《今天开始做神明大人!》 第1章 白捡个神位?晦气!?? 石板滑,苔藓青。林小悠脚底一飘,整个人往前扑! “哇啊——!” 手忙脚乱间,“嗤啦”一声,掌心狠狠擦过神龛底座一块破陶片。 血珠子冒出来,蹭黑了陶片。 轰! 整个小破庙猛地一哆嗦 !供桌上的小香炉“咣当”滚下来,灰扑簌簌往下掉。头顶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樱花树,像被抽了魂儿似的,枯叶子噼里啪啦往下砸。 “——谁!? ” 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从灰尘里炸出来。 小悠还没看清,衣领子猛地一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她直接拎了起来,脚尖离地! 揪她的是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脸色白得有点吓人,眼睛亮得惊人——不对,是一对闪着凶光的琥珀色竖瞳 !乱糟糟的黑色短发顶上,支棱着两只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毛蓬蓬的黑狐耳,此刻正愤怒地高频抖动,带起一阵小旋风。 “找、死、别、拖、着、神、社、一、起!”狐耳少女——霏,从牙缝里挤出字,唾沫星子差点喷小悠脸上,“你那双招子是喘气用的?!看看!看看顶上!! 这点刚冒出来的神力,够给门口麻雀剔牙吗?! 谁准你往神印上糊血的?!” 她另一只手指着疯狂落叶的枯树,指尖都在抖。 小悠被吼得耳朵嗡嗡响,一边去掰她铁钳似的手指,一边挣扎着喊:“放……放手!嘶——疼!我就摔了一跤!鬼知道这玩意儿不能碰!” “摔跤?!呵!” 霏的表情活像生吞了只苍蝇,“您老这一跤,直接给这破庙订好了火葬场套餐!还挑了个黄道吉日! 祖宗!树死了,庙塌了,大家一起灰飞烟灭,您看这安排还满意吗?嗯?!”她几乎要把脸怼到小悠鼻子上,咆哮的音浪震得梁上积灰又掉一层。 小悠被这架势震得有点懵,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那……那这东西我不要了行不行?退货!神还给你!” 空气有瞬间的凝固。 霏瞪着她,竖瞳里的火“噌”一下窜得更高。她像是被这句荒谬的话气笑了,嘴角抽搐两下,猛地撒开揪着小悠衣领的手。 “噗通!”小悠直接一屁股摔地上,尾椎骨生疼。 没等她哎呦出声,一只冰凉的手带着风声,“啪”地一声就盖她脑门上了! 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从眉心刺溜一下钻进天灵盖! “不要? ”霏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磨牙霍霍的味道,“晚了!印喝了你的血,认了主,由不得你! ” 她手指一勾,一缕比头发丝还细、摇摇欲坠的金色丝线,愣是被她从小悠眉心给生生拽了出来。 霏盯着这可怜巴巴的“神力”,眼皮跳了两跳,另一只手闪电般掐了个复杂的手印,指尖一点刺目的青光闪起—— “——契约!” “啪叽!” 那点青光跟按图钉似的,狠狠摁进了小悠的胸口! 一股冰冷、沉重得像块大石头的玩意儿,咚一声砸进她心窝里。紧接着—— 呼啦!无数乱七八糟的声音碎片、模糊不清的破烂画面——断掉的咒语、长满荒草的院子、老树在风雨里嘎吱作响的哀嚎,还有无数细细弱弱像蚊子哼哼的祈愿声——一股脑儿强行塞满了她的脑袋! “呃啊啊——!”小悠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蜷成一团,眼前金星乱冒,差点直接背过气去,只剩呼哧呼哧喘粗气的份儿。 灰尘慢慢沉下去。 霏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缩成一摊烂泥的小悠。她胸口微微起伏,那对黑狐耳烦躁地扇了扇。她撇了撇嘴,像是在看什么烫手山芋。 “省省吧,嗓门大也没用。”霏没好气地呛声。她手一翻,从破旧的窄袖口里掏出个四四方方、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木盒子,随手一扔。 “咚。”盒子砸在小悠身边的地上,溅起一点薄灰。 “管你未来三十天的‘命粮’。吃光了嗝屁,那叫活该倒霉,省得在这碍眼! ”说完,她利落地一转身,把那个写着“我很烦”的后背甩给小悠,头顶竖着的狐耳充分表达着主人的暴躁。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棵还在不断飘落叶子的枯树上,肩膀绷得紧紧的。 而地上那缕细弱的金丝,颤巍巍地连在小悠和这座摇摇欲坠的破庙之间,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断。 第2章 神明必修课:捅鸟窝??? 地上冰凉硌骨头。小悠缓过那阵眼前发黑的劲儿,撑着胳膊坐起来,胸口还残留着被大石头砸过似的闷痛。她瞥了眼旁边那个灰扑扑的木盒——霏嘴里能管三十天的“命粮”。 “喂!发什么呆?等死也得挑时辰吗?” 霏的声音像把锥子,从破烂的廊檐底下扎过来。她背靠着斑驳掉漆的廊柱,盘腿坐着,一条腿曲起踩在廊沿,另一条腿不客气地往前伸,脚尖不耐烦地点着地。那对黑毛狐耳支棱着,警惕又烦躁地捕捉每一丝声响。她手里攥着半本破烂得能当柴火烧的簿子,看也不看小悠,手腕一甩,那簿子就打着旋儿飞过来,“啪”一声摔在小悠面前。 “喏!”她下巴往簿子方向一抬,“认字儿吧?自己翻!‘神明必修一百课’,虽然你这菜鸟能活到修完第一章都是个奇迹! ” 簿子封面被虫子啃了几个洞,墨迹模糊,隐约能看见一行小字:《神道初阶·感知祈愿篇》。 小悠揉了揉抽痛的额角,认命地拾起那破本子。纸页脆得一碰就掉渣。她刚翻开,一股浓重的霉味直冲鼻子。 “第一步,”霏的声音像远程监控,带着明晃晃的嘲讽,“静心凝神,寻光点于虚空。 简单说,趴地上给我找那种会飘的金色小芝麻!别把眼珠子瞪掉了就行!” 小悠:“……” 她吸了口气,照着那鬼画符般的图示和模糊文字,努力在弥漫着腐朽味的空气里眯缝着眼找。时间慢得像老牛拉破车。就在她腰酸背痛脖子发僵,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瞎了的时候—— 一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浅金色小点,像被风吹起的萤火虫,晃晃悠悠从破败的鸟居外飘了进来! “有了!”小悠激动地低喊一声,下意识跟着光点爬起来的动作太猛,脑门“咚”地一下狠狠磕在旁边一根斜出来的枯树根上! “哎哟!” “噗!”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廊檐下传来。 霏用两根手指捻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啧,行大礼呢?这年头当神明,先得练铁头功? ” 小悠捂着嗡嗡作响的脑门,顾不上跟她拌嘴。那金光点点像长了小翅膀,绕开树根,直直朝着院子里那棵枝杈歪扭的歪脖子树后头飞。小悠连忙爬起来,顾不上发懵的脑袋和满身灰,深一脚浅一脚跟过去。 绕到树后,撞见的不是什么虔诚祈祷的信徒,而是一幅小型灾难现场。 一个小女孩,顶多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粉裙子,花辫子散了半边,脸上糊得像个花猫。她正坐在地上,哇哇哭得震天响,伤心欲绝,旁边散落了几张沾了泥巴的彩笔画。 金点晃晃悠悠,落在了其中一张卡在歪脖子树高处一根细枝杈上的画稿上。那画稿是几张里最大的一张,上面画着棵开满粉色小花的树,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给妈妈的花花”。 “嗬。” 一声从鼻子哼出来的冷笑自身后响起。 小悠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霏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跟了过来,倚靠在歪脖子树的主干上,抱着手臂,一脸“精彩继续”的嫌弃表情。 “看见没?”霏用下巴尖点了点那张颤巍巍卡在离地面至少两米高、细得要命的树枝上的画稿,“神力是摆设啊菜鸟? 来,展示一下你‘喂鸟都不够’的力量,吹口气,把它吹下来?” 小悠被噎得够呛,但小女孩凄惨的哭声跟锥子一样扎耳朵。她狠狠瞪了霏一眼:“闭嘴!”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薄子上那几笔潦草的呼吸法门。 一次……两次…… 集中精神! ……不行! 调动丹田气! ……肚子都要抽筋了!那缕发丝细的金线在眉心蠢蠢欲动,却怎么也聚不起来! 脸都憋红了,额上青筋直跳。那细树枝上被风一吹,画稿又往下滑了一点! “呜哇——!我的花花!给妈妈的花花!”小女孩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小悠急得手心冒汗,眼前都有点发花。突然,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倚在树干上的霏,那破旧的灰色狩衣衣摆下面,露出一小截用来扫院子的秃头竹扫把的杆儿 ! 来不及思考! 小悠猛地冲过去,一把攥住那露出来的扫把杆,用力一拔!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愕然松开了原本抱着手臂的手。 “你干嘛?!” 小悠顾不上回答,抄起那把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破扫把,退后两步,瞄准!跳起!使上吃奶的劲儿,用那光秃秃的扫把头,朝着卡住画稿的那根细树枝猛地一捅! 咔嚓! 细得可怜的树枝应声而断! 那张画着粉色花树的稿纸,晃晃悠悠地打着旋儿,落在了小女孩满是泪痕又瞬间亮起惊喜光芒的脸前。 世界安静了。 只有小女孩破涕为笑、如获至宝地将画稿紧紧抱在胸口的声音。 小悠撑着扫把杆,大口喘着气,手心都磨红了。那股强行调动神力带来的眩晕感还没完全过去。 一阵慢悠悠的鼓掌声自身后响起。 “啪。啪。啪。” 霏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那副环抱手臂的姿势,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赞赏”:“精彩绝伦! 咱们樱见神社的新任神明大人,首秀——修树枝!还用的是神力耗尽之躯加物理攻击!”她拖着长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小悠累得不想说话,把扫把往地上一杵。 霏的目光落在扫把顶端——那原本秃头的地方,现在已经彻底断裂,断茬参差不齐。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那对竖瞳冷冷地眯起来,盯着那断开的扫把头。 小悠心里咯噔一下。 霏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尖对着小悠。 小悠下意识后退半步。 霏的手指却没指向她,而是指向了她身后,神社正殿那明显塌了一角、破洞漏风的屋顶。 “看见那窟窿了吗?明天! ”霏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你,爬梯子,上去,给我把那堆瓦片补上! ” 她一字一顿: “这柄扫把——翻倍抵债!”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快。走了几步,似乎又从那个破旧袖口里掏出什么,动作粗暴地塞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有细微的药丸碎屑从她指缝簌簌落下。 小悠看着她火冒三丈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报废的扫把,再看看正殿屋顶那个狰狞的大洞,最后是怀里抱着画稿、傻乎乎对着她笑的小女孩。 “……” 她默默走到刚才磕脑袋的树根旁,薅了一把坚韧的野草叶子,用力擦了把脸上混着灰的汗。 第3章 夜啃树皮?神使炸毛啦!?? 月光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不肯露面。神社院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风溜过破窗棂时发出的“吱呀~”伴奏。 小悠在硬邦邦的草铺上睡得正香,梦里刚抱住一只香喷喷、油光锃亮的烤鸡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咔嚓嚓!!! **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比过年放的炮仗还响十倍!直接砸碎了小悠的美梦! “妈呀!”小悠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铺上弹起来!脑子里嗡嗡响,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把床板睡塌了!她光着脚丫子“噔噔噔”冲出屋门,脚底板踩在冰凉的碎石子地上,冻得一哆嗦。 一股混合着木头焦糊、霉味和雨后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谁呀!半夜三更不睡觉拆房子玩?”小悠揉着眼睛,努力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张望,啥也看不清。 “——呆子!别动!”一声又急又脆的轻斥突然从院角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悠还没反应过来,一条瘦瘦的手臂就从黑暗里伸过来,“啪!”一下,不轻不重地摁住她肩膀,把她往回带了半步。 “哎哟!霏?”小悠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带着点没睡醒的怨气,“你干嘛呀?吓我一跳!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不是隔壁……” 她话还没说完,视线顺着霏警惕的目光往前挪—— 借着不知何时从云缝里漏下的一缕微弱月光,小悠终于看清了院子中央那棵老樱花树的轮廓。她眨眨眼……瞳孔骤然放大! 只见那粗壮的、原本还算结实的主干上,此刻竟狰狞地咧开了好几道黑黢黢的大口子! 像是不小心摔碎了珍贵的古董瓷器留下的裂痕!树皮外翻,露出里面同样干枯的木质层。一阵微风吹过,小悠甚至觉得整棵树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这树真的要不行了?! “看够了没?!”霏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股子磨牙的味道,“现在知道是什么动静了?都怪你这扫把星!肯定是你的霉运把树压裂了! ”她那琥珀色的眼瞳在阴影里灼灼发亮,像盯住了猎物的猫。 “喂!这也能赖我?”小悠不服气地挺直小身板,“我睡觉安分得很!指不定是你晚上偷偷啃树皮磨牙啃崩了呢!”虽然嘴上反驳,但看着那几道刺眼的裂口,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打鼓,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话音未落—— “沙沙沙……” 一阵若有似无的、像是细沙流过的声音在极近处响起。不是风!更像是……无数细小的、冰凉的东西贴着地表在悄悄蠕动。 小悠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一种冰凉的、带着强烈恶意的感觉,像一条无形的蛇,贴着她的脚踝悄然滑过!不是冲着她,而是猛地裹住了不远处一颗滚落到裂缝边缘的小石头! 那小石头表面瞬间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昏暗的月光下反射出惨淡的光! “什么鬼东西!”小悠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抬起没被霏摁住的那只脚,朝着小石头飞快地一拨拉! “扑通!”小石头被踢得滚到旁边的草丛里。 几乎就在石头落地的瞬间,那股诡异的冰凉感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脑子!谁让你碰它的?!”霏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带着点后怕的尖利。她猛地收回搭在小悠肩上的手,眼神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就知道添乱!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去!这破庙真要塌了第一个压扁你!” “喂喂喂!不讲道理啊!”小悠梗着脖子反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明明是那鬼东西自己跑出来的!我不踢走它,万一它爬上来咬你鞋子怎么办?你那双鞋子再破几个洞可就没得穿了!”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眼霏那双在月光下看起来尤其旧的短靴。 “咬我?”霏像是被气笑了,月光勾勒出她挺翘的鼻尖和不屑勾起的唇角,“就那种没形没状的冷气团子?它也就敢欺负欺负不懂事的小石头!”她嘴上说着硬话,但目光却紧紧锁着裂缝深处那片更加浓稠的黑暗,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果然——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气泡破开的声音。那片浓稠的黑暗边缘,一小团更深沉的阴影如同有生命般缓慢地“涌”了出来,目标很明确——正是刚才小悠踢走的那块小石头现在呆着的草丛! 小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它……它怎么又……” “闭嘴!”霏低吼,眉头拧得死紧。她盯着那团蠕动靠近的阴影,下意识舔了下嘴唇。这次那阴影爬得极慢,慢得折磨人,仿佛在故意逗她们玩。 小悠手心有点冒汗,感觉比刚才还要紧张。那团东西不大,但那股阴冷黏腻的感觉更重了,隔着一段距离都让她起鸡皮疙瘩。它缓缓“流”进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眼看就要把石头彻底包裹。 突然,霏动了! 她看也没看小悠,却闪电般地伸出没穿短靴的那只光溜溜的脚丫子——那只脚小巧玲珑,脚踝纤细,脚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对准草丛里那块石头……的旁边空位,轻轻踩了一下! 动作快得像只捕食前的猫科动物。 “啪嗒。” 非常轻微的土地震动。 可就这么一个细微到几乎忽略的动作,那团快要裹住石头的深色阴影像是猛地受惊,“哧溜”一下,缩得比来时快十倍,眨眼就没回了裂缝深处那片黑暗里。 …… 院子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小悠目瞪口呆地看着霏那只迅速收回、又重新规规矩矩踩在短靴里的脚,再看看瞬间变得空荡荡的草丛。 “看什么看?”霏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没好气地呛声,耳根在阴影里似乎有点发红。“回去睡觉!”她又催促了一遍,语气依旧凶巴巴,但听起来……好像没那么紧绷了? 小悠的目光慢慢从那片黑暗的裂缝移开,最后落在霏那张即使强装凶恶也难掩精致的小脸上,盯着她脸颊上那道刚才紧张时沾上的一点灰痕。再看看裂缝边缘,那几片墨绿色的新芽……似乎……在风中抖了抖? “喂,”小悠清了清嗓子,有点别扭地开口,“刚才……谢了啊。”虽然对方死不承认是帮忙。 “谢什么?”霏瞪过来,像被踩了尾巴,“对付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阴风团子也需要谢?少在这里脑补些有的没的!回去!看着你就心烦! ”说完,她转身就往屋檐下走,步伐快得像有火烧屁股。 只是在经过小悠身边时,她似乎非常不经意地用胳膊肘——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小悠抱着暖炉的手。 那感觉……比刚才的阴风团子温暖多了。 小悠低头看看被蹭到的手,再看看霏迅速隐入屋檐阴影下的背影,怀里暖炉的温度好像更明显了一些。她把脸贴在温暖的铜壁上,小声嘀咕:“……嘴真硬。” 第4章 堵窟窿?补牙缝!??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干净,裹着草叶上的露水,把整个神社院子弄得湿漉漉、凉飕飕的。小悠抱着暖炉坐在门槛上打哈欠,脑袋里还残留着昨晚那片惊魂甫定又透着点莫名可爱的混乱记忆。目光扫过院子中央那棵老樱花树,树干上那几道深黑的裂口在薄雾里显得格外刺眼,但旁边墨绿色的新芽倒是精神抖擞,叶片上滚着饱满的露珠。 “傻坐着孵蛋呢?”一个清凌凌还带着点起床气的嗓音砸过来。霏不知何时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换掉了昨夜沾灰的旧狩衣,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窄袖襦裙,头发随意地挽了个简单的髻,有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在脸颊旁,反倒多了几分烟火气。她视线落点是小悠正前方——塌陷了一个大豁口的破败屋顶。 “没、没有啊。”小悠赶紧把暖炉往怀里收了收,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我在……研究怎么把这个洞补得美观一点?贴点装饰什么的?”她努力想让语气显得乐观一点。 “呵。”霏嘴角撇了撇,一个极其标准的不屑哼唧。她走过去,蹲在屋檐下散落的茅草堆边,捡起一根干巴巴、硬扎扎的草秆在手里掂了掂,对着那透光的窟窿比划了一下,“还贴花?就这点草,不塞严实了,半夜风灌进来冻掉你的门牙!连个补丁都算像样的,指望绣花? ” 小悠被她噎得鼓了鼓腮帮子:“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塞嘛!这么硬的草,怎么塞进去?而且,那么高,那么……” 她话没说完,霏已经将手里那根草秆子利落地折成两段,朝着小悠的腿边轻巧一抛。 “喏,”霏站起身,拍了拍襦裙上沾的草屑,“拿上草。梯子在那儿——”她下巴尖往墙角方向随意一点,那里歪歪扭扭靠着一副看起来饱经风霜的破旧木梯,“上去,学着用。 ”说完,她转身走向旁边堆得乱七八糟的碎瓦片堆,裙摆拂过沾着露水的草丛。 小悠盯着那副看上去比霏的嘴还脆弱的梯子,心里小鼓敲得咚咚响。她磨磨蹭蹭走过去,试了试梯子的稳度——吱呀作响。一咬牙,硬着头皮往上爬。风从那个窟窿口猛地灌进来,吹得小悠一个趔趄! “笨死算了!”霏蹲在下面拾掇瓦片,头也没抬,声音却不偏不倚地飘上来,“腰沉下去!腿绷住了!你以为站平地赏风景呢?脚趾头勾紧梯子横梁! ” 小悠被她一嗓子吼得浑身一紧,赶紧照做,重心往下沉。果然,脚下稳当了不少。好不容易挪到了屋顶破口边缘,脚踩在滑腻又高低不平的瓦片上,心提到了嗓子眼。 “草!”霏在下面喊。 “啊?”小悠紧张地往下看。 “把草给我!递下来! ”霏微微扬起小脸,清晨的阳光在她沾了些许泥点的鼻尖上跳跃,那张总是带着几分不耐的小脸此刻显得格外专注——盯着的是小悠怀里抱着的……草? “哦!哦!”小悠赶紧把分好的一小捆草小心翼翼往下递。 霏接过草,手指灵活地在草秆上用力捻搓了几下,那硬邦邦的草瞬间变得柔韧了一些。她也没看小悠,动作麻利地将处理过的草一束束塞进屋顶窟窿边缘宽窄不一的缝隙里,手法又快又准,那些硬草在她手里服服帖帖地填补着缺口。 “学着点。”霏一边塞一边说,语气淡淡的,“手底下有分寸,不能太松也不能硬顶。草也要揉软了它才肯乖乖听话往里钻。 ” 风依旧有点大,吹乱了几缕塞不进缝隙的短草叶,刮在小悠光洁的小腿上,痒丝丝的。她缩了缩脚趾,忍不住嘀咕:“风再大点,这些塞进去的草叶子不都吹飞了?” “吹飞?”霏终于抽空瞥了她一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晨光下清澈透亮,“吹飞了说明你塞得不够深、不够用心!风吹跑了草叶子,吹得走底下生了根的芽吗?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院子里那几棵在晨风中舒展着小叶子的新芽。 小悠怔了怔,也跟着看了过去。可不是么,风再大,那些叶子只是摇晃得更活泼了。扎根在土里的生命,风吹不走。 心头莫名一暖。小悠弯下腰,更加认真地学着霏的样子,学着挑出一小束茅草,用手指轻轻地揉捻开那些硬硬的草茎,让它们变得更柔软服帖,然后找准缝隙,慢慢、小心翼翼地往里面送。这次塞进去的草感觉稳多了,虽然笨拙,但终于不再那么容易被风吹动。塞完一束,她下意识用指尖轻轻把露在外面的草茬往下按了按。 “哧……” 一声极轻的、仿佛强忍着笑意的气音从下方传来。 小悠惊讶地低头看去。 霏不知何时停下了手里的活,正仰着小脸看她干活。阳光勾勒着她微微上翘的唇角,琥珀色的瞳孔里流光闪烁,那里面盛的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近乎……戏谑的赞许?她迅速扭开脸,仿佛自己根本没笑过,只是抬手假装理了理颊边的碎发。 “干……干嘛?”小悠有点脸红。 “没什么,”霏转过身去继续整理她的瓦片,只留下一个看似随意实则透着点小得意的背影,“就是觉得——某人塞草的样子,笨拙得有点像只给萝卜坑填土的小兔子。 ” 声音轻轻软软的,被风吹上来,钻进了小悠的耳朵尖。 小悠的脸“腾”一下更红了。她低下头,掩饰性地用力去揉搓下一束硬草梗子,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地向上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阳光终于穿破了薄雾,暖暖地洒落在整个院子里,照在忙碌的小兔子身上,也照在墙角那堆被整理得整齐了许多的碎瓦片上。而树根裂口旁,那几片沐浴在阳光中的嫩叶子,绿得格外有生机。 第5章 树要裂?神力炸毛!?? 日头爬上屋顶,茅草缝隙里漏下的光斑烤得人后脖子发烫。小悠盘腿坐在屋脊上,手里笨拙地揉着最后几根硬得扎手的草秆子,学着霏的样子把它们搓得软趴趴的。脚下房梁被她堵住的窟窿缝儿,总算不像刚起床那会儿漏风漏得那么张扬了。 “哎,小悠!你看那边!” 霏的声音忽然从院子中央传来,尾音扬得有点高,不像她平常懒洋洋的调子。 小悠循声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瞅。霏半蹲在老樱树最大的那道裂口边上,阳光给她挽起的发髻镶了圈毛茸茸的金边。她一手拨开那些旺盛得有点不讲理的杂草,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指着裂缝底部的泥土。 “看见没?”她的声音顺着风爬上屋檐,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雀跃,“新冒出来的小家伙!比墨绿的芽儿嫩多了! 跟刚剥了壳的小青豆似的! ” 小悠眯着眼使劲看,努力分辨那片被草根半遮半掩的湿润泥土。果然!几点怯生生的嫩绿色小芽尖,顶着两片圆乎乎的、几乎透明的迷你小叶瓣,从翻松过的黑土里羞答答探出了头! 看着就比旁边那几片老成持重的叶子脆弱得多。 “真的哎!”小悠被这新生命的破土感染,心里也跟着冒了颗小泡泡。她下意识想学霏昨天扒开杂草好好看看,刚想动,怀里抱着的暖炉铜壁贴在心口,温乎乎的提醒着她位置不对。 “别动你!”霏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立刻扬声警告,“树根裂口旁边那堆野草是护着它根的‘棉被’,你毛手毛脚的扒坏了,小豆芽冻蔫了可别哭鼻子!” “谁……谁毛手毛脚了!”小悠不服气地顶回去,赶紧坐稳了身子,只是脸颊微微有点发热,“我这是……居高临下,指点江山!”她胡乱找了个词遮掩。 “呵,站房顶上指点小草芽?挺威风啊!”霏站起身,拍拍襦裙下摆沾上的草屑泥土,裙摆扫过旁边几片茁壮的墨绿新叶。她转过身,叉着腰,仰起小脸看向屋顶上的小悠,阳光勾勒出她微扬的下巴弧线,“有本事你也‘点’一个出来看看?”她琥珀色的眼瞳里,毫不掩饰地漾着看好戏的笑意。 “点……点就点!谁怕谁!”小悠被那挑衅的小眼神激得热血上头,早忘了刚才怕风怕高的哆嗦劲。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个碍事的暖炉往身后平稳的瓦片上一放,双手用力一拍膝盖!“不就发芽么!神力……神力看我的!” 她努力回忆昨天霏逼她榨干神力的那种——怎么说来着?要把心口那块冰疙瘩当烂柿子捏?! 她闭上眼,皱紧小眉头,把所有精神都往心脏那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上砸! 憋气……使劲……再憋!脸都涨红了! “别是憋着攒劲要……跳下来吧?”霏略带调侃的声音幽幽飘上来,尾音拉得长长的。 小悠猛地睁开眼!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像只睡迷糊的、暖烘烘的幼猫爪子,在她眉心的位置轻轻挠了一下! 那缕金线——那条连接着她和这个破庙的脆弱精神纽带——极其难得地、温顺地亮了那么一丝丝柔弱的金光! 成了?!小悠心头一跳!这可比昨天那乱炸的金屑老实多了!她能感觉到这股微小但清晰的力量源头!它就安静地盘踞在自己心口!她努力把意念凝聚成一束温和的光,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想像这光能包裹住树根裂缝边那片湿润的泥土,能温暖那些刚刚冒头、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豆芽! “稳住……给芽儿暖暖……像暖炉那样……”小悠紧张得手心出汗,小声咕哝着给自己打气。 就在那缕柔和纤细的金线,马上就要触碰到树下那片新芽的瞬间—— “嚓啦——!” 一声极其细微、又极其清晰的——像是脆生生的嫩笋拗断前最后绷紧的那一线纤维,终于在巨大的拉扯下哀鸣断裂的声响! ——猛地从老樱树主干那道最大的裂口深处传来!清晰到刺痛耳膜! 小悠浑身的血像是瞬间冻住了!引导着那缕神力的意念瞬间断裂、溃散! 眉心那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温顺柔和的金光骤然一颤,随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惊猫,“噌”的一下—— 变了! 它不再是温柔的金线! 变成了一团刺目、混乱、狂暴的金色芒刺!猛地从小悠眉心炸出来! “咻咻咻——砰砰砰!” 数道比昨天更混乱、更耀眼的金色光流,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马蜂,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窜乱炸!几道擦着屋脊边的旧瓦片,“乒乒乓乓”削飞了半拉风化的瓦片!更多道“噗噗噗”地扎进院子泥土里,留下拳头大的焦黑小坑!溅起的碎屑尘土扑簌簌落了霏一头一身! “喂!林小悠!” 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猝不及防的惊愕和点被冒犯的薄怒!她飞快地抬手用袖子挡着脸往后跳开几步,灵活地躲开一块飞来的小碎片,“又炸?!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 “不!不是!是树……是树裂了!”小悠自己也吓得尖叫起来,手足无措地想控制住那些疯狂的光流,却发现它们根本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理她的意志!其中几道甚至胡搅蛮缠地绕着那棵裂口的老樱树打转,擦过树皮发出滋滋的轻响! “还赖树?!”霏躲在一堆稍整齐些的瓦片堆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树上那几道新鲜刮出来的轻浅划痕,又气又有点想笑,“树裂了管你什么事?它裂它的,你炸你的,分家了啊?” 她话音还没完全落地—— 咔嚓嚓——!! 这一次的断裂声更加清晰、更加骇人!不再是笋皮扯断,而是像承载千斤巨石的老树筋终于不堪重负的呻吟!伴随着这声响的,是那道粗壮的、已经深不见底的裂口边缘,原本干枯翻卷的树皮,猛地又向外崩裂扩张开来! 几片焦黑的朽木残片“噼啪”炸开! 混乱的金光扫过那片刚崩开的、暴露着鲜嫩树肉的裂口! “嗤——滋啦!”像是热油浇在了冰冻千年的枯木上!浓烈的焦糊味和一种极其苦涩、令人作呕的怪味混合在一起,瞬间弥漫开来! “呃!”正努力控制神力的小悠被这股呛鼻的气味冲击,胃里一阵翻搅,眼前一黑,胸口那股被强行挤压的“冰疙瘩”猛地收缩,绞得她眼前发黑!神力的源头一下子黯淡下去!失控的金光瞬间消散,只剩下几缕不甘心的余晖在空气中扭动。 “笨死你算了!”烟尘气味中,霏的声音又响起来,但这次没了刚才调侃的意思,反而带上了一丝急促。她几步绕过瓦堆冲到树下,踮起脚,小手探进刚刚炸出来的新裂口边缘,用力撕扯掉那些被神力烤得焦黑卷曲的朽木皮,露出下面稍微鲜活一点的木质。她的动作飞快而麻利。 “还愣在屋顶上种蘑菇呢?!”霏头也不回地朝上面吼了一嗓子,语速又快又急,“光!刚才你炸出来的那点光!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稀罕玩意儿!省着点!给这儿!照一下!就一小下!对准这个洞洞眼!用你捏烂柿子的劲!捏!别炸!听见没?! ” 小悠捂着绞痛的胸口,迷迷糊糊低头看过去。只见霏踮着脚,一只手揪着新撕开的树皮豁口不让它马上崩裂闭合,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个……破旧的、铜身坑洼的小铜铃?那铃铛上拴了条褪色的红绳,看着很不起眼。 把力量……对准那个小铃铛?捏……不炸?那缕乱炸的芒刺……还能捏住? 小悠看着树下那个纤细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心里那点慌乱和恶心被一股莫名的信赖压下去几分。她咬牙再次闭眼,将仅剩的最后一点点意念,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指爪,极其温柔又无比精准地,对着霏高举的那颗古老铜铃中心——那个锈迹斑斑、最微小不过的铃锤——虚虚一捏! 嗡…… 这一次没有炸开。眉心那缕微弱黯淡的金线,仿佛被一双无形又温柔的手小心拢住,轻轻地、无比精准地传递到了铃铛核心。 叮…… 清脆、微弱又带着一丝奇异稳固力量感的声音,如同初春第一滴融化的雪水落在青石板上,清晰地、短暂地响了一声。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极其凝实、纯净到几乎透明的柔和金光,如同被聚拢的微芒,只存在了一瞬间! 它准确地从破旧铃铛内部折射出来,精准无比地照射在了霏扒开的那一小片嫩红树肉上! “滋……”那金光接触到翻卷树肉的刹那,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浸润声。那块被神力胡乱灼烧后残存的狰狞创口边缘,焦黑的部分像是被这温柔的抚慰浸透软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去了一丝丝! 只是一瞬,那金光就彻底消失了。小悠眼前彻底一黑,整个人被掏空似的,向后坐倒在温热的瓦片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怀里那个被放到一边的暖炉,铜壁传来的余温似乎……比刚才更暖了一点点? 树下,霏慢慢放下了举着铃铛的手。她依旧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阳光映照在她微红的侧脸上,鬓角细密的汗珠折射出晶莹的光。那片创口的焦黑确实淡了少许。许久,她才极其缓慢地、小幅度地、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极其悠长的、被一直屏住的气息。 “……学得……还不算太笨。”极其细微的声音,像是在评价那缕恰到好处的光,又像是在评价别的什么。她没回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裙摆拂去创口周围的朽木碎屑。 空气里那股刺鼻的焦苦味淡了许多,只剩下若有似无的、类似松针被太阳烘烤后的清香。远处树根裂口边,那点嫩嫩的小豆芽芽瓣,在无风的阳光下轻轻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