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校园]》
1. 001
南城气候已经立秋,走在路上树梢间隐约还能听见几声鸣蝉,街道上车辆往来不息,偶尔不小心擦肩而过,都得激起人们行色匆匆地对骂两句。
夜幕降临,这条路上偶尔有逗留的学生,靠路口的KTV是这条复古潮流街上生意最火爆的一家,紧闭的金属门隐约听见嘈杂的声音。
没多会儿,最靠里面的一间包厢门从里面被打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是一只白净的手,手腕骨感细美,吵闹的摇滚音乐随着从门缝里溜出来。
辣耳朵的声音一个劲地从屋里传来,不待路过的人听两句,门又紧接着被人砰地一声合上。
于澄深呼吸两口气,心里被这躁不拉几的音乐整的心烦。她捏了下眉心,抬腿走向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顺便将身上的校服脱下来搭在洗手台上。
兜里的手机叮咚响一声,她拿起来看,是祁原发来的消息,问她:怎么了?
于澄用手擦了下脸颊上的水滴,黑发湿漉漉黏在白净的脸上,回他:没事,上个卫生间。
她背靠在墙壁上透气,抬手揉了两下太阳穴,杀猪般的音乐仿佛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KTV里人龙混杂,就在这站的一会儿,旁边男厕所里头进去了一对男女,于澄漠不关己地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还没等她怎么脑补,两人没几分钟又出来了,女的一脸不愉。
想了想,于澄掏出手机给祁原发了条消息:我出去透口气,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祁原回的很快:带包烟,要爆珠的。
于澄:好。
她放好手机,抬脚走出大门,室内外的温差像是一瞬间让人置身在火炉。于澄顺着街边往前看,夜色完全降下来,这边店铺很多,不远处就有一家便利店,挂着正在营业的灯牌,她走过去,抬手掀开门帘,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地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点店里没什么人来,戴着黑色工作帽的青年坐在收银台前,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在刷剧还是打游戏,见人来了立马站起来,手里动作却一刻不停着。
面前少女身材细瘦高挑,五官长得叫人挑不出毛病来,眼尾上挑着神情恹恹,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看上去乖张极了。
不仔细看,可能会漏掉她藏在发丝里耳骨上的一颗细小的耳钉,当转过来面向白炽灯的时候,耳钉就会散发出淡弱的一点光圈。
叛逆,带劲。看上去有点不太好惹。
“来包烟,带爆珠的。”于澄开口。
这店开在这儿,隔壁是酒店,后面是夜店,再隔两条街还有所职高,小哥见什么人做什么生意,瞥一眼她胳膊上搭着的校服,伸手拿了一盒薄荷味的香烟滑倒她面前,搓搓手讨好笑笑:“九十八。”
“嗯。”于澄伸手接过放到口袋里,又顺手拿了瓶气泡水。
瓶身透着丝丝凉意传入手掌,像是靠近了一个天然的吸热物体,安抚下去部分的燥热。她结完账走出便利店,走到一旁的篮球看台架上坐下,拧开气泡水咕咚灌了一大口。
天太热了,哪怕是夜晚,也闷热到窒息。
夜空黑云压着月亮,透着云层隐约发出些淡弱的光芒,今天来这儿是几个老朋友聚会,原先大家高一高二都是在一个班的,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谁知道都要高三了,突然来了个本部分部大合并,打着共享一切教育资源的旗号,整个分部都搬过来。
她是准备要在这条千军万马高考路上靠画画一搏的艺术生,人一直在美术班集训,今上午才结束,下午就被家里拎来了学校,刚踏进班级,又被祈原几人拖到这边齐聚一堂。
聚他奶奶的腿,她还不如待在家里画画来得自在。
这么大的夜空也没个星星,活像是一个大蒸笼。于澄往后一躺,右手搭在眼睛上,额角刚刚洗脸打湿的头发还没干,她开始放空自己。
空气里的湿度很高,于澄躺在那,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她下意识地往上看。
看台很高,射灯的光源只能照射到前三四排,后面很大一片区域都隐蔽在黑暗中。模糊中,于澄大概看到个人影的轮廓,腿很长,大半个身体歪倒在椅子上,看着像是半死不活的样。
她收回视线,把带给祁原的香烟掏出来,扯开塑料保护膜的一角,轻轻撕开。
一阵刺耳的车胎声响起。
于澄将刚打开的烟盒又重新合上,微微抬眼往前看。
前方两辆摩托上载着三四个社会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摩托车车头灯朝着她的方向。
“......”于澄装作没看见,左手的气泡水在手里转着圈的打转。冷气在瓶身上结起水珠,又很快的被冲刷掉。
黄毛见她无动于衷,张口喊她:“哎,美女!”
于澄轻轻眨了下眼,还是垂着头,模样事不关己。
球场的照明灯已经不怎么管用了,照射出来的光很昏暗,偌大的球场总共就他们几个人,不远处的街道上人出出进进的很快,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待,没人注意到这样的一个小角落。
几个混混得意地不得了,觉得今天桃花运开了个满堂,互相给了个眼色。
这女的长得这么好看,低着头连个话都不敢说,手里头还揣着附中的校服。附中这学校谁不知道,百年老校,都是群除了读书屁都不会的乖乖崽。
黄毛下了车朝她这边走:“哎美女,别玩手机了,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去不去啊?”
于澄依旧没理睬,脖颈长时间的低着有些酸痛,侧过头歪了歪,左手转动气泡水的速度加快。
黄毛算是这几个小混混里的大哥,见于澄低着头没反应,身后两个小弟上赶着帮忙起哄,一个劲地吹着嘹亮的口哨。
小混混用手比出一个喇叭,攒足了气力冲于澄喊:“大嫂,你理理大哥啊!”
这称呼一出,像是戳破了这场闹剧的窗户纸,三人捧腹大笑起来。
“说什么呢,这不得人点头同意啊。”
“操啊不说话不就是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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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吗?”
.....
几人越说越带劲,黄毛没多少耐心,见于澄还是不理人,左手捏着只烟头到了她跟前。
“哎。”黄毛伸腿踢踢于澄的脚,身上的腱子肉都被带着震了两下:“看什么呢,不理人。你叫什么名啊?”
“你猜猜。”于澄嗓音清冷,收起手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跟你好好说话呢,跟哥说说,叫什么,待会还有场子,带你去玩玩。”黄毛哥边说话视线边粘她身上,眼里那点急色就差摆在脸上。
长得好看的有,身材好的也有,但长得好身材还好的真不多见,还是个纯天然没整过的,像是地里刚长出来的小白菜,黄毛伸出手要拽她的胳膊。
几乎是触碰到她的瞬间,于澄就是下意识地一甩。
“草?”黄毛哥低下头看着空空的双手,不敢相信:“你甩我?”
“嗯。”于澄轻飘飘地给了个回应。
甩都甩了,还得装模作样地问出来。
黄毛朝一旁的地上吐了口痰,将手中的烟弹到地上,抬起脚狠狠地拧了两圈。
“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老子谁吗?”黄毛直接伸手向她抓来,破口大骂:“别给脸不要脸。”
于澄拧眉。
她并不想这会就跟这几人直面冲突,闷头吃亏给他们占便宜这不可能,但人太多了她也是真打不过。
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篮球从高处径直砸下来,角度刁钻,直冲黄毛的门面,后者躲避不及,被篮球砸了个正着,叫唤了一声,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半天直不起腰来。
“草!”球是被人用力十成十的力气扔下来的,这一下子挨得结结实实,整张脸都是又疼又麻,黄毛半天才缓过来,龇着牙往四处看了一圈:“哪傻逼扔的篮球?给老子出来!”
“我扔的。”
于澄头顶就这么传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声音。
“没完没了了?”随着略带沙哑的嗓音,于澄身后那道人影站起,几个混混这才注意到看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于澄自诩不是个颜控,这两年她见过的身边的,七七八八的帅哥也不少,但还是被眼前这个人吸引得挪不开眼。
跟于澄预判的一样,腿很长,个子也高。见他缓缓从高处走下来,肩膀平直宽阔,脊背薄削,是标准的衣架子比例。
从阴影慢慢到光亮处,五官好看的挑不出毛病,站在高处垂着眼,面上睡意还未消散,碎发湿漉漉的耷拉下来戳着眉骨,一身黑衣黑裤显得整个人利索干净。
“我操了!你他妈谁啊?”黄毛用脚狠狠踹了一下阶梯,作势要上去教训他:“眼瞎了把球往脸上招呼?”
帅哥带着股懒洋洋地拽劲,抬手摸了下后脖颈,正儿八经地回复了他的问题:“我叫贺昇,加贝贺,日升昇。”
“......”
这还没完,于澄紧接着又听见句:“拿球打你脸这事,我故意的啊。”
2. 002
球场远处一个照明的灯泡终于支撑不住,闪了两下灭了个彻底。
社会哥流行打架前放两句狠话,但贺昇显然不是这个套路。
黄毛走上前刚张嘴,国粹和一大堆的亲戚还没挨个问候完,整个人就被贺昇一把掐住衣领,同时膝盖狠狠往黄毛肚子上顶去。
不同于几个小混混成天吃喝玩乐的干瘦,贺昇露出的胳膊和小腿都带着有力量感的肌肉,但线条并不夸张,转身间伸手将汗水打湿的黑色碎发往后抓,手背上青筋凸显,露出硬朗的眉骨。
黄毛捂住肚子,抬腿想反击,腿还没抬起来就被踹开,贺昇松开手,黄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派死于话多,局势高低立见。
有种人打起架来是狠角色,能动手就不逼逼,跟走哪都得带几个兄弟壮胆的装叉选手不一样。
祁原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贺昇是第二个。
打人很狠。
长得很帅。
这是于澄对这位大帅哥的第一印象。
“你他妈给老子等着,有本事别走。”黄毛狼狈地爬起来,见形势不好,匆匆撂下几句狠话,转身骑上摩托就轰地一声跑走了,留下一屁股的车尾气。
一时间空旷寂静的篮球场,就只剩下于澄和他两个人。
“……”
贺昇低下头,理了下身上的T恤,走过去弯下腰捡起自己的篮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独包装的湿巾纸,将手里的篮球仔仔细细地擦了一圈干净。
没跟黄毛哥说的那样在这傻等,一系列的事情做好之后,他抱球转过身,抬脚就要走。
“等等。”于澄叫住他。
贺昇回过头和她四目对视,思考好一会才掂着篮球,面无表情地问了句:“还有事?”
于澄仰着头,一六八的身高也只能够到他下巴,少年身上丝丝缕缕薄荷混杂青草一样的味道传过来,清冽,干净。
于澄忍不住吞咽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那个,想要你个联系方式,刚才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贺昇盯着她看,面上像是吊着口气就能成道的神仙,嗓音冷淡地拒绝:“不用了。”
“嗯?”于澄不死心,觉得应该再争取一下,她笑笑:“我平时也不会打扰到你,只是一个联系方式,我觉得咱俩处个朋友应该挺合适的,你不觉得吗?”
话说到这份上,于澄什么意思他也该懂了。
“之前见过我吗?”贺昇手里惦着球,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于澄有点纳闷:“嗯?没啊。”
她要是见过,肯定会有印象的。
“噢。”贺昇点头。
不记得就算了,看来就是纯来搭讪的。
贺昇沉默了半晌没说话,看着她怀里的校服若有所思:“附中的?抱歉啊,我对高中生不感兴趣。”
“......”
没再管她,贺昇抱着球一直走到路边,路灯投出暖黄色灯光,就几步路,后背就汗津津的,脑门也冒汗,打湿了几缕黑发粘不拉几地贴在脑袋上。
他靠在路口无聊地等了一会,马路前头出现个推小推车的身影,沈毅风气喘吁吁地将几个大箱子运过来,张口就骂:“卧槽贺昇你他妈是狗吧,借着我请假条出来还不给我帮忙。”
贺昇颠了两下手里的球,将它投到最上面的箱子上,嗓音平淡:“太困了,睡了一会儿。”
球准确无误地在箱子里转了两圈,沈毅风将小推车用力往他身前一推,啐了句:“作为新时代的青年,咱能不能有点精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哪个小妖精吸了一样。”
“靠啊。”贺昇撩起眼皮子笑了下:“骂我就骂我,咱别开黄腔啊。”
“......”
沈毅风懒得理他这个狗样,问起来:“哎,不跟你鬼扯,那个约你的小网红怎么样了?”
“什么小网红?”贺昇单手推着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就那个,微博粉丝好几万的啊。”
“不知道。”
沈毅风皱眉:“人不约你上周末唱歌的吗?”
贺昇偏过头看他,喉结微微吞咽一下:“我手机上一天能有十几个约,合着我是交际花都得赶着去?”
“......”
沈毅风骂了句不要脸,又招来一顿打,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往学校赶。
聚会结束得晚,于澄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她匆匆洗个澡倒头睡去,睡前忘记了定闹钟,到了十点半才醒过来。
还好这会家里就她一个人,班主任那边也还没收到她集训结束的消息,索性上午不去了,下午再过去。
九月份的南城蝉鸣声还未消退,烈日挂在空中,连着扑面的风都带着一股盛夏将尽的酷热。
这会过了学生中午吃饭的高峰,两边店铺都开始进行短暂的休整,许久,一只野猫顺着墙头踱步过来,钻进凹了一块铁皮的垃圾箱里找食。
附中本部的所在地属于老城区,梧桐树比人还粗,绿叶遮天蔽日,于澄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凭着昨天的记忆沿着居民楼往前走。
走了一会后,于澄叹口气,拿出手机,打开导航,搜索南城附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走到路口的时候,于澄远远就看见祁原站在巷口,靠着水泥墙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见她刚从路口慢悠悠地过来,招了招手喊她过去。
于澄抬脚,过去打招呼:“你们怎么这个点还在这?”
祁原言简意赅:“等人。”
“等什么人?”于澄瞄见他左胳膊上缠着个绷带,不自觉地幸灾乐祸:“咱俩也就一上午没见,怎么了这是?”
祁原脸上戾气消了些:“没什么,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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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球让人给撞了。”
于澄不仅不心疼,反而不太厚道地笑笑:“学校里谁敢撞你啊?”
一旁的赵一钱蹦出来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澄子你别说,来这本部真是见识了,什么牛马都有。”
事情简洁来说就是祁原中午跟本部的一群人合伙打球,没想到对面有个傻逼,过球不好好过,下手不干净,一个没留神让他碰着了,整个人半空中摔下来,左边身体着地,胳膊折到了,刚去医院包扎完,这会带人过来找场子。
于澄来了兴致,往旁边花坛上一坐:“行,我也不去教室了,就坐在这,给你当啦啦队。”
祁原瞧她那兴奋样儿一个劲的翻白眼,忍不住嗤了句:“啦啦队多委屈你,看见地上那板砖没有,多少也拿起来挥两下子,光当啦啦队多没劲。”
两人小学就认识,贫起来谁都不让谁。
王炀伸手拍了下祁原的肩膀,昂起下巴指着前面朝这边走来的一行人:“祁原,你看那边,是他们吗?”
于澄抬眼,顺着看过去。
小道上光影落拓,跟这边浩浩荡荡的队伍不同,前方总共只来了三个人,逆着光,打头的人个子挺高,身影清瘦但不显单薄,下半身校服裤,上半身黑色T恤,垂着头看上去没睡醒一样。
于澄长翘的眼睫毛轻缓地垂下,一时间有点出神。
祁原点头,叼着根烟冷眼看着对面,“就来了三个,瞧不起谁呢?”
一般人之间发生了点摩擦,都会先找人调解一下,调解不成才用拳头让对方服气,但现在这阵仗,打赢了都是以多欺少,跟个过家家是的。
三人走到面前,贺昇单手插兜立在一旁,眼皮耷拉着嗓音冷淡:“有什么自己说吧。”
陈秉挠挠头,也没脾气了,哎了一声:“抱歉抱歉,中午我不是故意的,昨天刚失恋,今天中午就想纯发泄一下,打球没带脑子,医药费我出,这个月网费哥们我也包了。”
陈秉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一幅哥俩好的模样。
“......”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太能理解。这么些年几人约架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难不成本部学生都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
说实话,人都找来了,祁原一点也不想这么算了,他是真的想把他揍一顿。
“这怎么搞?”王炀给他使个颜色,后者也一脸的懵逼。
无语了半晌,祁原冷着脸点下头:“下不为例。”
“那可肯定那肯定。”陈秉松下口气,一个劲地点头。
“行了?”贺昇抬眼,视线扫过打闹的几人:“行了就散了。”
少年靠在树杆上,长翘的睫毛投下淡淡阴翳,挺拔地像是棵小白杨,校服裤最底下卷起两道,露出劲瘦的踝骨,一头碎发干净利落。
但于澄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行了就散,不行就打。
3. 003
四周有热风吹过,草木微动,见没人说话,贺昇转身就走。他试卷没写完就被拉出来撑场面,回去还得赶作业,事多得不行。
抬腿之际,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结束了?”
于澄出声,清凌凌的嗓音有点突兀,贺昇一行人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个姑娘,神情恹恹,校服拉链半敞,里头是件黑色吊带,坐在那一副等着看戏的样。
对面三人的视线开始落在她身上打量。
一群人看着她她也不觉尴尬,于澄站起来,弧度上挑的眼睛看向他,唇边带上三分笑意:“我叫于澄,17岁,高三十八班,刚从分部过来,于是的于,澄澈的澄,昨晚刚见过。”
“嗯。”贺昇的记忆被勾起,一脸冷淡地朝她点了个头,意思见过了。
她眯着眼笑:“你也附中的啊,以前本部的?哪班的?还没谢你呢,放学后一起吃个饭?”
站在一侧的赵炎几人神情揶揄,于澄请人吃饭,正儿八经地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面没吱声,贺昇就站在那静静望着她,眼神和昨晚在篮球场的初遇如出一辙,不知道在想什么,微敛着眉带着点审视。
赵炎装作一脸心痛的模样:“我失恋了啊炀炀!”
于澄从初中开始就是校花,用祁原的话说,她天生长了张斩男脸,又纯又欲。赵炎这人不怎么正经,爱好就是美女,天天满嘴跑火车,长的好看点他都喜欢,于澄这样的他更喜欢。
贺昇视线盯了她几秒,喉结微动,换上一副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表情:“抱歉啊,我对比我小的没兴趣。”
说完转身走了,一点面子也没给。
“靠……”赵炎皱眉,看着前面三人离开的背影,没忍住破口大骂:“谁他妈给他的脸?!”
于澄留在原地没动。
梧桐树影斑驳,贺昇轻车熟路地翻过墙头,跳到操场后面的小道上。
沈毅风陈秉紧随其后,蹦下来后拍拍身上的校服,想着刚才那一出,忍不住念叨起来:“哎,贺狗,怎能回事啊你?这种级别的妹子你拒绝的眼都不眨。”
陈秉刚才虽然是道歉,但眼神也一直注意着于澄,也觉得确实不错,在后面附和:“确实长挺正,本部以前可没这么好看的。”
“就是,咱俩这眼光品味多好,白瞎人看上他了。”
两人一唱一和唱戏一样,贺昇没搭理两人,走到体育馆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前买水。
各类饮料在玻璃橱柜内铺满四排,贺昇按下按钮扫码支付,一瓶冰水咚地掉下来,他弯腰拿起。
沈毅风也跟着买了瓶,撞下贺昇,一脸坏笑:“诶,你别不理我呀,刚刚妹妹那腰,那腿,你看见没有?别跟我装啊。”
沈毅风边说边比划,两手虚虚在半空中掐出个弧度:“我跟你讲,那身材,真的绝了,我刚刚偷摸着观察好半天,这妹子身材比例真的完美。”
贺昇单手拉开易拉罐,手臂上青筋明显,冷气一下子从开口处冒出来,他仰起脖子喝一口,喉结微微滚动。
有一说一,他脑子里闪过那张脸,确实长得不错,他承认,真要说,也的确是合他口味的那一挂。
但沈毅风说的这些他完全没印象,谁他妈没事盯着没见两面的姑娘腰和腿看。
更何况这事压根不是他俩想的这样。
他也没法说出来,这不是单单合不合口味这么简单的事情。
沈毅风越说越兴奋,腆着脸凑上去:“贺狗,你真不考虑?”
“嗯,不考虑。”贺昇冷冰冰看他一眼,喉结滚动,将剩下的大半罐可乐喝完,一手将易拉罐捏瘪投进垃圾筒里,在午间的热风中划过一道弧线。
未成年谈什么恋爱,出去玩身份证都过不了关。
于澄几人回到学校时课还剩十五分钟结束,这节是班主任的课,这个点才到,几人一合计进去了也是被骂,不如自觉点,去行政楼天台上吹吹风,等下课了再回来。
也不劳烦班主任占着上课时间来骂他们。
行政楼在教学楼隔壁,一共八层,坐着电梯上去,推开顶楼的门就是天台,这楼建造的时间有些年头了,地面水泥坑坑洼洼,裸露出来的钢筋上生着铁锈,墙面背阴的地方还趴着一层黑绿色的青苔。
四周一侧是空调排风扇,一侧是防护的矮墙和栅栏,顶楼风大,王炀几人找到个阴凉的背风地儿坐下来准备打排位。
“澄子,差个中路,你来不来?”赵一钱蹲地上摇着手机问。
于澄扫了一眼,摇头:“不来了,你们自个玩吧。”
“噢,那行吧。”赵一钱应一声,给玩的几人拉了个队。
祁原也不玩,转个身朝于澄走过去,支着半残的胳膊靠在一边,想起来似的问:“你昨晚遇到的是贺昇?”
“嗯。”于澄点头,“没想到今天就在学校门口遇上了啊。”
她唇角淡淡勾起来:“早说啊,一个学校的,白白难受我一个晚上。”
还扯什么对高中生不感兴趣,她感兴趣就行。
天台的风大,直直吹过来,夹带着午间的热浪温度,将于澄耳边碎发吹得有些凌乱,祁原抬眼看向她:“真难受了?”
闻言于澄转过脸看向祁原,语气不咸不淡:“还成吧,追人这事,不得慢慢来?”
“认真的?”他又问。
“这有什么认不认真的。”
她说着朝前面高三教学楼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又作势“嘭”地一枪打了出去。
也就是贺昇那张脸和身上气质吸引了她,认真还是玩玩她压根没考虑。
毕竟见色起意的事情谁说得准,认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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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玩玩也行,她无所谓。
祁原点头:“那行,贺昇我知道一些,是个学霸,谈对象这方面估计没什么心思。”
“嗯。”于澄点头。
广播里下课铃声响起,惊起在树上的鸟雀。在整个校园还没开始喧哗起来的时候,于澄突然冲祁原打了个响指,眼神带上笑意和挑衅。
她紧紧扒住栏杆,半个身子探出去,深吸一口气,双手比成了一个喇叭,用最大的音量朝着对面教学楼大喊:“贺昇!”
“我看上你了——!”
话刚喊一半,于澄就被祁原拽了回去。
一句话喊得支离破碎,热风裹挟着几个字吹向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赵一钱吓得一激灵:“靠,玩这么大?”
不出意外,教导主任五分钟之内就能到达战场。几人立马收起手机慌里慌张地往楼下溜,整个校园因为这句明目张胆,又不太正经的暧昧宣言而躁动起来,像是煮开了的沸水。
“疯了?”祁原挑眉,不敢置信。
“没。”于澄抬眼,笑着朝对面高三教学楼瞟:“谁让他刚刚不搭理我。”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当事人正拿着书站在班级后面罚站,低着头,背靠着墙,骨头被抽走了一样地靠在墙上。
听见有人喊自己,贺昇轻缓地眨了下,撩起眼皮看向行政楼楼顶。
天空万里无云,斑驳的天台寂旷高远,少女的校服被风吹的鼓起来,像忍不住露出漂亮尾巴的妖精。
贺昇移开视线,重新看向书本,脑海里突然想起中午的那一幕——
于澄穿着短裙,带着点讨好的狡黠:“我叫于澄,17岁,于是的于,澄澈的澄。”
课间,任课老师走后,同学们小声地议论纷纷。
沈毅风回到座位放下书,摇摆着吹声口哨到他面前:“贺狗,刚刚那声音,是中午那妹妹吧?有点牛啊。”
贺昇坐回座椅,两腿伸开,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懒懒哼出一声鼻音:“嗯。”
“啧。”沈毅风酸了:“怎么没人这么表白我啊?”
贺昇眼皮冷淡地掀起:“想要?明天我就拿个喇叭站天台上给你喊,循环播放都行。”
尴尬不死他。
沈毅风不吃他这套,这丫的也就嘴巴会哄人,其实不干一件人事,瞪他:“你喊有什么意思?你喊我都怕妹子误会我搞基,诶,想要妹妹喊,好看的妹妹喊。”
贺昇扯下嘴角:“那还真没有。”
“……”
他不死心地跑到贺昇对面坐下来,说道:“贺狗,你跟我说说,刚刚妹妹喊那一声,你听了有没有点心动?我没这经历,你跟我分享分享。”
贺昇“嗯”了一声,反手将手里的书摁他脸上。
“我心动你妈,傻逼东西。”
4. 004
四楼,于澄一行人从天台下来后就往教室方向走。
这几个人分部的学生都认识,一直在一个圈子里玩,以前就是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祁原小霸王的名号也是公认的,有钱,帅,打架厉害,女朋友换的也勤,跟于澄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见人终于来了,同桌许颜好奇靠过去,小声地问她:“澄子,你上午怎么没来呀?老徐来问呢,说昨天下午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你一眼,今天怎么没看见你?”
于澄满心佩服:“……昨天我也就在四楼待了没两分钟,他眼神这么好使?”
许颜点点头,跟她说明情况:“我跟他说你上午在,中午可能遇到事情耽误了,但祁原他们也不在,后两排几乎都空了,太明显了,估计待会要找你们。
“噢,没事,早上我在家我睡过了,待会儿再说吧。”于澄不怎么在意,懒洋洋道:“我刚看上了个大帅哥,也是附中的,叫贺昇,今天中午刚第二次见到。”
许颜侧过头,犹豫着问:“贺昇......高三八班的那个?”
“嗯?”于澄捧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知道?我还没问出来班级。”
许颜点头,仔细瞧了走廊外没老师在,才悄悄掏出手机拿给于澄看。
“这是知行楼下面那块的红榜,你没来,上周老徐把我们全班拉过去看,要我们向学习标兵学习,我觉得这学习标兵长挺帅就偷偷拍了下来,你看看是不是他?”
于澄低头看过去,框在玻璃窗里的照片是张普通的蓝底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上面的人当时剔着板寸,五官优越,眼神淡淡地看着镜头,感觉下一秒就能对前来膜拜的莘莘学子打个哈欠。
“……”于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还是个学习标兵啊。”
“是啊。”许颜直视她的双眼,语气诚恳:“刚刚在楼顶朝学习标兵表白的是你吧,你可真是太牛逼了。”
“……”
因为旷了整整一节课,几人没坐下多久就被班长通知去班主任办公室。
这事对几人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于澄祁原几人配合地站成一排,在这种事情上,态度首先要诚恳。
徐峰不急不慢,将刚烧好的热茶倒进茶缸里:“你们几个,旷课是什么原因啊?”
徐峰接手这班孩子刚两个多星期,只清楚这个班里是分部并过来的,都是一群不学无术,就差把纨绔两个字写脸上的少爷小姐。
七个人,就三个穿了校服,还穿得没个章法,像是把校服当成了时髦单品,鸡零狗碎地挂了一圈链子和各种朋克勋章。
于澄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老师,祁原他胳膊折了,我送他去医院。”
这个理由还算成立。上学第一天,徐峰也不打算难为她,努努嘴指向后面的几个人:“后面几人个呢,也是送他去医院?”
王炀点头,一个劲地吹起彩虹屁:“是的,班主任你太聪明了。”
赵一钱举手:“真的,你太了解我们了。”
其余男生也打岔:“祁原受伤,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大家都是十八班的好同学,伤在他身,痛在我心,兄弟情,情比金坚。”
赵炎:“兄弟情,海誓山盟。”
“……”
祁原憋笑憋得难受,挥了挥打石膏的胳膊,露出小犬牙:“没办法啊老师,缺课我们知错了,他们也是爱我爱的深沉。”
“你们校庆组织个小品吧。”徐峰对着几个活宝无可奈何,两指点了点办公桌:“高三了,都自己上点心。”
他不指望问出个什么名堂,逃课就是玩去了,本着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理念,他硬给几人灌输二十多分钟的大道理才放人走,外加周一交上来八百字检讨。
几个人乖乖认下,徐峰看他们态度还不错,心里气也顺下不少。
徐峰扬扬头,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几人鞠个躬,立马争先恐后地涌出办公室。
“小兔崽子。”徐峰看着几人背影,喝着茶慢慢悠悠骂了句。
下午,物理课下课后中间有一个二十分钟的大课间,一个男生在十八班教室门口来回张望,拦下正准备出门上厕所的赵一钱:“同学你好,能帮我喊一下于澄吗?”
赵一钱一把撇开他的胳膊:“自己进去找去,老子要上厕所,憋不住了。”
靠在走廊上的几个男生无所事事地冲着那男生调侃:“干嘛,人也就今天才来,闻着风来要联系方式的?”
男生脸腾地烧起来:“不是,教导主任喊她。”
“脸都红了哥们。”男生吊儿郎当地拍了拍他的肩,转头朝教室喊了一声:“诶于澄,有人找你。”
于澄正趴在那闭目养神,抬起头懵几秒,扯下耳机走出教室,没好气地开口:“什么事啊?”
几个同学努努嘴,示意她往身后看。于澄转过身,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杵着个人,“那个,教导处喊你过去一趟。”男生结结巴巴地表明了来意。
不用猜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于澄“噢”了一声,就径直往教导处办公室去了。
教导处是单独的一间办公室,陈宏书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分部学生名单,对于于澄这几个学生,之前任职分部的主任跟他提过,性格不算坏,但都是处分单上的常客,屡教不改。
“报告。”于澄挺有礼貌地敲敲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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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见人来了,陈宏书喊她站到他面前,打量她一眼,皱着眉头指出来:“你这裙子改过了吧?我怎么不记得裙子有这么短,你穿身上这才到哪?规定过了学生不能私自改校服,回头去重新领一份。”
“没改过。”于澄老老实实站在那,一句话不肯吃亏:“裙子不能再大了,再长腰围就大了。”
“……”陈宏书又想了个折中的方法:“那你领个大号的,回去把腰改细点。”
于澄面无表情,随口应下:“噢,行吧。”
“嗯,这还差不多。”几句话下来,陈宏书开始步入正题:“对了,找你来是说中午那个事,你怎么能在天台,这样的公众场合跟男同学表白呢?影响是非常不好的。什么年纪该干什么年纪的事情,你这么一喊,考虑到以后的影响没?”
于澄耷拉着脑袋听半天,大概意思就是,跑天台上表白这个事影响很大,附中史上绝无仅有这种先例,还没哪个学生这么胆子大。
想一想,时间倒回去两个小时,于澄未必会喊这么一出,主要当时她太上头了,不怎么理智。
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一下子来这么一出,整个校园都心浮气躁,逼得他只能跑去调监控,查查到底是谁干的,来一招杀鸡儆猴。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纪律方便,看在于澄初来乍到的关系上,陈宏书没给处分,从轻发落,只罚她写一篇1500字的检讨书加通报批评,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上台检讨。
“噢,知道了老师。”于澄点头,看上去诚恳至极实则十分敷衍地答应着。
陈宏书也没过于为难她,交待几句后就放人回去了。
一路回到教室,于澄刚坐下,祁原就拍着篮球凑过来:“哎,教导主任怎么说啊?”
“写检讨加通报批评呗,还能怎么着。”于澄心里觉得烦,无聊地往桌子上一趴,“周一升旗仪式念检讨。”
“哟!”祁原幸灾乐祸:“上主席台呢,好好念啊,我回头在下头给你录视频,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再拿出来怀念。”
说完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录你大爷。”于澄斜睨他一眼,顺手拿起一本书砸过去,“先活到那会再说吧。”
夕阳斜斜在课桌上洒下一层金光,音响吱啦啦传来一阵噪音,陈宏书的声音洪亮响起在附中的每一个角落:“下面有一则关于高三十八班于澄同学的通报批评……”
“……”于澄双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赵一钱王炀两人笑得不行,又把她手给扒拉下来,语气酸溜溜的:“别啊澄姐,咱不能辜负陈宏书专门写的稿子啊。”
于澄:“……”
5. 005
晚上,附中晚自习下课已经是9:00了,几人打打闹闹一路,赵炎和赵一钱争执了一路某女团里哪个人腿最长,于澄听得耳朵都要起茧。
门口堵着几个小吃摊,铁板鱿鱼滋滋冒着烟,周围零零散散地围着些学生顾客,路边一辆喷上青灰色车漆的改装车就停靠在路边,在一众私家车里特别亮眼。
“哎,那是不是你哥的车?”王炀拍拍于澄的肩,往前指了下,于澄偏头看过去。
不远处的一辆车,车身线条流畅强势,底盘四周还有荧光绿的设计。这么骚包的风格,不是许琛还能有谁。
“嗯。”于澄点头。
“那你先过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于澄摆摆手,朝青灰跑车走过去,到了跟前停下来,面无表情地敲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落,露出男人那张欠揍的脸。
“一天没见了,想哥哥了没有呀?”
“想个屁。”于澄轻哂一句,拉开车门坐上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许琛今年大四,主要是实习和社会实践,这会儿还能多浪几天。
“我看车库的自行车你没骑,车坏了怎么不和我说声,我要是不来,你就准备走回家?这个点了也没个公交,放学高峰期打车也不好打。”许琛看着红灯亮起,重新发动车子。
“我才没那么傻。”于澄懒散地靠在座椅里,偏头看向窗外:“让祁原他们,随便哪个带我一程呗。”
于澄的几个朋友,许琛也都清楚。
“呦,我这个当哥的在你那还没他们靠谱。”
于澄受不了他那酸酸唧唧的语气,随口一怼:“你又不是亲哥。”
“……”
车厢里静默下来,两人不再说话。
半响,许琛笑骂一句,“小没良心的。”
于澄低着头摆弄手指,有点良心不安:“我不是那意思。”
于澄初中时于炜和江眉颜两人就离婚了,后来江眉颜再婚,于澄和许琛就成了名义上的兄妹。
但凭心而论,许琛这个便宜哥哥,是真把她当亲妹妹。
许琛抬起手,拍拍她脑袋,手上用了几分力气:“行了,别肉肉麻麻的,我怕我忍不住吐出来。”
“……”
附中离家不算远,开车路程十分钟。许琛将车停到车库里,两人一道出去。
今晚天气不错,月挂树梢。江眉颜喜欢种花,之前在家的时候在门口种了一大片,这会儿红粉蓝紫地开着一大片,倒挺好看。
张姨正做好菜摆到桌上,见两人回来立马督促去洗手。
平时江眉颜和许光华都有自己的公司打理,很少回来,大多时候只有于澄和张姨两人,这会儿许琛也待在家里,好歹多了点人气。
张姨今晚做的是小馄饨,下午现去菜场买的黑猪肉,味道还不错,于澄一口接着一口吃的很满足。
自小江眉颜就铁了心地把她往淑女培养,吃饭都是只给吃七分饱,导致她饭量一直不大,吃东西跟只猫似的,几口就饱了,于澄吃完半碗就放下勺子。
回到房间,于澄只开了一盏台灯,透着半昏半暗地暖黄色灯光洒在床头。洗完澡后她窝在被子里打游戏,队伍里有对情侣,开着语音老公老婆地喊了半天。于澄突然想到个人,放下正在峡谷厮杀的队友,切换到微信给赵一钱发消息,问他:你认识贺昇吗?
赵一钱正在补作业,回复:不就中午那个,小爷我记性还没这么差,什么事啊?
于澄: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过了半天对面才回了个问号。
于澄发过去个红包:你不是跟八班那谁玩的还成吗,帮我要个。
赵一钱不客气地收下:行。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多会赵一钱就发过来一串数字:手机号。
于澄笑着回复:谢了。
她坐在床上,捧着手机犹豫一会,把那串数字复制下来,转到拨号界面,食指在拨好键上停留了半分钟,才犹豫着拨了出去。
电话铃“嘟嘟——”,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喂?”
于澄握着手机的掌心微微濡湿:“贺昇?”
“嗯,什么事?”轻缓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清清冷冷的,像是一壶凉了的薄荷水。
于澄心跳有点快:“我是于澄,还记得我吗?”
贺昇刚洗完澡,黑发湿湿的,发尖坠着水珠,身上只搭了条毛巾。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微嘲的弧度,要笑不笑的:“说实话,不太想记得。”
于澄:“……”
这话不太好听,但好歹说明对面是记得的。
贺昇难得地对这通骚扰电话耐性还行,单手将吹风机插上电源,开了最低档慢悠悠吹着湿发,垂眸等着对面下文。
于澄听着对面的声音,问:“刚洗完澡?”
“嗯。”
贺昇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打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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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事?请我吃饭就不用了。”
“不是。”这通电话临时起意,于澄没想过能直接接通,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事,想见见你,方便开视频吗?”
贺昇顺着她的话往光着的自己看了眼:“怎么?找我luo聊?”
于澄:“……”
“梦里什么都有,睡去吧。”他随口一扯,冷淡地眨下眼,也懒得听她解释了,大拇指一划直接挂断电话。
贺昇将手机放到一边,一手拿吹风机一手抓着湿发,开最大档把头发吹干,才不急不缓地找了个睡衣套上。
刚系好裤带,电话铃就再次响起,贺昇无奈地拿起来,接通问道:“祖宗,还有什么事吗?”
“阿昇?”对面一道嗓音略微深沉的男声。
沉寂几秒,贺昇嗓音清冷地喊了声:“嗯,舅舅。”
“休息了吗?”李晨颂关心地问,无可奈何笑一声:“你这是又没给我备注啊,以为是女朋友的电话?”
“不是。”贺昇垂下眼,懒散地靠在门框边,跟他解释:“刚洗完澡,不习惯备注。”
李晨颂在心里叹口气,他知道贺昇不习惯备注,一个孩子离开家族根基所在的城市,在外面连家里电话都不愿意备注一下,像随时做好准备好跟家里切断联系一样。
“我这边事务所里的事情也刚处理的差不多。”李晨颂想了想,起开话头忍不住问:“你国庆回京北吗?回来,看看你妈妈,上一次见你还是过年的时候,舅舅也想你了。”
贺昇手掌按在结满雾气的镜子上,沾满一手的水渍,嗓音平淡:“不了,高三学业忙,国庆暂时不回去,还是十一月底回。”
李晨颂不勉强,笑呵呵地继续说:“行,高三了,你自己看着安排,有空多往你外公那跑跑,回回跟我打电话念叨的也都是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大部分时间又是待在学校,想见你见不着人。”
“好。”贺昇欣然应下:“有空就过去。”
电话那头,李晨颂在紫檀桌前敲着钢笔,怕他高三有压力,又继续叮嘱:“不要太有压力,只要你想回来,家里的基业足够你在这京北城里逍遥自在活一辈子,不管怎么样舅舅都支持你。”
“嗯。”贺昇点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谢谢舅舅。”
两人通话到此结束,挂断电话,李晨颂后仰在办公椅上,有些头疼。
上一代人造的那些孽,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扯清。
6. 006
第二天一早,许颜到了教室就迫不及待地问于澄:“哎澄子,听赵一钱说你昨晚给贺昇打电话了?”
“嗯。”于澄叼着袋牛奶,边用铅笔在纸上瞎画边道:“打了。”
许颜一脸期待:“那……怎么样?”
“挂了。”于澄言简意赅。
“真不愧是学习标兵啊,一身正气。”
“……”
数学课上,徐峰宣布了下周第一次月考的消息,台下顿时一片哀嚎。
这反应徐峰早有准备,紧接着又宣布月考完,国庆放四天假的好消息,班里瞬间复活了一大半。
徐峰笑眯眯扶了下眼镜,望着下面郑重道:“这是我们十八班第一次月考,虽然我们班目前和其他班有差距,但还是希望同学们不要掉以轻心,这几天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好的老师——”于澄拖着腔懒懒散散地在下面跟着大部队回应。
她成绩还行,本部分部合并过后高三差不多一千人,加把劲,排名六百名不成问题。
今天周五,但平时只有周日半天的休息,周五晚也是照常上晚自习。
附中的晚自习一向比较宽松,用不着多费心,偶尔教导主任巡查两趟,全靠学生的自觉性。
但自从分部合并过来后,那完全就是不一样的纪律水平了,十八班简直是重中之重。徐峰把笔记本搬到教室里,笑眯眯地坐在讲台上看着这群小崽子。
于澄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检讨,快下课时,赵一钱在身后戳了她一下:“澄姐,我检讨还没写呢,你借我抄抄,我写八百字就行,你写1500字,我随便抄一段。”
“噢。”于澄掏出刚赶出来的检讨,从桌缝递了过去。
王炀无情嘲笑:“看来我儿子智商不足以支撑起来写八百字。”
赵一钱作势要打他:“……你他妈去屎啊。”
他接过检讨书,满怀期待地展开,看一眼后满脸不可思议地抬头:“澄姐,你不会周一上台就读这份吧?”
于澄回过头:“不然呢?我写个检讨还写个备份?”
赵一钱面露兴奋,朝她抱拳:“不愧是我澄姐,霸气。”
于澄白他一眼:“有问题?”
赵一钱表情认真,一个劲摇头,生怕演得不像被于澄看出来点什么:“没问题,句句都很真实,我就喜欢你这种的。”
王炀心里被两人这无厘头的对话挑得好奇,偏过头看了一眼,十秒后,他鼓两下掌,朝于澄竖了个大拇指:“牛逼啊澄子。”
于澄:“……”
在徐峰充满慈爱光辉的注视下,十八班人终于熬过了晚自习。下课铃一响,于澄就立马收拾起书包,边收边跟几人打招呼:“帅哥们,我今晚不跟你们走了啊。”
祁原收书的收一顿,抬头问她:“有事?”
“嗯。”
于澄把书包往肩上一拎,吹了声欢快的口哨:“我堵贺昇去。”
附中的每个年级都是单独的一栋教学楼,之间走廊相连,每个楼层五个班级,八班在二楼,她下两层楼就能看见。
在附中,班级分AB班制,按成绩分班,一班到十班属于A班,属于冲刺清北985211的尖子生,晚自习也比楼上的B班多出十五分钟。于澄到的时候,这一层还静悄悄地没下课。
于澄走到八班门口,靠在栏杆上往里看。
教室里没拉窗帘,透过后窗,她望见贺昇坐在最里面倒数的第二个座位,靠着窗户,脑袋稍侧,半倚着墙,跟在校外不同,这会校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面前摞一大叠的书,一只手闲散地搭着脖子,一只手拿笔在书上圈圈画画。
这就是贺昇。
哪怕是在教室,哪怕穿着一样的校服,他也能叫人从人群里第一个发现他。
于澄看着,头一回觉得,这校服好像也没那么丑。
走廊灯没开,只有从教室里透出去的光线,连空气都昏昏暗暗的,透着梧桐叶积年累月的草木味。于澄穿着运动T恤,一阵夜风吹来,额前几绺碎发随风扬起。
后窗先看见的几个男生开始小声讨论。
陈秉伸胳膊撞沈毅风两下:“哎,外面那妹子是不是昨天跟昇哥表白的那个?”
“哪个?”沈毅风站起来勾着头看过去,“卧槽”了一声,“还真是!”
“昨天刚表白,今天就堵到门口了。”沈毅风啧了声,小声凑过去:“真牛逼。”
陈秉摸不着头脑:“牛逼什么?”
沈毅风一拍桌子,凑过去小声道:“瞧你这傻样,你要是有人家一半行动力,隔壁班那谁你早追到了。”
“是吗?”
“是啊。”
沈毅风还在望:“嘿,贺狗什么眼光啊,这妹妹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你呢?”
陈秉想想,傻呵呵地开始做梦:“换我分分钟领回家见家长都行,我妈一定觉得她儿子出息了。”
沈毅风舒心地伸个懒腰,这两天的憋屈终于找到了共鸣:“不错,说出了兄弟的心里话,哎,其实我觉得吧,贺昇就是喜欢装,没准——”
“啪!”地一下,一本黄冈密卷稳稳当当地砸落到两人中间,贺昇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有本事就声音再大点,当我死了?”
想说就说,偷偷摸摸的样儿,咬着耳朵声音还大的后两排都能听见。
不够丢人的。
两人抱头:“错了,错了哥。”
几人打骂的功夫,时针指向九点十五,坐在后面的男生“哗——”一声拉开后门,一秒都不耽搁,用八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出去。
见后两排人走的差不多了,于澄悄悄从后门溜进去,贺昇正在收拾课桌,裸露在外手臂青筋明显,手腕上有一颗褐色小痣,骨节修长分明。
她走到贺昇前面的座位坐下来,转过身来捧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帅哥,你同桌呢?”
贺昇手上动作稍缓,嗓音略低地回复:“死了。”
于澄:“……”
沈毅风抱着书包从一侧闪出来,笑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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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地对于澄说:“妹妹,我叫沈毅风,咱俩昨天也见过。”
于澄点头:“嗯,我是于澄。”
“我记得呢。”沈毅风也拉开一副自来熟的架势:“你别听他瞎扯,这逼压根就没同桌,狗跟他坐他都嫌烦,不过谁让我昇哥是年级第一呢,学霸都臭毛病多。”
于澄惊讶地略微睁大了那双小鹿眼,她听祁原说了贺昇是学霸,毕竟还是学习标兵,但没想到是这么顶级的学霸。
附中的年级第一的含金量比别的学校高多了,年年市状元甚至省状元,都出在附中一中九中这几个重点高中里。
历史上唯独有一年,状元落在外国语手里,这学校年年最多五十个人参加高考,还拿走了市状元,这对其他高中来说实实在在是羞辱。
沈毅风得瑟得跟他是年级第一一样:“而且我昇哥是蝉联,懂什么叫蝉联嘛妹妹,就是有我昇哥在,其他人争破头也只能抢个第二!”
贺昇:“……”
于澄笑了:“你好厉害啊。”
她凑近了,眨下眼:“这么厉害,你教教我呗。”
贺昇拉书包的手一顿,他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几分。
“课上不会学?”他反问。
“嗯。”于澄笑嘻嘻地点头,“贺老师教得没准更好。”
沈毅风坏笑着朝陈秉使眼色,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
陈秉凑到他耳边,嗲里嗲气地用气音喊:“沈老师~”
两人靠在一块憋着笑。
班里同学已经走了大半,窗户开着,夏末的夜风夹杂着凉意卷进来。贺昇把最后一张试卷折起来塞进书包里,径直走了出去。
“昇哥,我们先行一步哈!”沈毅风和陈秉出来后,识趣地跟贺昇喊了声到车库等他,留他跟于澄两人在后面。
贺昇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溜走,走到于澄面前顿住脚。
于澄半倚在墙角,少年冷冽的气息瞬间缠绕在于澄身边,像雪间的松柏亦或是山间的清泉,不浓烈,但也没法让人忽略。
于澄对上他的时候,气势上总感觉被压一头,不自觉稍稍往里退了一点。
贺昇直视她,淡淡开口:“直接堵到我教室门口,什么事?”
于澄眼尾稍扬,看上去纯情又无辜:“追你呀,看不出来?”
贺昇抿着唇,胳膊往身旁的围墙上一搭,嘴角弧度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没接话。
“等对方下晚自习一起走什么的,不都是基本操作吗?”
于澄歪过头,嘴角荡漾着:“咱俩可能处着处着你就有想法了,不要对自己这么自信啊,昇哥?”
贺昇眯起眼,往前一步,于澄几乎是贴着他,感受着对面透过校服传来的体温。
“看上我哪了啊?”贺昇开了口,似笑非笑,还是那个不怎么正经的作派,说出的话比谁脸都大:“追我的能排附中一条街,这可怎么办?你来的太晚了,排队去吧。”
少年的喉结滚动在眼前,于澄心猿意马:“那,插个队?”
贺昇:“……”
7. 007
教学楼下,人影摇晃,两人一前一后地走。
贺昇走在前头一言不发,背影挺拔平阔,于澄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
现在是下课高峰期,学生一股脑地往外涌,三三俩俩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侧目看着他俩。
他俩都挺出名,凑在一起,让人不注意都难。
两人走的都慢,呼啦啦下课高峰人流过去后,这条路上就没那么多人了。
今晚许琛不来接她,她有的是时间,就这么慢悠悠晃在贺昇的身后。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用脚尖踢了下路边的石子,一个用劲,朝贺昇鞋后跟的方向踢过去。
“……”
一下子不停,于澄又踢第二下。
“……”
“无不无聊?”贺昇转过头看她,语气不咸不淡,有点儿无奈。
“不无聊。”于澄唇角轻勾起,跨步上去凑近他问:“没问你呢,到底能不能插个队啊?”
“……”
“你不说我就默认可以了?”于澄拎着书包和外套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聊。
管贺昇给不给她插队,她都插,这会纯属闲得慌没话找话。
两人并排走着,贺昇偏过头冷淡地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问得好像他不给她插队,她就不插一样。
一路无言也算和谐,两人一直走到附中相隔一条街的巷口,这边属于老城区,这里又是老居民区,周围都是老的住房楼。
街边的路灯没那么亮,梧桐却枝繁叶茂,个个枝干都比人还粗,天一黑,就是昏昏暗暗黑压压的一片。
“你不回去?”贺昇终于停住脚步转过头,再过个马路,就到他住的小区了。
总不能于澄还继续跟着。
“你到了?”于澄往四周打量一眼。
“嗯。”贺昇点头。
“哦。”于澄眨下眼。
夜风四起,撩起她松散搭在肩头的黑发,露出细白弧度好看的脖颈和耳廓上那颗细小的耳骨钉,在黑暗中打眼。
“那你走吧,明天见。”于澄微眯下眼,还挺干脆利落地说。
这个事讲究循序渐进,第一回不能太快。
“……”
路口的红绿灯恰好换回来,贺昇若有所思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神情清冷地拎着书包,穿过路口直接朝小区的方向离开。
瞧见人这就这么走了,于澄略一挑眉,也不多留,转身朝梧桐深处过去。
这边老城区她不算熟,但她记得白天走过这附近,穿过这条小路,前面有个大型超市,方便打车。
巷子很长,一侧是老旧的小区水泥围墙,另一侧是三两棵稀稀拉拉的梧桐,白天看它们是绿意盎然,晚上夜幕降临,便是黑压压的一片。
巷子里只有围墙上悬挂的微弱的照明灯,她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前方很长一段路都隐没在黑暗中,她自然也没注意到不远处台阶上蹲着的两三个青年,眼下乌青,一股子堕落样。
直到她走近了,低眼,视线与他们的视线碰撞到一起,才注意到。
她没管,面无表情地收回眼,继续往前走。
“于澄?”其中坐在台阶上的一人喊出了她的名字,一手夹着烟,眼神奇怪地看着她。
闻声,于澄停住脚,偏过头视线打量几人,眉头微微皱起,没在记忆中找到这三张脸。
又或者他们出现过,但她不记得了。
“怎么了?”于澄淡声开口。
“靠,你还在上学?”其中穿黑色连帽卫衣一人,将烟送到嘴边吐了口白雾,看着她手里的书包问她,眼神揶揄。
“嗯。”于澄淡淡点头,算是个回应。
“没什么,就挺意外。”连帽卫衣回她:“你不是早就不上学了吗?”
“……”于澄撂他一眼,没搭腔,跟这三人没什么沟通的欲望,神情恹恹地收回目光,抬脚就准备走。
“诶?”连帽卫衣喊住她:“别走啊。”
“什么事?”于澄微微拧眉,眼尾处的眼线弧度显出一股冷厌。
“来玩玩。”连帽卫衣朝她笑笑,招手,把藏在身后的纸拿出来,朝她扬扬。
“要不要试试?”他问。
一阵风吹过,于澄视线落在薄纸上那细少的粉末上,眼睫略微下垂,小幅度地煽动。
这东西她知道,之前不去学校,天天待在外面混的那段时间,她见过两次。
是个只要脑子里还崩着条线,就绝对不会碰的东西。
“自己留着吸吧。”于澄嗓音冷淡地回了一句。
“别啊。”连帽卫衣站起身,走下台阶朝她的方向走,嘴角稍咧笑出来:“干什么,急着回家?”
“嗯。”于澄点头,撩起眼地看向他:“回家。”
“玩会再走,这会才几点,你以前不是整夜都不沾家。”连帽卫衣一幅跟她熟的不得了的模样。
于澄皱眉,她在脑海里过了遍,这三人她的确没任何印象,真认识那也得是那段时间的事情了。
可那段时间她见过的人太多,吞云吐雾的,也记不清这些脸。
“不玩,你们自己玩吧。”于澄转回头,拎着书包往前走,刚踏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攥住。
“……”她拧眉,神情恹色:“松手。”
“这么凶干什么?”连帽卫衣笑了:“怕我?”
她没说话,就这么毫无情绪地看着他。
两人对峙着,于澄摸不准这人想干什么。
“松手。”于澄再一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冷。
连帽卫衣一愣,被她身上的气势唬住了一下。
他停顿几秒,神情犹豫,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悻悻然送开了她的手。
南城算是南方城市,这天半夜突然下起大雨,整个城市弥漫着湿漉漉的味道,伴着这场雨,南城的高温落下,秋意探了点头出来,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一早也没停。
“哎,你英语选择题答案给我看看啊?”
“老子也瞎写的,自己编去。”
“指望你有什么用,没用的东西。”
“……”
班上还没来几个人,沈毅风忘带伞了,骂骂咧咧地淋着雨叼着豆浆冲进教室,见贺昇已经到了,放下书包就喊着扑过去。
贺昇正趴在作业本上犯困,昨晚睡觉空调开大了,有点感冒,听见声音睁开眼,声音还带着点困倦:“怎么?”
沈毅风表情神秘:“我昨晚刚得到一个消息,你绝对想不到,而且绝对惊讶!”
贺昇本来就没睡足,这会起床气严重,嗓音都憋着火:“说吧,到底什么事?”
沈毅风表情贱贱的,非得吊着人胃口:“哎哟昇哥,你先说说想不想知道?”
“……”贺昇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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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可能两天不打欠收拾,一个眼神扫过去:“爱说说,不说滚。”
“哎哎哎,别呀!”沈毅风急了,怕他真不听了:“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沈毅风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说道:“哎,去年分部有个女生差点被实验高中几个男的那啥了,那事你还记得吗?”
贺昇闷声嗯了声,这个事情他记得,当时闹得挺大。
沈毅风继续道:“那几个逼玩意是真恶心,幸亏正巧有人来了才给那女生救下来,周围连个监控都没有,是真操蛋。”沈毅风话风一转,表情有点揶揄:“哎贺昇,你猜猜,救人的是谁?”
贺昇冷淡地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现场。”
沈毅风嘿嘿嘚瑟两声:“我就猜你就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也惊讶的不得了,我跟你说,英雄救美的就是于澄,就昨晚追你那妹妹!”
贺昇:“……”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毅风一副兴奋的样子:“就昨天,于澄不是来找你的吗,有分部的哥们看见了,回去就在微信上跟我八卦呢,卧槽贺昇你不知道妹妹多牛,我他妈现在对她甘拜下风。”
“这就甘拜下风了?”贺昇眼神没什么起伏地地看他一眼。
“是啊。”沈毅风点头:“我还没说完呢,出事的那女生正巧是于澄妹子的朋友,本来为了人妹子声誉着想不准备闹大,偏偏那几个逼玩意脑子进水,在外面瞎几把乱传。于澄知道后直接带着人杀去了实验高中,把那几个男的从教室一路拽到操场正中央打。”
沈毅风乐了:“诶,实验高中咱俩也去过,操场就在教学楼中间,五层楼,全是人在围观,看着那几个逼被按在地上摩擦。在人家地盘上还能这么嚣张,贺狗你就说爽不爽!”
贺昇这回倒是很给面子,竖了个大拇指:“爽。”
要是没记错,于澄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站到他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多头。这种小姑娘,他一只手就能摁墙上,在外面哪来的胆子这么嚣张?
沈毅风啧啧感叹:“这妹妹我真觉得不错,长得好看,性格也帅我一脸。”
贺昇哼笑声,勾起唇角嘲讽一句:“你之前看上别人时,不也这么说?”
“靠。”沈毅风跳起来,一脸哔了狗的表情:“你别提这茬埋汰我了行吗,一个梗你能说一年。”
“行啊。”
贺昇答应的很干脆,长腿一伸,整个人舒展开来,不要脸地倚在后桌上——
“叫爹地。”
“骚死你得了。”沈毅风懒得理他这个样,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今早听我妈说,你家小区附近,昨晚有几个吸.毒的傻逼被抓了?靠,离你那好像就一个路口的距离。”
“嗯,我知道。”贺昇点头,脸上还带点倦意。
“你怎么也知道?听谁说的?”沈毅风纳闷:“我以为我这是第一手消息呢。”
“不是听人说的。”
“嗯?”
“这个……”贺昇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回想:“昨晚送别人回家,看见的。”
“靠,你直接撞见了?除了电影里我还没真见过呢。”沈毅风一下子八卦的心思被撩起来:“然后呢?”
那得是多惊心动魄的场面。
“然后?”贺昇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举报了。”
沈毅风:“……”
8. 008
熬到周末,附中学子好不容易上完一周课能放松一下午,雨却一直没停,淅淅沥沥地,不少人的出行计划只能作废。
“高考没有爱情,附中不谈假期”,南城附中在周末晚上也有晚自习,想要个完整的休息日比登天都难,但每年的升学率也是没得说,一本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朝上。
于澄回到家先拉上窗帘睡了两小时,拉上窗帘戴上眼罩,听着雨打窗户淅淅沥沥的声音,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张姨上楼喊她吃晚饭,吃完回学校。她嘟囔着翻个身,下雨天睡眠格外好,大概缓过半个小时,于澄才爬出被窝,打着哈欠洗漱完,下楼叼了片面包随便应付一下。
一路磨磨蹭蹭的,等她赶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没几分钟了,班里还没几个人,不愧是十八班,出了名的混日子,不踩着点到都对不起在外的名声。
没过多会,祁原王炀两人从前门进来,于澄看着两人稀奇道:“祁原今晚也来上晚自习?稀客啊。”
祁原上晚自习都是凭心情,周日晚上的晚自习更是没来过。
王炀用一种你懂的眼神对着于澄笑了下:“从职高过来的,顺路。”
于澄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两天王炀在小群里分享过八卦,说祁原正跟职高一大波妹打得火热,算是跟上一段无缝衔接。
于澄佩服:“真行。”
上课铃响,教室归于平静,于澄翻开笔记本开始背单词语法,虽然没来几天,但她能感觉到本部老师和分部的教的不太一样,难度上高了些,要求要背的语法和单词也成倍地增。
把今天布置下来的背得差不多后,于澄合上本子,望着窗外觉得有点无聊,她伸手戳了下赵一钱:“哎,你帮我找你那朋友要个贺昇的微信呗。”
赵一钱停笔回头,心里纳闷:“手机号不是微信号吗?”
“……”于澄:“是吗?”
“是啊,你先试试,没准行呢。”赵一钱说,“这年头微信号不都是拿手机号注册的,互相绑定的,一搜就搜到了。”
“噢,行吧。”于澄悻悻然收回手。
看了眼窗外走廊,为了防止老师偷袭,于澄把手机往桌肚底下放了放,抬起右腿挡住。
高中这两年,她被没收的手机不说十个也有八个了。对偷玩手机这事也有经验,等毕业了全拿回来,没准还能在二手机市场小赚一笔。
于澄隐蔽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把贺昇的号码复制下来,粘贴在微信搜索框里。
一秒后,跳出来一个陌生联系人。
联系人微信界面看起来很简单,名称是个“—”的符号,视线上移,于澄放大头像。
照片上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和一只边牧正懒在墙角晒太阳,拍照角度很近,除此之外,镜头里还有一只揉着猫的手,指骨分明,骨节修长,手腕处有颗小痣,是属于贺昇独一无二的标志。
想了半天,于澄还是决定添加一下试试,在好友申请备注上打上了“于澄”两个字。
刚打好,又被立马删掉,于澄又厚着脸皮改成了:想和你一起养猫养狗的大美女。
点击发送。
贺昇和沈毅风正在开黑,清一色的游戏界面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哎哎哎,贺昇,下路,下路!”沈毅风两只手忙得不可开交,还不忘喊贺昇来帮他一下。
“嗯。”贺昇回应他,眼睛专注地盯着显示器,一个闪现到塔边,开了一套连招。
“秀啊!”沈毅风兴奋,嘚瑟地开麦跟队友连线,就跟刚刚那套输出是他打出来的一样。紧接着几人抱团,一路往上推塔,直到捣毁对方水晶,赢的毫无悬念。
一局结束,望着战绩,沈毅风有点蔫:“好歹给我留个人头啊宝贝,这个战绩我带妹都拿不出手。”
贺昇点击鼠标,面无表情地退出房间:“自己菜怪谁啊宝贝,这请假条搁你手里再用一次,门卫大爷就是老年痴呆都不信了。”
沈毅风没管,突然间又支棱起来:“游戏是团队作战,不是一个人的solo,要不这样,下局咱俩演一把,给我弄把五杀,哦不,三杀也行。”
“做梦呢你。”贺昇冷冷看他一声,不想再跟他叽歪,趴下来闭目养神。
沈毅风拗不过他,只能自己继续孤军奋战。
趴下没多会,贺昇键盘上方的黑色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上方显示微信有新消息,点开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沈毅风伸头过来,一字一句念:“想和你一起养猫养狗的大美女,谁啊这是?”
“不认识。”贺昇垂眼看着好友申请。沉思一会,原本要点“拒绝”的大拇指稍稍偏了一点,点了“忽略”。
“宠物医院的吧。”贺昇淡声道。
一夜过去,清晨雾茫茫的天气还在飘着雨,附中每周的升旗仪式都在周一上午的大课间举行,除非下雨下雪下冰雹,否则都是雷打不动的进行。
这两天天气多雨,小雨淅淅沥沥地一直持续到第二节课,于澄暗自高兴,只要升旗仪式取消,她就不用上台检讨了,最起码这周不用。
这样暗喜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后半节课,直到外面雨停了,天光大亮,并且开始出太阳。
赵一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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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在前面讲课的徐峰,抬起课本挡住自己,贱贱的,勾着头也要往于澄心口插一刀:“澄姐,这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我在群里帮你喊了,待会等你上台大家伙用最大的力气给你鼓掌,绝对给足排面。”
“……”于澄皮笑肉不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过去:“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下课铃声响起,徐峰放下粉笔,广播里传来运动员进行曲,十八班同学书本一扔,拽上校服就出门集合了。队伍浩浩荡荡,于澄把检讨揣在口袋里,慢慢悠悠地晃在最后头。
于澄站在最后头,刚下过雨,操场有些积水,鞋子边沿沾了点青草。
隔壁班队伍的男生伸过头来,好奇地问:“诶于澄,听说你今天上台演讲啊?”
“……”这是什么光荣事迹吗?怎么谁都知道。
于澄冷冷瞥他一眼,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走,检讨都能传成演讲,真牛逼。
十分钟过后,升旗仪式流程已经走完,主席台上,陈宏书作为教导主任,负责仪式的训话环节。
陈宏书站在台上,拿着话筒,面容慈爱祥和:“同学们,这周我们马上迎来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也是我校分部本部合并后的第一次正式考试,这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让你们看清自己和同学之间的差距,要好好端正学习态度,拿出拼搏的精神,继承附中的荣耀……”
“贺狗。”沈毅风脑袋往后靠,小声吐槽:“你说老陈什么时候能换几个句子,回回考试前都这几句话,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贺昇冷飕飕地望向他:“要不你上去讲?”
沈毅风摇头:“别,我可没那个本事。”
“……那你逼逼个什么劲儿。”
陈宏书清清嗓子,继续稳稳当当地念叨:“当然,在这心浮气躁的年纪里,大家不免会做出一些不恰当的行为,针对这段时间同学们的表现,下面是高三十八班于澄同学的自我检讨,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
场下稀稀拉拉的开始垫脚张望,听见名字,贺昇抬起头,见右边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人,破天荒地扎着高马尾,神态稀松平常,因为要上台检讨的缘故,校服难得在她身上端正不少。
沈毅风也垫起脚:“妹妹上台检讨啊?犯了什么事啊?”
于澄走到主席台前,以十八班为首的队伍稀稀拉拉爆发出掌声。她拿起话筒,很有经验地试了试音,才展开检讨开始不紧不慢地朗读。
“大家好,我是高三十八班的于澄。”
“今天,我上台检讨的原因是,在天台上向高三八班的贺昇同学表白。”
……
9. 009
广播里的声音清朗,余音缭绕在整个操场。
“卧槽贺昇!于澄这是在检讨?是我太久没写这玩意了,已经换风格了?”沈毅风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写的一个服。
以为敢到门口堵已经是女追男天花板了,合着还有更大的招。
贺昇喉结微微滚动,深褐色瞳孔盯着台上,听着于澄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陈主任说的没错,在心浮气躁的年纪里,我做出了一些不恰当的行为。”于澄抬头,视线看向八班队伍里最末尾的那个人,突然笑了:“虽然我挺认真的。”
十七岁的感情大胆又热烈,在只敢偷偷暗恋的年纪,她将这场心事宣扬地人尽皆知。
王炀赵一钱几人在下面憋笑憋的身体都站不稳了,笑道:“我操哈哈哈哈哈哈,陈宏书脸都绿了,写检讨还是得我们澄子来!”
“于澄这……”沈毅风突然偏过头去看贺昇,后者表情很淡,静静看着前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差半口气就要成仙得道了。
但沈毅风突如其来有种感觉,他之前和陈秉说的玩笑话不一定是玩笑。
男人最懂男人,说白了,这样的女的,没几个人拒绝的了,天之骄子也不例外。
尤其贺昇这种人,看着清心寡欲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真对谁上心了,估计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这人还没谈过恋爱,沈毅风一直觉得贺昇没谈是因为有点自己的执拗在里面。
打个比方,有人谈恋爱,就为了有人虚寒温暖,有人谈恋爱,纯属是精虫上脑找个炮.友。
他不谈,是挑,上面打比方的两种层次根本就打动不了他。
因为看了贺昇的作文就明白,这玩意挺理想主义的,谈情说爱的需要上升到灵魂层面,写的那些小作文没一个现实的。但阅卷老师就吃他这套,看了他的作文,你就觉得未来有希望,未来更富强。
于澄这种的,说不准就正好撞上理想主义的标准上去了。
于澄没管底下都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念:“我以后,会做到以下几点:一、热爱祖国,热爱人民,拥护中国。努力学习,准备为社会主义现代化贡献力量。二、按时到校,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三、专心听讲,勤于思考,认真完成作业……”
赵炎:“澄姐这念的高中生行为准则吧?”
几人逃课,被抓到了没少抄这个。
赵一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前头总共三句话,一句自我介绍,两句表白,后面全是照抄的高中生行为准则,绝了啊!”
检讨完毕,于澄规规矩矩朝台下鞠个躬,随后回到队伍里。
场下掌声比上台时热烈,陈书宏拿回话筒,绷着差点裂开的表情继续开始长篇大论。
升旗仪式结束,大家自由离场回教室。
于澄转身,到八班队伍那边,拽住贺昇的衣角:“等等。”
贺昇在本部也没几个人不认识,于澄又刚刚检讨过,这两人凑到一起,原本要回教室的学生都开始慢下脚步等着看八卦。
贺昇侧过身体看向她,态度不冷不热的,跟刚刚那篇检讨跟他没关系一样:“怎么了?”
于澄站直了身体,明艳的脸上笑意盈盈:“我昨晚加你微信了,你看见没?想和你养猫养狗的大美女。”
沈毅风挑了下眉:“原来是你啊。”
“嗯,是我。”于澄朝贺昇弯着眼笑道:“记得同意啊帅哥。”
于澄边后退边和他挥手,喊着:“晚自习下课再来找你!”
贺昇:“……”
于澄这人说到做到从不食言,晚自习一下课,就溜到了八班门口。
经过今天上午那一出,班里已经没有学生不认识她的了,见人过来,都抱着看戏的想法,沈毅风和陈秉在自觉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就算两人不成,那也这辈子难忘。
晚自习结束,三人一起到学校后面小吃街吃夜宵,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于澄。
小吃街藏在附中后面的一条宽巷里,两百多米的长度容纳了二三十家吃店,靠着附中和隔得不远的另外两所学校,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贺昇点了碗三鲜面,于澄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第一次来这家店吃,跟着他要了一份一样的。
都点好后,沈毅风要去买奶茶,陈秉腆着脸让他帮忙带一杯,问到于澄的时候,于澄摇头:“谢谢啊,我不喝奶茶。”
沈毅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的假的?现在能有年轻人拒绝得了奶茶?”
于澄点头:“嗯,不健康。”
沈毅风啧啧感叹:“......合着您年纪轻轻还养生啊?奶茶,就是奶和茶在一块儿煮了煮,放了点木薯粉的凝固产物,也没什么不健康的,真不来一杯?”
“不来。”于澄眨眼:“……保持身材。”
“绝了,这就叫美女的自我修养。”沈毅风佩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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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起大拇指。
确定于澄不要后,沈毅风拉着贺昇一起走了。陈秉笑解释道:“昇哥特喜欢喝奶茶,得自己点,对奶茶要求多着呢,沈毅风之前有一次忘记给他加奶盖,昇哥郁闷地饭都没吃一口。”
于澄有点惊讶:“真的?”
陈秉点头:“是啊,别看他整天冷着张脸,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其实跟个小姑娘是的,就爱吃甜的。”
“啊。”于澄点头,若有所思地觉得有些意外。
头顶风扇吱吱呀呀地吹,过一会儿,老板吆喝着把面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正巧两人拎着奶茶回来。
面的分量很大,于澄小半碗就饱了。贺昇坐在她对面,靠着墙,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面,看上去没太多胃口,一个劲地光喝奶茶。
贺昇鼻梁直挺,淡粉色的唇抿着吸管,喉结突出,随着喝奶茶的节奏轻轻滚动。
于澄看着,“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贺昇撩起眼皮懒懒看她一眼,眼神有点复杂:“怎么,你也想喝?”
于澄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不是……不喝。”
贺昇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于澄是不是真的想喝,问完后低下头,拿起筷子在碗里不紧不慢地挑着。
“有人亲过你吗?”于澄盯着他,突如其来地问了句。
贺昇挑面的手一顿,这话他不知道怎么接,几秒钟过后,决定假装没听见。
旁边两个人对了下眼神,沈毅风看热闹不嫌事大,眼里带了促狭,伸手戳他:“嘿,昇哥,人问你话呢,回人家呀,有人亲过你没啊?”
贺昇眼神冷冷扫过去:“想死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沈毅风皮笑着摆手:“不想,不想,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于澄好脾气地看着他,因为刚喝了奶茶,贺昇唇上沾了点奶渍,于澄被下了降头一般,鬼使神差地又接着道——
“那要不你让我亲一下?”
“我忍不住了。”
“真的。”
于澄有点心虚,但表情很真挚,甚至有点虔诚的意味。
“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妹妹你怎么这么猛啊。”沈毅风笑得喷了出来。
贺昇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带的身后塑料椅拖在地上“刺啦——”一声。
眼神黑沉黑沉的,下颚线崩得很紧,缓慢地说出三个字:“想得美。”
10. 010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于澄静悄悄地上楼,脱了鞋往床上一躺,拽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
闷了一会儿,又觉得呼吸困难,于澄掀开被子探出头来,点开微信看着和贺昇的聊天界面,只有微信小小的一行提示:您已添加了—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于澄摸摸发烫的耳朵尖,默念:不是她想找他的,是微信说他们可以聊天的……
于澄试着发消息过去:到家了吗贺日日?
对面的人刚好在,缓缓回了个:?
于澄嘴角上扬,难得心情很好:贺日日是不是很好听,我刚给你起的。
于澄快速打字道:以后可以这么喊你吧?我觉得挺好听的,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贺昇:……
好听你妈。
于澄:那就这么说好咯,贺日日~
贺昇再没理过她。
于澄开心程度不减,甜甜蜜蜜地跟他发最后一条消息:晚安啦,日日~【比心】
“……”
今年的国庆假期在周日,附中的月考就放在了周五周六。
“澄子,你几号考场呀?”许颜问道。
附中考场按照成绩划分,第一名在第一考场第一个位置,往后一直顺延到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名。三十号考场被十八班人包了大半。
于澄看了眼准考证,“十七号,你呢?”
许颜开心地笑起来:“巧了,我也是。”
王炀也看了眼:“我十八号,你们隔壁。”
赵一钱叹气,准考证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往五楼走,“哎,考完试等我啊,祁哥今天没来,别丢我一人。”
许颜回头看向那个空空的位置:“祁原今天又没来啊?”
赵一钱点头:“是啊,昨天就没来,我微信找他也没回。”
“怎么回事?”于澄眉头皱起,虽说祁原不是什么认真学习的料,但也没缺考过。
“咱们考完给他打个电话吧。”
几人点头。都两天没联系上了,别回头出了什么事他们几个还不知道。
考试第一门是语文,九点开始,于澄和许颜一起到十七班考场,找好自己的座位。
“我在这儿。”许颜找到座位后,兴奋地对于澄道:“澄子,咱俩是前后桌诶。”
“要不说是缘分呢。”于澄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看监考老师还没过来,她拿出手机给贺昇掐着点发消息:考试加油哦!大学霸~
发完后把手机塞进书包的夹层里,堆到了门口的物品存放处。
语文考试总共两个小时,也是唯一一门不管会不会写,只要想写都能写到最后一分钟的学科。等收卷结束后,于澄肚子都要饿瘪了。
两人把东西带好,回到班级和王炀赵一钱汇合后,四人合计一下,决定趁着中午去吃个火锅。
小吃街只有家旋转小火锅,味道一般,几人决定去的那家火锅店比小吃街远一点,算是在居民区那边,有个寓意很好的名字:状元楼火锅。
这家店连装修都是红红火火的风格,门口挂着几串辣椒,屋里墙上壁纸全是奖状。
“讨个吉利讨个吉利。”赵一钱轻车熟路地落座,拆开碗筷:“我昨晚赶着夜里背了两篇古诗,今天就考到了,心情美滋滋。”
许颜忍不住白他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那两首古诗语文老师半个月前就让复习了的,我都提醒你多少次了,说了考试必考。”
赵一钱纳闷:“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王炀唇边勾起,看透赵一钱一般点评道:“别人复习,他是预习。”
“谁说的!”赵一钱撂筷子不干了:“你们也不能这么说,为了这次脱离年级后五十,赵小爷我也是努力了的,不能歧视学渣,这不道德。”
王炀毫不留情:“笑死,哥几个对你什么时侯道德过。”
“……”
服务员看着几人打打闹闹,递过来一份菜单,这里头就数赵一钱这个沪市过来的不能吃辣,几人点了鸳鸯锅,肥牛卷羊肉卷要了好几盘。
下午一点半有考试,几人要在一个小时内解决完午饭,吃饭途中,王炀掏出手机,给于澄使了个眼神:“打个电话给祁原问问?”
于澄还在涮着羊肉卷沾麻酱:“行啊,你打,我还没吃好。”
“行。”王炀找到祁原的号码,拨号出去,将手机放到几人的中间,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对面接到。
“喂?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声线温柔悦耳。
“卧槽!”赵一钱惊呼一声,吓得王炀手机都差点掉进锅里。
“你吃撑了啊傻逼?”王炀匆匆挂断电话,转头骂他。
“不是!”赵一钱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个女的接电话的啊?祁哥呢?”
“……”
“这两天没来学校,在哪混的啊。”
王炀眉毛拧成一团:“别真仗着自己有钱就乱来了吧。”
于澄也不清楚为什么是个女的接电话,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祁原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嘴上说归说,也知道哪些线不能越,真出格的事情他没干过几件。
不挤兑白不挤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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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跑微信上给他发了四个字:性.福久久。
过了几分钟,祁原发了条语音过来。
“老子在医院,护士小姐姐帮忙接的电话,哪来的性.福?”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要不你这会过来,咱俩还有点时间来一炮。”
“滚吧你。”于澄咬牙切齿地直接骂回去,不知道这条语音是这种不要脸的话,声音完全是外放的,听得一桌子人都愣了下。
于澄无视祁原的鬼德行,回他:跑医院干嘛?
祁原回复:淋了雨发烧住院,烧的有点大,我妈才还我手机,明天回去。
于澄忍不住侃他两句:祁少受苦了,十八班全体同仁恭候你明天回来考数学。
数学是祁原一堆不能看的学科里最不能看的那一个,满分150,他能拿个50就不错了。知道祁原没什么大事,几个人放心下来,简单问候几句后,一行人便原路返回学校。
路上阳光刺眼,梧桐叶子都泛着光,还好树叶够茂密,遮天蔽日是个天然的遮阳棚。小吃街上还逗留着不少的的附中学生,于澄停住脚步,抬起手挡在额前,看着路边的奶茶店,思考几秒后走进店里,点了大杯的芋泥奶茶,另外加了奶盖。
等几人回到教室时,学生已经开始陆续进入考场了。
于澄拎着奶茶到一班门口的时候贺昇还没到,座位空着,课桌左上角贴着他的准考证。她放下奶茶,看了一圈,朝后面的男生开口问:“同学,借支笔行吗?”
男生瞧了她几秒,点头递了一支过去。
“谢谢啊。”于澄接过,弯腰开始在贺昇的考桌上涂涂画画:考试加油呀!贺日日~
最底下附赠一颗漫画小爱心。
于澄走后,直到考试开始前一分钟,贺昇才单手插着兜,右手拿了一支笔,慢慢悠悠地走进考场,考试只拿笔的阵仗全附中都找不出第二个。贺昇视线落下,靠着前门本该空荡荡的座位上摆放着一杯奶茶,杯壁上结着细密的水珠。
监考老师正在从后往前挨个检查桌屉和桌面,背着手走到贺昇面前的时候,站住在他旁边。
“桌子上写的是什么?”监考老师严厉出声,他不觉得贺昇是在作弊,但任何违规考试规则的事情都不能做。
贺昇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神情冷漠,抱着胳膊看老师拎开奶茶,将底下的字迹全部暴露出来。
“考、试、加油呀、贺、日日?”监考老师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语调尴尬,诡异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考场。
“贺日日,贺日日是谁?”
“……”
贺昇抿唇:“我小名。”
11. 011
考场死一般地静默。
监考老师怀疑地看两眼,大概猜到是个女生写的,毕竟贺昇那点八卦全办公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直接背过手嘟哝着走了:“一天天,尽整些花里胡哨的。”
“……”
贺昇面无表情地把吸管插进奶茶里,嘬了一口。
声音响亮地像是抱着奶茶亲了个嘴。
旁边男生没憋住,“噗”地笑出声,紧接着病毒蔓延一般,整个考场开始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九十分钟后考试结束,学生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对答案。
“卧槽,那题是D?不是考力的方向吗?”
“神他妈力的方向。”
“完犊子,这次卷子也太难了,我感觉我只能考四十分。”
“我更惨,十五道题就六个跟你们一样,下次得奔五楼去了。”
于澄摸着耳骨上的耳钉,靠在栏杆上透气,刚刚的考试已经消耗掉她大半耐性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管答案这回事。
毕竟下一场是化学,没有最刺激,只有更刺激。
几人第二天来到教室,祁原一早就到了,坐在位置上无聊地单手转着打火机,外面阳光透进来,落在他身上,侧脸轮廓立体,让人不禁感叹一句,分部小霸王的颜值名不虚传。
于澄打趣道:“这不是祁大帅哥嘛?”
祁原吊儿郎当看向她,轻笑:“于大美女别来无恙。”
“不愧是我祁哥!”赵一钱站在门口啪啪鼓掌:“这叫什么,这就是附中精神,哪怕明知是倒数第一也要坚持考完!”
祁原笑着拍他一掌,明天就是国庆假,提议下午考完试后去BOOM玩一圈,他请客。
“行啊,从开学到现在我就没怎么玩过了。”赵一钱兴奋道,转头又问:“哎,澄子你去吗?”
“去啊,当然去。”于澄懒懒道。
“嗯。”祁原轻轻哼笑一声。
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考完试,于澄回家换了身衣服,画了一个妆才带着许颜一块过去。
BOOM是市中心东区的一家酒吧,有名的网红打卡点,特点就是消费高,帅哥美女多。这店是祁原表哥开的,靠着这层关系,几人哪怕未成年也能在这出入自由。
祁原爸妈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这儿不让这兔崽子进,别的酒吧也不见得不给进,还不如把他放在自己人眼皮子底下,好歹是一家人,也放心。
祁原到得早,懒懒地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杯淡黄澄澈的饮料,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穿着宽大的白色logoT恤,身上阳光感在这五光十色的酒吧里独有一份。
于澄到的时候,两个波大腰细的美女正靠在他那边要联系方式。
见人来了,祁原立马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示意她过去,转头朝两个美女笑笑:“抱歉啊,你们看,我女朋友来了。”
于澄配合着点了下头,神情冷艳:“麻烦让个位置,谢谢。”
祁原见她走到跟前来,抬手揽过她的腰,两人挨着坐下。
两美女面面相觑,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只能恋恋不舍地走了。
于澄将包随意往酒桌上一扔,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问道:“王炀他们呢?还没到?”
祁原收回手:“嗯,堵江阳大道上了,还得十分钟。”
“噢。”于澄点头,见这边就他俩,又往四周看了看:“今天没带妹子来啊,职高那个呢?”
祁原喝了口杯里的酒,嗓音十分平淡:“分了。”
“啧。”于澄从上而下地打量一遍祁原,想替那些妹妹把这个渣男就地正法:“这有半个月吗?我换衣服都没这么快,瞎耽误人家妹子青春。”
“合不来。”祁原靠在沙发上笑起来:“她也不亏,我给她花了这个数。”
祁原漫不经心地竖起几根手指。
他女朋友一向换的勤,可能都不算是女朋友,最多算个暧昧对象,某方面来看,也挺可怜的。于澄看他的眼神多出些同情:“不愧是地主家的儿子,就是钱多。”
祁原家是南城最早一批搞房地产的,南城现在是一线城市,房价跟十几年前比早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几个玩的好的经常戏称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祁原垂下眼,笑容无所谓:“玩玩嘛。”
“祁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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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钱几个冲进来。
“你出门前没吃药?瞎嚎个什么玩意儿。”于澄见状往许颜身边坐了坐,想离这几个人远一点。
赵一钱一脸苦逼:“不是啊澄子,我刚刚打的过来,那狗逼司机一看前面堵的跟屎一样,就把我放下来了,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好我亲爱的同桌王炀把我带过来了,不然我今晚就见不到你了啊呜呜呜呜。”
机车少年王炀卸下头盔:“不用谢我,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赵一钱听了又忙扑过去掐他,两人打打闹闹,场面一度混乱。
祁原坐在位子上,抬手让服务生上了两打酒,今天来了七个人,准备玩斯诺克。
他从初中开始就混迹各种场所,玩球也厉害,基本上把把赢没怎么输过,于澄到这个时候就跟在祁原身后混,于澄替他打,祁原在一旁口头指导,偶尔输的几次也全让祁原喝了。
于澄擦着球杆,本就是纯欲的长相,这回表情认真,看上去冷艳至极,看位,附身,送杆,每个动作都非常标准。
今晚她特意打扮得成熟些,换了V领的露腰短T,下半身烟灰色修身牛仔裤。好身材一览无余,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周边几个男人视线来回锁定在她身上,可惜,再好的妞也是跟着别人来的。
酒过三巡,赵一钱第一个扛不住了。
“操,我要吐了,我去趟厕所!”赵一钱皱着眉,放下酒杯走了。
时钟指向十一点多,几人玩的也差不多尽兴,准备等王炀回来就走。就在大家以为他是不是掉马桶里的时候,赵一钱脚步漂浮地走回来,拦在于澄前面,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说着:“澄、澄子,我刚刚、刚刚好像看见,看见你看上的那男的了。”
于澄玩着手机,没怎么在意,醉鬼说话她敷衍都懒得敷衍,笑着侧过脸看他一眼:“我看上的那男的,看上谁啊?”
赵一钱皱眉,在酒精作用下调动记忆有点困难:“那、那个,你那天要号码的那个。”
“噢。”于澄随口敷衍,突然间反应过来:“贺昇?”
赵一钱有点激动:“对、对。就是他!去了二楼,就是贺昇!”
12. 012
酒吧二楼是看台设计的卡座,围着四周绕一圈。周围几个衣着火辣的女人群魔乱舞,疯狂张扬,灯光五颜六色闪耀迷离。
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冰桶,桶里酒已经去了大半,棕红色的瓶身结满清凉的雾气。
角落里,贺昇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两条长腿交叉担在扶手上,这个点儿他还能耐心的待在这儿,是因为沈毅风今天过生日,美名其曰再来过一次阴历生日。
陈秉今晚家里有事走不开,铁三角就来了两个。
虽然是沈毅风组的局,但来的人也多多少少跟贺昇认识些,就是都不算太熟。沈毅风见不得贺昇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撇下几个朋友走过去招呼他:“哎贺昇,你别光玩手机啊,今天我阴历生日,你不表示表示?”
贺昇本就是被他硬拉来的,心情就那回事儿,闻言冷飕飕地抬眼:“球鞋都堵不住你这傻逼的嘴,怎么表示?悦兰亭给你开间房?”
悦兰亭是南城的一家精品连锁酒店,出了名的床软,好摇,隔壁就开了一家。
沈毅风戏精上身,摇了摇头:“这样不好吧昇哥,人家害羞。”
他边说边指:“看那儿坐的一对姐妹花没,姐姐脸长得好看,妹妹身材更好,她俩看你快一宿了,出来就得嗨皮啊,别搁这杵着了,过去一起玩玩游戏什么的?”
“懒得动。”贺昇冷淡地收回视线。
他今晚穿了件黑色衬衫,灯光打在上面倾泻出光泽感,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扣,凹陷的锁骨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若现,对面女生的眼神时不时飘向这边。
二楼冷气开得很大,于澄走到二楼停住脚,在楼梯口四处看了一圈,这边范围很大,被切割成不同的卡座,人影憧憧。
视线的不远处,贺昇戴着鸭舌帽,正从旁边朋友手里接过一杯猩红色的饮品,似有所感一般,突然偏过头朝楼梯口看过去,两人视线突然碰到了一起。
DJ音乐躁动在耳边,于澄朝他笑,抬脚走过去。贺昇面无表情地靠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长腿屈膝随意搭着沙发边缘,眼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啊,于澄,你怎么来了?”沈毅风结巴着问,两人才认识不久,还没熟到会邀请于澄过来给他过生日的地步,不清楚她要干嘛。
“正巧也跟朋友过来,刚才一直在一楼。”于澄眼尾扬起,笑眯眯地说:“正巧我朋友说看见你们也在,我就过来了。”
视线扫到贺昇身上,于澄笑着补充一句:“你玩你们的,不用管我,我来找贺昇的。”
“哦哦,知道知道。”沈毅风一脸我懂你的表情,乐得看有人折腾贺昇,自动给她让出个地儿出来,边点头边走回刚刚的位置。
无视那几道打量她的目光,于澄大大方方坐到了贺昇身边那个空了一晚上的位置上。
酒吧里冷气开的很足,氛围灯色彩迷离,照在贺昇手里那杯血红色的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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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上,浮光掠影带出一股奢靡感,特别好看。
深红色的沙发是皮质的,被冷气吹得凉意很重,于澄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触到沙发的那一刻,忍不住被激地起了鸡皮疙瘩。
“好冷啊。”她顺势地往贺昇身边又凑近了些。
贺昇抬起眼皮望向她,帽子的缘故,原本清隽的五官被遮在暗处,这会看上去特不好惹。
“这边靠空调太近了,我冷。”于澄可怜巴巴地说,她肤色冷白,眼尾勾勒着上挑的眼线,瞥人一眼都是风情。
“我是取暖器还是怎么着?靠着我就不冷了?”贺昇似笑非笑看着她问。
于澄笑了下,凑近他耳边说:“男生体温比女生高啊,光靠还不太行,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
贺昇面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打量她几秒,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于澄凑到他的面前,眼睛微眯,勾着唇喊他:“贺昇。”
后者低头神色寡淡,骨节分明的手指晃悠着酒杯,没搭理她。
不知道这杯猩红色液体是酒还是饮料,里面被调酒师放了一个圆形的冰球,随着跟空气中的温度差慢慢融化,结出的雾气格外好看,朦胧撩人。
于澄舔舔嘴唇,见贺昇不回她,伸手抢过他的酒杯,眼神边和他对视边送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
酒杯再被放下的时候,杯口赫然多了一个暧昧不清的口红印。
13. 013
贺昇盯了几秒那个唇印,视线淡淡收回。
她胆子太大了,撩起人来毫不遮掩,偏偏他又无可奈何,也不能小气巴拉的真表示出来介意。
于澄得逞地笑,像个妖精。
时间进行到零点,沈毅风开了瓶香槟,泡沫溅落在半空,祝贺自己成年,四周好友纷纷送上祝福,他性格放得开会来事,人缘也好。
蛋糕分完,他给他们送来一块:“贺狗,看我爱不爱你,最大块的给你了。”沈毅风笑嘻嘻道,把奶油蛋糕放到桌面上。
两个人坐在这,蛋糕就送一块,是个人都能看出沈毅风是什么意思。
贺昇撩起眼皮,眼尾弧度略微上扬,一个冷淡的眼神看得沈毅风心虚不已。
于澄不用说,从刚到这儿就是被好几个男男女女盯着,好几人的视线还黏在他们这边,她笑了下,开口解围:“没事,我不吃甜食。”
沈毅风知道自己有点过火了,就着台阶往下下:“就是就是,不愧是大美女,就是自律!”
于澄拿过一杯蓝色饮品自顾自喝起来,一点小风波过去,大家坐下吃着蛋糕,互相侃侃而谈。
“哎,贺昇,今年的数学竞赛你参加吗?”
“没想好。”贺昇淡声回答。
“哦。”对面男生继续说:“听说今年附中想冲国奖第一来着,估计你们老师不会放过你。”
贺昇没什么兴趣,随口应付:“再说吧。”
几句话下来,大家伙也能看出来贺昇没什么跟人聊天的欲望,也不上赶着找他了,回过头都去找沈毅风谈天说地。
这片就剩她和贺昇两个人在。
“诶美女,赏个脸。”隔壁卡座的一个健身男走过来,胳膊搭在于澄身后的沙发上:“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能给个微信吗?”
这种酒色场所里最老套的搭讪方式。
于澄回过头笑笑:“抱歉啊哥哥,我还在读高中呢。”
健身男一愣,脸有点红,于澄那声哥哥又喊的他特飘:“抱歉抱歉啊,妹妹好好玩,打扰了打扰了,真不好意思了。”
他边说边往后退,后面几个朋友一阵吁声。
贺昇又轻飘飘地收回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拿起透明的塑料勺,挖了一块白色的奶油放进嘴里。
他眼皮薄,内双,不笑的时候带着一种锋利感。往下看是凸起的喉结和锁骨,弧度勾人,在黑衬衫的加持下愈发性感。
勺子再从嘴里拿出来,上面就只剩薄薄的一层混着口水的奶油渍。
灯光忽明忽暗,于澄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轻舔下嘴唇,突然起身单膝跪在沙发上,弯腰靠近贺昇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贺昇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神冷淡地看着她,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脑子里天天想的就是这些?”
“是啊。”于澄往后躲,笑得放肆又恶劣。
“服了你,我认输。”勺子里的奶油重新被插回去,贺昇重新拿起手机,直到结束他也没动第二口。
聚会一直持续到一点多,整个卡座只剩她和贺昇,还有沈毅风三个人。
“还能走吗?”贺昇面无表情,踢了踢瘫在椅子上的沈毅风。
“唔。”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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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喝多了,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大着舌头说话:“能走,就是有点晕,你他妈别想扔下我偷溜。”
“闭上你的嘴。”贺昇起身,不带感情地拉扯沈毅风,将他从座椅上拽起来。
这人浑身都是酒气,贺昇微皱起眉头。
他今天开车来的,一晚上一口酒没沾,这会还得把这傻逼送回去。沈毅风晃悠悠地站起来,贺昇拽着他转身。
于澄趴在沙发上,歪着头问:“你们要走了?”
“嗯。”贺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因为熬夜有些低哑:“怎么还没走?”
于澄看着他,自然而然地说:“等你一起走啊。”
她着双略带雾气的眼睛和他对视:“平时见不到,这会多跟你待一会儿不行吗?”
于澄软在沙发里,视线黏在他身上。
她明明没喝酒,却像醉了一样。
她听见自己心跳嘭嘭作响。
贺昇单手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问:“你朋友走了?”
“嗯。”于澄点头,猫一样地抬手伸了个懒腰,T恤下摆上滑,露出一大截细白的腰线。
“走吧,我送你。”贺昇转身移开视线,淡声道。
三人一路穿过人群,酒吧这个点是营业的高潮,舞曲声音震耳欲聋,于澄跟在贺昇的身后,一路上都在心里感概他的身高。
贺昇大概一米八七的样子,肩宽腰窄,背影劲瘦高挑。
于澄心猿意马地想,不知道以后接吻的时候,会不会累脖子。
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累一点也没关系,原谅他了。
14. 014
车库在地下一楼,这个点除了酒吧,也没有其他场所还在营业,空旷的车库灯光昏暗,贺昇让两人在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人过去找车。
车停得不远,几分钟过后,一辆SUV打着双闪拐过来,贺昇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于澄沈毅风两人面前,下车打开后座车门,一把将醉酒的沈毅风扔了进去,像是甩垃圾一般干脆。
沈毅风晕晕乎乎,不舒服地在座椅上挪动了两下,睡死过去,一个人占据了整个后座。
除了许琛以外,于澄第一次坐男生的车,没什么经验,也大概知道有些人很看重副驾驶这个位置,不能随便坐。
她犹豫地指了指:“我坐前面?”
“呵。”贺昇要拉车门的手停住,像看傻子一样:“你也可以趴在车顶。”
于澄:“……谢谢。”
“系好安全带。”贺昇看着后视镜,提醒。
车里淡淡的薄荷味,于澄打开窗户,夜风吹进来,南城初秋的风最为舒服,温度刚好,不冷也不热,闭门的商铺和路灯构成一幅夜景图。
凌晨两点,路上没什么车辆,贺昇一言不发,专注地看着前面,修长骨感的一双手把着方向盘,让人觉得坐他的车很有安全感。
沈毅风家就在东区,不远,十分钟就到了,送完沈毅风后,贺昇重新发动车子,侧过头问她:“住哪?”
于澄想了想:“江玺华庭。”
贺昇有些意外地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发动车子走了。
两边路灯闪过,高楼上彩灯在黑夜下不知疲倦地闪耀,于澄吹着风,夜风将她的发尾撩起,她问:“贺昇,你这么晚回家,没人管吗?”
她这种成天不沾家浪惯了的,还被许琛call了两次,一个晚上贺昇除了玩游戏,好像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贺昇言简意赅:“我自己住。”
一个人住在外面,自然没人管他回没回家又或者在干嘛。
“噢。”于澄闷闷不乐地转过去,思考一会,意有所指地说:“那你一个人在家,不要偷偷干坏事。”
贺昇:“……”
江玺华庭是南城有名的别墅区,当年楼盘一出来就被一抢而空,里面绿植环绕,覆盖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别墅区的正中间还围了一个人造湖泊,仲夏时节,湖面上会有出没的萤火虫。
在这一片住的都是有钱人,安保一向严格。贺昇把车停在小区对面,让她自己下车回去。
于澄:“谢谢你送我回来。”
贺昇轻轻“嗯”一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处淡青色的筋隐约凸显。
于澄望着那只手心不在焉,安全带拽着有半分钟都没拽下来。
贺昇淡撩起眼皮觑她一眼,弯腰靠近,伸出手,看上去像把她半抱进怀里,咔嚓一声,解下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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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
“嗯。”
于澄打开车门下车,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看见那辆白色的车依旧停在路对面。
他在等她安全到家。
透过暗色车窗,于澄模糊间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年,帽檐低掩,凸起的喉结性感勾人,正侧过脸看她。
于澄双手放在面前,围成一个喇叭的样子,大喊了一声:“贺昇!”
贺昇坐在黑暗的车里静静看着,路灯下,于澄开心地笑,然后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口型向他说着:“晚安,宝贝。”
江玺华庭南区06栋,贺昇站在门口,输入密码,“滴——”地一声,密码锁被打开。
他站在门口换好拖鞋,抬头就见头发花白的老人拿着擀面杖站在客厅,跟他四目相对。
见来的是自己外孙子,李望远收起棍子:“你怎么这会过来了?自己来的?”
“嗯。”贺昇点头,问:“外婆呢?还睡着?”
李望远指指墙上的挂钟:“你说呢,这会几点了?你不在家好好睡觉来我这晃悠什么?”
贺昇沉默一会,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送个同学回来,她家住这,顺便来看看。”
“同学?”李远望稀罕地问:“男同学女同学?”
贺昇喉结滚动,咽下那口水:“男同学。”
15. 015
假期结束,校园又热闹起来。
国庆回来第一天的课程安排,基本就是几科老师轮流讲试卷,听完还要记错题集,再由各科课代表收上去给老师检查。
晚自习上课前,班长拿着一张报名表进到教室里,找同学报名参加运动会。运动会在月底举行,现在就要报名,方便参加的学生课后去操场练习。
赵一钱不由得琢磨起来:“澄子你说,咱班班长是不是太老实了点啊。”
于澄盯着她的身影,认同地点下头。
齐荚已经问了班级将近一半的人,报名的没几个。于澄跟她不熟,但怎么说呢,这姑娘身上有股子恬淡的气质,跟日天日地的十八班格格不入。
说白了就不该是这个班里的人。
就像这次月考,于澄班级第三,年级排名五百八十六,齐荚是第一,年级排第六十三名,跟十八班成绩严重断层,能上重本的尖子生。
齐荚没过多会就问到后两排,祁原歪歪扭扭地靠在后桌上玩节奏大师,撩起眼皮子看她一眼:“运动会是吧,班长今年想让我参加什么项目?”
这个班体育最好的就属祁原,一般没人敢上的项目最后都被他包圆了,也能真拿个名次回来。
齐荚说话轻声细语:“想参加什么你自己定,有意愿打勾就行。”说完又补充一句:“可以拿荣誉的。”
“荣誉是什么稀奇玩意儿。”祁原满不在乎,眼神一直在手机上:“让他们挑吧,剩下的给我。”
他学习上拖后腿,班级其他地方需要他的时候,也没推脱过。
“嗯,谢谢,那到时候拜托你啦。”齐荚点头,有他这句话,多少放下心一些,最起码不用最后对着那些没人参加的项目发愁。
她声音很软,那句“到时候就拜托啦”更是软得能掐出来水一样。
“诶。”祁原喊住她,突然间想逗逗这人,似笑非笑站起来:“想让我上也行,班长今年也给我们当拉拉队?”
去年运动会的时候,因为组织不起来人,齐荚就一个人包揽了端茶倒水,给运动员加油的各种杂活。分部没人在乎这些,像完成任务一样,有人参加就行,自班的上场就喊几声加油。
只有当时的齐荚,穿着分部呆到姥姥家的紫红色校服,在大太阳下拿着两个小卖部十块钱一个的大花球给班里同学挨个加油。
不少人都是看笑话,但他们自班人,从那天起突然就觉得,班长平时看着默不作声的,但其实挺牛逼的。
赵炎在一旁听着,开始嘴贱起来,挤眉弄眼的:“祁哥你说什么呢,班长什么时候说想让你上了?”
于澄坐在前排,听见这话忍不住作势干呕一声。
齐荚听懂是什么意思了,睁大双眼,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祁原回头一巴掌拍赵一钱头上:“老子上你妈。”
齐荚跟豆腐一样白净的脸,腾地红起来,最后闷着头,决定不理这几个人,拿着名单继续往下面问。
“澄子,你今年报什么项目啊?”许颜扒着点名表,忍不住口吐芬芳:“卧槽,怎么还有三千米?”
十八班是理科班,总共就没几个女生,运动会几乎都要上场。
许颜:“我的天,咱班女生谁能跑啊?我跑八百都够呛,以前分部最多也就一千五啊。”
齐荚也知道这个太强人所难,安慰她:“没关系的,你们看看可以参加哪个就选哪个,尽量参加一个,实在不行,就……就我跑也行。”
这是他们学生时代最后一场运动会,大家比往年重视。
于澄挺想试试的,她体育不差,这两年跟着祁原逃课打架练也练出来了。要是对手够垃圾,说不定能拿个名次。
还在琢磨,余光就瞟见身侧晃悠过来一个身影,拿起名单,利落地在于澄那行勾了三千米。
于澄:“……我说我跑了吗?”
祁原摸摸她脑袋:“我跑五千,你跑三千,正合适。哥几个马上就凑钱,去给你定制个横幅加油。”
于澄微笑:“……我谢谢你全家。”
晚自习铃声打响,几人回到座位坐好。
徐峰过来巡逻一圈又走了。
于澄拿上书包,准备从后门偷溜出去,正要走,楼梯口突然挺出来个啤酒肚,于澄心里咯噔一下,抱着书包往回溜。
“快快快陈宏书来了!该收的赶紧收起来。”于澄一巴掌拍到赵一钱的漫画书上,赵一钱慌忙收起来,抽出一本五三,假正经地摆在面前。
班级里哗啦啦收了一片。
许颜正在瞌睡,被吵醒了,看她慌里慌张地回来,纳闷道:“干嘛呢你?”
于澄小声地抬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外头有陈宏书,我先等等再溜。”
话刚落下,窗户外就略过一道身影,啤酒肚,格子衫,眼镜泛着光盯着这群人看。
最近老师都反映十八班手机带的多,要他重点监督对象,杀鸡儆猴给其他人提个醒。
陈宏书站在十八班窗户外,扫视一圈,没发现有人玩手机,他悄悄推开后门,从后排往前走,边走边观察两侧桌洞里有没有能没收的违规物品。
“这是什么?”陈宏书指着漫画封面问。
男生笑嘻嘻翻开里页:“漫画书封,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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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宏书冷笑:“……正儿八经地学习没看你花过心思。”
走过教室一大半都没发现违规物,陈宏书心里不爽,来十八班收不到两样东西,这根本不合理。
走到第二排,陈宏书眼疾手快地抓起桌面上的手机,举起来质问:“这谁的?”
下面没人出声。
陈宏书再问了一次:“这手机谁的?赶紧跟我出来承认了!”
还是没人出声。
陈宏书火气上来了,出声怒吼:“手机没人要是吧?飞到你们班的是不是!我数到三,没人要我就摔了!”
依然没人动。
下面人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
陈宏书咬着牙数:“一!”
“二!”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会不摔相当于打他自己的脸。
“三!”
手机应声摔倒地上四分五裂。
班级一阵沉默,一个男生慢悠悠举起手:“这个手机,好像是我们班班主任忘记带走的。”
……
有人在底下附和:“主任,您要赔吗?应该是要赔的吧,都裂成这样了。”
陈宏书脸色铁黑,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哪辈子的霉,摊上这群王八犊子。
徐峰泡好茶,捧着茶杯走到班级门口,就看见这一幕。陈主任黑着脸堵在讲台前,他刚买的手机四分五裂躺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徐峰纳闷,就泡个茶,再回来他手机怎么就成这样了。
“老师,教导主任把你手机砸了!”
“故意砸的!”
“以为是我们带的手机。”
陈宏书还想挣扎一下:“还好意思说!知道是你们班主任的不早点讲,就在这等着坑我呢是吧!”
底下几个男生憋笑。
徐峰听懂了,咂嘴看向陈宏书:“小陈啊,你这处理方式有些偏激,这样不好。”
“不管怎么说,手机都是私有财产,不管是谁的,你砸了都得赔,以后不能这样了啊。”
徐峰揽着枸杞水,慢悠悠转个身,开始训下面这群人:“你们也是,陈主任是为了你们好,教室是学习的地方,别整些乱七八糟的,瞎耽误事。”
“知道了——老师。”底下人拖着腔回答。
赵一钱悄悄探头:“我听着咱班班主任这语气不太对劲啊,喊教导主任小陈,飘了?”
王炀觉得蛮有意思地点点头:“咱班主任是副校长,二把手呢。”
“卧槽!”赵一钱吃了个大惊。
二把手来当他们班主任,屈才了这是。
16. 016
闹剧告一段落,等陈宏书和徐峰离开,于澄扯上外套,走到从八班教室后门溜进去,坐到贺昇身边空的座位上。
贺昇正在做一套物理竞赛模拟题,握着写字笔的右手骨节明显,在白炽灯光下泛着冷白,手腕处的小痣随之动作晃动。
于澄光看着,就觉得贺昇是在勾.引他。
贺昇停下动作,对身旁突然多出个人来一点都不意外,侧过头和她对视:“上午发的月考试卷看了吗?”
“看了,订正完了,厉害吧?”于澄眼尾上扬,有些得意。
“还行,把这张做了。”贺昇从抽屉拿出一张物理试卷,放在她面前。
是一张物理综合卷,各种受力示意图于澄光是瞟一眼都觉得头疼,“贺老师,咱能不做吗?”
贺昇下颚弧度微扬,右手握笔,笔杆在指关节处悠悠转了一圈:“不能。”
“噢,那行吧。”于澄这次挺乖,伸出手掌朝上,“那老师,借支笔?”
贺昇将手里的递过去,自己重新换了一支。
于澄握着那支还带着温度的笔,竟然真的开始做题。
贺昇单手搭在窗台上,闲适地摸着后脖颈,他侧过脸看她,于澄捧着下巴,正费力地在受力示意图上写着公式。
挺好,给她找个事做,也不用一直盯着他看。
看得他尴尬症都要犯了。
沈毅风捣了捣陈秉:“看见那边没,于澄这么安分坐这儿写卷子,陈宏书看了都得怀疑人生。”
陈秉感叹:“哎,不看了,看的老子酸。”
沈毅风:“啧,出息。”
卷子有点难度,直到晚自习结束,于澄才堪堪完成,后面两大题空在那一个字没落,不会写。
贺昇拿过来,第一题就用红笔刷刷打了几个叉。
于澄:“......”
“太狠了吧贺老师。”
“呵。”贺昇嘴角上扬,“不改一下,还真不知道你这做题水平有这天赋。”
“嗯?”
贺昇把试卷翻了个面:“多选题,四个选项三个对。”
他把试卷推到于澄面前,整个人往后一靠舒展开,指着错题道:“选多选错得零分,保守起见只填一个选项这没错。”
贺昇有些感慨:“但你偏偏能把那唯一一个错误选项选上,这不是天赋吗?连着四题都这样,一般人猜都猜不到这个水平。”
“……”于澄懒懒将把下巴抵在课桌上,眼睛微微眯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道理。”
贺昇从面前一摞书里抽出一本笔记递过去给她:“心态不错,这笔记给你,两星期看完,下个月我检查。”
“给我了?”于澄坐起来,把笔记翻开看了一眼:“学霸笔记啊这是。”
改完试卷,于澄开始订正,贺昇在旁边不时讲解两句。
越是听贺昇讲题,于澄就越是觉得贺昇这年级第一名副其实。过滤掉课堂上老师讲的大量繁琐的知识点,对于哪个题是哪个重点,贺昇把握的十分精准。
于澄难得听得投入,等到贺昇把几道经典题目讲解完,这栋教学楼里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两人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于澄拿出手机。
上课时手机开的都是飞行模式,这会打开,上方的消息列表好几个同一条的未接电话跳出来。
于澄停住脚,贺昇回过头看她,因为于澄在身后,比他高两个台阶,这样看两人的身高差不多。
几乎是消息提示音跳出来的那一秒,于澄身上就出现了巨大的情绪波动。
她垂眼,看着手机的表情很冷,毫不犹豫地划掉那一排的未接听消息,然后掐灭电源键熄掉屏幕。
身后的教学楼还有几间教室灯未灭,贺昇步调弛缓,和于澄两人一左一右走在路上,影子互相交错。
于澄低着头,脸上面无表情,踢着脚边的石子,看上去乖戾得很,一个字也不说,方才的情绪全压在心里。
跟她认识的这段时间,贺昇第一次看见她表露出这样的状态。
半晌,贺昇转过头,问她:“喝东西吗?”
于澄抬头:“嗯?”
贺昇嗓音平淡道:“学校旁边有家奶茶店,味道还不错,喝点甜的心情好一点。”
于澄突然笑了下:“你是在哄我吗?”
贺昇没回答她,视线又转回去:“想喝待会就去买一杯。”
“噢。”于澄继续低下头,将脚边那颗踢了一路的石子,一个用力,踢远了。
“喝甜的真的有用?你天天吃这么多甜的,都是心情不好吗?”
于澄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贺昇沉默几秒,真的“嗯”了一下。
......
“于澄,过来!”
于澄抬起头,眼角还红着,许琛站在跑车前,黑着一张脸立在校门口,眼睛上下打量着贺昇。
贺昇也顺着声音抬眸望过去,目光寡淡。
“他是谁?”贺昇问。
“我哥。”于澄拽了拽他衣角,解释着:“那个,异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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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但人挺好的。”
贺昇垂下眼:“嗯,我先陪你过去。”
两人走到车前,许琛目光不善地看着贺昇,可惜对方只言未发,双手插兜,挺帅的一张脸上面无表情。
这让他觉得,对方在看垃圾。
“他谁啊?”许琛不爽地下巴昂起,示意。
“同学。”说完,于澄偷瞄贺昇一眼,确定没什么反应,心里松了口气。
“同学?你骗鬼呢?”许琛冷笑一声:“我站这儿看你俩从升旗台一路打情骂俏地过来,总共就两百米的路,你俩给我走十几分钟?”
贺昇还是端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不解释也不说话,摆出个随他怎么想的姿态。
“怎么着大律师?”于澄看着他,语气不爽:“走得慢犯法?”
许琛被噎了一下:“……那倒犯不着。”
两人正争执着,车的后窗被摇下来,江眉颜含笑坐在车里,伸出手向面前这个陌生但十分好看的少年打招呼。
“你好,我是于澄的妈妈,你是贺同学吗?”
贺昇一怔,有礼貌地颔首点了下头,“嗯,阿姨好。”
江眉颜年过四十,但保养十分得当,从内而外散发出岁月沉淀的温柔,抿嘴笑了下:“我听陈主任跟我提过,是挺帅的。”
“……”
“在一起了?”江眉颜随口一问。
没等贺昇开口,于澄便先开口否决了:“没。”
江眉颜细长黛青的眉毛微蹙起来:“是吗?”
于澄点头:“嗯。”
“好吧。”江眉颜不再追问,跟贺昇打声招呼,就让于澄上车回去了。
车上,于澄看着车窗外,抱着校服外套,靠在靠背上。
没人说话,江眉颜伸出手,拿过她的校服外套,而后从口袋里翻出一袋香烟,薄荷味的。
细眉忍不住皱起来:“抽了吗?”
“没呢。”于澄依旧看着窗外:“祁原给我的,没抽。”
江眉颜看着香烟盒上明晃晃用英文写的“女士”两个字,有些疲倦地往靠背上靠了靠:“嗯,刚刚那个男孩子,是你喜欢的吧?”
“嗯,还成。”于澄随意道。
江眉颜想了想方才少年的模样,轻叹声气:“听说是你们这一届的年级第一,不是认真的就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于澄转过脸看向窗外,车窗倒映出她那张明艳逼人的脸,一双杏眼眼尾弧度微挑勾人,她摩挲着那颗细小的耳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17. 017
回到家,客厅灯光明亮,许光华坐在餐桌旁看报纸,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饭。
“许叔叔好。”于澄点头问候一声。
许光华放下手里的报纸,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温雅慈爱,轻轻笑了:“好久不见,澄澄。”
两人一年回不来几次,一顿饭吃下来还算温馨,和普通的一家四口没有太多区别。
江眉颜不太有胃口,没动几下筷子,菜都是于澄和许琛爱吃的,于澄没什么食欲,倒是许琛吃了不少。
吃完饭,许琛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回事务所一趟,要临时加个班。于澄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躺了一会,临回房间休息时,许光华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于澄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他。
许光华坐在餐桌前,双手搭在桌子上,嘴角带着温煦的笑容:“你来,叔叔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于澄迟疑了一下,“好。”她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澄澄,你知道我和你妈为什么突然回南城了吗?”许光华问。
于澄摇头。
原本许光华是白手起家,公司和生意都在深圳那边,后来为了和江眉颜多处,才扩展了一部分去京北,两人之后一直在京北待的时间多,也提让于澄和许琛过去的打算,但两人都在上学,于澄正处在高中不方便,许琛的大学又靠这边,才耽搁了下来。
“是这样的。”许光华斟酌着用词:“你妈妈她,肚子里有了宝宝。”
说完,抬头看了于澄一眼,等待着于澄的反应。
“噢。”过了半晌,于澄只轻轻答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许光华说道:“许叔叔专门过来跟你说这件事,也是希望你放心,就算我和你妈妈之间有了孩子,但,你、许琛、肚子里的宝宝,我和你妈妈都会一视同仁,视如己出。”
“嗯。”于澄点头,表情平淡,依旧没有过多的反应。
坦白说,她觉得许光华作为一个继父已经很好了,他和江眉颜是大学同学,当年就对对方有好感,要是不是家里原因,也许会从校园直接步入婚姻殿堂,也不会折腾了半辈子才重逢在一起。
许光华摸不清于澄的态度,眉头皱起来:“我和你妈妈也考虑了很多,一个是身体方面,现在我们也不再年轻,生育也有风险,但我们都想留下他。”
他说着拿下眼镜,轻捏了下眉头:“我和你妈妈她错过了很多年,所以这个孩子,我们不想再错过了,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也不会……”
“我同意。”于澄打断他的话,有点想笑。
许光华诧异地看着她:“真的?”
“嗯。”于澄点头,眼尾轻轻下扫:“许叔叔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拒绝的,不是吗?”
许光华是个聪明的商人,看透人心这一点手段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熟知于澄吃软不吃硬的脾性,反之,那他根本不可能让于澄知道这件事情。
这一场谈话,是他身为继父最体面的做法,也利于他与江眉颜的长期感情。
能做到爱屋及乌,是他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的孩子,最大的底线了。
他可以将于澄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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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是,视如己出。
许光华轻叹口气:“于澄,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叔叔惭愧。”
于澄略微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转身离开之际,她听见许光华在身后平静道:“我们商量过了,你妈妈所有名下的资产,以后都是你的,你哥哥的未来规划是律师,这点我不干涉。如果愿意,我的产业也会有你的一份,别让你妈太操心,她这两年身体不好,这次回来,就留在这边常住养胎了。”
于澄一怔,“好。”
许光华将手头邮件处理完,回到房间,就见江眉颜坐在阳台上拿着相册翻来覆去地看。
夜风微动,江眉颜身形纤柔,一身碧绿色针织裙,长发松松垮垮地挽成一个发髻搭在脖颈上。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话不假。
“怎么了?”许光华过去,靠近搂住她的肩膀问。
江眉颜摇头,指尖点在相册上:“没什么,就是今天见到一个孩子,觉得有些面熟。”
“面熟?是在哪儿见过?”许光华转过身,拿过一条薄毯披在她的肩上。
“不确定。”江眉颜敛起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个电话。
“喂,老张,还记得咱们前年参加的贺老的寿宴吗?贺老是不是说自己有个孙子,还给我们看了照片。”
“嗯,是的,今天突然想起来想问问,他现在是在南城读书?”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江眉颜挂断电话,有些无奈:“澄澄她,真是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18. 018
江眉颜刚回南城,这几天上学放学都是让许琛开车来带的她,等到这阵子热乎劲过去了,江眉颜便每天养养花看看景,也懒得过多管束于澄了。
所以,当于澄晚自习下课,继续找贺昇放学一起走的时候,才知道贺昇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辆自行车,不带后座的那种。
于澄心里挺不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能在放学后这段时间再缠着他多待一会儿。
“自行车?”赵一钱切了一声,一脸“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愁半天”的表情鄙视地说:“这还不简单,给他车胎放个气不就得了。”
于澄白他一眼:“你确定不会被打死?”
赵一钱点头,摆出一副不要脸模样:“附中学子几千人,他怎么知道谁放的。放心吧澄子,就听我的,这样办。”
说完给了于澄一个“信哥们得永生”的眼神。
于澄在心里琢磨两下,觉得赵一钱说的也有点道理,点了头:“行,那就照你说的办。”
戳人车胎这种事,于澄手生,第一次还是拽着赵一钱一块儿过去。
教学楼旁边路边的车棚是走读生停自行车的地方,傍晚,光线黑压压的,于澄领着赵一钱,找到高三十八班的停车位,准确地找到了那辆宝石蓝的自行车。
赵一钱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忍不住“啧”了声:“好车啊澄子,突然间有点心疼。”
于澄不懂这些,拿出把美工刀:“行了,别墨迹了,说吧,怎么搞?”
赵一钱说道:“找个能戳得动的地儿,用力一扎,完事儿。”
于澄:“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赵一钱肯定的点头。
“行吧。”于澄推出美工刀前头的刀刃,抬手摸了摸轮胎,用染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往下按,随口点评一句:“还挺结实。”
“靠。”赵一钱看着都有点眼红,对这位姐无语了:“四万多一辆,不结实点对得起人民币吗?”
于澄歪过脑袋,用脚踢了踢那辆车:“噢,那确实不便宜。”
“......”赵一钱叹口气:“姐,你能换个词吗?不是不便宜,是挺贵。”
“听着都差不多。”于澄边说边弯腰,将美工刀扎进轮胎,用力一拔,车胎气立马泄露了出来。
“好了?”赵一钱问。
“不然?”于澄抬头,轻飘飘睨他一眼:“还给他削个花出来?”
赵一钱:“......”
两人大功造成地回到教室,晚自习下课,于澄靠在走廊上,等着贺昇结束。
天气渐冷,她还是穿着短裙,一双腿又长又直,贺昇背着单肩包,自然地朝她走过来:“等我?”
于澄点头:“嗯。”
贺昇照旧一副垂着眼的懒散样,点了下头:“那走吧,陪你到山中北路那儿打车回去。”
于澄诧异抬眼,问道:“你今天不是……”
贺昇垂下眼,下颚线抬起,深褐色的眼睛看向她:“怎么了?”
于澄心虚地低下头:“没什么。”
两人走到花坛边上,贺昇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拿出来,是沈毅风发了消息过来,还拍了张照片:操,哪个畜生划的车胎!
贺昇点击图片,能清晰地看见他那辆自行车的车胎瘪下来,露出一个口子。还没回复,对面又哗哗哗发过来好几条。
沈毅风:这可是我昇哥特意从京北托运过来的啊!
沈毅风:十二万八的顶配版本啊!!
沈毅风:我跟这狗逼畜生不共戴天!!!
贺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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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于澄看他一直在看手机,问道。
“没事。”贺昇摁熄屏幕,随手收起手机放进校服裤兜里,抬头哦看了眼一旁的饭店,问她:“饿吗?”
她晚自习跟着许颜吃了不少零食,并不饿,但还是点了头,“是有点,一起吃点?”
“嗯。”贺昇点头,率先抬脚往店里走去,他跟沈毅风几人来这吃过,一般也就这个点这个点人少,白天都是满座。
店面是玻璃推拉门,里面还有一层厚厚的草帘,主打地锅稻田鱼,装修都是稻香的风格。
两人一块儿推门进去,扑面而来鱼的鲜香气味夹杂着火锅的香烈辣味,是于澄喜欢的口味。
贺昇抬起一侧手,架起草门帘让于澄进去。
等他放下门帘,也转身走进去的时候,就见于澄呆在原地,头顶的排气扇呼啦啦响着,正对着大门的一桌,坐着陈宏书,徐峰,还有年级里的另外两位男老师,正坐在一块儿吃着鱼,喝着酒。
于澄僵硬扭头:“我们还吃吗?”
话没说完,贺昇立马转身,拽着于澄的手腕大步走了出去。出门口径直走了几十米,一直转过路口的街巷才停住脚步。
两个人都喘着气,于澄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手腕,突然间靠在水泥墙上笑起来,扶着电线杆笑得直不起腰:“昇哥,你耳朵红了诶。”
贺昇绷着嘴角,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模样矜冷又可怜。
“为什么耳朵红?”于澄笑红了眼角,眼尾带上几分热意,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是心虚吗我的大学霸。”
在那个夏末初秋的夜晚,周身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街边小摊的香气飘得很远。
贺昇的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
19. 019
贺昇想往后退,又觉得避无可避。
她又得逞了,笑得比刚刚还放肆。
周末休息的时候,于澄早上八点就被江眉颜喊起来吃早饭,自从她回来后,于澄觉得自己作息变得比八十岁老太太都要健康。
难得今天许琛也没去律师事务所忙,许光华也暂时将部分工作推给助理,在家陪江眉颜打发时间。
于澄窝在房间里一上午,刷完贺昇给的试卷,又磨了一杯咖啡端着到阳台晒太阳。
她不怕冷,一件T恤,一条短裤,两条长腿搭在躺椅边,阳光照在上面白得晃眼。
江眉颜穿着舒适的棉麻居家服,也坐过去,靠到于澄的身边,撑开一旁的遮阳伞,在躺椅上调整了个略舒服的躺姿。
玻璃阳台外盆景里的一丛蝴蝶兰开了,秋天已经到了,于澄的生日也快了。
江眉颜开口问道:“下个月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想好怎么过了吗?”
于澄对过生日这事并不热络,随意道:“随便过吧,吃顿饭就行。”
江眉颜不喜欢她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想劝:“请朋友来家里吧,开个派对,都行,妈妈又不是老顽固。”
“别了。”于澄一口否决:“不自在。”
她是真没想法,对生日没打算也没什么想要的安排。
江眉颜想了想:“好歹是十八岁,应该隆重些,本来该办生日宴成人礼的,但你又不愿意。好好想想,和朋友出去玩过还是在家里过,都可以。”
于澄只好敷衍地先应下来:“好。”
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眯着眼忍不住地想,她办生日宴,请谁?
亲爸那边的,亲妈这边的,还有和许光华沾亲带故的一群人。
这三伙人凑到一起,她真怕打起来。
因为下午许光华要带江眉颜去医院做检查,于是送于澄回学校的任务安排在了许琛身上。
于澄刚坐上许琛的超跑,就觉得车里一股子香水味,似有若无的,还挺勾人:“车里什么味?你拐骗无知少女了?”
许琛看着车,看着前方:“……不是。”
“噢,那是谁?无知少男?”于澄乐不可支。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一朋友。”许琛嗓音敷衍道。
“噢,行吧,没意思。”于澄边回话,边随手拉开面前的储物箱想找瓶饮料喝。
“……”
于澄面无表情地将里头那盒东西拿出来,扔到许琛腿上:“操,你们在车上?!”
“停车!这车脏了!!我要下去!”
前面正好是一个红灯,许琛停车反手立马捂住于澄的嘴:“我的亲妹妹,睁开你狗眼看看行吗,这他妈拆封都没拆!”
于澄这才镇定下来点,瞥了一眼,确实是没拆封的,她伸手打掉他的手:“那你也是作案为遂。”
“呵。”许琛冷笑:“老子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那是确定过关系的,你跟我说说,什么叫作案为遂?!”
于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许琛这人吧,虽然天天花里胡哨的不着调,但确实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在他那圈子里也算是个人间奇葩。
许琛边将那盒东西放回去边打方向盘:“回家后别瞎说。”
“嗯?为什么?”于澄不解,望着他这动作。
这是还得留起来接着用。
“没什么为什么。”许琛看上去有点莫名烦躁:“我还没理清呢,别拿这事烦我。”
“哦。”于澄状似无意地补刀:“看来目前感情还不和睦。”
许琛:“……”
运动会有长跑项目,运动会临近,还有不到两周开始,学校特批参加的运动员可以自主在第一节晚自习去操场上练习,这对十八班来说是个好消息。
王炀找隔壁借了个篮球,准备先打两场再去练项目:“哎,澄子,你这就开始练了啊?”
于澄点头:“嗯。”
女子三千米的参赛名单她看了,得提前练了心里才能有底。她耐力好,肺活量也够,算是优势。
几人勾肩搭背地去到球场,于澄一个人在原地,将外套脱下,只留贴身的黑色运动背心,一只手将散在肩头的头发捋顺,扎起个高马尾。
来操场上训练的学生不少,高一高二高三的都有,人来人往,于澄一个人在主席台这边,来来往往的人皆要回过头看两眼。
顶着这样漂亮的脸,走哪儿很难不被人注意到,何况她或好或坏,本身就有些名气在外。
于澄稍微活动几下筋骨便站上跑道,跟球场的几人挥下手,用手表设置计时,然后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贺昇到了操场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大片的晚霞交相辉映在落日天边,主席台国旗飘扬,于澄扎着高马尾,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绯红,运动背心勾勒出少女的身形,在跑道上鲜活又张扬。
“于澄也在啊?她什么项目?”沈毅风勾着头往于澄那边望。
“不知道。”贺昇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于澄要过第二个弯道的时候,抬腿跟了上去。
于澄没停,继续向前跑,耳边传来贺昇低缓平淡的嗓音,安抚下去大半的躁意:“不要急,匀速,调整呼吸。”
晚风夹杂着操场秋日的青草气味,于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向他。
三千米要跑七圈半,算是于澄的极限,到了五圈这个点就开始胸口发疼,呼吸都带着灼热感。
他看出来了。
球场那边,祁原一个球准确无误地砸进球框,转身就看到了跑道上的两道人影。
“怎么了祁哥?”
“没事,你们继续,我歇会儿。”祁原将球抛过去,一个人走到球场边缘,点燃一支烟。
烟头猩红色的光忽明忽暗,祁原靠在铁丝网上,看着他们肩并肩地向终点冲去。
王炀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肩膀。
“怎么?”祁原回过头。
“不过去?”王炀朝跑道上示意。
“呵。”祁原自嘲似的轻轻笑一声,“算了,随她吧。”
跑步结束,缓步走完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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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于澄张开双臂,倒在操场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胸前剧烈起伏。
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几滴汗顺着细白的脖颈流到衣领里。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会是个什么模样。
身边人来人往,贺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脱下外套,对着她兜头扔了过去,盖住那张祸水似的脸。
“怎么了?”于澄拉下外套,坐起身皱着眉头问。
贺昇迈步转身离开:“没什么,跑热了,去买瓶冰水,外套帮我带回去。”
“......”
因为运动会,这段时间的操场每天都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奔跑的身影和欢声笑语,青春的气息荡漾在空气里。
平时每天都是满满的课和写不完的作业,所以偶尔的活动大家就显得特别积极。
剩余的日子于澄几乎每天都来跑几圈,贺昇偶尔也过来一起。
两周时间一晃而过,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时间一共两天,正值秋老虎的天气,平时坐教室里不觉得,换到操场上晒一会儿就觉得热的受不了。
上午是运动会开幕式,开幕式结束便开始各项运动的比赛。
十八班来得早,占了一块还算阴凉的地盘,徐峰开车到校外给班里买来功能性饮料和葡萄糖之类的,屯满一整个箱子,喊了两个男生过去搬过来。
许颜拿着班级运动员名册,一个个地核实项目。
“赵一钱,你等会十点半跳远,别忘了啊,休息休息,热热身就去签到领号码牌。”
“好,忘不了。”赵一钱乐滋滋地应着。
轮着给上午有项目的同学都挨个通知一遍,许颜才有空坐下来喝口水休息休息。
第一个参加比赛项目的是赵一钱,班里同学都去给他加油助威,齐荚一边充当后勤部一边还得马不停蹄地写加油搞送到广播站,给班级同学加油助威。
“累死我了,喉咙都喊哑了。”许颜趴在于澄大腿上叹气:“要不是我死死盯着,赵一钱那傻子就该错过了,拿了个第二,还不错。”
“辛苦辛苦,来,喝口水。”于澄拿过一旁还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许颜接过来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喝完继续趴回去。
今天上午主要是一些短跑跳高铅球之类的项目,有的人报了不止一项,所以像长跑这种参加完,人基本就麻了的项目都放在第二天。
于澄只报了个三千,今天没有要参加的,这会悠闲悠闲地看比赛就行。
许颜趴在于澄的嫩白的腿肉上,望着下方操场,突然间眼睛一亮,开口道:“诶,你看那是不是八班?”
于澄扬眉看过去。
秋阳当空,热风拂过,操场上,几个男生站在一起,贺昇一身白色运动服,正在其中,偏着头和人说话。
像是感受到于澄的目光,贺昇突然间转过头,隔着半个操场,视线直直地和于澄的碰撞在一起。
于澄朝他明媚一笑,双手比作手.枪,推拉一下,帅气地打过去。
20. 020
一上午过去,操场主席台上方的大屏幕实时播报,每个班级的积分都在上面,目前十八班以四十六分位居第一,一班三十六分紧随第二。
齐荚看着下午的项目和名单,有点担忧:“下午400米预选赛你和一班的是一组,能进决赛就行,先保留体力,决赛再发挥。”
一班是老本部的,以前没在一起比过,根据上午成绩来看,也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
“行,班长。”王炀点头:“肯定给你赚分回来。”
“嗯。”齐荚腼腆地笑笑:“也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有啊。”祁原从后面走过来,将下巴搭在王炀肩膀上,眼里闪着点笑,“明天男子长跑,能组织个拉拉队吗?贼拉风那种。”
“这个......”齐荚有点为难,艰难问道:“要、要多拉风啊?”
“靠。”祁原一脸坏笑地露出小犬牙:“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啊?是不是傻?”
“嗯?”齐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脸颊染上一层热意:“抱歉啊,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祁原吊儿郎当地拍拍王炀的肩,意有所指:“得,还真是傻的。”
王炀也跟着忍不住地笑起来。
两人勾着肩转身离开,齐荚低下头,望着手里的名册,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失落。
四百米预选赛比赛开始,除了王炀,于澄还看见了沈毅风。枪声响起,运动员们冲出起跑线,王炀一马当先地领跑在第一,沈毅风却只在最后堪堪入围。
下了跑道,沈毅风沉着脸走回班级休息处,拍拍贺昇的肩,下巴往前方指了指:“四班的手脚不干净,跑八百的时候注意点。”
“眼不瞎,看见了。”贺昇敛眉。
四百米拼的是短程爆发力,沈毅风的水平不说第一那也跑不了前三。刚才他看的清清楚楚,四班前三名有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只要沈毅风想冲刺,另一个人就会直接上来卡位。
爆发力这东西靠的就是一口气,断了再怎么使劲也接不上了。
沈毅风话虽这么讲,但没想到他们真敢把这种伎俩继续用到贺昇头上。
从枪声响起的那一秒,贺昇就几乎是被人贴着跑,但由于没有直接身体接触,并不能判定犯规,最后是擦线进入决赛。
“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沈毅风冲上去就要动手。
孙铭拉了拉身上的运动服,扬起下巴看他的目光不屑:“怎么?要打我?我没犯规,裁判都没说话你逼逼个什么劲?”
沈毅风攥着他的衣领不说话,胸口剧烈起伏。
“还真是个出头鸟。”孙铭轻蔑一笑,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凉声道:“运动会期间,打架违规一律取消参赛资格,你想试试?”
“我草你妈个几把玩意!”沈毅风抬手就要一拳挥上去,半路又被挡下。
贺昇冷冷站在一侧,放下沈毅风的手,“怎么?还真不想跑了?”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沈毅风气得牙痒痒。
孙铭看了贺昇一眼,收敛了几分嘚瑟的表情。看着孙铭小人得志跟人炫耀的背影,沈毅风有些恼怒:“我就是看不过去,这龟儿子怪不得次次考试万年老二,活该被你压一头,卑鄙无耻的狗东西。”
“嗯。”贺昇目光不善地看过去,啧了声:“没什么看不过去的,这种人,咱就得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啊。”
操场上的人来来往往,气温到了中午越来越热,领号台这边,于澄坐在临时搭起的蓝色帐篷里,看着面前的男生忙碌前后。
“哎澄姐,这是水,这是小风扇,我女朋友不知道闹个什么劲呢得过去哄她。辛苦你了,替我坐一会儿。”男生一边把东西给于澄摆好一边道。
于澄翻开签到表,贴着碎钻的黑色指甲在八班那一页往下滑,终于看见了那个名字:“哦,没事,好好哄,不急。”
“谢谢姐,真是我亲姐!”男生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
于澄拿出手机对时间,贺昇参加的项目是跳高和八百米,预选赛刚过,下一场决赛要在最后。
这会离跳高项目开始还有三十分钟,他等会就得来签到领号码牌。
一阵风吹来,几张纸被吹得卷起一角沙沙作响,贺昇到的时候,于澄正捧着脸坐在那笑吟吟的,他的号码牌被单挑出来,荡来荡去地勾在她指尖。
“名字,项目。”于澄摆出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
“贺昇,跳高。”贺昇嗓音微低道。
于澄装模做样的在名单上打了个勾,继续问:“那请问贺昇同学,这次的跳高比赛,大概能拿个什么名次?”
贺昇挑眉:“第一。”
于澄抬头,眨下眼:“这么确定?”
“嗯。”
于澄把号码拍展开,是第“027”号,大红色的字体。
她递过去,眼中笑意更深:“27号选手,祝你旗开得胜。”
“谢了。”贺昇接过号码牌,低下头,用别针固定在T恤前。
比赛一轮结束后,要由记分员统计成绩,然后汇总到主席台那排名,最后再将名次传到广播站,宣读成绩。
于澄答应替人值岗,走不开,只听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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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里字正腔圆地播报着:“高三组男子跳高比赛,第一名,高三八班贺昇。”
......
第一还真是他。
于澄懒洋洋地唏嘘着。
附中运动会的领奖台是几个蓝色大箱子搭起来的,平时就收在体育建材室里落灰,所以怎么看都是透着股寒酸,不符合南城附中这样一所百年老校的逼格。
所以贺昇站上去的时候,那张脸多少给领奖台镀上了一层金光。
除了最后年级班级之间的评奖,其他个人单项领奖都是随时比完随时领。前三名上去挂个奖牌,体育老师班主任咔咔拍几张照片做留念,流水线似的。
于澄远远看着贺昇拿着金牌给他们班班主任充当工具人,冷着一张脸知道的是不想笑,不知道的以为是找事来了。
于澄拧开水喝两口,因为运动员比赛完要拆下号码牌归还,贺昇下了主席台就朝这边走来。
她笑眼盈盈,对他竖起大拇指:“恭喜啊,第一。”
贺昇穿着白色运动服,因为一上午的活动已经微微被汗浸湿,透过布料,隐约能看间他腰间的肌肉线条。
这叫什么来着?
哦对,人鱼线。
于澄在心里想。
小腹上的视线太过热烈,贺昇装不下去了,抬眼,视线轻轻扫在她身上:“口水擦擦行吗?”
“嗯?”于澄眨眼,抬手摸了摸嘴角:“没流出来吧?”
“操。”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于澄看见贺昇的表情似乎有点开裂。
本来挺想耍耍流氓的,于澄不知道为什么,耳朵“腾——”地一下红透了。
贺昇眼尾上扬,盯着她看,又追问:“你脸红什么?”
于澄脸颊发烫:“我没流口水。”
贺昇更是似笑非笑:“腹肌好不好看?”
这下于澄更没底气了,认命地说:“好看。”
于澄不敢抬头了,觉得贺昇这人简直邪得慌,平时怎么调戏他都好,但贺昇只要跟她对上了,就总觉得被压一头。
她转移话题:“这金牌真好看。”
这话没乱说,她觉得贺昇可能带个狗链子都是帅的。
“没拿过?”贺昇问。
“是啊。”于澄点头,看着金灿灿的奖牌,“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也拿一个。”
还没反应过来,于澄就感觉到脖子上被套了个东西。
她愣住。
“送你了。”贺昇将奖牌取下来,随手挂她脖子上,薄薄的眼皮撩起上扬,看的人心痒:“这玩意我家里多得是。”
21. 021
天太晒,不少人都躲到看台背面去,那边常年背阴,墙皮上都生了层苔藓。
贺昇回到班级休息处,沈毅风立马凑上来:“诶?贺昇,你金牌呢?”
“送人了。”贺昇随意道。
“送人?”沈毅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敢置信道:“刚拿到的奖牌,还没捂热乎就送人了?”
“嗯。”贺昇点头,拿起箱子里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靠,你高一到这会就参加了这一届运动会,就拿这一块金牌你还送人了?我还没摸到呢。”沈毅风痛心疾首:“说说,送给谁的?哪个小狐狸精勾引的你?”
贺昇撩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于澄。”
沈毅风突然觉得空气零下三十多度。
妈的,就他多嘴,他不该问。
一天比赛结束,晚上于澄洗好澡,穿着黑色睡裙走出浴室,踮起脚关上飘窗,这会早就不是夏天那温度了,白天还是热的,夜里风都是凉的。
白天贺昇给她的金牌被放在书桌上,似乎还带着秋日操场的青草味,于澄把它拿起来,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Youarethebest,always.】
你永远是第一。
赵一钱评论得最快:哟金牌?澄姐今天有参加项目?
没几秒跟评第二条:男子跳高组第一名???
紧接着第三条:贺昇????
于澄低着眼尾,嘴角弯着笑,回复:嗯。
她把那块金牌挂在床头的金色挂钩上,在睡前的最后五分钟,她终于在朋友圈上面的点赞消息列表看见了那个头像。
第二天上午,先是进行男子四百米决赛,然后男子八百米决赛。
八百米刚点名预热,操场一圈就围了一大堆人,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贺昇和孙铭都在这场比赛中,虽然孙铭人品不太行,但长得还算不赖,也有那么一群小女生追捧着。都是天之骄子,谁被谁压一头都不服气。
“贺昇,你等会注意点啊,孙铭那小子指不定是什么阴招呢。”沈毅风有点担心,“谁给你递水都别要知道吗?”
贺昇无所谓地笑一声:“怎么?怕我被毒死?”
“哎,我认真的呢。”沈毅风眉头皱成一团。
平常人参加运动会当然就是图个热闹,但像贺昇和孙铭这样的分数大佬,不管荣誉大小,都是最后可能落下差距的关键点。
附中年年都有保送京大的名额,除了看成绩,就是这些素质分。贺昇是不在乎,但不见得别人不在乎。
“知道了。”贺昇被念叨地不行,只能点头。
八百米决赛开始签到。
于澄走到主席台上临时搭建的广播站,让人给她让了个座。
枪声响起,白色的发令枪打出,几乎是从起跑的第一步,贺昇就和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观众席开始沸腾。
八百米比的也是爆发力,跟四百米相比,更考验爆发的持久性。
贺昇一身黑衣黑裤,就像于澄遇见他的第一晚那样,少年的碎发被风撩起,T恤里灌满了风。第二圈开始了,他已经拉开第二名一大截。
可他还在加速。
沈毅风傻在原地,他终于明白这逼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因为有资本。
孙铭跟在后面连个屁都追不上,想耍手段都没那个机会,根本没什么担心的必要。
那道人影逆着光,耳边只有风过的呼啸声。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像是开水沸腾前的平静。
于澄看着操场上的那个黑色人影,距离终点还有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在即将跨过终点的那一刻,她拿起话筒,清晰的声音传遍附中的每一个角落——
“恭喜高三八班的贺昇同学,八百米第一!”
整个观众席开始喝彩,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贺昇越过终点,转身,冷淡的眼神朝后看,接着两指并拢举到额前轻轻扬起,一边倒退一边潇洒朝还在冲刺的男生们敬了个礼。
又混蛋又牛逼。
已经没人关注后面的排名了,全场的注意力都在贺昇身上。
“这敬礼不错啊,致敬老詹!”有男生一拍大腿。
“天啊,好帅啊。他是谁啊?”女生一个劲犯花痴。
“贺昇,本部高三的。”旁边女生好心告诉她。
一时风头无两。
中午吃饭时,许颜在于澄耳边意犹未尽地感慨了一路:“天呐,可太牛啦!贺昇那速度真是绝了,帅哥真是连跑起来都是真的帅!”
“嗯。”于澄嘴角勾着,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因为下午最后半场的时间离得近,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多,大多数学生都在食堂直接解决。
两人到打餐口排队,许颜依旧沉浸其中,顶着那张清纯无害的甜妹脸,对于澄悠悠道:“这样看,贺昇那方面体力也一定很好。”
于澄靠在她肩膀上咯咯地笑,掐着她腰上的软肉,眼尾都笑红了,才回了一句:“那不得试了才知道。”
正巧刚到旁边排队的某人:“......”
沈毅风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这两姑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想,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贺昇黑着张脸,凉飕飕地瞥他一眼。
沈毅风实在是憋不住了:“对不住啊贺狗,真他妈的,哎呦喂我的肚子.....真他妈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声音于澄回过头来,没想到贺昇也过来了,正巧排在旁边的队伍,觉得挺巧:“嗯?你们也来食堂吃饭了?”
“嗯。”贺昇点头。
那边队伍从来的时候好像就没动过,于澄招手:“来我这儿排吗?我这儿快。”
贺昇懒懒抬起眼皮看她一眼,随口道:“不用了,我体力好。”
于澄:“......”
她默默转回去,尴尬地想把头剁掉。
“妈呀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得了!”沈毅风半天都没直起腰。
四人打好餐,走到一张桌子下坐下来,于澄坐在贺昇的对面。
于澄捧着脸,喝着顺手买的橙汁,静静看着贺昇吃饭。桌子下,于澄抬起腿,故意地轻轻蹭了他一下。
贺昇身体一僵,抬头:“怎么,不看我吃不下去饭是吗?”
“是啊。”于澄一个劲地笑。
贺昇伸手,拿过那杯橙汁,杯口被罩在手掌下,整个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老神在在道:“来,我坐在这,看着你吃,使劲吃。”
他把于澄的餐盘往前一推,一字一句:“给我吃干净,一粒都不许剩。”
于澄:“......”
后半程于澄老实很多,等吃完了饭便一块儿回操场。
运动会就只剩半天,没想到就这半天,还出了件大事。
眼看着进入到运动会的最后阶段,大屏幕上的成绩不知道被刷新了多少次,一班第一,十八班从第一掉到第二,八班靠着贺昇的两个第一爬上第三。
下午只剩长跑和接力赛,前三名班级之间差距不大,没人拿得准谁最后能第一。
偏偏中午在看台后面休息的时候,祁原一伙人跟一班的撞上了。
后台有几张兵乓球台,因为是看台底下的阴凉处,平时上体育课就有人爱躲在这儿,更何况是运动会。
十八班去得早,有一两个球桌已经有人坐着了,差不多二十个人,几个人一张球桌,又占了三四个,一班人到的时候,就只剩两张球桌空着。
本来没什么事,先到先得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偏偏一班的非得让他们让一张出来。
这桌子也没刻谁的名,更何况十八班也不是肯吃亏的主。
一群大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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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乐意挤一块去。
赵一钱没想着把事情闹大,把道理跟他们讲了遍,一班的人也自知理亏,没什么话能说回去。
人走就走了,偏偏队伍里一戴眼镜的嘴欠来了句:“成绩烂得吊车尾,体育也比不过我们,真不知道是一群什么样的垃圾。”
小眼镜最后一个音刚落,一瓶水就直直照着他脸砸了过去。
“啊!”眼镜吓得后退一步,还好刚刚偏了一下,不然真被砸到,鼻梁骨非断了不可。
“你有种再说一句。”祁原从球桌上跳下来,眼睛盯着对面。
小眼镜被那眼神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但不肯服软:“说、说你怎么了?说的不对吗?本来就学习不好体育也不行。”
“我说最后那两个字。”祁原舌尖轻轻舔过下颚,“来,再给老子说一遍听听。”
眼镜耿直了脖子,红着脸:“垃、垃圾。”
“我操你妈的垃圾!”祁原抬腿一脚踹上去,眼镜被踹的一屁股往后坐,还好身边有几个人托了下才没摔地上。
“祁原!”赵一钱拽住他,搂住他的腰:“冷静啊哥!”
“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死我他妈随你姓!”
祁原往前挣脱,王炀赵一钱在后面死死拉着。
小眼镜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他根本没对上过这样的人,更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旁边的几个同学也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插手。
“你他妈发什么愣!道歉会不会!”赵一钱扯着嗓子喊:“脑子他妈进水了试不试?”
小眼镜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对、对不起!”
“说完了就滚!”王炀皱着眉头大声道。
一班人火速离场,走的比跑的都快。
事情到这,本来都要过去了,偏偏一班人又告状到了教导处那里。
下午场开始前,徐峰寒着一张脸过来,班里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都大眼瞪小眼,弄不清情况。
“中午参与打架的,都给我出来!”徐峰皱紧眉头看着坐在看台上的一群人。
“是我。”祁原站起来,眉眼深戾,走下看台:“没别人,动手的就我一个,其余的是拉架的,你该谢谢他们,不然今天真不是踹一脚这么简单。”
“你看你这幅混样像个什么东西!”徐峰被他那副所谓的样子气的血压都飚起来。
“垃圾啊。”祁原轻声回答。
“什么?”徐峰以为自己听错了。
“垃圾。”祁原嘴角带出嘲讽的弧度:“一班人说的原话,我们班成绩吊车尾,体育也比不过他们,真不知道是一群什么样的垃圾。”
祁原撩起眼皮,看着徐峰,冷冷说:“他骂我一句垃圾,我踹他一脚,也算不上过分吧?”
徐峰沉默半晌,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过了会,他抬手搭上祁原的肩,点了下头:“不过分。”
祁原诧异看他一眼。
徐峰转过身,面向十八班人群:“咱班跟第一名比,就差三分,下午比赛好好比。”
他侧头看祁原:“你的处理后面再说,下午赢了我就把那小子拎到我们班给我们全班道歉。”
赵一钱激动跳起来:“老班牛逼!”
祁原伸出拳头,徐峰心领神会地也抬拳跟他对了一下:“谢了。”
“以后遇到事,别这么莽撞,年轻人收收脾气。”徐峰老神在在地转过身说道:“我在这是干嘛的?就是给你们当靠山的。我们动手了,那就是我们理亏,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直接跟我讲,我给你们做主。”
“靠,这是什么绝世好班主任,我要哭了。”赵一钱眼睛红通通的。
徐峰转身,边走边挥手:“你们各自准备去吧,我去找一班班主任聊聊天。”
“恭送老班!老班威武!”赵一钱领头喊。
班里其他人也跟着喊,发自内心的:“老班威武!”
22. 022
后半场开始的时候,十八班那一块的看台前所未有的热闹。除了运动员,所有人都到围栏边,拿着班级横幅加油。
“澄子,马上跑三千了,加油啊。”许颜比她还紧张,握着瓶水让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于澄嘴角挂着轻淡的笑:“行了,有这功夫不如给我写两篇加油稿。”
许颜吸吸鼻子:“写了,等会就拿去读,你放心,一定是最拉风的。”
“嗯。”于澄拍拍她脑袋,示意她先回去。
她脱掉外套,在操场边上进行热身运动,十指顺着黑发往后拢,扎起一个高马尾。
“于澄妹子报的三千米啊?”沈毅风坐在看台上往下望。
“嗯。”贺昇点头,望着于澄热身的动作,眉头拧了下。
三千米准备开始,于澄过去站在起跑线上准备。
大屏幕上,现在十八班和一班的总分只差三分,除去长跑造成的分差值,就只剩个接力赛。
于澄没别的想法,这分不能在她这儿被落下。
十八班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呐喊,赵一钱王炀几个人撑着横幅拉在最显眼的地方,横幅上就打了四个字:澄姐牛逼。
“......”
赵一钱几个人一直喊她的名字,于澄站在起跑线上理都不想搭理。
这横幅不知道是谁找人做的,她真想冲过去问问这几人,做横幅是按字数收钱的吗?就舍得印四个字。
傻逼到家了。
观众席一阵躁动,争先恐后地伸脖子往后看。那横幅比附中挂在大屏幕下方的总横幅还长。
于澄不得不承认,虽然傻逼,但排面挺够。
于澄深呼吸一口气,秋末爽意灌入五脏六腑,枪声响起,起初于澄跑得很顺利,一直处于领先。
三千米一共要跑七圈半,体育老师在旁边给每个运动员计圈数,她在第一的位置上,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前方是蜿蜒一往无前的跑道。
只要往前跑就行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了第五圈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澄的速度开始慢慢下降。
“澄姐怎么了这是?这速度怎么慢这么多。”赵一钱垫着脚边看边问。
祁原皱着眉,也弄不清楚状况。
长跑重要的是匀速,速度快后面容易体力不支,速度慢随着过程长时间的消耗,后面也不可能再有力气赶上去。
好几次身后的人要追上来,于澄又咬着牙往前拉开一段距离。
小腹传来的痛感让她面色发白。
明明已经吃了两粒止痛药了,怎么还这么疼。
她现在就一个念头,往前跑,别停下来。
停了就没劲了。
慢慢的,疼痛感加体力不支,景物开始在于澄眼前虚化又清晰,突然间,观众席沸腾起来,于澄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是身边有人在陪着她跑。
“我在这儿,陪你一起。”
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映入附中每一个人的眼里,这场景直到多年后,他们谈起来也是一阵感慨。
徐峰坐在主席台上,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看来我们班于澄同学,跟年级第一的关系还不错。”
陈宏书:“......”
徐峰拿起大喇叭,站起来热血沸腾地喊着:“于澄加油!好样的!”
跑道的尽头是终点。
于澄拼尽全力跟着身边那道人影,第一个冲过去。
十八班一阵激动地叫喊,于澄眼前发黑,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跨越终点的那一刻,一瞬间她两条腿打斗,软得一点力气都没,直接栽倒在贺昇怀里,说不出话来。
她难受地掐着贺昇的小臂,疼得浑身发抖,半天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贺昇,我疼。”
四周兵荒马乱的一阵骚乱,有人喊老师有人喊叫救护车,于澄晕了过去,等到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她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打着点滴。
于澄动了动嘴唇,感觉嗓子在冒烟,扁桃体很疼,房间里没人,她抬手拿到床头的一杯水,勉强撑起胳膊喝了两口。
手机不知道到哪去了,房间里静悄悄,于澄挣扎着坐起来,捏了捏眉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很虚弱,但除了这个感觉,其他一切都很好,肚子也不疼了。
而且她记得她三千米跑了第一。
她可真牛逼。
夜风吹进来,窗帘微微晃动,病房门被敲了两声,值班护士推门进来。
护士手里拿着两瓶药水,将已经挂完的瓶子摘下,一边挂上去一边说道:“你是痛经加体力透支晕倒的,刚刚给你打了止痛的药水,这两瓶葡萄糖挂完就能回家了。”
“好,谢谢。”于澄点头:“请问一起来的除了我还有别人吗?我手机不在身边,不好联系。”
护士低头看她一眼,虽然于澄此时因为体力透支,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但她是标准的浓颜系长相,哪怕什么不涂素面朝天,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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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不淡地回:“出去买吃的了,马上就回。”
“噢,好。”于澄又靠回床上去。
护士换完药水,瞥一眼她那六神无主的样子,阴阳怪气道:“你那男朋友还挺能折腾的,一个低血糖还非得把我们周主任给喊过来。”
于澄大概知道是谁陪她在医院的了。
两人都没穿校服,被人误会也正常。
她淡淡抬起视线,第一回正眼看过去:“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眼前一亮,声音都忍不住染上几分期待:“真的?”
“嗯。”于澄嘴角微勾,轻轻笑一声。
护士还没来得及暗喜,又听见于澄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他是我未婚夫,见过家长双方都贼满意的那种,明天就去领证。”
“........”
护士黑着张脸离开,到最后连拔针都是换另外一个人来的。
贺昇买完东西回到病房,手里一个黑色塑料袋和拎着一份粥。
整个房间只有一台暖黄色的床头灯笼罩着,于澄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发呆,模样特可怜。
“醒了?”贺昇放下粥。
于澄转过脸来,带点儿迷茫地点头:“嗯。”
贺昇不知道什么时候多穿了件棒球服,蓝白色,黑色的英文字母张牙舞爪地印在胸前,很衬他。他单手拖过来一个椅子坐到床侧,两条长腿屈伸在两边,伸手把粥打开,推到于澄面前:“吃吧。”
他买的是牛肉蛋花粥,盖子刚掀开的一瞬间于澄就闻见香味了。
躺到这会,她上顿吃的早消化完了,这会饿得肚子咕咕叫,于澄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于澄想起手机这回事,抬头问道:“对了贺昇,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嗯。”贺昇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到她身边:“你哥刚打来电话,我帮你接了,他大概半小时后到。”
于澄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时间显示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怪不得许琛找她。
她点开电话记录,二十多个红色未接来电,最上面的显示最近一次通话二十分钟。
于澄纳闷地问:“一句话的事情,你们怎么聊了这么久?”
贺昇抬眸,冷淡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不是聊。”
于澄:“?”
贺昇语气很平静,越是平静,于澄越是尴尬地头皮发麻——
“是你哥单方面的骂了我二十分钟。”
“不带停顿的那种,解释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