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坎歌之家》 第1章 初次见面,安塔泽娜 近几年的经济并不光景,又是天灾**,每年不知死多少人,且是今年八月就冻死十几。 今年冬日来的极早,又是来的凶猛,死的便更多了些。这般世况,常见有人死在巷子里。 无论何时,都有富贵人家,又总有一部分大手大脚,在他们身上捞油水最为容易。 或是为了衣着,或是为了吃食,总归是能赚上不少。 幸得有这样的人,每月能攒下一笔不小的财富。 若是要细算,光是这六年所得,只要不是贪图享受,就足够花上几十年。 自家就是裁缝,故而这些贴身的能够自行解决。 铺子二楼就是居所,独自居住已算是空余的多,便堆满了自己喜欢的。 有各类书籍,琴台,大只的壁炉。甚至有单独收出一个房间种点什么。 最惬意的,莫不过在凛冬之下,坐在温暖的壁炉旁,手里拿着本书,另一只手端着杯加了奶的热可可,一饮一读。 总而言之,衣食住行我只需要专注于“食”与“行”。 今日的雪格外的大,路上不见得有多少行人,依稀有几点车流的影子,偶尔能听到远方的鸣笛,就连顾客也少了很多。 没有实在的事情要干,闲下心来,无端想出去走走,便裹上风衣,戴着毡帽出门闲逛去了。 雪愈发的大,风也更加猛烈,如是此,而感觉衣着单薄了些。 巷子里的风兴许并不狂暴,是这般想着,自然而然的拐进了巷子里。 然则不是略微平静,反而是更加暴虐。 再往回走,就算是浪费时间,于是而硬着头皮走下去。 一步一顿地走着,周边尽是寂静,显得一片死寂。直到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顺路往声源缓步靠近。 一般的,总能逮住什么,算是一种个人的乐趣。凡是一点小声响,就必须把那嘈杂的家伙逮住,弄清楚为什么才罢休。 逐渐靠近,声音愈加清晰,在垃圾桶旁,一堆雪颤抖着。 再看去,一张发紫的小脸眉头紧皱,皮肤细洁如玉,一头白色长发附在肩头,洗得发白的衣服及堆满一身的雪,若不细看,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这躲雪。 大抵是同了巷子里风小的想法,她也到这避雪,只是身上衣着单薄,避雪便没有了意义。 死或是一定的,就转身离去。 离去不足五步,终究还是将她抱起。尚且还有一口气,用风衣尽量裹住她整个人。 应是感到温暖,她便死命抓着我的内衬。 直至回到家,身子也止不住的抖着,风顺着缝隙钻入衣服,无孔不入。 简单扫了扫身上的雪,回二楼将她安置下来,已是迫近傍晚,便自顾自煮点什么。 煮着点什么,听到卧室声响,便关掉了火,回房间去。 开门到卧室里,她蜷缩在墙角,用被子挡着自己,满眼恐惧,似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为可怖的怪物。 “过来。” 我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房间内,不论在哪个角落都能听到。 …… 她什么也没有做,连移动位置都没有。既然她不作为,我便向她走去。 几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就裹着被子蜷缩在角落。 缓缓伸过手去,她蜷缩成一团。 “别过来!” 她大喊一声,语气极度不安。 我的手顿了顿,但还是把她一把抓起。 “啊!放开我!” 她的尖叫刺耳。 没有理会她,把她放到床上,便回厨房看看汤。 等到再次回到房间,带上了两杯热牛奶。 她蜷缩在床上,只露出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看什么看。” 我的语气不善。 她只是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再说什么,把一杯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喝起了另一杯。 她貌似有点不知所措,单是傻傻的坐着,但咽了咽口水。 “把另一杯喝了” 我放下杯子,左手靠着桌子,静静地看着她。 她颤抖着接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一直等到她喝完,然后放下杯子。 “下来。” 她一点一点挪动着身子,直至双脚站在地面上。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略微嘟着嘴,看上去很不情愿。 “叫什么。” “……” 等的不耐烦,就猛地一拍桌。 “叫什么!” 她被吓得一激灵,慌忙答着。 “安塔……安塔泽娜” “年龄” “五……五岁”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这点不是很满意。 不再说什么,起身到浴室放水。 “过来。” 她缓缓走到我面前。 “进去。” 我微微侧身,让开门。 “洗一下,暖和一点。” 她傻站在浴室门口,迟迟不做出动作。 “进去!” 语气里带着不悦,她立马走了进去。 “剩下的应该不需要我说了吧?” 她点了点头。 “那就好。” 我转身关上了门,下到一楼,找几件合身的衣服。 浴室里,她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就解下衣服,试着去适应。 她将衣物褪下后,把脚伸进浴缸,接着便是整条腿,再是跨进去,最后是整个人躺在里面。 她微微喘着粗气,温热的水包裹着她,这是不曾有过的体感,令人身心放松。 放下心来,她将整个人没入水里,只露出脸。 …… 一段时间后。 …… “咚咚咚” 我在门外敲着门。 “衣服。”我冷冷开口道。 她起身随便找了条浴巾简单擦了擦身子,裹在身上,便支身开门。 她探出头,左手抓着门,有点不安。 “穿上,之后过来找我……如果你想要这个冬天能活下来的话。” 将衣服递给她,回头走到客厅。 生起壁炉的火,火光闪烁着。 “先生。” 她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过来。” 她挪了几步,到我身前。 看了一眼,开始动手改动。 一瞬间,恐惧,害怕,担心,各种结局她都想了一遍,惊呼出声,眼睛瞪着,不断挣扎。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再乱动乱叫的话,我不介意直接从二楼把你扔下去!” 她即刻间安静下来,只是眼角有滴滴泪珠滚落。 我自顾自地系着她衣服上的丝带,整理褶皱,直至打完最后一个结,她仍抽泣着。 听着心烦,便给了一个爆栗。 “哭什么!” 她止住哭声,或是害怕,或是别的什么,眼角的泪滴依然在不断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没有管太多,一把拉过她带到镜子前。镜像里,黑白配色的裙摆,灰蓝色的上身外衬。 整体下来,衣服厚实,并不存在因为衣物单薄而忍受寒凉的缺点,算是比较喜欢的一件衣服。 连带有一个兜帽,帽沿外翻的花绒下,那双银白色的眼红肿着,似是受了天大委屈。 “不算白瞎了这身皮囊。” 我接着就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 安塔只是站在那里,眼角仍有滴滴泪水。 不稍时,吃食已被摆上餐桌。 “过来。”(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感) 安塔缓步挪移至餐厅,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唯有的只有一声声抽泣声。 “自己拿餐具,然后吃。” 说完,我就自顾自地坐下吃饭。 她什么都没有做,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静静地站着,什么也没有说。 “还不过来!” 我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她被吓得一激灵,慌忙坐下。 “赶紧吃。” 她缓缓拿起勺子,一点一点吃着,没有拿其它的食物,只是喝着碗里的汤。 有点看不下去,伸过手去,想要递给她一点什么。 她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护住头,打翻了碗。手僵在半空,忍下不满,重新给她舀了一碗。 “再浪费就不用吃了。” 语毕,我继续吃着,她侧眼看我,在确定我没有什么想法后,拿起碗放心吃了起来,狼吞虎咽,好似饿死鬼转世。 待到吃完,她主动收拾桌子,这倒是令我意外,只是她一言不发。 闲下来后,回到客厅,找点什么看。 不稍时,她踱步到我的旁边。 卧室里没有开灯,我背对着门,靠着高椅,左手托腮,右手拿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的书,壁炉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照在我脸上,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听到一记呼气声,她便到我旁边站着,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终是觉得不妥,她还是开口说了点什么。 “那个……谢谢。” 她低着头,抿着嘴,眼睛看着壁炉。 “无所谓,只是刚好遇见罢了……” 她没有说什么。 “对了。” 我突然开口说着。 “可以给你选择,去留随你。但走了之后我不再管你任何事,这些权当是出于一时兴起。” ……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翻页声。 …… 她稍稍抬起头,火光在她的眼中闪烁,跳跃,最后还是开了口。 “真的……可以吗。” 语气里带着局促不安。 “我可以做很多,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她补充道。 ……(短暂的沉默) “可以是可以,洗衣做饭就不必了,但要把店里整洁搞好,之后教你怎么面对顾客,记住,没有薪水,只提供住所和吃食。” ……(又是一段沉默) “好了,时间不早了,准备睡觉,跟着我。” 合上书,起身领着她向主卧走去。 “旁边的客房还没收,你先在这个卧室睡。” 说完这句话,我就往外面走。 客房里东西不多,等明天先简单收拾一下,再让她睡这里。 规划好这些,脱下外套,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 直到半夜,风雪呼啸着,像是要卷走所有,覆盖这世界的一切。 尝试不去搭理,但终究还是睁开眼。 「到了新环境,很难睡着吧?」 想到这里,起身往主卧回走。 门没有关紧,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大半。 走到床前看她,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锁。 想了想,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抚。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轻手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的边上。 还好房子里有暖气,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个晚上该怎么度过。 趴在一旁桌子上,侧头看她,睡眼愈加沉重。 她猛地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打搅了我的这点零星睡意。 过了好一会,她才注意到我在旁边,急忙往边上靠。 “怎么?怕我?” 她手紧紧攥着,随后摇了摇头。 “我就在这,有什么事直接叫醒我就好,想要一个人的空间就说一声。” “不要……” “嗯?” “有点……怕。” “难道你就不怕我?” “有点黑……所以……” “明白了。” 打算就这样坐着熬过这半宿,可她突然叫了一声。 “等等……” 她咽了一口口水,掀开被子一角。 “上来……可以吗?” 因为床算得上大,所以两个人一起,倒真的不必在意……只要心里能过意的去的话,至少我没意见,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 再次闭上眼,直到视线清晰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第2章 正式成为家中一员 风雪已经停息,阳光透过窗户,映入室内。轻手轻脚起身,洗漱做饭。 现在是两个人,便多煮了一些。并不复杂,只有一杯热牛奶加一些面包。 等吃完早饭,便下一楼开张店铺。 来往的主要是有平民,偶尔也有富商定制,可以说生意遍布全城。 对于平民而言,低廉且实用。对于富商而言,华丽且高贵。但那些富商总是在傍晚找上门来定制,于他们来说,这些平民低贱,除了可以作为低价劳动力,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不过还好,他们深知断人生路,终将遭受报应,并没有丧心病狂去压榨工人,但仅限于不苛刻。 我打听过那些穷人的薪水,他们大多工资低微,只是刚好一家人的基本所需,几乎存不下什么钱,一个月撑死能多出十几个银币,故而从他们那里赚不到多少油水。 今日店里冷清不少,便索性闭店休息一日。 回到二楼,看了看表,九点将至,再到卧室,安塔倒是醒了,只是在床上不知所措,就傻坐在床上,直到我出现,她才悠悠下床。 “先生”她怯生生地说道。 “有事么。” 我直直地看着她。 她蹑手蹑脚爬下床,走到我跟前,沉默着,终是开口。 “先生,谢谢。” 声音细若飞蚊,她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唯一能知道的,是她貌似很抱歉。 ……(沉默了一会) “行了,既然要留下来,那就不能白吃白喝,先把家里每个地方熟悉一遍。” 接着我转身离开房间,她在不久的一会儿之后,跟上了脚步。 “到这里来。” 我站在一个房间门口。 “这里的花每天要浇水,但不能多。刚刚卧室角落的钢琴不要乱动,还有地板,每天要和钢琴一样,擦一遍,不能有太明显的污渍。” 我想了想,接着说。 “目前你的工作就这些,早中晚饭我会去煮,你等着吃就好。完成工作后,剩下的时间自行安排。” “还有别的吗?”她攥着衣角,看起来有点不安。 “怎么,你是嫌弃工作太少吗?”撑着一旁的桌子,斜着眼看她。 “不是的,先生,那个,谢谢。” “下次这种没有价值意义的话少说,多做点事,付出行动更加有诚意。还有,既然如此感谢,每次吃完饭,把桌子也收拾了。还有一点,早点起,起来就开始干活,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睡懒觉。好了,热牛奶和面包,会吧?自己把早餐解决了,我已经吃过了。今日不开店,有什么事就到房间来找我。” 然后我便回到房间,坐在窗前的桌子前,自顾自画点什么。 “那个,先生,工具什么的在哪?”她从门口探出头来。 “楼梯口左边小房间,大多都在那里,拖布,扫帚,夹子,什么都有。先把地拖一下就好,今天先熟悉熟悉家里。” 她轻轻关门而去,徒留我一人安静地继续写写画画。 在做完该做的事后,她便闲逛起来。整个家很大,至少对于她来说还蛮大的。 先是到了一开始就看到的花房。这是家里最大的一间。 墙上有很多架子,架子上有一排排花盆及货框,里面栽满了一种蓝紫色的小花,一簇簇的开着,开的烂漫,娇艳欲滴。 来到阳台,阳台也有那种小花。 透过阳台上的玻璃窗,可以直接看到市政厅广场。 只要是过节,无论是庆祝什么,全在那个广场举办活动,也刚刚好能看到那里的喷泉。 再到另一个房间,房间内并不大,但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童装,西服,礼裙,款式齐全,还有一面比卧室里那扇还大得多的落地镜。 她仔细记住每一个细节,以应对今后的工作。 在逛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后,忽而琴声四起,悠扬婉转。顺着声音出来,是正对着卧室门。 她轻轻打开门,我正坐在角落的钢琴那边。似是在发泄,每一个音都用上极大的力。 直至一曲结束,我长呼出一口气,侧头去看卧室门口。 “傻站着干什么,事都做完了吗?” 她愣了一会。 “是的,先生。” “家里都熟悉了?” “嗯。” 她轻声应答。 ……(沉默) “过来,你试试。” 安塔挪步到我身旁,我让开一点位置,让她坐在钢琴自带的凳子上。 她随便弹了两个音,举头望我。 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琴键上,缓步弹奏,她的节奏很差,且总是会有杂音。 但令我惊讶的,是她在跟了两次后,就已经能够记住一段。 “你很聪明。” 我下意识说出声。 “多谢夸奖。”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先生。” “嗯。以后要用,可以,我不反对,但要注意时间,太阳升起后或到太阳落地时,还有我还没有醒及午间的时候,其他闲暇时间可以试一下。” 我看了看表。 “好了,把桌子收拾一下,等我煮完就开始吃饭。” 我转身离开房间,她也紧步跟过来。 进到厨房,煮了点汤,随便弄了几个小菜,便开始吃饭。 “过来吃饭,快点。”坐下开始吃饭,她也到跟前的椅子上。相比于第一次而言,她没有那种对陌生的畏惧,但仍小心翼翼。 “待会跟我出去一趟。”一边吃一边说道。 “好的,先生。” 等吃完饭,收拾好一切,便开始出门。 路上,她一步一步跟在身后,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离的太远,直到拐到一栋别墅面前。 摁响门铃,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到前来开门。 他陪着笑。 “阿尔玛斯先生,近来如何,我家主人正想找你叙叙,真是巧合。”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客套话。 “好了,进去吧。有点事找他。” 我的语气很轻蔑,像是在和狗说话。 他仍是标志性的微笑。 “好的,先生,走吧,主人就在大厅。”他让开一条路,在我进去之后,听到后面传来争吵声。 “你算什么东西?” 他将安塔拦下,像是向贱民说话,安塔透过铁栅栏门的缝隙看我。 我算是强忍下不满。 “你……长本事了?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有说过,我不是很喜欢喧哗。怎么?要试试?我想……只是个管家的话,以我公爵的关系,他不会说什么,即便把你从公馆中辞去,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最后,她是我带来的。” 他的脸颤了颤,嘴角微动,听出了我话里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都是我老眼昏花,误了您的雅兴,真是抱歉。” 看得出来,他也动怒了罢,但是不敢发作。 “那就滚开,不要挡住路。” 说完,我便带着安塔进入大门。 我侧头看着那管家,他低着头。 不再多管,直接进入到公馆里。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金发蓝瞳,穿着极其强调,额头方正,看上去很好相处,他确实也是这么一个人。 “安丁来啦?‘真是’活久见,老顽固竟然来找他那被遗忘的朋友了,‘真是’难得,可‘真是’难得。” “得了吧,还要特意强调一下,又不是没来过” 自顾自地坐下,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上次那个……呃……茶,再来一点。。” 他坐在我的对面,为我斟上一杯。 关于,算是人生中不多的几个朋友。于他而言,我也差不多。 “来来来,上次下了棋,你那一手确实神迹,苦思冥想一昼夜,也是想到了在那一步输了。你那一手早结局七步就已经开始收网,确实令人防不胜防。哦,对了,这次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喝茶,对吧?说说,看看我能怎么帮你。” 略微侧头,示意他看看站在我身旁的那个孩子。 “我记得你是管这事的,来吧,算是我和你的第一单。” 他微微一愣,噗嗤一声。 “安丁啊,咱家明白,你是挺悲惨的,但不至于去买孩子啊。” 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放下茶杯。 “看来你并不欢迎我,那我先走了。安塔,走。” “是的,先生。” 安塔大致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诶,等等!不是,开个玩笑而已,好歹以前出生入死,开个玩笑都不可以吗?好了好了好了,给你办就是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慌张。 “真的是,罢了罢了,既然是你,给你开个特权,等等啊。” 他转身回到屋内,只能听到房间内有沙沙的写字声。 “来了来了,呐,身份证明,但是到后天要再来市政厅一趟,这只是暂时性证明,领养协议要单独签署。” 他拿过一张纸。 我停下脚步,驻足在门口,回头看着他。 “还有还有,既然来了,那就再留一下。说说这孩子怎么来的,挺好奇的,你这人的性格不可能会去买,那只能是捡的,来来来,说说,唠唠。” 他轻轻叹了口气。 “到是因为你,在家也还要加班啊……” 听完他的抱怨,转身重新坐下。 “坐我边上。” 安塔点点头,坐在了我的旁边。 现在于她而言,除了已经相处一天的我,她再无依靠。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简短的说。” 二人交谈着,安塔则是在思考。 她在想着,领养协议,身份证明,是给她办的吗?应该不是,毕竟刚认识的陌生人怎么可能与自己绑定父女关系,我又不是人贩子一类的。不是给她办的?那我没必要带她出来。她很纠结,完全不明白我的用意。 “喂!安塔,叫你,没听到吗!” 我有点不耐烦。 她微微一愣。 “哦,先生。” “怎么了,叫你几句都不应。” “没什么,先生,我只是有点困惑。” 我简单想了想。 “对象就是你,不要浪费时间,等回去再跟你解释。” 她愣住了,完全想不到我做这件事就好像在给花浇浇水那种日常一样平静。 “怎么,不愿意?那就不用在我家住了。”语气冰冷,带着不悦。 “不是的,先生,当然愿意。”她站起身来,低着头,毕恭毕敬。 “诶,得了得了,你们有矛盾在我家吵架做甚。好了好了,我也明白了,再留一下吧。好好喝点酒什么的。” 格德斯打断我们的对话。 我收起文件。“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滴酒不沾。店里还有点事,先走了。”转头向着安塔。“走了。” “诶,下次要早点再来看看我啊,我一个人好孤独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轻叹一口气“你还是这么幼稚。走了。”带着安塔转身离开,没有管他在撒泼打滚。 再次遇到那个管家,他就矗立在大门旁,露出他那职业性的假笑。 “阿尔玛斯先生,完事了吗?” 没有搭理他,只是带着安塔径直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开口问着。 “那个……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虐待家中儿童,从律法上来讲,这是重罪。如果是领养的儿童的话,那只会罚得更重。所以,所谓的领养协议,算是给你的保障。” “明白了,先生。” “不得不说,你态度变化得很快。” “因为之前见过先生……” “嗯?” “就前几个月的那次募援,先生在上面,当时是先生给的面包,昨晚也才想起来,所以先生应该不是坏人。” “……那很巧了。” 剩下的路程里,没有在说什么,于是便只是补充了一点食物,之后就回了家。 第3章 格德斯的初临 9月15日,收安塔泽娜为员工。 9月17日,正式并安塔泽娜入户籍。 9月27日,工人罢工,和他们的第一次游行,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最后是资本家的让步,事件才得以解决。 房间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安塔躲在门后,我坐在窗台前,笔墨飞舞,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淡黄不算太长的头发下,一双蔚蓝色的眼折射着光,明亮,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金丝眼镜更添一份优雅。下颌线棱角分明,连带着往下看,脖子上系有一个吊坠,应该是黑曜石,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我的背挺的笔直,脸上表情依旧冰冷,看上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衣着并不华丽,更多的,我的衣柜里的衣服大多风格简约。 也有一两件西装,但这半月来,安塔从未见我穿过。 我停下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傻站着干什么,不如做点有价值的事,如果太闲,那就把一楼铺子的地板拖了。”转头看向安塔。 她微微低下头,低声应答。“好的,先生。”接着她便关门离去。 我趴在桌子上,手里摩挲着那枚吊坠。过了一会,敲门声传来。 “谁?什么事?” “先生,是我。格德斯公爵来了。”安塔在门外说道。 “嗯,让他等等,稍后就到。”我起身整理衣着,重新戴上眼镜,便下一楼去了。 等下到一楼,他正在看着店里后台的衣服时不时发出赞叹。 “如果我从这拿一件,你不会介意吧?” 我面向着安塔。 “你先上去。” 等到她回到二楼,我才对梅洛格德斯说道。 “那些不要乱动,是别的顾客的,想要的话自己出钱,我再给你重新做一件。”声音里不只是有冰冷,还有一丝疏离。 “好了好了,说句实在的,我要结婚了。”他看上去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早上吃了块面包一样。“作为朋友,我信你的手艺,给我搞一件,好吗?” 我微微一愣,这算是出乎意料。“我记得你好像二十九,对吧。我记得是谁说的三十之前,除非大有作为,否则定不结婚,怎么,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他轻笑一声。 “那倒算不上,只是遇到一个喜欢的。” 算是提起兴趣。我便追问道。 “谁家姑娘能惹上你这桃花。” “没什么,就一个市井小民,开花店的。”他眉眼含笑。 “你确定她不是喜欢你的钱?” “当然不是。我曾找别人帮我买花,叮嘱那人多给一些,除了本应付的钱,她一份没收,实在拗不过,便让他把钱捐了。至少我感觉她人还不错。”梅洛格德斯说道。 “你们认识几天?对了,不要当做是我泼你冷水,有些事总要慎重。” “你的问题总是如此犀利,收收锋芒吧,其实也没认识多久。一年前开始关注她,直至一个月前才向她告白。”他笑着,像是想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 “行吧,随你了。你要什么样式?” 我开始找尺子什么的。 “看你给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我穿什么。”他说着,有一点戏谑的意味。 “确定吗?”我邪笑着,斜眼看他。“我不敢保证给你的衣服正常。” “诶!不是,好歹是兄弟,你就这么恶搞我是吧!”他讪讪的笑着,算是调侃。 “大概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工期,我再看看接不接。”我拿着尺子,开始丈量格德斯的身材比例。 “还有一个月吧,说不定会早点,最好在一周内搞好。”他依然是那副微笑脸。 “一个星期?应该够了。”量好尺寸,便开始逐客。“好了,回去等着吧。” “诶诶诶,不是,别人巴不得我能到他们家里坐坐,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着这类话,却面上带笑。 脸一黑,我逐客的力度更大了些,强硬地把他推出门外,关上了门。 “喂,安丁?不是,你他妈还真这么绝情啊。喂!” 没有理会他的大吼大叫,直接回到二楼。本想着歇息一天,终是揉揉太阳穴,进到工作间,投入到新一轮的忙碌。 直至日上三竿的末尾,才停下笔来,为午饭做准备。胃口不是很好,就随便煮了点什么。对于梅洛格德斯,虽然知道他的性格和事迹,但对于他的喜好,可以说是一概不知。 灵感陷入深渊,为此焦头烂额。轻轻搅动碗里的东西,左手扶着额头。 “先生,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安塔开口道。 “不关你事。”语气不善,看上去很不耐烦。 安塔想了想,终是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吃着饭。 等吃完饭,回到房间,在床上躺着,陷入回忆。 梅洛格德斯一生算得上精彩。 十岁随父亲学政,十七岁参与战争。 若要说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当时脑子一热,帮他抗了一发子弹,差点死掉。 只是他的父亲受伤严重,不治而亡,他便接替了他父亲的位置,成了新一任的市长。 若要说他的性格,坚忍,好胜,宁死不屈。我也曾了解过他过去的细节,但一律没有得到实质信息。倒是想到了什么,便起身继续工作。 既然不知道他的喜好,便仿着他的衣着去做,再做一些修改。 最常见的,白色内衬,搭配黑金色燕尾。胸口的空缺添入一枚玫瑰胸针,以象征一见钟情。衣角加上鸢尾花的鎏金花纹,那是爱的使者。 这样,衣着初步设计大纲定型,剩下的,只剩一点一点修改细节。 等做完一切,已是日近西山。大抵是疲倦,索性就着桌子趴下。昏昏沉沉,不再搭理外界的一切。 门被缓缓打开,安塔探出头来查看。 是我的另一副面貌。夕阳的光芒照耀在身上,为身体镀上一层金边,就连头发也被染成金色,一身洁白的衣,就像那圣经中的大天使加百列。睫毛轻颤,嘴微微张着,呼吸平稳。累了一天,睡得很安心。 直到一段不短的时间过后,才悠悠转醒。看了看钟,起身做饭。到客厅时,安塔正坐在沙发上,但好像睡着了,便没有吵醒她,自行到厨房解决晚餐。 (一段时间后) “先生。” 我回头看去,安塔靠在门边,她揉揉惺忪的眼。“冒昧问一下,今晚吃什么?” “奶酪火锅。” 安塔顿了顿,应了一声,便过来帮忙。 忙活了很久,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开始吃饭。 温热的奶酪裹挟着配菜,在这冬日,像是天堂的馈礼,极其深得他人欣喜。 等到吃完,桌子上一片狼藉,便让安塔收拾。接着是洗澡,回房间。 房间里没有点别的灯,于是显得昏暗起来。我坐在壁炉前,望着那火苗,火光跳动。安塔就坐在旁边,一声不吭,觉得不妥,便开口道 “再过两周,公爵婚礼,你要去吗?” 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 “悉听尊便,先生。” “那就跟过去长长眼界。” ……(一段时间的沉默) “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我起身躺到床上,她也紧跟着躺下,今日便算是过去了。 第4章 勿忘我 自那之后,梅洛格德斯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一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上心,确实十分难得。看的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 一切都进行顺利,生活的节奏有条不紊。直到最后,只剩那枚玫瑰胸针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唯独不顺的,是风雪再次肆虐。 连日的暴雪拖延了婚礼,为了避免弄脏了礼服,已经在店里放了两三日。客流量跟着暴雪而减少,便又闲下来。 安塔坐在阳台,对着玻璃哈气,然后用手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几日一有空,我便教她识字。 她确实极为聪明,且是一个礼拜,就记住了几千字的读音、写法。甚至可以说,我庆幸于拾回了她,只要加以培养,完全可以成为完美的员工。这样,小事我就可以全权交给她处理,只要在遇到她无法处理的事时出面就行。 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过她,现在看来,她实是有极为好看的皮囊。 养个好看的小家伙在身边养眼,倒也还不错。 那头长发及腰,她就这么趴在玻璃上哈着气,映照着起一层水雾,纤细的手指上下飞舞着。布满一片,便挪动位置,继续呼气。 我不由自主向她靠近,弯下腰。 她很专注,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我在身后,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她回头,撞上我的额头,被我吓到,往后一退,又磕到窗户。 她捂着头,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眼角带着点点泪水,晶莹剔透,抿着嘴,低着头,看上去很委屈。她这模样倒有了那小孩被欺负后委屈巴巴的感觉,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子,与她平时完全不一样,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下意识向着她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头,算是安慰。 她嘟着嘴,低着头看向别处,像是不愿意原谅我。 “好了,下不为例。”我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衣着,开口道。 目前我只见过她两次哭,一次是刚捡到她时,对陌生事物的恐惧。一次便是现在,因被捉弄而委屈。 门铃被按响,便下到一楼,梅洛格德斯又来了。除了他每天会造访一遍,其他人几乎没有,说是造访,倒不如说是打扰。还没开门,就听到他的大嗓门。 “安丁。” “来了,等等。” 等到开门,他二话不说,进到屋子里来,径直到柜台那里。他直接坐在柜台上,淡笑着看着我。 “如果只是想叙叙旧的话,那另找个时间来吧,今日没空。”对于他的行为,感到并不高兴,便又打算逐客。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它,抵到我的脸上。 “呐,玫瑰的不喜欢,到时候给我换上这个。”他笑着。 他笑得有点轻狂,但接下盒子后,他确实有轻狂的资本。 盒子里是一枚蓝宝石胸针,比我那原本设计的玫瑰可以说是贵上几倍。 “怎么,傻了?”他轻笑着。 我缓过神来,说道“你这东西确实不错,那整件衣服就完善了。我倒是好奇,哪来的?” 他左手托腮,像是在思考。“我在整理家里一个房间的时候,意外翻出来的,感觉好看,就想着加在衣服上,便带过来了。对了,估计婚礼延长到明年春天,今年天气实在不如人愿。” “所以要先在我这放一整个冬天是吧?行吧。”收起胸针,将它找个地方放好,便又打算逐客。 “能让我上你家二楼看看吗?”他突然说道。“我想看看上次那个孩子,我记得是叫安塔,对吧。” 我顿了顿,陷入沉思。但最终还是继续把他往门外推。直到安塔下来,他一个箭步绕到我身后,绕到安塔面前。 “安塔,过来。”我冷冷开口。她几步到我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梅洛格德斯。 他再次来到我面前。“这孩子很怕生吗?我记得上次不是这样的啊。”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安塔的头,却被安塔躲过。格德斯嘟着嘴,小孩子气。 “看上去她并不是很喜欢你,走吧。还有,下次不要随便摸别人头,以及,你看起来很幼稚。”声音并不大,带有一丝不悦。 “哎呀,安丁啊,你不会是有了孩子就不要我这个兄弟了吧。”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丝巾,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安塔拽拽我的袖子,看着我,我也低头看她,她眼里闪着请求。我眼睛微眯,沉思了一会,轻叹一口气,点点头,接着,她便回到二楼。 我也转身回二楼,只是在上楼梯之前说道。“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还有,要上来的话,自己上来。”接着回到二楼。 他愣了一会,便跟上二楼。这是他第一次到我家二楼来,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 “我去,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装潢,很新颖啊。那里是干嘛的。”他到乱转。 “喂,你他*不要什么都乱动啊!”追在他身后。“你他*还乱动,他*给我滚出去。”(恼怒) “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好多花,这什么花啊,这好像是勿忘我,对吧?” 他伸手摘下一朵,被我用力打了一下手,那朵花掉在地上。“诶诶诶,不是,摘你朵花你怎么就直接炸了。” “你他*给我出来。” 虽然感到极其愤怒,但在压制着。 他知道我一恼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得老老实实地从房间内走出,接着就是被我赶了出去。 走之前,他倒是道了歉。 安塔就在卧室门后看着,她知道这时候多说一句都会把战火染到身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拾起那掉在地上的花,坐在椅子上,仔细观摩着。 安塔慢慢走过来,就站在我身后,我们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但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先生,这是为什么?我不理解。” 我一言不发,只是回到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她从未见过我这般,这是第一见到我如此恼怒,便不再打扰。 房间里,我就这么趴在桌子上,手里是那朵花,把他挂在窗上,便趴着睡觉了。 直到接近夜晚,安塔敲敲门,见我没有响应,就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拿了件衣服披在我身上,接着向门外走去。 “等等。”我缓缓起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她愣了愣,缓缓道。“7点23分。” “怎么不叫我。”我想了想。“罢了,想吃什么?”缓缓起身打算做饭。 “您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你不说我就随便煮点什么了。”起身到厨房,起火煮面。 “先生,您确定没事吗?”安塔站在门的一边。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先生……”安塔依旧追问着。 我转过头,打断她的话。“够了,再废话就跟那家伙一样滚出去。” “是的,先生。”安塔识趣的闭嘴了,转身坐在餐桌上。 不稍片刻,我将食物端上餐桌,没有言语,只是快速吃完后洗了个澡,便回到房间。 安塔不清楚为什么,她不清楚为什么只是一朵花我便如此大动肝火,她不知道的太多,我又不肯告诉她,她只能在收拾完桌子后,洗完澡,然后回房间睡觉。 等到她洗完澡回到卧室,里面没有点灯,依旧是那么昏暗且寂静,只有壁炉里的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我已经在床上睡着。 她爬上床,窝在里面,也开始睡觉。 直到半夜,安塔感到不安,渐渐转醒,下意识地找我,但却不知所踪,她开始逐渐慌乱起来。 “别找了,在这。” 我就坐在一旁壁炉前的椅子上。 安塔沉默了一会,下床,走到我的身边,坐在地上,抱着我垂下的右手。 我愣了一会,开口道。 “回去睡觉。” 见她没有反应,也不再管她。壁炉里的火光依旧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安塔想了想,大起胆子,起身坐在椅子剩余的位置。 位置很大,完全足够坐下我们两个人,还有空开的一些位置。 她就这么靠着我,没有搭理她,一直直到她睡着,直到困意袭来,直到最后一丝火光熄灭…… 第5章 耶诞节 年关将至,店里再次忙碌起来,客流量的增多带来了不小的一笔收益,高档礼服的定制也更多了些。 早上在店里卖衣物,夜里便赶工定制,咖啡已经喝了不少,堆下不少包装纸,都被安塔折起。光算咖啡的消耗,也花了不少,但还好,支出与收入成正比。 算是幸运,在耶诞节的前后几日,都没有暴雪倾泻而下。 在顾客减少后,便开始自家的收购。买了很多东西,先是吃食,再是家具,最后是日常用品。 回家途经一家玩具店,我观察过安塔的表情,她曾紧紧盯着里面的一只玩偶,应该是因为喜欢而想要的,却从未没有提出过需求。 我仔细看过那只玩偶,是一只熊,很大一只,大概一米一,可能比安塔矮一个头,米白色,胸口系有一个大大的蓝色蝴蝶结,价格并不算高。 我也曾问过她,但她始终是摇摇头,再随后是微笑。 今日便是今年最后一天,所有店铺都闭了门,只有星星散散的几家仍开着,想要再多赚点钱。 “早点睡吧,明天要早点起。”我叮嘱道。 “嗯。”安塔爬上床,乖乖躺在床上,在添上柴火后,我便也上床睡觉。 翌日清晨,阳光照入室内,微微扬起的尘埃映照出光的形状。 悠悠转醒,坐直身来,打了个哈欠,叫起安塔,起身准备早餐。 早餐不算丰盛,煎蛋,面包,牛奶及黄油。 浅浅吃完早餐,就像往年一样回到客厅看书。 一页一页地翻着,沙沙声传遍整个客厅。目光向阳台瞥去,偶然看到安塔注视着下面的街区处,才想起来每年都有在那举办活动的惯例。 她就这样盯了一段时间,我也就这样看着她一段时间。又是一段时间后,终归还是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她也回头看过来。 “起来。”我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安塔缓缓站起身。 我蹲下整理整理她的衣着,随后站起。“去吧,想出去玩玩就走吧。”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先到一楼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她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欢呼着下楼。我披了一件风衣,就下到一楼,接着便是出门闲逛。 今日风吹的温和,阳光也明媚。在街上走着,人群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先生先生,是游行的乐队!”安塔很兴奋的说道。 向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支队伍沿着大街行过。 我记得这个片段: 在年前,市民阶级总会自发组建乐队,然后在大街上来回游行,偶尔也有高官贵族举办的巡演,以给这新年开个好头。 …… “安丁!看,是游行的乐队!” …… 记忆中,也有人这样说过。 但这于我而言,并不喜欢。是并不喜欢于这种吵闹的场合,因为它很容易滋生事端,给本就不如意的生活再次添堵,便蹲下对安塔吩咐道。 “中午十一点半前回家吃饭,知道吗。” “怎么了嘛?先生。” 安塔不解的问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日子不与大家一起庆祝新年。 “怕店里有事,我就先回了。” 总觉得不妥,又给了些许闲钱给她,算是对不能陪伴的补偿,接着便转身回家,她挥着手向我告别。 路上又买了些东西,就回了家。 将买的东西放在床上,就坐在窗台前,拿出那本笔记,继续在上面写着什么。 这本本子写的东西有很多,记录每一年的收入,记录重要的事,以及记录容易忘的事。 取下了之前挂了许久的勿忘我,她已经被完全风干,便把她制成书签,夹进笔记本里。 闲来无事,到花房给那些勿忘我修剪枝条。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打造这个花房,从室内的保暖,到架子的钉装,再到每一枚种子,我都亲力亲为。 到最后,整体的成效不错。 在这个房间内,有一面占据了整面墙体的落地窗,顶上挂有一排排的日光灯,以保证即使乌云密布,这个房间也能明如白昼,因此她的花期能被延长至明年春天。 修剪完纸条,便到客厅继续看书,客厅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在此期间,我竟不知不觉中睡着,等到醒来,是被午时11点的钟声敲醒,便起身做饭。 过了一阵子,听到门被咔哒一声打开。 “先生,我回来了。”安塔左手拿着半串糖葫芦,正嚼着,嘴角还有残余的糖渣。 我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 “嗯,坐好。” 她很听话,在放好糖葫芦后,乖乖坐在椅子上。午餐没有什么可以享受的,只是些简单的沙拉和兔肉以及面包和奶酪。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吃着。总体而言,味道不错。 “感觉怎么样。”我打破沉寂,问道。 她眼里闪着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很热闹,有演话剧的,有摆小吃的,还看到了格德斯公爵。小吃都很喜欢,糖葫芦,糖清栗子,鹰嘴豆煎饼,很多,都很喜欢。谢谢!” 她手舞足蹈,笑得很开心。 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吃着饭。 直到吃完,收拾完桌子,便像往常一样看书,只是位置换成了窗台。 安塔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依靠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手里的书,她渐渐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 “困了啊,那就回去睡觉,别打扰我就行。”我淡淡说道。 安塔点点头,起身向房间走去,当她打开门的那一刻,愣神了一会,接着便进去了,再然后惊呼出声。她抱着一只玩偶跑出来,扑在了我身上,将我扑倒。 “先生,谢谢!” 她紧紧抱着我,亲昵地蹭蹭,我一时间竟忘了推开,就索性让她一直抱着。直到感觉有点烦了,便冷冷开口道。“放开。” 她松开手。 “先生,真的很谢谢!”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笑的灿烂。 “好了好了,一只玩偶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抱着那只熊,面向着我,微笑着。 “安塔真的很喜欢!” 随后快步跑回房间。 看上去,她能再欢喜一个礼拜。 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终是不再管她,自顾自地继续看书。 下午阳光依旧,直到两点,她才醒来,手里依然抱着那只熊。 “先生,下午好!” 她貌似仍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 “把那东西放下,又不是会被谁偷走,哪有什么必要哪哪都带着。” 我有点不满,因为房子内部布局总体偏暗,这么一个大熊确实有点晃眼。 她嘟嘟嘴,但还是把玩偶放下,随后到我的面前,继续像中午一样靠着我的肩头。 不稍时,她又到我背后,趴在我的背上。没有搭理她,但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扑通,扑通。 略微灼热的气体喷洒在我的耳畔,再次感到厌烦。 “你他*自己玩可以吗?安静点。”(声音带着怒气) 她从我的背上下来,并没有反感,依旧微笑着,然后她就回房间弹钢琴去了。 我听着琴曲,坐在阳台上,一直到下午6时,城里的钟声再次响起,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因为是耶诞节前夕,因此晚饭很清淡,但有甜点和海鲜,并没有吃很多,在浅浅吃上七分饱后,便停下进食。 安塔本想继续吃,只是看到我停下后,也停了下来。 吃完后,就坐在阳台上,靠着窗,去看昏暗的街市。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到房间翻找着。 “先生,您在找什么。”安塔探出头来,在一旁看着。 没有理会她,在翻到相机后,移步到天台,开始架设镜头。 【今夜星光灿烂】 很难见到这种场景,等着合适的机会,映下这一幕。 一颗流星划过,咔嚓一声,世界就此定格。我看着这张相片,迟迟不能回过神来。直到安塔扯了扯我的袖子,才回到家里。 “先生,怎么了?”安塔有点担心。 “没事。”我仔细地看了会照片,然后收起。 看了看表,已经过了零点。便再次为餐食做准备,这次相比于晚餐而言,可丰盛得多。 虽然依旧是面包和奶酪,但多了干果火鸡及洋葱汤。 餐食的量很足,于我们二人,已是太过丰裕。食物也很合胃口,整只的火鸡并不是很大,但外皮烤的恰到好处,上面淋有热腾腾的栗子酱,味道里充斥着果香,煞是深得我心。 是因自己的厨艺,而自我得意。 安塔也吃的比往常多了些,她吃的很开心,看来,她也很满足这次的餐食。 在吃完后,又是一杯咖啡以缓解油腻。 大抵是咖啡的浓度不够,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困意也卷卷袭来,又拿了杯酸奶,就坐在卧室里的壁炉前,直到喝完整杯,安塔早已上床睡觉,她还抱着那只熊。 那只熊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什么表情,但能依稀听到咂吧嘴的声音。 轻声打了个哈欠,自己也困了,在记录完一年的收入,便也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