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青云路》 第3223章 栗先生轻轻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看着栗青松，道：“警员到了门口我们才知道事情，许明坤也是才知道的事情，你觉得，有人能帮我们吗？” 栗青松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坠落进了谷底深处。 只是哪怕是到了这一刻，他依旧有一种强烈的虚幻感，他们竟然也会遇到束手无策的时候？这实在是一件放在过去，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不，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栗先生目光动了动后，看着栗青松，沉声道：“找到安江的电话，联系安江，一切或许还有回寰的余地。” “安江？”栗青松错愕的看着栗先生。 许明坤都不帮忙的事情，安江能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吗？ “对，就是安江！”栗先生点点头，沉声道：“马上找到他的电话，我要跟他通话。” 栗青松虽然不明所以然，但还是点头称是，然后便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寻找安江的联系方式。 栗先生目光幽幽地望着窗外，栗青松不懂个中缘由，但他懂。 安江如今是与他斗争最凶悍的一方，若是他能够跟安江握手言和，那么，有关于他的诸多争论，都会瞬间停息。 这样的话，他原本已经跌入谷底的声誉，就能重新回到最初。 而且，从此番的事情中，他也已经看出来了，安江是很受器重的，甚至，是有人在故意拿各种各样的力量在当磨刀石，来磨砺安江。 这个信号，尤为重要！ 因为，他还没发现，有人这样对待过其他如安江般年纪轻轻且前途大好的干部。 这就意味着，安江说出来的话，甚至比许明坤还要更有分量，还更能够影响局势的发展变化，只要安江开口保他们，那么，一切真会有回寰的余地。 虽然说，想要促成这件事情很难，而且，对他来说，低头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到了现如今这个时候，再难也要去试一试。 “老豆……”而在这时，栗青松也已经寻来安江的号码，输入后，递给了栗先生。 栗先生接过手机，便按下了拨号键，响了数声之后，沿着电话那边传来了安江沉稳有力的声音：“栗先生，你好，我是安江！” “安书记真是聪明人，我还没开口，就知道是我的电话。”栗先生愣怔一下，然后微笑着一句，话语声中，还带上了些恭维的味道。 只是话说出口时，栗先生心绪繁杂无比。 他没想到，到了他如今这个年纪，竟然还要向人低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逼到要入年轻时般向人低头的程度。 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黑框眼镜下的双眼中，已是布满了阴毒寒意。 “栗先生说笑了，这算什么聪明不聪明。”安江平和的笑了笑，淡然道：“这个时间节点，又是港岛的号码，我若猜不到是栗先生你这位老前辈，那就真可以一头撞死了。” “你就没想过是打这个电话的人会是犬子吗？”栗先生笑问道。 “想过。”安江平静笑着点点头，然后接着道：“不过，我觉得既然已经到了要给我打电话的这一步，若不是栗先生的话，表达出的诚意似乎有些不足。” “哈哈哈，安书记你还说自己不算聪明过人，洞悉人心如观烛，这不聪明，什么算是聪明？”栗先生笑呵呵的赞叹一声，然后话锋一转，道：“安书记，海滨市的事情，多有误会，我了解清楚之后，分外自责，觉得有负桑梓对我的期盼！说实话，我还曾想过，待到百年之后，便归葬故里，好日日与故乡的山山水水作伴！” “此次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自愿将所持有的全部地块退回海滨市，竭尽所能支持海滨市未来的发展大计！还有，我想要此后增加对海滨市的投资力度，将携手港岛的优质企业联合在海滨市五色岛设立研发中心或南部地区总部！总投资额，争取能够实现五百亿！” “安书记，不知道你是否能成全我这片造福桑梓之心？” 第3224章 认怂了！ 服软了！ 安江听到栗先生这话，嘴角立刻浮起玩味嘲弄的笑容。 他知道，栗先生这是被这一串连招打得失去了反抗能力，所以只能选择妥协。 “不好意思，成全不了，过去有过造福桑梓的机会在你面前，但是你没有珍惜，现在海滨市没有这样的机会给你了！”下一刻，安江便向栗先生平静的笑了笑，道。 五百亿的投资额，确实是一件很诱惑的事情。 但是，栗先生的话，能算数吗？ 安江觉得，估摸着是要打个折扣的，最后能落地的减个零就算是烧高香了。 而且，栗先生过来的投资能是什么呢？还不是以前的那一套。 说真的，他瞧不上这些玩意儿，这与他给五色岛定下的定位是不相符的。 再者说，如果把栗先生给放进来了，那么，就等于是向外界释放出了一个信号，告诉所有人，五色岛的开发还要走过去那种【百废待兴　地产先行】的老一套。 但这并非是安江所希望的，他想要展示出来的，是一种新的模式，五色岛的定位也绝非这么简单，不止是要成为海滨市的一张名片或者是南粤的名片，而是要成为所有人想起来，就能与某个行业、某种模式画上等号的金字招牌。 沧澜集团的投入，是为了解燃眉之急，而且，沧澜集团的项目也更复杂多元一些，不止是简单的地产，更包含了文旅、康养、娱乐等多重元素。 更别说，这次针对栗家的行动能够如此雷厉风行，已经展现出了上级领导的一个态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吃饱了撑的才会选择站在上级领导的对立面。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对栗先生实在是半点儿好感欠奉，年轻的时候，也是真的佩服过这位，但随着年岁渐长，阅历渐增，他对于这位老先生的好感便渐渐消散，至于这次发生的事情，了解的内情，更是让他对这位直接祛魅，再无分毫好感可言。 “安书记，那可是五百个亿的投资额！”栗先生愣了一下后，不敢置信的向安江道。 他着实没想到，安江竟然会拒绝他的提议，这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决定。 “说的五百亿，而且有多少能落地呢？减个零？”安江嘲弄的笑了笑，接着道：“而且说实话，你的投资我不敢要，你是个纯粹的商人，太纯粹了，眼里只有个人的利益，有之前的前车之鉴，我担心，投资还没落地，你先给我爆个雷！” 栗先生嘴唇翕动几下后，道：“我可以保证，不打折扣，不做拖延。” “你的话，我信不过，哪怕是白纸黑字，也不行。”安江耸耸肩，平静道。 栗先生目光一凛，沉默一下后，缓缓道：“那安书记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让我听听。不管是海滨市集体的，还是你个人的，尽管提，我洗耳恭听，尽数满足！若你有需要，我可以在香江给你打造一座天宫……” 【天宫！】 安江哑然失笑，对于这玩意儿，他当然是听说过。 极尽奢华，想常人所不能想不敢想，为常人所不能为不敢为。 可惜啊，这家伙实在想多了，他对这些东西，一丁点儿也不感兴趣。 他现在的生活已经跟神仙差不多了，他不敢再去往天宫里折腾，有些事儿，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样，一打开，那可就怎么关都关不住了。 第3225章 当即，安江便向栗先生沉声道：“不好意思，我是红尘中人，对天宫之中的生活，实在是不敢奢望，也不敢奢求。” “安书记，你何必如此呢？这样做的人，不止你一个。”栗先生沉声道。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安江轻笑着淡然一声，然后话锋一转，道：“当然，如果栗先生愿意把你知道的就谁在那边有天宫的名单跟我讲讲，我可以考虑考虑。” “安书记，你在跟我开玩笑。”栗先生当即沉声道。 开玩笑，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以后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吗？ 只怕，安江只要把情况一捅出来，安江倒是不想收拾他了，但是，那一幢幢天宫里面的神仙们就要开始接力，要对他出手了！ 到时候，局面跟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那就是没得谈了。”安江平静一笑，淡然道：“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到此为止吧！不过，我还是有句话要提醒一下栗先生，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呢，还是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好！” “安书记，受教了，别遮遮掩掩了，明人不说暗话，说吧，我要拿多少才能说服你？”而在这时，栗先生闷哼一声，向安江沉声询问道。 “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也在侮辱我的操守和信念！”安江语调瞬间冷了下来，淡漠道：“告诉你，这是你们栗家命中注定的劫，你们躲不过！” 一语落下，安江直接挂断了电话。 “混账……这个混账……”栗先生听到这话，立刻怒喝连连，然后捂着胸口便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脸色煞白的呼唤道：“医生，快让医生过来，给我来一针！” “老豆，你以后要省着用了，毕竟，来源已经断了，一段时期内就没有补充了。”栗青松闻言，急忙向栗先生道：“您看，还有叫医生吗？” “不需要了。”栗先生听到这话，急忙摆摆手，然后一边用手拍着胸口，一边咬牙切齿的怒道：“这个混蛋，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栗青松心头苦笑。 栗家如今虽然外人看不出，但他能感觉到，是在走下坡路了。 毕竟，没跟上时代的步伐，而且，也失去了最大的市场的信任，现在又闹了这么个丑闻。 现如今的他们，都挡不住安江的攻势，遑论以后呢？ “栗先生，谈崩了吗？”而在这时，律师大状向栗先生道。 栗先生苦笑着点点头。 “那就麻烦难办了。”律师立刻眉头皱起，犹豫一下后，目光扫了眼栗青松，欲言又止道：“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栗先生微微颔首。 栗青松的一颗心瞬间一沉。 而在这时，栗先生转头看着栗青松，缓缓道：“青松，你还年轻，你看……” “老豆，我不想去蹲苦窑啊！” 栗青松一听到这话，双膝一软，瞬间跪倒在了地上，连声哀求。 他不傻，很清楚律师所说的唯一一个办法是什么意思，很简单，无非是让他去顶罪，然后蹲苦窑，就此把栗先生给摘出来。 “怎么，那你是想让我去蹲苦窑？”栗先生目光一凛，冷冰冰的询问道。 栗青松慌忙连连摇头，道：“老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糊涂想法呢？”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想的的是，老不死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几天好活的，你去蹲苦窑，让我在家里过好日子，这样难道不好吗？ 第3226章 “既然没有，那你又不肯去，你说怎么办？”栗先生冷冷呵斥道。 栗青松眼珠子骨碌碌狂转，少许后，急忙道：“老豆，我们可以暂时离开香江，直升机就在楼顶，我们可以做直升机走，让船在公海接应，到了公海之后，我们就自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以我们家的能量，做到这些事情很简单啊！” 栗青松一边说话，一边祈求的看着栗先生，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不要让他顶罪。 “糊涂，这叫潜逃！我们的基业在香江，如果离开了香江，这边的东西都不要了吗？外面的那些人，若是看到我们父子成了丧家之犬，你以为他们会在乎我们，一个个的必然会像是闻到腥味的鬣狗一样，过来把我们撕成碎片！”栗先生一摆手，沉声道。 栗青松听着这话，脸上的绝望之色越来越浓。 他知道，栗先生所说的是事实，他们栗家的根在香江，虽然说生意遍布海内外，可是，一旦现在逃离香江，香江这边的生意也会被冻结，一切就由不得他们了。 而且，有句俗话说得好，人离乡贱，更何况是没了根的人呢？ 若是他们流窜海外，又坐拥着这么多财富，只怕，会有不少人隔三岔五的就来打秋风，更有甚者，怕是想要想着怎么全部都巧取豪夺过去。 别看栗先生身上有这种那种的荣誉名称，可是真到了那份儿上，谁吃他这一套。 这社会的丛林法则是弱肉强食，待到那时候，不仅不会有人看他的名头，反而会因为他的名头大，别人更觉得他坐拥诸多财富，可以大肆盘剥。 “青松，你还年轻，这次的事情不会有多麻烦的，你放心，老豆会找最好的大状团队来帮你打这场官司，一定不会让你蹲太久的苦窑，就算进去了，我也可以帮你找个由头，办理个保外就医再出来，而且也不会让你在里面的日子难熬的，苦窑也能甜蜜蜜。”而在这时，栗先生看着栗青松，继续道。 栗青松满心绝望，凄厉道：“老豆……” 这一刻，他心里真的是在骂了。 难道他就不能找最好的团队来帮栗先生打官司吗？难道，他就不能帮栗先生办理保外就医吗？说实话，他觉得栗先生这么大年纪，办保外就医才更有说服力和可信度，才不会引发太大的争议。 “栗先生，栗总，怎么决定是两位的家事，我先回去，等你们的通知！最迟明日中午给我答复就可以，你们慢慢商量，告辞。”律师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这个局外人继续在这儿委实是有些不合适，急忙干笑两声，然后便转身离去。 栗先生等到律师离开后，看着栗青松，微笑道：“青松，你还年轻，日子还长，老豆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你真的忍心让老豆进去吗？而且，老豆的身份在这里，若是进去了，那是要引发轩然大波的，对我们更不利，一些名声也要丢掉！老豆我的财富是要留给你的，只有这些名，是我要带走的，你忍心这样对老豆咩？” “老豆，虎毒不食子，你忍心这么对儿子吗？还有，您要身份，我难道就不要吗？我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要是背个恶名，以后对我们栗家不是更不利吗？”栗青松慌忙反驳两句，接着道：“而且我办保外就医，名不正言不顺，老豆您一把年纪了，办这个东西，可以说是正正好，谁都不会怀疑的。” 第3227章 “再说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您要用的，我也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帮您找来的，您才是主谋！现在出了事儿，理应该是老豆您承担大头嘛！” 这些话，全是他藏在心里的话，现如今到了这一步，他也再不愿做任何隐瞒，直接全部抖搂了出来，直抒胸臆。 话说完，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此刻都变得舒畅了许多。 但是，他的一颗心也都觉得舒畅轻松了不少。 “混账东西，终于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还孝顺，我看你孝顺个屁！”栗先生听到这话，当即冷笑两声，目光冰冷的看着栗青松，冷漠的接着道：“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件事，你想做也要做，不想做也要做，若是你不做的话，那就从栗家滚出去！这些家产，我宁可喂狗，也不会给你一分的！” 栗青松听到这话，眼底立刻露出慌乱之色，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 知父莫若子，他知道，栗先生没跟他开玩笑，是真的会这么干的。 此番这话，算是给他下最后通牒了，如果他拒不执行的话，那么，就真的能把他逐出家门，让他什么都拿不到。 “滚回你的房间里，好好想想！”而在这时，栗先生摆了摆手，向栗青松沉声催促道，一言一句虽平和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能站起身，转身离开。 【混账老东西，自私自利，你的事情最重要，我的就什么都不是！】 栗青松仓皇的起身离去，可转身刹那，脸色阴沉如墨，五指紧捏，眼底满是浓烈恨意和凛冽杀机。 既然老东西不把他当儿子，那么，他也就不必再把老东西当父亲了！ 不日之后，他要让世人明白一下，他们到底是多有父慈子孝! “医生，我记得你说过，我老豆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尤其是不能动怒，也不能受到惊吓，否则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对吧？” 很快，栗青松便将电话拨给了医生，沉声询问道。 “对，老先生年事已高，心脑血管方面的问题有很多，一定不能动怒受惊，不然的话，很危险。”医生急忙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怎么了？是不是栗先生的身体有什么情况？要不要我抓紧时间过去一趟？” “没有，他的身体状态很好，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要确定下他的身体情况。”栗青松笑呵呵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千万要记住，一定不能让栗先生的情绪波动太大。”医生松了口气，然后连连叮嘱。 栗青松微笑点头称是，但眼底寒芒闪烁。 以前他肯定谨遵医嘱，但现在，那还是算了！ 栗青松目光变幻，心中思忖，做些什么事情，才能让栗先生的情绪波动变大。 “有了！” 很快，栗青松的眼中便浮现出冷冽寒芒。 那些护士们，一直以来，都被栗先生视作禁脔，不让人触碰，尤其是他。 过去，他为了讨好栗先生，严格遵守，对那些护士们很是尊敬。 但现在，不必要了。 他要让栗先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的禁脔们认为他已经老了。 这样的话，其实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毕竟，当初他的母亲不也是因为栗先生带人回来，受到了巨大刺激后而离世的吗？ 很快，栗青松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找了根雪茄，吞云吐雾起来，缭绕的云烟中，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寒意越来越重。 紧跟着，便给领头的护士发了个消息，让她晚上带个人过来，他要跟她们讲一讲栗先生身体的新情况，让她们照顾好栗先生的身体。 第3228章 “养儿防老？呵呵！笑话！”与此同时，栗先生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冷喝几声后，便将禄伯叫了过来，让他将那些护士们带过来一下。 他要用年轻的身体，来安抚一下他这颗苍老的心，让它跳动加速，让他自己在那些恭维声中，觉得他还年轻，还拥有着力量。 禄伯急忙恭敬点头称是，片刻后，便将护士们叫了过来。 莺莺燕燕环绕，赏心悦目，栗先生立刻觉得心中的情绪立刻变得舒缓了很多，尤其是听着那一声声对他身强体健的夸赞，他更觉得自己都充满了力量。 欲念，果然使人年轻吶！ 当然，再觉得年轻，那也是心理上的状态罢了，栗先生享受了片刻的恭维，然后便让这些护士们离去了，然后他自己也回房休息。 躺床之后，他很快便沉沉睡下。 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知子莫若父，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一辈子都在想着啥时候才能接掌栗家的庞大家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点儿不担心栗青松敢跟他对着干。 只要拿接班这件事一压，栗青松再不愿意去苦窑，也得老老实实的过去。 时间一晃，便到了后半夜时分。 人上了年纪，觉就变得很浅，栗先生半梦半醒中，听到沿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这声音，太敏感，听起来也太熟悉，正是他平时最喜欢的那个护士，让他一瞬间就醒转了过来，然后从床上下来，出门循着声音而去。 一出门，他便发现，声音是从距离他不远的一个空房间里传出来的。 甚至，房间的门都没关，半敞着。 他当即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敢在栗家胡作非为。 “你说说，你喜欢那个老东西吗？” “喜欢个屁！老东西又老又丑又没力气，一身的老年味，皮都松弛了，每次跟他接触一下，都快让我恶心死了，回去要洗几遍澡，才能压住心里的那股子恶心。” “那你还每次都说老东西身体好？” “赚他的钱啊！夸夸他，钱就到手了，这还不好？我跟你说，老东西身体烂透了，我们这么多姐姐妹妹的，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哈哈哈！我们嘴上说他年轻，心里都觉得他老早就成个老太监了！又老又变态，还喜欢别人夸他年轻，真是虚伪可怜，笑死人了！” “那我呢？” “栗总您又年轻又有为，可厉害多了，我是真喜欢您！加油！” “叫我栗先生！” “栗先生，栗先生，您才是真正的栗先生！老东西就是个屁！” “……” 而在这时，一声一句，迅速沿着房间内传来，这声音，赫然正是栗青松和他最喜欢的那个女护士之间的对话，语言辛辣露骨。 尤其是女护士的那一言一句，就像是一记记重锤，重重地砸在了栗先生的脑袋上，让他的脑袋嗡隆狂响连连，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没想到，女护士私底下竟是这么看他的，竟然还敢这么骂他，说他是太监，说他是变态，说他是虚伪且可怜。 更没想到，栗青松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个混账，竟然敢觊觎他的女人！ 不，这已经不是觊觎，而是占有了！ 甚至，还敢跟对方说这样的对话！ “老东西还是赶紧死吧，跟他做戏的时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快把人恶心死了！尤其是看着他那都是老年斑，还堆叠的身体，每次都要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好难。” 而在这时，女护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哈哈，希望他赶紧死，死了这都是我的，你们也都是我的！”紧跟着，栗青松乐呵呵的声音响起。 “混蛋！混蛋！你们这些混蛋！”栗先生听着这一声一句，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扬起了手中的拐杖，怒吼咆哮道：“我要打死你们！” 但只是刚往前走了两步，栗先生便觉得一股股鲜血就像是重锤般，用力敲击着他那口就像是面老鼓般的心脏，最终，有一记重锤陡然击破了鼓面。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栗先生便眼前一黑，一头扑倒在了地上…… 第3229章 “栗先生……”小护士听到动静，向门外看去，当看到栗先生扑倒在地，人事不省后，瞬间满脸恐惧，颤声一句后，转头看着栗青松，颤声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继续！”栗青松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喜过望，搂着小护士的腰，哈哈大笑。 小护士整个人慌得不成样子，但是却根本无法摆脱栗青松的连接束缚。 【老东西啊老东西，你最好就这么一命呜呼……】 栗青松看着地上的栗先生，咬牙切齿，心中冷笑着诅咒连连。 片刻后，栗青松闷哼两声，小护士直接瘫软在了地上，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栗先生，回头向栗青松颤声道：“栗总，现在怎么办？” “叫我栗先生！”栗青松冷冰冰道。 小护士慌忙颤声道：“栗先生，现在怎么办？” “滚吧！管好你的嘴，若是乱说话，你知道是什么下场！”栗青松不急不慢的提上裤子，然后从口袋摸出一张卡片甩了过去。 小护士慌忙从地上拿起卡片，脸上掠过一抹忐忑和欣喜，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后，便衣衫不整的慌忙向外跑去，经过地上的栗先生时，身体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现在，也有些明白缘由了。 这应该就是豪门恩怨了！ 她这个小角色不慎卷入其中，就要小心一些，不能再继续，否则的话，豪门如海深，淹死几个小角色，那可真是一点儿都不会被人发现。 而在这时，栗青松等到小护士离开后，不急不缓的走到栗先生身前，探出手放到栗先生的鼻子前，感觉到还有呼吸后，看着那双半睁着的眼睛，冷笑道：“老东西，你不是年轻吗？你不是健康吗？怎么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栗先生听着这一言一句，【嗬嗬】的喘着气，半睁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恐惧。 他已经意识到了栗青松要干什么，就是要在这里拖延，耽误送医时间，让他一命呜呼。 “话都说不出来了啊？你说说，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死撑着呢？你去苦窑不好吗？就你这状况，蹲两天苦窑，不就被放出来了，怎么就想着让我去受苦呢？而且，你都这样了，干嘛还要再管着这家业，让我管不行吗？就那么舍不得手里的权柄？” 栗青松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声，嘲弄的笑了笑，道：“刚刚我跟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听到别人怎么说你的吗？看到你就恶心啊！说你是个变态，是个阉人！要我说啊，你还是个怪物，彻底被金钱掌握的怪物，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总说要把家业给我掌管，你真这么想过吗？你让我真掌管过吗？你见过二十年的接班人吗？” 一声一句，尖酸刻薄，带着嘲弄和讽刺。 栗先生听得眼角颤抖，呼吸更加急促了。 但力道比起之前，确实越来越小了，眼前的世界都开始模糊。 “其实，你也没什么冤枉的，毕竟，当初你不就是这么对我妈咪的吗？你知道妈咪身体不好，也知道妈咪很有能力，分走了你的权柄，所以就带了人回来，坏了你们俩定下来的规矩，气得妈咪命悬一线，但是你又不及时施救！”就在这时，栗青松看着栗先生，眼中带着恨意道：“所以，今天的事情，就算我替妈咪复仇了！” 栗先生的眼中瞬间多了些恐惧，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放心吧，等你走了，我会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我也会带着栗家继续传承下去，争取能够千秋万世。”栗青松看着栗先生的样子，扬眉笑了笑，继续接着道：“对了，你的称呼，我要了，以后，我是栗先生，你呢，是老栗！” 栗先生听着这一声一句，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腿蹬动了两下，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栗青松伸出手，放在栗先生的鼻子尖试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气息后，脸上瞬间一喜，但还是蹲在那，又静静的等待了片刻，继而又试了一下呼吸，再试了下脉搏，发现全都归零后，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变得复杂起来：“老豆啊老豆，你说说，你这是何苦呢？父慈子孝，你不慈，让我怎么孝啊？你要是早对我好些，事情会成如今这样子吗？” 栗先生自然不能再回答任何问题。 “老豆，老豆，快来人啊，快叫医生，快叫救护车过来！” 紧跟着，栗青松抬起手，用力的抹了抹脸，扯着嗓子大声呼喊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夜晚的静默，深宅大院原本已经黯淡的灯光，陡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一道道身影，匆匆忙忙。 少许后，又有救护车停在了栗家门后，急救人员连同栗青松一道，将人送去了医院。 【栗先生病危，命悬一线！】 这样的消息，很快便如一股风暴般传了出去。 整个香江.都跟着不安躁动起来，诸多报业从事人员，更是急匆匆的赶去了医院，想要拿到第一手的新闻素材。 “栗先生，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栗先生的脑梗和心梗程度很严重，而且，发现的时间不够及时，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现在彻底失去意识，变成植物人了。” 医院的医生经过检查后，向栗青松低声道。 一旁的私人医生，还有栗家的律师听到这话后，眼角立刻剧烈抽搐了一下，不安的向栗青松看去。 栗青松昨晚才打过电话，询问过栗先生的心脑血管情况，而且，栗先生正准备把栗青松推出来承担一切罪责，就在这节骨眼上，栗先生忽然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人遐想万千，很怀疑栗青松在这件事情里面，到底是扮演了什么角色。 【老东西，命真硬啊！不过，植物嘛，能养活，也能养死，最重要的是，你终于说不了话了！】 栗青松心中暗骂，但脸上却是露出痛苦凄楚之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声哀嚎道：“老豆啊老豆，家里还需要你顶着的，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办啊……” 推荐一本比这本还好看的官场文：　《名义：红色接班人，走向权力巅峰》，这是我写的最好的一本书了。 第3230章 “栗先生，事情已经发生了，悲伤也改变不了什么，您得振作起来，栗家还有一摊子事都需要你来主持的。” 律师见状，急忙向栗青松劝告道。 医生也立刻点头称是，道：“对啊，栗先生，这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再悲伤过度伤了身体，您的孝心，老栗先生是知道的，也一定会欣慰的。” 栗青松哽咽着点点头，但心中却满是快意。 这些人对他的称呼，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他不再是栗总，而是变成了栗先生！ “向外界宣布情况吧，不要让大家再为此而担心了。”紧跟着，栗青松便看着医生沉然一句，然后望着律师，道：“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知道，请栗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律师立刻点头称是，心中凛然，愈发笃定，老栗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跟栗青松逃不开干系。 但是，这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儿，是豪门的恩恩怨怨，他就算猜到了，也不能理会，更不能掺和进去，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毕竟，儿子都对老子下手了，对付他这么个外人，难道还会出现下不了手的情况吗？ 【栗先生心梗脑梗中风，成了植物人！】 很快，消息就如同飓风般，倏然席卷整个香江，又向着各处扩散而去。 所有得悉消息的人，都分外震撼，要知道，此前栗先生露面去警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健康的，可这才隔了一夜，怎么着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毫无疑问的是，栗先生变成植物人，真是宣布着过去一个大时代的最后光辉，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但就在第二天，又一则震撼的消息传出。 栗青松一大早便带着豪华律师团赶去警局，在里面待了将近两个小时。 出来之后，栗青松便带着律师们，搞了一个记者招待会，会上，栗青松声泪俱下的说出了有关栗先生长寿的原因，并且道明了此前和此番前来警局的前因后果。 不仅如此，栗青松更是把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推到了栗先生的身上，按照他的说法，是栗先生强迫他做这件事情，他只是逐字逐句的陈述相关内容。 律师团也对栗青松的话表示了认可，出示了一些关于过去栗家做出的决策，实际上都是由栗先生做决定的证据。 说完情况，栗青松便在安保团队的保护下，匆匆离场。 但毋庸置疑的是，栗青松这位亲儿子的猛烈一击，让栗先生的名誉彻底差到了极点，一些过往的烂账和旧事都被翻了出来。 这已经不止是时代落下帷幕，而是旧时代的人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原本一些栗先生的拥泵们，而今也对其彻底祛魅。 甚至，包括整个栗家的名誉，也都跟着进入了危机。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海滨市，相关的视频资料和报道，被送到了安江的案头。 “这是欺负死人，不对，应该说是欺负植物人不会说话啊！” 安江看着相关内容，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嘲弄道。 栗青松真就这么干干净净吗？ 他是一点儿都不相信！ 不过，他也懒得理会这对父子所做的一切了，只要承认了这些事情就行，而且，把问题推到栗先生的身上，其实比栗青松扛下这些事情的效果要更好一些。 原因很简单，栗先生才是栗家的符号，栗青松还算不上。 第3231章 栗先生的名声臭了，对于他的计划来说，效果才能够更好。 而且毋庸置疑的是，随着栗先生的黯然退场，栗家必然要头也不回的向着下坡路狂奔而去，倒不是说栗青松的能力不行，守不住这份基业，只不过，栗先生是个符号，很多时候很多手段不好对着一个如符号般的人用，但栗青松不是符号，那就好说了。 “不可靠合作管理办法的征求意见进行的怎么样了？”紧跟着，安江便向送来这些东西的刘庆微笑着询问道。 刘庆立刻道：“总共发出了三万五千份了征求意见书，两万九千份认可这份意见，剩下的选择了反对和放弃，其中放弃的占比高一些。” “可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安江满意的笑着点点头，沉声道：“既然群众认可了，那就把这个管理办法提请审议吧，审议通过之后，就让有德市长抓紧时间办理。记住，要赶快，既然狗儿落水了，就得趁机痛扁一顿！” 刘庆立刻恭敬点头称是，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但他的心中，却是感慨万千，更是钦佩无比。 其实，安江一开始与栗家斗法的时候，可以说，整个海滨市都是不看好的，认为安江斗不过栗家，最终只能息事宁人。 可谁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后，安江把栗家收拾的是满地找牙，打得他们节节败退，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仅仅是栗家，五色岛上的那么多历史遗留问题，也都尽皆被安江给消散于无形，只要管理办法通过之后，就再无人能够阻挡五色岛接下来的开发计划。 这样的事情，放在两三个月之前，谁人敢相信呢？ 书记亲自发话，管理办法通过的速度自然极快，没两天后，便通过了审议，落实到位。 管理办法一落地，龚有德便约见了栗家在海滨市的负责人，依据管理办法对栗家前期在五色岛上的相关项目推进速度提出了质疑，然后便表态要依据此前的合同，收回栗家所属地块。 栗青松如今哪里还愿意再跟安江这么争斗下去，也正在着急整合栗家内部的派系力量，早已给负责人下达了指示，让其配合海滨市的举措。 负责人便向龚有德进行道歉，然后便在相关文件上签字盖章，退回地块。 一切妥当，五色岛地块整理工作彻底结束。 伴随着针对此前金碧地产停工大楼爆破的剧烈轰鸣声和滚荡烟雾，所有人明白，五色岛的开发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位安书记的布局蓝图，正在向着落地狂奔而去…… “没拦住他，太被动了……” 与此同时，京城徐家，徐老爷子听完许明坤对情况的讲述后，长叹一声，忧心忡忡。 许明坤轻轻点头，眼眸中也满是忧虑。 这次的事情，对徐家来说，毫无疑问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一则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针对五色岛的事情狙击安江，现在没拦住，自然会让人质疑徐家的能力，怀疑徐家现如今是不是走了下坡路，成了外强中干的情况；也会让一些原本的摇摆着，向安江那边更多一些。 第二点，则要从长远的方向来看了，这次没拦住安江，尤其是安江还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这么多的困难，硬生生胜天半子，突围而出，那就意味着，安江在上级领导及一些人心中的份量就更重了，对安江会有更多更大的期许。 第3232章 要知道，安江和徐建立如今可以算作是竞争对手，两人之前的局面，是在伯仲之间，但现在一来，只怕安江就要胜出一筹了。 这样的情况下，对徐建立的未来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占据那么大的优势，主场作战，竟然都拦不住一个小毛孩子，你们这些人的年纪怕是全都活到狗身上了！儿子儿子保不住，局面局面控制不住，不知道还有什么用？”而在这时，一旁的徐淑芳冷冰冰地讽刺连连。 徐老爷子听到这话，立刻横了徐淑芳一眼，冷冷道：“淑芳！” 徐淑芳闷哼一声，不再说话，将头转头了一边。 “明坤，淑芳就是这样，被我宠坏了，心直口快，无遮无拦，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紧跟着，徐老爷子望着许明坤，温声道。 “爸，没事的，淑芳说得对，这次的失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请您放心，在后面的行动中，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失误，我们会竭力狙击安江，让五色岛建不起来，建起来也是一座空心鬼岛！”许明坤急忙摇摇头，但心中却是轻叹，徐老爷子说的是【心直口快、无遮无拦】，而不是【胡言乱语】，那就说明，徐老爷子其实对徐淑芳的这番话是认同的。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徐老爷子微微颔首，紧跟着，向许明坤沉声道：“上级领导现在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次五色岛的事情，最麻烦的不在于安江竟是破天荒收拾了栗家，而且还收拾成功了，而在于上级领导表现出的那种模棱两可态度，则是让人觉得，上级领导与安江之间存在着某种默契和连接，对安江有着某种期许。 这种信号哪怕是很淡，可是，也绝对能让许多人对安江的态度变得暧昧复杂起来。 “上级领导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虽然能看出来，他对安江是欣赏的，但是，也还是在考察期，想要再看看安江的能力在哪里，不会给予太多的支持。”许明坤立刻道。 “那就好。”徐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那就按你想的来吧，记住，这次一定要狙击住安江！如果不能在海滨市把他给摁住，那以后想再摁住他就难了。” “老爷子您放心，这次，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许明坤立刻点头称是。 徐老爷子点点头，微笑道：“难得回来一趟，晚上就在家里吃饭吧？” “不吃了，我晚点儿还要去晋北一趟。”许明坤立刻摆摆手，道。 “以身许国，公务繁忙，那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徐老爷子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徐淑芳，沉声道：“淑芳，你帮我送送明坤。” 徐淑芳一翻白眼，就要拒绝，可看着徐老爷子沉然的目光，只能点头称是。 许明坤并不想和徐淑芳有所交集，但此刻也不想拂了徐老爷子的安排，只能微笑点头，然后与徐淑芳一道向门外走去。 一出门，徐淑芳便冷冰冰向许明坤道：“我要去南粤见小佑，你帮我安排一下！” “不是才去过没多久吗？你放心吧，那边有安邦在照顾，小佑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就让他吃点儿苦头吧，这也是为他以后好。”许明坤眉头微皱，沉声道。 徐淑芳去见一次许佑，就要痛哭一场，然后跟他闹上一场，他真是怕了。 而且，他很担心徐淑芳脑袋一热，　干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到时候就真没救了。 第3233章 “你不想儿子，我还不能想吗？我告诉你，那可是你亲儿子！你要么让我去见他，要么，就想办法把他从南粤提到京城，方便我以后见他！当然，你要是能把这两件事都办到，那就最好不过了！”徐淑芳当即大声反驳道。 “那么多人盯着我，把他从南粤弄回来，那就是授人以柄！这件事，不要再提，以后想都不要想！”许明坤手一摆，立刻给出了反对回答。 徐淑芳咬牙切齿，不甘心道：“那你让去南粤见他。” 许明坤目光变幻，心中有些犹豫迟疑。 “你就让我去吧……”徐淑芳慌忙催促一句，然后接着道：“只要你让我去了，我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跟你吵不跟你闹，也不会惹事的。许明坤，许佑可是你亲儿子，你唯一的儿子啊！你就那么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你保证？”许明坤沉默一下后，道。 他知道，徐淑芳溺爱许佑的厉害，不让徐淑芳去看许佑，真是比杀了这女人还厉害。 而且，就像徐淑芳说的，许佑是他唯一的儿子，哪怕许佑再纨绔，再惹他不快，可是，说不想念心疼许佑，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身份特殊，不适合过去，但是，也想让徐淑芳过去看看具体情况， “我发誓！”徐淑芳急忙竖起手指头，赌咒发誓连连。 “去吧。”许明坤沉默少许，点了点头，然后向徐淑芳沉声道：“记住，过去之后，一定不能打着我的旗号，让吴安邦替你报复安江！现在这个时间上，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我已经想好了，下一次，不出手便罢，出手就要让他连讨价还价的可能都没有！” “好，只要你让我再去南粤看小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看，我之前去南粤的时候，不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吗？”徐淑芳慌忙连连点头称是，满口应下。 “见到小佑，替我告诉他，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过去做过的那些事情！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出来之后，机会还有很多，但首先是要改掉过去的脾气。”许明坤微微颔首，然后放缓了语调，向徐淑芳叮嘱道：“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是不会不管他的。” 徐淑芳点点头，语调有些哽咽道：“这还像句人话。” 许明坤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徐淑芳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离去。 徐淑芳看到许明坤离开后，急忙便让人帮忙订了最早一班赶去南粤的班机。 …… “楼爆破了，难题都扫空了，接下来要做的招商引资，其实才是最关键的——” 而在这时，海滨市市委会议室内，安江环顾四周，面带笑容，但语调肃穆道：“如果招商引资的工作不能到位，那么，五色岛的基建就算是再漂亮，也是一座空心鬼岛，起不到我们此番这么千辛万苦后所应有的作用，也会让我们所做的努力，变成后来人所要面对的历史遗留问题！” 会议室内，龚有德和古云山等人微微颔首，认同了安江的这番话。 万丈高楼平地起，虽然说地基是最重要的，可是，楼宇的建设也很重要。 前期地块的整合工作，就是在打地基，而招商引资和项目引入，就是楼宇的建设工作。 地基打不好，楼不稳；楼建不好，那就卖不出去。 “我先说一下，五色岛这次的开发计划，不同于之前，住宅是必需品，但是，只能是点缀，不能是重点！还有，所有住宅项目的建设，都必须要考虑到五色岛的现有情况，符合地质地貌，保持好楼间距和采光情况，标准就两个字——宜居！”安江沉然一句，转头向列席参加会议的秦晓月和秦晓星两姐妹道：“秦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沧澜集团了！” 第3234章 “没问题。”秦晓月和秦晓星立刻点头称是，然后展示了这段时间沧澜集团的设计师团队在五色岛进行过实地勘察后，设计出的住宅区模样。 设计合理，没有如此前那般搞出一大堆高层来圈钱，楼间距和绿化情况看起来都非常不错，有一种亚热带雨林的风格。 “很不错，社区内也要建设好配套的措施，育儿、养老、教育、食堂和运动区域之类的配套设施，一定要搭配好。”安江自然早就见过了设计图和示意图，满意颔首后，做出了进一步的指示。 秦晓星和秦晓月立刻点头称是，然后微笑道：“我们姐妹俩已经打算等这里建好后，在这里买套房子，一定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样子来建设的。” “是吗？感谢两位秦总支持我们的海滨市的工作！”安江笑呵呵的点点头，心知肚明，秦晓星和秦晓月是想现在点出来，方便以后光明正大的来海滨市。 毕竟，五色岛开发是一件长期的事情，而安江已经决定好了，在五色岛开发建设工作没有完完全全进入正轨之前，他是不会离开海滨市市委书记的这个岗位。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起码要有数年时间，安江应该都会留在海滨市。 有了这个由头，她们俩以后就更方便见到安江了，而且，也能有个见面的好地方。 会议室内众人也是微笑颔首。 “总而言之，五色岛的招商引资定位，要主打一个【高精尖】，要主打一个【前沿性】，要明确【科创】这两个字！”紧跟着，安江环顾四周，朗声道。 “安书记，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海滨市……”龚有德闻言，先赞同一句，然后轻轻咳了咳，接着道：“但我说句坦诚的话，海滨市没有科创的土壤和氛围，这么做，那就要从零开始，从头做起，这件事难度不小，只怕最后的结果，不会太符合预期。” “万事开头难，好在，这件事也不必要马上就能做成，我们先把基础打好，把基调定好，只要能把这个头开好了，就能让后来者慢慢在主干上进行增添。”安江微笑道。 龚有德微微颔首。 他其实很担心，安江在拿下了吴安邦和栗家之后，会心中豪情万丈，以至于人有些膨胀，想要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若是那样的话，五色岛搞不好就真要被搞成一地鸡毛了。 毕竟，安江现在在海滨市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意见集体统一，安江说出来的话，不敢说是圣旨，但在海滨市也是相差仿佛。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安江好大喜功的话，那必然是上有所好，下必行之，到时候要一大帮子人跟着各种搞夸大化，吹出来一个天大的牛皮，最后却落不了地。 这样的情况，在一些地方，可不是没有先例。 好在，从安江现在的态度来看，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取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仗，但是，安江还是保持着敏锐和冷静，没有被冲昏头脑。 说实话，他是真的佩服安江。 他扪心自问，若是换成他，取得这么大的胜利，恐怕也会膨胀一会儿，但安江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其实，海滨市也不是没有优势。”而在这时，古云山缓缓道：“南粤是先行之地，在这里，走出了许多的优秀企业，现在也有不少企业勇立潮头，如果我们能够发力，让他们将一些关于前沿科技的研发放在海滨的话，能够缓解不少压力。” 会议室内的其他干部们微微颔首，古云山说的是事实，南粤这边是走出来不少优秀企业的，有不少现在都已经成长成了行业巨头、巨无霸般的存在。 如果能够说服这些企业，对海滨市绝对是一项大助力！ “这件事情，我考虑过，事情确实是这样不假，但是……”安江笑着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沉声道：“只怕，很难！” 第3235章 【很难！】 安江一语落下，会议室内瞬间静默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微微颔首。 吴安邦对待安江，以及对待海滨市的态度，可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 海滨市想要让南粤省的企业来帮扶五色岛开发，谈何容易？ 说句不客气的话，吴安邦不横插一杠子拦着，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靠天天塌，靠地地陷，靠树树倒，靠人人跑，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安江一摆手，朗声道：“大家也不要太沮丧，现在的局面不好，也未必就是坏事。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这个难关上还支持我们的，那一定是值得信任的真朋友。” 众人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安江这话，有道理，不过，有点儿自欺欺人的意思了。 “这样，接下来呢，大家就把自己的朋友圈发动起来，主动的去找一找，看一看，争取能够多引入一些高精尖的企业进入海滨市，进入五色岛。”安江环顾四周，微笑一声后，接着道：“当然，我也不是搞摊派，大家尽力而为，合法合规合理的解决，我也不给大家强制性的布置任务，但是呢，一定要有主人翁精神，要把海滨市的事当成自己的事！” 众人听到这话，立刻点头称是，微微松了口气，说老实话，他们是真有些怕安江搞摊派，那样的话，可就难过了。 “不过，我不搞摊派，但是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不把这回事儿当回事儿，偷奸耍滑，甚至干出来那种给招商引资拖后腿的事情，就别怪我不客气！”紧跟着，安江向众人又沉声叮嘱了一句。 众人目光瞬间变得凛然，谁不知道，这位书记大人可是说到做到的，谁要是真不把这次的事当回事儿的话，那可要倒霉了。 “有德市长，接下来一周，我都会在外面忙活招商引资的事情，海滨市的事情，就由你和云山副书记商量着来。”紧跟着，安江便向龚有德和古云山立刻点头称是。 龚有德和古云山立刻点头称是，但眼中却是有些好奇，不明白安江是要做什么，怎么着竟然要出去足足一周这么久。 “那就散会。”安江笑着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有德市长，云山副书记，你们俩留下。” 很快，众人便离开了会议室。 “安书记，你要去哪里？怎么着警示要去一周这么久？”古云山等到所有人离去后，看着安江，好奇的询问道。 “先去花城一趟，见见咱们南粤省的几家巨头企业，还有一些独角兽，以及具备着独角兽潜质的企业。”安江也没隐瞒什么，坦诚说句计划后，话锋一转，笑道：“至于剩下的时间嘛，我要去拜访一位高人，让他帮我出出主意，指点迷津。” “高人？”古云山和龚有德听到这话，脸上尽皆露出迷惘之色，不明白安江是要去见什么人，来为他指点迷津，而且这高人竟有如此大的能耐，指明五色岛的路。 “不可说。”安江笑着摆摆手，卖了个关子，然后看着古云山道：“云山同志，招商引资这件事情上，你要多上点儿心，多联络一些过来。” “其实，如果是简单的招商引资还好，可是，安书记你的【科创】两个字，真的是把我给有些难住了，科创企业比较少，而且每个都是当地的香饽饽，我若是强行要过来，别人怕不是得恨死我，背后戳我脊梁骨。”古云山闻言，立刻苦笑道。 第3236章 “不一定是大企业，只要是有潜力的，真心干实事的，都可以！但是，一定得是科创行业的，要形成集群效应！当然，优质的传统行业也可以！”安江笑了笑，然后向古云山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宁要鲜桃一口，不要烂桃一堆！” “好，我尽力而为。”古云山当即道。 他掂量着，还是能弄来两家的。 毕竟，在围攻栗家的事情上，古家没有出力，他对安江已是心中有愧，古老也觉得歉疚。 这样的情况下，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倒是可以转移到五色岛几家还算不错的科创企业，当然，首先要这些企业愿意过来才行。 毕竟，整体搬迁的，不少企业都是拖家带口，如何协调员工关系都是难题。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竭尽所能！”安江一摆手，沉声道：“在这件事情上，咱们三个要当好排头兵，做好表率，要让下面的人看到，我们对这项工作的重视。” “好，竭尽所能！其实你知道的，我的意思就是竭尽所能。”古云山笑着点头道。 “这时候，我们说的话也得不打折扣，我们这样做了，下面才有紧迫感。”安江笑着点点头，然后向龚有德道：“有德同志，你对海滨市的企业情况了解的比我们多，海滨市本土科创企业，以及海滨大学的工作就交给你来做，看看是否能选出来几家！记住，我们这次不做面子功夫，不是简单过来挂个牌子，来几个人应景，要干实事！” “好，海滨这边交给我！”龚有德立刻点头称是。 “行，那就这样。万事再难，只要同心协力，总能把事情办好。”安江笑着点点头，勉励一句后，接着道：“行，那就先这样，我抓紧时间去花城！” “花城那边才是万难的地方，你这过去，若是碰了钉子，可莫要气馁。”古云山见状，立刻向安江叮嘱道。 安江笑着一摆手，道：“无妨，有准备了，碰就碰了，能碰来几个也不虚此行。” 古云山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安江便带着刘庆，轻车简从，搭乘最近的航班，赶去了花城。 他这次来虽然向省里报备了，但是也说明了，不需要省里接待，自然也就没有接送机的事情。 不过，来之前，他联系了沐宸，由沐宸那边过来接他。 安江走到停车场时，一眼便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南粤省委办的车子，而不远处，吴安邦的新秘书李天元正点头哈腰陪着笑，跟在一个女人身边，后面还有俩壮汉帮忙提着行李。 安江不由得挑挑眉毛，纳闷是什么人这么大面子，竟然能让吴安邦的秘书当小弟。 只是，女人的眉眼间看起来有些熟悉。 而在这时，沐宸也已是看到了安江，立刻朗笑一声，大老远便亲热笑道：“安江兄，又见面了！” “沐宸老弟，久违了！” 安江闻言，也是面露笑容，快步上前，跟沐宸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对于沐宸，他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如今又有了李君望这层关系，自然更近一层。 【安江！】 而在这时，正往那辆省委办车辆走去的女人，听到这一声后，瞬间停下脚步，脸上更是笼罩上一层凛冽的霜色，迅速扭头，向安江所在的位置看去。 【坏了，怎么遇上这位了！】 李天元见状，心头也是一抽抽，连连暗道晦气。 他身边的这女人，正是徐淑芳。 吴安邦不方便过来接她，便派了他这位心腹大秘过来接驾。 第3237章 只是，谁能想到，竟是这么好巧不巧，恰好在机场遇到了安江。 安江把许佑送进监狱的事情，李天元是很清楚的，现如今让徐淑芳碰到安江，这不正是所谓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安江兄，这边请！”而在这时，沐宸已是向着安江做了个请的动作，微笑道。 安江微笑颔首，跟着沐宸便往车上走去。 “站住！”但就在这时，徐淑芳已是快步走了过去，紧跟着，上下扫视安江，劈头盖脸道：“你就是安江？” “你是？”安江疑惑的看着徐淑芳，眉毛一挑，淡淡道。 “安书记，您好。”这时候，李天元也是快步走了过来，急忙向安江陪了个笑脸，道：“这位是吴书记的客人。” “哦。”安江漠然点点头，也懒得再搭理徐淑芳，便要往车上走。 “安江，你给我按住！”但徐淑芳却没打算这么放过安江，不依不饶的拦住安江后，冷冰冰道：“你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儿子，我警告你，这笔账，我们徐家跟你没完！” 虽然徐淑芳知道，这时候跟安江起争执不合适，可是，看到坑害儿子的人就在眼前，她怎么忍得住什么都不做呢？ 【儿子！徐家！】 安江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露出恍然之色。 他就说女人怎么看起来眼熟，原来是眉眼之间看起来跟徐建立和许佑有相似之处。 感情是他收拾了人家儿子，现在人家母亲来探监跟他撞上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徐女士，你说笑了，怎么是我算计他呢？许佑是触犯了法律，不是得罪了我。”安江意识到身前女人身份之后，平淡的笑了笑。 “到底是触犯了法律，还是得罪了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徐淑芳冷冰冰一句，然后曲起两根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安江，冷冰冰道：“咱们走着瞧！” 一语落下后，徐淑芳便转身便向车子走去。 李天元尴尬的向安江笑了笑，然后便向着车子跑去。 “等一等！”安江见状，漠然一笑，沉声道。 徐淑芳闻言，立刻转头向安江冷冰冰的看了过来。 安江平静看着徐淑芳，淡淡笑道：“徐女士，请问你这次来南粤，是公干，还是私事？” 徐淑芳在他面前还如此嚣张跋扈，可见这女人平时没少作威作福。 这种人的嚣张气焰，自然要狠狠的打压一顿。 不仅如此，他安江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没道理说遇到了徐淑芳的羞辱，还佯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这么甘之若饴吞下的道理 “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徐淑芳立刻冷冰冰的向安江喝问道。 “你干什么，是跟我没关系，但是，跟那辆车有关系。”安江扬眉笑了笑，淡然道：“如果你是公干而来，有公事要处理，那自然可以用那辆南粤省委办的车，但如果你是为了私事而来，那么，就不能用那辆车！” 李天元听着这话，太阳穴瞬间突突狂跳。 奶奶的，这一闹腾，果然是出事了啊！ “你管得着吗？”徐淑芳鄙夷冷笑道。 “我为什么管不着？”安江扬眉一笑，淡然道：“任何一名党员干部在遇到违法违纪的事情，都有权管一管！李秘术，你说是不是？！” 李天元慌忙干笑道：“安书记，您放心，绝对是公干，百分之百！” “若是为公事而来，那就不要在做公事的时候，去办私事！”安江轻笑，然后看着李天云，继续道：“还有，如果明明是私事，却打着公事的名号，那可就是违法乱纪！如果有人明明知情，却配合说谎的话，那就是知情不报，也要承担应有的责任！” 第3238章 一语落下，李天元的眼角立刻剧烈抽搐颤抖。 安江这话，明摆着是要逼迫徐淑芳承认此番过来是为了私事，然后不能用这辆车。 这手段，非常简单，却行之有效。 因为，一旦徐淑芳说此番过来是为了公事，那么，安江就会盯着徐淑芳，不让其去探视许佑，一旦去了，那就变成了假借公事的名义做私事。 同样的，私事用公车，这也是违规违纪的。 一旦安江把这件事捅出来，哪怕是许明坤都说不了什么，只能大义灭亲。 “安江，你少跟我玩这一套，老娘要是非用不可呢？”徐淑芳自然明白安江这么做的缘由，当即冷声反驳道。 “你要用，那是你的事。”安江耸耸肩，平静笑道：“不过，到时候我少不得要找许书记和吴书记问问，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要问问他们，是打算包庇亲属，还是大义灭亲！哦，对了，如果许书记的家人做了这样的事，那还是知法犯法吧！” 徐淑芳简直快要气炸了，抬起手指着安江的鼻子，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她没想到，安江竟然能想出这种招式手段。 但不可否认的是，安江的这一招真的是行之有效。 毕竟，她这次来就是为了看许佑，不可能为了跟安江置气，就连许佑都不看了。 而且，如果她强行动用公车，安江真把事情捅开，就算闹到许明坤那，许明坤也非但不会帮她，反而会对她大加申饬，因为，许明坤曾说过要严厉打击这种行为。 毕竟，若是许明坤的嘴上这么说着，但她这位家属却是带头犯错误，岂不是成了知法犯法，嘴上一套　背后一套，那样的话，对许明坤的名声不利，还让许明坤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但是，她从内心出发，真的是不想向安江低头，被安江收拾。 如今，她真的是骑虎难下！ “安书记……”李天元见势不妙，慌忙凑到安江近前，露出讨好笑容。 “打住！”安江一抬手，拦住李天元的话头，冷声道：“我还没问你你，你开车过来，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吴书记的安排？” “我个人的想法，绝对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正好开车到这边送个文件！”李天元立刻将责任一把全扯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种事儿，他怎么敢往吴安邦的身上乱攀扯。 紧跟着，李天元便看着沐宸，露出讨好的笑容，道：“沐少，您看这事儿闹得，您帮着说两句吧，我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别，你们的事儿，我不掺和。”沐宸立刻摆摆手，淡然道。 开玩笑，他吃饱了撑的，才往安江和许明坤的事情中间乱搅合。 甚至，他都有些记恨李天元了。 徐淑芳本来可能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现在被李天元这么一语道破天机，不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安江，你也好意思说我，你来花城是干什么？公干还是私事？你坐沐家的车，就不违规吗？”就在这时，徐淑芳眼珠子一转，看着沐宸的豪车，立刻道。 沐宸脸色一沉，阴狠的瞄了李天元一眼。 李天元连连叫苦，心知肚明，刚刚有些失言，点破了沐宸的身份，这次算是把沐宸也给得罪了，到时候沐宸嘴皮子一翻，李君望还会给他好脸吗？若是以后有啥机会来了，李君望给他塞过来一双小鞋，他就啥都捞不着了。 这让他实在是追悔不已，原本以为是个讨好许夫人的大好机会，却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样的插曲，但真要怪也只能怪徐淑芳不分场合，非要跟安江闹腾。 第3239章 “我过来自然是为了公干，来花城招商引资，已经跟省委报备了，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联系吴书记。”安江耸耸肩，然后看着沐宸，微笑道：“沐老弟，你怎么说？” “我开的自己私车，但我办的是公事，是在我们单位的安排下，协助安书记联络客商。为公事开私车，算是私车公用，也不需要单位报销油费，如果有意见的话，欢迎举报！我不懂车，豪华不豪华的我也不清楚，开着舒服就行，要是买私车太贵违规的话，下次我开辆老掉牙的普桑出来！”沐宸轻笑一声，淡淡道，语气中透着股子不快。 他现在也是有些厌烦徐淑芳了，这女人，当真是有些不懂事，跟安江闹矛盾，非要把他往里面扯，怎么，是嫌敌人太少，要多个沐家？ 不过，他对徐淑芳也真是有些无语。 你来就来，以你们家的本事，什么车找不来，什么车用不了，非得搞辆省委办的车，就这么缺派头吗？真的是跌份了！ 安江轻笑一声，向徐淑芳淡淡道：“想好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了吗？” “安书记，沐少……”李天元难得额头满是淋漓汗珠，向安江和沐宸讨好道。 安江和沐宸压根不理会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淑芳。 【混蛋吶！】 徐淑芳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最终只能一咬牙，闷声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私事，只是碰巧遇到李秘书，跟他闲聊几句，他送我去拦车。” 她不能说是公事，说了公事就见不了许佑了。 更不能硬着头皮说是私事用公车，这样的话，就是给许明坤找麻烦了。 只是，这种被安江这个仇人硬生生压了一头的感觉，真的是让人难受到了极点，让她觉得脸颊此刻都在火辣辣刺痛。 “李秘书还真是热心肠啊，等下次见到吴书记，一定好好夸夸你。”安江扬眉一笑，向李天元淡然一句后，看着徐淑芳道：“既然是私事，那就别用公车，免得别人笑话许书记！” 一语落下，安江向着沐宸使了个眼色，俩人便有说有笑，上车离去。 “混蛋！” 徐淑芳看着安江的背影，五指紧捏，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李天元哪里敢附和，急忙向徐淑芳道：“夫人，我现在给您联系车子，找人过来接您。不过，住宿的地方，可能也要换一下了。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安排最好的酒店。” 既然被安江给撞见了，那么，用车也好，酒店也罢，自然全都要更换掉，不能再按照之前公干的情况来安排。 虽然说，他觉得安江大概率不会盯着，可是，万一呢？ “用不着，不用你们的车，不用你们的房，我也不会流落街头！回去告诉你们吴书记，这个混蛋不是来招商引资吗？一个都别让他谈成！”徐淑芳冷冰冰一句，然后向着跟她而来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便拉着行李，向出租车等候区走去。 只是，看着出租车等候区排队的人群，徐淑芳只觉得脸颊一阵阵火辣辣刺痛。 她过去去哪里，不都是非常带派，前呼后拥，车接车送，压根不需要考虑什么坐出租车的事情，现在倒好，竟是沦落到了坐出租车的份儿。 这一刻，她真的是心中恨透了安江，恨不能将其活生生的掐死。 而在这时，李天元也将电话打给了吴安邦，将一应情况悉数告知。 “冤家路窄啊。”吴安邦苦笑着摇摇头，道：“后面的行程，安排得细心一些，这位可是极要面子的人，现在丢的面子，要让他后面找回来！”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李天元慌忙点头称是，然后有些犯难道：“我现在就是在担心等等去见许佑的事情，照现在这架势，肯定是不适合再单独会面，并且解掉身上的器械了，以免被安江折腾出什么事儿，但我就担心，公事公办的话，这位夫人会无法接受。” 吴安邦听到这话，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李天元说的是实情，车也好，住房也罢，都不算什么，但如果不能满足徐淑芳在单独房间与许佑碰头、把带来的饭菜给许佑吃、握着许佑的手嘘寒问暖的这些需求，这位夫人，只怕是杀人的心都要有了！ 但如果违规安排，一旦被安江盯上，那到时候，他就要难办了啊…… 第3240章 “跟她说一下，今天那边临时有事情，见不了许佑，明天才能见！晚上的话，你安排个清净的地方吃饭，到时候，我亲自跟她把情况讲清楚。” 吴安邦叹了口气，苦涩道。 说实话，此时此刻，他都有些想让许明坤想想办法，把许佑从南粤弄走了。 只有走了，他才能清净。 不然的话，只要徐淑芳过来，就肯定要见许佑，而且还会提出一大堆要求，搞不好以后还会弄出个把许佑带出来透透风的要求，到时候，他是满足还是不满足？ 满足的话，一旦被安江知道了，他就完蛋了，就算下面的人没出卖他，但是，也等着一大串人，甚至一个系统的整改自省吧，待到那时，可就是对手们掺沙子的好机会。 不满足的话，徐淑芳只怕是杀人的心都要有了。 有点难搞，还是得好好费费心思了！ “好，我等等就跟她说。”李天元慌忙点头称是，然后向吴安邦道：“领导，刚刚夫人还说了，一定不要让安书记过来招商引资的事情成了，要让他一笔钱都带不走。” “这件事，让夫人放心，我绝对不给安江机会！”吴安邦听到这话，不假思索道。 这件事，是他唯一可以毫不犹豫答应徐淑芳的事情。 电话挂断后，李天元急忙向徐淑芳所在的位置看去，他本想直接走过去，跟徐淑芳说一下吴安邦的安排，但犹豫一下，决定还是算了。 毕竟，【公车私用】这茬，徐淑芳还能凑合着不了了之，但要是说今天见不到许佑，得明天才行，徐淑芳免不了追问一番。 夫人追问，他肯定不敢隐瞒，此番因为被安江落了面子的邪火正没处撒呢，要是再告诉她今天不仅不能安排“特殊”会面，连基本的见面时间可能都要延期到明天，甚至流程还得严格走一遍，不能再像此前几次那般从容…… 李天元简直不敢想象徐淑芳得知这消息后的反应，搞不好，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他的鼻子骂，然后撒泼打滚，万一要是再把吴安邦给牵扯出来。 李天元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脖颈一阵凉飕飕，迟疑少许后，他转身回了车里，上车之后，掏出手机，沉吟半晌，发了条措辞万分谨慎的短信过去—— 【夫人您好，实在抱歉，影响到您的行程了，刚接到通知，今天监狱临时出了点状况，所有会见全部取消，需要调整到明日。吴书记万分过意不去，指示我一定要照顾好您的食宿起居出行，酒店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天鹅酒店，您到了之后，报我的名字，就有人带您们去休息！晚上的时候，吴书记亲自设宴，为您接风洗尘，地方和时间都在安排，等确定之后，详细地址稍后发给您。耽误您宝贵时间，万分内疚！还请您海涵。】 短信发出，李天元手心已经满是淋漓汗珠，他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徐淑芳一个电话打过来，向他劈头盖脸质问。 好在，片刻后，徐淑芳回过来一个【哦】字，才让他如蒙大赦。 …… 另一边，安江和沐宸的车上，气氛却截然不同，轻松愉快，有说有笑。 沐宸靠在后排，看着身边的安江，忍不住笑道：“哈哈！安哥，你今天可真是……一点情面没留啊。那个蠢女人最后走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不过，她也是个蠢货，徐家怎么有了这么个女人？不识大体，不懂大局，我就不懂了，你说他用啥车没有，就非得用省委办的车！真是扯淡，这爱面子爱的，简直是匪夷所思！” 第3241章 “这种人，用特权用惯了，一天不用，显示不出自身的优越感，就浑身刺挠难受。”安江嘲弄的笑了笑，紧跟着，目光一凛，玩味道：“你说，按照这个女人的性格，若是去见许佑的话，肯定也会要一些特殊待遇的吧？” “这不肯定的，她千里迢迢的跑来见宝贝儿子，难道隔着玻璃见一面能甘心？”沐宸眼睛一亮，不假思索一句。 “对，重点就在这里。徐淑芳跋扈惯了，对许佑的心疼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化了。今天能在我这儿憋气，纯粹是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要去见许佑，所以才忍气吞声。”安江眼中带着某种洞悉了棋路的了然淡淡道。 沐宸立刻道：“那安哥你的意思是，咱们明天再过去一趟，只要他们在那边违规操作，我们就能再拿点儿证据？” “试试看吧，不然就浪费了。”安江微微一笑，然后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凡事过犹不及。吴安邦是精明人，但他现在面对的是两头都得罪不起的局面。他要么顶住压力公事公办，得罪徐淑芳；要么选择冒险，赌我不知道监狱那边的情况？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沐宸立刻道：“姐夫跟我说过，吴安邦是个老油条，而且特别会讨好人。所以，我觉得吴安邦大概率会选择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花城是他吴安邦的地盘，天高皇帝远，操作一点空间出来，在我们未必能及时察觉的情况下，安排徐淑芳和许佑碰面，就算我们后续知道了，没有铁证也不好干预。” “没错！”安江立刻点点头，给出肯定回答，紧跟着，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股玩味，笑道：“所以，我觉得我明天也有必要去那边一趟，看看是个啥情况！毕竟，许佑是我一手送进去的，我也想去看看他，看看他改造的情况如何了！不过，我们通过正规渠道申请，手段合法合规！吴安邦肯定要在招商引资上拦我，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就向他还以颜色！” “高！安哥，实在是高！”沐宸由衷赞叹。 吴安邦按照原计划，必然要向徐淑芳大肆许诺！ 可是，倘若安江陡然扔过去个探视申请，到时候，吴安邦肯定就要把那种暗箱操作的计划给作废了。 但是，徐淑芳要是来了只能以常态化的方法见到见到许佑！ 到时候，这位脾气甚大的许夫人，还不得把吴安邦闹个人仰马翻、焦头烂额！ 吴大书记的日子要难熬了！ “少拍马屁。”安江笑着摇摇头，然后道：“海滨市招商引资的事情联系的怎么样？那几家龙头愿意跟我见一见吗？” “面子肯定是给的，见是愿意见的，只是，投资恐怕有难度。”沐宸有些尴尬的看着安江，道：“这些人听说是给你们海滨市拉纤，都给我打了可能不会投资的预防针。我估计，是老吴那边使坏，提前跟这些人打了招呼。” “意料之中，尽力而为吧，希望我的诚意能说服他们。”安江叹息一声，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向沐宸道：“其实也不必是大公司，小公司也可以，只要是那种有市场前景的，哪怕是几个人的班子，十来个人的班子都可以。” “我打听打听，如果是小班子的话，应该能找到几个。”沐宸立刻松了口气，当即道。 大企业顾虑多，不愿意冒险，但他也担心，安江只想要那种招牌响亮的企业去五色岛，到时候没帮到安江，让安江误以为他不尽心尽力，那就不好了。 第3242章 所幸，有安江这句话，他是真松了口气。 紧跟着，沐宸继续道：“如果安哥你有时间的话，其实可以去科技厅那边碰碰运气，那边有不少新兴科技企业过去申请项目资助，希望帮忙给个资金，但你也知道的，花城这边项目多，不缺企业，所以办事效率有点低，考察的也比较紧，不少就被拖着。” “好，没问题，明显事情忙完了，咱们就过去看看！”安江听到这话，眼睛立刻一亮，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了下来。 初创企业，说成是草台班子有些夸张，但往往都是规模比较小，很多东西都不健全，在这样的情况，通过资助审批的难度有些高。 而且就像沐宸说的那样，花城是大城市，项目多如过江之鲫，压根处理不过来。 但海滨市不同，海滨市可没那么多企业，都可以给他们优先办理，也许，他能够从这些被花城科技厅刷下来的企业里面，找到几个沧海遗珠。 其实，也不用几个，这种沧海遗珠，只要能找到一个，那就能弥补所有投入。 “行！没问题！我找下科技厅的朋友，到时候直接把申请企业的单子和项目给你拉出来一个，到时候，你先提前研究着，找好目标！”沐宸笑着点点头。 “好，多谢！那就先不急去科技厅那堵人，我先拿单子去请教一位大神，让他帮我参详参详。”安江当即笑道。 沐宸狐疑道：“大神？” 安江笑而不语。 沐宸也就没再追问，只以为是安江智囊团中的一员。 很快，沐宸便把安江带到了下榻的酒店，然后跟他说了一下晚上碰头几家企业的情况，又分别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些出席人员的姓名，负责的工作，以及各自的脾性。 安江听得分外认真，甚至还做起了笔记。 沐宸不由得感慨千万，这位安哥那颗招商引资的心，当真是够诚的！ …… 时间一晃，便到了晚上。 沐宸带着安江去与那些总部在花城及鹏城的企业家们聚会时，在天鹅酒店附近一家位置隐蔽、环境雅致的高档预约制私厨的包厢内。 “芳姐，今天的事情，给您添不愉快了，是安排准备不周！我自罚一杯，请您多多包涵！”吴安邦带着讨好的笑容，姿态放得很低，一进包厢，便急忙向徐淑芳道歉，然后端起桌子上的红酒，便干了一杯。 徐淑芳看到这一幕，原本板着的脸才稍稍多了些活色，眼角眉梢的怒气也消散了些许。 “芳姐，您尝尝，这是今天才海捕过来的响螺，爽口弹牙。”紧跟着，吴安邦便急忙拿公筷夹了一筷子螺片，小心翼翼的放到徐淑芳的面前。 “吴书记，你是个用心办事的，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今天的问题，不在你，而在安江那个混蛋，你不用自责。”徐淑芳摆摆手，示意吴安邦不必如此后，接着道：“今天我没见到小佑，但明天你一定得给我安排妥当！不是隔着玻璃打电话那种！我给他带了亲手做的补品，得看着他吃下去！上次来，他瘦了好多，气色很差，你得理解一下我这当妈的心呐！” 说着话，徐淑芳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理解，理解，完全理解。”吴安邦慌忙干笑着连连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看着徐淑芳的神情，低声下气道：“您放心，我已经在安排了！不过，您也知道，安江最近在花城，今天又撞见您了，我在想，是不是……” 第3243章 【砰！】 不等吴安邦把话说完，徐淑芳的手便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不快的怒声道：“吴书记，你听不懂我刚刚说的话吗？我不要隔着玻璃打电话，我要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我要喂他把我做的补品喝了，让他知道，他妈妈心里在想着他，牵挂着他！我不能让他觉得他妈妈狠心，把他扔在那四面高墙里面不管他了！” “我知道安江在盯着，我知道他不安好心，但我更知道什么叫做变通！老吴，老许这些年对你不薄吧？你也在南粤待了这么多年！怎么我现在就想看看我儿子，就变得这么难呢？你总说要回报我们，难道，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老吴，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行，那我给你跪下！” 说着话，徐淑芳便站了起来，俨然要给吴安邦下跪。 “芳姐，我没那个意思。”吴安邦惊得慌忙起身，双手搀扶着徐淑芳，这一刻，只觉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李天元也是汗流浃背，浑身刺挠，感觉自家老板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了，更暗自庆幸得亏没去直接找徐淑芳说这些事儿，不然的话，以徐淑芳这尿性，能跪吴安邦，当时估摸着也能反手甩他两耳光！ “芳姐，您稍安勿躁，让我想想……” 吴安邦眼角抽搐，脸上满是僵硬的笑容，内心更是翻江倒海。 奶奶个熊的，这是把他往死里逼啊！到底答应不答应？！ 答应的话，一旦被安江发现，到时候，那肯定是个大麻烦！ 不答应的话，徐淑芳这一关，他肯定是过不去的！ 吴安邦只觉得此刻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老吴，这件事就这么难吗？难道你在南粤这么多年，连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他安江就是神仙，啥都能看见吗？难怪你们南粤现在的局面这么被动，处处都受制于人！”而在这时，徐淑芳向吴安邦不悦地询问道。 吴安邦额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徐淑芳这是开始指责他办事不力，能力有问题了。 这些话，若是徐淑芳回去告知许明坤，万一许明坤也给他下个这样的定论怎么办？ “老吴，我这次过来，明坤也是知道的！说真的，我已经够配合你了吧？今天在机场，我为了你的秘书不被安江为难，为了你不难做，已经去做出租车！出租车啊！”徐淑芳又不满一句，然后接着道：“你一口一个喊着我芳姐，不喊我嫂子，那就说明，你心里也是认为你是徐家的自家人！难道你就不知道，老爷子多疼外孙吗？我可也一直跟小佑说，让他拿你当舅舅看的！” “办！办！办！”吴安邦听到这里，只觉得人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猛一咬牙后，连说了几个字，然后接着道：“我刚刚只是在想，怎么才能稳妥的见一面。” “好，老吴，我相信你。”徐淑芳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接着道：“时间你定，不过，我就三个要求，我要跟小佑单独待一会儿，我带来的饭菜，他得吃了，我要尽可能多的跟他说说话。” 吴安邦干笑点头，嘴里都有些发苦。 这仨条件，哪个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明白，明白，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吴安邦用力点头称是。 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赌上一把，横竖这里是花城，安江的手伸不进来，只要他好好操作一下，事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办了。 第3244章 “来，老吴，我敬你，我看你最近气色有点差，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徐淑芳听到满意的回答，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端起酒杯，微笑道。 “谢谢芳姐关心。”吴安邦慌忙双手端起酒杯，陪笑道。 这顿饭，吃的是味同嚼蜡，脸上的笑容都快笑僵成了面具。 李天元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好不容易将这顿晚餐煎熬到尾声，将徐淑芳一行人送回天鹅酒店顶层总统套后，看到电梯门关上，吴安邦才长舒了一口气。 “天元……”紧跟着，吴安邦转头看着李天元，沉声道：“你今晚加加班，跟那边的人商量一下，要把细节给把控好，每一个环节，都坚决不能出错！记住，找的人，一定是口风严、能放心、能办事的人，坚决不能出现什么纰漏！还有，所有的环节要尽可能的压缩，时间精确到秒，她再怎么坚持，时间都要控制在一个半小时之内，绝不能再长！” 【一个半小时！】 李天元眼角抽搐，一个小时就是极限了，还要再多半个小时，真的是走钢丝。 但他知道，吴安邦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没得选择，只能点头应下，然后有些忐忑的向吴安邦道：“那要是夫人她觉得时间太短呢？” “她觉得也没用，就说这是我跟许书记沟通之后的结果。总不能事事都由着她的性子，不然的话，万一下次她觉得许佑在里面关着太闷了，要带他出来散散心怎么办？”吴安邦一摆手，沉然道。 “那应该……”李天元当即就要笑着摇头，但话还没说完，就干笑起来。 徐淑芳爱子心切，还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去吧！”吴安邦摆摆手，然后沉声道：“记住，一定要严谨，千万不要出现什么纰漏差错！若是被安江发现了，那就是大麻烦！那个小混蛋，手段多得很，绝不能掉以轻心！” …… 【吴安邦这个老混蛋啊！】 而在这时，安江也是对吴安邦咒骂连连。 虽然说，在沐宸的引荐下，他确实是见到了花城和鹏城的知名企业代表，而且晚宴的氛围尚可，几位大佬与他也是谈笑风生，对海滨市的风土人情也是充满了赞赏。 可是，一旦涉及到招商投资的这些可能性问题上，尤其是涉及到五色岛开发的事情上，这些人的言辞就瞬间变得谨慎且模棱两可。 在沐宸的竭力斡旋下，这些人才透露出一个讯息，他们确实也有考虑过产业转移，稀释成本，也能够造福桑梓，但是，担心政策的支持和延续性。 言外之意很明显，那就是吴安邦从中作梗，警告过他们了。 所以，谈笑风生归谈笑风生，想要有实质性的突破，难如登天！ 这样的情况下，安江对吴安邦，如何能不心中充满了怨气和憎恶！ “安哥，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你放心，我会再跟他们谈谈的，说清楚你的能量，这些家伙也许会动心的。”沐宸歉疚向安江一句后，接着道：“科技厅的名单，我明天一早就让他们拿给你！唉，说真的，看你这么为海滨着想，我真觉得老吴不是个东西！” 安江做这些事情，是为了私心吗？ 私心肯定有，毕竟，五色岛开发的工作完成了，安江才好继续顺势而上。 可更多的，应该是为了公心吧！ 因为安江在海滨市做的已经够出色了，其实压根不需要啃五色岛这块硬骨头，就足以让众人对他大加赞赏，也足够支撑他继续往上的路了！ 但安江还是要啃这块硬骨头，那不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而是真的想要为海滨市做些什么，为海滨市的老百姓带来更多机会！ 这么做，对南粤有坏处吗？没有吧！ 可吴安邦这位书记大人，却百般拦阻，各种阻挠，着实不算个东西！ “好，多谢！”安江笑着点点头，然后目光冷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混蛋拆我的台，就别怪我当小混蛋，让他被架在火上烤得更凶了！” 第3245章 “刘检，安排两个人明天上午九点到花城，跟我碰头之后，后续的工作我来安排！” 很快，安江便将电话拨给了海滨市检察院的检察长刘勋，沉声做出了安排。 刘勋立刻恭敬点头称是，然后便安排了了两名心腹和得力干将，吩咐了下情况。 这两人得悉是安江的安排，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商量，为了不耽误工作，直接晚上就出发，先行抵达花城等待安江的通知。 时间一晃，很快便到了第二天上午。 八点半的时候，李天元赶到天鹅酒店，见到徐淑芳后，恭敬道：“夫人，都安排好了，咱们可以出发去见佑少了。” “好，我没看错人，吴安邦是个有用的！”徐淑芳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笑容，心情直接大好起来。 李天元哪里敢附和这种话，陪了个笑后，便道：“夫人，您也知道的，安江也在花城，而且昨天还见到您了，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吴书记跟上级领导商量了一下，觉得会面的时间还是要控制在一个半小时以内，一定不能超过时间。” “一个半小时？这点时间够干什么用的？不行！你现在联系吴安邦，让他马上过来见我，或者授权我可以不限时探望！”徐淑芳瞬间勃然大怒，向李天元颐指气使道。 一个半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太短了啊！ “吴书记今天有重要工作，去了菀城，估计要到晚上或者明天一早才回来。”李天元急忙干笑一声，然后陪着小心道：“夫人，吴书记给我们安排的是九点半到十一点的时间段，时间宝贵，还是不要浪费这么宝贵时间了，抓紧时间过去吧。而且一个半小时已经不短了，常规的话，顶多就是见半个小时而已。” “我是那些只能见半个小时的人吗？”徐淑芳目光一冷，呵斥道。 “当然不是……”李天元急忙连连摆手，然后陪着小心道：“这次不是情况特殊，被安江给撞上了吗？吴书记说了，这次请您多担待，下次您再来的时候，他一定好好安排，弥补这次的失误。” “这还差不多，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先去见人。”徐淑芳闷哼一声，看了眼时间后，急声催促，不过她心中想的是，就算吴安邦说了一个小时，但是他超出一些时间，吴安邦又能奈她何？事情发生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给她擦屁股！ 李天元松了口气，急忙做了个请的动作。 “今天不敢用市委办的车了，所以，领导就让我找了辆车，还希望夫人您能坐得舒服。”很快，俩人便来到地下车库的一辆迈巴赫前面。 “马马虎虎吧。”徐淑芳漠然哼了一声，然后便开始继续整理仪容，然后开始整理今天见许佑时的那些吃食儿。 李天元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微微松了口气，也得亏今天是见面的日子，耽误不得，若不然的话，天知道徐淑芳会跟他闹成什么样子。 很快，车子便抵达了关押许佑的地方。 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母子俩便在房间里面碰面了。 “妈！”许佑一看到徐淑芳，立刻泣不成声，哽咽着就扑进了徐淑芳的怀里。 这段时间，哪怕是打了招呼，对他有一些优待，也没人敢欺负他，可他还是觉得简直是把这辈子的苦都给吃完了，这里面的日子，简直是比噩梦还要更可怕。 第3246章 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才能从这地方出去，重新恢复自由，过上以前的日子。 现在看到徐淑芳，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 “瘦了，小佑，你又瘦了！天杀的，让我儿子吃了这么多苦！”徐淑芳看着许佑的样子，也是眼泪哗啦啦地流，抚摸着许佑的脸，心中充满了怜惜，也充满了恨意。 怜惜自然是为了宝贝儿子看起来削瘦了很多，至于恨意，当然是冲着安江去的，觉得是安江毁了许佑，让许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刻，她真的是杀了安江的心都有了。 “妈，你今天是不是来接我出去的。”许佑抹了把眼泪后，攥着徐淑芳的手，紧张兮兮的询问道。 徐淑芳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黯然之色，低声道：“妈今天是来给你送饭的，给你吃点儿妈亲手做的东西，都是你平时最爱吃的，让你养养身体。” “我爸呢？他就不管我了？要让我自生自灭在这里面？他可就我这一个儿子啊，我要是死了，他就绝后了！”许佑一听不是出去的，立刻出离了愤怒，狰狞咆哮道。 他本以为，待上个几天就能出去了，可没想到，待了这么久，也没动静。 “小佑，你可千万别干傻事！最近盯得紧，你爸在想办法呢，你再等等，你相信妈，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徐淑芳慌忙连声宽慰。 不远处的李天元听着这些话，满脸的尴尬，也只能装作是什么都没听见。 许佑祈求的看着徐淑芳，道：“再等等是等到啥时候啊？” “先吃饭，吃饭……别的咱们慢慢说……”徐淑芳摸着许佑的脸，也说不出准信，只能把吃的喝的拿了出来，向许佑哽咽着道。 许佑见状，慌忙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吃的满嘴油光光的，也不哭了，满嘴的食物，向徐淑芳咧着嘴傻笑道：“真香……” “多吃点，多吃点。”徐淑芳看着这一幕，微笑颔首，但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许佑何曾这么风卷残云般吃过饭，这一切种种，可见许佑最近在这里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安江啊安江，我饶不了你！千万别给我机会，不然我一定收拾死你！】 不仅如此，徐淑芳更是在心里不断的连连诅咒。 …… 而在这时，安江也已经见到了海滨市检察院派来的人，握手之后，微笑道：“走，咱们一起去花城监狱一趟，你们以核实前期案情、了解许佑服刑情况为名，把许佑提出来，问上几个问题……” “你好，这是我们的证件……” 很快，安江一行人便抵达了花城监狱的工作登记处，然后递上了工作证和公函！ 【海滨市委书记、安江！】 【许佑！】 接待人员一看到工作证和公函上的内容，眼角立刻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就他所知，许佑早上就被提出来了，正在与其母亲会面，但是，并非是在会面室，而是单独会面，似乎徐淑芳还给许佑带来了一些吃的。 他心中连连叫苦，暗忖这两拨人怎么撞到一起的同时，慌忙双手将工作证递还给了安江，然后语调恭敬道：“安书记，请稍等，我把相关内容向上级报备一下。” “理解，按程序走。”安江微笑颔首，语气温和但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涉及到在押人员，务必要保证合法合规合理，我们就在此等候，请你尽快办理。” 工作人员慌忙干笑着点头称是，但心头却是慌乱的一批。 第3247章 许佑此时此刻，可是在单独房间内跟徐淑芳碰面，还在吃东西呢。 这要是被安江给知道了，他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答案百分百是否定的！ 安江也不着急，目光扫视着场内的一切，然后向着墙上挂着的摄像头笑了笑。 他知道，从他下车来到这座建筑物的时候，他的身份，他的名字，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漾起的波纹般，传入了诸多人的耳中。 这些人，此刻想来应该是正在忙碌着怎么解决。 不过，他要做的事儿，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故意恶心一下徐淑芳，然后让徐淑芳对他、对吴安邦都产生强烈的不满。 对他不满，那自然是没啥的，因为徐淑芳本来就对他不满。 但是对吴安邦不满，那可就好玩了，到时候，就能够让这些人搞一搞内讧，同样的，也能分散一下吴安邦的注意力，为海滨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创造些便利。 当然，如果能够发现徐淑芳做了什么违规事宜的话，那就更好了，可以借机整治，杀一杀这些人的威风，让他们明白，践踏规则就要付出代价！ …… 而在这时，工作人员也已是将电话拨给了相关领导，告知了安江.前来的事宜。 很快，相关消息便传递到了李天元的耳中。 【安江怎么来了！该死的！】 李天元听到消息，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后背的衬衫更是迅速被汗水浸透，满心都布满了强烈的不安情绪。 紧跟着，他向徐淑芳和许佑望去，只见此刻正是母子情深的时刻，徐淑芳正小心翼翼的拿勺子舀汤喂给许佑，脸上充满了疼惜。许佑一只手抓着根鸡腿，一边大嚼，一边喝着徐淑芳递过来的汤。 李天元不敢打搅，急忙将电话拨给了吴安邦，说明了情况。 “该死的，真是麻烦，这家伙怎么也跑过去了？马上把相关情况告知夫人，你们俩赶快找机会离开，千万不要跟安江碰上！”吴安邦也是满心的紧张，向李天元沉声道。 “领导，这就通知，不过我怕有些难度。”李天元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哆嗦道：“今天来时，夫人就嫌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太短了，这要是现在就让她走，怕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再难受，难道有比安江发现更难受吗？”吴安邦怒喝一声，语调冰冷如刀，寒声道：“不能再拖了，赶快告诉她！现在！立刻！马上！结束会面！电话不要挂断，如果她不同意，我来跟她说！” “好，好。”李天元听着吴安邦的紧张话语声，慌忙捂着手机，走到徐淑芳身旁，颤声道：“夫人……” “不是说好了一个半小时吗？怎么现在过来打扰？告诉你，别打扰我们母子团聚的时光！出了什么事儿，让吴安邦去应付！你告诉他，我还没跟我儿子说完话！”徐淑芳正在喂汤的手一顿，不满的看着李天元，语调中充满了愤怒。 “滚一边去！”许佑也是重新拿出了公子哥做派，不满的呵斥道。 “夫人，不是我想打扰您，实在是事出突然，安江来了这边，而且是跟检察院的人一块来的，就是要看佑少在这边的情况！您说说，要是被发现了问题，撞在枪口上。只怕不只是要被处分、处罚，而且搞不好佑少在里面的时间也要被延长，甚至，如果出了事儿，下次再想安排见面，也很难，没人敢配合了。”李天元急忙放低姿态，向徐淑芳低声道。 第3248章 而且说话时，他还巧妙的点了一下许佑刑期可能因此而延长的情况。 “王八蛋，这个王八蛋。故意整我啊他这是！”徐淑芳听说是【安江】来了，恨得全身都在打哆嗦。 “妈，我不想您走，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去见他。”许佑一听这话，也是瞬间急了，紧紧抓住了徐淑芳的手，连声哀求不止。 徐淑芳看着李天元那紧张的眼神，再看看许佑那张焦灼得快要哭出来的面颊，权衡了再权衡，犹豫了再犹豫，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喝骂：“吴安邦，你这个废物！安江，你这个混蛋！” 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希望能跟许佑再多待一会儿，可是她也知道，留下来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她必须要离开，不能会耽误以后的探视。 电话那头的吴安邦听着这话，也是心惊肉跳。 他知道，徐淑芳这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对他心生怨怼了。 “妈，我不想你走。”许佑见状，也是不甘心的挣扎着，紧紧攥住了徐淑芳的手，连声更祈求。 “小佑，妈也舍不得，你放心，下次我再来给您，到时候还给你带好吃的……”徐淑芳强忍着哽咽，喃喃一句后，眼圈红了红，道：“你在里面好好坚持，好好表现，记住我的叮嘱，妈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 说话时，徐淑芳更是眼底充满了恨。 安江着是在故意算计她，如此手段，不给他们太久的相处时间，以此来作为昨日的报复。 这件事，绝对没完！ 而除了恨，她更有担心，很怕安江察觉到什么，以后她再无机会能如今日般见到许佑！ “怎么这么慢？” 而在这时，办公大厅内，安江向工作人员不满的询问道。 工作人员慌忙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领导，是这样的，今天里面在组织一些活动，许佑也参与了，我们已经通知过去了，他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抓紧时间。”安江点了点头，紧跟着，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违规情况，或者是许佑的状态有问题，你们在做掩饰吧？” “没有，绝对没有！请安书记您相信，一定没有这样的事情！”工作人员慌忙连连摇头，矢口否认，但额头已是紧张的起了一层汗。 就在这时，沿着工作大厅的一角，监狱负责人快步赶了过来，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容，大老远伸出手，道：“安书记，久等了，实在抱歉，刚刚正在召开会议。” “无妨。”安江与负责人握了握手，然后话锋一转，道：“现在我们可以见到许佑了吧？” “可以，可以，这边请，我们已经将他带到单间，等待您的问话了。”负责人急忙道。 时间太紧张，他们没时间把许佑转移到探视的位置，只能将其转移到了徐淑芳刚刚见许佑的隔壁单间。 而且，徐淑芳和李天元也没来得及离开，就在隔壁单间，等安江结束探视之后再离开。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单间里面。 许佑手上和脚上都已经被束缚上了，一看到安江，脸上立刻露出浓浓的恨意，　咬牙切齿，身体都在剧烈的哆嗦，忍不住怒喝道：“安江，我告诉你，我们的事儿，没完！” “看来改造的效果不太大。”安江扬眉一笑，向负责陪同的人员淡然道：“以后还是要加强一下改造力度，要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负责人员慌忙干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王……”许佑听到这话，恨得牙根都在痒痒，很想要怒骂安江两句，可担心真的被加大改造力度，只能咽下满腹怨气，往椅子上一靠，微扬起头，闭上了眼睛。 第3249章 他打定主意，不管安江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让安江讨个没趣儿。 安江没说话，只是打量着许佑，想要看看，是否能从这家伙的身上发现什么情况。 他知道，既然耽搁了这么久，唯一的解释就是徐淑芳来了。 徐淑芳连用车都得用市委办的，会那么老老实实的去探视室去见许佑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见到许佑后，必然也会做一些违规的事情。 下一瞬，安江的眼底立刻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紧跟着，安江转过头，平和看着负责人，笑问道：“今天给他们提供的是什么早餐啊？” “米粥，馒头，还有咸菜。”负责人慌忙笑道。 安江听到这话，道：“有点素啊，营养跟得上吗？除了思想改造，还要注意身体健康！” 许佑听到这话，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向安江望去，这家伙，竟然关心他营养跟不跟得上，这是啥情况，莫非是碰壁了，准备过来见见他，给些优待，缓和关系？ “安书记您放心，营养跟得上的，有时候有包子，等会儿的午餐也有肉，白菜炒肉或者是烧鸭肉，会保证他们的营养摄入。”负责人急忙点了点头，微笑道。 说话时，他心里也有些纳闷，怎么着安江会关心许佑吃了什么，莫不是这争斗要结束，要和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一些啊。 “那就好，那就好。”安江随意的点点头，紧跟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佑，语调清晰，却仿若是冷厉的坚冰般，沉声道：“那你嘴角的油渍是怎么回事儿？清粥小菜，能让你吃的满嘴油光？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负责人员闻声，急忙向许佑看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许佑的嘴角此刻正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油光，很显然，是刚刚狂啃鸡腿、大排时所留下的。 这让他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深处。 许佑闻声，心中也是猛然一慌，没有任何迟疑，便要抬起手，去擦拭嘴角。 可这时候，他双手都已经被固定在了座位上，哪里还抬得起来，只能慌忙就要用舌头去舔舐嘴角的油污。 “控制住他，取证！”安江见状，立刻向两名检察人员沉声道。 检察人员见状，当即箭步上前，迅速控制住许佑，拿纸巾在他的嘴角抹了一圈，纸巾上立刻出现了一层油污。 “吃得油够大的啊！”安江扬眉一笑，然后看着负责人员，笑道：“你们这里早餐的咸菜放了这么多油？” 负责人员干笑着便准备点头。 可不等他开口，安江便冷冷道：“我警告你，你最好想清楚之后再回答我的问题！是植物油，还是动物油，一查就清楚了！” 负责人听到这话，瞬间眼前一黑。 完了！ 彻底完了！ 这踏马是一个鸡腿引发的血案啊！ 这一刻，负责人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之前的侥幸心理，完完全全的化为乌有了！ 这油污，只要一检查，就能够查出来是什么个情况。 不止是油污，许佑的胃容物，也能够查出来这家伙吃了些什么。 只是，谁能想到，安江竟是如此明察秋毫，目光如此凌厉，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安江给抓到了一个破绽。 “安书记，误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负责人员犹豫一下后，硬着头皮道：“可能是许佑在厨房帮厨的时候，偷吃了什么东西，这是我们的监管疏忽，您放心，我们一定内部立刻严查，绝对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还有，您过来是问话的，这不符合流程啊！” 他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将问题往【不符合流程】上引导，毕竟，安江一行人是海滨市的干部，但这里是花城。 “误会？亲眼所见，这有什么误会的？你们把这位同志的话也记录下来！”安江看着负责人员笑了笑，然后继续朗声道：“对，这确实不符合流程，但是，我们有要求你们协助配合我们的权力！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许佑存在重大违规情况！” “请你现在立刻马上派医生过来，协助我们对刚刚擦拭取得的油污进行化验，并对许佑进行催吐，对其胃容物进行分析！” 我另一个笔名：爆火财神??　新书《名义：红色接班人，走向权力巅峰》每天五更，量大管饱，这是我写的最得意的新书了，兄弟们可以冲了，不好看再回来骂我。 第3250章 “安书记……” 负责人听到这话，一张脸瞬间苍白如纸，再看不到半分血色，紧张不安的看着安江，冷汗沿着他的额头，啪嗒啪嗒的往下淌落。 “还有什么问题吗？”安江一扬眉，淡淡道：“难道，你们连配合都不愿做？” 负责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目光不断在安江和许佑的脸上打转。 这一刻，他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倘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再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协助李天元干这样的事情。 只是，谁能想到，安江的目光会如此锐利，手段也这么的凌厉，让人无法闪避。 “安江，我警告你，别胡来！你知道你这么干会是什么后果吗？”许佑也慌了，看着安江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这要是查下去，可就要牵涉到徐淑芳了，若是把徐淑芳也牵连进来，许明坤的名誉肯定也要受损的。 安江漠然一笑，向许佑淡淡道：“我不知道，要不你跟我说说？” “你……”许佑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后，寒声道：“我劝你别胡来！” “我胡来？这帽子大了吧？请问，我做的哪件事情胡来了？是我按照流程见你是胡来，还是我要求花城方面配合我们的工作开展调查是胡来？”安江挑了挑眉毛，笑吟吟一句后，向许佑淡淡接着道：“还是说，是你在这里面还能搞得满嘴是油是胡来？” 许佑一阵语塞，嘴唇嗫嚅，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江.胡来了吗？没有！ 安江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流程之内的，严格遵守了程序。 倘若这是胡来，那这世上就没有不算胡来的事情了！ 很显然，胡来的人，是他而不是安江。 至于他说的胡来，则是在威胁安江，如果这么做的话，就会激化矛盾，让安江和徐家的矛盾变得越来越深，跟许明坤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只是，这样的话，他能说出口吗？敢说出口吗？ “这样吧，你也不必联系了，现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封锁此处，任何人在没有得到封锁解除令之前不得离开！我现在给纪委匡书记打电话，说一下相关情况，我相信，纪委一定有相关方面的专家！”就在这时，安江向负责人扫了眼，淡淡笑道。 负责人听到这话，眼中瞬间满是慌乱，猛一咬牙，也顾不得周围到底有没有人了，直接扑通跪倒在了安江的面前，脑袋跟捣蒜一样狂磕的同时，颤声道：“安书记，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角色，有些事我没办法拒绝的啊！这样，我找其他人跟您谈！” 他知道，一旦通知省纪委，他就彻底完蛋了。 而且，这件事他现在管不了了，也不是他这个层面能管的了，谁造的孽，谁来负责，就让李天元和徐淑芳去跟安江对峙，看最后谁说的话管用。 “其他人？”安江眉毛一扬，立刻意识到，应该是徐淑芳还没离开，当即笑了笑，道：“去请吧。” “谢谢安书记，谢谢安书记。”负责人慌忙脸上露出狂喜，向着安江不断点头哈腰道谢，继而便跑去了隔壁房间，满头是汗的向李天元和徐淑芳惊恐道：“不好了，安书记发现了许佑嘴角都是油污，与正常情况不符，准备找省纪委拍专家过来化验胃容物。” 【轰！】 李天元听到这话，脑袋几乎快要炸开了，脸色也瞬间变成了苍白色，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摇摇欲坠。 第3251章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这一刻，他真是恨死了徐淑芳。 好好的流程不行吗？非得搞特殊，现在好了，要把人给害死了！ “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我去找他！”徐淑芳倒是不怕，冷哼一声，便站起身，准备去找安江.理论。 “夫人，稍安勿躁。”李天元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张开双臂，拦住了大门，满头大汗的向徐淑芳道：“您先等我跟吴书记汇报一下情况，看看吴书记是什么意见。夫人，求您了，您一定要相信，吴书记肯定是站在您这边考虑的。” “哼。”徐淑芳冷哼一声，这才坐回原位，不以为意的仰起头来。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李天元急忙连声道谢，然后拿出手机，将电话拨给了吴安邦，说完了情况后，颤声道：“领导，对不起，我有负您的信任。”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吴安邦叹了口气，想骂李天元几句，但也知道李天元已经尽力了，只能苦涩一声，然后道：“你先稳住夫人，让她别露面，尤其是不要跟安江激化矛盾，我先跟上级领导汇报一下，看看上级领导是什么意思。” 吴安邦知道，这件事情看起来好像很小，可实际上，麻烦大了。 小事情，是因为这事儿真的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不过是徐淑芳给许佑送了个饭而已。 别说是送饭了，其实就算把许佑接出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但麻烦大了，也是真的。 因为这就是那种典型的不上秤三两三，一上秤上千斤打不住的事情。 一旦安江揪着不放，那因为这件事儿，花城监狱这边就得有一连串的人跟下饺子般倒下，李天元也保不住了，连带着许佑在里面的时间，都得再加长几年。 但这些，也不是最重的事情。 最重的，是做出违规之事的人是徐淑芳，一旦徐淑芳被披露出来，那么，肯定也要进去蹲一段时间的，待到那时，许明坤的面子往哪儿放？老婆孩子都出事了，对许明坤难道就能没个什么影响吗？ 这些事，太大了，所以，他做不了决定，必须要找许明坤来亲自拿主意、做决定。 而且，就他所感，就算是许明坤拿了主意，也没太大的用。 因为，主动权完全在安江的手里，而安江这家伙，也是出了名的难说话。 这次，悬了啊？ 甚至，吴安邦都很怀疑，安江这家伙这次搞不好真是要把这么位高权重的在职夫人给送进去一个！ “领导，情况就是眼下的情况，着实是有些复杂，我不敢擅自决定，所以请您定夺。” 而在这时，吴安邦也已电话拨给了许明坤，道出了前因后果。 【麻烦，又来了！】 许明坤闷哼一声，只觉得头大如斗，虽然看到吴安邦的号码时，他心中就咯噔一声，隐隐意识到情况不对，但也没想到，会如此麻烦。 “怎么能让她这么胡作非为呢？规则，就该遵守，他的树立，不止是对普通群体，对我们也一样！”良久后，许明坤缓缓道。 吴安邦急忙点头哈腰道：“领导，对不起。” “这件事，怨不得你，你应该已是尽力了。”许明坤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次的问题不在吴安邦，甚至不在安江，而在徐淑芳。 若不是徐淑芳的违规，安江就算是想抓个现行也抓不着。 所以，他苛责不了吴安邦，同样的，他也苛责不了徐淑芳太多。 毕竟，徐淑芳这么千里迢迢的赶去花城见许佑，自然不满于隔着玻璃探视半个小时，肯定是想握握许佑的手，拿手摸摸许佑的脸，说一说对这个宝贝儿子的思念。 第3252章 但这些事儿，不被抓到就算了，被抓到了，那就麻烦了。 “监狱那边的负责人已经告诉安江，会找个人跟他谈，您看，是我跟他谈，还是您直接跟他谈？”吴安邦紧张向许明坤低声询问道。 许明坤目光变幻少许后，沉声道：“把电话给他，我亲自跟他谈！” 他知道，吴安邦跟安江谈不出什么结果的，因为事涉徐淑芳，吴安邦做不了主，能做主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好的，领导。”吴安邦急忙恭敬点头称是，然后便将李天元的号码告知了许明坤。 旋即，吴安邦便给李天元打电话，说明许明坤会将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然后让那边的负责人将电话拿给安江。 李天元急忙点头称是，等到许明坤的电话打来后，便将电话交给了负责人，让其带电话回去交给安江，电话里的人自然会跟他交流沟通。 “安书记，您的电话。”很快，负责人便双手拿着手机去隔壁见到安江，讨好道。 安江目光微动，犹豫一下后，但还是电话放在耳边，沉声道：“你好，我是安江。” “安江同志，你好，我是许明坤。”许明坤沉默少许后，向安江缓缓道。 安江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情还真得是许明坤跟他谈，毕竟事涉徐淑芳，吴安邦做不了主的，也只有许明坤说出来的话才能够作数。 “许书记，你好，不知道有什么指示？”安江笑了笑，向许明坤询问道。 许明坤漠然一笑，淡淡道：“安江同志，别拐弯抹角的了，直说吧，怎么样才能抬抬手，了结这件事？” 安江淡淡：“如果是谈生意，那就别喊我同志，侮辱这俩字了。” 许明坤立刻觉得脸上烧了一下，然后向安江沉声道：“说吧，你什么要求？” “我没要求。”安江眉毛一扬，平和道。 许明坤目光一怔，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没要求，那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安江做好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准备，要么便是安江准备坚持原则到底，不给他和解的机会。 “我听说，你在为五色岛招商引资的事情操心？这样，我让巨鹅集团将他们的部分业务放到五色岛，或者你来提出哪些企业，我来满足你的诉求！放心，我这个人，说话言而有信，不会做那种现在答应你，转头就反悔的事情。”许明坤沉默少许后，向安江沉声道。 虽然他不愿意安江在五色岛的事情上能够有所作为，但是，既然现在牵涉到了徐淑芳，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愿意给予安江支援。 “而且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坚持追究到底的话，除了激化你我之间矛盾之外，什么都得不到。”许明坤继续接着道：“而且，你也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她只是单独见一见而已，已经很规矩了。” “如果我说我不认同这种规矩呢？”安江听到这话，轻笑着反问道。 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淑芳做的事情确实压根什么都算不上，是微小到不能再微小。 有些本事还没徐淑芳大的人，就敢干出来比徐淑芳更出格的事情。 可是，微小，不等于没有破坏规矩，不等于没有造成破坏。 所谓，上行下效。 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徐淑芳这是给所有人开了个坏头，徐淑芳这么干了，那么，给徐淑芳做这些事情的那些人们，如果以后遇到了相似的事情，都还会这么去做。 第3253章 同样的，因为这样的事情存在，许佑压根不会有任何的悔改之心。 从开始到现在，安江.都没有打算跟许明坤以及任何人做妥协。 虽然说，若是能够让巨鹅集团落地五色岛，确实是一件极有影响力的事情，同样的，整个南粤也有不少庞大甚至伟大的企业。 所以，不管许明坤开出的条件再优厚，但安江的答案还是一个字—— 不！ “安江，你太固执了，你应该知道，你若是这么做了，你会付出什么代价！你的五色岛，一定会变成一座鬼岛的！”许明坤的语调瞬间变得冰冷下来。 “你说错了，不是我个人的五色岛，是海滨市的五色岛，是南粤的五色岛。”安江平静的笑了笑，接着道：“你们若要破坏，那就放手来吧，一句话，不经历风雨怎能成彩虹？” “现在，你说什么都有道理，那我想再问你一句，如果有朝一日，你的儿女长大了，或者你身边的亲人们行差踏错了，你会怎么做？”许明坤沉默少许后，语气阴沉的向安江询问道：“到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么硬气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坚决的说不吗？” 【待到那时，你还能这么硬气吗？ 你还能坚决说不吗？】 安江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电话内静谧无比，甚至能听到微弱的电流声。 许明坤紧张捕捉着电话对面的动静，希望听到安江一瞬间的犹豫，哪怕只有一丝，这也是他撬动局面的关键杠杆。 但在这时，安江平静开口，声音平静的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会亲自劝说他们投案自首，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我会亲手将他们送进去，接受他们所应该承受的一切惩罚！” “别忘了庐州的纪维民，就是我亲手送进去的！如果他在你们徐家，我想你们会不择手段保住他的吧？” 这句话，是安江的肺腑之言。 他一直在告诫身边的人，不要行差踏错，否则的话，他不会保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许书记，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不会用破坏规则，来为我，来为我的亲朋谋取利益！”紧跟着，安江平静一句，接着道：“你的这个问题，问错了人，格局也小了！” 一声一句，让许明坤脸色阴沉得几乎快要挤出水来，脸颊更有些火辣辣刺痛。 安江的回击，实在是太彻底，也实在是太有力了！ 简单几句，就粉碎了他的心理预设，尤其是那句【问错了人】、【格局削了】，更是让他有一种被抽了几个嘴巴子的感觉，仿佛，他在安江的面前，变成了个拙劣的小丑。 甚至，安江那句【别侮辱这俩字】，又开始在他耳畔回荡。 “所以，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而在这时，安江语调冰冷，带着没有任何回寰余地的决绝，沉声道：“这件事情我的态度很简单，彻查到底，涉及到谁，就有谁来承担责任！谁也别想跑！至于五色岛，我们已经经历了诸多风雨，不怕再有风雨再袭，我相信，在这座岛上，定然会有彩虹出现的那一刻！” 一声一句，干脆利落，斩钉截铁，封堵了所有一切的可能。 “安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跟我彻底为敌！你这是在跟徐家彻底为敌！我告诉你，你只要这么做，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我也好，徐家也罢，会动用全部力量……”许明坤彻底出离了愤怒，语调压抑的怒吼道。 第3254章 “呵呵，说的好像你们之前没这么干过一样。”安江嘲弄的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着旁边进行的记录的检查口工作人员，沉声道：“记录一下，通话时间，上午十点二十分；通话对象，某自称为许明坤之人；通话内容，该人希望我能违背原则，放弃调查，同时给出暗示，如果我同意，就给予利益报答，如果我不同意，就要对我施加报复！” 检察人员听到【许明坤】这仨字，脑袋瞬间快要炸了，只觉得手中的笔仿佛是有千斤重，几乎快要拿不起来了。 这内容，太沉重了，他没胆子去书写。 不止是海滨市的检察人员，旁边的监狱负责人的脑袋也快要炸开了。 他猜到了电话那边人的身份，他以为，既然对方开口了，安江肯定会妥协的。 可他没想到，安江非但没有妥协，甚至还要检察人员对内容进行记录。 这真的是，真的是疯了啊！ “你……”许明坤也清晰听到了安江的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板直冲脑瓜门。 他没想到，安江竟然还威胁上他了。 但是，这威胁，真的是存在着威胁性的。 这一刻，他破天荒感觉到了一种无力回天的窒息感。 紧跟着，许明坤便迅速挂断了电话，他知道，不能再通话了，一切已经回天乏术，要将结果告知吴安邦，让吴安邦想办法切断一切连接，将风险控制在相关范围内。 同样的，他也要把情况告知徐淑芳，让徐淑芳管住嘴，不要再闹了。 与此同时，安江听到电话挂断后，随手便将手机扔给了负责人。 负责人慌忙双手接住手机，颤栗不安的看着安江。 “还要我等多久？”安江漠然看着负责人，淡淡道，语调冰冷，不含分毫感情色彩。 “我……我……”负责人眼角抽搐，急忙道：“我这就去安排人过来，马上！” 话说完，他慌忙向外跑去，要将最新情况告知隔壁的人，也要让他们知道，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范围，他只能老实听话。 “你这个疯子……你真是疯了……我等着你灭亡的那一天……”而在这时，呆坐在一旁的许佑怔怔的看着安江，喃喃道。 他当然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就是他父亲许明坤，只是，他真没想到，安江面对许明坤时，拒绝的竟然还是这么干脆利落凌厉，甚至最后还威胁了许明坤一把。 这样的情况，完全是让人所不敢想象的。 除了【疯了】之外，他真的是找不到另外的原因来解释安江的所作所为。 “放心，在我灭亡之前，肯定是你们先灭亡。”安江嘲弄的笑了笑，冷淡道，紧跟着，他拿出手机，找到匡天民的电话拨了过去，说了下相应情况。 匡天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事情很小，可是，太大了啊！ “来吧，我已经帮你把压力扛完了，不会有人记恨你的，只会觉得我安江是个疯子。”安江笑了笑，向匡天民平和道。 匡天民苦笑点头，但心中却是波澜涌动。 安江这么干，说真的，他都觉得有些疯狂。 可是，是天才，是疯子，往往要看人怎么去判断和解读。 ……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内。 徐淑芳接听完许明坤的电话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 “他，他疯了吗？他竟然连我都不放过？就这么一件破事，我看看我儿子，芝麻绿豆的小事，他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他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揪着我们拿放大镜看吗？” “让我忍，还忍？让我别闹？他都拉屎撒尿到我头上了，我怎么忍？许明坤，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儿子保不住，连老婆也保不住了？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第3255章 “徐淑芳，我已经把情况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这么做，是在为了你好，你不要跟我胡搅蛮缠！” 许明坤也怒了，任凭是感情破裂，但是被妻子这样喝骂，他也依旧难受。 只是，他将心比心，若是将他换做徐淑芳，此刻肯定也是满心的窝火。 “就这样，你听安邦的安排，一些会由他的秘书承担，其他的不要管，就说你不知道什么规则不规则的，你只是要见儿子，让他帮忙，他答应你了，情况就是如此。记住了吗？”紧跟着，许明坤又向徐淑芳沉声叮嘱了一遍。 “哼。”徐淑芳闷哼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明坤听到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再一看屏幕显示电话挂断，咬牙切齿，一拳狠狠砸在了办公桌上，满嘴牙咬的嘎嘣嘎嘣响。 外部的局势已经很恶劣了，内部还要承受这样的矛盾，真的是让人窝火愤怒。 但摊上这么个人，能怎么办呢？ …… “领导，我不想啊……”而在这时，李天元也是带着哭腔，满脸绝望的跌坐在地，泪都涌了出来。 吴安邦刚刚已经跟他说明了，希望他把全部责任给扛起来，一切到他这里为止。 可是，李天元知道，一旦这么干了，他的前途就全部完蛋了，还要进去待几年。 他当真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说起来可笑的是，当初他被吴安邦选为秘书的时候，真的是开心透顶，觉得人生的大转机来了，更觉得以后是充满了希望，前途一片大好。 可谁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前途，不是进部，是进号子。 倘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打死他都不同意这样的调动。 可是他也知道，他就是个小棋子而已，在这棋盘上，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别人把他下到哪里，他就得去哪里，他能拒绝得了吗？ 甚至不止是当时，就连现在，吴安邦这么安排了，他再拒绝，可是能真的拒绝吗？ 不拒绝，下场很惨，拒绝的话，下场就更惨了。 “不想也得想，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形势比人强！”吴安邦闷哼一声，然后放缓了语调，缓缓道：“小李，你还年轻，人生还长，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事情没那么严重，也就是两三年而已，放心，我会让你尽快出来的，不会让你在里面待太久的！” “你的家人，我都会让人照顾好的，还有你妻子，放心，她不会在外面有什么不轨的行为！而且，我不会亏待你的！答应之后，会给你帮助，出来之后，给你一家企业，你来打拼，到时候，还是和和美美，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是拒绝之后的后果，你也要想清楚……” 吴安邦将话说完，便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李天元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领导，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人做错了事，就要把责任扛起来！谢谢您开导我，我会承担起我应有的责任！对不起，我打着您的旗号做了坏事，给您抹黑了！”李天元沉默良久后，耷拉下脑袋，颤声道。 他没办法拒绝，也拒绝不了，只能接受。 这就是小卒子的命，过了河，就得头也不回的向前狂奔。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积极承认错误吧，以后好好做人！”吴安邦沉然一句，然后接着道：“夫人那边也说一下，让她不要闹，再闹，对谁都不好。” “好。”李天元哽咽一声，然后便挂断了电话，继而悲壮的走到徐淑芳身旁，低声道：“夫人，领导已经劝过我了，让我积极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打着吴书记的旗号，胡作非为，为了讨好您，做了违规违法的事情，把您也害了。” 第3256章 【啪！】 徐淑芳一抬手，就甩了李天元一耳光，冷冰冰道：“废物，害死人的废物！” 李天元摸着火辣辣刺痛的面颊，心头满是苦涩，暗骂连连，都已经把责任扛起来了，结果还要挨耳光，这踏马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但是，挨了就挨了，能怎么样？真去咬徐淑芳，那就是相思了。 “走，去见咱们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安青天吧！” 徐淑芳冷哼一声，环顾场内，冷冰冰道。 她知道，今天这一闹，以后想见许佑就难了，就算见，也是按照要求的方式来见。 她恨，她想把安江给撕成碎片！ 话说完，徐淑芳便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然后直奔隔壁的单间。 “妈……”许佑一看到徐淑芳，眼泪就哗哗地淌下来了，他也知道，今天这事儿完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以后还想啃大鸡腿？吃大排？做梦去吧！ 徐淑芳看到许佑落泪，心头真的是疼坏了，转头阴沉沉地瞪着安江，眼底怒火升腾，抬起手指着安江的鼻子，冷冰冰道：“安江啊安江，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踏马真以为你是包黑子，是包青天？你想干什么？！你敢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徐淑芳今天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把我怎么样？！抓着这么点儿小破事不放，就显得你能耐是不是？这天底下那么多事儿，你踏马管得过来吗？” 这一刻，她想要用自己的嚣张气焰和傲慢气场，来侮辱安江，同样的，她也要打击安江，让安江明白，就算整治了他，也整治不了这天底下的那么多事。 “我想干什么？”安江平静的看着徐淑芳，语调平静，但带着一种如寒流般的冷戾，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我要做的就是竖起一个规矩！一个让人不敢践踏触碰的规矩！许明坤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 “这天底下的事情很多，我是管不过来，所以我现在只能管我看到的事情！可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要成为能管这一切的那个天！” “等到那一天，你也好，跟你相似的人也罢，你们最好祈祷你们过去没干过什么恶行，或者是把恶行收拾得干干净净，否则的话，等待着你们的，就是两个字——” “天谴！” 【轰！】 徐淑芳听着这一言一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此前的嚣张气焰被安江这番话中的凛然正气冲击得瞬间消散。 尤其是安江那冰冷的眼神，更是让她觉得仿佛能洞穿她的灵魂，让她肝胆欲裂，甚至有一种几乎要窒息般的感觉。 “领导，省纪委的同志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向监狱负责人颤声道。 负责人身体立刻猛地一阵哆嗦，惊惧难安的向安江望去，他知道，省纪委的人来得这么快，必然是安江通知的。 只是，这可是涉及到徐淑芳啊，这家伙怎么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这是省里的事情，你管不了了！”徐淑芳嘲弄一笑，得意洋洋的看着安江。 她以为，这些人是吴安邦派过来的，要把事情从安江的手里抢走，掌握主动权。 安江嗤之以鼻的笑了笑，事到临头，这个女人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不过这样也好，等一下就用铁拳，将她的幻想砸个粉碎。 很快，省纪委的工作人员便赶到了场内，环顾四周后，沉声道：“我方接到举报，现对一应涉及人员采取留置措施，带离现场，待事情调查清楚后，开展进一步处置！” 第3257章 “留置？”徐淑芳听到这两个字，不敢置信一声，紧跟着，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抬起手指着工作人员，那张保养得益的精致面庞此刻已是因为愤怒和惊恐而变得扭曲，剧烈颤抖着咆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徐淑芳！许明坤的妻子！留置我，反了你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许明坤！】 听着这沉甸甸的三个字，工作人员尽皆色变，眼角抽搐，眼底浮起惊容。 但除了惊惧之外，更有些鄙夷和不齿。 如此人物的妻子，竟然干出来这样的事情，而且现在还跟个泼妇一样，实在是丢人现眼。 “徐淑芳女士，我劝你少说几句，你的事情是你的事情，与许书记无关，不要牵涉无辜之人，你这么说，帮不到你自己，而且是在害他！”而在这时，沿着人群后方，传来了一个威严的低沉男声。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立刻一凛，面露恭敬之色。 “匡书记，你好。”安江也面露微笑，走向前，伸出手来。 这来人，可不就是纪委书记匡天民！ “安书记，你好。”匡天民不苟言笑的跟安江握了握手，但眼底深处，满是苦笑和无奈。 兹事体大，涉及徐淑芳，他不能不亲自跑一趟，否则的话，镇不住场子。 只是，他也没想到，竟是看到了徐淑芳这么撒泼耍横的一面， 说实话，除了觉得对这件事感到头疼之外，他也是一阵阵的愤怒，上行下效，徐淑芳这是带了个坏头啊。 可笑这女人现在还在把许明坤抬出来压别人，殊不知这么干真是在害许明坤，这让人怎么看待许明坤的家风，怎么看到整个群体的形象？ 若非是为了大局考虑着想，匡天民真是不想出言提点徐淑芳。 “匡天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为虎作伥没有好下场！”只可惜，徐淑芳此刻怒火攻心，压根理解不了匡天民的良苦用心，竟是指着匡天民大喊大叫。 “抓紧时间，把相关人员带走。”匡天民心里阵阵无语，一摆手，沉声道。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立刻便要上前将徐淑芳拿下。 “谁敢动我一下试试！”徐淑芳大声叫嚣，蛮横无比。 “采取强制措施。”匡天民眉头皱起，一摆手，沉声道：“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工作人员闻言，这才快步上前，伸手抓住徐淑芳，让其再动弹不得，向外押送。 “安江！”徐淑芳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只觉得脸面都掉到地上了，怒火中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转过头，看着安江如野兽般嘶吼道：“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妈！妈！”许佑看着母亲被人带走，也是惊恐愤怒万分，用力挣扎着身体，但此刻他被固定在椅子上，任如何挣扎都无法起身，只能转头双眼通红的死死盯着安江，如地狱里的恶鬼般，诅咒道：“安江，我一定会弄死你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匡书记，请你为我作证，我受到了人身威胁，如果之后我遇到任何异常情况，均有理由怀疑是徐淑芳所为！”安江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转头向匡天民道。 【这母子俩……唉……】 匡天民苦笑着点点头，用力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加快行动。 很快，众人便强制扭着徐淑芳等一干人等，向外走去。 匡天民向安江使了个眼色，俩人便跟着离开，然后上了匡天民的车。 “安书记，你这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匡天民上车后，苦笑着摇摇头。 第3258章 这事儿，不好办。 毕竟，一边是许明坤和徐家，一边是公道良心。 “没啥不好办的，放心吧，他们会帮你把事情捋清楚的。”安江笑了笑，平淡道。 他知道，这件事虽然很臭，但是，烧不到徐淑芳的身上，到时候，李天元会把所有责任都扛起来的，说成是他为了讨好徐淑芳，故意假借吴安邦的名义做的这些事，把徐淑芳塑造成一个无知单纯小白花，被人利用了爱子心切的心情。 待到那时，徐淑芳自然能美美脱身，一切照旧如常。 匡天民立刻尴尬的笑了起来：“那就要对不住你了。” 他也知道，事情大概率就是这个样子，但岂不是辜负了安江的辛劳，以及所受的委屈。 “一切讲证据，不能根据心里的想法推论，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不过，杀鸡儆猴，狠狠的整顿一下风气，避免之后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也不是坏事。” 安江摆摆手，微笑一句后，话锋一转，接着道：“但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还有句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而今，这蚁穴之大有目共睹，这不义也已行了，只怕距离溃堤、自毙的那天也不远了！” “……” 匡天民干笑连连，没有接安江这茬儿。 有些话，安江可以说，但他不能说。 “就这样吧，饭总得一口一口吃。”安江笑着摆摆手，然后便向匡天民告辞离开。 其实，他很想一口吃个大胖子，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件不现实的事情，好在，他还年轻，时间还久，只要多一些人能够如他般去改变这个世界，积沙成丘、集腋成裘，总会越来越好。 匡天民看着安江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但最多的，还是钦佩。 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小节上有些事让人臧否，但是，做事和行为上却的确是无可指摘。 他都忍不住在想，若是有朝一日，安江真走到了那个位置，是否真会如安江所说的那般，会有一场如天谴般的清算来临！ 若真是那样的话，未尝是一件坏事！ 而且，他也在想，吴安邦和许明坤这些人的末日，是不是真的已经越来越近。 …… 匡天民还在想着这些事，但安江已是将心思转移回了招商引资的工作上。 沐宸已是从科技厅拿到了那些申请创业资助的企业名单。 南粤不愧是经济高地，占据了开放发展的先机，这名录都快厚成一本书了。 这让安江分外欣喜，或许，未来的独角兽就藏在这名录里面，如今待阁闺中人未识，等待着他这位书记大人大手一挥，摘掉其脸上的面纱。 若是真能牵手这样的佳人，那就是用一笔小小的聘礼，聘过来了一个带着亿万身家的小富婆，能够给海滨市带来巨大的收益。 但是，他也有些担忧，这种事儿，不好把控，而且很烧钱，一旦没选好，那可就真的是全砸进去了，而且连一点儿水花都漾不起来。 尤其怕的，是碰到一些报装得极好的骗子，这些家伙可是最擅长蒙人，把PPT做得天花乱坠，端着一杯咖啡能跟你扯上几小时，轻松让你觉得这是未来的科创明星企业，结果拉过来之后，狗屁不是，目的就是从你这儿掏走一大笔钱。 而这种企业，佳人很少，骗子很多。 说得好听点儿，这是沙里淘金，说得不好听点儿，就是在屎里淘金。 第3259章 不过，好在他还可以拜访高人，向其取经，帮忙指点迷津。 很快，安江便带着名录和资料离开花城，与刘庆一道赶去了豫西的某个小山村。 村子在大山深处，原本就只有五六户人家，又因为年轻人都去了外地务工的缘故，也就七八位老人家在村子里，显得格外静谧。 “你在这里等我……”安江向刘庆温和笑笑，然后便带着资料，向远处独门独院的一户人家走去。 很简单的老房子，三间瓦房，院子前扎着竹篱笆，篱笆后面是一片土地，不过没种花，种的都是菜。 安江赶到时，一位带着草帽的老农，正佝偻着腰，在给田里的蔬果浇水。 “好闲情雅致。”安江站在那看了半晌后，见老农分外投入，便轻咳一声，笑道。 老农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安江，愣怔一下，然后便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向安江伸出手，笑呵呵道：“安书记，你可是稀客啊！” “怎么，纪书记你这里经常有其他客人过来？”安江跟老农笑着握握手，调侃道。 这老人，可不就是前庐州市市委书记纪维民，那位一手将庐州缔造成最牛风投城市，同时，也被安江给亲手拿下了官帽子的人。 纪维民笑道：“客常有，不过是清风明月鸟语花香，人嘛，也有不少，但我都没见。愿意见的客人，就只有安书记你一位。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纪书记了，安书记你叫我一声老纪就可以了……” “纪老，你最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好些了没有？”安江握着纪维民那粗糙的手，再看着眼前身形枯瘦，形容枯槁的纪维民，心绪复杂。 纪维民的情况不算严重，只是没有管住身边人，再加上表现良好，所以待了几年就出来了，不过，纪维民的命途也是坎坷多舛，出来之前，竟被检查出罹患了癌症，而且还是目前无药可救的那种。 原本贺思建念及纪维民此前所做的贡献，是想要帮助纪维民治疗，尽可能延长生命的，但是被纪维民婉言谢绝了。 而且，纪维民没有选择回庐州，也没有去那些大城市，而是选择回了老家，重新修缮了房屋，在这里当起了种田的老农。 就安江所知，此前也有不少人来拜会纪维民，有不少都是打着取经的旗号，实则是想借纪维民牟利，还有不少是想借着纪维民还存在的一些影响力达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那些人的拜会，都被纪维民拒绝，为了摆脱这些人，还打电话报过几次警，让警方将那些人驱散。 几次三番后，那些人也明白了纪维民确实是没有这些想法，也只得作罢，再不来打扰这位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选择安心做一名老农的老人。 说实话，安江此番向纪维民提出要过来拜会取经时，他也有些担心纪维民会拒绝，毕竟，当初是他一手毁了纪维民的大好前途，将他送了进去，保不齐这位对他心有怨怼。 但所幸的是，纪维民倒是没拒绝他，选择了与他相见。 虽然猜到了纪维民的变化应该很大，但是，他也没想到，纪维民的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大，这要走在路上，只怕是很难认得出来。 “什么纪老不纪老的，就是老纪。”纪维民笑着摆摆手，然后道：“也没检查，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过现在吃得好睡得香，觉得精神比过去好了许多。” “该治疗的时候，还是要治疗的。”安江沉声道。 “不用浪费那个钱了，现在这样，我已经觉得挺好的了。”纪维民笑着摇摇头，然后露出笑容，向安江做了个请的动作：“安书记，看看我这咋做主人的，快比站在篱笆外了，进屋说话！” 安江笑着点头，便跟着纪维民进了屋子。 也没什么茶水，就是一缸子白开水，还有纪维民自己种的一些黄瓜番茄。 “果然是生活气息。”安江笑呵呵一声，然后便把资料放到了纪维民面前，郑重其事道：“纪老，这次过来，是想找您取取经，也帮我把把关，学学您当初在庐州时的经验，试试看能不能让海滨市也站上风口浪尖……” 第3260章 “海滨的基础比起庐州当初来说，还是要好一些的，背靠大树好乘凉……”纪维民没有去翻看那些资料，而是向安江笑道。 安江苦笑着摇摇头：“现在的问题就是我想靠这棵大树，但很可惜，树不让我靠。” “大致能猜到你在南粤的处境，不过，这其实不是坏事。”纪维民笑了笑，然后接着道：“俗话说得好，靠天天塌，靠地地陷，靠树树倒，靠人人跑，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 安江微微颔首。 纪维民的说法，其实与他是相仿的。 “其实那些人把我吹得那么高，全都是瞎扯，我没那么高的水平，而且我是文科生，对这些高科技的东西都不是太懂，庐州之所以走在前面，有几个神来之笔，无非是三个缘故……” 而在这时，纪维民笑了笑，向安江继续道：“第一个，我是沾了时代的红利和东风，猪站在风口上，都能被吹上天；二则是下了些死功夫，对选择的那些企业，不怕费劲，一个个的去了解，仔细了解，弄清楚在做什么，弄清楚他们负责人和员工的情况，企业负责人的素养和风格，往往会决定一个企业的风格，也能从他身上看到企业未来的高度。” “还有就是，如果选定了，做好了决定，就不要怕投入，也要对企业有宽容心，要给他们成长的时间。庐州当初的几家企业，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甚至在亏钱，是顶着压力，咬着牙，一步步熬过来的！这就和我现在种地一样，你把种子撒下去，不能说马上就长出果实，要浇水施肥，等它发芽、抽条，才能开花结果！你还年轻，一定不要心急！” 安江微微颔首，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他知道，这都是纪维民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可谓弥足珍贵，是花多少钱都求不来的。 “至于第三个，就在与对城市的定位上，看看你是想要把海滨市定位成什么样，我给庐州定位的是新制造之城，所以引入的都是相关企业，这些企业扎堆在一起，有我们协调，互相帮助着，能够一块攻克问题，共享成果。”而在这时，纪维民又向安江缓缓道。 安江点了点头，当即道：“我给海滨市和五色岛的定位，是科创，准确的说，是新科创，轻资产，轻装上阵，有机会跑步前进。现在有天龙集团的研发中心，西奥汽车的研发中心还在商谈。西奥汽车这边，应该不会把研发总部放在五色岛，但是应该会放个分部。” “这起点着实不低。”纪维民微笑着竖了个大拇指，沉思少许后，道：“大公司有企业病，鸡蛋也别放在篮子里，你要选的，不要围绕他们两个，否则的话，他们很容易把人给虹吸走。” 安江脸上立刻露出肃然凝重之色，点头称是。 这个情况，是他所没有预判到的，果然，姜是老的辣。 “既然省里没那么多支持，那么，你就要把钱花在刀刃上，除了这些项目，也可以去学校里碰碰运气，时代不一样了，学校里的人也有新思路，几把键盘也能敲出来一个企业，这样的话，成本没那么高，你就能有一些更多的选择。”继而，纪维民又谆谆道。 安江急忙将这些内容记了下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不过，我可以推荐你一个方向，我觉得也许新材料是一个未来的风口，这几年，超导的消息不断，虽然说有真有假，但也意味着可能已经触摸到了边缘。”纪维民向安江笑道：“不过，材料是一个试错的过程，不必太多，挑选几个不错的就够了。” 第3261章 安江立刻点点头，默默记下了这些内容。 “好了，我的想法就这些，至于这材料，我就不看了，不能因为我的想法，影响到你的判断。”纪维民温和的笑了笑，将材料又退回给了安江。 “好。那我就按照您说的，好好看一看，走一走，想一想，然后再做决定。”安江当即点头称是，然后向纪维民道：“纪老，您有什么心愿还没完成吗？若是还有的话，您跟我说，只要是合情合理合法，在我力所能及范畴内的，我一定竭尽所能，稍微违背些原则也无妨。” “没了，我现在的心愿就是好好享受正在过着的每一天。”纪维民笑了笑，平和道，紧跟着，又摇摇头，笑道：“不过，现在倒是又多了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我的这点儿余热，能够帮助你让海滨站上风口浪尖，若能如此的话，也算是弥补了我的罪孽之万一。” 安江目光复杂的看着纪维民，道：“我会竭尽全力的。” “这一点儿上，我很有发言权，你是这样的人，只要是你认定的事，一定会竭尽全力。”纪维民笑道。 安江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唏嘘感慨。 其实，他是真希望纪维民没犯过错，太可惜了，痛斩一臂！ 若是纪维民现在还好端端的，绝对能给他提供不少的助力，也能造福不少人，只可惜…… “尝尝我种的这些蔬果吧，看看味道咋样……”这时候，纪维民将那些蔬果推到安江面前，温和笑道。 安江拿起一个番茄咬了口，立刻向纪维民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安江跟纪维民又聊了片刻，见天色已经快黑了，便没有离开，把刘庆叫过来，在纪维民家里留宿了一夜。 安江亲自下厨，用纪维民种的菜做了一餐，让纪维民笑称竟没发现安书记是个居家好男人。 安江轻笑摇头，心头也是喟叹感慨，当初在秦家，他可是日常下厨，现如今想起来当初的种种，当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山中清净，安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安江便带着刘庆告辞离开。 纪维民没有送安江，只是站在院子里目送安江远去后，便又开始侍弄菜园的蔬果，小心翼翼的将杂草拔掉，希望它们能茁壮成长！ “领导，这位老人家是……”回去的路上，刘庆沉吟一下后，觉得问问也无妨，便没再按捺心中的好奇，向安江询问道 “前庐州市市委书记，纪维民。”安江笑了笑，目光幽幽道：“现在的一位老农民！” 【纪维民！】 刘庆听到这话，瞬间满脸震撼，眼中更是布满了错愕。 就他所知，纪维民可是被安江亲手送进去的，他着实没想到，这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还能坐在一处，谈笑风生，有说有笑。 而且，他也完全没想到，纪维民这位当初风光无两的庐州市市委书记，如今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说实话，昨夜若非纪维民谈吐不俗，他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安江折节下交的农民朋友，这次过来是要在做大事前找个僻静的地方调养下身心。 “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见我吧？”安江向刘庆笑着道。 刘庆尴尬的笑了笑。 “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拿下他，应该是我这辈子都绕不过去的心结。”安江轻叹一声，盯着窗外的群峦看了良久后，向刘庆沉声道：“小刘，记住，无论工作再忙，都一定要加强对家人的教导！莫要让悲剧再重演！” 第3262章 刘庆立刻恭敬点头称是。 安江默然。 这话，他不止是说给刘庆，也是说给自己的。 他的位置，越来越高，身边那么一大家子人，也是要看管紧，否则的话，若有一个心术不正，就要酿成大祸。 现在没出事，但人的心性都是会变的，天知道未来会不会膨胀？ 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到时候要考虑的，毕竟就不再只是自己，还有孩子，而未来孩子的心性也是难以琢磨。 虽然说，人人都望子成龙，可是，他相信许明坤肯定也希望许佑能够成龙，对许佑的教育肯定也是很上心，享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资源，可许佑现在是什么德行？ 万一，以后他来个安佑呢？ 虽然说，做人不能以坏心思来揣度旁人，可是，也要防患于未然。 纪维民的悲剧，绝不能再在任何人的身上重演了！ …… 时间一晃，安江便又折返回了花城。 这时候，有关监狱那场闹剧的事情，也已是有了结论。 与安江猜测的没有任何区别，李天元自首，称这些事情的发生，皆是因为他知道徐淑芳身份特殊，刻意想要讨好，别假借书记秘书的便利，扯虎皮做大旗，假借吴安邦的名义做了这些事情，并且在徐淑芳向其询问是否合规时，谎称这是制定的新政。 总而言之一句话，锅都是李天元的，是李天元闯下了弥天大祸，徐淑芳很单纯很无辜，很傻很天真。 至于这话说出去有没有人信不知道，反正在没有证据证明徐淑芳直接涉及这些事情的情况下，也只能捏着鼻子去相信。 安江虽然对这个结果极其不满，但是心中也是无奈，毕竟，现代社会一切都是要讲究证据的，这些人既然这么干了，那肯定就是把证据给做足了。 但是，安江笃定，这些人既然没有得到惩罚，那就肯定死性不改，之后必然还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 现在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不过，在安江跟雷万春打电话交流的时候，得悉上级领导也是知晓了这件事，虽然没明确表态表达不满，但是也提出来，好久没开生活会了，这两天找个时间开个生活会，每个人都要在会上批评与自我批评一下。 这样的态度，就算没表达出来，但是态度其实也已经很明显了。 这情况，让安江心中也是升腾起喜意。 要知道，人都是有底线的，许明坤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一直在底线上蹦跶，等到哪天突破底线，踩到雷区上了，或者是积累的超出了底线，也就到了消停的时候。 …… 回到花城之后，安江直接便赶去了花城科技厅那边，工作证一挂，专门找那些前来申请创业资金的企业和个人进行交流，表明身份，询问对方的项目情况。 市委书记拦着问话，这份量足足的，大家自然是乐意去进行恳谈的。 而且，在不少人听说海滨市市委书记亲自在科技厅门口遴选项目后，直接都不去申请了，围在安江周围，排队等待向他陈述项目情况。 安江也不急，跟这些人有说有笑，也没什么书记的架子，天气有些热，还直接解开领口纽扣，袖管卷了起来。 这幅做派，倒是跟这些创业项目的人有些不谋而合，多了好感，也多了好奇，越来越多人过来，询问资金支持力度，询问扶持政策。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后，科技厅原本安静威严的大门口，赫然是堵了一大圈人。 “路厅，就让海滨的安书记这么在门口待着，咱们不管管吗？这看起来太难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来咱们科技厅门口聚众闹事呢，影响太不好了。”科技厅副厅长赖发看到下面的情况后，便端着保温杯，去了厅长路飞的办公室，笑呵呵道。 路飞听到这话，看着赖发笑了笑，道：“要不，你去劝劝安书记？” 赖发立刻干笑起来。 安江是市委书记，是正厅，小号封疆大吏，他只是个副厅而已，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会对安江有用？而且，安江也是在合法合规的开展招商，他也没办法臧否，若是去了，搞不好得专门开出来个办公室提供给安江，算作配合地市的招商引资行为。 更别说，这位那可真是个爷！ 就连吴安邦都降服不住，甚至传言还被安江抽过两巴掌，他拿什么去管？万一闹僵了，也挨两个大嘴巴呢？ “看吧，你也不愿意去，就这样吧，谁看不惯的话，谁过去。”路飞摆了摆手，淡然道：“我还有个会要开，先忙一会儿。” 赖发急忙告辞离去。 “龌龊小人。”路飞等到赖发离去后，立刻撇撇嘴，不屑的冷笑两声。 他岂能不知道，赖发这家伙是想借这个机会讨好吴安邦而已。 只是，讨好没问题，却想让他去当恶人，那不是扯淡吗？ 路飞冷笑过后，便走到了窗边，居高临下望去。 目光所及，便看到安江被人团团围在中间，手里拿着份材料，跟周围的人相谈甚欢，那模样，真是一点儿书记的架子，出身豪门的傲气都没有。 这一幕，让路飞不由得目光微动，喃喃道：“没看出来，这还真是个干事的……” 第3263章 “姐，求求你了，赶快回京城吧，许书记快气坏了，老爷子也发话了，让你赶紧回去！” 而在这时，天鹅酒店的豪华包房内，吴安邦脸上哪有什么书记的骄矜，双手抱拳，一脸焦灼的想徐淑芳连连求告，心里更是都有些骂娘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给搞定，而且又丢了个秘书。 接连两个秘书出事，简直是跟玩火一样，只怕所有人都已对他有了看法，就算是不认为他本人有事，【治下无方】、【用人不明】、【对身边人疏于管教】的大帽子，肯定是已经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他的脑袋上，怎么都不可能摘得下来。 他都已经决定，接下来起码要在三个月，甚至是半年时间内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一定不能再行差踏错。 可谁想到，他这边还在头疼呢，徐淑芳这个活祖宗却是不愿意离开花城。 虽然徐淑芳没说干啥，但吴安邦心知肚明，这女人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这次能够全身而退，就又重新飘了起来，准备去找安江的麻烦，最起码，要向安江炫耀一下，你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把老娘给怎么样，我照样活蹦乱跳。 “姐，真的求求你了，就回去吧，不然的话，我肯定要挨批评的啊！”吴安邦连连求告，额头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回去？难道我就这么回去吗？”徐淑芳听到这话，腾地从欧式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庞扭曲，声音尖利的冷冷道：“我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姓安的王八蛋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不是被人笑话死？” “我告诉你，你别喊我姐，我没你这种弟弟！我徐淑芳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王八羔子的，真以为他是包黑炭转世了？” 徐淑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然后阴森森的看着吴安邦，道：“吴安邦，你不会是怕了吧？怕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安江？别告诉我，你是被人家两耳光甩的，连脊椎骨都被打断了，看到他就直不起头吧？” 吴安邦听着徐淑芳这歇斯底里、尖酸刻薄的话，再看着对方那狰狞的面庞，只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狂跳。 他彻底确定了徐淑芳的想法，这个愚蠢的女人，就是觉得丢了面子，想要把场子找回来，发泄发泄心中的怒火！这个糊涂蛋啊，压根没有大局观，看不清楚局势！ 这一刻，他都为许明坤默哀了，怎么找了个这东西？也能够理解许明坤为啥总不回家，他去京城的时候，都是在外宅跟他见面，很简单，见到徐淑芳怕被这女人给蠢哭了，或者是活生生的气死。 但他也知道，不找徐淑芳，许明坤不会爬的那么快，要是当初徐淑芳看上他，估计他也会巴巴的凑过去，就算徐淑芳有二百.斤，他也能忍。 “姐，我的亲姐啊！”吴安邦长吁短叹，向徐淑芳哀求道：“不是我怕他，我跟你一样恨他恨得牙痒痒！可没办法啊，现在不能出任何岔子了！李天元的事情才刚平息，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呢！你这时候去找他，不是让麻烦扩大化吗？更何况，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你现在去找他，指不定他要闹出什么事来。姐，求求你了，回去吧！” “我就是要找他……”徐淑芳冷笑两声，脸上满是偏执咬牙切齿且得意洋洋道：“我是个无辜的自由人，我去见他，一不违规，二不违法！我就是要去见见他这个青天大老爷，感谢感谢他秉公执法，让我明白自己被李天元这个害群之马给骗了！怎么样，说谢谢都不行？” 第3264章 说话时，徐淑芳仿佛已经幻想到了那些画面，嘴角满是刻薄：“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他是个啥表情！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屁，他的手段，全都扯淡！” 吴安邦只觉得寒气嗖嗖的从脚底板往脑瓜门钻。 这他妈的，分明是去火上浇油啊！ 这么干，纯粹是激怒安江，鬼知道安江会做出什么事情？ 许明坤和徐老爷子为啥让她立刻回京，只怕就是太了解徐淑芳的德行，看明白了这层危机，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姐啊，我的亲姐啊，求求你，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给你跪下求你了！说真的，许书记那边现在也需要低调，也需要平静！您是脱身了，可是您觉得大家会看不明白真相吗？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再闹起来，许书记下不来台，可就麻烦了……”吴安邦双手抱拳，向着徐淑芳连连抱拳哀求。 徐淑芳眼一撇，冷冷道：“有本事，你就一直在这儿跟我耗着，我就不信你这个大书记没别的事儿，你要是走了，我看谁敢拦我。”徐淑芳冷笑道。 吴安邦听着这话，再看着徐淑芳那油盐不进的样子，人都绝望了。 他知道，徐淑芳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在这儿，还能拦住徐淑芳，可是，他是书记啊，他哪有时间一直跟徐淑芳在这儿耗着呢？ 【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吴安邦口袋的手机响起。 他扫了眼来电，见是科技厅赖发的号码后，便一边警惕看着徐淑芳，身体挡在门前，一边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沉声道：“什么事？” “领导，我是找您汇报个情况，海滨市的安书记把招商的摊子支到了科技厅门口，搞得一堆人围着，闹哄哄的，看起来影响很不好，您看，要科技厅这边去协调下吗？”赖发慌忙陪着笑脸，毕恭毕敬的询问道。 他回去之后，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吴安邦说一下，万一吴安邦想借机收拾下安江呢？ “他在就让他在，碍着你们科技厅什么事儿了？他想在那待多久，就让他待多久，不要理他！”吴安邦当即不耐烦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岂能不知道赖发是在拱火。 但现在，最近这段时间，他不想跟安江再斗了。 而且，科技厅都是小项目，仨瓜俩枣的，能起啥作用？ “谁在科技厅？”就在这时，徐淑芳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向吴安邦好奇询问一句，当看到吴安邦那不安的神情后，立刻狞笑道：“是安江！呵呵，他没回海滨，还在花城啊！” “不是他，是别的事情。” 吴安邦立刻干笑着矢口否认。 “不是就不是吧。”徐淑芳笑呵呵的随口一句，然后瞥了眼吴安邦，伸了个懒腰道：“我准备洗个澡，眯一会儿，你还要在房间里待着吗？要核实我脱衣服洗澡的步骤吗？” “我出去。”吴安邦慌忙摇了摇头，然后走出房间，向徐淑芳道：“姐，你可千万不能去找安江啊！” “放心吧。”徐淑芳随意摆摆手。 吴安邦满脸的无奈，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祈祷徐淑芳千万说话算话，能够别去找安江，或者是安江离开科技厅。 但他也心知肚明，这希望，简直渺茫的跟白日做梦一样。 吴安邦刚出门，就有电话打过来，说有重要会议要他参加。 吴安邦满心无奈，只能向带过来的两个人沉声道：“把她给我看紧了，千万别让她出去乱跑。” 第3265章 听到吴安邦这话，那两人立刻满脸的难色。 徐淑芳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作奸犯科的人，岂是能强行控制的？更别说是他们了。 “她要是真出去，不管去哪儿，跟着她，如果她要闹腾，那就一定要拦住她，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情况不对，就跟我联系。”吴安邦看着这俩人的神情，也知道他们是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只得苦笑摇摇头，叮嘱了一句。 那两人这才如释重负，急忙恭敬点头道：“好，领导，您放心，我们一定看紧了，寸步不离。” 吴安邦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转身疾步匆匆而去。 吴安邦离开没多久，徐淑芳就把房门给拉开了，看到吴安邦不在后，脸上便露出笑容。 整个南粤，能拦住她的，也就只有吴安邦了。 当即，她便迈步朝门外走去。 “夫人，吴书记说了……”门口两人急忙就要伸手拦阻。 徐淑芳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甩了过去，这俩人便激灵灵一个哆嗦，慌忙将举起来的手垂下，让出一条路来。 徐淑芳这才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俩人相视一眼，无奈的跟了上去。 “科技厅。”徐淑芳跟使唤佣人一样，向这两人淡淡道。 这俩人急忙点头称是，其中一人想要给吴安邦打电话，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徐淑芳就把手朝前一伸，淡淡道：“手机给我，用一下。” 那人满脸犹豫，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机交给了徐淑芳。 徐淑芳接过手机，直接便将电话关机，往包包里一扔，冷冷道：“谁今天要是敢通风报信，谁以后就别想干了！” 两人满脸的无可奈何，却又完全不敢发作。 徐淑芳嘴角满是冷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一次，她要把丢的面子都找回来。 …… 与此同时，科技厅前的空地上。 虽然天气炎热，但是，空地这块却还是人头攒动，俨然成了个小型【人才市场】。 安江高高卷起袖管，随意坐在一旁的石阶上，一边看材料，一边跟旁边的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时不时哈哈笑几声。 这时候，刘庆搬过来两提冰冻的矿泉水，还有可乐啥的，正在那跟众人分发。 “安书记，我们的项目绝对符合您对海滨市项目的轻资产要求，我们现在主要做AI辅助各行业的算法优化，就是现在资金不够，算力不足，如果能拿到海滨市的资金支持，研发周期能起码节约三个月，成功率估计也能提高20%！未来回报也很高！” 一名年轻人眼里光芒熠熠，向安江激动的描绘着蓝图。 “可不止是投资，是要项目到海滨，到五色岛，你们愿意去吗？”安江认真点点头，快速记下关键信息后，看着年轻人微笑着询问道。 年轻人咧着嘴嘿嘿一笑，道：“愿意，我们几个都还没成家，光棍一条，在哪儿待着都是待着，就是要交通便利一些，方便我们出行，最好是还能叫到外卖，而且不要太贵。” “刘庆，你记录一下，五色岛的开发中，筹建一个集体食堂，提供食堂就餐和送餐服务！菜的价格上，用集中采购的形式，保持平价！”安江见状，当即转头向刘庆道。 这件事儿，他之前还真是疏忽了，现在对方一提，才想起来这些人平时基本上都是不开火的，既然这样，不如食堂来解决。 【哗啦啦！】 一听到安江这话，场内瞬间掌声雷动。 这现场办公，现场解决诉求，已经能够说明海滨市招商引资的诚意了。 “安书记，我们也是做AI的……” “安书记，我们是做汽车智驾的，主攻观光车辆的智驾，跟你们五色岛的定位高度重叠，产品出来之后，直接就可以转换使用。” “安书记，我们是做芯片的，生物芯片，未来高精尖技术！” “我们做材料的，距离超导已经一步之遥！” “……”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不断发声，有的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有的是在夸大其词，但也有据实而言的，还有人直接就掏出笔记本电脑，准备给安江现场演示成果。 但总而言之，这一幕看上去是非常的生机盎然，俨然有些科技之春的意思。 门卫们待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虽然知道不合规矩，可看着安江这位谈笑风生，毫无架子可言的书记大人，犹豫着还是老老实实在远处观望。 【还真是求贤若渴！】 厅长办公室内，路飞临窗而立，目光看着安江那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身影，目光变幻，眼神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最后竟是浮起一抹赞叹，甚至还有点儿羡慕。 对，就是羡慕。 他是高技术的出身，是个实干派，很喜欢这种沉到一线，跟创业者们打成一片的活力，按理来说，尅急停应该是比较有活力的地方才对。 毕竟，流动的科技，才能够快速的发展。 可惜，科技厅的情况很复杂，他这个厅长也不是那么说话算数，毕竟，赖发是吴安邦的人，而且还有不少人，也并非是正经科研出身的实干派。 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聚集在安江这里，而不是去厅里申请投资？ 很简单，厅里的流程现在太繁琐了，一大堆的表要填，一大堆的资质要审核，而且一份不带齐，就要让人回去重新走流程，又要重新排队。 这流程，他倒是想调整，可是，办流程的那些人却不是那么好动的。 而且，说句难听的，有些资金扶持的项目，他都觉得可笑，但是又没办法拒绝。 现如今，安江这实干作风，这种热忱高效，可不正好跟这些抱着创业梦想，莽莽撞撞上路的年轻人们契合在了一起吗？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路飞都忍不住在想，如果能去海滨市当个科技局长干干应该也不错，至少，安江肯定会放手让他去做事的。 就在这时，一辆保姆车倏然停在了科技厅门口，紧跟着，一身小香风，带着大墨镜的徐淑芳从车上走了下来，目光朝人群里的安江一扫，怪笑道：“安书记，可真是亲民哟……” 第3266章 【徐淑芳！】 安江听到这话，向着徐淑芳扫了眼，但很快，就神情归于平静，懒得理会她，而是继续跟一名创业者进行着交谈，了解对方的创业项目。 【混蛋！】 徐淑芳看到安江直接无视了她，咬牙切齿，抬手摘下墨镜，目光中充满了恨意的盯着安江，故意拔高语调，阴阳怪气道：“安书记可真是忙啊，说句话的功夫儿都没有！不过，你把科技厅门口搞得跟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让别人怎么工作啊？” 这一声，压过了场内的喧嚣，周围众人尽皆面面相觑，一脸迷惘的向徐淑芳这个不速之客看去，还有不少人都面露不满，觉得被徐淑芳耽误了进程。 “徐淑芳女士！”安江见状，仰起头，淡然看着徐淑芳，目光平静，无喜无怒道：“有什么事吗？” 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跑来找他。 但再想想，以这女人的性格，干出来这种事儿似乎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毕竟，此前的时候，他是真让徐淑芳丢了个大脸。 徐淑芳看着安江这波澜不惊的样子，心头那股子怒火更是腾腾地往上窜。 她想看到的，可不是安江这幅模样，而是希望看见安江在看到她之后，要么怒火中烧，要么尴尬恼怒。 这种平静，分明是对她的一种无视。 而对她而言，无视就是最大的侮辱。 “什么事儿？安大书记，你说我来找你是什么事儿？”徐淑芳当即狰狞扭曲的笑了笑，阴阳怪气道：“我过来，肯定是来感谢你的啊！谢谢你的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帮，帮我揪出了李天元那个打着吴书记的旗号，欺上瞒下、胆大包天的害群之马！多亏了安书记你的秉公执法，多亏了你这个安青天，我才能没犯下大错，还是自由之身！” 说话时，她把【自由之身】几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一股子挑衅的味道。 虽然周围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听出来徐淑芳这番话里的阴阳怪气，以及那股子赤裸裸炫耀的味道。 徐淑芳话说完后，洋洋得意的看着安江，脸上满是快意，她要做的，就是把安江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她就是要让安江明白，就算你安江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是白费心机，依旧奈何不得我徐淑芳分毫，我依旧能光鲜亮丽的屁事没有，还能来恶心你。 楼上的路飞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况，昨天的事儿，他自然也听说了，知道徐淑芳现在出现在这里，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更是万分担心，安江别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向徐淑芳暴怒出手，若是在科技厅这边打起来，他可就难办了。 而在这时，徐淑芳盯着安江，眼眸中满是期待，等安江愤怒，等安江不甘。 可让她大失所望的是，安江神态平静如常，完全没有任何暴怒，只是淡然看着徐淑芳，不咸不淡道：“原来徐女士是来道谢的啊，不过，你不必谢了！作为一名人民干部，维护公平正义，厘清事实真相，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足挂齿！希望徐女士能深刻认识到李天元这种害群之马的危害，也引以为戒，遵纪守法，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还有啊，我们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一定要相信组织，一切总会拨云见日，很多事情，暂时没结果，但那是正在调查的过程中，对践踏法纪者，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3267章 安江很清楚徐淑芳是过来拱火找事，故意激怒他的。 所以，他就要用这种淡然的态度来回应徐淑芳，他知道，他越是这样，徐淑芳就越是生气恼火，肯定要比他还先一步绷不住。 说话时，安江还故意玩味的看了看徐淑芳，仿佛是在看个大笑话。 徐淑芳那得意的笑容，彻底凝固僵硬在了脸上。 安江的表现，让她这积聚了许久力道的一拳，就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甚至，安江非但没被她激怒，还四两拨千斤的回击了她一下，所谓拨云见日，所谓践踏法纪者必定被惩罚，这明显是冲她说的。 这一切，意味着她的炫耀和挑衅非但没成，反而变成了自取其辱。 “呵呵，安书记可真是能说！”徐淑芳笑呵呵两句，然后仰起头，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闭上眼呼吸着空气，笑呵呵道：“自由是真好啊，我得一直这么自由下去，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我不自在！谁想让我不自在，谁啊，就得不痛快！” 说着话，徐淑芳还一脸挑衅的向安江看去。 【这个垃圾……】 安江看着徐淑芳的样子，忽然觉得，只是让这个女人一拳打在棉花里还不够，他要再加点料，要让徐淑芳再狠狠地丢个脸。 不收拾收拾她，说实话，真是有些生气。 毕竟，这么个垃圾货竟然逃脱了惩罚，可当真是太不应该了。 再说了，他安江更喜欢【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欺我一尺，我也还你一丈】这种行为准则和方式！ 当即，安江便向刘庆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朝地上的可乐看了眼。 刘庆跟了安江这么久，闻弦歌而知雅意，见状后，当即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便拿起一瓶可乐，不露痕迹的拿巴掌在可乐瓶底快速且用力的拍击了几下。 霎那间，可乐的气便爆发起来。 刘庆见状，便立刻将可乐递给了安江。 “徐女士，这么热的天，说了这么多话，肯定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吧？来，喝点可乐，消消暑，解解口干，顺带着庆祝你自由，好好的可乐可乐！”但估计，安江便拿着可乐向徐淑芳走去，说话的同时，还笑道：“我发挥下绅士风度，帮你拧开！” 徐淑芳见状，心中立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当即就要闪避。 【啵！噗！】 可是，还不等她有所行动，安江已是拧开了瓶盖，那一瓶子早已爆气的可乐，立刻就像是花洒一样，猛地朝前冲去，直接喷了徐淑芳满头满脸满身…… “啊……” 徐淑芳感觉着浑身都被可乐沫子覆盖，立刻尖叫出声。 她的一张脸，更是瞬间胀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胸口剧烈起伏，浑身也在哆嗦，几乎快要背过气了。 她知道，安江这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尤其是看着周围众人那嘲弄玩味的笑容，她更是觉得羞辱到了极点。 安江此前羞辱了她，现如今，又在这种公开场合对她进行了羞辱，所谓奇耻大辱，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安江……”下一刻，徐淑芳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安江，咬牙切齿，眼神中满是狰狞。 “哎哟，不好意思，这瓶可乐的气怎么这么足？”安江一脸无辜的看着徐淑芳，摇头叹息，道：“徐女士，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是好心办成坏事了。你之前不是来感谢我吗？现在不用谢了，咱俩就当是抵平了……” 徐淑芳身体剧烈颤抖，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想要冲去，挠花安江那张英俊帅脸的念头如野火般在心头疯狂滋长。 第3268章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上去挠，一旦真的上去挠了，到时候事情就又闹起来。 安江可是市委书记，她要是敢殴打安江，哪怕是没能得逞，也是跟许佑一样的下场。 哪怕她明明心知肚明，安江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可是，她手里完全证据，而且，安江也说了，这是无心之过，还故意点了徐淑芳是来向他道谢的事情。 来道谢，却把人给打了，这谁会相信你是真来道谢的？ 而且打了要感谢的人，那就会让人觉得你这更是错上加错。 可是，如果就这么忍了，她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恶气啊！ 尤其是感觉着在这么热的天气下，可乐迅速在脸上身上变得黏糊糊的那种感觉，让她心头的火也是蹭蹭的猛涨！ 她在这世上活了一遭，从生下来到现在，除了安江之外，还真没人给她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安江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淑芳，眼底满是玩味嘲弄。 这一刻，他巴不得徐淑芳上来动手，若是这女人敢动手，那正好，一样的罪名，把这家伙跟许佑一样给送进去待上一段时间。 他就不信了，众目睽睽之下，向一名市委书记出手，许明坤和徐家还保得了这个泼妇。 “徐女士！”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省委办牌照的车子迅速靠边停下，紧跟着，吴安邦疾步匆匆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在开会的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宁，担心徐淑芳生出什么事端。 又正好，赖发给他打去电话，说徐淑芳来了科技厅下面。 他是再坐不住了，急吼吼的赶了过来，为了赶时间，路上还急吼吼的让人协调了绿灯。 一下车，吴安邦就看到徐淑芳紧捏着拳头，浑身哆嗦，眼瞅着要朝安江动手的样子，人都险些没站稳，生怕这个活祖宗忽然冲上去向安江出手。 许佑已经因为这事儿被送进去了，徐淑芳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啊！ 靠近之后，吴安邦看了眼徐淑芳满头满脸的可乐沫子，都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嘲笑。 这嚣张无比、自以为是的女人，以为能拿捏住安江，殊不知，人家不是靠关系走上来的二世祖，是真刀真枪杀出重围来的。 这样的收拾人，还让人吃个哑巴亏的手段，那就是手到擒来。 何止是安江，他也能想出不少类似的手段，只不过，他不敢对徐淑芳用手段罢了。 “徐女士，请马上跟我走！”紧跟着，吴安邦迅速向徐淑芳沉声一句，接着用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刚刚京城来了消息，徐老的身体情况有些不好，让你抓紧时间回去。” “什么？”徐淑芳听到这话，悚然一惊，然后道：“你骗我！” “我能拿这样的事情骗你吗？赶紧吧！”吴安邦连声催促。 这事儿，他确实是在骗徐淑芳，不过，他肯定没胆子干这种诅咒徐老爷子的事情，是给徐老爷子拨了电话后，老人家也担心徐淑芳惹祸给出的主意。 “安江，今天的事，我记住了！”徐淑芳闷哼一声，转头向安江狰狞的扫了眼后，跟着吴安邦便快步向车子内走去，那步子快的，就跟落荒而逃一样。 其实，她也能猜到，情况应该是假的，但是，她现在需要这么个台阶，不然的话，真就被架在那里了，不打安江也不是，打了也不是。 安江嘲弄的看着徐淑芳的背影，嘴角满是鄙夷笑容。 记住他又如何？他怕被人记住吗？可笑！ 这种龌龊贱人，就不配给她脸，就得这么狠狠的收拾。 上车之后，徐淑芳便靠在椅子上，抬起手，用力的砸着前面的靠椅，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咆哮。 几次三番的奇耻大辱，让她真的是恨透了安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安江，快些死！而且一定得是那种最惨不忍睹的死法。 吴安邦听着这凄厉的咆哮声，恨不能堵上耳朵，脸上也满是苦笑，心头更有些沮丧。 一败再败，这斗法，真的是让人失望透顶。 只希望，这次在五色岛招商开发的工作事宜上，能够压制住安江，若是此番没压制住安江，那么，之后可就真的再拦不住安江的这股腾飞之势了。 所幸的是，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至于科技厅门口的这些人，不过都是些散兵游勇而已，能有几个可以成大器的？！ …… 徐淑芳那得意洋洋而来、狼狈不堪而去的插曲，并未浇灭科技厅大门处众人的热情。 恰恰相反，众人还对安江有一个新的且更深层的认识—— 【这位安书记，处理事情干净利落，而且极有威慑力，并且背景似乎也很硬，不然的话，不会对那个明显来头不小且胆敢那么嚣张的徐淑芳做出这样的行为。】 但也有一些纯粹是想来捞一笔的企业，也因此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毕竟，这位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而且也有整人的手段。 去骗他的钱，若真是侥幸骗到了，只怕，有命骗，没命花…… 第3269章 这一折腾，就到了中午。 但是，一众企业的负责人们依旧是热情不减，围着安江，要向他陈述项目。 “实在是抱歉，原本想自费请大家吃个饭的，但是现在有要求，这样做也是违规的，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咱们就AA制，找个吃盒饭的地方，一边吃一边聊，顺便吹吹空调。”安江听到有人肚子咕咕叫了之后，当即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人群安静后，真诚道。 几瓶水算不得什么，请这些人吃饭虽然会多一些，但是也要不了几个，他也不是请不起，而且也没计划找组织报销，可是，这些人身份特殊，与他有利益关联。 倘若说是在南粤外的地方，那请也就请了，但是，南粤这边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吴安邦巴不得他犯错，要是这么做了的话，那必然是要跟他上纲上线。 若是别人这么干，最多也就是个诫勉谈话，可若是换做他的话，只怕就要来个【掩饰职务关联性】或者是【延伸公务活动边界】，要被警告，甚至是立案调查了。 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是得小心谨慎，免得被人揪倒小辫子。 “哈哈，行，我是没问题。” “那就走吧。安书记，咱们吃小米阿姨吧！这附近就有一个！” “……” 聚拢的大多是年轻人，都比较通情达理，也不觉得安江不请他们吃饭有啥问题，当即纷纷点头应下。 “行，那就按大家说的来。”安江见状，也松了口气，向众人微笑颔首。 很快，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赶去了吃盒饭的地方。 路飞站在楼上，看到下面的人群簇拥着安江浩浩荡荡离开后，心中忍不住一阵好奇，便让秘书下去询问了一下门岗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秘书便回来，将安江跟这些人去吃快餐，而且是AA制的事情。 “这位安书记，还真是滴水不漏，也真是放得下身段。”路飞不由得感慨一声，然后向秘书道：“你去他们吃快餐的地方看看，看是不是当真如此，隐蔽些，别被人发现了。” 秘书急忙点头称是，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路飞走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处，心头感慨无尽。 倘若安江真是跟那些人去吃盒饭了，那么，他不介意帮安江一把，给安江介绍几个一直没拿到拨款，但是认为颇具前景的好项目。 毕竟，这么一心扑在实事上，而且为了项目，完全没有任何架子，能跟小创业者们坐下来交心的书记，可实在是太难得了。 当然，他推荐归推荐，他扪心自问，自己的面子也没那么大，项目能不能谈下来，还是要看安江自己是否有这个本事，海滨市开出的条件对那些创业者是不是具备吸引力了。 片刻之后，秘书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说了下情况，安江确实是在快餐店跟那些人一起吃盒饭，大家拼了几张桌子，聊得热火朝天，完全看不出半点儿市委书记的架子。 【着实难得！】 路飞挂断电话后，心中立刻感慨几声，沉吟少许后，便找到安江的号码，发了条消息过去——【晚上九点半，花山湖公园北门。路飞。】 消息发出去后，安江便接到了，看到消息后，不由得神情微怔，完全没想到这位科技厅的话事人竟然会约他私下见面。 不过，安江在来科技厅之前，就找李君望了解过路飞的为人，知道这位是那种标准的学而优则仕的学术、技术型官员，一开始是在大学内任职，后来受人欣赏，调动到了政府部门工作，业务能力十分过硬。 第3270章 只可惜，之前欣赏路飞的领导如今退下来了，虽然说路飞还在科技厅厅长的位置上，但是在科技厅里却没有太大的话语权，有些被架空的意思。 而且根据李君望所说，因为路飞的原则性太强，在不少事情上都不肯妥协让步，就他收到的风，吴安邦那边已经在酝酿把路飞平调去冷衙门任职。 所以，就安江的判断，路飞的约见，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好。】 想到这里，安江当即便回了条肯定的消息过去。 紧跟着，安江便开始重新听取那些创业者们的思路，了解他们的团队班底，项目具体进展到了那个程度，所欠缺的资金缺口有多少，以及他们是否愿意去海滨市的意向。 这一折腾，便到了天黑的时候，见时间不早，又要跟路飞碰头，安江便跟这些人约定了明早再过来碰头，然后告辞离开。 不过这一天的功夫，安江带来的录音笔内存都用满了，本子上记录的企业要点也足足有几十页。 不过就安江所感，这些记录的企业里面，九成九都是不符合条件的。 有几个他感兴趣的，人家对去不去海滨还是存在有比较大的疑虑。 对于这一点儿，安江倒不是太失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毕竟，这世上缺的从来都不是钱，而是好的项目。 而且，资本的嗅觉是极其敏锐的，如果真遇到好的项目，早就出手给予支持了。 他现在所做的，其实就是要找到那些资本看走眼的项目。 再说了，创业者们也不是傻子，手里若有好的项目，肯定是希望待价而沽，条件优厚者得。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南粤省的商业氛围还是比较好的，各地对这些项目都有不少政策，而且这些企业为了未来发展，都更倾向于科创气息的鹏城，或者是更有区位优势的花城。至于海滨市，在这些人心中的排名，差不多是在倒数的行列。 不过，情况虽然不是那么好，但安江相信，事在人为，既然当初纪维民能够给庐州找到机会，那么，他也一定能给海滨市找到机会。 吃了晚饭，休息片刻后，安江便换了套衣服，然后去了华山湖公园北门。 他赶到时，路飞已经到了。 “路厅……”安江跟路飞握握手打了个招呼后，笑道：“深夜约见，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可是打算为今天白天我在你们科技厅门口的事情，来向我兴师问罪啊？” “安书记多虑了，科技厅门口的地块，你随便使用，只要不违法违纪，我个人绝对没有任何意见。”路飞笑着摆摆手，然后向安江询问道：“今天忙活了一天，收获如何？” “多谢路厅的体谅。”安江先道了声谢，然后坦率道：“不太好，我算是看透了，其实都是在别人挑剩下的项目里选，大浪淘沙，真金难寻。” “好项目确实不是那么好找的，创业这件事，跟高考没区别，千军万马独木桥，最后能杀出重围的，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家。”路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安书记不要心急，南粤的商业氛围浓，总是有机会能找到的。” “多谢路厅指点，这件事情，我有心理准备。”安江立刻微笑点头称是，然后开门见山道：“路厅，你今晚叫我过来，应该不是找我聊闲篇的吧？” “确实不是。”路飞立刻摇摇头，给出肯定回答，然后接着道：“安书记你今天在门口与那些创业者交流的全过程，我在楼上都尽收眼底。抛开最终到底是有几家成交不谈，但是，安书记你这份能够扑下身子做事，能够如此与创业者接近的态度，说实话，路某佩服。” 第3271章 “路厅你过誉了了。”安江没想到路飞一上来就给他扣了这么多高帽子，摆摆手，谦虚一句，接着道：“只是海滨放在南粤属于笨鸟，笨鸟想飞，肯定得多花费些功夫。” “是安书记你自谦了，南粤的笨鸟多了，但是如安书记你这般，愿意花功夫飞起来的，我还真没见到。”路飞轻轻摇头，又向安江给出一句肯定后，话锋一转，直入主题道：“我今晚找安书记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态度诚恳，所以，打算将我重点关注的几家企业项目名单告诉你……” 安江听到这话，心中瞬间一喜。 路飞亲自推荐的项目，肯定是要重点关注一下的，毕竟，路飞是技术官僚出身，对于这些高精尖项目的了解和未来预判，应该要比他更清晰，必然能让他少走不少的弯路。 “不过，我有言在先，安书记，这几个企业项目可都属于比较棘手的那种，都是之前被我们刷下来的，有些是风险高，有些是投资巨大、成功概率无法确定，还有些则是因为创业者太过于特立独行，很难接触……”而在这时，路飞接着道。 安江笑了笑，平和道：“既然是创业，必然有风险，而且有能力的人，往往有些怪脾气，这都在我的容忍范围之内。” “还是安书记看得通透。”路飞眼中流露出赞赏，然后轻声喟叹道：“可惜，我这些年在这个位置，看到最多的，还是那些四平八稳的项目拿到了支持，还亲眼见过不少极具开创性和可行性的企业，被卡在了评审阶段，甚至有些人还心灰意冷，远走海外或就此放弃……” “有些人吶，评审项目，看的不是技术，看的也不是潜力，而是看项目会不会包装，看那些创业者会不会做人，简直是本末倒置，可笑至极！” 安江微微颔首。 这一刻，他彻底相信李君望对路飞的判断了。 毕竟，若不是直肠子、真心情，路飞怎么可能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跟他言及这些事。 但他也知道，路飞所说的不是个例，而是广泛存在的情况，不止局限在南粤一地，而是在很多地方都存在着的壁垒。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来，常常出现某地被骗的血本无归，或者是搞了个【雷】到家里的大新闻，导致这些地方最后非但没赚到钱，反而是亏得血本无归，而且还要面临给这些【爆雷企业】擦屁股，导致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情况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安江这么慎之又慎，亲自抓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海滨市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以后也弄出个这样的情况，若是那样的话，之前的所有努力，可全都要白费了，他非但没带着海滨市飞起来，还会给海滨市留下一个烂摊子，出现新的历史遗留问题。 “安书记，这是我准备的几家企业及项目的材料，是我觉得比较有潜力的项目，你可以带回去看一下。”而在这时，路飞递给安江一个文件夹，道。 安江接过文件夹，入手之后，只觉得沉甸甸的，打开看时，更看到上面还被路飞用红蓝笔分别圈出了不少内容，做的极为细致。 这情况，让安江对路飞的好感更多了。 不止是因为路飞此刻是在帮他，更因为从这些事情上能够以小见大，看出来路飞是个有立场有责任心而且能扑下身子做事的人。 “这上面写的，都是我个人的一些浅见，安书记你可以参考一下，但具体的情况，还是以你个人的判断为准。”这时候，路飞向安江解释一句后，接着道：“在这些项目里面，我重点向您推荐一位叫做应天的创业者。” “他所从事的创业项目是什么？”安江当即向路飞询问道。 路飞当即道：“飞行汽车，也是现在最前沿的热点，低空经济。他的构想极其大胆，而且投资额不小，但是根据我的判断，确实有不小的成功概率，而且他的飞控系统，走的是一条他自行研发的路子，和目前市面上通行的截然不同。” 【飞行汽车！】 安江听到这话，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这玩意儿，属于科幻里面的产物了，但别说，这还真就是未来的下一个风口。 就他所知，西奥汽车和天龙集团也都有专业的研发团队在进入这个赛道，而且，天龙集团此次在五色岛设立的研发中心，就有这个团队。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行业，百分之百是个吞金兽。 如果说，吞金能够下金蛋，那也就罢了，就怕是个貔貅，吞金进去，连肥田的屎尿都不拉。 而在这时，路飞又加了一句：“而且，应天这个人，有点儿问题……” 第3272章 “问题？” 安江疑惑向路飞望去。 “这个人，技术水平绝对过硬，说成是个技术狂人、疯子都绝对不为过，而且理念和设计都极其大胆、前卫且巧妙，我觉得安书记你可以找可靠的飞控专家看一看他提供的部分资料，我想一定会给出很高的评价……”路飞沉吟一下后，没先说问题，而是说了应天的优点。 【飞控专家！】 安江目光微微动了动，说实话，对别人来说，找个可靠且不觊觎的专家很难，但是对他来说，那真的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 难道他要告诉路飞，他的爱人穆清同志是搞大飞机的，对飞控极其了解吗？ “好，我知道了，谢谢路厅提醒。”安江笑着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笑道：“把人捧完了，你现在可以说但是了。” “哈哈……”路飞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满脸感慨道：“这个人实力没说的，但是，也当真是一等一的麻烦。说生活方面，这个人极其的不修边幅，准确的说，都不是不修边幅，是极度邋遢，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浑身臭烘烘的，上次见他，那味道，啧啧……” 说话时，路飞都忍不住皱皱眉头，显然这个应天身上的味道已经到了生化级别。 “这个人的沟通，也比较难，说专业性的问题，头头是道，可是，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是对那种不懂装懂、指手画脚的人极其缺乏耐心，之前就跟考核项目的几个同志闹得很不愉快，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导致他被排除在了名单之外。” “还有就是，造车烧钱，造飞行汽车就更烧钱了，这家伙之前发疯，想要做样品，结果把房子和积蓄全都砸进去了，但是也只出来个半成品，而且因为一些元器件不合规，飞了两分钟就烧了，还好没砸到人，才没人向他索赔。” “所以，我也得提醒你一下，飞行汽车是前瞻性的项目，未来会出现什么变化，也都还不太好说，你要有一个心理预期准备。” 这时候，路飞已是苦笑着将应天的诸多情况都说了出来。 安江微微颔首，听路飞这话的意思，这个家伙确实是是个比较难接触的人。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家伙的问题，只要是有真本事，有些怪癖很正常。 其实，穆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这个老公在其心目中的分量，绝对比不上她的工作。 想要用能人，就得有容人之量，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还用什么人？ “好，多谢路厅，我记住了，我明天一早就去见这个应天。”安江当即向路飞道了声谢。 “别。”路飞立刻摆摆手，笑道：“这家伙习惯熬夜，不到晚上三四点不睡觉，上午得睡到十点，你去早了，把他弄醒了，更没好脸色。” “行。”安江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路飞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然后笑道：“但愿安书记你能说服这个应天，也希望，我没给你推荐错人，能够真的扶持起一个新兴行业，这样的话，我这个厅长也算没白干，就算是退下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路厅，放心吧，我会尽力说服他的，如果他的方案真的可行，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去支持他。”安江向路飞笑了笑，然后向他伸出手，接着道：“路厅，你正是年富力强，有所作为的年纪，可莫要说这种丧气话，我相信，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的。” “我算哪门子的年富力强……”路飞听到这话，立刻笑着摇了摇头。 第3273章 说实话，见到一身便装的安江时，他是真的险些没认出来这个因为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似乎也就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会是安江。 和安江这一比，他算哪门子的年富力强，有一种颓然苍老的感觉。 紧跟着，路飞有些唏嘘道：“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情况……” 话说出口时，他的语调有些苦涩，当初是因为受人欣赏，再加上他自己意气风发，想要做出一番实干成绩，所以才离开象牙塔，选择了入仕。 只是，这些年，虽然也做了些事情，可是，赏识他的人却已经说话没太大作用了，他知道，科技厅厅长就是他在官场上的最后辉煌了，接下来，大概率就是找个闲散衙门待着，然后安安静静的等待退休。 “路厅，别气馁，山路十八弯，这里不转那里转，或许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安江向着路飞笑了笑，朗声道。 虽然只见了一面，交谈的时间也不多，可是，安江能够感觉到，路飞确实是个实干派，也是个有能力的，只不过因为没有机会，且有太多的掣肘，以至于有些郁郁不得志。 所以，他现在真的是动了惜才之念。 要知道，他在南粤这边，还真没有太多往上一些的自己人。 李君望、匡天民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但那只能说是盟友。 所谓盟友，今天可以和你结盟，之后就可以与其他人结盟。 自己人，才更靠得住。 他觉得，也许路飞就是个机会。 但怎么安置路飞，他得好好想想，找贺思建和雷万春商量商量。 毕竟，想要在南粤撕开一处缺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路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正准备说些什么，再看到安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颗心猛地一凛，然后剧烈的跳动起来。 难不成，通过今天的交谈，安江对他起了惜才之念，准备好好安排他？！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的交流，安江会这么做吗？ “路厅，人多眼杂，那我先告辞了，谢谢你的资料，我一定会认真研读的，若有疑惑的地方找您，还望不吝赐教。”而在这时，安江向着路飞伸出了手。 路飞急忙握住安江的手，用力摇了摇。 安江便转身离开。 路飞看着安江的背影，愣怔在原地，但一颗心却是在怦怦狂跳。 安江的这番话，真的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他那颗原本以为早就已经变成了死水的心，在此时此刻，竟是漾起了千万层涟漪，不，应该说是惊涛骇浪。 难道，他那原本已经自认为要断掉的仕途路，竟然要因为他这次的随手善举，要逆天接续上了吗？ 但安江真的会帮他吗？ 【不想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下一刻，路飞用力摇摇头，将自己从这些纷繁的思绪之中抽离了出来，只是，走在路上，他的手还是摸向口袋，燃上了一根烟。 虽然过去是心如死灰，可现在，已经出现了一点火星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熄的！ 更别说，他路飞之前是被逼的放弃了，可不是躺平认命了！ …… 安江回到酒店之后，便挑灯夜战，将路飞提供的资料尽数了一遍。 不得不说，路飞做事是真的细致，每个项目的背景、技术瓶颈以及创业者的性格等等细节，全部都标注在了资料之上，看着资料，都能觉得相对应的人似乎出现在了面前。 第3274章 这一切，真是让安江动了惜才之念。 也就是龚有德干得很不错，而且路飞现在是正厅级，不然的话，他真想想办法把路飞弄到海滨市，让其担任市长，或者是担任常务副市长，来主抓五色岛的科创项目。 而在这些资料中，安江着重读了一下应天所做的飞行汽车部分。 不得不说，路飞这么着重推荐这家伙确实是有原因的，应天这个项目的前景最大，而且，很多提出的技术，他虽然不太懂，但感觉是能自圆其说的。 好在，他还有外援专家，便将电话拨给了穆清。 很快，穆清便接了视频，看到穆清在宿舍，安江这才松了口气。 穆清现在身子大了，他是真怕穆清还跟个拼命三娘一样扑在项目上，要是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是好？ 不过真别说，现在的穆清因为怀孕的缘故，比以前看起来珠圆玉润了许多，少了些清丽，多了些雍容优雅，而且小手搭在高耸肚皮上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母性光辉。 一时间，安江的心都有些不安分，小痒痒了。 “盯着我想什么呢？”穆清被安江隔着屏幕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俏颊羞红道。 安江立刻笑嘻嘻道：“嘿嘿，想着我老婆怎么这么漂亮呗。” “油嘴滑舌，市委书记了也还没个正型。”穆清娇声哼哼道，但眼角眉梢的笑意，说明对安江的夸赞，他还是分外受用的。 “市委书记也是人啊，夸夸自己老婆难道也犯错误吗？再说了，我这话说得实事求是，看看我老婆，这小脸蛋多漂亮，这小皮肤多白皙，这小脖颈多修长，这小……”安江嘿嘿一笑，立刻夸夸起来，但目光掠过心口，立刻赞叹道“不对，大了……” “去你的。”穆清羞赧的哼了一声，然后将手挡在胸前，继而俏颊绯红道：“最近好像是变大了很多。” “哈哈，是咱们家小宝贝的功劳，在给他老爹创造美好生活呢。变了好啊，变了咱们下次就可以试试……”安江立刻扬了扬眉毛，调侃一句，见穆清羞得都快直不起头了，便止住话头，温声道：“老婆，辛苦你了。” “哼，这还差不多。不过虽然辛苦，还是很开心的，感觉小生命一点一点的变化。”穆清手轻轻抚摸着肚皮，脸上闪烁着圣洁的母性光辉。 安江一时间都有些看痴了。 “老公，他踢我了，宝宝踢我了。”就在这时，穆清脸上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手摸着肚皮，向安江失声道，眼角眉梢满是藏不住的喜意。 安江也是喜形于色，急声道：“让我看看。” 穆清便将镜头对准了小腹，将手搭上去后，便看到片刻后，手掌轻轻颤了一下。 “真有劲！随我！”安江立刻赞不绝口。 “哼。”穆清娇嗔，但心中也是开怀的。 俩人嘿嘿傻乐着聊了一会儿后，安江便跟穆清说了下应天的事情，想要让她帮忙参详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可行性。 穆清便让安江将材料拍下来发过去，然后在房间里拉出来个白板，开始写写画画。 安江看着穆清那窈窕的背影，还有那奋笔疾书的模样，眼眸更是憧憬向往，这学霸老婆，真让人心荡。 “还真的有可行性，这个人，有点意思，可惜，他的方案没有全拿出来，不过，就目前来看，还是很不错的。”很快穆清放下笔，回头看着安江，道：“老公，这个人是个人才，你可以相信他。说实话，他这种方案，给我都提供了不少新思路，我有点儿想见见这个人，看看他能不能跟我说说接下来的想法和思路，或许对我会有帮助。” “那你回来，我带你去见他，不过这个人脾气有点儿臭，得做好心理准备。”安江扬眉一笑，然后道：“而且，你老公现在是有求于他，也得捏着鼻子忍忍他的臭脾气。” “脾气臭没什么，是你没见过我脾气臭的时候。”穆清微笑道。 “是吗？啥时候让我见见。”安江讶异的看着穆清，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觉得，穆清对他挺温柔的，对陌生人和不熟悉之人的性子有点冷，但真没想过，穆清还有脾气臭的时候。 不过，想想穆清小手叉腰，指着别人怒喝的样子，还挺带感的。 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去穆清工作的地方，不然的话，就能知道自家老婆是不是基地的母老虎了。 “那可不行，我在你面前，得保留形象。”穆清立刻嘿笑着摇摇头，然后转移话题，娇声道：“老公，我这么帮你，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嘿嘿，等你回来，我一定好好的，重重的谢你！可以去掉语言，用行动来证明！”安江立刻屈伸了一下臂膊，朗声道。 穆清这又母性又娇羞的样子，真是把他心里勾地不要不要的。 【谢，去掉语言。】 穆清多聪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安江的意思，俏颊瞬间红扑扑一片，娇声道：“你这个大坏蛋，天天脑袋里都想的是些啥啊！我的肚子里可是有小宝宝的！” “就是得收拾收拾他，才多大点儿，竟然敢踢他妈妈，这还了得？必须得提前收拾收拾，做做胎教才行！”安江一摆手，义正辞严，道：“我这叫，棒打不孝子！” 第3275章 “去你的。那我跟领导说一下，现在去花城。” 穆清虽然娇嗔连连，但眼眸中也有如水温柔在荡漾，然后道。 “好，那我去机场接你。”安江当即点点头，向穆清道。 穆清眼眸中瞬间浮起感动，娇羞的点点头，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穆清这位副总工要出行，而且涉及到了项目难题的攻关，自然是有飞机用的，安排调度一下后，便有飞机倏然腾空，如银箭般扎入云层之中，向花城疾驰而去。 安江也没带刘庆，直接便驱车赶去了花城军用机场。 机场这边已经打过招呼，自然是轻松放行，让安江去了机场附近等待。 午夜时分，飞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降落下来，然后机舱缓缓打开，穆清便手扶着肚子，身后跟着两名提着东西的迷彩。 看这俩人对穆清毕恭毕敬的样子，安江这会儿真有些相信自家老婆似乎在基地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毕竟，他可是听说过，女班长比男班长厉害多了，男班长最多给你一脚，让你哭一场，可女班长，能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而这两位女班长对穆清如此敬畏，可想而知，自家老婆搞不好比女班长还凶。 “辛苦你们了，人交给我了，你们可以休息了。”安江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个熊抱，然后向那两名迷彩摆摆手，微笑道。 两人立刻摇摇头，打了个敬礼道：“报告，保护穆总工是我们的职责，我们领导吩咐过了，穆总工是人民宝贵的财产，我们要竭尽所能保护好，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穆总工的身边更是不能少了人。” 安江哑然失笑，但也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第一天职，便没有再勉强，然后便揽着穆清上了车。 两名迷彩自然是小跑过去，一个帮忙开车，一个帮忙开车门。 而且离开机场时，更惊人的是，这边直接派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将他们的车放在了中间，按照对方所说，这是交办的政治任务。 安江咋舌，自家老婆这标准，可比自己高多了，他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但他倒是没啥嫉妒的，反倒是分外的骄傲自豪。 俩迷彩对穆清的保卫是真周到，去了酒店之后，先把酒店里拿仪器检测了一遍，确定没有啥设施后，这才向俩人打了个敬礼，这才告辞离去。 “原来要走啊，我还以为直接住房间里呢。”安江等到俩人离去后，便向穆清打趣道。 穆清哼哼一声，娇声道：“你是不是巴不得她们不走啊？” “哪有的事儿？我是怕她们不走。”安江嬉皮笑脸一声，然后向穆清眨眨眼睛道：“你带迷彩了吗？” 别说，小迷彩一穿，真是挺带范儿的。 穆清立刻白了安江一眼，沉声道：“神圣不可侵犯！” 安江肃然起敬，觉得实在是不该起这种念头。 “睡觉，我要暴揍不孝子！”紧跟着，安江便温柔的将穆清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 紧跟着，房间里便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迷彩穿没穿，这是夫妻俩关起门来的私房事儿，谁也闹不清楚。 但不孝子却是没少被捶。 …… 一夜无话，很快便到了第二天早上。 安江先去了科技厅门口一趟，告知了众人自己上午有点工作要处理，如果要见他的话，可以选择下午再过来。 安江这亲自跑一趟告知他们不要空跑的举动，着实是让这些创业者们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和尊敬。 第3276章 毕竟，这样的小事儿，派个人打个招呼就行了，安江能亲自过来，足见对他们的重视。 在这边打完招呼后，安江便回了酒店，接上穆清，向应天的家赶去。 刘庆见到那俩女班长的时候，着实是被惊到了，完全没想到，书记夫人竟然这么大的阵仗规格，这得是什么身份啊？ 安江自然不会向人告知穆清的具体身份，笑了笑后，便安江、穆清和俩女班长一辆车，刘庆单独一辆车，驶去了应天的家。 虽然说，带穆清乘坐这车明显是有些不合规的，甚至昨晚住酒店都不合规。 可是，安江压根不在乎这件事。 那些规矩在穆清这里，全都要让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压根不必在意。 说句不客气的话，吴安邦要是想拿穆清跟他住一起的事情来攻讦他，那这家伙就是纯粹在自找麻烦，压根不需要他出手，自然就有人会把吴安邦痛批一顿。 真以为这么宝贝着许清，是闹着玩的吗？！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便停在了移动老旧的居民楼下。 居民楼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非常有年代感的气息。 好在，老房改造，这种楼都已经加装了电梯，一行人便到了顶楼。 房子很老旧，防盗门看起来锈迹斑驳，让人都有些怀疑是否还能打开，而且，还能看到好几个南粤特产沿着门缝里钻进钻出。 这模样，让穆清都有些变了颜色。 安江将穆清护在身后，然后便抬起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虽然已经是上午十点，可是，还是足足敲了两三分钟，门内才传来叽里咣啷的声音，然后，不耐烦的嘟囔声从里面传来出来：“谁啊？一大早的这么敲？让不让人睡了？” “海滨市的，来找应天。”安江听到这话，应了一句后，然后冲穆清挑挑眉，没说话，但言外之意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穆清轻笑一声。 很快，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房门打开，旋即，一股浓烈无比，混杂着汗味、泡面味、烟草味、脚臭味和电子元器件焦糊的味道便从门内喷涌而出。 安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家伙，不像是搞飞行汽车的，倒像是搞生化武器的！ 旋即，沿着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头发乱得跟鸟窝一样，脸上胡子拉碴，双眼也是布满了血丝，透出一股子浓重倦意和烦躁的神情，刚准备打哈欠，再看到那俩迷彩女班长，立刻倒抽口冷气：“我草……” “你说什么呢？” 俩女班长立刻不乐意了，眉毛一挑，怒喝道。 应天吓得脖子一缩，当即就要把门关上。 女班长哪里会给他关门的机会，眼疾手快，一把便将门给拉开了。 “我没做啥不对的事吧？”应天看着这杀气腾腾的眼神，人瞬间更怂了，双手挡在身前，不安道。 “没做啥不对的事情。”安江笑了笑，然后道：“我们过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 这时候，穆清也向两个女班长使了个眼色，俩人这才把手松开。 “哦，进来吧。”应天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便打着哈欠，自顾自的向房间内走去，很显然，听见没犯啥错后，便已是又开始恢复了那幅惫懒的样子。 安江向着屋子里扫了眼，只见屋子里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元器件，还有不少散落的垃圾，简直可说是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哪里有半点儿家的样子，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垃圾场。 第3277章 当即，安江便向穆清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便牵着她的手，进了房间。 “我说，你们来找我干啥？有啥事儿赶紧说，说完赶紧……走，我还要睡觉。”这时候，应天已是靠在了唯一还算干净的电脑椅上，往上面一躺，不耐烦道。 不过，俩女班长还是镇住了他，让他不敢把【滚蛋】俩字说出口。 刘庆见状，眉头一皱，声音沉稳的向应天道：“应天同志，这位是海滨市的安书记，特意过来看你的。” “书记？你？”应天听到这话，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在安江的脸上上下打量一番后，撇撇嘴，道：“这么年轻就当书记了，真是投了个好胎啊！” 安江听到这话，算是明白了路飞为啥说这家伙容易得罪人了，当着面就把这种话说出来了，而且丝毫不见恭敬，也就是他，换做别人，只怕已经拂袖而去了。 “书记大人，你带这么多人来我这狗窝干什么？我一没偷，二没抢！飞行汽车也没上天，也没扰民！难道住宿的环境脏一些臭一些，还能把书记大人给惊过来？而且这也不是你的地盘，这是花城，你这个海滨的书记管不到这里吧？”这时候，应天又继续不耐烦道。 显而易见，这家伙对着所谓的【领导】有着本能的厌烦。 “应天同志，你误会了。”安江也没生气，目光包容的看着应天，笑道：“是科技厅的路厅极力推荐我来见你的。” “老路啊……他人还行……可惜，人要是还行的，在官场混不出名堂……”应天随意的耸耸肩，完全没表现出对安江的尊重，不过对路飞的评价还算是高的。 说话时，应天一转身，直接把众人当成了空气，便对着电脑屏幕，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屏幕上是极其复杂的代码在不断流动，进行着演算。 而且，应天这么大摇大摆，直接把代码给暴露出来，说明在他心里，也不觉得安江他们这些人能从这些代码里面看出来什么名堂。 “第三段代码不对，你改一下，你这样的动态不够平衡，螺旋桨的材料应力跟不上。”而在这时，穆清盯着代码审视片刻后，向应天道。 应天盯着第三段代码扫了眼，刚要反驳，可下一刻，人便愣住了。 键盘敲击声瞬间戛然而止。 应天迅速转头，那双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穆清，眼眸中不再是烦躁和不耐烦，而是极度震惊和匪夷所思：“你看得懂飞控？” 他着实没想到，来的人里面竟然有个行家。 就这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一个疏漏，而且还这么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的错漏。 两名迷彩女班长立刻不屑的撇了撇嘴。 “略懂一些，但不是我最擅长的。”穆清笑了笑，平和道。 应天听着这话，再看着穆清那平静的神色，嘴张了张，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心头更生出一种强烈无比的挫败感。 穆清这还只是略懂一些，还不是最擅长的，竟然就能这么的一针见血，让他真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挫败感。 “你不用太失落，我是见这些见得多了，熟能生巧，对材料应力比较了解，所以才能一眼就看出问题。你的思路和大方向，是我没想到的。”而在这时，穆清向应天笑了笑，然后道：“你这个思路真的是挺特殊的，能让我看看源代码吗？我保证……” 不等穆清把话说完，应天已是把源代码调出来了。 穆清哑然失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代码和思路给记下来然后卖掉。” “你们瞧不上我这仨瓜俩枣的。”应天懒洋洋一句，然后接着道：“而且，你这么厉害，让你帮我查漏补缺一下，我求之不得。” 【这家伙只是懒，只是直，但不是傻，也不是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只是懒得搞，或者说是不屑搞人情世故的那一套，以免他把时间浪费在与工作不相干的事情上。】 安江听到应天这话，对应天立刻有了一个新认识。 毕竟，倘若真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话，只怕听到穆清这话，肯定已经把电脑屏幕给关了，怎么可能会认定了他们不会窃取，进行主动展示呢？ 穆清一目十行的看着代码，隔一会儿，便向应天提出一个问题，偶尔再指出两个错误。 应天便指着代码，跟穆清讨论的是热火朝天。 安江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已确定，既然能让穆清瞧得上的人，那就说明，应天绝对不是个绣花枕头好草包，肚子里是真的有不少货的。 “谢谢。”最终穆清终于谈完了，扶着安江，休憩了一会儿。 应天见状，急忙起身，将电脑椅让给穆清道：“你坐。” 穆清看着电脑椅上的那些斑驳痕迹，还有扶手上的不明黑痕，立刻摇摇头，断然拒绝。 “好吧，我是有点儿脏。”应天见状，也大致能猜到，不以为意一笑后，转头看着安江，道：“书记大人，我和你们海滨好像没啥交集吧，你是来干啥的？” 第3278章 “找你谈合作。” 安江扬眉一笑，向应天坦率道。 应天听到这话，眼珠子一亮，但很快就又黯淡了下去，带着一股子怨气道：“合作？我怕你是来找我谈一谈，怎么用我这个项目捞钱吧？” “你看错人了，我不需要钱！”安江听到这话，轻笑着摇摇头，坦率道：“我若是想要钱的话，可以有更多更高明的手段来弄，压根不需要来找你，更不会亲自找你。” “好像有点儿道理。”应天点点头。 他能感觉到，安江跟他之前接触的那些人有些不太一样。 而且，作为市委书记，安江要真是想从项目里弄油水的话，那也不会亲自出马，这样的话，岂不是授人以柄，他大可以派个人过来谈的。 “你这个飞行汽车，估计什么时候才能再飞起来？”而在这时，安江向应天询问道。 应天听到这话，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眼底浮起窘迫和不甘心之色，摸出根烟点上，用力抽了几口后，苦涩道：“飞个屁！钱都被我烧光了，现在是空有系统，没法儿实战！本来想去科技厅拉投资的，结果能帮蠢货被我说两句就受不了，把我的项目给否了！我现在，就剩下这么个人，还有这一屋子的破烂了……” 说话时，应天的语气中布满了失落。 “所以，我才要过来找你，科技厅不给你的投资，我可以给你。”安江看着应天的样子，扬眉笑了笑，朗声道。 应天将信将疑的看了安江一眼，目光动了动后，猛一咬牙，心中做出决定：“你来晚了，我已经决定了，准备跟海外那边合作，去那边发展，差不多快谈妥了。” 【应天准备跟海外合作！】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瞬间一凛。 他知道，应天应该是被打击惨了，对这边的环境失去了信心，又搞不到投资，所以就选择了跟海外那边合作。 只是，这样的新项目，若是跑去了海外，那可就太可惜了。 毕竟，应天的水准，连穆清都是认可的。 “你不该这么做！”安江想到这里，当即向应天沉声道。 “咋地？我去哪儿你也要管？”应天嘲弄的笑了笑，冷冰冰道：“向你们申请支持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像大爷，我要走了，你们还要当大爷拦我？” 【成见太深了啊！】 【科技厅的那些家伙，给应天搞应激了，留下了心理阴影。】 安江闻言，心中轻叹一声，然后正色向应天道：“我不止是觉得这个项目不应该去海外，而是我觉得，如果你去海外的话，你这东西想要做出来，只怕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现在最好的技术在我们，最好的工人也在我们，最低的成本也在我们这里！而且，别忘了，现在的局势情况，你过去，别人信不过你的，搞不好你要被排挤出局。” 应天张张嘴，却没反驳。 他知道，安江说的是事实，放在国内，才能最快速的生产出来，也才能在有作用的情况下，最快的速度铺开。 现在的时代，已经变了，不再是过往。 “回绝他们！”而在这时，安江看着应天，继续道：“说吧，你需要多少钱，海滨市批给你！但是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的项目要放在海滨市的五色岛！” 应天不敢置信的看着安江，诧异道：“你真要掏这个钱？真信我这飞行汽车能成？科技厅那帮人可是说我这玩意儿是空中活棺材……” 【空中活棺材……】 安江直接被干无语了，他说应天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试想一下，不管是谁，被人这么羞辱自己的项目，肯定都要出离愤怒，难以接受。 “我不是他们那帮人，我看重的是项目的未来，是你的技术，还有你的研究信念。我要纠正你的是，不是我个人投你，是海滨市投你。”下一刻，安江便向应天朗声一句，然后道：“我只问你，你有没有信心让这玩意儿带着人飞上天？信不信以后是飞行汽车的天下？” “我肯定相信，我也肯定可以，这次的代码修改完之后，我觉得成功率更高了！”应天听到这话，立刻就跟是被人打了强心针一样，疲惫通红的眼眸重新燃起光芒，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头，道：“给我一千万，三个月时间，我让它飞起来，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也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应天不是骗子，他们全部都看走了眼！” “一千万，好！”安江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斩钉截铁道：“这笔钱，海滨市投了！” 应天瞬间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安江，他着实没想到，这位年轻的书记大人，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魄力，而且如此能够大肚容人，要知道，就凭他刚刚的那些话，刚刚的那种态度，安江完全可以直接把他骂一顿，然后拂袖而去的。 可现在，安江竟是如此斩钉截铁、干脆利落，拍板的速度，比他见的那些投资人还利索。 “好，你说的，别到时候嫌我烧钱太厉害，然后反悔啊！”应天当即急切一句，然后慌忙又加了一句：“还有，我只做研究，不要让我干那种陪人喝酒、到处跑着做报告的事情啊！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这么干的话，那我马上扭头就走！” “放心，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你不想做的事情，海滨市绝对不会勉强你。还有，喝酒的事情你想多了，现在没人敢喝酒了。”安江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语调沉然道：“不过，你也得记住你的话，三个月之内，我必须看到它飞在五色岛的上空。” 安江不是急功近利的人，其实就算三个月之后，飞行汽车没顺利落地，但只要事情有进展，他也不会向应天说啥，但是，这种话现在肯定是不能告诉应天的，他要激一下这家伙，让这家伙紧迫起来。 应天一听这话，双眼中再没了此前的疲惫和颓唐，甚至，他觉得身体内的热血都在涌动燃烧，当即抬起手用力的拍了电脑桌一把，目光坚毅道： “没问题，三个月的时间，绝对够了！等到试飞那天，我亲自上阵！” 第3279章 【亲自试飞！】 安江哑然失笑，但心中对应天多了些钦佩，也多了些信心。 毕竟，试飞这玩意儿可是一件有危险性的事情，既然应天敢这么做，那就说明，这家伙对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你跟海外那边签署协议或者意向书了吗？”紧跟着，安江向应天询问道。 这种合同细节的事情，必须得弄清楚，若是应天签署了什么合同，到时候被人家追责就麻烦了。 “没有，我只是跟他们说了，我考虑考虑，今天下午答复他们的。”应天呵呵笑了一声，然后道：“我现在就给那些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不跟他们合作了。” 当即，应天便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等到接通后，道：“大卫，谢谢你的提议，但是我现在考虑清楚了，我的项目还是要放在我自己的国家。” “没有好的环境？没有好的支持？我们没有创新？我去你踏马的蛋，老子告诉你，就冲你这句话，我非得放在自己家不可了，擦亮你的狗眼等着看老子飞起来的那天！” 一语落下，应天便怒气冲冲的挂断了电话。 【这家伙，倒是个性情.中人！】 安江哑然失笑，紧跟着，便跟应天交谈一下，草签了一份君子协议。 “钱什么时候到账？我什么时候去海滨？”应天几乎没咋看协议内容，签下名字，摁了指头印后，便急吼吼的开始向安江要钱。 “小刘，你跟龚市长说一声这件事，在五色岛创新园区没建成之前，先给他准备一个办公地点，拨款的事情，按照加急处理，最短时间内打到他的账户。”安江笑了笑，然后向刘庆又沉声一句：“资金监管方面，只要他没有把钱用在个人大额消费上，他买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管！还有，你跟天龙集团在海滨的蔡总说一下，就说是我说的，如果应天这边遇到什么新技术攻关，或者是设备购买，以及元器件制造的事情，让他们帮忙协助一下。” 他知道，应天这家伙不是贪财如命，而是急不可耐的想要抓紧时间拿到资金，然后重新组织开展试飞事宜。 刘庆立刻点头称是，开始安排。 应天向着安江竖起了大拇指。 他最怕的，就是拨款不顺畅，他买个东西都要打申请，申请来申请去的耽误时间。 尤其是听到有天龙集团，更是大喜过望，这样的话，很多元器件的品控就能上去一大截。 “还有，等下你找人过来，跟他把家里收拾一下，找个搬家公司，把东西全都搬去海滨。今天之内，把他给稳定下来。”紧跟着，安江又向刘庆道。 刘庆听到这话，立刻点了点头。 “那你们收拾，我们先走了，我今天还有不少人要见。”安江向应天笑了笑，然后微微颔首道：“合作愉快。” 他没打算跟这家伙握手。 因为就他所见，电脑桌旁有着一堆纸巾，情况不明，这家伙又这么邋遢。 “合作愉快。”好在应天也没想那么多，乐呵呵的便点了点头。 “老公，小刘，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情要跟他说。”这时候，穆清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安江道。 “好，我在外面等你。”安江明白，穆清应该是想要向应天询问一些关于飞控的事情，当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刘庆离开房间，将门带上。 等待了片刻后，穆清便带着那两个女班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第3280章 “怎么？他比较配合？”安江笑问道。 穆清点点头，道：“听说我的来意后，非常配合。” “看来，没让他去海外是对的。”安江笑了笑，然后便向穆清接着道：“我要去科技厅那边了，你先跟她们两位在这边转转，毕竟是美食之都，难得过来一次。” “好。”穆清立刻乖巧娇羞的点了点头。 紧跟着，安江便抱了抱穆清，又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穆清看起来温柔的不行，下楼后，站在路边，向安江挥手作别。 俩女班长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了，真是不敢相信，在基地里面脾气那么火爆，有着【宁惹司令，不惹副总工】之称的穆清，竟然还有这么小女人的温柔一面。 “今天看到的事情，回去之后不许说。”穆清等到安江走远后，当即向俩女班长沉声道。 俩人急忙把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 “走吧，去尝尝花城这边的早茶文化，我请你们俩的客。”紧跟着，穆清温和道。 俩女班长立刻笑了起来，看样子，副总工是准备堵住他们的嘴啊。 …… 这时候，安江已是将电话拨给了路飞，向路飞道了声谢，并且将已经跟应天签署意向书，准备对其投资一千万的事情，并让其搬去海滨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对方。 “路厅，感谢你帮我指路，这个项目确实风险很高，但是，也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应天的技术很过硬，而且未来潜力巨大！我去的时候，已经有海外资本在跟他试探性接触了！好在，相对于海外，他更希望在国内。”安江向路飞又道了声谢。 “安书记，你可真是雷厉风行！”路飞都有些失神，不由得赞叹道。 要是科技厅，但是材料评估都得半个月。 安江呢，直接意向书签了，资金准备拨付了！ 这效率，甩开科技厅十八条街了，说实话，他现在想跟着安江干的想法，真的是越来越强烈了，这才是做事的人，这才是做事的态度嘛。 “现在技术迭代速度太快了，我们可以晚，但是创业者晚不得，晚一天，可能就会落后一大截。”安江平和笑了笑，然后接着道：“我现在准备继续去你们科技厅那边支摊了，路厅你可别生气啊？” “哈哈，没什么生气的，安书记你也是海滨的干部，项目若是去了海滨市，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没有便宜外人，而且，安书记你的效率也比我们高，值得科技厅这边好好学习！”路飞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道：“对了，我在科技厅这边给你准备了些小惊喜……” 【小惊喜？】 安江听到路飞这话，眉头立刻微微一挑，笑道：“行，谢谢路厅的美意，等我到了看看路厅你给我准备的什么小惊喜。” “哈哈，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路飞笑着摇摇头，寒暄两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路飞这是在示好？】 安江挂断电话后，哑然失笑，但也意识到，路飞应该是听出了昨晚他的弦外之音，以这种所谓小惊喜的方式，来向他示好，表露愿意合作的心愿。 很快，车子便抵达了科技厅。 刚一靠近，安江便笑了起来。 科技厅门口不远处，搭了遮阳棚，而且还有几台大风扇，风扇前面放着冰桶，同时也放了一些取用的饮用水。 很显然，这是考虑到天气炎热，准备的消暑举措。 虽然说确实是小举措，但是真贴心，这天气，还有啥比凉快更重要呢？ 第3281章 当即，安江便向路飞打电话道了声谢，感谢科技厅这边的清凉举措。 路飞自然是客气几句，说是举手之劳而已。 创业者们见安江过来，都已经聚集过来，安江便没有再跟路飞再继续多聊，便挂断电话，开始重新研究那些创业者们的项目。 而在这时，赖发站在办公室，居高临下看着科技厅大门口的那些遮阳棚和风扇，嘴角浮起嘲弄冷笑。 看这架势，路飞是准备走安江的门路，在烧香拜佛啊，可是，这种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人心，实在是太可笑了，而且，在南粤这地界，当着吴安邦的面讨好安江，路飞怕是嫌好日子太久了，着急忙慌想要把他自己从厅长的位置上撵下去。 当即，赖发便将电话拨给了吴安邦，说了下科技厅这边的情况之后，道：“领导，科技厅这边的环境太糟糕了，简直跟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路飞这明摆着拿破坏科技厅的整体利益来满足个人讨好安江的心思嘛！厅里的人都很看不惯这种违规行为！” 【路飞！】 吴安邦听着这话，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这家伙，是看安江最近风头比较盛，所以准备向安江靠拢吗？ 不过，他早就有些看不顺眼路飞了！ 这家伙不听话的很，在一些项目审批上，动不动就在那唱反调，交办下去的事情，也是拖延塞责，早就让他想将这家伙拿掉了。 【我拿不下安江，还拿不下你路飞吗？】 吴安邦冷笑两声，心中迅速做出了决断。 虽然说，他最近确实是要韬光养晦，可是安排一下路飞的人事调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事，随手也就能给办了。 而且，他正要借这次的机会，彰显一下手段，向外界表明，南粤省的一切，还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怕是厅官，他也照样能调整。 同样的，他也要借此让人看看，倒向安江是个什么下场。 “好，我知道了。”吴安邦淡然一声，然后向赖发道：“你最近做做准备。”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赖发闻声，瞬间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谢。 他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来，路飞此次应该是踩在了吴安邦的雷区上，吴安邦要收拾掉这家伙，然后让他来顺利补位了。 吴安邦淡然笑了笑，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吴安邦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这边确定了心思后，下午便召开了五人小组会议。 在会上，吴安邦点了几名干部的人事调整事宜后，然后便将矛头对准了科技厅，淡淡道：“科技厅的路飞，也调整一下吧，他的工作能力，已经越来越跟不上南粤省的科技创新氛围了。既然能力跟不上了，那就得及时调整，退位让贤。正好，省作协的王书记到年龄了，位置要空出来，我提议，就让路飞同志过去吧。” 【科技厅厅长去省作协当书记！】 吴安邦一语落下，场内所有人顿时心头一凛。 这安排，虽然说职级不变，但绝对属于是明摆着的贬谪啊。 科技厅可也是实权机关，但省作协那就是一块不折不扣的【权力洼地】，而且一年的预算也都极其有限。 别说是科技厅厅长了，甚至连省科协的书记都相差甚远。 【吴安邦这是在杀鸡儆猴，警告那些向安江靠拢的人，也是在斩断安江从科技厅这边获得项目的可能！】 下一刻，众人便意识到了吴安邦的这个小心思。 只是，路飞与他们都不算熟稔，而且在刚刚的人事调整上，吴安邦已经向沐家那边做了让步妥协，若是现在否决吴安邦，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君望沉吟良久后，向着吴安邦微笑道：“吴书记，让科技厅厅长去省作协当书记，这跨界太大了，而且，专业不太对口，我记得省科协的老文也快到年龄了，不如让路飞去省科协，这样的话，也算是专业对口，人尽其用。” 匡天民立刻点点头，微笑道：“我赞同李部长的看法。” “就是要有跨度，文创科创一盘棋嘛，现在是科技时代，文化产业中也要多一些科普、科技元素，让路飞同志过去，正好可以在文学创作界营造起一种科普、科创的新风！”吴安邦手一摆，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道：“就这么定了吧，省科协的人选，我觉得让经信委周元同志来担任更合适。” 李君望和匡天民听到这话，不由得相视一眼。 周元是他们的人啊。 吴安邦这条件确实是比较诱人的，毕竟周元在经信委那边待了挺多年，立下汗马功劳，现在也已经快要到年龄，是时候考虑解决其的正厅级待遇了，只是最近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而且人事调整安排，也要在吴安邦这里过一道，若是吴安邦一直卡着不松手，那周元搞不好就只能黯然以副厅退场，到时候，只怕下面的人对此会有意见。 科协虽然没那么好，但是也是个不错的地方，还是有不少权柄在手里。 不得不说，吴安邦这为了把路飞给拿下来，真可说是下了血本啊！ 只是，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推荐新书　爆火财神新书　：名义：红色接班人，走向权力巅峰　，每天5更量大管饱，关键是内容更好看，情节更劲爆 第3282章 “时间紧迫，抓紧时间考虑一下吧。” 吴安邦笑容平和的看着李君望和匡天民，眼底满是自信。 他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厚了，他不觉得在这样的条件下，李君望和匡天民会提出质疑。 毕竟，路飞跟这俩人和沐家没啥联系，只是跟安江走得稍微近一些而已，李君望和匡天民没理由因为这么个缘故，就牺牲他们自身的利益。 “我不同意，这样的安排不够合理，跨度太大，难以服众。”李君望沉吟少许后，给出了反对的意见。 他知道路飞在帮安江，因为安江给他打电话询问过路飞的情况，而他本人对路飞也是认可的，只是这位厅官也因为掣肘因素太多的缘故，有些郁郁不得志，发挥不了能力。 而且，吴安邦这手段实在是太阴损了，一个科技厅厅长，而且还在当打之年的年纪，竟然安排去作协那边退二线养老，这明摆着是打击报复，是在借此立威。 虽然说，这在官场上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是无法接受，若是同意了，这就是对他这位南粤省吏部天官的侮辱，以后别人还怎么看待组织部门调整干部的公平公正？ 匡天民闻声，错愕向李君望看去，他没想到，李君望竟然会这么坚决的反对。 毕竟，吴安邦给出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厚了。 但这样一来，压力就来到了他身上。 他不知道，是该跟随李君望的脚步，还是从沐家的局面上来做出选择。 “哦。”吴安邦淡淡一声，对李君望和安江的亲厚程度有了一个全新判断的同时，转头向匡天民看去，笑容淡然道：“天民书记，你的意见呢？” 匡天民目光闪烁，看着李君望期冀的目光，沉吟良久后，缓缓道：“我赞成。” 吴安邦的方案真的很好，从全局出发，他觉得不能只因为一个路飞影响到这个方案。 虽然说，他是欣赏安江的，也确实结盟联手过，可是，结盟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而现在，也是有不错的利益，没道理不选择的。 李君望心头一沉，凝神向匡天民看去。 匡天民不敢与李君望的目光接触，迅速垂下了脑袋。 李君望见状，面无表情，但心头却是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匡天民所想的，首先是沐，然后才是他李君望。 从沐家的角度来看，匡天民做这个选择确实没错，可不能只看沐家吧？ 而且，这次的分歧也会让人看出来，沐家并非是铁板一块，内部仍然存在有不同意见，只要拿出利益，就可以对他们分化瓦解。 他和匡天民手里的两票，在五人小组会议中本就属于少数票，这么被分化瓦解，那就意味着，以后基本上等于是废票了。。 “其他同志呢？赞成吗？”吴安邦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环顾四周。 很快，省长和副书记迅速举起手来。 “四票赞同，一票反对，按照组织规则，少数服从多数。”吴安邦面露笑容，转头看着李君望，道：“君望同志，你还要改决定吗？” “我保留意见。”李君望不假思索的坚决道。 哪怕匡天民不支持，他也还是是要坚决提出反对意见，把自己的态度表露出来，给自己，给组织，也给全省干部对组织部门的信任一个交代。 哪怕，这是一个近乎于无谓的办法，可是，至少这是他的一个态度，能让那些对此觉得失望的同志，心中少些许的失望。 第3283章 “也好，那就这么决定。”吴安邦淡然笑了笑，然后起身道：“就这样，散会！组织部门尽快把程序走一下，抓紧时间把情况落实到位。 李君望沉默的点了点头。 很快，众人便纷纷离开了会议室。 李君望也沉默着收拾东西，离开了会议室，匡天民紧跟在李君望的身后，等到进了李君望的办公室，关上门以后，他向李君望道：“李部，我知道你不赞成我的决定，可是，他们给出的条件真的已经算是非常优厚的方案了，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讨好吴安邦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做，真的全都是为了沐家，也觉得这个最优的方案……” “老匡……”李君望听到这里，抬起手打断了匡天民的话，目光诚挚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知道你没有向谁靠拢的意思，也知道你这么做是遵循沐家利益的判断。可是，老匡，我们的心里，不能只有沐家吧？是不是该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呢？” “我们是不是该想一想，这么做对组织负责不负责，对涉事干部负责不负责，以及全省其他干部会怎样看待我们的所作所为呢？” 匡天民听到这话，嘴唇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话，全都是说的实情，他真的是完全没办法去进行反驳。 只是，他没想到，李君望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李君望的立场应该比他还要更坚定一些才对。 “我不是跟你上纲上线，也不是批评你什么，我只是直抒胸臆，说清楚我心里的想法和态度。这些话，你可以告诉任何人，我不会拦着你的。”李君望见状，又向匡天民来了一句。 匡天民只以为李君望这话是在敲打他，急忙摇摇头，道：“您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您的这些话。” “无所谓了。”李君望看着匡天民紧张的样子，哑然失笑，摆摆手，道：“老匡，你去忙吧，我这会儿心有些乱，你让我先一个人静一静。” 匡天民急忙点头称是，然后离开了李君望的办公室，并小心翼翼将门带上。 李君望看着关上的门，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目光悠悠望着窗外望去。 他的神情很平静，可是，今天会上发生的事情，却依旧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徘徊，吴安邦的手段，匡天民的抉择，以及其他人的举手表决，这一切的一切，让他觉得此刻仿佛是有一团火在心中汹涌燃烧。 这件事情，确实不大，可是—— 一切，不能如此。 更不该如此啊！ “安书记，实在是抱歉，虽然我不屑于某些人私心作祟的卑劣行径为伍，投出了反对票，只可惜，我的话分量还是不够，没能护住路飞同志，只能让他去作协那边……” 李君望沉默良久后，便将电话拨给了安江，向他言简意赅道明情况后，沉声道：“路飞同志是个人才，实在是不该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如果你有什么办法的话，还万望周旋！” 【吴安邦要把路飞弄去作协！】 安江不由得一愣，旋即嘴角浮起一抹嘲弄冷笑。 吴安邦这哪里是在对付路飞，分明是在打击他，也是在警告南粤省的干部们，切莫跟他安江走得太近，更不要向他伸出援手，若不然的话，路飞就是前车之鉴。 但别说，这一招真是挺阴毒的，而且如果办成了，效果绝对不俗。 毕竟，路飞的科技厅可算是实打实的实权部门，但到了作协那边，虽然级别不变，可是，职务的含金量那是打了不止一星半点的折扣。 第3284章 而且，堂堂的科技厅厅长跑去作协，这打击报复的力度可真是不小。 只怕，那些原本对他心存善意好感的干部们，在想要向他伸出橄榄枝时，都得好好的掂量掂量发生在路飞身上的情况，想想要不要冒这种去冷衙门做冷板凳的风险。 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能有几个人做到如李君望这般为了他人而奋不顾身，选择伤害自己的利益呢？ 而且，李君望能这么做，也有着李君望不怕吴安邦打击报复的原因在，可这些干部里面，有几人能有李君望这样的本钱和雄厚能量呢？ “好，谢谢李部的提醒，这件事我知道了。些许宵小之辈的鬼蜮伎俩不必放在心上，这种烂手段成不了气候，更说服不了人心向背！”安江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向李君望道。 这件事，无论是出于对路飞的保护，还是出于自身考量，他都必须给出反制措施。 毕竟，如果真在南粤这边的干部群体中失了助力，也许暂时没影响，可是，以后去哪里寻求到盟友和助力呢？ 唯有反制，而且是以雷霆之势给予反击，才能够镇压住人心，让所有人也清晰意识到，南粤的天，不是吴安邦一个人说了算，他们也还有其他选择。 而且，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干得漂亮的话，除了路飞的靠拢之外，也许还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譬如某些早已看不惯吴安邦行为的人，会向他伸来橄榄枝。 “好，那就多谢安书记，我拭目以待。”李君望听到安江这干脆利落的话，心中也是一喜，意识到安江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反制的应对措施。 很快，电话挂断。 安江嘲弄冷笑，心中做出思量。 省委大院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涉及到了一员厅官的人事调整安排，很快，有关省委通过决议，计划将路飞调去作协的消息便迅速扩散开来。 这消息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为吴安邦的凌厉手段感到心惊，甚至是胆寒，谁都没想到，路飞只是表现出了这么一些些向安江靠拢的苗头，就遭受到了这样的迎头痛击，要从科技厅厅长的位置，惨遭调动到作协。 虽然说，是挺清闲的，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而且能享受那些酸文人的吹捧，可是，路飞现在的年龄正在当打之年，年富力强，而且是理工技术型官员，完全跟作协不搭调。 哪怕是平级调动，所有人也知道这是不折不扣的明平调暗贬谪。 一些原本对安江近期举动极为赞许，在思忖之后是不是要与安江交好的众人，也都开始变得犹豫迟疑起来，担心这样的事情也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作协！】 莫说是旁人，哪怕是路飞，此刻都有些坐不住了，满面的沮丧和失落。 虽然没离开办公室，可是他几乎已经听到了科技厅里面的窃窃私语声，以及赖发那家伙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预料到了吴安邦会打击报复他，但没想到，打击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可以说，完完全全是准备把他往死里收拾。 这过去一待，只怕就是要等着在作协里面退休了！ 他忍不住想给安江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只怕安江也是回天乏术，而且，他只是向安江表露出些许的善意，这份善意，不足以让安江为了他做出什么。 但很快，他的心态也就平复了下来，他早就想过，帮安江这件事是【但行好事　莫问前程】，既然事情发展到现在，那就如此便是，不必要再想其他。 好在作协比较清闲，以后倒是有时间把重心放在家庭和生活上，免得老妻总是埋怨他只顾着工作，顾不上家里。 想到这里，路飞的心态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是，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幕，他心头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压抑和烦闷。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笼罩在南粤上空的浮云，究竟何时才能散去？ 而他，还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吗？ …… 这时候，安江已是找机会，将贺思建和雷万春发起了三人语音，电话接通，恭敬问候过后，他便把事宜尽皆道了出来。 路飞在招商期间【雪中送炭】的推介项目，以及亲眼观察到的路飞的务实和专业背景，以及李君望对路飞的评价，总而言之一句话，路飞这个人【其才可用、其心可嘉】！ “舅舅，爸，路飞是个实实在在的实干型人才，业务能力扎实，技术型官员，作风端正，也有原则，这样的干部，当打之年去坐冷板凳太可惜了！而且，人事即政治，若是让他们得逞，我眼睁睁的看着，也会让人觉得我完全抗衡不了吴安邦，后期的对抗就更难了！” 评价说完后，安江便朗声道：“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反制吴安邦，重用一次路飞，为我、为海滨、为南粤、更为这人心公道……” 第3285章 为我、为海滨、为南粤、为人心公道！ 安江这番话所说的是内心真实想法。 他不否认，这么做是对自身有益，但这么做，也绝对不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南粤干部群体的人心公道。 人事即政治，权力更是重器，必须要正常安排，岂能仅仅一己好恶利益，就将明明能够做事的人，安排到一个犄角旮旯。 这种歪风邪气，必须给予迎头痛击，必须与其唱唱反调。 “那你对他是什么想法？”贺思建如何能不知道安江说的是肺腑之言，笑问道。 雷万春也温和道：“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不止要用路飞，而且要重用，要起到一个千金市马骨的作用，让人看到，有能力的人一定不会被埋没，南粤也不是吴安邦只手遮天。”安江沉然一句，然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路飞本身就是从高校出来的技术学术型官员，而且本身在教育科研方面颇有建树，我觉得，既然可以学而优则仕，也可以仕而优则学，转回教育赛道！” “我调查过，南粤理工那边最近空缺了校长的职务，可以安排他过去。南粤理工是南粤这边的理工重镇，有着极为浓厚的学术氛围和工科基础，与路飞挂钩，让他去做校长，专业完全对口，而且可以通过科技厅方面的工作经验，盘活南粤理工的学术转化技术成果，打通产学研链条的壁垒，在南粤真正形成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学术高地。” “同样的，如果路飞去了南粤理工，也可以在五色岛建设产学研基地，对于带动五色岛的科创氛围有很大的帮助，甚至，待到未来五色岛发展起来后，甚至可以将部分工科专业的大三大四研学实践以及研究生理论实践基地放在五色岛。” “还有就是，这样做的话，成功几率比较高，是在吴安邦的控制范围之外，调动起来的操作难度能够小很多，既能够收获效果，让人尽其用，也不容易引起剧烈的反弹。” 安江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臭小子，你什么都想好了，还跟我们聊什么，直接吩咐我们怎么做事不就行了。”雷万春听到这话，向安江笑着调侃道。 安江立刻摇头，笑呵呵道：“那可不敢，我还不够成熟，还需要您两位帮我完善，也许您们还有更好的方案也未可知呢？” “你的方案就是最优解，我同意你的提议。”贺思建笑了笑，给出肯定回答后，道：“老雷，你的想法呢？” “就按臭小子说的来吧！为他，为海滨，为南粤，也为人心公道！”雷万春沉声道。 如贺思建所言，安江的考量已经极为成熟完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再做其他的调整改变，正常去推进就可以了。 安江闻声，精神瞬间一振，既然有了贺思建和雷万春的保证，那这件事基本成功！ 安江挂断电话后，看着远处天幕露出的一抹亮光，嘴角浮起玩味笑容。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当路飞的调整结果出炉之后，吴安邦脸上的表情得有多震惊，同样的，这也会给死气沉沉的南粤打上一针强心剂，让人明白局势真的已经变了！ 而且，路飞入主南粤理工，也绝对是落下了一枚颇具战略价值的棋子，毕竟，也可以从外部引入力量，看看是否还有如路飞般有能力者，想要学而优则仕。 第3286章 旧有力量不可用，那就寻找新生力量。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两条腿的人难道还不好找吗？ …… “路飞同志，我已经向组织举荐你担任南粤理工大学校长一职，不日后应该会有人事安排调动出炉，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若是觉得我自作主张的话，我可以让组织终止流程。”旋即，安江便将电话拨给了路飞，将商议好的情况告知了他，询问他的意见。 “我愿意回大学校园！安书记，谢谢您向组织的举荐！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做好工作，绝对不辜负您和组织的期望！”路飞听完安江的话，激动的难以自制，语调都有些颤抖了。 南粤理工大学的规格极高，这要是过去当了校长，不止是有名有望也有权，而且还是顺利进部了，即便是副的，可是哪怕如此，这样的机会能有几人能够得到的？ 其实他都没想过，自己此生能够走到这一“部”！ 更不必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情况，是他要被调往省作协，在这样的情况，这一切对他来说，不止是最好的安排了，更是如雪中送炭般的善意。 说真的，这一刻的他，已经是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了。 虽然他期盼着安江能够给他帮助，可哪怕如此，他也没想到，安江不仅给他提供了帮助，而且是给他提供了这么大的帮助。 倘若说这是自作主张的话，那么，他希望这样的自作主张再多一些。 一时间，他都不由得生出一些【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心思了。 感恩戴德这四个字真是萦绕内心，说得难听些，这一刻他都有些明白为什么要些人在15楼办公，别人上楼需要3分钟，但这些人下楼只需要2秒钟，原因很简单，这种知遇之恩，真的是让人没办法不这么做。 当然，他这只是打个比较夸张的例子罢了，他知道，安江不是这样的人，断然不会有朝一日让他只用2秒钟的时间就从15楼飞速抵达楼下。 “真正做事的人，是不会被亏待的，谁做得对，谁做得错，自有公断。”安江微笑一声，平和道：“准备准备吧，想想重回校园后的生活。” “谢谢安书记。”路飞急忙向安江连声道谢。 “不必谢我，要谢的话，就谢你自己吧。”安江笑了笑，平和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路飞放下电话，只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外面的天幕之上还有着一些乌云遮日，可是，他心中的阴霾，此时此刻却是一扫而空。 他知道，浮云再无法遮蔽他的视线。 不止如此，这也会让其他南粤干部们意识到，这浮云也挡不住南粤的昭昭天日！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省委大院。 吴安邦的心情分外美妙舒畅。 昨日的五人小组会议上，他大获全胜，不仅仅是让他重新找回了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而且他也通过各种渠道，知悉了有关路飞被发配作协之后，下面那种噤若寒蝉的态度，可说是一扫最近的颓势，立了威不说，也让不少原本想要向安江靠拢的干部彻底打消了念头。 而现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会上的决定尽快落到实处，变成文件走完流程。 不过，他不觉得安江有什么能力扭转局面了。 路飞是省管干部，人事调整是省里说了算，安江也无可奈何，而且路飞的级别不算低，想要挪动，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他不认为安江能这么巧的拿出好岗位给路飞。 第3287章 所以，按照他的判断，这一次，安江除了吃个哑巴亏之外，别无他法。 【嗡嗡……嗡嗡……】 这时候，吴安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当看到是许明坤的号码后，他急忙接通放到耳边，恭敬道：“领导您好，有什么指示？” “你是不是调整了一名叫路飞的科技厅厅长？”许明坤沉声道。 “对。”吴安邦急忙点点头，错愕道：“领导您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调整路飞这件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他就没有向许明坤汇报，而是自行决定。 却不曾想，许明坤这么耳聪目明，竟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 “你是准备把他调整到什么位置？”许明坤并未回答，而是沉声追问道。 吴安邦听着许明坤语调中的凝重，心头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慌忙道：“我准备把他调整到省作协。这家伙跟安江走得比较近，这个口子不能开！不过，这个决定已经通过五人小组会议了，省委组织部正在走流程，不日内就会公布出来。” “不日内公布？我告诉你，已经晚了！这次你要丢个大脸了！”许明坤闷哼一声。 吴安邦一脸错愕，声音都有些变调了，紧张道：“领导，出什么事了？” “别人已经行动了，中组那边的任命已经出炉了，路飞要被调任到南粤理工大学担任校长，顺利进部了！中组的人这两天就会带任命去南粤！”许明坤冷声道。 “什么？！”吴安邦听到这话，立刻腾地站了起来，失声惊呼。 这情况，来的太突然了。 但许明坤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烙在了他的神经上。 南粤理工大学校长，这可是南粤顶尖的理工重镇，规格高、话语权重、学术地位超然，更掌握着庞大的科研资源和储备人才队伍。 南粤理工大学校长一职空缺的事情，他其实也有些想谋划，奈何手里实在是拿不出这么个人，所以只能作罢。 可谁能想到，这个位置竟是被安排到了路飞的头上。 但毫无疑问，这样一来，此前他给路飞布置的贬谪之局算是彻底废了！ 从科技厅厅长到副部级高校的掌门人，这是实打实的重用，也是鲤鱼跃龙门！ 更要命的是，这件事情不仅仅是让他精心设计的打压手段落空了，也会变成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这要是传扬出去，他在五人小组会议上推动的结果岂不是就成了个笑话，他本人只怕也要变成一个笑话，到时候，书记的权威何在？威严何在？ 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都陷入了冰寒之中，有一种颤栗的感觉。 “领导，这件事能拦住吗？”下一刻，吴安邦慌忙向许明坤求救道。 他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对南粤的局面影响也太不好了。 人事即政治，他要打压的干部，结果却别进一步提拔使用了，以后谁还会把他的话再当回事儿呢？他还怎么阻拦别人向安江靠拢？ 他现在所期望的，就是许明坤这边能够出手拦阻此事，这样的话，才不至于让他变成一个笑柄。 “拦不住了，已经通过的决定，怎么拦？而且我看了路飞的履历，说实话，这真的是个人才，放到校长的位置上也让人指摘不了什么。”许明坤苦笑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接着道：“除非，你这边能够抓住路飞的什么问题，这样的话，一切还有希望。” 第3288章 吴安邦苦涩笑道：“没有。” 其实，他一开始想的可不止是把路飞弄到冷板凳上，而是想直接把路飞给拿下，只可惜，他询问过赖发，路飞这家伙非常有操守，干净的几乎不染尘埃。 “那就没有拦阻的办法了。”许明坤苦笑一声，然后沉声道：“既然事情已经不可转圜，那就接受现实，思考一下等消息传开之后怎么办吧！” 吴安邦颓然点头称是。 “安邦，不要灰心，也不要丧气，优势还是在我们的！接下来，你在南粤要多加留心，维护好现有局面，之后的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记住，一定不能再犯错了，过去犯的错，也要抓紧时间去修复。”许明坤见状，向吴安邦低沉的宽慰了几句。 其实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心中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虽然说，雷万春和贺思建的推动确实是很强力，可是，一切的进度实在是太顺利了，这都让他觉得似乎后面也有力量在推波助澜。 这样的推波助澜，对吴安邦也好，对他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也知道，自从安江来了南粤之后，他们行差踏错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先是汕荣集团的事情上站错了队，再是五色岛那边使了绊子，之后又是许佑和徐淑芳的丢丑，从公事到私事，可说阵地是连番失守，让人对他们存了意见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些话，他只能藏在心里，是断然不会告诉吴安邦的，否则的话，让吴安邦那边乱了阵脚，南粤的局面就更加难以收拾了。 事已至此，吴安邦能说什么，只能苦笑恭敬点头称是，任心中千万分不甘，也只得做好了唾面自干的准备。 官场上，消息从来跑得比风还要快。 没多久，路飞将要调任南粤理工大学担任校长的消息，就如一颗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弹，在南粤官场和学界倏然引爆，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说被发配到省作协坐冷板凳吗？怎么着又变成了南粤理工大的校长？这风向变化也太大了吧！” “岂止是大，简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有些人的脸怕是被打得啪啪响！你想想，五人小组会议的决定都以四比一通过了，结果上级部门来了这一出，呵呵，耐人寻味……” “我听说以前欣赏路飞的老领导不是下来了，没啥影响力了，怎么着忽然进部了！难不成，又是攀上了谁的高枝头吗？这能量也未免太大了！” “还能是谁，海滨市的那位安大书记！路飞最近帮了他的忙！不过真别说，路飞的能力不错，要是去作协赋闲，真的是可惜了。” “不管怎么说，路飞这次真的是因祸得福，一步登天了啊！” “岂止是路飞，我看啊，南粤的风向都要变了……” 省委省政府几乎快要炸开锅了，不久之前，众人还在为路飞的遭遇而哀叹，还有一些如赖发这种人是在幸灾乐祸，可谁想到，这才一天的功夫，风向就陡然扭转了，原本要去冷衙门坐冷板凳的路飞，竟然怀里突然掉下来个金娃娃，级别上去了，位置也重要了。 而且，这样的手段，实在是把路飞的脸给抽得啪啪作响。 不少原本因为吴安邦这次凌厉手段，而变得噤若寒蝉、犹豫观望的干部们，心里也都活络起来，觉得南粤省还真不止是吴安邦这一只手能够翻云覆雨。 第3289章 尤其是能够顶着五人小组已经做出的决定，强势扭转局面，甚至可说是轻描淡写的扭转局面，这显露出的能量着实可见一斑！ 这样的情况，对那些被吴安邦及其小圈子所排挤打压的边缘人，以及一些对现状不满、渴望有所作为的干部们而言，更觉得是打开了新思路，眼眸中都燃起了新希望。 【真的成功了！】 这消息，也已传到了路飞的耳中，虽然说安江此前已经给他打电话说过此事，可是，当得悉这件事时，他的一颗心还是激动得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直到掐了自己的大腿几把，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不仅如此，各路人马发来的提前祝贺的消息，也收得他的手机快要死机了。 甚至连一些许多年没联系过的老友，都发来了消息向他表达祝贺。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是进部，而且是担任南粤理工大的校长，里子面子，全都拿足！ 不过，路飞没有急于回复这些消息，而是急忙将电话拨给了安江，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安书记，我听说了任命的事情！谢谢您对我的大力支持！请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担负好自己的责任！也请您放心，南粤理工大学之后会加强与海滨市的合作，在五色岛建立产学研基地和人才联合培养基地，并且作为长期规划！” 说话时，路飞语调中更带着恭敬，哪怕走上南粤理工大的校长位置后，他的级别要高于安江，可此刻，依旧是带着下级向上级汇报的姿态。 不仅如此，他更是明确表态，将后续与海滨市的合作，放在了工作重心的位置。 他虽然有原则，但是他并非是傻子，也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安江让他去南粤理工大，也是希望从高校层面给五色岛的开发建设增添一些有生力量和源泉。 不过，安江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私心，毕竟，这不是给安江本人牟取利益，而是为了助力海滨市的发展。 而且，安江所提出的这种产学研方案，其实与他是不谋而合的，除了纯粹的基础理论研究专业之外，对其他理工科专业来说，学校的教育不能只在课本上，尤其是理工科，更是得上手去实操，不然的话，教出来的就都是眼高手低的人。 产学研这条路，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当然，这不止是对海滨市有帮助，对于学生自身未来的发展和就业，也都是有好处的。 “好好努力，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好好抓一抓高校的学风和科研风气，把一些害群之马从队伍之中剔除出去，真正建设成一流大学！”安江心情也很愉悦，微笑着勉励了几句，然后继续道：“当然，海滨的大门也永远为南粤理工大敞开，我相信，后续的合作一定能够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贺思建和雷万春的雷厉风行，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这一局可谓是大获全胜，不仅打了吴安邦一个措手不及，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而且有路飞掌握南粤理工大这块科研高地，那么，五色岛科创定位的人才和智力支撑就有了保障。 当然，安江也不希望路飞这个南粤理工大的校长是专门给海滨市当的，他还是希望，路飞能够好好抓一抓南粤理工大的学风和教风，去芜存菁，把那些挡了年轻人之路的学阀，还有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以及其他各种玩弄不正之风的家伙们给剔除掉。 不敢说，让南粤理工大成为一方教育净土，但至少，能够让其勃发向上，让所谓的世界一流，不再只是停留在口号上，而是变成事实。 其实，南粤的土壤，是完全可以支撑起这样一个好学校的。 不过，安江之所以心情愉悦，倒不止是因为做成了这件事，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好学姐、好学生】——关婷，要来南粤了。 关婷此番前来，是陪同上级领导前来宣读路飞的任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以调研小组副组长的身份，提调南粤省的组织工作展开情况。 这些年过去了，他的这位学姐，在他的默默支持下，也凭着自身的努力，而今已然成为了干部调配局一处副处长。 当然职务是副处，但职级已经解决了正处。 此番过来，虽不敢说是钦差，但也是相差仿佛。 关婷已经跟他说过了，等来到南粤之后，会帮他排忧解难，大干一场。 当然，这个词囊括了方方面面，工作的，生活的…… 这一切，如何能不让人期待呢？ 第3290章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安江依旧是待在花城，忙碌着各处招商的情况，倒是又洽谈成了几个合作项目，还有几个也达成了合作意向，后续的情况，交由龚有德那边代为接洽。 除了在科技厅这边广撒网之外，安江也抽了两天时间，前往了南粤理工大和中大，参观了两所高校的创新实验室，与他们的负责人聊了聊，表露出合作意向的同时，也热烈欢迎两所高校有志于科创的师生们前往海滨市实地考察。 不仅如此，安江还在两所高校的食堂吃了饭，也没搞什么前呼后拥的派头，用餐完之后，也跟同学们闲聊了一番，回答了一些同学们的问题，对于一些同学提出的官场敏感问题，也是巧妙的进行了化解，年轻亲民热情的态度，确实是激发了不少同学的好感。 安江也借此机会，热烈欢迎两所高校的同学们前往海滨市发展，当然，如果有人想要跟他成为同事的，他也是热烈欢迎，但也含蓄点出，要做好受累的准备。 可以说，这三天时间里，安江在花城是出尽了风头，知道的知道他是海滨市市委书记，不知道的，搞不好都要以为他是花城市市委书记了。 不止是工作上，安江近期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 穆清难得休假，工作之外的时间，俩人便是到处走走看看逛逛，着实把那两位女班长给累得够呛，不过安江也没亏待她们，遇到啥好东西，也都有她们的一份。 当然，除了游玩之外，生活过得也是十分舒适。 棒打不孝子当然是开玩笑的话，安江再鲁莽，也不敢如此，都只是浅尝罢了，极其的有分寸，也极其的温柔爱护，可说是把穆清给宠上了天。 虽然酒店的房间隔音很好，可是，有两次闹腾的凶了，隔壁女班长第二天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一瞄到他就脸红，让穆清偷偷掐了他几下。 三天后的傍晚，安江便送穆清去了机场，俩人依依惜别，安江送穆清上了飞机，然后便站在停机坪外，目送飞机腾空冲入云霄后，才转身离去，但离开时，心中也是觉得空空落落，觉得像是心中的版图失去了很重要的一块。 两个人的日子，忽然变成了一个人，身边少了欢声笑语，确实很难让人适应。 不过，这么些年，安江也已经适应了，很快便调整好心态，赶回了海滨市。 他离去后，海滨市的市领导们也真是微微舒了口气。 没办法，安江在这边做的事情，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这世上的事儿，就怕比较，就这么几天，都出来些声音，谈论若是安江.前来花城担任市政府或者市委领导的话，花城这边会是个什么局面。 这位爷走了，他们的压力可不就消失了许多。 安江回到海滨之后，便去调研了五色岛的开发建设工作。 诸多工作，都在有序推进之中，不敢说日新月异，但也相差仿佛。 安江甚为满意的同时，也叮嘱了程建新，一定要抓好工程的安全施工和质量关，绝不能因为赶工期的缘故，就懈怠了这两件事。 毕竟，前者关乎到工人的生命安全，而后者，则是关乎到之后建筑使用者的生命安全。 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个，责任都比天大！ 第3291章 安江调研完五色岛的情况，回市区的路上，龚有德和古云山就摸到了他的车上，一个坐在后排他旁边，一个坐在了副驾驶。 刘庆见状，自然是把司机给换了下来，亲自驾车，拉上三位领导。 市里的干部们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知道在海滨市这边不存在什么书记、市长与副书记不和的情况，这三位是拳头一致对外，自然也没啥讶异的。 “书记，你弄回来的那个飞行汽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有点儿看不透了！汽车就汽车，还飞行！不是有无人机吗？这项目，真能行吗？别是个烧钱的天坑，砸钱下去却溅不起来水花吧？”龚有德一上车，便急忙转头看着安江，紧张询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藏在这位市长大人心里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因为此前安江人不在海滨市，若是大老远的发问，万一给人造成他不支持安江工作的印象，所以才忍到了现在。 今天安江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就赶来了五色岛，他也没抓住机会，此番回程的路上，自然是要好好问问安江，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吧？云山也是这样的想法？”安江听到这话，立刻笑着向龚有德和古云山询问道。 “争议确实比较大。”龚有德坦诚回答道：“不少人都觉得这个项目有些不靠谱。” “我查过一些资料，飞行汽车确实算是现在低空的一个风口，而且早在09年，飞行汽车就实现了首飞，如果能做好，未来前景不错。但问题就是，万一这个风口落了呢？还有，你带回来的这个人靠谱吗？你是不知道，这家伙一来海滨市，见到有德市长的第一句话就是开口要钱，还有他身上的那个味儿，简直是别提了。”古云山也是苦笑着摇摇头。 “大丈夫不拘小节嘛，你以前不也是差不多，这两年才改过来。”安江向古云山笑呵呵的打趣道。 说起来，当初在琅琊县的时候，安江还为不讲卫生这事儿说过古云山来着。 谁成想，有朝一日也有古云山嫌弃别人的时候。 “我那顶多算是邋遢，不讲卫生，他这是脏！”古云山立刻老脸微红，反驳道。 龚有德急忙摆摆手，打断了这两位的斗嘴，道：“咱们不说这些小节，还是先说正事儿。安书记你是怎么看这个风口的，还有，这个人是真的有真才实学吗？” “风口有起有落，谁也无法估量，但是我认为还是有前景的，最起码在旅游端口，前景还是非常好的，五色岛具备这样的条件。”安江平和笑了笑，给出自己的判断之后，继续道：“至于应天这个人，你们放心，我找专家考察过了，还是靠得住的！” “哪位专家？”龚有德立刻好奇道。 古云山却是瞬间眼露明悟之色，道：“我姐认为他可以？” 安江微笑着点点头。 古云山听到这话，眼睛立刻一亮，右拳砸在左手掌心，向龚有德笑道：“老龚，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个人，靠得住！” 【安江和古云山是姻亲？】 【若是如此的话，按照组织规定，是要避嫌的，不能在一处任职！】 【而且，没听说过古云山还有个姐姐啊？】 龚有德都快被俩人给搞迷糊了，迷惘的看着安江，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位专家就是我爱人穆清同志，她和云山书记自小关系比较好，所以他都称呼我爱人为姐姐。”安江见状，向龚有德笑着解释一句，接着道：“我爱人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所以就趁着她前几天回来探亲，让她帮忙考察了一下应天。” 第3292章 “原来如此。”龚有德恍然大悟，然后向安江好奇问道：“书记，您爱人具体是在哪个单位工作，从事的研究是哪个方向？” 安江轻笑不语。 “老龚，不要问了，问了你也得不到答案，这么跟你说吧，我姐的工作，哪怕是作为家属的咱们这位安书记，密级都不够接触，更别说是咱俩了。你要是硬要打听，那就得做好被有关部门对你进行细致审查的准备。”古云山见状，笑道。 龚有德倒抽一口冷气，震撼的看着安江。 他听说过一些说法，说安江的爱人比较神秘，不需要陪同安江来地方，而且，每次进行一些家风或者是其他需要家属配合的工作时，安江也都能有特例。 但哪怕如此，他也没想到，穆清竟然这么神秘，简直匪夷所思。 “老龚，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个应天的思路比较新颖，据说是能够在降低噪音的同时，节省能耗，提升安全性能。”安江向龚有德微笑道。 龚有德立刻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钱都已经给他了吧？”安江向龚有德询问道。 “都给了。”龚有德点点头，然后接着道：“因为五色岛那边还在建设，所以暂时把他安置在海滨市的一个创新园区。” “老龚还在那边安排了人盯着他的。”古云山笑着向安江调侃道。 安江讶异向龚有德看去。 “一千五百万啊，他这单枪匹马的，我能不防着点他卷钱跑路吗？”龚有德苦笑一声，然后接着道：“不过这人也真是能耐得住寂寞，我派过去的人说，这家伙每天楼都不下，都泡在屋子里，也就是开门拿个外卖和快递，才知道他没事儿。” “能人有怪癖，忍一忍吧，他立了军令状，三个月内，要让汽车飞在五色岛的上空，而且是亲自试飞，咱们就拭目以待吧。”安江笑了笑，道。 “但愿能成！”龚有德深吸一口气，然后接着眼中露出些期冀道：“这要是成了，咱们海滨市就算是有了第一家这种站在风口上的高精尖企业了。” “拭目以待吧，希望努力能够没有白费！对他的要求，尽力满足，如果后期需要追加资金，如果是在前期资金他没有进行浪费，都是正常用途进行使用的情况下，可以适当进行追加。”安江温和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希望应天真的能够一飞冲天，这样的话，就能够起到雁阵效应，能够吸引更多的企业前来海滨市扎根。 “没问题。”龚有德点点头，然后道：“我查过资金流，这人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其他的钱确实都用在了购买设备、材料和软件上。” 【龚有德做事确实是细心的！】 安江欣慰的点点头，拍了拍龚有德的肩膀。 这就是他之所以敢不待在海滨市，在外面满世界乱跑的缘由，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有龚有德这位足够细致的搭档坐镇后方，自然是没有后顾之忧。 一晃眼，又过了两天之后。 关婷便随着大部队抵达了南粤省，下飞机之后，便给安江发来了消息和定位。 安江心头自然是一片火热，都有些想要一步迈到花城，见一见学姐。 毕竟，俩人如今也真的是聚少离多，只有安江偶尔去京城开会的时候，才能够匆匆一见。 反倒是杨芸和关婷，俩人相见的次数比他要多一些。 之前皖南那边震荡，经过再三考虑之后，将杨芸从庐州市市委常委、麓湖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上，平级调去了京城的纪委衙门，担任审查调查室副主任一职。 杨芸早就知道了关婷的存在，只不过接触的比较少，而中组和中纪那边有一些工作交集，俩人见面的次数多了，又牵挂着同一个男人，慢慢的就熟稔起来，成了好姐妹，甚至俩人最近还搬到了一块住，开视频的时候，真是把安江给馋的够呛。 只是安江也明白，关婷有关婷的工作，他也有他的工作，只能把思念埋在心底，等待关婷调研到海滨市的时候，俩人再碰面。 不过，安江还是在花城给关婷准备了不少礼物的。 譬如李君望的大力支持，以及路飞这些年所收集到的一些昔日就任之地组织部门的不正之风的材料。 这些，都将成为关婷手中的利器，帮助调研组快速站稳脚跟，打开局面，真正能让南粤省的组织体系感受到雷霆之势。 “小关，怎么来南粤这么开心，是有熟悉的同志在这边吗？”而在花城机场，调研组组长范瑞红看着关婷那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也是温和的询问道。 关婷摇了摇头，笑道：“是在京城待久了，觉得出来透透气挺好。” “那要是在外面待久了，会不会想京城啊？”范瑞红微笑着向关婷询问道，话语中隐隐带着些深意。 关婷一怔，错愕向范瑞红的看去。 怎么听范瑞红的意思，好像她有可能被留在南粤一样，但很快，关婷就恢复如常，笑道：“那自然是会想念的。” 范瑞红没再说什么，温和笑了笑后，回头环顾着调研组的众人，朗声道：“都打起精神来，让地方上的同志们看看我们的风采。” 众人听着这话，立刻嘻嘻哈哈微笑，但都是挺起了腰杆。 中字头的，自然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 关婷也是深吸一口气，昂起了头。 虽然暂时见不到安江，可是，她和安江的距离终于可以近一些，也终于能够帮安江分担一些压力！ 工作上也好，生活上也罢！ 学弟，就该是被学姐罩着的啊！ 第3293章 【雷厉风行！】 【细致入微！】 范瑞红和关婷一行人抵达花城，宣布完关于路飞的任命之后，便迅速转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调研的第一站，便选择了南粤的省会花城，而且进入花城市组织部之后，便将近三年来干部调动组织部考察的留档文件要了过来，开始了调研工作。 这样的态度，让南粤省组工线条立刻意识到，这次调研组来南粤似乎不是走过程，开展常态化的调研工作，而是本着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目的来的。 尤其是关婷这位副组长，更是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打出了赫赫威名。 这位年轻的副组长，心细如发，而且带着一种宛若手术刀般精准的专业素养，拿到这些文件资料的当天下午，就发现了几个问题，约见了花城市组工部门的相关负责人，甚至包括当时负责花城市组织工作，现如今已经升任花城市市委副书记的伍国豪。 “伍书记，根据调研看到的情况，花城市在三年来提拔的七名正处级干部的程序存在【组工调查模糊】、【流程环节简化同质】的情况，请你具体说明一下这几位同志当初提拔的具体依据，以及你们的考核过程细节。”关婷的声音虽然温温柔柔，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可是，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可照彻人心，竟是让对面的伍国豪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个，关组长，时间过去太久了，一些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伍国豪目光闪烁一下后，干笑着向关婷道。 “记不清了？”关婷扬眉笑了笑，看着伍国豪淡淡道：“伍书记，请你想清楚之后再回答我的问题，我询问你的不是副处级也不是科级干部的调动细节，而是正处级干部的调动细节。而且根据资料上的内容记载，这些干部都是被调派到了要害部门！” “而且其中有三位的调动流程，都是在一年之内走的。这么短的时间，如果就忘记了情况的话，那可就等于是在从侧面佐证你当时主导的工作不够透明、不够细致。” 一声一句，语调不大，可是有理有据，砸得伍国豪额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目光变幻少许后，向关婷干笑道：“关组长，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回忆一下……” 这些人的调动，自然是有原因的，都是吴安邦亲自点名出来的干部。 书记大人发话，他再去卡细节，那不是找死吗？ 当然，他也是想借此来讨好一下吴安邦，向其表达善意，当然，他传达出的善意，也确实是起到了效果，不然的话，如今岂能成为花城市市委副书记。 只是，这些情况，他怎么敢跟关婷说明？ 不仅如此，这样的情况，也让他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副组长是来者不善，不仅不是走过场，甚至是带着【放大镜】和【手术刀】过来的。 “可以，我给你时间，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可以，等你想清楚了之后再回答我的问题。”关婷面带笑容，言语干脆，可话语深处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她能够这么快就发现问题，除却自身的能力之外，自然还有安江帮助的缘故。 这些人的情况，都是依据安江协调了李君望、路飞和龚有德之后，告知给她的内部讯息。 伍国豪看着关婷似笑非笑的面容，以及那平静却极有穿透力的目光，已然意识到，倘若不承认当初的工作流程有问题的话，只怕是过不去今天这一关了。 “关组长，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干部考察的环节，因为考虑到这几名干部要调派去的岗位处在紧缺人才的情况，再加上这几名同志的工作能力和风评都不错，所以，我就对具体细节要求没那么高。现在看，确实是我工作中的疏忽，我深刻检讨。”伍国豪犹豫半晌后，声音干涩的苦笑着将敷衍的话说了出来。 “人事考察是组织部门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出现了疏忽，那就是对组织的不负责，对人民的不负责，这是一句深刻检讨就能轻易揭过的事情吗？”关婷淡淡道。 三言两语，不留情面，直指要害，又逻辑严谨，竟是生生将伍国豪问得满头淋漓大汗，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伍书记，今天的问话到此为止。接下来由调研组主导，对涉及到的这几位同志重新补足当初没有走清晰走细致的组织考察流程。” 关婷看着伍国豪的样子，随意摆了摆手，淡然道。 伍国豪眼角抽搐一下，但看到关婷已经低头开始伏案工作，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只能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只是，想到调研组要对这几人重启组织考察流程，他的心头就一阵颤栗不安。 这几个人当初不是不想走细致，也不止是不能走细致，更是不敢走细致。 因为走的细了，至少有两个人肯定是不合格的。 现在，调研组要是重走一遍，到时候只怕就要麻烦了，不止是那几个人，连带着他自己，恐怕也要受到影响。 情绪交织心头，让伍国豪身上瞬间汗出如浆，甚至推门而出时，脚踝一软，一个趔趄，竟是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幕，被范瑞红等调研组的人尽皆看在眼里，虽然当时绷着表情，可是等伍国豪灰头土脸离开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范瑞红更是向着关婷竖起了大拇指，眼眸中满是赞赏。 他知道，伍国豪的这一跤，算是把调研组的威名彻底打出来了！ 不仅仅是调研组，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所有人也迅速得悉了此处发生的事情。 伍国豪这样的角色，竟然都能被调研组给质问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可见调研组的力道，也可以看出调研组成员的手段。 【冰美人吓倒伍书记！】 这一战，算是让关婷在南粤和花城彻底扬名，南粤官场之上，所有人都已得悉，此番调研组的副组长虽然是位冷艳的美女，但也是一位极其厉害的狠角色。 不仅如此，所有人也尽皆嗅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感觉花城官场极有可能会发生一场烈度暂时未知的地震…… 第3294章 “伍国豪啊伍国豪，你是芝麻绿豆胆，还是蠢猪？你也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了，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被调研组叫去被问个话而已，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生，竟然就把你吓得连路都走不稳了！他们是调研组，是下来调研的，不是巡视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整个花城，乃至南粤的笑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让南粤的局面变得有多被动？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你知道吗？说是冰美人吓倒伍书记！没问题，你这一跤也变成有问题了！” 省委书记办公室内，吴安邦脸色阴沉如墨，指着伍国豪的鼻子便是一通臭骂。 要知道，调研组的来意说出来之后，他就在思忖，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用一手太极功夫，把调研组给打发了，让他们早日打道回府。 可谁想到，伍国豪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摔了这么一跤，这一跤简直是摔在了他的神经上，调研组这么下来，本就是让人觉得心中不安，现在好了，伍国豪这一摔跤，所有人眼里只怕都已经认为伍国豪是有问题的。 同样的，调研组也必定会继续往深入里去调查，去查探情况。 这样一来，还让他怎么想办法让调研组的人离开南粤？ “领导，对不起，我当时太紧张了，主要问题还在于，牵涉到的那几个人，都是您当初打招呼调整的，手续确实走得不够完善，有些当时还存在一些问题，现在揪出来，我心里真的很慌，您知道的，他们毕竟是上级部门，口含天宪。”伍国豪颤声道。 他现在也很自责，怎么着就被一个弱女子给吓得摔了一跤，也知道这一跤让他变成了花城乃至南粤的笑话，可是，他也觉得很委屈，他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如果不是当初吴安邦这么安排，埋下了祸根，怎么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他何至于这么慌乱。 问题是出在他身上，可是，吴安邦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责任吗？ “我打招呼调整的，我什么时候跟你打的招呼，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违背原则的事情？”吴安邦听到这话，立刻冷冰冰的向伍国豪沉声喝问道。 伍国豪眼角抽搐一下，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抬起手向着自己就是两个恶狠狠的大嘴巴子，然后颤声道：“领导，对不起，是我猪油蒙了心，说错了话，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安排调整的，没有任何人跟我打过招呼！请您放心，不管谁问起，这就是事实！” “老伍，你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心里要有一个数，也要明白，乱说话，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吴安邦摇摇头，向伍国豪沉然一句，看到对方连连点头后，话锋一转，沉声道：“我记得，你们花城市组织部好像在做一个数字化改革工程，要把所有的材料都进行数字化归档，进行的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伍国豪慌忙道。 “哦，是吗？那得加快一下进度，数字化是大势所趋，数字化档案更是大势所趋！”吴安邦看着伍国豪，平和一句。 伍国豪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了吴安邦的意思，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对了，你也要跟下面的同志们说一说，跟调研组的同志们交流的时候，出了积极主动配合，也要多谈谈我们南粤省做出的成绩嘛！我们的成绩单还是很优秀的，上级部门难得来一次，还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做了哪些创新、做出了哪些成绩。”继而，吴安邦继续道。 第3295章 伍国豪急忙恭敬点头称是，眼底露出一抹轻松神色。 他知道，吴安邦这是在暗示他，以后的对话，要多谈成绩、少谈问题，对于调研组提出的那些尖锐问题，都要含糊其辞，或者用标准答案来回答。 “去忙吧！”吴安邦当即挥了挥手。 伍国豪急忙站起身，恭敬告辞，离开了办公室。 “混账东西，还攀扯上我了！”吴安邦看着伍国豪的背影，冷冰冰的笑了笑，然后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花城方面的电话，淡然道：“省里有一个安排去香江的合作考察项目，需要你们花城市协助配合一下，这样，调派三名干部一起过去，我说一下名字，你记录一下！对，时间紧，任务重，等下就抓紧时间出发吧！” 人在花城，他有些不放心，还是要挪动出去。 人出去了，关婷这边不好查，就算真要查，也要顾忌一下影响以及可能发生的后果，万一真把人给逼得从香江偷偷开溜了，到时候，调研组要不要承担责任？ 当然，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还是要从调研组自身入手，只有调研组这边不在咬得这么紧、这么有力道，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件事，还是得许明坤来推动，才更有力道一些。 很快，吴安邦便给许明坤拨打了电话，说了一下这边情况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我找时间跟邹副部长聊一聊，说一下情况。调研是研究，而不是调查，而且，不管是调研也好，还是调查也罢，都不能否认南粤省过去这些年的历史发展成果。”许明坤当即沉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吴安邦立刻连声道谢，许明坤能出手，那力道就足得多了。 这边安排好，很快，接下来的几天，调研组那边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大对头起来。 调研询问的那些谈话对象们，对他们都是大谈过去这些年工作中做出的优异成绩，决口不谈问题细节，遇到尖锐问题，更都是模糊其词，推诿塞责，实在是推诿不掉的，就拉长战线，分散调查组的力量。 不止如此，就连上次说要约见的那三名花城干部，也都突然出差去了香江，而且是急匆匆的，几乎就在伍国豪跌倒的当天。 个中涵义，实在是耐人寻味。 甚至，就连这三人的原始考察记录，也迟迟交不到他们的手里，按照花城市组织部的说法，是在进行数字化档案改革，档案都已经堆积在一起了，正在梳理进电脑中。 如果调研组真的急用，花城市可以陪和调研组，让他们在故纸堆里翻一翻、找一找，不过他们人手不足，得调研组这边自行派出人手整理。 这一切种种，让关婷立刻嗅到了一种不好的信号。 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些事情，南粤似乎要变成一块铁板，要将她带来的汹涌洪流，彻底挡住，不能逾越分毫！ “组长，这种推诿塞责和对抗，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在给我们的调研设置防火墙……” 调研组的每日例会上，关婷直言不讳的向范继红道明了自己的判断：“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用这种繁琐程序和时间差的方式，来阻挠我们的调研！不过，他们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南粤省确实是存在着一些组织程序上不合规的情况，更说明幕后还有一只巨大的黑手。” 第3296章 这两日来的阻挠，让关婷除了遇阻之外，对安江在南粤这边的局面受阻情况，也愈发清晰，不过，她没打退堂鼓，更坚定了要帮助学弟的想法。 “意料之中，这就是想要跟我们耗下去，拖下去，让我们因为没有进展而不得不放弃，或者是拖到我们离开南粤省的时候。”范继红点点头，认可了关婷的判断，然后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我是支持你……” 【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范继红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号码后，神情立刻一凛，当即便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接通电话，毕恭毕敬道：“邹副部长，您好，我是范继红，我正在跟调研组的同志们召开每日工作会。” “很好，南粤的同志跟我打电话汇报了，说你们调研组的工作非常出色。”邹副部长笑呵呵一声，然后接着道：“这样，你开免提吧，我也跟大家开个简短的会议。” “好的。”范继红立刻打开免提，然后向众人道：“邹副部长要跟我们远程会议，指示我们在南粤的调研工作。” 【邹副部长！】 关婷眼角立刻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个节骨眼上，邹云龙副部长突然打来电话，这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信号。 不过，究竟怎么样，电环内容说完之后，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部委领导们，对你们在南粤的辛勤工作表示感谢，也希望你们在南粤的工作能能够继续高效高质进行，展现我们中组的风采。”邹云龙先是笑吟吟的向众人朗声一句后，笑道：“我听南粤的同志说，小关同志在跟花城的伍国豪副书记对话时，把国豪同志吓得出门差点儿摔了一跤，闯出了女阎罗、冰美人的名头？” “领导，这件事情是个意外，确实没想到他会摔跤。”关婷立刻道。 “不管是意外，还是怎样，但是也能看出来我们的同志素质是过硬的，能力也是过硬的，至少，我们没有被地方上的同志们吓得摔上一跤嘛。”邹云龙笑呵呵一声，接着道：“所以，小关你表现得很好，在这里，对你提出表扬。” “谢谢领导，您谬赞了，我再接再厉。”关婷立刻道。 “我相信，你一定会再立新功的。”邹云龙微笑一句后，话锋一转，道：“不过，小关同志你听说了吗？伍国豪同志因为摔了这一跤，名誉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说是变成了花城和南粤的笑柄，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前两天精神恍惚，下楼梯的时候一跤踩空，进了医院，导致花城市的一些工作都陷入了停摆状态……” “我听说了。”关婷立刻坦然承认，然后眉头微皱的想要辩解道：“领导，这件事情确实跟我无关，我没有刻意宣扬过这件事，也没料到后续的影响……” “你先不要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是相信你这么做没有恶意，也没有大肆宣扬，但问题是，事情他就是这么发生了，花城市的工作呢，也就是受到了一些不小的阻力。”邹云龙缓缓一句，顿了一下后，继续道：“所以啊，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打个电话，说一说情况……” 【进正题了！】 范继红和关婷听到这话，目光瞬间一凛，意识到邹云龙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今天这个电话真正想要对他们说的。 “同志们，你们去南粤，是调研组，主要的目的是去了解南粤地方的组织生态工作整体情况，总结好的做法，纠正一些不合规的情况。工作啊，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把握好节奏，记住，你们是调研组，不是调查组和巡视组，不要抱着那种搞个大案子出来的心态……” 第3297章 这时候，邹云龙缓缓一声，继续道：“要记住，南粤是经济大省，成绩卓越，可见干部整体队伍建设还是很优秀的，我们的调研呢，也是为了更好促进南粤的地方工作，而不是影响南粤的正常有序运转，人为的给他们设置阻碍……” 会议室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凝固了，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关婷身上。 邹云龙这话，看似很委婉，是在指导工作，实际上，却已经是给他们划下了红线，定了基调——调查组的工作，还是要以调研为主，不要变成调查和巡视，更不能影响南粤的稳定。 关婷的一颗心更是沉入谷底深处。 这个电话里的内容，实在是她所不想要听到的。 邹云龙虽然一个字儿没说过反对调研组继续调研，可是，字里行间都已经透露出一种希望他们不要上纲上线，而是选择按照流程进行的态度。 邹云龙这一表态，接下来的工作就难做了，至少，调研组的人心搞不好就要散了。 “领导，正常有序的前提是建立在组织程序的严肃性上，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发现的是存在有不合规的现象……”关婷不甘心道。 “关婷同志，我没说你们不能发现问题，也没说你们不能解决问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要确保所做的一切在不影响南粤地方工作正常运行，经济发展不受阻拦的情况下。”邹云龙笑呵呵一声，接着道：“当然，这是我的态度。你明白了吗？” 关婷不假思索，就想要再说几句。 但下一刻，她的眼眸中忽然露出明亮之色。 邹云龙的最后一句，让她意识到，邹云龙其实是不想打这个电话，是迫于无奈打出，但电话打了，怎么做，其实主导权还是在他们的手里。 “我明白了。”关婷当即点点头，沉声道：“领导，您的意思是，南粤的问题，不能只由调研组来决定，还是要有南粤的同志来共同推进，共同权衡是否会影响到地方工作的正常运行、经济发展是否会受到阻拦……” “我对南粤的情况不太了解，具体如何处理，还要你们根据真实情况来权衡判断。” 邹云龙笑呵呵道，不过眼底满是赞许之色。 他知道，关婷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真实意图。 电话，他是不得不打，有些话，是不得不说，但是怎么做，主动权还是在关婷的手里。 就他本人而言，他对关婷在南粤做的事情，还是持支持和赞许的态度，很简单，因为关婷做得是对的，也是在从侧面提升中组的威严性。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道理去拦阻关婷。 但有时候，压力迫使人不得不去做一些事。 所以，就像是关婷说的那样，他是在暗示关婷寻找一些助力，不要说这只是一个调研组的事情，要让更多的力量进来。 而他知道，关婷的身上是有一些能量的，而这能量，就是在安江的身上。 如果能做到，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做不到，那也是安江自己提供的能量不够，到时候也不能迈远他们这些人什么。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说到这里，你们继续……”这时候，邹云龙笑呵呵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眼中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他们一开始时，也觉得邹云龙是在拦阻他们。 可后来听到关婷的话，他们才意识到，邹云龙的话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 第3298章 只是，想要引入南粤的其他力量，这件事情谈何容易？ 若是没有南粤方面力量的介入，那么，他们也就只能选择只调研，不调查了。 “组长，跟南粤方面接洽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来想想办法……”而在这时，关婷眼中掠过一抹决断，向范继红沉声道。 她知道，要向安江寻求帮助了。 但愿，安江能够给她提供一些帮助。 只是，原本她是想直接帮助安江的，现在倒好，还没帮到，就要先找安江要帮助。 好在如果安江能帮到她的话，那么，她可以帮到安江更多的。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协调。”范继红笑着点点头，然后环顾四周，沉声道：“那就按照上级领导指示的情况，暂时先把工作重点放到调研上。不过，工作要有始有终，既然花城这边已经开始了，情况虽然复杂，但是，还是先把资料找出来……” 会议室内的调研组众人立刻点头称是。 “散会。”很快，范继红便沉声一句，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关婷立刻快步跟了过去，向范继红道：“组长，我想申请打个电话，在工作范围内。” “好，我给你授权。”范继红微笑着点了点头。 关婷道了声谢，然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便将电话拨给了安江。 “学姐，能给我打电话了？”安江接通电话后，立刻笑吟吟询问道。 调研组下来，都是要使用工作手机，不能私自对外联系的，所以最近和他关婷其实是处于半失联的状态，之所以是半失联，是因为他在海滨听说了关婷做得事情，而且，在很多事情上，他和关婷也是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刚刚征得了领导的同意。”关婷温柔的笑了笑，然后道：“有点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情况是这样的……” 很快，关婷便将调研组目前所遇到的困难和盘托出，告知了安江。 “看来，你们真是踩到他的痛脚了，不然的话，他不会既搞这些有的没的，又到处摇人，施加影响力和压力，如果最后无疾而终，你们离场，既显示出了他的能量，顺便着又坐实了南粤组织程序严密的美名。”安江笑了笑，然后沉声道：“不过，你们那位邹部的态度也是够暧昧的，他平时的为人怎么样？” “他的风评还是很好的，也是愿意做事的人，在我们内部很有威望。”关婷立刻沉然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接着道：“这次他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能说出让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判断，暗示我们在南粤找助力，应该已经扛起了不小的压力。” “那就好。”安江微微舒了一口气。 他就是担心，这个邹云龙会拦阻关婷他们，到时候麻烦。 既然现在得悉邹云龙的为人，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你有办法吗？”关婷急忙询问一句，然后有些苦涩道：“这次过来，本来是想要帮你分担一些压力的，没想到，还没帮你分担，就又给你新压力了。” 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不上进，没什么，而且，咱们之间不说这个。”安江笑着摇摇头，继而道：“你们需要的外力，应该是李君望和匡天民吧？” “对！”关婷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他们想在南粤省开展组织部调研，那肯定是不能离开李君望这位组织部长的支持和帮助，倘若是李君望主动邀请调研组对南粤省组织工作开展考察，那谁还能臧否调研组？ 同样的，这件事也有很多需要匡天民这位纪委书记提供帮助的地方，毕竟，当发现问题的时候，就需要纪委那边来介入了。 “这样我来想想办法。”安江沉吟少许后，向关婷沉声道。 “有把握吗？”关婷低声道：“匡书记的事情，我也听说过……” 她来南粤之后，也听说了匡天民此前在五人小组会议上的事情，当初匡天民选择了支持吴安邦，谁知道，在之后的关键时刻，会不会再掉链子？ 一旦出现，后果难以预料。 “试试吧，事在人为。”安江轻笑一声，温和道：“此一时，彼一时，还是有不少共同利益有得谈的，不过，谈话不能放在花城，要放在海滨这边，这样才好开诚布公……这样，有结论了，我马上通知你……” “好，谢谢你。”关婷立刻向安江道了声谢。 “你打算怎么谢啊？”安江立刻笑吟吟的询问道，语调中带上了些玩味促狭。 最近，他是真难受了，学姐这么近，可是，却连面都见不到，真是在盼星星盼月亮了，好在，星星月亮都在身边，一判就来了，不然，那就更难熬了。 “瞧你这话说的，还能怎么谢……”关婷俏颊立刻飞起一抹红晕，笑道：“用嘴巴谢啊！” 第3299章 “哈哈，看我这话问的，多余了啊！” “行，学姐，放心吧，我来想想办法。” 安江立刻满脸的笑容，乐呵呵道。 有学姐这表态，那他还说啥呢，拿出浑身解数来忙活吧。 不过，学姐远道而来，肯定是比较疲惫，需要补充营养，到时候啊，得买点爆炸糖，买点酸奶什么的准备着才行。 “好，那我等你消息。”关婷俏颊红扑扑的，娇声道。 她知道，安江肯定会竭尽所能的，一则是要帮她，二则是，只有花城的事情尽快解决了，她才能够尽快去海滨市。 相思苦，不堪言啊！ 工作电话，有些话不好说，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紧跟着，安江便找出李君望的号码拨了过去，笑道：“李部，您好，打扰了，是这样的，有件事情想要跟您商量一下，您知道的，调研组在花城，然后遇到了一些人为设置的阻碍，形势比较严峻。调研组的同志，希望能够得到南粤组工口旗帜鲜明的支持，您知道的，您是南粤组工工作方面的旗帜……” “没问题。”李君望沉默少许后，便沉稳有力道：“支持上级组工部门的工作，本就是我们南粤组工口应尽的义务！而且，调研组这次下来，也是帮我们南粤查漏补缺，优化组织工作生态的，我们必须要从上到下进行支持！您放心，我会安排下去，组工口所有资源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程序上的锁，能开就开，能减就减！态度一以贯之，就是——实事求是，没有问题那就坦然接受上级部门的检验，出现问题，就查实改正。” “谢谢李部，您这话，就算是调研组的定海神针了。”安江舒了口气，笑道。 “谬赞了，谬赞了……”李君望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道：“小安，我的支持是坚定的，这一点儿，你无需怀疑，但是组工部门的局限性还是比较大的。想要真正的撬动局面，突破障碍，还得协调更多力量。天民书记那里，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说老实话，在这件事情上，李君望对匡天民没有太大的信心。 如果吴安邦开出合适的条件，他可以拒绝，匡天民只怕未必能够拒绝。 所以，他得跟安江把丑话说在前面。 “明白。”安江笑着点点头，朗声道：“我已请天民书记来五色岛调研考察，同时给我们海滨市纪检口的干部们加加油，打打气，让大家在五色岛开发建设的工作过程中，能够坚守纪律，保持好战斗力，以风清气正的生态来为发展护航。” “我还打算让沐宸老弟也过来一趟，在五色岛看看，帮海滨市出谋划策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引荐一些新的投资项目……” 很多事情，匡天民做不了主，李君望也做不了主，甚至连沐宸都做不了主。 真正能做主的，是站在三人背后的那位沐老。 说实话，沐家这边是挺混乱的，沐宸的重心在商业上，李君望代表着的是自家人但也是新兴力量，匡天民代表着的外人也是就旧力量。 所以，他不止是要说服匡天民，也要通过沐宸来说服沐老。 只有沐老点头了，才能整合这三股力量，来竭力支持调研组的事宜。 “好。”李君望哑然失笑，但心中也是有些唏嘘感慨。 安江把局面看得很清楚，沐家的情况很复杂，三方面分开，这很好，整合在一起，力量也很强大，可是，三方面都有各自的想法。 第3300章 说实话，他有些羡慕安江，可以无条件的获得全部支持。 …… 匡天民没有拒绝安江的提议，尤其是在得悉沐宸也要前来之后，就已经知悉了，大会之后必然还是会有一个小会要开的，而且，小会的内容才是重中之重。 不日后，匡天民便轻车简从抵达了海滨市，先在市委一众领导的陪同下，召开了纪委工作会议，强调了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加强纪律建设，缔造风清气正的工作氛围的重要性。 会议自然是圆满且成功的，匡天民对海滨市纪检监察工作也是满意的。 这不奇怪，现在海滨市的三驾马车好的跟一个脑袋一样，劲头往一处使，三方面都重视纪检监察工作所能起到的内部监督效果，想把工作做差了都难。 会议结束之后，一行人便在安江的带领下，参观了五色岛的建设项目，以及规划建设的项目蓝图，介绍着这座科创之岛的未来布局。 “安书记，你这规划是要给海滨新建一座卫星城啊！”匡天民虽然一直都知道五色岛项目，可当亲眼看到如火如荼的建设场面，以及宏伟的规划蓝图，才意识到了安江的计划是有多庞大。 这不是一个园区，而是直接新建一座城，而且，如果真能建设起来，五色岛就要成为南粤的一颗明珠，甚至成为一张全新的名片。 搞不好，连带着海滨市的地位都要升格，搞不好，市委书记也要再加一个省领导的头衔。 而这，真是让他有些佩服安江的魄力了。 这件事，很大，干成了，对安江的好处很大，可是干砸了，对安江的影响也很不好。 但其实按照他的判断，安江其实现在不该做这件事。 如果安江是个县委书记，那这么干，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要更有拼搏的意识，要拼一把，争一争。 但现在安江是市委书记，说句不客气的话，已经把厅官做到顶了，安江又这么年轻，这个节骨眼上，应该是四平八稳，在稳中求进才对。 不过，这个道理安江不会不懂，但明明懂这个道理，却还是这么做，才是更加难能可贵之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现在一切都还在草创阶段，算不得什么城不城的，愚公移山，蚂蚁啃大象，一点一点来……”安江笑呵呵一句，然后有些意味深长道：“我现在啊，就是希望身边的愚公能多一些，和我一起把大山给移走……” 【希望愚公多一些，把大山给移走。】 安江一语落下，匡天民的目光立刻微微一凛，没接安江这话的茬儿。 他知道安江的弦外之音是什么，南粤的大山，毋庸置疑，那就是吴安邦了。 只是，他是可以跟安江做盟友，但结盟的程度还没到要把吴安邦给移走的程度。 这件事，力道太大了，而且影响也会很广泛，不符合沐家一向的做法。 他们更希望一直在南粤保持着第三方的身份，拥有影响力，可以在关键时刻决定走向，但是，不会干涉大的布局，也不妄想独自掌控南粤。 “匡书记，沐宸，那边是规划的海滨酒店，沙滩才修复好，走吧，咱们过去走一走，让两位给我们提一些意见。”这时候，安江向着匡天民和沐宸做了个请的动作。 匡天民微笑颔首，沐宸也是急忙向安江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3301章 很快，三人便向着海滨沙滩走去，刘庆等人知晓这是有事要商谈，便识趣地落后了一段距离，确保前方三人能够有一个足够私密安静的谈话空间。 海风吹拂，碧海银沙，吹散了沉闷的气息。 只是，匡天民的心中却更是沉甸甸的。 安江既然创造安江的环境，那就说明，要说他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若是直截了当的提出联手，他该如何抉择？ 好在，沐宸也在旁边，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助力。 “匡书记，沐宸……”安江与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放缓了脚步望着远方的海天辽阔处，微笑道：“你们觉得，五色岛的建设能成吗？” 匡天民没想到安江会这么问，沉默一下后，笑道：”谋事在人，我看只要安书记能够扑下身子一直这么努力，必然是能成的。” “是啊，谋事在人。”安江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沉声道：“但您说只要我一直扑下身子努力就能成功，我是不认同的。五色岛是一艘大船，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喊口号，船是开不起来的！还是需要有更多愿意踏踏实实做事的人，能够一起努力，而且，能够有支撑着这些人在努力之后，能够收获回报的机制，还要有一个清朗的环境，这些才是必备要素。” 匡天民微微颔首。 不过，他也明白，安江这不止是在说五色岛，也是在说整个南粤。 “五色岛如此，南粤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其实，不止是海滨需要五色岛，南粤也一样需要五色岛，我想你们应该发现了，近期的重大新成果新行业，都没有出现在南粤。可是，南粤的基础这么好，按理来说，是该有更多创新才对的，可偏偏，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跟南粤的企业起步比较早，大企业想要开拓新业务线条比较难，可是，也跟我们的干部队伍有一定的关系，有多少人是真的在做事呢？当然，我知道若是将全部责任推到他们头上，肯定是不够实事求是的，可是，百分之三十的责任总有吧？” 而在这时，安江向着匡天民笑了笑，继续道：“匡书记，我不是在否认南粤这些年的发展成果和我们的干部主流队伍！我相信，调研组肯定也不是这个想法！我也好，调研组也罢，都认为，南粤现在需要一场血液上的自新行动，来持续净化南粤的环境。” 【该来的果然来了！】 匡天民目光微动，他听出来了，安江这是在让他选边站。 “匡书记，您在南粤深耕了这么多年，我相信，对南粤的情况一定比我更加了解。其实，近期路飞同志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算是一面镜子！我没有责备什么人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我就想问问，路飞同志真的就非去省作协不可吗？他的能力，去省作协到底有没有被浪费呢？” 这时候，安江又看着匡天民，笑吟吟的询问一句，见匡天民满脸的尴尬之色后，又转头看着沐宸，道：“沐宸，你觉得这样的情况，是沐老希望看到的吗？” 沐宸缄默不言，这件事，沐老没说什么，但根据他的判断，沐老是不希望看到的，之所以没发表什么意见，是不希望说出来支持李君望的话，导致匡天民寒心。 毕竟，匡天民当时做出的决定，也确实是在为了沐家好。 “匡书记，沐宸，时代真的在变了，请你们相信，浩浩荡荡的洪流大势就在脚下，如果跟不上，那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沉船，要么成为阻碍发展的礁石，被浪涛击碎沉入海底。”安江适时开口，继续沉声道。 第3302章 一语落下，尤其是【沉船】、【礁石】这四个字，让匡天民的心头立刻突突狂跳。 他的目光，将信将疑的向安江看去。 他知道，安江这话的意思，是这家伙自认为自身是洪流大势，可是，安江凭什么这么认为呢？ “因为，我做的是正确的事啊，只有做对的事，才算是顺流，逆流不会长久的。”安江哪里能不知道匡天民的小心思，笑了笑，调侃一句，话锋一转，接着道：“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们现在答应或者反对，那是难为你们，这样，你们可以问问沐老，看他的态度。” 匡天民闻声，当即转头向沐宸看去。 沐宸不假思索，微微颔首。 他知道，这件事情他们确实做不得主，要征求到沐老的意见才行。 紧跟着，沐宸便往远处走了几步，拿起手机，开始联系沐老，说明情况，征询意见。 这件事，太大了，他也好，匡天民也罢，都没资格决定。 唯有沐老，才能决断。 好在，沐老有乃祖之风。 一生唯谨慎，大事不糊涂！ “安书记，你把自己绷的这么紧，像根发条一样，你不觉得累吗？”匡天民等到沐宸走远后，笑着继续道：“而且，你不怕你以为自己是洪流大势，其实你才是逆流吗？” “若我是逆流？”安江听到这话，轻笑一声，淡然道：“相信我，若我这样的人变成了逆流，那你们才要面对真正的大麻烦，而且，无论是谁，好日子都不可能再过太久了！” “……” 匡天民听着这话，哑然失笑，但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安江夸大其词了吗？乍一听，好像真是这样，把自身抬得太高了。 可是，再想一想，安江这话还真的是一点儿也没有夸大其词，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因为，安江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而且，安江现在其实已经不止是安江了，他所代表着的，也是一个干部群体。 如果说，这些人成了逆流，那么，就说明洪流大势正在江河日下。 江河日下之际，便是，人或为鱼鳖。 待到那时，谁能有好日子过，谁能有好果子吃呢？ 匡天民眼角抽搐，向安江望去，却见安江已是不再说话，而是面带笑容，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处的辽阔海天。 这一瞬间，匡天民觉得，他已是大致猜到了沐老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安江来海滨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做了不少的事情，沐老一定看清了安江身上的特质，他现在能从安江身上看到的，沐老一定看得更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怕沐老会有很大的概率选择跟安江合流，从合作对象，真正意义上变成在南粤的盟友。 这时候，沐宸步履匆匆的拿着手机，快步走了过来，向安江沉声道：“安书记，老爷子要跟你通话。” “沐老，您好，我是安江。”安江当即接过手机，放到了耳边，恭敬问好。 “你的提议，沐宸都跟我说了。”沐老温和一句，然后接着道：“你尽管放心去做该做的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抑或是未来，沐家都会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 “谢谢沐老！”安江当即向沐老朗声道谢，心中松了一口气。 想他当初第一次来花城时，还被老人家配合许明坤摆了一道。 难得，现在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确实，大事上还是不糊涂的。 “是我该谢你，以后，我会全力支持君望。”沐老摇摇头，坦然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3303章 沐老也已经看出来了，李君望现在做的才是对的，才是把沐家的脚从淤泥里拔出来，若是再这么继续如匡天民般，为了一些利益，放弃原则，那么，就真要彻底陷入泥沼中了。 是时候，该做出一个决断了。 “匡书记，合作愉快！”安江将手机递还给沐宸后，向匡天民微笑着伸出手来。 匡天民闻声，立刻明白沐老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当即握住了安江的手，朗声道：“合作愉快。” 安江面露笑容，握着匡天民的手摇了摇。 海风舒畅，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看来，等学姐来了，得多开口向他道谢几次了。 …… 花城市，省委大院。 大院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闷，所有人都知道，匡天民被安江邀请去了海滨市调研视察的消息，也知道除了匡天民之外，去海滨市的其实还有沐宸。 虽然说，沐宸只是半个官面人，可实际上，谁敢轻视沐宸的能量呢？谁不知道，很多时候，沐宸代表着的就是沐老的意思。 这一层上，无论是匡天民，还是李君望，都是不曾拥有这种能力的，很简单，无论是匡天民，还是李君望，其实都是外人，只有沐宸姓沐。 现如今，匡天民和沐宸一起去海滨，已然说明安江是准备跟沐家做一次深入的恳谈了。 至于为啥李君望没去，原因太简单了，说明李君望这边已经恳谈成功了。 若是安江和沐家真的完全达成合作意向，双方合流的话，那南粤这边的局面，真的要改写了，吴安邦的压力，将会史无前例的大。 甚至，出现出局的情况，都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沐家在南粤经营太多年了，说句深不可测，真的是一点儿不为过，而沐老又擅长布局，草蛇灰线、伏笔千里，谁知道南粤这边有多少平日默不作声的人，其实身上是打着沐家的烙印呢？ 小人物，有时候在关键位置，可也能爆发出大能量。 “匡书记回来了吗？” 与此同时，吴安邦看着刚进来给他倒茶的新秘书，沉声询问道。 “我刚刚去纪委那边看了下，暂时还没回来。”秘书慌忙小心翼翼道。 “知道了。”吴安邦点点头，心绪烦闷无比，端起茶杯就抿了一口。 匡天民越晚回来，就越说明跟安江谈成合作的概率越高，局面对他越不利。 毕竟，过去的时候，匡天民和李君望虽然跟安江还算交好，但并没有到同进退的程度，可倘若真的合流，再加上调研组在南粤省，天知道这些人会搅动起什么风波。 万一把水底平静的烂泥给搅动起来，把臭味弄得人尽皆知，可就要出事了。 “呸……”但茶水刚进口，吴安邦就被烫着了，一口水喷出来后，看着秘书不满的怒喝道：“你怎么泡茶的？连个水温都控制不好，要烫死我吗？” 秘书慌忙连连道歉不迭，满脸的紧张惶恐。 “出去！”吴安邦烦躁的摆摆手，指着大门呵斥道。 秘书急忙转身离开，小心翼翼的帮吴安邦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只是，关上门后，秘书的脸上便满是苦笑。 说实话，给书记当秘书，确实是一件挺风光的事情，可是，给吴安邦当秘书，除了风光之外，可也是个实实在在的高风险职业。 吴安邦已经进去了两任秘书了，而且相差的时间都不远，他是真不想成为第三任被送进去的秘书。 担惊受怕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吴安邦这么训斥，这日子当真是难熬透顶。 不过他也明白，吴安邦的火是冲着他发的，可是，并非是真正因为水烫，而是因为吴安邦在为匡天民前往海滨市一事而心神不宁。 而吴安邦这样的态度，也让秘书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 难不成，南粤省的风向真要变了？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也要提早做些打算了？ 就算是沾不上光，可是，也不能因为船沉把自己给埋进去吧！ 第3304章 “情况怎么样？”不止是吴安邦在担心此事，哪怕是远在京城的许明坤，也同样有些揪心，向吴安邦打来了电话，询问结果。 吴安邦立刻带着苦笑，回答道：“说匡天民还没回来，谈得越久，我心里越不安宁。” “有结果了第一时间通知我。”许明坤沉声道。 “好，领导您放心。”吴安邦立刻点头称是，沉吟一下后，道：“领导，要不，我去沐家走一趟，去拜访一下沐老？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而且，倘若他们真是要结盟，我过去的话，也许会有回寰的余地。” “问题在于，我们现在能给沐家什么？”许明坤沉声道。 吴安邦张张嘴，却发现，手头还真是拿不出来什么能够让沐家动心的东西。 就算是有，给的少了，人家看不上；给的多了，他们这边就得真真切切的割肉了。 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徐建立了。 可现在，局势不明，沐家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徐建立，就把宝压在他们身上。 更不必说，徐建立也不是什么可居的奇货。 甚至，除了眼下所拥有的级别之外，在很多方面来看，还比不上安江。 “局面有些脱离我们的掌控了。”许明坤叹息一声，然后向吴安邦继续道：“过去的事情，都没问题吧？” “目前看是没问题，但是，如果沐家介入的话，就不好说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手里捏了多少东西……”吴安邦苦笑一声，缓缓道。 许明坤的心头瞬间沉甸甸的。 他知道，吴安邦说的是实情，沐家在南粤盘亘这么多年，影响力在方方面面，很多事情，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都不见得能逃过沐家的眼睛。 鬼知道这些年下来，沐家手里攒了多少东西。 如果沐家跟安江合流的话，把这些东西提供出来，谁知道会炸出来些什么。 “安邦，提前做好断臂求生的准备吧，真要到了那一步，得有人把全部责任给扛起来！”许明坤沉默少许后，心中迅速做出决定，向吴安邦沉声道。 吴安邦心头一凛，道：“领导，局面真到这一步了吗？” “也许暂时没到，但是，提前准备好，也比真的事到临头再仓皇准备的好！”许明坤当即沉然一句，继续道：“记住，问题要到他那里为止！” “好。我来想一想。”吴安邦急忙点头称是，然后道：“必要的时候，可能还是得领导您出面说一说，劝一劝。” 这个人选，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愿意扛起责任的人，肯定有。 可是，能够扛起全部责任的人，那可就少了，毕竟，这个档次的人，级别必然不能低。 而到了这种规格的人，有几个人会愿意让别人来掌握生死呢？ “如果你无法说服，那就我来。”许明坤沉声道。 吴安邦微微松了口气，若是有许明坤出面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那就先这样，有情况，随时跟我联系。必要的时候，就跟沐老谈谈，看看能不能谈出来什么结果。”许明坤沉然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只是，放下手机时，他心中忍不住在思忖，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要不要断臂求生。 而他要断臂求生的话，那就只有吴安邦这一个人选可以考虑了。 提携玉龙为君死，报君黄金台上意。 吴安邦能够为了他，表演一个不走楼梯不坐电梯，3秒下楼吗？ 许明坤无法确定。 “你们啊，就是胆子太小了，总想着推个人出来挡灾，你们就没想过，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吗？”这时候，徐淑芳向许明坤冷冰冰道。 第3305章 许明坤转头错愕向徐淑芳看去。 他今天难得有空，找了个时间来看看徐淑芳。 徐淑芳从南粤出来后，就徐老爷子给禁足了，在家里闹腾得厉害，虽然说，两口子早就貌合神离，可是，在徐老爷子面前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一下的。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安江不是提出问题的人，他就是最大的问题！如果能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剩下的事情，那就简单多了！”徐淑芳嘲弄的笑了笑，接着道。 许明坤眼底神情变幻不定，说实话，这是他难得赞同徐淑芳话语的时候。 徐淑芳没说错，安江就是最大的问题，只要这家伙还在，那么，问题永远不会消失，哪怕是他们解决了眼下的问题，马上就会再有新问题冒出来。 可是，这么干的话，实在是太冒险了，成功固然会解决问题，可是，也会诱发一系列的新问题。 不过，从徐淑芳的这些话，也能够看出来，徐淑芳这娘们，真的是恨透了安江啊，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连这种想法都说出来了。 “怕什么？他出了事，贺家也就后继无人了，你觉得，谁会帮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吗？再者说了，只要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干的，可是找不到证据，难道还能硬把罪名扣在你头上吗？”徐淑芳不屑笑了笑，癫狂道。 许明坤一语不发，这种事儿，太冒险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要是用，那就得永绝后患，什么问题都不能出。 但徐淑芳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安江若是完了，那么，贺家会愤怒会报复，可是，贺家也就真的是后继无人了！难道去依靠贺宝澜吗？贺宝澜可没那么大的出息和本事，他已经看透了，估摸着，这辈子都没戏肩膀上扛橄榄枝，两道杠四颗星就到顶了。 贺家再怒，没有希望，谁会愿意伸出援手呢？ 而且，安江也是有些麻烦的，背后还站着穆清这个大杀器。 不过，就像徐淑芳说的那样，只要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做的，就算你的嫌疑最大，可是，没有真凭实据，谁能如何？ “这种话，不要乱讲！”许明坤沉默少许后，向徐淑芳沉声道。 “哈哈哈，许明坤啊许明坤，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少在我面前装得假惺惺的！我知道，你动心了，你百分之百动心了！”徐淑芳嘲弄的看着许明坤，鄙夷笑了笑后，眼底满是阴狠和癫狂，道：“弄死他！一定要弄死他！一了百了！” 【弄死他！一定要弄死他！一了百了！】 许明坤虽然离开了，可是徐淑芳刚刚那癫狂的声音，还在他脑海中不断的回荡。 他知道，这是一个馊主意。 毕竟，一个环节没处置好，那就会把一切都毁掉。 但徐淑芳也没说错，这是个能够一了百了的办法，没有之一。 而且，也只有现在这个阶段，如果安江出事了，影响才会最低。 倘若说，让安江再继续往上走，想做这样的事情，那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何去何从？ 真要做的话，谁来做这件事？ 而且，怎么样才能把影响消弭到最低？ ……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一大早，刚到上班时间，李君望和匡天民便带队赶赴调研组驻地。 调研组不是调查组和巡视组，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能和地方领导接触，调研组所有人自然是热情迎接，不仅如此，更从两人的联袂前来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3306章 毕竟，不久之前关婷才说过，会想办法寻求南粤地方方面的支持。 现如今这两位过来，莫非就是来向调研组提供帮助的？ “范组长，关副组长，你们好。”李君望和匡天民抵达调研组后，便与范继红和关婷热情握手问好，然后微笑道：“考虑到调研组方面对南粤的情况不够熟悉，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商议了一下，决定积极主动配合你们的工作，如果你们有任何需求，可以随时跟我们联系，我们会组织专班人马跟你们对接，帮助解决调研组在南粤工作时遇到的难题。” 【关婷搞定了南粤方面的支持！】 范继红听到这话，脑海中嗡隆一声，脸上带着热切笑容连声道谢的同时，眼角余光也满带着震撼向关婷投去。 她知道关婷有不小的影响力，但是也没想到，关婷的影响力会这么强，居然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定了李君望和匡天民。 何止是范继红，调研组的其他成员也都是同样满心错愕震撼，可说是对关婷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更是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对待关婷的态度，要尽可能恭谨一些。 “调研组这边最近有什么工作，是需要我们协助解决的吗？”这时候，李君望看着范继红和关婷，微笑着询问道。 “倒确实有两件事情需要两位领导帮我们协调一下，第一件事，是花城市组织部方面，我们在寻找三位同志此前人事调整时的组织流程资料，但因为花城市组织部那边在进行数字化档案改革，所有的档案材料如今都汇总一起在录入系统，导致不好寻找到当初的流程资料，调研组的人力也有限，希望李部能够帮忙协调解决。”关婷当即道。 “好，我现在打电话联系他们。”李君望当即点点头，直接来了个现场办公，拿起电话便拨给了花城组织部，道明身份后，沉声道：“请你们全力以赴支持调研组的工作，我希望，今天下班之前，你们能把相关资料找到，提交给调研组。” 李君望心知肚明，花城组织部那边说什么数字化改革、档案归总之类的话，全都是托词，就是在单纯的推诿塞责调研组罢了，搞不好，那三份材料是早就被人从档案库里抽出来单独放起来了，不到最后时刻，是不可能让调研组这边找到的。 “李部……”花城市组织部的领导听着这话，眼角抽搐一下，就想要再争取一下宽限。 “不要讨价还价，这是政治任务！还有，我希望你们之后能够全力配合调研组的工作，对于调研组提出的要求，要不遗余力、不打折扣的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李君望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并对后续的工作也做出了指示。 【政治任务！】 【不遗余力、不打折扣、最短时间！】 花城市组织部负责人听到李君望这凌厉的话语，忍不住眼角抽搐，眼底布满了惊容，但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够照做。 同样的，这也让他嗅到一个信号，南粤这边的风向，好像有些变了。 以李君望和匡天民所代表的沐家，好像要坚定的站在吴安邦的对立面了。 “好，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积极主动配合。”最终，对方沉然给出许诺。 李君望放下电话后，向关婷笑道：“关副组长，问题解决了。” 第3307章 “谢谢李部。”关婷道了声谢，然后看着一名组员，沉声道：“小张，你抓紧时间去花城市组织部，跟花城的同志们对接一下，尽快把资料找到。” 小张立刻点头称是，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心够细的！】 李君望闻言，有些讶异的向关婷看了眼，他知道，关婷让小张去对接是假，监督才是真，是要避免出现花城那边破坏相关资料的情况。 不过，关婷的担心多余了，花城组织部没这么大的胆子，毁坏资料，除非不想干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一下匡书记您的支持，我们发现人事调整程序有问题的三位同志，现在都在香江洽谈合作项目，迟迟未回花城配合我们的工作。调研组希望，匡书记您能够帮我们协调解决一下，让这三位同志尽快回花城。”关婷接着道。 “好。”匡天民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然后便找出相关负责人的电话拨了过去，沉声道： “你马上成立工作组，前往香江接洽这三个人，让他们抓紧时间回来，记住，全程陪同，坚决不要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如果遇到反抗，马上请求当地安全部门的协助，我也会全力协调联络办那边，帮你们解决相关问题！” “好，请领导放心，我马上就去。”相关负责人立刻恭敬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最近调研组在花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这三个人前往香江，看似是花城市的安排，实则是省里的安排。 现如今，匡天民这么旗帜鲜明的唱反调，莫非，南粤的战况要升级了？！ “范组长、关副组长，请留步，后续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们联系！” 李君望和匡天民又在调研组停留片刻，然后便告辞离开，离开之前，依旧是热烈握手，再次重申了态度。 范继红和关婷自然是连声道谢，然后目送两人离开。 “有了李部长和匡书记的支持，这次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真没想到，事情的进展能这么顺利，我还担心这次发现了问题，却没办法解决呢？” “……” 调研组众人目送两人离开后，脸上纷纷露出喜色，激动不已，不少人更是向关婷投去了震撼的目光。 说实话，他们既然出来了，肯定是希望能做出些事情，这样的话，才不算白来南粤一趟，而且，对他们未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昨天邹云龙的话，确实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哪怕是邹云龙说了，希望他们得到南粤方面的支持，他们也还是很担心明明发现了问题，最终还是白跑一趟，毕竟，工作组和地方上始终隔了一层，想让人家配合支持，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他们也不觉得，调研组里的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协调得动南粤这边。 可没想到，今天李君望和匡天民就找上门了，一位是南粤的吏部天官，一位执掌着监察南粤官员的权柄，这对他们来说，说成是天降甘霖都毫不为过。 而他们也明白，哪怕是范继红都做不到这件事，唯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关婷。 只是，他们真是有些好奇，关婷这是请动了哪位大神？ “小关，你这是请了谁出面，效果竟然这么好？”范继红也是一脸好奇的向关婷询问道。 关婷谦和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有些事，还是不能对外人讲的。 第3308章 不过，说实话她也很是震撼，完全没想到，才跟安江打完电话，安江竟然就把事情给她协调成了，直接来了这么两位大人物。 准确的说，当初的小学弟，现在也已经悄然变成了需要她去仰视的大人物，而且，走到的位置会越来越高。 看起来，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去海滨的时候，真的开口好好谢谢安江才行。 范继红见关婷没说话，便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但心中对自己的这位下属却是生出了一些敬畏，打定主意，日后除非涉及到至关紧要的事情，与关婷最好是友非敌。 当然，就算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跟关婷为敌的话，估摸着，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 官场上的风，吹得速度比光还快。 这边李君望和匡天民去了调研组，那边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吴安邦的耳朵里。 这消息，让他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之中。 因为，这个强烈的信号已经表明，安江和沐家的确是已经达成了合流。 未来南粤的局面，要更加难走了，至少，这次调研组的事情上，恐怕无力阻拦。 “去见见沐老吧，只要有得谈，条件可以任他来选择。”许明坤听完吴安邦的汇报之后，长长叹息一声，向吴安邦沉声道。 他们现在着实拿不出什么能够让沐家足够动心的东西，唯一所能够做的，就是看沐老对他们手里的什么东西感兴趣。 “好，我现在就过去。”吴安邦当即沉声一句，然后低声接着道：“如果沐老不见我，或者什么都不谈的话，那怎么办？” “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吧。”许明坤沉默良久后，缓缓道：“现在局面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程度，都只是一个小节而已。” 吴安邦苦涩点头称是。 现在的事情的确是小节不假，可是，这种情况释放出的信号却是让人极其不安。 因为，这已经说明，他们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能力，若换做往日，在南粤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去吧，有新进展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许明坤沉声道。 吴安邦点点头，挂断电话之后，便让秘书将接下来的工作全都推了，然后乘车离开省委大院，向沐家赶去。 没多久后，他便赶到了沐家。 “吴书记，实在是不好意思，老爷子今天跟朋友们出去野钓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您跟我说一声，等老爷子回来后，我告诉他老人家。”沐家的管家见到吴安邦后，向他谦和笑道。 【沐老这是在避而不见。】 吴安邦听到这话，心头立刻一沉，但脸上还是强挤出笑容，干笑道：“不知道沐老是去哪里钓鱼了？我去钓鱼的地方找他。”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老爷子不希望被人打扰，所以谁都没说。”管家笑了笑，道。 吴安邦目光变幻，沉默良久后，道：“没事儿，那我在这儿等老爷子。” “可以是可以，不过，老爷子这次出去之前说过，这次要钓个过瘾，可能要钓上几天也未可知。要不这样，吴书记您先回去，等老爷子回来了，我把您来过的事情告诉他老人家，再跟您约时间见面。”管家继续客客气气道。 【这是彻底不见了！】 吴安邦的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深处，沉默少许后，向管家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吧，等老爷子回来再说，万一今天会回来呢？” 他知道，沐老肯定没出去钓鱼，就算真出去了，管家也不可能不知道老爷子的去向。 此刻这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沐老不愿意见他罢了。 “既然吴书记坚持，那里面请，我带您去会客室等。”管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温和热情的向吴安邦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必了，我就在外面等。”吴安邦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车里。 管家没说什么，向他客套的笑笑，然后便转身进门，少许后让人送来了茶水、点心和水果。 茶是好茶、点心和水果也都很精致，香气袅袅，很是诱人。 可是，吴安邦此刻却是没有半分胃口，心里闷得难受，向司机要了根烟，点燃放到嘴边，吞云吐雾起来。 他来南粤这么久，这是沐家第一次给他闭门羹吃！ 情况，不妙了！ 第3309章 “还没走吗？” 沐家，沐老见时间到了中午后，一边用餐，一边向管家询问道。 管家摇摇头，道：“吴书记还在外面等着，不过，我已经让人给吴书记送去了午餐。” “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吧，不然他是不会死心的。”沐老平淡道。 他知道，吴安邦留下来不止是为了堵他，还有个目的，就是要借此来向他表现诚意。 只可惜，不管是吴安邦也好，还是许明坤也罢，都已经拿不出来能够让他动心的东西。 因为，沐家此番所选择的，是要做正确的事。 跟随大势，站在正确的一方，这是沐家安身立命的本钱。 他们之所以能在南粤这么多年，能被容忍这么多年，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在关键的时间节点，会选择遵循大势，去做正确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够对他们格外包容，格外容忍。 现在的南粤，局面虽然还不明朗，还只是风起于青萍之末而已，但沐老爷子凭借其敏锐的政治嗅觉，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很怀疑，继续跟许明坤和吴安邦捆绑的话，等待着他，等待着沐家的，很可能是数代人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过往拥有的一切，消散成云烟。 “好。”管家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要不要通知一下宸少爷，让他回来劝一劝吴书记？” “不必了，就让他自己等着吧。”沐老摆摆手，淡淡道。 管家急忙点头称是，心中也生出警兆。 老爷子的态度如此坚定，南粤只怕要有大事发生。 好在，无论何时风口浪尖转圜，沐家的超然都不会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沐家大门前停着的那辆红旗车，烟雾缭绕，精致的午餐盒饭摆在旁边，他连动都没动一口，只有茶水，喝了几口，润了润那被烟雾熏地火烧火燎的咽喉。 只是，一直到现在，沐老都没有出现，这这种坚若磐石般的拒绝，让他意识到，他和许明坤想要通过协商来解决的想法，应该只是一厢情愿的妄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等不到任何的结果不说，只会让他更加丢脸。 而现在，心中幻想的这些肥皂泡，已经在时间煎熬和现实清晰中，变成了泡沫。 下午三点，吴安邦向着沐家那紧锁着的大门看了一眼，沉默良久后，抬起手，拍拍司机的座椅，沙哑着嗓子道：“回省委。” 车子缓缓启动，掉头离去。 后视镜里，沐家的房子距离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吴安邦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双方没有再和缓的可能了，这一刻，他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和挫败感袭来，强烈的隐忧更是席卷内心。 回到办公室后，他给许明坤打了个电话，说明在沐家吃了个闭门羹的情况。 “按照计划来吧。”许明坤沉默良久后，缓缓道。 这个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时候再怨天尤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都显得苍白无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解决问题。 吴安邦艰难的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时候，不要紧张，更不能慌，记住，事在人为。”许明坤沉然一句，这时候，徐淑芳那魔鬼般的呼喊声，又在他的耳畔回荡，他深吸一口后，道：“此外，海滨那边的情况，也要高度关注起来，尤其是安江的行程安排！记住，非常时期，也许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蕴藏着事情能够出现转圜的机会。” 第3310章 这番话，他说的很含蓄，没有涉及具体想要做什么。 可哪怕如此，吴安邦还是从【关注行程】这四个字中，嗅到了一些情绪。 “领导，局面这么差了吗？”吴安邦打了个哆嗦后，颤声道。 许明坤沉声道：“这个时候，要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好，我知道了，请您放心。”吴安邦点头应下，挂断电话后，便给伍国豪打了个电话，要他来办公室一趟。 “书记，我听说匡书记和李部长今天去见了调研组的同志……”伍国豪来到办公室之后，向吴安邦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嗯。”吴安邦点点头，然后凝神看着伍国豪，沉声道：“国豪同志，后续对调研组的所有要求，全力配合，不要再有任何的推诿拖延！还有，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不要塞责推脱，出现问题，就要把责任扛起来。” “书记……”伍国豪惊恐不安的看着吴安邦。 他不傻，听得出来吴安邦这话里面的意思。 调研组目前查到的问题出现在哪里，自然是他这里，谁扛责任，自然是他。 只是，他真的不愿意啊，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位置，怎么愿意就这么让一切都化作乌有呢？而且，当初他也不是心甘情愿，而是无奈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想要我再跟你详细解释清楚，还是让许书记亲自跟你解释？”吴安邦不等伍国豪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道。 伍国豪听到这话，身体瞬间瘫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变得委顿不堪，良久后，他抬起头，脸上的神情比哭还要难看，颤声道：“领导，我明白了。可是，我愿意扛起责任，万一，人家觉得责任不止在我，那该怎么办？” “试过了才知道，我不评价没有发生的事情。”吴安邦淡淡一句，摆摆手，道：“去吧。家里的事情放宽心。” “谢谢书记。”伍国豪彻底明白了结果，艰难站起身，向着吴安邦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吴安邦看着伍国豪的背影，脸上阴霾笼罩。 是啊，伍国豪愿意承担，可是，如果调研组觉得伍国豪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又或者，沐家向调研组提供了其他讯息呢？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就这么一层接着一层的断臂求生吗？ 这一次，是伍国豪，那下一次，又会是谁呢？ 甚至，会不会变成他呢？ 待到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李君望和匡天民的介入，让调研组此前几乎要停摆的工作，迅速变得顺利起来。 此前怎么要，都一直在推诿塞责，说找不到的材料，很快就送了过来。 还有相关的那三名人员，也老老实实的从香江回到了花城，接受调研组的问询。 资料拿到、问询结束之后，调研组便迅速发现，相关三名人员的人事调整调动流程中，都存在着组织流程严重缺失的情况。 三个人的安排，在组织流程中全都是不合规的，甚至有一人还存在着极为明显的带病提拔情况，可是，花城组织部门竟然完全无视了这个情况，依旧直接走了调整流程。 在确定这些结果之后，调研组便将伍国豪重新叫来了调研组，询问相关情况。 “我坦白，在事涉这三名同志人事调整的组织程序考察中，我确实出于跟这三名相关人员有些交情的缘故，违规向相关负责人员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把流程走得太过细致，有意无视了这些问题，我检讨，也愿意接受组织给我的一切处罚。”这一次，伍国豪没再遮遮掩掩，而是表现得分外坦然，直接就把责任给扛起来了。 第3311章 关婷笑了笑，平静道：“那上一次你为什么推三阻四，拒不承认呢？” “我当时抱有侥幸心理，回去之后，现在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么做，实在是对不起组织对我的培养和信任！我有愧，请组织处罚！”伍国豪干脆利落道。 关婷玩味道：“是吗，那你醒悟的还挺是时候的，恰好在我们掌握了情况的时候醒悟。” “这是凑巧了。”伍国豪立刻道。 “行，那这件事情就按照凑巧来算。”关婷笑着点点头，然后目光凌厉地看着伍国豪，从一旁的文件袋中又抽出一份材料，推到了伍国豪的面前，笑道：“那我问你，这件事情，你该怎么解释呢？也是凑巧？还是你跟谁关系好了？” 伍国豪疑惑的向关婷递过来的文件上看去，目光所及，他的眼眸中瞬间露出了浓烈的惊惧不安之色。 这份文件，赫然是他在升任花城市市委副书记的公示期间，有人向纪委有关部门递交了关于他在花城市人事调整的组织考察环节弄虚作假的情况。 虽然有举报，可是，他还是安然度过考察期，担任了花城市市委副书记。 但按照组织原则，公示期间接到举报，必须要进行调查的，只有确定问题无碍，才能够顺利就任。 “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件事，你应该问省纪委的匡书记，或者是省委组织部的李部长！”伍国豪眼角抽搐一下后，立刻道。 “你放心，在问你之前，我已经问过匡书记和李部长了，有关你的情况，他们是不知情的，你在调动时，他们两位还没到现在的工作岗位。”关婷平静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道：“为什么有人举报你，而且举报内容是真实的情况，你还能够担任花城市市委副书记？” 伍国豪眼角抽搐，心下的不安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关婷的手里竟然会捏着这样的东西，但他知道，这应该是沐家提供的。 不过，关婷所说的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而且，他是找吴安邦协调解决的。 也正是如此，他对吴安邦才会那么地死心塌地，吴安邦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是，他敢把吴安邦说出来吗？ “我不清楚，我没见过这些举报内容，也不了解举报的情况，如果你们要调查，可以找上级组织部门负责审核相关人事调整安排的部门询问。”伍国豪强自镇定，开始一问三不知。 关婷笑了笑，平和道：“我们调查过你的工作调整的时间，那个时间段，南粤省省委书记、省纪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的都在空缺阶段，当时负责主持南粤省全面工作的是时任南粤省长的吴安邦同志，你的意思是，吴安邦吴书记了解其中的情况，对吗？” “我不知道。”伍国豪额头沁出一层汗，立刻道。 关婷嘲弄的笑了笑，向伍国豪冷冰冰道：“事关你的人事调整安排，而且是这么重大的调整，你说你不清楚？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笃笃……】 这时候，范继红也抬起手敲了敲桌面，沉声道：“伍国豪，你不要再重复上次的过程，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不要给模棱两可的回答。” 伍国豪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冷笑道：“如果我说是，你们敢问吗？” 他不觉得，调研组敢有胆子把吴安邦给拉过来问话，倘若这么干的话，那样的话，可就真的是胆大包天了！ 第3312章 “这件事不在你的考虑范围，怎么做，是我们调研组的事情，你的任务是坦诚回答我们的问题。”关婷冷冰冰道。 伍国豪目光变幻少许后，闷声道：“我的人事调整时，确实是吴书记在主持南粤省的全面工作！但是，我要声明在先，我从没说过吴书记为了我的人事调整，干扰过相关部门的安排！我希望，这一点儿你们要搞清楚，不要假借我的名义，说一些不实的事情。” “放心，我们调研组是有操守的，不会造谣污蔑重要的同志。”关婷淡然笑着平静一句后，转头看向范继红，道：“组长，既然有关那三名相关人员的组织调整缺漏问题已经查询清楚了，就归档记录，然后再移交给南粤省省纪委方面，由他们来进行下一步的追责等相关工作，在最终最终结论后，计入工作档案，送回部里吧？” “当然。”范继红笑了笑，然后便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示意将伍国豪带走。 很快，工作人员便将人带离了出去。 范继红等到一应人等离开后，向关婷紧张的询问道：“关婷同志，你不会真打算把吴书记叫过来配合我们调研吧？” “怎么会，那也太不尊重吴书记了……”关婷立刻笑着摇摇头。 范继红微微松了口气。 要知道吴安邦可不是普通的省委书记，南粤作为经济重镇，这位书记大人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前缀，都不是部，是国了！ 调研组虽然是上级组织部门下来的，可也没资格把这样一位大人物叫过来问话。 她本有些担心，关婷会强制要求吴安邦过来配合调研，把事情闹大。 所幸是，关婷没这个念头。 可没等她一口气喘匀，关婷已是带着平和笑容继续道：“所以，还是我们调研组亲自去见他了解相关情况吧……” 调研组去见吴安邦！ 关婷一语落下，范继红瞬间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关婷。 让吴安邦过来，影响很大，显得不尊重吴安邦。 可是，调研组过去找吴安邦了解情况，影响同样很大，而且，必然会让人觉得，吴安邦是不是干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调研组怎么会上门。 只是，范继红真的没想到，关婷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或者请示一下上级领导？”范继红犹豫一下后，沉声道。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绝不能轻易做决定。 “邹部已经说过了，调查组要结合实际情况来做决定，我们只是正常过去拜访问询而已，合法合规。”关婷平和的笑了笑，然后向范继红道：“如果组长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不过去，向上级领导汇报此事。不过，我打算现在就去南粤省委，拜访一下吴书记。” 她为什么把伍国豪提拔为花城市市委副书记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抛出来，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要把问题推动到吴安邦的身上。 而且，她也很清楚，她若是代表调研组去见吴安邦，肯定会引发不小的波澜。 可是，这正是她想要收到的效果。 她就是要利用这件事，来帮助安江打压吴安邦在南粤省的威望。 “关婷同志……”范继红不安的看着关婷，眼角抽搐。 她能感觉到，关婷没跟她开玩笑，是真的计划这么做。 “组长，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请放心，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一个人来承担，就说我是无组织无纪律，没有遵从调研组的安排！只是，我认为，任何一名党员干部在组织面前都是平等的，都是组织的寻常一员，都有责任和义务配合组织的工作。”关婷不等范继红把话说完，便向范继红沉声道。 第3313章 范继红张张嘴，哑口无言。 关婷已经把话说尽了，她还能说什么。 但说实话，她此刻都有些佩服关婷了。 虽然说，她们都是部委衙门出来的，用古代的话说，叫【京官见官大三级】，可也不是哪个人都能有关婷这样的气魄，敢去找吴安邦这样一位省委书记，当面锣对面鼓的询问相关情况，更不必说，吴安邦的级别还要远高于一般省委书记。 这样的情况，说成是熊心豹子胆都绝对一点儿也不为过，这事儿要是做了，关婷就不止要成为南粤省的名人，甚至成为整个组工口的大名人了！ “组长，那我先过去了，您向上级领导汇报相关事宜吧。”关婷向范继红笑了笑，然后便大踏步向着驻地酒店外走去。 范继红看着关婷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良久后，才慌忙将电话拨给了邹云龙，说明情况后，道：“邹部，关婷同志之所以这么做，是她的原则性太强了，所以才想要尽快弄清楚相关事宜，我这个组长没拦住她，有失职之责，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这个关婷同志，这不是胡来嘛？”邹云龙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愣了下，苦笑着摇摇头后，但下一刻，他目光微动，缓缓道：“既然关婷同志已经去了，那调研组也好，还是我们内部也罢，还是要保持声量的统一，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内部有杂音！” 对于关婷的来历，他是知道一些的，知晓这位跟贺家的关系很密切。 而安江这位贺家的领军人物，如今也在南粤。 所以，他觉得，关婷可能是在帮安江做事，甚至，可能是关婷已经听到了一些连他都不知晓的风，不然的话，不会这么胆大包天，贸贸然去找吴安邦问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拦阻关婷的话，或许会给自己惹来不少的麻烦。 而且，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关婷此刻代表着的不止是她自身，也不止是调研组，更是中组的力量，绝不能给外界一个他们内部存在问题的形象，所以，必须让关婷的行为合规。 当然，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关婷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在尽职尽责的履行组织程序，在维护组织的威严。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拦阻关婷，甚至批评关婷，那让组工口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怎么让人相信，组工口对干部的考察是极为尽职尽责的。 上面做的不行，拿什么去说服基层的人？ 【邹云龙竟然支持关婷……】 范继红没想到邹云龙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决定，愣怔一下后，急忙道：“好，那我现在去追关副组长，她刚刚走，还追得上。” “不用，就让关婷同志自己过去吧，这件事，你不要掺和进去。”邹云龙不假思索的拦住了范继红。 关婷身份特殊，就算是激怒了吴安邦，吴安邦想要对关婷出手，想要收拾她，有贺家护着，也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范继红可就没有这层身份了，要是跟过去，搞不好吴安邦他们收拾不了关婷，就会迁怒与范继红，这时候，还是要保护一下下属的。 “好，那我跟关副组长打个电话，说一下您的态度，让她安心。”范继红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邹云龙拦住她的原因，心中有些感动的同时，急忙道。 邹云龙笑着点点头，道：“好。” 很快，范继红便将电话拨给关婷，说明了邹云龙的态度。 关婷听到这话，一颗原本略有些悬着的心也算是大石落地。 毕竟，若是她此番过去，吴安邦兴师问罪，部里不保护她的话，那么，她想要借此打击吴安邦威望的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但是部里保护她，那效果就不一样了，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会让人觉得，中组那边对吴安邦也是存在着意见的。 片刻后，关婷便已经赶到了省委大院。 在大门口将车停下后，关婷便向安保人员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然后朗声道：“你好，我依据调研组以及组织工作原则，前来找南粤省省委书记吴安邦同志问话！” 第3314章 “你找谁问话？” 门口的安保人员直接懵了，一脸错愕的看着关婷，不敢置信道。 甚至，此刻看向关婷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了，有种看精神病的感觉。 毕竟，在这省委大院门口，有几个人胆敢直呼吴安邦的姓名，而且，还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宣称来找吴安邦问话。 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关婷是个失去了神智的精神病人？ “我找南粤省省委书记吴安邦同志问话。这是我的工作证，请你查验，然后按规定流程逐级上报！”关婷神情平静，摇了摇手中的工作证。 安保人员看着关婷这平静的神情，真有些拿不准了，这才接过关婷的工作证，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确定无误后，愣怔了半晌道：“您稍等，我跟上级领导汇报一下。” “请抓紧时间。”关婷点点头，平和道。 安保人员慌忙称是，然后便拿起电话，拨给了安保部门的负责人。 “谁？你说他是谁？他要来干什么？”安保部门的负责人也是直接懵了，失声道。 他在省委大院这边工作了也不少年了，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是中组部调研组的副组长，关婷，说来找吴书记问话。”安保人员低声道：“领导，工作证检查过了，是真的。” 话说完后，安保人员还捂着话筒，压低声音道：“而且，她还底气很足的样子。” 安保部门的负责人瞬间愣住了，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知道安保人员最后加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向他暗示，搞不好吴安邦真的出事了，不然的话，关婷的底气不会这么足。 “你安抚好人，我现在汇报。”安保负责人定定神后，犹豫一下，便将电话拨给了委办那边专门负责吴安邦客人来访工作的负责人。 只是，他此刻心里真是有些犯嘀咕了，难不成，南粤真要出大事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告诉你，不要什么话都乱说！” 很快，新一轮的震惊便再度开始上演。 就这样，一层接着一层的震惊后，情况最终到了吴安邦的秘书那，他也不敢懈怠，慌忙便敲开了吴安邦的办公室，走进去将事情说了出来。 说话时，他目光闪烁的向吴安邦看去，心中很有种不安的感觉。 调研组的人都直接这么大张旗鼓的杀上门来了，难不成，地震真要发生了？ “你说谁？谁要做什么？”别说是旁人，哪怕是吴安邦自己，此刻听到这话，也都是直接震惊了，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向秘书错愕询问道。 “中组部调研组的副组长，关婷同志。”秘书慌忙又道出了关婷的身份，然后压低声音道：“她说要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混蛋！”吴安邦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眼眸中怒火翻涌升腾，咬牙切齿道：“她有什么资格，她有什么权力来找我了解情况？” 秘书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滚出去！没有得到我的允准之前，谁都别让她进来！”吴安邦冷眼看着秘书，沉然呵斥一句，然后便一把将桌子上的红机扯到了面前，拿起话筒，开始噼里啪啦的按号码。 秘书看着这阵仗，知道吴安邦是气炸了，再待下去，搞不好要把什么东西扔到自己身上，慌忙转身离开办公室，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只是，走出房门时，他分明发现，原本的办公楼层，此刻分外的安静。 第3315章 但这种安静，没有给人舒适的感觉，反倒是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般，给人一种深沉的压抑。 他的心中，更是波澜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他相信，不止是他，整个省委大院此刻估计表面上安安静静，实际上心里面都已经炸开了锅。 找吴安邦问话，这是什么概念？ 莫非，真要出什么不可测的大事了？！ 看起来，以后这位领导交办的事情，他真的是得掂量再掂量然后去办了，最好是能够留个底，不能被人家一许诺，就傻乎乎的往前冲，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邹副部长，你们派来南粤的调研组是什么意思？你们的那位关副组长是什么意思？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力来找我问话？怎么，你们是准备硬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吗？”吴安邦等到电话接通后，立刻劈头盖脸的向邹云龙喝问道。 他现在真的是肺都快要气炸了，他可以想象，关婷这么在省委大院门口一堵，找保安这么一说，消息必然已经像十二级飓风般席卷整个省委大院了。 调研组过来问话！ 这让人怎么想、怎么看他吴安邦？ 只怕，不少人已经在思考他这个省委书记是不是要干到头了吧？ 所以，他坚决不会接受关婷的问话，而且，要以强硬的手段，迫使关婷灰溜溜的离开，只有这样，才能够彰显出他的能力和手腕。 邹云龙听着电话那边吴安邦如要吃人般的咆哮声，将听筒距离自己远一些后，笑呵呵道：“吴书记，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什么误会？！你们的人已经到省委大院门口，这还是误会吗？”吴安邦冷冰冰一句，然后接着道：“请你马上通知你们的同志离开，我不接受这种完全不符合组织规章流程、不符合程序的违规问话！同时，我会保留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的权利！” “呵呵，吴书记你当然可以保留追究任何人员的权利，哪怕是包括我在内，这是你作为一名党员干部的基本权利嘛！”邹云龙笑呵呵一声，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关婷同志去找你问话，似乎也不是不符合规章流程及程序吧？她是中组部派去调研南粤省组织工作的调研组的同志，于情于理，都有资格找任何一名南粤省的干部来问话！” “吴书记你是南粤省的省委书记不假，地位要尊崇一些不假，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你也是南粤省干部的一员嘛！” “而且，我们的职务是有高低之分，可是，在组织面前，都是一律平等的同志嘛！” “邹副部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安邦愣住了，不敢置信的向邹云龙失声道。 他预想过这个电话打出后的很多种可能，他本以为，邹云龙会向他道歉，会表态说严厉批评关婷，会让关婷马上离开，会委婉的劝他接受问询，可惟独没想到，邹云龙竟然开始给他上价值了、上课了，这么态度鲜明的跟他唱反调。 “吴书记，消消气，情绪别这么激动。”邹云龙仿佛没听出来吴安邦语气中的愤怒和质问的情绪，继续笑呵呵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够协助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也给南粤省的党员干部们做个表率，让南粤省所有党员干部同志们都能明白在组织面前人人平等。” 第3316章 “笑话！邹副部长，这样的事情，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同意吗？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给我带来怎么样的影响？你们调研组这是在故意扰乱破坏南粤的正常生态秩序！”吴安邦肺都快要气炸了，向邹云龙怒声反驳呵斥道。 “吴书记，言重了吧！就是找你了解下情况，怎么就成了故意扰乱破坏呢？再者说了，调研组的同志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来见你，不然的话，不会无端端跑过来找你的吧？”邹云龙继续面带微笑一句，然后朗声接着道：“不过，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换做是我的话，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见关婷同志，主动配合说明情况。” 【你踏马……】 吴安邦心里都要骂娘了，他知道，邹云龙这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要摊上这种事儿，邹云龙指不定得多膈应。 “吴书记，调研组去南粤就是调查研究问题的，现在发现了问题，你总不能不让他们调查研究下吧？再者说，这要是真让关副组长离开了，你说说，以后让我们中组部派出去各地的调研组还怎么继续开展工作，不都要萌生特权思维，阻挠正常行为了吗？”邹云龙继续道，但语气上，已是变得严肃了许多。 吴安邦闷哼一声，知晓邹云龙之意已决，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紧跟着，他便噼里啪啦的又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可是电话拨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听，半晌后，秘书才接通电话，温和微笑道：“吴书记您好，石部长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暂时无法接听您的电话，如果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跟我说一下，我记录之后，等石部开完会，再跟您联系。” “不必了。”吴安邦漠然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石部长压根不是在参加什么会议，而是单纯的躲着他，不接他的电话而已。 中组那边，现在是已经拧成了一条心，就是要摁他低头。 “想让我就范，做你们的青天白日梦！” 吴安邦咬牙切齿的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阴沉着脸，冷冰冰道。 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真让关婷进来，并且见了关婷，不管问了什么，他说了什么，都会给人造成一种极度不好的错觉，会认为他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现在，他必须强硬起来，要将关婷晾在那里，不给关婷见到他的机会。 他越强硬，越能够显示自身的态度，同样的，也用这种对抗，来向所有人强势宣告，他吴安邦现在没有任何问题，否则的话，不敢这么晾着人不见。 只是，他也知道，他这么晾着关婷，以后跟中组那边的关系算是彻底闹僵了，估摸着，以后中组那边是难免会给南粤这边做一些添堵的事情，会给他下一些绊子。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做人总是得有取舍的，对他而言，在南粤目前的局面下，保住自己的威望，比什么事情都更重要，因为，只有他的威望还在，才能保住南粤的局面稳定，才能保证不闹出什么新的乱子。 至于其他的情况，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下一刻，吴安邦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给了门外值班的秘书，冷冰冰道：“通知安保同志，我现在有重要工作要处理，不方便见客，让她择日再来，如果她要等，那就让她在门外等着，等到我忙完为止！记住，坚决不能让她进来！” “好的，吴书记，我知道了，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安保同志。”秘书急忙点头称是。 “打什么电话，腿在身上，亲自跑一趟！”吴安邦冷冰冰的呵斥道。 秘书急忙恭敬称是，心中暗忖倒霉，但也还是急匆匆的赶去了安保科，说明了情况。 不过他心中也是有些低估，吴安邦这么硬气，难道其实是没啥事儿吗？ 但不知道，大门口的那位关副组长得悉情况后，会是个啥态度。 很快，消息便层层下达到了门口值班的保安那里，对方接完电话后，向关婷陪着笑脸道：“领导，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联系完上级领导，吴书记正在处理重要工作，今天没时间见客，让您先回去，您看，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关婷淡然一句，平静道。 保安只能向着她干笑两声，然后便转过身，开始打电话，跟那边的人说明关婷的态度。 关婷漠然看着这一幕，然后便拿出手机，找到安江的号码拨了过去，等到接通后，便说了一下她这边的情况。 “不愧是我安大胆的学姐，也是个关大胆啊，竟敢单枪匹马的跑去找省委书记问话，连省委大院的门都敢堵！”安江听到关婷此刻在做的事情，也是吃了一惊，然后忍不住笑着赞叹连连。 说话时，除了赞叹，他心里还有不少感动。 他知道，关婷这么拼，不止是为了公道，也有为了他的成分。 这美学姐对学弟的拳拳爱护之心，实在是让人为之动容啊！ “那是，接受你的精神指导那么多次，总得沾点儿你的气魄不是……”关婷有些骄傲又有些苦涩一句，然后道：“不过，胆大也没用，现在被别人给了个闭门羹，这要是铩羽而归，可就要被人给看轻了，也要涨了他的威风！” 第3317章 关婷的眼眸中满是忧色。 如果她一直被堵在门外，就这么铩羽而归的话，非但起不到打压吴安邦威望的作用，反倒会让人觉得，吴安邦这么强硬，说明完全无惧调研组，还会提升吴安邦的威望。 “他虽然是省委书记，但是，省委大院也不是他开的，也不止是他一个人在里面办公，他不让你进，换个人让你进就是了！”安江听到这话，淡然笑了笑，道：“既然他要摆臭架子，那么，咱们就把事情再上升一个规格，我联系匡书记，让匡书记过来接你进去。还有，你可以告诉匡书记发现的问题，匡书记负有同级监督的责任，有权力要求他做出回应。” “好。”关婷眼睛一亮。 匡天民如果能介入的话，问题确实是会简单很多。 毕竟，纪委书记对书记是有同级监督的责任，只不过，很多地方都没把这事儿落到实处罢了，但是，如果匡天民真把这个职责抛出来，吴安邦再大的胆子，敢说不吗？ “这还不够，我再给他来个火上浇油，既然要玩，索性就玩个大的！我等下找个记者，给省委宣传部的黄亭轩部长打个电话，就说要采访一下你们调研组在南粤省的工作进展，以及了解下南粤省干部对调研组的配合情况……” 而在这时，安江又冷笑一声，玩味道：“他不是要表演倔强吗？那就给他个舞台！看看他敢不敢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表演个拒不配合调研组谈话的强项书记！” 关婷微微抽了口冷气，咋舌道：“学弟，我发现我的胆子还是比你小多了，不过，这个人好找吗？这可也要有大胆子，而且，说出来的话得让人相信，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记者说要采访，黄部长就能认为真的会这么做啊……” “放心，人选的事情好办，现成的，我联系一下汪冷冷，她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安江笑了笑，当即道。 话说出口时，安江心中有些唏嘘。 汪冷冷跟他的联系越来越少，一直在刻意的回避，但他的心里，对汪冷冷却依旧是存着眷恋之心，尤其是当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脑海中总会不由得一阵恍惚，想起来那个穿着一袭红色呢子外套，米白色中领羊绒衫，笑容甜美如春天阳光般的女孩儿。 希望，这一次找到汪冷冷，也能够看看能否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一些。 “冷冷记者，那肯定是够的……”关婷听到这话，立刻眼睛一亮，旋即神情有些复杂的轻声道：“学弟，她是不是……” “嗯。”安江没有隐瞒，坦率承认。 他不会在身边的女人身边隐瞒跟另一个女人的关系，坦诚才是必杀技，才能少出麻烦，藏着掖着，才更容易出事。 “你啊……”关婷轻轻喟叹，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安江，还是骂这家伙花心。 汪冷冷那绝对是一朵娇花，甚至都有些国民初恋的意思。 她在京城，也见过汪冷冷不少次，谁能想到，那个甜美可人的女孩儿，其实竟是姐妹呢？ 这也难怪，汪冷冷一直没有绯闻传出来，也没见她谈男朋友，竟是早就心有所属。 “我联系一下他们，你不要着急，办法肯定比困难多。”安江没再继续话题，笑了笑后，宽慰关婷一句，然后便开始拨打电话。 匡天民那边，既然已经合流，对他的提议自然没有意见，乐得削弱吴安邦在南粤的威严。 第3318章 紧跟着，安江便将电话拨给了汪冷冷。 只是，电话拨过去，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安江知道，汪冷冷这是故意躲着他，用这种冷漠疏离的方式，拉远两人的距离。 【工作上的事情，想邀请你来做个采访……】 安江无奈，只得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很快，汪冷冷的电话便回拨了过来，待到接通后，笑道：“不好意思啊，刚刚在跟同事对台本，不方便接电话。” “是真不方便，还是不想接我的电话啊？”安江笑吟吟道。 汪冷冷沉默了下来，目光有些痛苦复杂，低声道：“你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呢？” 她也不想从安江的身边离开，可是，她是公众人物，而且名头太大了，盯着她的眼睛有无数双，她很担心如果继续跟安江在一起，会给安江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耽误了安江的大好前程。 她也知道，安江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她。 这些年，她在台里的日子过得很好，没人敢欺负她，有什么好事，都是第一个轮到她，手里的节目也好，职级也罢，正越来越重要，越来越高。 甚至，还在春节的晚会上，跟全国人民见了面。 她知道，这一切固然有她能力的缘故，但是，台里的竞争那么激烈，那么多人的背影都是深不可测，如果没有安江的庇护，这些事儿，哪里会轮得到她这个从齐鲁小县城里进入台里的记者呢？ “其实，有时候你真的想多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安江苦笑一声，缓缓道。 “别说了……”汪冷冷迅速打断了安江的话，然后低声道：“你不是要说采访的事情吗？是真的有采访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她很担心安江再说下去，会让她那颗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再动摇。 “嗯，真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我要你给南粤省省委宣传口打个电话，最好是能够直接联系上黄亭轩部长，告诉他们，你们准备做一期关于中组部调研组在在南粤省开展工作情况，以及南粤省党员干部面对调研时持何种态度的节目选题。” 安江当即便向汪冷冷说出了自己的提议，沉声道：“这个节目，是真做也好，假做也罢，但是要把态度透露过去，至少要让他相信，你们是真的有计划做这个工作。” “好，没问题，我来想办法。”汪冷冷当即一句，然后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但是希望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够跟你见一面。”安江苦笑道。 “相见不如怀念……”汪冷冷沉默了一下，喃喃一句，良久后，低声道：“你过得好吗？” “还好，南粤的天气是暖暖的……”安江笑了笑，温声道：“但我的心是冷冷的。” “你啊……” 汪冷冷听到安江这话，心脏不由得轻轻颤栗了一下，努力想要平静下来的心，倏然间又漾起了涟漪波澜，过往种种尽数浮现在了眼前。 不思量，自难忘。 “冷冷，等我下次去京城，我们再见一面吧，就算是要告别，也该好好告别，而不是这样冷冰冰的分开。”下一刻，安江向汪冷冷郑重其事道。 【告别！】 听到这两个字，汪冷冷的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眼泪似乎也要夺眶而出，沉默少许后，她努力控制着情绪，道：“好，你下次回来跟我说，我们好好告别。” 安江当即点头称是。 第3319章 不，他的眼底却满是坚定。 告别，那是绝对不可能告别的，只有好好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不这么说的话，汪冷冷是不会跟他见面的。 只要再见面，他要把冷冷再变成暖暖的，暖到心里去！ 汪冷冷放下手机后，眼眸中也满是茫然，她不知道，如果再见到安江，她的这颗心是否还能继续保持冰冷，是否还能再躲避下去，可是，这种见不到安江的日子，真的已经让她有一种快要疯了的感觉，每天不管做什么都是强打起精神。 【这家伙就是魔窟，让人沉沦！】 汪冷冷苦笑着摇摇头后，然后便收敛心神，按照安江的安排，将电话拨给了南粤省宣传部那边，说明了想要采访调研组的情况。 汪冷冷身份特殊，影响力极大，而且在内部也是有职位在身上，能够安排新闻选题的，所以南粤省宣传部对这一情况自然是高度重视，便让汪冷冷稍等片刻，等请示完领导后回复。 “做一期关于调研组在南粤省开展工作的专题宣传？”黄亭轩得悉情况后，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手指头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办公桌。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搞这么个专题宣传，来得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他很怀疑，这是一系列的行动计划，目的就是通过压力，逼迫吴安邦就范，让关婷进入省委大院，并且接受关婷的问话。 “关副组长现在还在大院门口吗？”黄亭轩沉吟少许后，转头询问道。 宣传部那名工作人员急忙道：“我问一下保卫处的同志。” “别问，安排人过去看一下。”黄亭轩立刻抬起手打断，沉声道。 这件事太复杂，牵涉方方面面，他不想卷入里面，而一旦打电话询问，就会让人知悉他在关注这件事。 工作人员急忙点头称是，然后便打电话安排一名年轻人过去看下情况。 少许后，电话打来工作人员听完汇报后，向黄亭轩恭敬道：“领导，他们说匡书记现在在门口，正在跟关副组长交谈。” 【匡天民亲自出面去接关婷了！】 黄亭轩听到这话，立刻暗暗心惊，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最近这情况，沐家和安江合流的情况，当真是不要太明显，甚至，在关婷这近乎明火执仗般打吴安邦脸的事情，竟然都要搀和进去，这不是摆明了要吴安邦难堪吗？ 南粤最近的风向，当真是不大对头，只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好，我知道了，这样，你先回去，等下我来联系汪主编。”下一刻，黄亭轩向工作人员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离开后，沉声道。 工作人员急忙恭敬离开了办公室。 黄亭轩等到他离开后，在办公室内整理了一下思路，想好了怎么应对，便去了吴安邦的办公室。 【混蛋！他是想干什么？是想把南粤闹个天翻地覆吗？】 黄亭轩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吴安邦的歇斯底里怒吼声，这失态的模样，让他眼角抽搐，有些尴尬，也满脸心惊。 吴安邦平时还是比较有仪态的，今时今日这样子，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不过他也大致猜得到，吴安邦此刻的失态，应该是跟匡天民去见关婷有关。 这时候，办公室门打开，吴安邦的秘书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见到黄亭轩后，急忙毕恭毕敬的点头问好。 第3320章 黄亭轩微笑颔首，然后便走到门口，轻轻敲门，向吴安邦道：“书记。” “亭轩部长啊，有什么事吗？”吴安邦抬起头，看见是黄亭轩后，努力想要和颜悦色，可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微微有些嘶哑。 黄亭轩走进办公室，将门带上后，向吴安邦温声道：“吴书记，刚刚宣传部那边接到了总台主编汪冷冷的电话，说想要策划一期关于调研组在南粤开展工作的专题宣传，需要我们南粤这边的省委领导配合出镜，我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说话时，黄亭轩余光看着吴安邦，发现吴安邦头发已经不复一丝不苟，看起来有些凌乱，而且脸上更是多了些苍苍老态，透着一股子衰老、疲惫。 这一切种种，都让他意识到，吴安邦最近是真的被折腾地够呛。 “总台采访？”吴安邦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坠入深渊。 他知道，这是安江动用的另一种胁迫手段。 就是要通过这种宣传舆论的压力，迫使他低头向关婷就范。 “你怎么看？”吴安邦沉默少许后，向黄亭轩沉声询问道。 黄亭轩干笑两声，拿出此前早已想好的字斟句酌的内容，道：“总台这么做，可以看做是对调研组工作的重视，也是对我们南粤的重视，宣传一下呢，也能够看出我们南粤积极配合上级组织部门工作的态度；不宣传呢，可以用涉及组织内部情况，需要严格审核一下。” 黄亭轩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粘锅，两方面的态度都表现出来，具体怎么做，他不做决定，只让吴安邦来拿主意。 吴安邦眼角抽了抽。 黄亭轩这话跟放了个屁没区别，甚至不如屁，屁还能臭着人，这话啊，说了等于没说。 但这让他心头也是有些沉闷。 因为，官场之上，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也算是一种态度。 倘若换做往日，黄亭轩哪里会问他，直接就回绝了汪冷冷。 【笃笃……笃笃……】 就在这时，沿着办公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匡天民和关婷来了！】 黄亭轩听到敲门声，眼角轻轻抽搐一下后，立刻向吴安邦微笑道：“书记，既然您还有客人，那我先回去，等下再过来。” “不用，你就在这里，我们先说事情。”吴安邦不假思索的抬起手，沉声道。 他也猜到了门外的来人，更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但他就是要晾一晾匡天民和关婷，坚决不让这两个人得逞。 黄亭轩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能干笑着点点头。 “你让我想想。”紧跟着，吴安邦向黄亭轩道，话说完，便靠在办公椅上，眉头微皱，一脸沉思的模样。 黄亭轩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在一边静静等着，脸上神色尴尬，但也不能催促吴安邦什么。 这一等，就过去了二十分钟，吴安邦一直保持着靠在椅子上的姿势，眼睛微眯，看起来简直就跟快要睡着了一样。 黄亭轩听着外面的声音，觉得再这么下去，万一让匡天民以为他在配合吴安邦打拖延战就不好了，便向吴安邦低声道：“吴书记，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汪主编那边还在等消息，得抓紧时间回复她，毕竟以后南粤的不少宣传工作，还是要总台那边给予支持的。” “等一等，别着急，我再考虑考虑。”吴安邦手向下压了压，示意黄亭轩稍安勿躁，然后便端起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了此前总台跟南粤这边的工作。 第3321章 黄亭轩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但也不能点破，只能言简意赅的进行回答。 可吴安邦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偏是抠着问题的细节处，翻来覆去的询问。 这么一来二去，足足拖了一个小时，吴安邦才算是罢休，向黄亭轩道：“你跟汪主编说一下，这件事等我跟调研组的范组长商量之后再回复。”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黄亭轩这才如蒙大赦，急忙起身，告辞离开。 他拉开办公室房门后，便看到匡天民和关婷站在门外，急忙向两人投去歉意笑容，道：“匡书记，关副组长，不好意思，有点工作跟书记汇报，耽误你们的工作了。” “无妨。”匡天民笑着摆摆手，然后便带着关婷来到了办公室门口，看着吴安邦，微笑道：“书记，调研组的同志有些事情要见你。” “我暂时没时间，有个重要的电话会议要开，等等吧。”吴安邦一摆手，头都不抬，便要去拿桌子上的电话。 匡天民笑了笑，立刻道：“吴书记，请问你要参加什么会议，我怎么没听说省委下午有什么重要的电话会议？” “匡天民同志，我的工作，需要向你汇报吗？”吴安邦不悦地抬起头，向匡天民冷冷道。 火药味瞬间暴涨。 “自然是不需要的。”匡天民平和地笑了笑，然后淡淡道：“不过，我作为纪委书记，负有同级监督的责任，现在关婷同志的问题涉及到了一些违规现象，我需要扛起这份责任，有责任有义务也有权利要求吴书记你能够抓紧时间配合，厘清违规问题的事实真相。” 一声一句，语调不高，却态度坚决，掷地有声。 一时间，场内的火药味瞬间变得更加浓烈起来。 黄亭轩在一旁听的是暗自心惊，眼角微微抽搐，从眼下这局面来看，匡天民真的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吴安邦留了，当面锣对面鼓的就扔出来了。 虽然说纪委书记确实有同级监督的责任，可是，这些话平时谁会真的说出来呢，又有几个纪委书记真的会这么干呢？顶多了也就是生活会上提一嘴而已。 更不必说，因为南粤省经济体量及重要性的缘故，吴安邦还不是等闲规格上的省委书记，而是高配一级，这就意味着，匡天民和吴安邦之间是相差了两级。 这样的情况下，再说什么同级监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但现在，匡天民偏偏就把这话给抛出来了，而且，也让吴安邦没办法反驳，就算高两级又怎样，纪委书记就是有这个责任，不过是过去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履行，但是，匡天却非要履行这个义务罢了！ 吴安邦要是说不服，那就是与方针政策唱反调，吴安邦就算级别高，可是也断然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一点儿，从吴安邦那张已经气得有些发白的面庞上，就能够看出来了。 【吴安邦这个脸面，今天是丢定了！】 不仅如此，黄亭轩也已经意识到，吴安邦除了妥协，除了老老实实接受关婷的问话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因为，现在的局面对吴安邦来说，已经是四面楚歌、内外交困，内部有匡天民要履行同级监督责任，外部有汪冷冷以专题宣传压制，这样的情况下，吴安邦完全没别的路可走，拖延时间，不过是垂死挣扎、慢性死亡而已。 无论再怎么折腾，吴安邦最终都只能老老实实接受问话，把脸面落在地上。 “书记，抓紧时间吧，你有工作，我和关副组长也有工作，问完了，大家都省心。”这时候，匡天民又向吴安邦沉声催促一句，而后接着道：“如果吴书记你觉得这么做不合适，我可以现在给许书记联系，让许书记跟你协调一下，看看纪委是否有这个责任。” 匡天民一语落下，吴安邦瞬间沉默下来，眼角剧烈抽搐。 他知道，就算是匡天民把电话打给许明坤，许明坤也说不出来个不字，因为许明坤管着纪委这块，怎么可能会为了袒护他，就把同级监督的职权给削了。 而且，这种话，哪怕是许明坤也不敢说。 【这是摁着我低头啊，可是形势比人强，不低头只怕是真的不行了……】 虽然说，吴安邦现在心中有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甘，可此时此刻，他发现，他除了老老实实的低头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只是，这个头要是低下去了，想要再抬起来，那可就真的难了…… 第3322章 “问吧……” 吴安邦沉默良久后，缓缓道。 他知道，再负隅顽抗，也是慢性死亡，改变不了最终要妥协的结果，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越是闹腾，越是僵持，他最后丢掉的颜面就越多。 【果然妥协了！】 黄亭轩听到这话，眼角抽搐一下，心中唏嘘感慨。 所有人都本以为，吴安邦的背后站着许明坤，有许明坤打下的大好基础，在南粤这边不敢说是无所不能，肯定也是呼风唤雨、翻手云覆手雨。 而吴安邦刚到南粤的时候，也的确是这样的，一言既出，谁敢不从？ 可是，自从安江来了南粤之后，这局面真的就是悄然变了。 不仅是局面被安江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口子，海滨市脱离了掌控，甚至还接二连三的落败，就连最亲近的秘书，都已经被换下来了两次。 现如今，更是落得这样一个内外交困，被人硬生生将脑袋摁下来，接受问话的局面。 只是，当初安江来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个年轻人竟是一头这么凶猛的过江龙，硬生生将南粤这潭深不见底的水，搅动成现在这种波澜涌动的浑浊局面。 尤其是此番吴安邦这一接受问话，情况那就更不一样了，只怕有不少人都要生出些别样的心思。甚至，黄亭轩都觉得，如果接下来吴安邦真的出点什么事，他都不觉得意外。 这时候，匡天民已经关上了吴安邦办公室的房门。 “吴书记，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材料，伍国豪在拟提拔任用为花城市市委副书记时，有人向纪委有关部门递交了关于他在花城市人事调整的组织考察环节弄虚作假的情况。请问，为什么在收到此举报之后，没有对其开展应有的调查？”关婷打开录音笔放在办公桌上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吴安邦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后，不紧不慢道：“这件事，你应该去问市纪委的同志。” “问过了。”关婷笑了笑，平和道：“匡书记当时还没有就任，上一任纪委书记说了，当时他将这份举报材料转交到了省委，但是省委没有下达调查的指令，他就没有再继续跟进。而根据我们的了解，当时许书记调任京城，是由你在暂时主持南粤省的全面工作。” 匡天民当即点点头，道：“对，确实如此，我当时在香洲担任市委书记，对花城市和省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这样啊，让我想想……”吴安邦不慌不忙一句，少许后，道：“情况是这样的，当时我审慎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份材料内容不够真实，可信度存疑，同时安排人核实了一下，没有发现相关情况，就将举报材料留下了，没有交由省纪委调查。” “您是安排了谁去调查？是以什么标准来判断内容不够真实呢？”关婷继续道。 吴安邦不紧不慢的看了关婷一眼，淡然道：“安排的应该是赵洋吧，那时候他担任我的秘书，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在做的，至于判定标准，我不记得了，时间过去太久了。” “不算太久吧，也就一年左右，怎么就记不得了？”关婷立刻道。 “一年还不久吗？”吴安邦玩味的看了关婷一眼，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道：“我的工作很繁忙，要处理的工作有很多，需要记的事情也很多，而且，当时也是我跟许书记交接工作的时间，千头万绪，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记得到这么件小事。” “那就怪了，您能记得审慎研究过的事情，却记不得审慎研究的标准了。”关婷毫不退让，继续向吴安邦询问道。 吴安邦的回答完全是在逃避责任、规避问题，将责任推给了一个已经进去了的人身上，并且以【不记得】为名进行推诿塞责，这种态度，实难让人接受。 “关婷同志，请你注意你说话的方式方法，我虽然不是你的直属领导，但也是你的领导！而且，你是来找我问话，不是在审讯我，请不要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我很不希望！”吴安邦抬起手，拍了拍办公桌，向关婷冷冷呵斥道。 “吴书记，别激动，也别这么敏感，我这确实是在正常问话，不然的话，我对您的称呼就不是您了。”关婷丝毫没有被吴安邦吓到，平和一笑，继续道：“您的所有回答，我都会如实进行录音和记录，并反馈给上级领导，如果您对我我有不满，也可以提出，我会在递交时注明该情况，由上级领导通过录音内容做出判断。” 一番话，说的是不卑不亢，条理清晰，也让人指摘不出任何问题。 “书记，你别激动，我一直在听着，关婷同志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一直面带笑容问询，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举止。”匡天民也是立刻回护一句，然后继续道：“你再好好回忆回忆，想一想，既然能想起来是赵洋负责的，那么，应该能想出标准。” 吴安邦闷哼一声，沉默少许后，缓缓道：“我想起来了，是赵洋递交了调查材料上来，跟我说经过调查，伍国豪同志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就做出了决定。” 他想好了，就把问题推到赵洋的身上，横竖赵洋已经进去了，而且足够忠诚，只需要他打个招呼，赵洋自然就会把所有责任扛起来。 “这样吗？那赵洋递交上来的调查材料在哪里？”关婷沉声道。 “让我想想……”吴安邦淡然一句，继而道：“我看完之后，就让他存档了，你们可以看看档案室里面有没有。” “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还是请吴书记你帮个忙，让档案室的同志们查一下，送过来吧。”关婷立即道。 吴安邦漠然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电话，便沉声道：“把赵洋当初放在你们那里的那份关于伍国豪同志任前涉嫌违规的处理文件送过来。” “什么？没有这份文件？好，我知道了。”下一刻，当听完档案室那边之人的话后，吴安邦立刻讶异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向关婷道：“关副组长，刚刚听档案室的同志汇报，他们没收到这份材料，只怕是赵洋故意将材料拿了出来，没有履行我的安排……” 第3323章 “这件事上，我确实有一定的失察之责，没有持续关注这件事情，但是我的工作太过于繁忙了，实在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关注每一件事情。”这时候，吴安邦又加了一句，话是自责，可是，完全听不出来任何自责的味道。 关婷哪里能不知道，吴安邦这是在故意开脱，淡然笑了笑后，向吴安邦平和道：“事涉花城市市委副书记，这可不算是一件小事吧？” “确实不能算。”匡天民立刻点点头，道：“花城是省会，人事调整都是大事，涉及到的问题，都需要慎之又慎的去处理。” 吴安邦脸色一沉，但很快，就恢复常态，淡淡道：“这件事，我自然会向组织做出说明和检讨。” 他不想跟关婷废话太多，想要拿这话把事情搪塞过去。 可这时候，他发现关婷竟是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容带着些玩味和戏谑。 这模样，让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 “吴书记，有件事您好像还没有意识到，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调研组是受组织的安排，前来南粤调研有关组织工作事宜，这就意味着，调研组现在所代表着的就是组织，坐在您面前的我，也是组织的一员。”关婷看着吴安邦笑吟吟道。 【关婷代表的就是组织！】 吴安邦听到这话，先是想嘲弄的笑笑，但下一刻，神情便僵住了。 因为，关婷还真没有吹牛，或者是故意往脸上贴金，因为调研组下来，那所代表着的就是组织，关婷作为调研组的成员，同样可以视作组织。 只不过，他过去太过于厌烦关婷，所以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关婷这么提出来，他才算是意识到了这件事。 “怎么，你是想让我向你做出检讨？”吴安邦目光微凛后，立刻准备胡搅蛮缠，以此来混淆视听。 “吴书记多虑了，我不需要你向我做出检讨。”关婷平静的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准备向组织做出更细致说明的话，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没必要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吴安邦一摆手，淡淡道。 “好的，那谢谢吴书记的配合，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找您问话说明情况的，还希望您能够继续配合。”关婷闻言，当即站起身，微笑着向吴安邦道。 吴安邦闷哼一声，眼眸中满是森冷不快。 关婷没理会他，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转身便蹬蹬蹬的向门外走去。 匡天民跟在关婷的身后，脸上也是带着平和的笑容。 其实，无论问到了什么，能过来问话，就是一次历史性的胜利。 因为，被问话就意味着，吴安邦塑成的不败金身破了。 这位书记大人，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是被扯落神坛，变得与南粤省的普通干部们没有任何区别，也要接受调研组的问话。 同样的，这也让人看到了调研组的态度和决心，既然连书记都能被揪着问话，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不敢做的？ 这件事，必定会在南粤引发惊天波澜的，只怕，不少人都要重新思考，吴安邦是否还能继续保持此前那种掌控全局的能力，还有上级领导们对吴安邦的看法究竟是什么！ 这一点儿，从寂静无声的楼道，以及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那些人，向他们投来的敬畏目光就可见一斑。 …… 【这群混蛋！】 第3324章 吴安邦看着匡天民和关婷的背影，眼角剧烈抽搐，他也心知肚明，被问话这件事，会对他的威望产生何其之大的冲击。 这对他来说，绝非是什么好事。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安江……”下一刻，吴安邦五指猛地捏紧，咬牙切齿的愤恨喃喃。 他知道，虽然安江自始至终没有出面，可是，这所有事情的背后，都是安江所做的安排。 若非是安江的谋划，调研组怎么可能会来南粤，关婷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来找他这位书记大人问话；匡天民和李君望又怎么可能这么旗帜鲜明的站在他的对立面；同样的，还有那个汪冷冷突然提出的专项宣传方案，全都带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这一切种种，都是安江的那只手在悄然摆布，他如今所面对的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安江的影子！ 他也知道，关婷这次是拿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当初无视举报，让伍国豪上花城市市委书记的安排，正是他所做出的，跟赵洋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这件事，一旦赵洋开口，或者是伍国豪开口，那么，对他的打击，搞不好就是致命的。 因为这件事不算是小事，而安江又这么死死地盯着他，还有沐家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些人一旦发现他的问题，必然会盯着这个口子，疯狂地撕咬。 小口子流血了，那就有可能被撕成大口子，甚至是致命伤。 这件事，他必须得尽快做好应对措施才行，而且，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当即，吴安邦便拿起手机，找到伍国豪的私人号码拨了过去。 “领导……”很快，电话对面便传来了伍国豪略带着颤抖的声音。 “国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78年生人，对么？”吴安邦笑呵呵的向他询问道。 伍国豪急忙恭敬点头称是：“谢谢领导您对我的记挂。” “你们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你们的事情，我自然都记得清清楚楚。”吴安邦平和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道：“我记得，当初让你提正处级县委书记的时候，你好像才35岁，是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可谓是风光无两。这些年，你的仕途也都是顺风顺水，不敢说风光无限，但也是花团锦簇，这世上的繁华，也基本是都被看遍了……” 伍国豪听着吴安邦的话，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萌生，颤声道：“领导对我的赏识之恩，我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呵呵……”吴安邦笑着摇摇头，然后向伍国豪佯做无意般淡淡道：“国豪，我记得当时你找我的时候，是你最落魄的时候，被人处处打压，说话完全做不得数。我记得，当时问过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你是想风光二十年，还是窝囊一辈子？” “领导，我……我……” 伍国豪听到这话，浑身剧烈的颤栗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句话，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吴安邦这话的意思。 那个时候，是他最落魄的时候，被人挤兑的几乎没有立锥之地，眼瞅着就要被边缘化，要去坐冷板凳，打入冷宫，一辈子连个火星都蹦不起来了。 走投无路之下，他就去找了吴安邦，希望吴安邦能够拉他一把。 吴安邦当时还是许明坤的心腹大秘，见到他之后，了解了情况，然后就笑着问了他这么一句——【你是想风光二十年，还是想窝囊一辈子？】 第3325章 伍国豪当时心中憋着一股子怨气，满心都想着把以前针对他的那些人踩在脚下，听到这话之后，没有任何迟疑，便说出了想要风光二十年。 在伍国豪做出这个选择没多久，吴安邦便向许明坤进行了汇报，对他所在的地方做出了紧锣密鼓的人事调整调动。 当初针对伍国豪的顶头上司，被挪去坐了冷板凳，那些挤兑伍国豪的人，也都纷纷被打入冷宫，至于伍国豪，则是顺利成功上位。 那时候，走到哪里，都是别人恭敬的眼神，都是讨好的话语声。 不仅如此，这些年下来，也真就像吴安邦刚刚说的那样，不敢说是有多么的风光，可是，真的是花团锦簇，堪称是看遍了世间的繁华。 该吃的不该吃的，该喝的不该喝的，该玩的不该玩的，别人做梦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他都经历过，都体验过，不敢说进了天宫，但是，至少把头探进了天宫里。 但他也明白，吴安邦现在旧事重提，说起了这句话，不是什么好意思。 毕竟，风光都风光了，那么，这世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可遗憾的了。 “国豪，当初我问了你一个问题，现在，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跟我说说，从你办公的十六楼，最快到楼下的方式是什么？最短的时间能有多久？”这时候，吴安邦打断了伍国豪的话，笑容平和的向他询问道。 一声落下，伍国豪瞬间汗流浃背，额头后背全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不傻，也不蠢，能走到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人精？ 可是，这一刻的伍国豪，嘴唇翕动着，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答案就在嘴边，可是，这个答案，真的无法说出口。 “你不说话，那看来心里是已经有答案了。”但吴安邦也没想着让伍国豪回答问题，平静的笑了笑后，继续道：“以后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有事的，现在过什么样的日子，以后还是过什么样的日子！你也不用怕，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人嘛，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而且，你也比别人幸福太多了，风光过，没什么遗憾了！” 话说完后，吴安邦便不再开口，而是平静的等待伍国豪的答复。 伍国豪怔怔的坐在办公椅上，汗流浃背，一张脸变得犹如纸张般惨白，他想要哀告，想要求饶，想要威胁吴安邦。 可是，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吴安邦这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告诉他该做什么。 他也知道，不听话，那么，他一样有事，而且，身边人的日子，也就该难过了。 “领导，我知道了。”伍国豪沉默良久后，语调中带着哽咽，喃喃道。 “你是聪明人。”吴安邦笑了笑，然后接着道：“好了，也不用太急，这样，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吧，让家里做点好的，夫妻一场，好好聊聊。” 一语落下后，吴安邦便挂断了电话。 只是，放下手机后，吴安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眼角眉梢满是凝重，虚悬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兔死狐悲。 伍国豪是兔，他是狐。 可是，在许明坤的眼里，他又何尝不是一只兔呢？ 现在，他可以跟伍国豪说这些话，那么，许明坤日后会不会跟他说同样的话？ 他所得到的，可比伍国豪得到的，多的太多了。 只是，他扪心自问，也真的无法做到愿赌服输的从容。 “还没到那个时候，还没到……” 下一刻，吴安邦猛地捏紧了拳头，喃喃几句，如在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紧跟着，他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外面值班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少许后，秘书便诚惶诚恐的推门走了进来，恭敬的看着吴安邦，道：“领导，您叫我。” “小段，你在秘书班跟着我服务也有两年了吧？”吴安邦微笑看着秘书，温和道。 这突如其来的温和，让最近习惯了吴安邦那种呼喝态度的秘书小段都有些不适应了，但紧跟着，他心中就是一阵阵的慌乱。 事出反常必有妖，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吴安邦此时此刻突然间变得这么温和，搞不好里面就是有什么古怪，或者说，是要让他去干什么高风险的事情了。 “嗯，两年零六个月了，谢谢领导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怀和爱护。”秘书小段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时间不短了，好好干，你们这批年轻人里，我还是很看好你的，以后时机合适了，我会找个机会，给你压一压担子！”吴安邦平和地笑了笑，看着秘书小段道。 秘书小段听到这话，心脏立刻怦怦跳，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激动自然是因为，吴安邦这么说了，应该是以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忐忑的是，吴安邦突然这么示好，而且还这么红果果的诱惑他，摆明了，是准备让他做什么比较难的事情啊！ 若是过去的话，他真的敢豁出去赌一把。 可现在，说实话，他有点犹豫了，关婷来找吴安邦问话，以及眼下南粤的局面，看起来都对吴安邦非常的不利。 未来的事情，很难说得准。 实话实说，他这个大秘，不是很想跟吴安邦捆绑得太紧了。 “今天匡书记和关副组长过来，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了赵洋，他啊，能力很不错，就是脑子糊涂，做错了事情……”吴安邦没看出来秘书小段的心思，看着他笑了笑后，继续道： “这样，我也不方便去看他，你找个机会，去看看他，或者是找相关单位的人，问问他的近况，跟他说说家里的情况和最近的情况，让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第3326章 【艹，这是让我跟赵洋通风报信啊！】 秘书小段一听到这话，一股寒意瞬间沿着尾椎骨腾地窜到了脑门上，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这事儿，说实话，不算大。 当然，这是放在往日来说。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吴安邦的不败金身都已经破了，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他要是往里面搀和，搞不好，那就是把自己绑在一艘破船上，要跟着这艘船一起沉了。 说实话，他不想做这样的事情，至少，现阶段不想做。 可是，他也很清楚，他没资格，也没权力回绝吴安邦。 吴安邦只是不败金身破了，不是变成朽烂的泥塑木雕，可能对付安江有点儿难度，但是收拾个他，那还是轻轻松松，手到就能擒来的，而且，肯定是陷入万劫不复。 “怎么，你不愿意？”这时候，吴安邦也意识到，秘书小段好像是有些迟疑，脸上的笑容当即一凝，看着秘书小段，淡淡道。 秘书小段慌忙连连摇头，强挤出一抹笑容道：“领导，您多虑了，我没有不愿意，只是跟那边不太熟，思考该找什么人，才能把事情办了，不让领导您失望。” “呵呵，小段，你想多了！你现在不同过去了，很多时候，很多的人和事，不需要你去思考跟谁很熟，是别人思考怎么跟你变得熟悉起来。”吴安邦淡淡一笑，道。 虽然说，他现在确实不同于过去了，局面对他出现了一些不利的情况，可是，他不觉得会连一个想要讨好他的人都找不到。 准确的说，这样的人，下面应该还是能一抓一大把的。 “谢谢领导的教诲，我知道了，我试试看，事情办好了之后，我跟您汇报。”秘书小段急忙向吴安邦恭敬的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是在暗自思忖，到底是该怎么做，才能够两全其美的把这件事情给办了，既不让吴安邦怪罪他，又能够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情，能够不牵扯道他的身上，他能够全身而退。 但他知道，这件事情想做成，难度实在是太高太高了，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一分一毫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只要他做了，那脚上就不可避免的要沾上脏污，就要踏入泥泞，一旦踏进去，除了越陷越深之外，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勿以恶小而为之，你真以为是劝你不要做小的坏事，那是在劝你，一旦开了做坏事的头儿，那么，以后就必然会去做大坏事的。 “去吧，抓点紧，这样，明……后天跟我汇报这件事。”吴安邦摆摆手，平和道。 对秘书小段的表现，吴安邦其实是很不满意的，这要是换做赵洋，都不用他开口，赵洋就会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可现在呢，他还要教这个小段怎么做事儿，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差距啊！ 只是他也知道，接连两任秘书出现问题，人才储备上是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只能把小段挑出来，磨砺磨砺，锻炼锻炼，希望以后能够可堪大用。 秘书小段急忙恭敬点头称是，离开了办公室，但转身时，脸上却满是犯难困扰。 吴安邦这真的是给他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难题。 他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么就是一条道走到黑，要么就是弃暗投明。 只是，他该何去何从？！ …… 【调研组副组长关婷进入了省委大院！】 【关婷在匡天民的陪同下，向吴安邦进行了问话！】 第3327章 而在这时，今日发生在省委大院的事情，也如同是一股飓风般，倏然席卷整个南粤官场。 听到这事儿的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有一种不相信的感觉。 毕竟，吴安邦的级别太高了，而且能量又那么大，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调研组的人竟然能杀进吴安邦的办公室，对其进行问话。 可是，从省委传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太真了，也太有细节了，由不得人不相信。 尤其是一些消息灵通人士，更是得悉了关婷和匡天民离开的时候，满脸笑容、意气风发，看起来就跟打了大胜仗一样。 这一切种种，让许多人的心里真的是陡然间生出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吴安邦这被问话，会不会只是一个大厦将倾的前兆？ 又会不会，这是上级领导意志即将落地之前释放出的一种信号。 毕竟，倘若没有上级领导的同意，关婷想做这样的事情，调研组首先就得拦住。 既然没拦，这态度就当真是很耐人寻味及耐人琢磨了。 一切种种，真的是让不少人觉得南粤这边有一种风雨将至的感觉。 同样的，也有不少人开始坐立不安，惶恐万分，有心想要找吴安邦开口询问一下，可是，又怕这个节骨眼上去问话，触了吴安邦的霉头。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跟小段的心态差不多，患得又患失。 …… 形势扑朔迷离，风雨如晦。 可是，安江这边却是心态良好，只觉得与他们而言，形势不是一片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学姐，你这次是立了大功，应该是镇住了不少妖魔鬼怪，甚至，有些人都已经开始找退路，往我这边递橄榄枝了……而且，匡书记也一直在跟我夸你，说你面对吴安邦，全无惧色，随口几句，就将吴安邦给震慑地哑口无言，还问我你有没有意愿留在南粤，若是愿意的话，他希望南粤纪委口这边，能够多一名美女狠人青天……” 安江笑容满面，电话中对关婷是赞不绝口，只恨不是人在身边，不然的话，一定狠狠地谢一番。 他这话，不是捧关婷，而是说的事实。 自从关婷去找吴安邦问话后，形势真的是发生了不小的转变。 之前他去接触，但是推三阻四的那些企业，如今都有几家托人送来消息，说想要找机会来五色岛看看，商讨一下后续的投资事宜。 毫无疑问，这些人是准备提前押宝下注，为后面局势再发生变化做准备了。 形势不是一片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南粤的风向，当真是变了！ “别夸我了，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这边不会这么顺利的。”关婷立刻摇摇头，道。 她很清楚，她能够做到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安江的影响力，若无安江的帮扶，别说问话吴安邦了，她连省委大院都进不去，甚至，她都没有胆量去做这样的事。 是因为安江在背后默默支持，给她力量，她才敢于做这样的事。 “那咱们这就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安江扬眉轻笑着调侃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沉声道：“学姐，目前的形势虽然不错，但是危机也依旧存在，我想以吴安邦的手段，他肯定会做最坏的打算。我建议，你们近期一定要看好伍国豪，避免这家伙走极端行为，扛起全部责任；还有就是赵洋那边，我估计，他们也会找人给他透风，让他闭嘴，认下一切……” 第3328章 这样的事情，安江这些年见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手段用不出来。 “好，我知道了，我跟匡书记联系一下，看是否能把伍国豪看管起来，避免这家伙做出极端行为。”关婷也是目光微凛，立刻点头称是。 她知道，这些都是安江的经验之谈，也是他的亲身经历。 其实，也是此番南粤之行，才让她意识到，安江这一路走来是有多么不易，风光的背后，都是不被人所知的艰难和凶险。 紧跟着，关婷继续道：“赵洋那边，我也会想想办法，看是否能有以这件事为突破口，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如果能成，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内容。” “对，攻心为上！”安江点点头，沉声道：“赵洋的口风这么紧，说穿了，其实就是能让赵洋觉得保护了吴安邦，就能够给其带来利益。我们要让照样明显，吴安邦的许诺，已经变成了一纸空头支票！让他知道，他所谓的忠诚和大包大揽，换不来任何东西，只有更漫长的困顿和更加悲惨的余生！” 赵洋这个人太关键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手里是有不少东西。 只是，这家伙的嘴很严，当然，安江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忠诚的。 真要是那么忠诚的话，当初就不会违背誓词，就不会做出行差踏错的事情。 这些人不过是个利益耦合体罢了，有利益在，自然是极其牢固，可是，如果利益基础不存在了，那就一定会互相撕咬，来想办法让自身脱困。 所以，就是要让赵洋意识到，死咬着不松口，什么都得不到，撕开这家伙的心防，这样的话，一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好，我跟匡书记说一下，协调可靠的力量参与进来，双管齐下，看是否能够突破赵洋的心防。”关婷立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嗯，动作要快，迅雷不及掩耳；攻心要有力，要找准他的罩门和软肋。”安江补充一句，紧跟着，向关婷温柔叮嘱道：“还有，学姐你最近一定要务必多加小心，狗急跳墙，虽然说这些人应该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凡事也都难料……” “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关婷点点头，然后也温声道：“别光顾着担心我，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他们其实很清楚，站在我背后的人是你。你才要加倍小心谨慎。” 安江微笑点头称是，不过眼神凝重了一些。 他知道，吴安邦现在已经越来越像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暂时只是在笼子里团团转，一旦决定要冲破囚笼的话，其狠辣和决绝必然是超乎寻常的。 …… “我今晚回家吃饭。” 这时候，伍国豪沉默良久后，拿起电话，拨给了妻子。 “啧啧，大忙人竟然也知道回家了？真是难得啊！这是组织上不信任你了，就准备开始表现夫妻和睦给他们看是吧？没问题，我坚决配合你！其实啊，你也是多虑了，许书记和吴书记在那站着呢，啥妖魔鬼怪过来都是走个过场，能有啥呢？六万！”妻子嘲弄的笑了笑，然后接着道：“对了，上次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伍国豪眉头皱了皱，疑惑道。 “你这人没记性啊？”妻子不满一句，然后接着道：“就是我们单位那个小黄的事儿啊，我们国画院这边日子太清苦了，一辈子能看得到头，他女朋友跟他闹分手呢。我听说南粤港集团下面的船务公司不是在招个副总吗？小黄这小伙子人老实，挺能干的。” 紧跟着，电话对面又传来了妻子乐不可支的声音：“哎哟，小黄你这张打得真好，真是打到姐的心里去了！胡了！” 伍国豪的脸色渐渐僵冷了下来，眼底神采更是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恨、有怨憎、有羞恼，更有无尽的无奈和悲凉。 他和妻子以前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困难的那些年，说成是相濡以沫都不为过，虽然也有过争吵埋怨，可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但日子好了之后，一切就变了，他先变，妻子跟着也变了。 别人都说同富贵易、共患难难，可实际上，同富贵其实也是一样的难，富贵了，诱惑就多了，谁能不被花花世界迷住双眼呢？ 而这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哪还有什么感情可言呢？ 他彩旗飘飘，妻子也是长裙善舞，大家搭伙过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件事你记着点儿啊，我都答应人小黄了，别让我的面子落了！”这时候，电话对面的妻子又催促一句，然后语气有点颤抖道：“还有那啥，我晚上要在外面做个头发，回去肯定有点晚，你要吃就自己随便吃吧，不用等我，我吃饱了再回去。” “哦。”伍国豪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当然知道，这番话里面的深意是什么。 但他也不想在乎了，也没力气去在乎了。 只是心中有些凄凉，到了了，竟然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行，了无牵挂啊！ 第3329章 【真踏马高啊！】 伍国豪在办公室抽了根烟后，走到了窗前，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如小盒子般的车子、如蚂蚁般的人，眼角剧烈的抽搐一下，浑身上下莫名出现了一种幻痛，让他只觉得视线就像是忽然被一块火炭灼烧到了一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 【再等等……再等等……】 伍国豪心中喃喃，又回了办公椅上坐下，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希望能够义无反顾的迈出那一步，可是，任他怎么做，那些狰狞可怖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徘徊，那种幻痛也在他的身体中不断的徘徊交织，让他觉得跟被人扼住了咽喉一样。 而且，他忍不住在想，倘若16楼其实也不够高呢？到时候，那得有多疼多苦啊！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过去被人当做笑话看的【头皮痒】和【水太凉】了。 千古艰难，真的是惟一死啊。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也当真都不是等闲之辈。 【再缓缓，再缓缓，再喘口气……】 下一刻，伍国豪靠在了办公椅上，闭上眼睛，想要再享受一下这份舒适。 【笃笃……笃笃……】 就在这时，沿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敲门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伍国豪瞬间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一颗心更是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脚都忍不住在疯狂剧烈的颤抖抽搐。 “国豪同志，调研组的关副组长来找你谈话！”而在这时，沿着门外传来了花城市市委书记赵天赫的温和笑声。 紧跟着，关婷清冽的声音跟着传来：“伍副书记，请开开门。” 两声入耳，伍国豪立刻如屁股底下装了弹簧般，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然后慌忙快步跑到了窗前，急忙伸手推开了窗户。 窗户刚推开一条小缝，十六楼外的风便呼啸着刮了进来，冷冽的风让伍国豪的心脏猛地一阵剧烈抽搐，脑袋下意识的往后缩了回来。 这时候，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传来，继而，房门大开，赵天赫和关婷并肩走了进来，一看到伍国豪站在窗前，他们便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伍国豪，你想干什么？马上给我回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干，那就是自绝于组织，自绝于人民！”赵天赫见状，立刻指着伍国豪大声道。 关婷也看着伍国豪沉声道：“伍副书记，别乱来！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去你们的吧！”伍国豪看着这一幕，怒骂一声，紧跟着，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发力狂奔，向着窗户冲了过去。 【坏了！】 关婷心中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生出。 赵天赫更是眼角抽搐，这情况，明摆着是要出大事了，要是伍国豪真的怎么样了，那绝对会迅速变成花城的一件丑闻。 但就在这时候，伍国豪冲到窗前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高压电电了一下般，身体猛地一颤，僵在了原地，紧跟着，两条腿就跟筛糠般剧烈抽搐颤抖着，人靠着墙壁缓缓的瘫软在了地上，紧跟着，沿着他的口中发出一声声如野兽般的凄厉嘶吼。 “太高了！太踏马地的高了啊！”伍国豪一把鼻涕一把泪，语调哽咽，抬起袖子疯狂的抹着脸，凄惨道：“我从小最怕的就是疼啊！” 关婷看着这一幕，僵在了原地，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庆幸伍国豪没有出事，还是该笑伍国豪此时此刻的这份丑态百出。 第3330章 “快，把人控制起来！” 赵天赫倒是真的长舒一口气，紧跟着，向着伍国豪的方向用力挥挥手，跟着他过来的秘书就慌忙跑过去，紧紧抓住了伍国豪的胳膊，将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的他，向办公室内扯来。 紧跟着，关婷便拿出手机，找到匡天民的号码拨了过去，待到接通后，沉声道：“匡书记，您好，我是关婷！伍国豪情绪失控，刚刚意图做出疯狂之举未果，人现在被控制住了，请省纪委赶快派人过来，将其转移至安全可控地区。” 【伍国豪要做傻事没做成……】 匡天民听到这话，也是倒抽一口冷气，紧跟着便意识到，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或许，能够趁此撕开伍国豪的心理防线，从其口中撬出来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当即便沉声道：“好，我马上派人过去，将他接到省纪委的留置室！你们现在一定要把人看好！” “好。”关婷点点头，向伍国豪扫了眼后，见这家伙此刻如一条死狗般跌坐在地，鼻涕眼泪不断往外淌，身体也在那疯狂抽搐，眼底满是嘲弄和鄙夷。 这种家伙，别说当主角了，连做个枭雄，或者是做个让人觉得悲情的反派的资格都没有，纯纯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跳梁小丑。 …… 【伍国豪挑战最快下楼方式未果！】 很快，消息便迅速无比的扩散开来，在花城市官场传得沸沸扬扬。 匡天民派人过去拿人之后，沉吟良久，也还是按照规定流程，给吴安邦打了个电话。 毕竟，涉及到了这么高位置的干部，想要绕过吴安邦是不现实的。 【这个废物啊……就这么一件小事，竟然都做不成……】 吴安邦听到这话，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后槽牙咬得嘎嘣嘎嘣响，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天民书记，情况属实吗？别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吧！伍国豪又没什么大问题，怎么突然就要做这种傻事？不会是想开窗透透风，被人误解成这样了吧？要不还是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别自己吓自己，结果坏了南粤干部的风评，错误制造出不该有丑闻！” “没有问题，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没问题，暂时也要由我们把人保护起来，以免他真干出傻事，给我们南粤制造丑闻！”匡天民嘲弄的笑了笑，玩味道：“而且，话说回来，您说他是开窗透透风？呵呵……您见过有谁跑步去开窗透风的吗？” “那就按照规定办吧。” 吴安邦沉默少许后，摆摆手，沉声道。 匡天民点头称是，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吴安邦的办公室。 吴安邦五指紧捏，眼底满是阴霾和愤怒。 这时候，秘书小段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打听清楚了？”吴安邦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低垂着头，看不见面部表情，可是话语中却带着一种藏不住的阴霾和寒意。 “清楚了。”秘书小段轻轻点头，低声道：“说是赵书记和关副组长推门进去的时候，伍书记站在窗边，看到两人后，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跑着去了窗边。可是到窗边的时候，他人被吓瘫了，跌坐在了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废物！”吴安邦听这话，眼底满是冰寒，冷冷的喝骂了一声。 秘书小段眼角抽搐一下，后背瞬间爬起一层冷汗，浅蓝色衬衫都被浸成了深蓝色。 第3331章 他就知道，伍国豪不会无端端地做这件事，现在吴安邦的态度，彻底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碗饭，不好吃啊！ 搞不好，就是要拿命来报答的。 而且，如果他真的一条路走到黑，现在伍国豪的下场，会不会就是他的明天呢？ 这时候，吴安邦抬起头，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垂落到了小段的身上，沉声道：“赵洋那边的进展怎么样？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人？” “我……我还在联系……”小段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吴安邦的眼神，哆嗦一下后，低声道：“倒是找了几个，打算等下班了碰个面，好好聊聊。” 他这话，纯属是在敷衍欺瞒吴安邦。 这一天里，他满心都在天人交战，在恐惧和压力之中煎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若是去见赵洋，并且传话的话，那就是一脚踩进了泥潭里面，想再把脚拔出来，那就很难了！ 他本以为，吴安邦暂时应该不会追问他这件事，可谁想到，竟然突然出了伍国豪这档子事，简直跟火上浇油没区别了。 “明天下班之前，就要把这件事安排好。”吴安邦漠然抬起头，向小段沉声道。 伍国豪这个突然发生的意外，让他心中很有些忐忑难安，担心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被人三言两语就给拿下了，到时候，矛头会直指到他身上。 好在，伍国豪对他的事情没什么了解，问题的关键症结，还是在赵洋的身上，赵洋这家伙，可是知道太多太多事情了。 “啊……领导，这个时间是不是太赶了……”小段一怔，错愕向吴安邦看去。 这个时间要求，实在是太紧张了，而且，这样的事情，越是办得仓促，就越是容易留下蛛丝马迹，日后有人追查的话，搞不好他就要栽了。 而且，现在伍国豪出事，肯定是有不少眼睛自然而然的会落到赵洋那边，这个风口浪尖上，他往里面凑，这不是找死么？ 【砰！】 就在这时，吴安邦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办公桌上，这一巴掌，力道十足，连桌子上的茶杯都跟着蹦了起来，发出刺耳的碰撞。 小段直接被吓得一个剧烈哆嗦，一张脸变得如纸般苍白。 他知道，吴安邦是真的怒了，不然的话，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去拍桌子，他要是敢拒绝，那肯定是一点儿好果子都吃不到。 “小段，我说了，我明天下班之前就要得到确切的答案！小段，你要学会替领导分忧，明白吗？”吴安邦冷冷看着小段，语调森寒的加了一句：“我问你，你是想风光二十年，还是想窝囊一辈子！” 【风光二十年，还是窝囊一辈子？！” 这句话，正是当初他曾向伍国豪询问的。 事隔经年之后，他现在又把这句话给抛出来了。 小段听到这话，身体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风光二十年，窝囊一辈子，这确实是一个选择起来颇有难度的问题。 如果换做过去的话，他肯定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毕竟，能风光二十年，也是无数人所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看到了伍国豪的下场，听到了吴安邦的态度，他真的是不寒而栗。 二十年的风光乍一看好像很不错，可是，二十年后的日子，那也一样是人生啊。 他知道，吴安邦是一个极为冷酷的人！ 倘若他敢拒绝的话，只怕好日子就真要到头了，吴安邦或许暂时收拾不了安江，只怕能像捏死个小蚂蚁一样简单。 “想好了吗？”吴安邦又冷冰冰的向小段沉声呵斥道。 这冷冰冰的话，尤其那森寒彻骨的眼神，让小段瞬间不寒而栗。 说实话，他现在真是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除了小段之外，他的手边如今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用的人选来做这件事，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好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件事有些风险，他不想让那些人和他的家人卷进去，这些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位置也高，还是小段更好拿捏。 “领导您放心！我明白，我马去办，不管是用什么办法，一定把”小林慌忙佝偻下了腰，紧跟着，便低下头，向吴安邦产生点头称是，他知道，他就是个棋子，棋子没资格选择路怎么走。 他知道，他这是被吴安邦给压制住了，莫说是不干了，甚至连个翻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瞬间，小段眼眸中满带着恐惧和不安，接着点点，转身离开。 吴安邦看着小段的背影，嘴角满是鄙夷冷笑，眼底更是掠过一抹冷厉和不耐烦。 他能感觉到，小段此刻的一情况，应该还是担心按照他说的话办，可能会给以后招致麻烦，走了伍国豪这条老路的心思。 但是，你若是不做事，我凭什么给你机会？ 我把你弄到身边当秘书，不是让你来给我当大爷的！ 这个小段，用起来远远不如赵洋趁手，甚至及不上李天元，现在是赶鸭子上架，看来，还是得尽快物色一个可靠的新人选！ 第3332章 【怎么办？】 小段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吴安邦的办公室，带上门后，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小腿肚子都有些哆嗦，整个人被那种巨大的恐惧感所吞没，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找关系，见赵洋？若是出事了，那谁会救他？ 以这位书记大人的性格，那是绝无可能拉他一把的，大概率会如对待赵洋般，向他下封口令！ 不办的话，他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吴安邦不是善人，如果他不办事的话，不会轻饶了他，必然会把他发落到冷板凳。 这一瞬间，小段对吴安邦可说是都没了秘书对领导的尊崇，只剩下畏惧和厌烦。 做秘书的，摊上这种领导，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安江！】 陡然间，这个名字陡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就如黑夜中的一道闪电，陡然劈开了他混乱恐惧纷繁的思绪。 他听说过这位大胆书记的诸多传说，也研究过这位大胆书记的过往经历，按照经历中的情况，安江的手段很硬，可是，对待那些无错者以及有能力者也极其宽容，当然，对其秘书也十分不错，只要有能力，从来都不吝使用。 吴冕、陈楷，这都是安江的秘书，现如今，也都已经是独挡一面的角色，都已经做到了县长、县委书记这种正处级的角色。 而且，他也没听说安江让这些人给他做过什么事，毕竟据他所知，许明坤和吴安邦之前针对安江提拔过的这些人来过一次大起底，但一番费心费力，什么都没查出来。 更重要的是，对现在的南粤来说，安江是唯一能够与吴安邦真正抗衡的力量！ 匡天民和李君望都站在安江那边，沐家的风向都转了，甚至，调研组的屁股明显也在安江的那边。 而且，比起沐家，比起调研组，他也更相信安江，因为虽然安江虽然没有直接入局，但明显才是如今这局面背后的摆布者！ 他忍不住思忖，如果他将吴安邦此刻的安排，尽数告知安江的话，会不会换来一线生机。 可是，他又有些担心，如果投效安江，安江会让他做更多事情。 这也是他不愿意做的，因为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求个安稳而已。 一时间，这疯狂的念头，就像是疯长的野草般，在他的脑海中蔓延而生，无法压下。 【没得选择了，只有这一条路！如果安江让我做其他事，我坚决拒绝！】 下一刻，小段心中迅速做出决定，步履匆匆的离开省委大院后，他便直接去办了张新卡，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找到安江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你好，我是安江！”很快，电话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了安江沉稳的声音。 “安书记，救救我！”小段听到安江的声音，沉默一下后，颤抖着祈求出声，紧跟着，就如竹筒里倒豆子般，向安江颤声道：“我是吴书记的秘书，段旭！吴书记要我……不，是逼我尽快去见赵洋，让他老实接受一切，让我明天下班前就把事情办了！安书记，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情！我就想好好上个班，做点事，安安稳稳的！我快被逼疯了！求求你，救救我！” 话说到最后，段旭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吴安邦的秘书竟然打电话找我求救！】 安江听到这哀求声，第一反应就是事情有诈，搞不好是吴安邦在使计谋诱导他。 第3333章 但很快，安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段旭的声音不似作伪，而且，细想想，如果这真是诱导的话，这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完全是无谓的闲棋。 “安书记，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做这些事情！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办的话，我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求求你，帮帮我，给我出个主意吧！”段旭连连求告，语调中带着惶急和颤音，眼泪更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滚。 这一瞬间，他的心理防线真的是崩塌了。 安江已经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安江一言不发地挂断他的电话。 【吴安邦昏了头了，要把身边的人都给逼疯了！】 【但这不是坏事，至少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坏事！】 【他不求利用小段做些什么，听小段这番话，大概率也不愿帮他做什么，可是，这至少已经释放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那些无辜者，已经不愿帮吴安邦做什么了。】 安江心中思绪变幻，沉思良久后，觉得段旭现在的处境确实是比较艰难，少许后，他向小段微笑道：“小段，不要着急，也别哭哭啼啼的，放心，天没到塌下来的地步，而且，你也没做错什么，不该哭……” “安书记，帮帮我。”段旭向安江连连求告。 “放心，我会帮你的。”安江温和一句，帮段旭宽心之后，笑道：“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麻烦、那么不好解决，这样，我教你一个办法……” “您说，我听着。”段旭急忙道。 安江笑了笑，淡然道：“这样，你明天不要着急去上班，等到下午再过去，去了之后告诉他，你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 他倒是想过，让调研组放出风，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赵洋，但再想想，这个办法也不合适，因为吴安邦本就是要让段旭用非常规的手段去见赵洋，见不到人，带句话进去还不行吗？ 而且，调研组放风的话，吴安邦反而会重视起来这件事，搞不好还要仔细查查。 “啊？”段旭一脸错愕，低声道：“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怎么，难道你真想去？”安江扬眉一笑，道。 “我不想。”段旭慌忙连说不是，然后道：“我是担心他会发现。” “那不就结了，既然是错误的事情，那弄虚作假又何妨。”安江笑了笑，继续道：“放心吧，他发现不了的。他这个人，刚愎自用，极其自大，自认为能够掌控一切，压根不会认为你敢跟他弄虚作假……” “那如果他问我找了什么人做这件事呢？”段旭想了想，觉得安江说得确实有道理，便继续询问道。 “很简单，不告诉他，只跟他说……”安江平静一笑，淡然道：“领导您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其他的事，您一概不知，都是你的个人所为。” “……”段旭瞬间沉默了下来。 这个办法，实在是太简单了，也当真是有点儿冒险。 可是，他知道，安江出的这个主意，应该有很大概率把吴安邦给糊弄过去。 尤其是最后那句，吴安邦还真就是非常吃这一套的。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敌人。 最了解吴安邦的人，就是安江。 局面在这一瞬间，可谓是豁然开朗了。 “安书记，谢谢您为我出谋划策。”紧跟着，段旭便慌忙向安江连声道谢。 说真的，在找安江之前，他简直快要急疯了，觉得完完全全是无路可走了。 可现在找完安江，局面当真是豁然开朗，之前那些纷繁的局面，现在迎刃而解。 第3334章 “不用谢，你能有所坚持，做正确的事情，我应该支持你。”安江平和的笑了笑，向段旭继续道：“放心吧，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保持着这样的态度，这就很好。如果没别的事情，那就先这样吧，后面有什么难题，你再跟我沟通……” “谢谢，谢谢。”段旭心中满是感动。 他已经做好了安江向他提些要求的准备，可没想到，安江压根就没提这茬。 “无妨。”安江笑了笑，便准备挂断电话。 而在这时，段旭目光动了动后，向安江低声道：“安书记，如果您要见赵洋的话，我建议你们把赵洋的父母带去，他是个很有孝道的人，而且，我见过他父母，他们都是很朴实的人。还有件事，据我所知，赵洋的妻子好像不是那么安分……” 安江不向他提要求，他反倒是真的不好意思起来。 投桃报李，他觉得，还是要跟安江说一些秘密的。 而且，通过此次的判断，他觉得，如果现在能够告知安江一些秘密的话，对他的未来还是有一些好处的，应该能算作一种立功表现，哪怕是吴安邦出事了，他也能平稳落地。 “是吗？”安江听到这话，眉毛不由得微微一挑。 段旭跟他说的这个情况，还是非常重要的，这都是此前没了解到的。 “是的。”段旭轻轻称是，然后接着道：“好像，赵洋的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 【……】 安江直接被段旭爆出来的这个猛料给惊到的，这情况，真是有些惊世骇俗。 但如果是真的话，那对赵洋的冲击绝对是无比巨大的一件事，确实是有可能攻破赵洋的心防。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安江向段旭好奇的询问道。 “不知道。”段旭摇了摇头，然后道：“我是听吴书记跟人打电话时听到的，吴书记还骂了赵洋的老婆，说赵洋挺可怜的。” “好，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会好好查查。”安江闻声，眼睛瞬间一亮。 倘若说吴安邦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告知赵洋，而是以老婆孩子来让赵洋老实听话的，一旦赵洋知道了事实真相，那么，还不恨透了吴安邦？ 毕竟，除了极个别极少数的男人，谁能忍受头顶的帽子带点儿颜色，甚至连娃都是别人的？ 倘若一切查证为真的话，应该有八成的机会，势如破竹的攻破赵洋的心防，让其将所知道的一切尽数说出来。 “今天的事情，谢谢您。”段旭又道了声谢，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安江放下手机，心情依旧是久久不能平静。 段旭的这个电话，实在是有些太出人意料了。 但别说，就是这种被吴安邦视作蝼蚁般的小人物，却当真是有着决定大局势走向的能力。 至于段旭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也是一件非常好查证的事情，只要安排个可靠的人，过去盯一段时间就行了。 毕竟，猫既然偷到了腥，那就断然没有只吃一次的道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查明真相还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 当即，安江便直接开了个群组电话，跟关婷、李君望和匡天民说了这件事。 仨人听到段旭竟然求告到了安江这里，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但很快，心中便满是欣喜，因为，这是一个极为强烈的信号，预示着下面的人对吴安邦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也从侧面说明了，局面真的已经开始不站在吴安邦那边了。 而有关赵洋老婆孩子的事情，也是让他们震惊无比，都有些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该同情赵洋了。 毕竟，摊上这种事儿的人，实在太可怜了，可是呢，对大局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也能让他们在攻破赵洋心防的这件事上，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毕竟，吴安邦知道真相，却为了利益，隐瞒不告诉赵洋，让赵洋就这么苦哈哈的做龟，是个人也没法忍！ 同样的，这也会让赵洋失去继续隐瞒一切的动力，因为，他隐瞒一切，是为了利益，是为了妻儿的生活。 可现在，妻儿都这样了，他要是再继续隐瞒，那不是牺牲自己，恶心自己？ “这件事，我安排可靠的人查一查，只要做了这样的事，肯定是能查出来蛛丝马迹的。”匡天民闻言之后，当即便做出决定。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匡书记了，我们等你的消息。除了查他老婆，还得查查他，万一说他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或者是喜欢迎难而上，这些也要考虑到。”安江微笑颔首，继而向关婷道：“学姐，你们调研组最近也接触一下赵洋，但是先别询问他有关伍国豪的事情，暂时做出事情没有进展的样子，给段旭打打掩护，也给匡书记争取一些时间！” 关婷当即点头称是。 安江放下电话后，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对于这一切，吴安邦如今肯定还是一无所知，但这家伙也绝对想不到，风已起，不日之后，或许便将化作飓风，呼啸而至，将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第3335章 说干就干！ 匡天民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就抽调了可靠的人选，开始调查赵洋的妻子，想要看看在其身上是否存在着红杏出墙的情况。 同一时间，第二天上午，段旭特意拖延到十一点左右才去了省委大院，见到吴安邦后，便悬着一颗心，小心翼翼的告诉吴安邦，他已经见过了赵洋，将吴安邦的吩咐告诉了他，赵洋表示会按照吴安邦所说的话来做。 话说完后，段旭虽然脸上佯做平静，可一颗心却是悬到了嗓子眼。 他很担心，吴安邦会打个电话问问，找人相互印证，若是那样的话，他说谎的事情，瞬间就会暴露，那下场可就惨了。 “你找的谁帮忙？”吴安邦向段旭沉声询问道。 段旭急忙按照安江的教导，诚惶诚恐道：“领导，这件事就是我个人所为，我找了什么人，见了什么人，都是我在自作主张，您不用了解，也完全不知情。” 一声落下，段旭更是心跳加速，忐忑难安，不知道吴安邦是否会相信他这话。 吴安邦也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段旭，少许后，看着段旭满意的点点头，道：“小段，果然是锻炼使人成长，你成熟了啊。” “我是领导的人，理当为领导分忧。”段旭急忙恭敬的谦逊道。 说话时，他的一颗心大石落地，知晓算是糊弄住了吴安邦。 “好好干，我看好你。”吴安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摆摆手，示意段旭离开办公室。 虽然说，伍国豪这家伙贪生怕死，暂时还安然无恙，但吴安邦知道，伍国豪或许胆小，但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撬开嘴的。 而且，伍国豪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也就只有那一张嘴罢了，只要没法跟赵洋相互印证，到时候，就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反倒是赵洋，才是真正的关键因素，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大秘，知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啊。 对于段旭的话，他并不怀疑，他相信，这么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没胆量跟自己撒谎。 只是，吴安邦完全不知道，他看不上眼的小人物，现在已经被恐惧逼迫到了绝路，他的胁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让其成为撬动庞大局势的关键砝码。 没多久，便又有消息传来，说关婷去见了赵洋，但是，双方没说几句，赵洋就开始闭上眼睛装睡，对关婷爱答不理，最终关婷阴沉着一张脸离开。 这情况，让吴安邦心头更是开怀，认定了局面没有崩坏到不可控制的程度。 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耗，就是耗到调研组的人耗尽了调研时间，无可奈何的离去。 等到调研组离开时，就是他开展清算的时候。 非得狠狠地向安江，向沐家还以颜色不可。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两天。 安江正带着路飞等一众南粤理工大的校领导及科研专家们调研视察五色岛建设项目，洽谈相关合作事宜的时候，匡天民的电话打到了安江的手机上。 “有德市长，我有点工作要处理，你替我先陪一陪各位贵宾。”安江见状，向龚有德温和一句后，然后接通电话，微笑道：“匡书记，有结果了吗？” “有了……”匡天民当即点点头，便将情况告知了安江。 根据调查所得悉的情况，赵洋并没有迎难而上，或者是其他什么特殊的嗜好，就是个正常男人。 第3336章 至于赵洋的老婆，那真的是让人有些大跌眼镜，这女人还真是跟人搅合在了一起，而且，搅合在一起的那个家伙，更是异常的出人意料，竟然是省发改委的一个处长，而且，这个人还是赵洋这家伙的大学同学，也是吴安邦的一个心腹。 孩子的事情，他们也同步进行了DNA检测，这个孩子跟发改委那名处长的亲子关系概率达到了99.99999%的概率，其实也就等同于百分之百是亲子关系。 “自作孽，不可活啊！”安江听到这话，嘲弄的笑了笑，目光冷冽道：“既然这样，那就把资料拿给关副组长，让她再去见见赵洋吧！匡书记你们也要做好准备！记住，一定要先控制住人，然后再向上级汇报！” “好，放心吧。”匡天民当即点点头，也是心潮澎湃激荡，知晓南粤这边即将要发生一场烈度惊人的恐怖地震。 吴安邦可是南粤省书记啊！ 紧跟着，匡天民有些担忧的向安江又询问一句：“这么做，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兹事体大，他很担心，上面会对南粤产生一个自作主张的看法。 到时候，他这位纪委书记肯定是要首当其冲。 “在确定情况之后，你跟雷总联系。”安江当即向匡天民道。 匡天民听到这话，瞬间长舒了一口气，有雷万春站台，那就好多了。 “准备行动吧！”安江向匡天民微笑一声，沉然道，目光中也露出了期待之色。 南粤这盘棋，下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好在，这么多次的落子，总算是没有白费，压垮了段旭这个看起来无足轻重，可是却能起到至关重要影响力的棋子身上，这才算是盘活了这一整盘棋，到了落子收官的时刻。 匡天民点点头，便挂断电话，然后将情况告知了关婷。 关婷也是面露喜色，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紧跟着，她便带人，再度赶去了关押赵洋的地方，同时，将赵洋提到了单独关押场所，与其进行交谈的同时，安排调研组其他人前往监控室监督，避免有人做出通过监控查看室内情况，给人通风报信的情况。 赵洋漠然看着关婷，淡淡道：“关副组长，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愿赌服输，这些事情，都是我个人所为，跟领导没有任何关系，你再问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还是这个答案。” “赵洋，你先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你先看看这些吧……”关婷向赵洋平静的笑了笑，然后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些照片和检测报告，推到了赵洋的面前，平和道：“看完之后，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赵洋看到照片，看到鉴定，脑袋嗡隆一声狂响，不假思索的向关婷连声反驳，甚至双拳紧握，砸得桌面咣当狂响不止。 这一刻，他只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他为什么要承受这所有的一切，除了吴安邦对他的提携之恩，更多的，就是希望他的妻儿们能够保持着过去的生活水准。 可现在，关婷抛出来的东西，却像是一记重磅炸弹，直接摧毁掉了他的支柱，让他意识到，他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部都白费了，全都是不值得的。 同样的，他也在怀疑，怀疑这些东西都是关婷伪造的，目的就是击垮他的精神支柱。 “你觉得我会用这种手段吗？”关婷平静的笑了笑，向赵洋淡淡道：“我问你，自从你进来之后，她来探望过你几次，每次见面的时候，她跟你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关心过你在里面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第3337章 一语落下，赵洋身体剧烈一颤，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自从进来之后，妻子并不常来见他，而且，每次见到他之后，也并不曾询问过他在里面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而是不断的告诫他，她们母子在外面的生活现在过得很好，希望赵洋能够在里面管好自己的嘴，什么都别说。 过去的时候，赵洋以为妻子这么做是担心孩子的生活，但现在看来，压根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不希望他出去罢了。 甚至，这一切其实早就已经有迹可循了。 譬如，那些妻子拿着手机给人发消息，一看到他过来，就立刻把手机扣上的画面。 譬如，那些他加完班深夜到家，早就已经洒好了水的道路。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实着，这些事情是早就发生了，关婷所说的就是真相。 只是，这真相，实在是太伤人了，太狠了，让他觉得愤怒到极点，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一个笑话，此前努力所做的事情也都像是一个泡沫。 “再跟你说个消息，这件事情，你无比尊敬的那位领导大人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安心，所以才没有把真相告诉你。”这时候，关婷又扔出来一个重磅消息。 【轰！】 赵洋的脑袋瞬间快要炸开了，眼底的痛苦又变得凝重了几分。 他辛辛苦苦帮吴安邦隐瞒着，吴安邦倒好，竟然也在对他进行着隐瞒。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吴安邦瞒着他，是为了他好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也非常的清晰，那就是，吴安邦之所以瞒着他，就是担心他得悉这些情况之后，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急切想要从里面离开，去找那对狗男女算账。 而以赵洋的情况，想要从里面离开，就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戴罪立功。 “李晓云！熊庆！吴安邦！你们这些混蛋！” 赵洋紧握着双拳，一拳接着一拳，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凄厉的惨嚎不止。 那双眼血红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跟要疯了一样。 关婷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着赵洋将心中的愤怒的情绪发泄出来，稍稍恢复了平静后，才看着他，沉声道：“赵洋，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真正能够帮到你的人，就只有我们！我想，你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里，而且，也不想一直帮着别人养老婆孩子吧？” 赵洋听到这话，眼角剧烈抽搐，目光变幻。 他很想现在就离开这里，去找李晓云和熊庆要个说法，可是，他知道，他想出去，那就只能戴罪立功，但那就意味着，要拿出一些关于吴安邦的重磅事情。 但如果这么做了，那吴安邦就要出事了，他从这里面离开后，那就没有人能支撑他未来的人生了。 孰轻孰重，他真得好好的想清楚。 “你不会还在期待等你出去以后，你那位领导大人还能拉你一把吧？我劝你一句，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幻想了，你等不到这个机会的。”关婷看到赵洋的样子，便玩味地笑了笑，紧跟着，淡然道：“跟你说一个最新的情况，伍国豪不久之前尝试了一次从十六楼最快下楼的方式，但是到了窗边的时候，又被吓得停下了脚步，已经被留置了。” “你觉得，伍国豪那种胆小如鼠的家伙，敢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吗？还有，你觉得，这么发展下去，你的未来和伍国豪的未来，能有太大的区别吗？” 赵洋听着这一声一句，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惊恐看着关婷。 关婷说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人，是他所不知道的，但他知道的是，关婷没说错，既然吴安邦可以这么对伍国豪，那么，自然也能够这样对他。 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啊！ 他现在，除了老老实实的进行配合之外，好像真的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不仅如此，伍国豪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也已说明，吴安邦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不好过的，否则的话，不可能让伍国豪做出这样的事。 “赵洋，好好想想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组织，为了南粤的人民。”关婷看着赵洋，沉声道：“你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要一错再错。” 赵洋眼角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目光变幻不定，良久后，看着关婷，道：“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要烟抽了！】 关婷听到这话，眼底瞬间掠过一抹喜色。 她知道，像赵洋这号被问话对象，一旦开始找你要烟抽了，那就说明，这家伙是真的开始动摇了，也许，一根烟就能撬出更多的秘密。 “好，满足你的要求。”关婷当即点点头，便示意随行人员拿出烟，点上一根后，递给了赵洋。 赵洋噙着烟，立刻深深地抽了几口。 烟雾氤氲缭绕在他那张脸的周围，也让他开始思忖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良久后，一根烟见底，赵洋的眼底陡然掠过一抹坚定，看着关婷，沉声道：“关副组长，我要戴罪立功，我有重大案情汇报……” 第3338章 赵洋抽了一整包烟。 但是，赵洋交代出的问题，重量却超过这包烟千万倍，牵涉到的人，更是到了这包烟的十倍以上，甚至关婷拿来的录音笔的内存几乎都要满了。 赵洋跟着吴安邦太多年了，对于许多事情可说是了若指掌，甚至有很多事情，就是赵洋亲自处理操办的，所以，各种细节、证据都是清晰无比。 关婷看着厚厚的材料，心情震撼难当，有兴奋，更有些无措。 她知道，她现在的手里是捏着一个要命的炸药包，一旦点燃引线，那么，整个南粤官场将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地震，无数人的大好前程也都将在这轰然巨响之中灰飞烟灭，许多人过往的努力，也都将在瞬间化作乌有。 关婷安排工作人员看好赵洋，同样让赵洋在文件上签字摁下了指印之后，便带着这些材料离开了关押赵洋的地方，回到车上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拨给了安江，沉声道：“赵洋开口了！事情办妥了！” 【风暴地震要来了！】 安江听到这话，脑海中同样嗡隆一声震荡，虽然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刻的到来，可是，在这一刻到来时，他才意识到，情况的惊人是到了什么程度。 “好，我知道了，学姐，你现在去见匡书记，我马上跟他电话联系。”安江努力定定神后，向关婷沉然一句，紧跟着，便将电话拨给了雷万春。 吴安邦的身份太重了，南粤省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必须要得到上级的支持，而他能够直接联系上的，就是雷万春。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领导汇报这件事！南粤省可以采取行动！”雷万春同样心头震荡，知晓一场高烈度的官场地震将要来袭，向安江沉然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紧跟着，安江便将电话拨给了匡天民，告知了他这件事情。 “天……”匡天民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说，他知道关婷应该有很大概率撬开赵洋的嘴，但是，也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这消息的冲击力会到了如此之大的程度。 安江沉声道：“雷总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以跟他汇报！匡书记，速度一定要快！吴安邦不是伍国豪，他可是要有决断的多！” “好，好。”匡天民回过神来，慌忙点头称是，然后便准备给雷万春打电话。 可是，就在电话要拨出去时，他目光动了动，觉得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跟沐老说一声才合适，当即便将电话先拨给了沐老，说明了情况。 “吴安邦气数已尽。”沐老听到这话，当即道。 “是的，这次他无处可逃。”匡天民立刻点点头，然后向沐老道：“沐老，我们怎么做，是按照安江说得去做吗？” “你给雷总打电话，按照他说的去做吧。”沐老沉默少许后，沉声道：“还有，不管什么人问起来，哪怕是君望，你今天也没有跟我联系过。” “好，我知道。”匡天民急忙点头称是，便挂断电话，开始联系雷万春。 沐老挂断电话后，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头无意识的快速敲击着椅子。 他知道，兹事体大，一旦真的拿了吴安邦，那就正儿八经是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而按照他对吴安邦的判断，以及对局面的判断，应该有非常大的可能，是到吴安邦为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真的是有些两难了。 第3339章 他知道，安江这么做是对的，可是，安江的手段，真的是太凌厉了，而且，在很多很多的事情上，原则是非常的强，几乎没有妥协的余地。 甚至，他能感觉到，安江这家伙有一种要把刀刃向着内部的念头。 也许现在安江把这份心思藏得很深，可是，只要有那一天，安江一定会这么做的。 同样的，安江和沐家的结盟，现在也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刻，甚至双方还会成为竞争对手。 因为吴安邦从南粤离场已经变成既定的事实了，而且会有一大批人跟着离场，留下的位置，必然是争锋角力的关键，他不相信，安江会不动手争一争。 到时候，双方肯定是要进行交锋的。 同样的，安江如果一直在南粤工作的话，未来必然要跟沐家站在对立面，搞不好，会想要拔剑，斩断沐家扎在南粤身上的那些根。 这不是猜测，而是一件有着非常大可能的事情，当初安江在琅琊县的时候，搞出来的那套，可是让不少人都为之胆寒咋舌。 虽然安江现在没做，可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再重新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现在还是要牵制一下安江，要将安江的注意力从沐家的身上挪开。 而且，虽然说安江现在的势头确实很好，可是，距离真走到那一步，还得太多太多年了，谁能预料若干年后的局面是否会出现变化呢？ 沐老沉吟良久后，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待到接通后，淡淡道：“吴安邦气数已尽，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 一语落下后，沐老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了桌子上。 片刻后，南粤书记办公室内。 吴安邦放在抽屉里的一部手机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吴安邦听到震动声，神情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这部手机平时是不会有人联系的，被联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这失神的时候，电话依旧在嗡鸣狂响，一声接着一声，恍若催命。 吴安邦定定神后，慌忙拉开抽屉，将手机拿出来放到了耳边，颤声道：“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电话对面，是许明坤冰冷的声音。 吴安邦一脸的迷惘，茫然道：“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一切正常啊！” 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许明坤如果没有确凿证据的话，不会给这个号码打来电话。 “那看来你是被人算计在圈套里了。”许明坤淡漠一句，然后语调沉重道：“时间到了，就这样吧。老吴，辛苦你了……” 【时间到了！】 吴安邦听到这话，握着手机的手一颤，便跌落在了地上。 许明坤轻轻叹息，迅速挂断了电话，通话时间太久的话，会被人发现的。 吴安邦呆坐在办公椅上良久良久，才算是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有不甘，有愤怒，有迷惘，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不久之前，他才安排过伍国豪，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了。 只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他明明都已经做好了安排，伍国豪的事情不足为惧，赵洋那边也让段旭去打了招呼，怎么看，都怎么不像是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样子？ 可是，他也知道，许明坤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事情一定是危急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第3340章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除了这条路之外，真的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不甘心也好，不愿意也罢，愤怒也无谓，一切说穿了，就是四个字——成王败寇！ 而他，就是败了的寇！ 想到这里，吴安邦转头向着落地窗外望去，全无遮挡的大楼前不远处，是滚荡流淌的江河，江河之上，还有一些船舶正在航行，烟火气升腾。 “这就是人间吶……” 吴安邦看着这一幕，忽然间，心头酸楚起来，几颗浑浊的眼泪沿着眼角淌落。 他想给妻儿打个电话，可下一刻，也就放弃了，能如何呢，不过是徒增忧愁烦恼罢了，就让他们多过片刻开心的日子。 【笃笃……笃笃……】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陡然响起。 吴安邦脸上的唏嘘喟叹之色，倏然消散，转头沉声道：“谁？” “领导，是我，我来给您送份材料。”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段旭的声音。 吴安邦淡淡道：“进来吧。” 段旭急忙快步走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到了吴安邦的案头，然后便发现，吴安邦的眼角有些微红，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落过泪一样，心中不由地微微一凛，暗忖是不是赵洋那边松口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不自然起来。 吴安邦的目光何其敏锐，看到段旭的神情，目光一怔，沉声道：“段旭，你到底去见赵洋了没有？” “见了。”段旭急忙点头称是，但眼神中的虚弱更明显了。 毕竟，吴安邦显出的威严，真的是不容小觑！ 吴安邦冷冷道：“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谎吗？” “我……我……”段旭的眼神立刻变得闪烁慌乱起来。 【这个混蛋没去见赵洋，甚至可能还说了什么事情，导致赵洋开口！】 吴安邦看到这一幕，立刻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角剧烈抽搐一下，猛地站起身，抬起手就想要狠狠地给段旭一耳光。 可是手扬起后，又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打死他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坏在了段旭这么个小角色的身上。 这个不到三两三的家伙，竟然硬生生毁了这么个千斤的局！ 可他也知道，现在就算是把段旭抽死，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怪之怪，他看错了人，也太过于盲目自信了一些，竟然真的认为段旭按照他的话办了，倘若他再稍稍细致一些，那么，事情不至于发展到现在。 他吴安邦的一世英名，竟然会因为这么个小人物而毁于一旦，实在是可笑可怜。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他也更清楚，一切之所以会如此，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安江的缘故。 若非是安江一步步扭转南粤的局面，让人看到了他的软弱，让人多了选择，事情怎么可能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地？ 只是，当初安江来南粤时，他也没想到，这个黄口竖子，竟有如此能量。 “滚吧……” 良久后，吴安邦抬起头，指着门外，向段旭冷冰冰道。 段旭慌忙离开办公室，然后带上了房门。 出门之后，段旭才算是长舒一口气，紧跟着，犹豫一下后，急忙拿出手机，找出安江的电话拨了过去，紧张道：“安书记，吴书记好像知道了什么，我感觉，他的状况很不对头，好像……好像……好像是做出了一些不太好的决定。” 话说到最后，段旭都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吴安邦已经知道消息了！】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瞬间一凛，虽然不知道吴安邦怎么会这么快收到风。 但他可以确定，若不是因为收到消息，吴安邦不会这么反常。 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也就一个他，一个关婷，还有就是代表着沐家的匡天民和杨俊伟。 他不会对外说这件事，关婷更不会泄露消息，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紧跟着，安江的脑袋中便浮起一个念头，目光一凛感觉到状况不对劲，立刻向段旭道：“你马上去见他，不要挂电话，我要跟他通话。” 这个时候，一定要稳住吴安邦。 这一环，实在是太关键了，如果能够撬开这家伙的嘴，那么，也许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段旭急忙点头称是，快步来到吴安邦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门。 可是，房间内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段旭伸出手，去扭动门把手，可发现几乎从不反锁的办公室房门，此时此刻，已经被反锁上了。 “安书记，门被反锁了。”当即，段旭便急忙向安江道。 “叫门！”安江当即沉声道：“就说我有紧急工作汇报！” 段旭急忙抬起手连连敲门，一边敲，一边道：“吴书记，海滨的安书记有工作要跟您汇报，请您开开门。” 只可惜，依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没有人能审判我！” 而就在这时，段旭忽然听到办公室内传来吴安邦低沉的话语声。 紧跟着，周围的办公室里传来嗡然惊呼声，不少人跑到了窗边，探着头向下张望。 段旭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瞬间慌乱到了极点，没有任何犹豫，慌忙快步跑到了旁边的办公室，挤进人群里面，向着楼下望去。 当目光看到楼下的情况后，段旭立刻踉踉跄跄的向着后方退去，然后双腿一哆嗦，跌坐在地，语调中带着哭腔，向电话对面的安江颤声道： “安书记，出事了，出大事了！吴书记他……他……” 第3341章 【坏了！】 安江听到段旭这声音，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深处。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世上的路有千千万条，可是，再没有一条属于吴安邦了！ 下一刻，安江便挂断电话，然后开始给关婷拨打电话，要将情况告知她。 可是，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没人接通。 这情况，让安江心中更是瞬间多了些忐忑和不安。 可是，他知道，如今他远在海滨市，花城那边的情况，他无从了解，也没办法掌控，只能在海滨市等待最新的消息传回来。 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竟是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被吴安邦提前得知了消息。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但是，安江觉得还是要再印证一下，当即便看了眼和匡天民通话的时间，继而便将电话拨给了雷万春。 “花城那边出问题了？”雷万春接通电话后，便立刻向安江沉声道。 安江点点头，应了一声后，道：“匡书记是什么时候给您打的电话？” “稍等。”雷万春沉声一句，便将通话的具体时间告知了安江。 【间隔了十二分钟！】 安江听到时间，立刻便意识到，匡天民是接了他的电话十二分钟后，才给雷万春打的电话，这情况，也让他心中的怀疑彻底得到了佐证。 毕竟，哪怕是匡天民在接到他的电话后犹豫了片刻，但是也不会这么久。 很简单，匡天民不会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十二分钟，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可以想见，匡天民肯定是先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了沐老，然后沐老那边做出决定，将消息告知了许明坤，才导致了事情的发生。 “不奇怪，你和他们之间的合作，在这件事情露出端倪的时候，就已经宣告结束了。这样的话，对他们的利益最大。”这时候，雷万春沉声一句，然后接着道：“而且，现在的情况，和最终的结果其实相差不大，问题都会在吴安邦的身上结束的。” “我知道。”安江苦笑着点点头，道：“只是，有些失望、愤怒和不甘心。” 他知道，想让吴安邦去撕咬许明坤，那是一件很难且很不现实的事情。 但是，沐家的首鼠两端，在看到利益之后，迅速改变态度的决定，真的是让他心中失望，为之感到愤怒和不甘心。 事情明明可以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知易行难，问题从来都是一步步一点点改变的，慢慢来吧。”这时候，雷万春向安江温和的笑了笑，沉声道：“能到现在这一步，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话时，雷万春的眼眸中更满是自豪之色。 安江去南粤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安江，觉得安江去南粤，大概率是被压制的命，甚至搞不好原本高歌猛进的势头，都会终结在南粤。 可谁能想到，安江竟是一步接着一步，硬生生在海滨市站稳了脚跟，而且，以海滨市为据点，影响到了整个南粤的局势转变，最终还顺利斩落吴安邦。 雷万春毫不怀疑，不管换成是谁去南粤，绝对都做不到如安江这般优秀。 如果这都不能算了不起的话，那就真不知道什么是了不起了！ 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说明了安江的能力，也说明了安江的操守和原则。 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碰到吴安邦已经是极限了，想要涉及到许明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第3342章 “不要想那么多，放松心态，南粤的风浪起来了，这时候，你要把海滨市的岗站好，让海滨市成为南粤的压舱石！”紧跟着，雷万春向安江沉然一声，便挂断电话。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马上要忙碌起来了。 安江放下电话后，叹了口气，便将手机扔到了办公桌上，凝神望向窗外，深吸几口气后，调整了一下心态。 事情要一件件做，一点点来，不可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能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他来南粤之前所没有想到的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他还年轻，还有很长时间，足矣去一件件的做，一件件的改变。 沐家以为他们此番是下了一招妙棋，可惜，却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了昏招。 本以为是大事不糊涂，但现在看来，是没了其祖的遗风。 在南粤之后的风暴里，沐家得不到什么太大的好处。 【嗡嗡……嗡嗡……】 而在这时，安江的电话响了起来，看到是关婷的电话后，安江立刻接通放到耳边，道：“学姐，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我跟匡书记一起去的省委，结果，结果，一切就发生在我面前……我觉得，他好像是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关婷的语调中带着颤抖和恐惧，低喃道。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刚刚的那一幕了。 吴安邦好像在空中嘲弄的瞥了她一眼，然后，一切就变得难以挽回了。 下一瞬间，浓烈热乎的腥味，就像是一股热浪般，糊住了她的呼吸，甚至，还有几滴粘稠热乎，溅在了她的胳膊上。 那种感觉，不像雨点，倒像是火炭落下，烫的人惊惧难安。 “学姐，别怕……”安江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急忙向关婷柔声宽慰。 他不敢想象，那一幕对关婷的冲击到底是有多大，那样鲜血淋漓的狰狞画面，只怕是要让关婷连续做上几个晚上的噩梦了。 “我真想你现在在我身边。”关婷低声道。 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恐惧难安，甚至此刻不管作什么，那一幕都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不管洗多少次胳膊，好像那股味道还萦绕在他身旁。 “快了，我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安江温柔一句，继续道：“难题都过去了，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他这不止是宽慰，而是事实，吴安邦的离场，会让一切告一段落，而这样的事情，也不再是调研组所能触及的事情了，会有更高级别的专案组介入的。 到时候，关婷就有时间离开花城，来到海滨市，来到他身边！ “嗯。”关婷轻柔一句，然后低声道：“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死都不怕，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安江苦笑一声，道：“在他们眼里，利比生死更重！” 关婷立刻道：“我们都不是为了利。” “对……”安江用力点点头，沉声道：“因为我们在，所以希望就还在……” 【笃笃……笃笃……】 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学姐，有人来找我，那就先这样。不用怕，晚上我跟你聊天，聊到你睡着为止……”安江闻声，当即向关婷温柔一句，等到关婷应了声后，便挂断了电话，向门外道：“请进。” 很快，龚有德和古云山便满面惊容的走进办公室，带上门后，开门见山道：“安书记，花城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嗯。”安江平静的点点头，沉声道：“他走出这一步，是自绝于组织，自绝于人民。” 第3343章 龚有德和古云山听到这话，心头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安江的态度如此平静，更让他们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吴安邦被迫走出这一步，应该是在安江的运筹帷幄之下发生的。 这一切，当真是令人震撼惊叹。 毕竟，这可是吴安邦啊！ 尤其是龚有德，更是暗自心悸不已。 要知道，原本他就是吴安邦和许明坤那边的人，他现在都有些庆幸，得亏他还算坚持原则，没有选择跟安江作对，并且及时跟吴安邦那边进行了切割，选择尽心尽力的辅佐安江。 不然的话，如果跟着吴安邦一条道走到黑，泥淖深陷，搞不好，现在的他已经从海滨市官场上黯然离场。 就算是侥幸没有离场，现在得悉这消息，不知道会惶恐不安到什么程度。 “上级领导应该很快就会对这件事情做出决断，我们也提前做好准备吧，要用好他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给我们的干部们好好的上上思想课，让他们明白，一定不能行差踏错，否则的话，不管你走到哪个位置，都逃不脱被惩处的命运！”而在这时，安江神态肃然道。 龚有德和古云山当即点点头，沉然称是。 “还有件事情，我要跟你们商量一下。”紧跟着，安江指了指沙发，示意两人坐下后，沉声道：“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南粤这边接下来应该会有比较剧烈的人事震荡，会有不少的位置空出来的。我的想法是，你们俩要不要也动动？” 吴安邦的离场，必然会在南粤省造成一场堪称海啸般的剧烈震荡。 毕竟，过往可是有不少猢狲都是生活在吴安邦这棵大树周围的，现在，树倒了，猢狲们自然就要散了，而且，断落的树枝估计也会砸死不少的猢狲。 但是，位置空出来了，那就是需要人来补上的。 沐家为什么陡然转向，原因其实很简单，不就是意识到，可能会在后续这个位置的争取上，跟他产生矛盾，从盟友转变成为对手吗？ 沐家都开始未雨绸缪了，安江自然也得排兵布阵一番，不然的话，岂不是错过了这大好机会，而且，把机会给龚有德和古云山这两个经得起考验的人，总好过被别人给抢了先。 最重要的是，吴安邦的黯然离场，也意味着海滨市这边接下来的发展局面，不会再出现受阻的情况。 如此情况下，将两人安排出去，也不会担心影响到海滨市这边的工作。 而且，这俩人离开了，海滨市这边也有了新位置，可以把棋局盘得更活一些。 “我听安书记您的安排，您指哪，我打哪。”龚有德怦然心动，语调中难掩激动，沉声道：“不管我到了哪里，也都绝对不会忘记海滨！” 他如何能不激动呢？ 要知道，在之前做出不再跟安江对抗的决定之后，他在许明坤和吴安邦给予的压力下，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无官一身轻的准备。 可谁想到，安江不仅帮他保住了市长的位置，还让事情发生现在这么大的转机。 而且，他有预感，这次动一动，要去的位置绝对不会差。 海滨市现在的成绩这么喜人，他要是动了，起码是外市的市委书记。 到时候，那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执掌一市了！ 而且，迈出了这一步，基本上也意味着，他在退休的时候，起码是个副部。 可以说，安江不止是帮他跳出火坑的恩人，更是提携他的贵人。 也就是他嘴笨，否则的话，一定要说出无数肉麻无比的感恩戴德之语。 “好，那就这么定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有消息了，我告诉你。”安江向龚有德笑了笑，紧跟着，转头看向古云山，笑道：“欠你的市长之位，现在可以还给你了。” “厉害！佩服！”古云山听到这话，立刻向安江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当初他来海滨市时，父亲还是万般不愿意的，觉得他来海滨市，那是错过大好良机，而且是投身到火坑之中，可能会阻挠未来之路。 可谁能想到，他来了海滨之后，不仅实现了心中的抱负，参与了这么声势浩大的一场行动中，而且，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后，就能够顺利调整到市长的位置。 他已是打定主意，等到以后，一定要继续给安江打好辅助和配合。 在他的心里，对安江的钦佩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说过，不会让你在海滨市白辛苦一趟的……”安江笑着摇摇头，但心中却是暗自思忖，等到古云山改任市长的话，市委副书记的位置空出来，是不是想办法把关婷动一动，从中组那边安排到海滨。 毕竟，关婷现在欠缺基层工作经验，能来地方上历练一番的话，对她的未来发展绝对是一件好事。 而且，关婷现在是正处，晋升市委副书记也是合规合理，不仅如此，作为组织部出身的干部，担任市委副书记一职，也算是合情合理。 当然，这样的话，关婷也在他身边了。 很多事情，那就能方便太多了。 …… 而在这时，省委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如一股飓风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南粤省。 每一个听到消息的人，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谁能想到，吴安邦竟然会选择了一种如此决绝的手段。 而更加毫无疑问的是，接下来的南粤省，只怕将要成为一场风暴肆虐的场地。 反倒是过往看起来风雨飘摇的海滨市，如今竟然成了整个南粤唯一的避风港！ 第3344章 人心惶惶！ 虽然南粤如今正值夏季，可是，却仿佛有一股寒潮倏然席卷。 尤其是对于那些昔日依附吴安邦的干部们来说，更是手脚冰凉，寒意侵入骨髓，甚至有些人得悉消息后，直接失态地瘫软在了椅子上，面颊都失去了血色。 这场风暴，来得实在是太快、也太迅猛，让人万分担忧之后的情况发展，或者说，担心他们自身的命运走向。 出了这么大的事，上级领导的处理意见也极为迅速，知晓事情压制不住，发布通告，向外界公布了关于相关事宜后，高规格的专案组也即刻从京城启程，赶赴南粤。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剧烈的风暴已经掀起。 但风暴过后会是怎样的情况，会有多少人还能在原地，又有多少人将会被这场可怖的风暴撕成碎片，所有人都无从预料。 不过，不少人的心中仍然存着一丝期冀。 毕竟，这次只是吴安邦，而不是许明坤。 许明坤还在，那也许还有希望。 …… 与此同时，京城。 许明坤下班之后，赶去了徐家，面见了徐老爷子，说明了最近发生的情况。 “唉……” 一切说完后，许明坤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眸中情绪复杂。 这声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有痛惜，毕竟吴安邦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最信任的人，可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让他如何能不痛心？ 当然，也有不少忐忑，这一刻的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失去了这层屏障，以后的诸多矛头，都要冲着他来了。 不仅如此，吴安邦出了这样的事情，下面的人心，只怕也要涣散不安了。一些屁股坐不稳的人，搞不好都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找退路了。 只是，局面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当初安江去南粤省的时候，他们所想的，可是要把安江摁死在南粤，要将其困顿在南粤，斩断其日渐丰满的羽翼，使其失去再继续向前的能力。 可谁能想到，他们非但没有斩断安江的羽翼，反倒是被安江反过来砍了他们的左膀右臂。 这次砍的是胳膊，下一次，会不会把刀架在他们的脖颈上？ “现在知道叹气了？晚了！”这时候，一旁的徐淑芳嘲弄的冷笑两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早听我的，把他摁死，一了百了，何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好了，看看南粤这满城风雨，看看这呼啸席卷的风暴！” 许明坤闷哼一声，但眼底确实有后悔之色露出。 当时他觉得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冒险了，会发生一系列不可控的情况，所以没有做。 但现在看来，其实那才是他唯一的办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一了百了，将安江从南粤的这盘棋中彻彻底底的剔除出去！ 虽然说会发生诸多不可控的事情，可是，再不可控，局面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但他真没想到，安江的手段会如此凌厉且迅速，一出招，就让他无法招架。 南粤的这场棋局，彻底脱离了控制，风暴过后，局面必然惨不忍睹。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徐老爷子抬起手，打断了这貌合神离夫妇的话语，转头看着许明坤，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知道上级领导是什么态度？这件事情，是到吴安邦为止，还是其他的什么想法！” 第3345章 “我们开会商讨了，雷万春坚持彻查，我希望把事情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畴内，最起码不能影响南粤的发展。上级领导最终采纳了我的想法，不过我能感觉到，他是想赞成雷万春的，只是南粤是经济重镇，要求稳，不能出问题。”许明坤急忙道。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们就还有机会。”徐老爷子微微舒了一口气，然后沉声接着道：“事情发生了，不可改变，那就要尽可能的降低影响力。既然沐家跟你说了这件事，那就说明，还有合作的余地和可能，看看是否能保住南粤的一些关键位置。如果保不住的话，那宁可给沐家，不要让安江给占了便宜！” 许明坤立刻点点头：“这也是我想的。” “还有一件事，建立那边，也要运作起来！要让建立真真正正的成为我们徐家的一面旗帜，要让所有人清晰看到建立身上所拥有的可能！只有这样，才能稳住下面那些人的心，才能让他们觉得，徐家还有很大的希望，未来能够得到更大的利！这件事情，要不遗余力，竭尽所能的去推动，不管耗费多大代价，都一定要做成！”徐老爷子接着沉声道。 【把徐建立推起来！】 许明坤闻言，目光一凛，沉吟少许后，微微颔首，道：“好，就按您老说的做，我会竭尽所能，哪怕是耗尽所有资源，也要把建立推起来！” 他知道，徐老爷子没说错，吴安邦这件事一起，徐家也跟着风雨飘摇，下面肯定也是人心思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稳定军心，就必须再好好想想办法。 现在的东西，他们已经能够给到顶了，再拿不出什么了。 那么，就用希望来让这些人的心稳定下来。 徐建立这面旗帜，要坚决地重新竖起来，要将人心凝聚在这面旗帜之下。 徐建立此前被安江阻挠的劣势阴云，这一次必须要坚决的尽数驱散，要让人感觉到徐建立的身上有一种高歌猛进的势头！ 甚至，要拿这势头，压住安江的风头。 最起码，也要打造成双子星般的局面，让人因为担忧未来的情势发展，而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只是，这办法虽好，但许明坤真的是有些担心，徐建立是否能担起这份重任！ “还有最后一件事……”这时候，徐老爷子目光变幻良久后，手指下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沙发，敲了良久后，目光阴冷道：“淑芳的意见，可以考虑起来！如果遇到合适的时机，手腕该硬的时候，就要坚决的硬起来，断尽他的希望！” 【老爷子也动了杀心！】 许明坤听到这话，心中陡然一凛，震惊的向徐老爷子看去，他没想到，徐老爷子竟然也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这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走到这一步，可想而知，安江给他们带来的威胁是到了哪一步。 “好。”下一刻，许明坤微微颔首，给出肯定之语。 这一次，再不能当断不断了，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免得反受其乱。 …… 如此大的事情，而且既然上级领导已经做出了决断，所以，专案组的行动分外的雷厉风行，抵达南粤之后，没过多久，诸多结论就迅速浮出水面。 吴安邦的事情被定了性，属于畏惧自身犯下的罪过，所以选择了这种决绝的方式，不过，问题的调查，也是到吴安邦这里为止。 不过，虽然没有继续往上往深里追究，可是针对南粤中下层的干部，专案组的手段依旧是分外严厉。 第3346章 南粤省省委省政府班子成员，悉数奉命前往京城，向上级领导说明情况，同时接受思想教育，要求在南粤省内肃清有关许明坤的流毒。而且还有人敏锐的发现，去的时候是这么多人，但回来的人数却少了几个，怕是被单独留下了，而且还有几个面容憔悴、神情恍惚，显然是也存在有不小的问题。 省里的领导们尚且如此，就更不必说是地市区县一层了，吴安邦这棵萝卜既然倒了，带出来的那些泥巴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吴安邦的那些亲信们都被专案组找去谈话，有许多人抵达专案组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然后便是紧锣密鼓的人事调整调动，鹏城市市长、菀城市委书记都被免去了职务，还有区县一些干部，其中的代表，便是阳罗县县委书记郭赟。 这个被吴安邦寄予厚望，甚至屡次想要前往将其派遣至海滨市救火的南粤年轻一代干部，因为和吴安邦的关系极为密切，以至于黯然离场，大好前程尽数化作了泡影乌有。 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无不显示着南粤声势浩大的官场风暴已经来袭。 这也让人想要知道，这场风暴结束之后，到底谁会是最大的赢家。 但毋庸置疑的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样一场震荡，最大的输家必然是徐家无疑，许明坤此前在南粤的辛苦耕耘布局，已是全部毁于一旦，不敢说被扫地出门，也相差仿佛。 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赶赴海滨市，提出了想要拜访安江的诉求，但可惜的是，安江分外谨慎，拒绝了所有人抛来的橄榄枝。 而在这人心思动之际。 海滨市某别墅内，安江躺在沙发上，含笑望着一袭白色短袖衬衫，蓝色百褶裙的关婷，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欣赏和热情。 和安江的判断一样，在专案组抵达南粤省之后，调研组的存在感便降低削弱了很多，她和范继红便分头行动，各自带队去了南粤下面的地级市开展调研。 关婷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带队选择赶来了海滨市。 调研组不比专案组和巡视组，周末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而且海滨市这边的工作也很清明，于是乎，学姐和学弟便抓住了这难得的时光，小小的团聚美好了一下。 “混蛋学弟，这么久不交作业，学姐今天一定要好好惩罚惩罚你！”关婷轻哼一声，拿起跳糖撕开，直接一包都倒进了嘴里，然后就凑了过去。 【好家伙！这学姐，作坊虽小，但下料就是猛！】 安江倒抽冷气，但也欣然接受了这科技与狠活，在关婷的高歌中，奋然猛进。 科技就是为民生来服务的嘛！ 美好的时光，在安江这里并不短暂，一直到天黑，俩人才依偎在了一起。 “真没想到，你现在都已经是市委书记了，现在想起过去，简直跟做梦一样……”关婷仰头崇拜的看着安江，感慨万千。 她还记得，时隔多年再见安江时，安江的失意和落寞，真是叫她好生心疼。 但谁能想到，那个命运的转折点过后，这位学弟就开始高歌猛进，一路扶摇直上，现如今更是走到了这让她去仰望的位置。 “是啊，一切都跟做梦一样。”安江轻笑点头，也觉得回想起过去，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然后向关婷道：“学姐，我这么贪心，你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吗？” “从来没有。”关婷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她只为不能常常见到安江而有些神伤，但从未后悔当初的决定和选择。 安江心头动容，当即紧紧地将关婷揽在了怀中。 从古至今，最难辜负的，就是美人恩重情深啊。 一番浓情蜜意后，关婷向安江好奇询问道：“吴安邦这次的事情，会再往上影响吗？” “不会的，就到此为止了。这件事情，已经达成了共识。”安江摇摇头，见关婷神情有些失落后，笑着继续道：“不过，上级领导在会上也不点名的对许明坤进行了批评，指出在重要人事任命上，为什么会让有问题的干部上来，到底是松懈了审查，还是说存在其他一些原因，这些都是值得深思和反省的。” “那就好。”关婷微微颔首，眼底失落之色稍减，继而向安江道：“最大的赢家，会是你吗？” “现在还不好说……”安江摇了摇头。 南粤这次空出来了不少的位置，但是，因为南粤经济地位很高的缘故，很多人事安排任命，都要上级领导来一锤定音做出决定。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关口，用人上更是会慎之又慎。 更不必说，还有沐家在一侧虎视眈眈，想要尽可能的抢走蛋糕。 而且沐家这次提前通风报信，也可见是真的存了势在必得的想法。 再者说了，南粤这么大的蛋糕，盯上的人又何止是一个沐家呢？ 但少许后，安江笑了笑，道：“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最大的赢家很可能会是我！沐家想多了，他们在南粤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就要被撑死！” 第3347章 “学姐，你有兴趣来海滨市工作吗？” 紧跟着，安江便向关婷笑着询问道。 “当然愿意。”关婷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愿意跟安江在一块工作，这样的话，就能够朝夕相伴，常常得见。 哪怕是不做什么，但身心也都是愉悦的。 但紧跟着，关婷便有些不安的向安江询问道：“可这么做的话，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我怕我万一做不好，耽误了你的工作。” “放心吧，既然你能在京城做好工作，就没道理下来做不好，再说了，不是还有我这位学弟嘛，到时候帮衬着你，新带老，保准让你尽快投入工作。”安江当即向关婷笑道。 “去你的，嫌弃我老了是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有年轻的新人了？”关婷轻哼一声，立刻向安江轻哼一声，斥问道。 “除了上次跟你说的，真的没了。”安江立刻摇摇头，道：“我现在，牢记四个字，戒之在色！” 有关夏悠悠的事情，安江自然是向关婷做了老实交代，这是他的短板，也是他的长处，短板是心性不定，长处是足够坦诚。 “哼，这才像个样子。”关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捧着安江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也想学姐在你身边，但是如果有难度的话，一定不要勉强，无论我人在哪里，我的心都在你的身边。” 这柔情脉脉的话，着实把安江给感动到了，当即又揽紧了关婷几分，然后有些调侃的向关婷笑道：“不过，学姐你可得考虑清楚啊，我打算给你安排的，可是海滨市市委副书记，过了这个村，可就真的是很难有这个店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嘶！”关婷听到这话，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震撼的看着安江，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本以为，安江会把她安排到县里，或者其他职务，没想到，竟然直接拿出了市委副书记，这可是三驾马车之一了啊！ 这让她有些震撼，也有些小激动起来，毕竟，她也是有追求的。 “怎么，不动心啊？那算了，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安江见状，哪里能不知道关婷是有些动心了，便笑着调侃道。 关婷佯做羞恼的轻轻拍了安江胸口.一下，然后有些担心道：“动心肯定是动心的，不过这事儿能行吗？难度应该很高吧！” “难度有，但是没那么大。”安江笑了笑，平静道：“在海滨市这一亩三分地上调动人，我的话还是有点儿力道的。而且，学姐你是京官，还是从部位衙门下来的，没人说什么？再者说了，你在南粤闯出了冷面副组长的名头，就更不会有人有意见了！” 如他所言，海滨市市委副书记的位置确实挺关键的，人事调整会有难度，但是，关婷虽然不是南粤的干部，可是，在南粤的声望在那里摆着，毕竟这可是个敢约谈吴安邦的狠人，不会有人质疑她的工作能力；第二嘛，关婷是部委衙门出来的干部，调整之后，职务高一些，那也符合惯例，算是对其所在部委的一种尊重，更何况还是组织部呢？ 所以，就安江的判断，这事儿啊，九成九能够成行！ “好，那我听你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会给你添麻烦的话，那就别这么做。”关婷点点头，但还是向安江叮嘱了几句。 但说话时，她的心潮仍然忍不住是有些澎湃起伏。 安江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心生惊叹了。 第3348章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落泪的小学弟，后来会成长到将她庇护在羽翼之下的高度，现如今，又能够一手推动她来到这么高位置的惊人高度呢？ 安江，是她的爱人不假，可是，何尝又不是她的贵人呢？ 说实话，都有些无以为报的感觉了。 “学姐，你干啥？”这时候，安江目光一滞，向关婷诧异道。 “别说话！”关婷轻哼一声，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酸奶，便仰头喝了一口，只是，口太大了，洒的满身都是，也沾的安江满身都是。 这俩人都爱干净，又是乐于助人的主儿，碰到这情况了，当然少不得互相帮助一下。 …… “老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安书记那边的态度突然变得淡淡的？” 与此同时，李君望也回家见到了沐老爷子，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他最近联系过安江，询问过一些人事调整安排的事情，虽然安江的态度好像没变化，也没向他隐瞒什么，可是，他明显从安江那儿感受到了一种疏离。 这样的情况，让他很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机不同了，合作自然也就结束了，态度发生改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后，我们就不是盟友，而是竞争对手了。”沐老爷子淡然笑了笑，平静道。 “不对，安书记不是那样的人。”李君望听到这话，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不假思索地摇摇头，紧跟着，他神情一怔，错愕看着沐老爷子道：“该不会是老匡把吴安邦的事情告诉您，然后您告诉了许明坤吧？” “胡说八道。”沐老爷子淡淡呵斥一句，紧跟着，话锋一转，继续道：“你现在操心的不该是这些事情，而是接下来南粤的人事调整安排。我的想法是，让天民拿下代理省长的位置，让你拿下副书记的位置！” 李君望怔怔的看着沐老爷子那张充满了兴奋和激动的面庞，眼角剧烈抽搐。 这一刻，听着沐老爷子的这些安排，他已是彻底确定，一定是沐老爷子将情况告知了许明坤。 真正将盟友关系变成竞争对手的人，不是安江，而是沐家。 “您这一招，是昏招啊！”李君望定定神后，看着沐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紧跟着，目光凝重的向沐老爷子接着道：“老爷子，我劝您一句，沐家这次一定什么都不要争！即便是一定要争，也一定要把我和天民从争的名单中拿下来！” “拿下来，还有一线希望，放上去，不止是我们，连带着下面的人，只怕都未必有希望！” “老爷子，您听我一句劝。” “这件事，舍则可能两得；争的话，怕是什么都得不到！” 李君望看着沐老爷子，郑重其事的诚恳道：“请您相信我一次。” 沐老爷子看着李君望那诚挚且焦灼的目光，神情变幻良久后，缓缓道：“君望，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事情现在已经架在这里了，我们不争，下面的人怎么看我们？！所以，争也要争，不争也要争！” “老爷子，下面的人看不了那么远，可是，我们就得看得远一些，也许暂时会有意见，可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杂音很快就会被压下去的……”李君望立刻辩解道。 “好了。”沐老爷子抬起手，打断了李君望的话，沉声道：“情况未必会是你说的那样，我有不同的看法。还有，你的这些话，出了这个门之后，就不要再说了。这个时候，要的是团结一致，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操办。” 第3349章 “您不听我的劝，迟早要出事！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您是三世，沐宸是五世！”李君望愤然一句后，继续道：“既然您不肯听我的，那请您一定要把我的名字拿掉，还有，让沐宸去找安江，向他赔礼道歉，告诉他，这件事是您的想法，与他无关。” 沐老一语不发，只是挥了挥手。 “老爷子，那我告辞了。”李君望看着沐老的样子，想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到了心头，最后又被硬生生咽了下去，长叹一声后，转身告辞离去。 “姑爷，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您吃了饭再回。”外面的管家见状，急忙就要留住他。 李君望一声不吭，只是闷着头往外走。 “不要拦他。”沐老冷哼一声，道：“有些人，今时不同往日，翅膀硬了。”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李君望的态度，他做这一切，明明都是为了李君望，为了沐家上下好，可是，李君望竟然一点儿也不领他的情。 至于李君望所说的【舍则两得，争则两失】，他是一点儿也不认同，官场之上，不就是讲究的一个争？往后退一步，别人就想要你退十步！ 乳臭未干，就想要教他做事了。 等到最后的结果出炉，事实真相，自然会把李君望的脸抽地啪啪响。 “安书记，实在是对不住，我现在才知道缘由！”李君望离开沐家之后，便将电话拨给了安江，等到接通后，便诚恳道歉，沉声道：“老爷子这种首鼠两端的想法，我是不支持的。” “君望部长，你多虑了，聚散有时，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安江平和的笑了笑，然后接着道：“而且，愿意主动留下的，才是知己。” “安书记，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知己，我跟老爷子说了，让他把我从这次的名单中拿下来，不过，只怕他不会同意。”李君望心中动容，向安江诚恳一句，然后接着道：“但我可以保证，无论以后情况到哪一步，我都会尽力斡旋，绝不与你反目。” “谢谢君望部长，我也视你为知己。”安江笑着点点头，诚挚道。 他知道，李君望才是沐家真正的聪明人。 沐老爷子只看到了机会，却没看到，既然上级领导连许明坤在南粤盘亘都不愿意，那么，自然对盘踞南粤这么久的沐家存在着更严重的看法。 毕竟，南粤不该是谁的南粤，不能属于一门一姓！ 安江可以争，因为安江是破局者。 可沐家呢？许明坤是患，难道沐家便不是患吗？ 沐家不争，那就不是患，那就可以忍；沐家若是争，那就是大患。 可惜，李君望这个沐家唯一的聪明人看明白了这个道理，其他人却是没看懂这个道理。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 算算，沐老可不就是三世，沐宸可不就是五世？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专案组悄然返京，调研组也跟着一同离开，同时，南粤省纪委的力道陡然收紧，所有干部非必要取消休假，护照上缴，同时核实家属所在地。 这紧张的节奏，让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的结果要出炉了！ 果不其然，专案组回京只过去几天后，尘埃落定，一道道命令如穿云箭般从京城飞出，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纷纷飞抵南粤，大刀阔斧。 百十号人被倏然拿下，甚至有些人被拿时，还在开会，直接吓瘫在了地上，丑态百出。 这情况，让人心惊肉跳，更是纷纷发现，经过了这一波之后，许明坤和吴安邦在南粤省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班底，几乎是损耗殆尽。 而在这些人下课的同时，有关空出位置的争夺，也已是紧锣密鼓起来。 已是有小道消息传出，海滨市市长龚有德将任菀城市市委书记，海滨市市委副书记古云山，则是将补位海滨市市长。 至于空出来的副书记之位，传说将由五色县县委书记程建新兼任。 不过，安江这边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真正的大菜，还是在沐家那边。 按照传言所说，匡天民将要升任南粤省省委副书记、代省长，至于李君望则是要升任南粤省省委副书记一职，其他一些沐家的干将们，也将要拿下南粤的一些关键位置。 甚至还有极其离谱的传言，声称沐宸将要一举拿下阳罗县县委书记的位置，正式以强势无比的姿态，杀入官场之中。 这消息的离谱程度，让沐老听说后都觉得有些可笑，但很快，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风太盛，可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啊！ 若是让人觉得沐家要将一天官场经验都没有的沐宸都扶上县委书记的位置，那会不会让人觉得，沐家实在是太过于贪心？ 甚至，沐老都忍不住觉得，这是有人在给沐家造势，只不过，造的是恶势！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忍不住想起了李君望的那句【舍则两得，争则两失】，现在看，好像当初的话是有些道理，可现在，再后悔已经晚了。 只能看，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 第3350章 时间一晃，便又是让人紧张万分的几天过去。 无事发生的南粤省，就像是恢复了平静一样。 可人事未定，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是一股股力量在暗中激荡碰撞、僵持不下，最终所有汹涌的暗流将会汇聚成一股恢弘浪涛。 越是这样的僵持，越是这样的沉寂，最后掀起的浪涛才会越惊人可怖。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一则则让所有人震撼难当，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消息传出—— 陇原省省省长杨华生调任南粤省担任省委书记。 南粤省纪委书记匡天民调任青塘省担任纪委书记。 华中省襄城市市长任长杰调任花城市担任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 海滨市市委副书记、市长龚有德升任菀城市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 海滨市市委副书记古云山担任海滨市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 中组部组织一局一级调研员关婷调任海滨市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 …… 一则接着一则消息传出，惊得所有人脑袋都一阵阵的嗡隆狂响。 这个结果，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因为在这次的调整中，沐家几乎是颗粒无收，甚至，都可说是出现了颓势，就连匡天民都被调离南粤，虽然是平调，可实际上，从南粤到青塘，其实已经算是一种贬谪了。 也就只有李君望留在了原位，没有做任何动弹。 这情况，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而且，更让人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为按照过往的惯例，每当在南粤遇到这种巨大波澜的时候，往往都是让沐家站出来，稳定局面。可现在，这个惯例被打破了。惯例一被打破，那就意味着，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惯例了。 甚至，都有人忍不住在想，难不成，沐家要退出南粤的历史舞台了？ 不仅如此，更让人震撼的是，此番的最大赢家，非安江莫属。 因为，此番调过来的人，几乎清一色都是跟安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拿杨华生来说，杨华生在华中省担任组织部部长时，安江就在华中省工作，担任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党工委书记；而杨华生在陇原省担任省长时，安江也在河西市担任市长。 再拿任长杰来说，这位也是同样出身华中，更是雷万春的心腹大秘，与安江关系密切。 龚有德和古云山，那就更不必说了，和安江在海滨市有着铁三角之称。 至于关婷，同样有着在华中省工作的经历，曾在华中省干部二处担任副处长一职，而且，还是比安江大了一届的校友。 这样的情况，让人如何能不多想呢？ 说句不那么中听的话，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所说的应该也就是如此了。 以后的南粤省，还有谁能拦得住安江呢？还有谁敢去拦安江？ 这都不是说赢得盆满钵溢，这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简直堪称逆天！ …… “怎么会这样？” 沐老爷子得悉消息之后，良久良久没回过神来，整个人瞬间变得像是苍老了许多。 这消息，实在是太打击他了。 不止是因为颗粒无收的局面，更因为，过往的惯例被打破了，惯例一破，也就意味着沐家就彻底失去了过往的优势，变得黯然失去了光彩。 没有了光彩的沐家，还算得了什么呢？ 第3351章 同样的，这也让人觉得是个信号，是在警告沐家，不要贪心过度，什么都想要，你想要的这么多，那么，你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 这一刻，他真的开始后悔之前没有听从李君望的建议，若是当时选择什么都不争，选择退一步的话，或许还真有可能拿到一些收获，反倒是这一争，什么都没了。 现在，已经不是下面的人埋怨了，而是下面的人要想退路了。 沐家，要想办法收缩了，也不能再向南粤施加影响力。因为，这可能还带着一种警告的味道，因为倘若是表现的对这个结果心存不甘，恐怕新一轮的打击就要来了。 …… “怎会如此？” 匡天民坐在办公室里好半晌，也是没回过神来。 这次消息隐藏的太好了，他完全没收到任何风声，在得到消息之前，甚至还在办公室里坐着幻想升任南粤省省长，可谁想到，竟然要去大西北吃羊肉吹沙子了。 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此番在对吴安邦所做的行动上，他也算是立下了大功啊，怎么会落得一个这样的结果。 但很快，匡天民就意识到，之所以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恐怕是与他当初没有直接找雷万春，而是先找的沐老有关。 这么大的事情，他先跟沐老汇报，这可以看做是他对沐老的忠心耿耿，但是，也可以看做是他对纪律的漠视，对组织规矩的践踏，对机密的泄露。 把他发配到青塘吃沙子，就是对他此举的一种警告，但也能说是对他的一种优容了，是看在他的所作所为，没有给组织带来重大损失的情况了。 【笃笃……笃笃……】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匡天民回过神来，抬起手揉揉脸，沉声道：“请进。” 很快，李君望便走了进来。 “君望部长。”匡天民看到李君望，笑容立刻有些不自然。 “老匡，你做了一件糊涂事啊……”李君望看着匡天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去了青塘之后，一定不要放弃，把工作做好了，一切就还有希望！” 匡天民苦涩的点点头，沉默良久后，向李君望有些歉意道：“君望部长，不好意思，这次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了你。” “与你无关。”李君望摇摇头，道：“这是沐家的命！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谁都逃不过这个命运！” “情况有这么坏吗？”匡天民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君望。 “习惯已经被打破了，那么，就只会变得越来越差，若不急流勇退，以后会被激流冲到更低的地方。”李君望点点头，向匡天民郑重道：“我已经劝过老爷子了，把一切都放出来，让沐宸出局，以后安心做个富家翁！” “这样的话，还能有下一个五世，若是再不急流勇退的话，现在就要被斩了！” 急流勇退！ 匡天民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君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着实没想到，李君望竟然已经认为事情严峻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因为他也意识到，李君望的想法是对的。 沐家，是时候该急流勇退了，倘若再不退，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浩荡大势之下，若是想要阻拦，那就是螳臂当车，只有死路一条。 但愿，沐老此番能听李君望的！ 至于他，此番去了青塘，吃点沙子也好，肚子里有点东西，才能站得住脚，风沙才能把人给磨砺出来，未来的他，未必就没有机会了。 第3352章 …… 几家欢乐几家愁。 沐家自然是愁云惨淡。 杨华生这边也是感慨万千，神情都有些恍惚，狂喜是自然的，也有不少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他在官场上费尽心思的打熬了大半生，人生的理想、政治上的抱负，竟然是因为安江而实现的。倘若没有安江，他不会顺利成为华中省组织部部长，不会前往陇原省担任省长，更不会跃然来到南粤省担任省委书记。 这命运的际遇和造化，可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能走到这个位置，杨华生现在也是能够沉得住气的，很快，就恢复了心神的清明，思忖抵达南粤之后，该如何施展拳脚，将纷乱的局面稳定下来，走向正轨。 毕竟，现在的南粤官场正是震荡不安，稳下来，就是对他的考验。 不过，片刻后，他起伏的心潮就平和了下来，没什么太大的担忧，南粤的局面，很快就会稳下来的，便宜好女婿已经把路给他铺的够平坦了！ …… “安老弟，感谢你在领导面前的举荐……”这时候，任长杰也把电话打给了安江，语调中满是感激。 虽然说，还是从市长到市长，可是，襄城市市长，哪里能跟花城市市长相比拟？ 毕竟，花城市市长可是高配的副部。 他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安江在南粤撕开缺口，没有安江在雷万春面前的力挺举荐，雷万春不会将他调动安排到花城市的。 当初在华中，是他照拂安江，而现在，已经变成了安江照拂他。 “哈哈，任市长客气，能跟任市长再在同省工作，我也感到很兴奋，以后，还希望任市长能够先进帮后进，带带我们海滨市的发展。”安江笑道。 任长杰自然是值得信任的，毕竟，能够从此前徐家针对他的那场巨大风波中经受住考验，就能够说明，任长杰是站得非常端正，立场也足够坚定。 这样的人，不进一步使用，什么样的人值得进一步使用呢？ 只是，说老实话，这次能够赚得这么盆满钵溢，也属实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甚至，让他的心潮都忍不住有些激动澎湃。 因为，这样完全以他为主导的安排，也说明了上级领导对他的那种信任。 这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某种对于未来的暗示。 但很快，安江就抑制住了心头的这种想法。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他就算也想这么想，但是，也必须要抑制住心头的这种想法。 那样的大局观可以有，但更重要的，还是要去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老早就把尾巴翘的高高的，那就不用想有什么未来不未来了。 只是，他也有些好奇，等到海滨的事情了结，他的下一站，会去到什么地方。 …… “沐老，情况变成现在这样？你甘心吗？我觉得你们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南粤不能没有你们这根定海神针啊！”而在这人事调整调动时，许明坤的电话也拨给了沐老爷子。 沐家虽然是输家，但至少还有个李君望在组织部撑着。 而徐家，从上到下，几乎都被扫地出门，不少人甚至连谋求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让许明坤真的是分外的不甘心。 尤其是他虽然竭尽所能拦阻，可是，最终所有的人事调整调动，还是被安江一方占尽了先机后，更是让他心中怨恨到了极点，他想要给沐家心中的怒火添把柴，看看是否能够挑唆沐家和安江斗一斗。 沐家虽然这次的确是失利了不假，可是，肯定还是有不少能够拿得出手的能量和力量。 斗一斗，绝对能给安江添不少堵。 “许书记，你不用再挑唆了，你说的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可能的。”沐老爷子听到许明坤这话后，立刻不假思索的给出反驳之语，紧跟着道：“沐家没有争斗之心了，现在，我们只想简简单单的做一个富家翁，我已经想好了，让沐宸从机构里退出来，专心做生意。” 【沐家要离场了！】 许明坤听到这话，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情况，着实是他所没想到的，当即，他便向沐老道：“沐老，就这么个挫折，就把您老给击倒了吗？不能这样服输啊！您这样，不是要被人给看轻了吗？沐家可不是这样的啊……哪怕是我们，都还没有放弃……” “我劝你们也早些放弃。”沐老笑了笑，平静道：“有些势，是大势，拦不住的，硬要拦，那就是螳臂当车。”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尤其是李君望不久前跟他的深谈，更是让他深切意识到，沐家现在已经是进入了一个死局，往后退，是生路，再往前走，就真的要失去所有一切了。 许明坤的挑拨离间，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和意义。 “……”许明坤瞬间沉默下来，沉默少许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沐家可以退，但是，他们不能退。 安江是大势？他不认！ 不再试上一遭，谁知道到底是谁是大势！ ……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便是紧锣密鼓的人事调整。 随着一名接着一名的新人抵达南粤，南粤原本的纷乱局面，渐渐地也就平息下来，一切重新回到了正轨之上。 其实，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官场也是如此。 安江最近也是分外的繁忙，各路新领导就任，会自然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开，当然，因为彼此之间那熟稔的关系，大会结束后，自然少不得小会以及单独约见。 好在，海滨市的诸多工作，也都在有序的推动进行。 一切忙碌的差不多后，也到了安江跟应天约定好的关于飞行汽车在五色岛试飞的时间。 应天最近简直跟个透明人一样，安江忙碌南粤事务也顾不上他，只是把控了一下资金流向，发现这家伙还是保持着之前的作风，除了又招几个跟他性格仿佛的人，在材料上烧了些钱之外，并没有其他额外的开支。 但说实话，能不能飞起来，飞的到底怎么样，安江心里真是没底。 可他可以确定，如果车真的飞起来，而且飞的好，那海滨这次真的也要跟着飞上风口了！ 第3353章 五色岛，风和日丽。 试飞台上，应天领着一群技术人员，正在对飞行汽车进行着试飞前的最后调试。 不远处，安江带着古云山、关婷，陪在杨华生身边，含笑望着这繁忙的一幕。 “这个人，真的可靠吗？”杨华生抬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向安江有些忧心忡忡一句。 应天实在是太邋遢了，臭气熏天。 哪怕是隔着这老远，一股子味道还是扑鼻而来。 不止是应天，还有他身边的那几个技术人员，也是相差仿佛。 也就是这些人的动作很专业，不然的话，杨华生都要怀疑安江是不是从哪儿弄来几个流浪汉。 可是，这种情形，也让杨华生对应天真的是存在了不少的怀疑。 “人是可靠的。”安江笑着点点头：“人邋遢，但是心干净。” 其实，安江昨天去见了应天，询问了应天的把握，按照应天所说，应该有七成把握达到安江的要求，但是，还是要做最后的调试，毕竟很多参数只有飞起来，才能最后确认。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安江既然选了应天，又到了这关键节点，自然没有质疑他的道理，便没再说什么，不过也跟应天说了，明天会有重要领导过来，让应天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应天当时发了几句牢骚，说什么时间宝贵，容不得浪费，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看这家伙现在的样子，估摸着是熬了大夜，然后就把洗澡换衣服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此刻，被太阳这么一晒，出了汗，这股子混合味就出来了。 “那就好。”杨华生点点头，然后向安江道：“确定不让我派人跟这些记者们打声招呼了，如果试飞失败的话，就不对外进行报道。” “不用，我们全程直播，瞒不住的。”安江摆摆手，坦然接着道：“而且，成了就是成了，没成就是没成，没必要藏着掖着。” 杨华生笑着点点头，看向安江的目光有些感慨。 虽然又已经有许久没见安江，而且，安江又走到了新的位置。 但是，安江这种真诚坦率的态度，倒是真的从来没有变过。 无论何时，都是做什么，就说什么，也从不曾想过要向人隐瞒什么。 如果非要给安江找个缺点，那唯一的缺点就是身边有些莺莺燕燕。 但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杨芸从不曾说过安江半句坏话，不曾埋怨过一句，甚至，俩人都没红过脸，这也真的算是种本事了。 “安书记，差不多了。”这时候，应天走近了一些，向安江瓮声瓮气道。 “行。”安江当即点点头，沉声道：“注意安全。” “就这么开始飞？不安排个剪彩啥的吗？”应天愣了一下，错愕看着安江。 他本来以为，会搞上一大堆流程，剪个彩啊，发表点致辞什么的，没想到，听安江的意思，竟是这就可以开始了。 “怎么，你想要剪彩？要的话，我现在找人安排，一块红布，几把剪刀的事情。”安江笑道。 他以为应天不喜欢这套东西，也就没有准备。 “没的事儿，还以为是你们喜欢搞这套，不弄挺好的。”应天立刻摇摇头。 杨华生强忍着应天身上的怪味，询问道：“试飞不需要找专业的试飞人员吗？” “这是飞行汽车，不是飞机，要是用试飞员的话，那以后普通人就没法开了，操作必须得跟开车一样简单。”应天立刻摇摇头，直率道。 杨华生微微颔首，认同了应天的说法。 第3354章 这种实用型的科技，操作上确实应该化繁就简，越简单易上手操作越好，不然的话，有了使用门槛，会把绝大多数受众都隔绝在门外的。 “安书记，那我准备开始了啊！”紧跟着，应天便向安江道。 安江微笑着点点头，道：“注意安全，等你平稳落地了，我给你庆功。” “怎么庆功？”应天立刻询问道。 安江哑然失笑，道：“你想我怎么给你庆功？” “发个媳妇儿。”应天立刻羞涩的笑笑，道：“最好长得像明日姐姐……” “滚！”安江一摆手，喝骂道：“组织不管这个，想要媳妇儿，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应天干笑两声，然后便向着飞行汽车走了过去。 安江看着应天的背影，心里着实替应天捏了把汗，很想来一句【要是平稳落地，可以特批你动用资金去找明日姐姐】，但这话实在是不好，只能咽回了肚子。 很快，应天便坐上了贴满传感器的飞行汽车。 周围的技术人员调试的差不多后，便向应天比了个ok的手势。 当即，应天便发动了飞行汽车，等到车身抖动一番，发现状态良好后，便开始沿着规划好的线路先跑了一段，紧跟着，折叠的旋翼便伸了出来，高速运转，爬升力让流线型的车子立刻向空中飞去。 “飞……飞……” 安江五指紧捏，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紧张的看着空中的飞行汽车，非常担心车子会突然发生什么问题。 不一会儿的功夫，飞行汽车便爬升到了低空600米的高度，所有人的视线中，已经变得跟一个小黑点没太大区别，只能用望远镜看着天空中的无人飞行汽车。 不少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掉下来，那可真就是现实版的粉身碎骨。 “搜救船都安排好了吗？”安江转头向身边不远处的程建新低声询问道。 为了安全起见，他让程建新准备好了搜救船只。 程建新急忙点点头，给出肯定回答。 安江松了口气，凝神向空中望去。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参数正常……” “机动正常……” “温度正常……” “转速正常……” “……” 好在，技术人员报出来的一串串数据，让人的心中安宁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切安然无恙。 “成功了！成功了！” 技术人员们已经快要疯癫了，疯狂狂呼不止，眼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 这个数值，已经符合安江的要求了。 只要应天安全返航，那么，这一次试航就是一次完美的呈现。 安江也是五指捏成拳头，狠狠地摆动了一下，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激动。 他没有信错人，应天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海滨市，这次真的要站在风口上了！ 而在这时，沿着技术人员的对讲机中，陡然传来了应天清晰的声音：“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七十二，我想再挑战一下，尝试突破一下乔比航空2月份创下的1小时17分的世界纪录……” 【第一次试飞就要挑战世界纪录！】 应天一语落下，众人又震惊又忐忑又激动。 敢这么做，实在是太胆大了啊！ 可同样的，这也说明，是真的有实力。 毕竟，世界纪录这东西，是想挑战就能挑战的吗？ 但是，这么做的话，真的是有不小的危险性。 虽然说现在的情况是很好，可是，空中的情况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行，你马上返航，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这时候，杨华生一锤定音，沉声道。 第3355章 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出事的话，那自然是千好万好。 要是出点什么事儿的话，现在的风光就全部消散了。 杨华生不希望出现那种不可控的情况。 “状态现在怎么样？”应天没理杨华生，而是继续跟工作人员对话。 技术人员犹豫一下后，道：“情况良好，没有任何故障，姿态很稳定。” “安书记……”这时候，应天立刻向安江道：“让我试试吧！” 安江心中也是天人交战，他知道，如果真能打破纪录，那绝对是一个绝佳的自我证明机会，也会让海滨市跟着飞到风口的最上端，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可同样的，他也知道，这是在赌，赌应天的运气，赌海滨市的地运，也是在赌这飞在空中的汽车的性能。 但他也知道，应天这家伙的性格就是执拗的，如果不让他飞，他搞不好会关闭通讯，固执己见的在空中继续飞。 “数据情况支持继续飞吗？”安江沉吟少许后，向技术人员询问道。 技术人员点点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可以的。” 杨华生立刻向安江看去，沉声道：“安江，不要乱来，见好就收。” 他担心，安江会被这次成功冲昏头脑，一旦出故障，那就完蛋了。 “杨书记，这不是乱来，是实力在这摆着，不试试可惜了。”安江听到这话，向杨华生笑了笑，然后向应天沉声道：“应天，你可以继续试飞，但是，不要管什么世界纪录不纪录的，情况允许就继续飞，情况不允许就返航，还有，飞行区域要在船只营救的区域，一切以你的人身安全为第一！” “我们造的，是安全可靠的通用型飞行汽车，不是挑战极限的用品！” 他决定，尊重技术，也尊重应天的想法和决定。 但是，绝不能为了谋求打破纪录，就在那乱来，一切还是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好，谢谢安书记。”应天听到这话，真的是笑了起来，心中满是感动，觉得他真的是遇到了一位绝佳的天使投资人。 海滨市的投资到账后，除了监管下资金流向之外，安江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也不曾要求他做任何汇报，给了他最大的自主权。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更是给了他最大的信心，也给了他最大的支持。 “你啊……你这个安大胆……”杨华生听着这些话，转头看着安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坚持让应天飞落下来的。 可安江跟他不一样，这小子，胆大包天，一个敢飞，一个敢支持。 “有底气，才能大胆，我信得过他们团队！”安江笑着摇摇头，道：“对这种科研初创团队，要给他们足够的自由，也要给他们足够的支持，更要对他们有足够的信心。” 杨华生微微颔首。 一众官员里面，敢这么做的，估摸着也就只有一个安江了。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了空中。 望远镜里，飞行汽车的姿态很稳定，在绕着五色岛持续飞行。 好在，天公作美，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天气，依旧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而根据技术人员查看的情况，飞行汽车的一切参数也都正常。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就到了一个小时，然后越来越逼近一个小时十七分的大关。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紧张万分。 “十……九……七……” 很快，便抵达了一小时十七分的关卡，所有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秒表，不约而同的开始倒计时。 “一！” 下一秒，最后一声倒计时发出。 “我们破纪录了啊！” “新纪录是我们夏国人的！” “我们是世界第一！” 伴随着一声落下，欢呼声瞬间萦绕在了岛上，每个人都在振臂欢呼。 安江也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杨华生也是右拳砸在了掌心。 这个结果，这个世界纪录，实在是太提气了，太给人信心了啊！ “应天，你已经打破了纪录，返航，马上返航！”这时候，安江立刻走到技术人员身前，摁下对讲设备，向应天沉声道，要求他必须尽快返航，同时道：“飞上去不难，平稳落下来，安全落下来，才是最大的成功！” “好，安书记！我一定平稳的飞下去！”应天也是心潮澎湃，应了一句后，一边操作飞行汽车返航，一边道：“谢谢你。” 这一刻，他的语调都有些哽咽。 那么多人不支持他，因为他的臭脾气不看好他。 可是，是安江毅然而然的支持了他的梦想。 这一切，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很快，飞行汽车便调整姿势，开始返航。 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行汽车，所有人的心也都攥成了一团，心中不断默默祈求，希望上苍能够让应天安全落地。 时间一点点消逝，旋翼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最终，出现在了所有人头顶上空不远处，开始缓缓降落。 最终，探出的起落架稳稳的撑在了地面上。 旋即，旋翼停止转动，应天伸出手，推开了车门。 技术人员此刻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二话不说，便向着应天冲了过去，直接紧紧的抱住了他，欢呼雀跃不已。 倒不是这些人不想把他扔到空中，实在是没那个实力。 安江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灿烂笑容，用力的鼓起掌来！ 应天落地了，但应天的梦想，要飞上风口了！ 海滨市，五色岛的未来，也要跟着，飞上风口了！ 五色岛的发展，再无人能够阻挡！ 这里，将成为一片新的高地！ 第3356章 “安书记，成了，我们成了！” 应天也是喜极而泣，走到安江身前，向他动容道。 没有安江全力以赴的支持，没有安江帮他进行各种协调，别说是把飞行汽车造出来，就算是这次试飞的手续，只怕都拿不下来。 要知道，之前的时候可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有一位喜穿红衣的商界大佬，想去体验国内另一家制造飞行汽车的企业，最后就是因为没拿到试飞手续，导致计划失败，让围观的无数网友大呼失望透顶。 这一切种种，让他如何能不对安江感激涕零？ 安江脸上带着笑，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的给了应天一个熊抱。 这小子，没辜负他的期待。 至于臭一点算什么呢？要是人人都能给海滨市做出这么大贡献的话，安江不介意身边人都这么臭！ “安江同志，应总，祝贺你们！” 这时候，杨华生也走了过来，向安江和应天热情的伸出手。 他知道，有了此番的世界纪录，海滨市的科创环境将要走上一个新台阶，海滨市和五色岛也将成为一个被无数人所关注的高地。 …… 【海滨市飞行汽车试飞成功，一举打破世界纪录！】 这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引爆了海滨市，整个南粤省，甚至到了全国。 因为全程直播的缘故，事情的真实性完全不需要作为，七点新闻甚至都临时加了一个版块，报道了这件事情，对安江和应天进行了一个简短的采访。 而且，没过多久，消息就打破时差，引爆了海外的网络，诸多对于飞行汽车存着好奇的人群，纷纷开始转发相关的视频。 可以说，所有人都已是知道，在海滨市出现了一家极为强势的飞行汽车企业，甚至，达到了世界领先的水平。 尤其是一些看门道的内行，更是发现，这家飞行汽车所走的路子，似乎跟过往传统型的那种路子不是同一条。 “这个混蛋，真的让他给做成了！” 许明坤看着新闻中的内容，心头复杂，恨得牙根都有些痒痒。 此前吴安邦向他汇报过关于安江支持应天研究制造飞行汽车的事情，那个时候，许明坤觉得这事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觉得安江这完全是在烧钱。 可谁能想到，竟然真的飞起来了，不仅如此，甚至还飞出了个世界第一。 这情况，让他如何能不感慨，又如何能不心中生出恨意呢？ 因为，安江表现得越出色，对他们的局势影响就越是不利。 不过，按照吴安邦的判断，接下来应该会有不少企业跟应天接洽，同时提出诸多优渥的条件，应天能顶住诱惑，继续留在海滨市吗？难度只怕不低！ 更不必说，他还可以给安江增加一些麻烦，譬如给那些来投资应天的海外企业开开绿灯，让那些企业能够更快进入海滨市，跟安江进行竞争。 他不觉得，应天能挡得住那些海外企业给出的宽松条件。 熙熙攘攘，利来来往。 应天也是个商人！ …… 时间一晃而过，也就是两三天之后。 安江得到消息，一家具有雄厚海外背景的投资企业龙头，派出团队抵达了海滨市，准备跟应天洽谈投资，以及洽谈让应天将整个项目打包搬去海外的打算。 “安书记，有家海外企业跟我接洽，想要对我们的项目进行投资，而且希望我把项目搬迁到海外，您可以来一下吗？”安江刚刚放下电话，应天的电话就拨了过来，道。 第3357章 安江听到这话，立刻不假思索道：“好，你等一等，我马上到。” 现如今，海滨市可以说是把所有希望全都放在了应天的身上。 倘若是应天把飞行汽车的项目从海滨市搬走，那么，海滨市的处境可就要危险了，不仅仅是因为丢掉这个项目，更会让那些前来海滨市投资的客商们，认为海滨市不符合发展调价， “好，我在这边等你。”很快，应天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片刻后，安江便驱车赶赴了应天租住知道的办公司。 “应先生请你好好的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你要相信，我们能够给你最足额的资金，也能给你更宽松的工作环境，一定能够支持你做出一款更成功的产品……” 刚到门口，安江便听到听到一个诚挚的声音。 坏了，这些人的动作好快! 安江听到声，立刻目光一凛，当即抬起手便敲了敲门。 很快，应天便打开了房门，向安江笑道：“安书记。” 安江微微颔首，目光扫视场内，便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陌生面孔。 “应先生，这位是？”与此同时，领头那名老外也向应天询问道。 “这位是海滨市市委书记，也是此次飞行汽车能够顺利飞起来的最大支持者。”应天当即坦诚道。 “原来是安书记，久仰大名。”领头的老外明显很懂人情世故，立刻和安江握握手，然后继续面带笑容向应天道：“应先生，我知道你们跟海滨市签署了协议，没关系的，所有违约金，我们一力承担！” “还有，说到这里，难道应先生你不觉得，你们这边把安全谨慎看得太重了，尤其是你们这种有政府资金背景的企业，更是生怕犯一点点错，而且，我们有着最宽松的环境，对安全方面的要求也没有这么严格！” “还有，我们有着最好的院校，来自全世界的高精尖人才，他们都能成为你最有力的工作伙伴和帮手，一起帮你把梦想蓝图变成现实。”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像海滨市这边，有着这么复杂的背景环境，从我们这里拿投资，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以后因为负责人换了，拨款就停付，甚至要你把之前的投资吐出来，甚至，是想要把你的心血成果给占了，把你这位真正的创始人赶出局……” 说话的时候，那名领头的老外更是玩味的向安江看了几眼，笑道：“安书记，你觉不觉得，我说的这些话有道理呢？” “道理？”安江听到这话，扬眉一笑，淡淡道：“我觉得你这是一派胡言，纯属扯淡！” “第一，有关你说的把安全谨慎看得太重，我觉得这不是我们的劣势，而是我们的优势！飞行汽车最终是要投入市场的，车辆在空中，什么最重要？那就是乘用者的人身安全！如果连安全都保证不了，谈什么走向市场？” “第二，你说你们有最好的院校，这一点儿，我不否认，至少从目前来看，你们的排名是这样的。但是，我们已经在奋力追赶，在很多研究上，我们已经走到了你们的前列！而且，我们有着更好的产业链，可以将图纸上的一切变成现实，我们或许三个月就可以做到，但你们三个月能做到吗？未必吧！给你们一年时间，你们都不见得能行！” 安江平静看着那名老外，批驳了两条后，看着应天，继续道：“第三点，也是我今天来见应天的原因。我就是要告诉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以后出现那种因为我不在海滨市，拨款就停止，甚至是投资吐出来的情况！我们签订的是长约，我们会以定期和不定期的方式，监控拨款的使用和流向，除此之外，我们不会过多干涉企业的发展！” 第3358章 “至于心血成果被占这点儿，更是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们会在合同之中进行约定，谁付出了多少，谁就能够拿到多少！我们有自我净化的能力，如果有人敢做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那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完完全全的批驳了这名老外的话，也等于是向应天做出了许诺。 那名海外投资人见状，干笑两声，然后向应天道：“应先生，有些话，听起来很好听，可是，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希望你能够看清楚真相。要相信，我们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其实，从我能够这么快就见到你这点儿，你应该也能意识到什么吧？” 应天闻言，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是不修边幅，不通人情世故，可是，他是个聪明人，岂能听不出来，投资人这话是在暗示他，有人在针对安江。 他知道，这名投资人没有说谎，说的应该是事实。 正常情况下，这些海外投资人是不可能这么快见到他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跟安江对着干，希望他能够接受海外投资人的建议，将项目搬到海外，并以此来对安江进行打击。 “我只能说，那些人的鬼蜮伎俩，注定不会成功。”安江淡然笑了笑，嗤之以鼻。 他知道，海外投资人的到来，应该有着许明坤在背后操作的影子。 这是让他这么紧迫，过来见应天的缘由。 同样的，这也让他心中愤怒无比。 许明坤这样的行为，就是彻头彻尾的胳膊肘往外拐，是要把家里的好东西交给外人。 他和许明坤是有矛盾，可是，矛盾再强，能升格到这样的程度吗？ 而这也说明，许明坤真的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你们不用再说了……”就在这时，应天看着海外投资人，朗声道。 一语落下，海外投资人和安江立刻屏息凝神，向应天看去。 他们知道，应天这是做出决定了。 说老实话，安江还有些紧张的。 虽然说，他相信应天的人品不会让他失望，可是，俗话也说得好，人心隔肚皮。 过去应天选择海滨市，是因为应天没有足够的资本，但现在，应天的飞行汽车试飞成功，而且顺利打破世界纪录。 这就意味着，应天以后压根不需要在为找不到投资而苦恼了。 当然，这也说明，应天的身家正在以几何倍数不断攀增。 要知道，人心可都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当自身的情况发生了改变时。 所以，他不能确定应天会做出什么决定。 “我不会离开海滨市的，我相信安书记，我也相信我们自己人。”这时候，应天面带笑容，平静的看着海外投资人，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安书记站在了我旁边，给予了我信心！所以，我相信，就算以后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他也会帮我解决问题！” 安江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让应天对安江真的是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他跟身边那些初创的朋友们聊过，没有几个的情况有他这么自由了。 安江，可以说是给予了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这些海外投资人做的，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安江所做的，叫做雪中送炭。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愿意做后者的，才能叫做真。 至于海外投资人给出的那些许诺，他也不是完全认可。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么说没问题，可现在，真不一样了。 最好的人才，未必就在他们那边了，说句自吹自擂的话，如果最好的人才真在他们那，那么，为什么现阶段最好的飞行汽车，是他做出来的，而不是那些最好的人才呢？ “应天，你会为你此刻做出的这个决定后悔的。”海外投资人耸了耸肩，继续道：“你就算是制造出了更好的飞行汽车，你也不会有销路的！至少，在我们那儿，我们的大门，会向你关闭的，让你得不到世界上最优秀的购买力群体。” 应天笑了笑，看着海外投资人道：“这件事，还是让安书记跟你说吧，我不善言辞。” “第一，我可以告诉你，消费者是用手投票，真正的好产品，是不会缺销路的。”安江平和笑了笑，话锋一转，继续道：“而且，你们过去是最优秀的购买力群体，但现在，真的不好说了，时代在变化了。而我和应天，都是在推动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他的这些话，全都是肺腑之言。 我们或许迈步是晚了，但迟早要重新站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最优秀的购买力群体，不在海外，而是这个国度。 “我认同安书记的决定。”应天同样斩钉截铁的给出了判断，继而，走到房门前，拉开门，道：“请你们离去！” 海外投资人闷哼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离场。 “应天，谢谢你。”安江等到对方离去后，向应天沉声道。 应天不假思索摇头，功劳，不在他，而在安江。 无论企业最后走到哪一步，但总部，一定是在滨海！ 飞天汽车的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 …… 而在这时，两则极具震撼力的消息，接踵而至—— 沐宸辞去花城市城市发展研究会会长一职，不再保留任何官方或者半官方职务！ 齐鲁省发改委主任徐建立，升任江城市市长！ 第3359章 这两则消息发出的很低调，可是，在了解情况的人眼中，不亚于在他们的心中引爆了两颗大当量的核弹。 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 沐宸全退的消息，说明沐家如今已是彻底放弃了本家人在官面上的身份，选择彻彻底底从官场之上退出去，不再谋求对南粤方面的影响力。 这种急流勇退的态度，如何能不让人心中震荡？ 要知道，沐家雄踞南粤的时间，可是将近四五十年，过往的影响力之大，让人咋舌；但现在的退，竟又是退的如此干干净净。 之前紧锣密鼓的人事调整调动，本就让人觉得南粤的天要变了。 而这件事情的发生，则是让人彻底确定，南粤的天真是彻底变了！ 一地的格局，都被完完全全的改写了。 这让人不由得有些纳闷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沐家做出此种决定。 至于第二则消息，给人的震撼更大，但除了震撼，还有摸不着头脑。 此番徐家被完全清理出南粤，本让人觉得，徐家要跟着势微，甚至连原本被不少人看好的徐建立，估摸着身上的光芒也要跟着变得黯淡。 可谁想到，徐建立竟是陡然这么异军突起，担任江城市市长一职。 因为江城市自身规格较高，属于副部级城市，所以，这一升任，让徐建立直接变成了最年轻的省会城市市长以及副部级干部。 他身上原本黯淡下来的光芒，也因为这调整调动，陡然之间也变得璀璨耀眼起来。 更重要的是，江城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特殊了。 不止是因为这里属于重镇之一，更因为，这里能够算作是安江发家的地方，安江的诸多老部下，如今都在江城这边发展。 现在，徐建立这么杀过来，这如何能不让人纳闷上面这么安排，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难不成，是想要杀一杀安江高歌猛进的势头？可若是要这么干的话，那为什么在南粤的人事调整上，做出那么偏向于安江的调整决定呢？ 这一切种种，实在是让人觉得眼前的局面就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迷雾，完全看不透也猜不透上级领导这么做的布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对于这两则消息，安江倒是并不意外。 准确的说，他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两件事情，而且，对情况也算是看的清楚。 有关沐宸的事情，李君望跟他说了，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沐家准备淡出官场，甚至，连商场都要淡出，除了一些核心资产之外，其他的参与的那些企业，全部都要退股。 沐家，不打算再扩张，也不打算再谋求进步，准备变化为守成之家。 安江知道，这一切都是李君望为沐家做出来的谋划布局和安排。 说老实话，得悉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他也是觉得着实是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对李君望的满心钦佩。 因为他知道，李君望现在的安排，其实才最符合沐家的核心利益。 这个时代，已经不容许沐家继续雄踞南粤了，现在不退，而且不以这种干净彻底的方式退下去，那么，未来等着沐家的，搞不好就是清算了。 沐家能经得起清算吗？ 安江觉得，大抵是经不起的。 南粤是经济重镇，沐家昔日在这里的影响力那么大，藏污纳垢的事情不敢说没少干，但是肯定也是有的。 第3360章 现在退的干净彻底，前几代老人家的香火面子还在，再考虑到他们做出的牺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现在不退，清算的时候，那可就是有一样算一样，全都得抓瞎，都要亮在太阳下曝晒。 李君望能够提前看到这一点儿，而且能够说服沐老爷子，着实难得。 至于有关徐建立的人事调整安排，他也早就知道了，但说实话，是真有些意外。 雷万春和贺思建跟他说了，徐家上上下下在疯狂筹谋规划，豁出去了诸多资源和力量，竭尽所能要将徐建立往上推一推，谋求一个副部级省会城市的市长的位置，希望让其刷新一下最年轻副部级省会城市市长以及副部的纪录。 上级领导本是不支持的，但是，徐家如此豁出去，最后便选择了妥协。 不过，沐家一开始给徐建立力推的，还是希望徐建立担任泉城市长，继续留在齐鲁这边。 可是，在最后的节骨眼，上级领导一锤定音，敲定让徐建立担任江城市长。 这个安排，别说是雷万春和贺思建傻眼了，哪怕是许明坤和徐建立本人都有些傻眼，按照雷万春所说，许明坤听到这话后，在会上半晌没回过神。 同样的，雷万春也说了，上级领导对于这次安排的评价是这么说的——【好钢就用在刀刃上！】 这句话，更是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徐建立在上级领导的心里是好钢吗？答案只怕是否定的。 若真认为徐建立是一块好钢，那么，徐建立就不该待在齐鲁省发改委主任的位置上，就应该一步到位升任泉城市长，用不着现在废这么大的心力来推动了。 所以，上级领导说出来的这句话，当真是让人有些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不过，雷万春和贺思建不懂，安江觉得，他似乎是有点懂了。 因为，上级领导是打算用徐建立这把刀，帮他筛一筛安江到底是有几斤几两，再筛一筛，安江用人的眼光到底怎么样。 毕竟，不管是谁去了江城，肯定都会给安江留几分薄面。 但惟独徐建立，那是一分面子都不会给安江留，甚至，还会上赶着去削安江的面子！ 甚至，安江.都忍不住在暗自思忖，上级领导这么调整，该不会是想要让他再跟徐建立唱唱对台戏？ 可是，以他现在的年纪以及资历，弄回去当江城市委书记的话，那就真的有些离谱，也有些不现实了啊！ 可是，除了市委书记，好像也真是没有其他的位置留给他了。 总不可能说让他去干个副省长？那可就真是太扎眼了！ 上级领导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上级领导安排徐建立此行，到底是借徐建立给江城的干部们淬淬火？ 还是风向悄然转变，落到了徐建立的那边？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上级领导单纯的制衡之举，不愿安江的形势太好，要给他上点儿难度，让人心不能都落在安江身上？ 不止是安江这当局者，观望着局势的众人，也都觉得如今这局面是扑朔迷离，让人无法看清局面到底是要往什么方向发展。 但安江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只联系了一下如今仍在华中工作的宗明等人，让他们不必有什么心理包袱，轻装上阵即可，若是徐建立不做什么便罢，倘若真要胡搞八搞，那么，由他这边协调雷万春，整合华中那边的力量，来向徐建立施压。 第3361章 其实，华中虽然是安江的大本营不假，但其实，地位早已不如早些年那般重要，如今除了宗明等寥寥几名干部还在华中之外，诸如郑开泽、陈楷、吴冕、杨芸这些班底，都已经随着他这些年的兜兜转转，化作漫天星火散在了四方，成了燎原的种子。 而且，哪怕是宗明，如今也是在襄城担任常务副市长一职，徐建立就像想把火烧到宗明身上，只怕也是鞭长莫及。 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高玉兰如今还在江城生活，徐建立可能会从这方面下手，但是，对这事儿，安江自然是没有任何担心的，徐建立不干就算了，干的话就是徒劳。 因此，在安江看来，徐建立去江城担任市长这件事，与他而言，是象征意义大过真实意义，更像是在对外释放信号。 安顿完众人之后，安江便又重新投入了海滨市的工作中。 他有一种预感，随着徐建立的调动，他在海滨市工作的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了。 时间有限，自然是要争分夺秒，把一应工作都给推上正常的流程，就算不能亲眼见证五色岛腾飞而起，起码也要把发动机和跑道建好，不能说人要走了，就啥事都不管了，这种行为，不是他一贯以来的做事风格。 好在，随着应天的试飞成功，海滨市俨然已经成了南粤省高端制造的一块新兴高地，再加上吴安邦的离任以及沐家的退出，不少企业都向海滨市投来了橄榄枝，想要将一部分研发工作放在海滨市的五色岛，支持五色岛成为研发创意之岛的布局。 安江对这些企业递来的好意，并没有照单全收，而是进行了仔细的筛查，对于不符合五色岛要求的，哪怕是一些大型企业，他也是进行了婉拒。 原因很简单，这些大企业是很好，但他们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企业，布局都已经非常明朗，就算放个研发中心在五色岛，挪过来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在内部边缘化，或者说是边角料的项目，除了带来一些名头之外，带来不了什么太大的效果。 所以，比起这些大企业的边角料项目，安江更倾向于那些将核心业务放到五色岛的企业，哪怕是企业的规模没那么大，但只要有发展前景就可以。 除了企业，安江也与南粤这边的几所学校达成了合作的共识，建立了产学研基地。 而且，安江又见了海龙王夫妇，与他们洽谈之后，帮他们与短视频平台斡旋，在五色岛建设了一个短视频拍摄及直播产业基地，未来可以在这里拍摄相关视频、短剧，同时也可以开展直播带货，促进海滨市的文旅和农/海产品发展。 总而言之一句话，海滨市现在的发展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谁都能感觉到，这座沉寂多年的城市，正在散发出崭新的活力。 当然，除了产业的发展，安江在吏治和工作效率上也是下了狠功夫，出台了一系列办法，针对海滨市干部群体进行考察，在给基层减去文山会海、各种打卡负担的同时，要求提升工作效率，改变过去人浮于事的情况，同时要求市纪委建立起长效监督机制，并且将一部分监督权力下放到了民间监督层面。 在针对海滨市偏远乡村乡镇，安江也是事必躬亲，专门抽出两周时间，前往海滨市现有的典型偏远落后乡镇开展视察调研工作，并针对相关乡镇，要求因地制宜的制定长效发展措施，同时要求制定措施之后不能不管、不能乱管，要在兜底的基础上求得发展，切切实实的改善这些偏远落后乡镇居民的生产水平、生活条件。 总而言之一句话，对外求发展，对内求革新，用实实在在的力量，不断扭转海滨市固有的情况，让这股新活力不能只是短暂一时，也不能是做做样子出来的，更不能因为他哪一天离开了海滨市，就人走政息，一切重新回归常态。 而在忙碌海滨市工作的同时，安江的目光也没有从江城离开。 徐建立刚到江城的时候，还是比较老实的，似乎真改了性子，低调做事，没有闹出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情况。 可在过了三个月后，徐建立就陡然出手，在城市新阶段规划调整方面，有意削弱了江城新区和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连接，同时叫停了江城市两家国资企业计划将项目放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举措，而是舍近求远，放在了江北开发区。 消息出炉之后，对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着实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毕竟，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一直在承载江城溢出以及转移的产能，现在的突然调整和收缩，让人不能不怀疑，这是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将要衰落的前兆。 不仅仅是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江城市和襄城的几个合作项目，前期原本商定好的追加投资，也被徐建立给叫停了，连几个推进的合作项目，也被打入冷宫。 不仅仅是这些项目上，人事调整安排上，徐建立也开始有意出手，在市政府层面，对雷万春昔日留下的人进行了试探性的调整，将一部分人安排到了边缘的岗位。 而就在这时候，安江也接到了雷万春的电话。 经历了漫长的酝酿之后，有关他的人事调整，终于出炉了。 “让我回去救火吗？什么位置？不会真要上副省吧？”安江笑着发问，但说老实话，心里真是有些期待和憧憬。 毕竟，副省也是省，到时候是能被人叫安省的。 这要是成了，高玉兰不得激动死，回去之后肯定舒坦啊。 “怎么可能，你才什么年纪。”雷万春哑然失笑，然后语气有些古怪道：“是让你来我手下做事……” 第3362章 “去京城，入院啊？” 安江瞬间惊了，不敢置信的向雷万春道。 这要真是进京入院，动静比回江城担任市委书记还大吧？ 毕竟，那可就等于是进入中枢衙门了啊！ “错了。”雷万春笑着摇摇头，温和道：“还是江城，不过，不是去政府机构，是去华金集团，担任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 【华金集团！】 安江听到这话瞬间愣住了。 华金集团是一家总部位于江城的副部级大型企业，经营业务涵盖了冶金材料、资源环境、产业金融、新材料、智慧服务、地产等诸多方面。 也如雷万春说的那样，华金集团确实是归院里管理的直属企业。 只是，他真的完全没想到，自己在仕途走了这么久，会突然转到商场上。 而且他相信，不止是他，不少人都会觉得大跌眼镜。 尤其是对他现在这个位置来说，估摸着还会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一种贬谪了。 因为，如果是在级别低的时候，去这些企业，那是一种快速晋升的快车道，能够通过企业内部的擢升，来迅速提升级别，可是，他现在已经到了市委书记的位置，再进这些企业，那就另当别论了，一进商场深似海，进去了，很多人都是在这个行业里兜兜转转一辈子的。 哪怕是从这些企业回官场的路并没有被封死，可是，愿意重新回到官场的人也有不少，但最终真正能回去的，又有几个呢？ 更重要的是，近些年来的领导履历中，可是很少有那种到了安江这个级别还在企业打转的情况，这对于他的以后发展来说，也是个隐患。 毕竟，如果你在这些企业做到了掌门人的位置，那么，等你以后上去了，就算你不提，下面的人也会将资源往这家企业的身上倾斜，影响正常市场秩序。 总而言之，隐患还是有不少的。 “怎么，不想去？”雷万春见安江沉默下来，笑着询问道。 “那倒没有，我是组织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不过，这转变真的是有些太突然了，让我从官场到企业，我担心做不好，也担心以后会没办法再回官场……”安江在雷万春面前自然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坦率直接的向雷万春道出了缘由和顾虑。 “你的担忧和顾虑是有道理的，不过，这个想法可以打消了！”雷万春闻言，向安江沉然一声，道：“让你去华金，是上级领导点的将，说华金的这炉火，现在有些熄火了，想要让你过去，新人新气象，重新把火给点起来！私下里，他也跟我说过，让你不必有心理包袱，你的能力在那里，不会让你一直在商海浮沉的！” 安江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 有这个许诺，他就能轻装上阵，不必担心一入商场深似海，从此官场是路人。 “其实，去华金不是件坏事，去华金，一样是副部，但相较于官场上的升迁，去商场要不起眼的多，毕竟，你的年纪在这里。”这时候，雷万春温和的笑了笑，继续道：“而且，让你去华金，应该也是上级领导存了让你跟徐家再掰手腕子的想法。” “嗯？这怎么说？”安江一愣，有些疑惑的向雷万春询问道。 虽然说华金集团是在江城，他之前也在华中，但是，跟对方毕竟是隔了一大层，接触的不多，对于华金的历史和事宜都了解不多。 却不曾想到，怎么着还跟徐家扯上了干系。 第3363章 “华金集团创建之初，徐家在这件事情上面花费了不少心血，徐老的父亲当时也常常前往华金视察调研，对华金的发展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徐老还在华金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华金还有不少他们的人。”雷万春缓缓道出缘由，继续道：“华金这些年走下坡路，巨额亏损，是受冶金大环境的影响，也跟华金决策层的几次决策失误有重大关系。” 安江听到这话，才算是恍然大悟。 他就说，怎么会是华金，闹了半天，原来里面是有这个门道。 徐建立去江城，给他提拔起来的干部，给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这个他起家的地方淬火；他去华金给徐家淬火，上级领导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您跟我说说华金的其他情况吧？我对那边的了解还是不多，有什么需要关注的？或者是有什么重点的突破口？”安江紧跟着，向雷万春询问道。 雷万春曾在华中担任省长，主掌经济命脉，必然跟华金有过不少接触，应该知道不少外人所不知道的隐秘情况。 “华金的情况很复杂，涉及到了产能改造，也涉及到了能源布局，还涉及到了旧城改造，可以说，是一团乱账和烂账！不过，对于他们的内部情况，我所知不多！毕竟，他们和省里没有隶属关系，只是密切合作关系，只能通过政策倾斜扶持和合作项目推进……” 雷万春缓缓一声，接着道：“不过，当初华金老生活区改造的时候，省里收到过不少工人的信函，认为其中存在问题，但那是他们企业自有资产，只能由他们内部解决。不过，在我们把问题上报及转函给华金集团之后，就再没有声响了。” 安江微微颔首，这么看，华金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 不过，雷万春的话也透露出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华金在华中那边还是有比较高的自主权。 “那华金的前任董事长呢？他是调动到哪里了？”紧跟着，安江向雷万春好奇询问道。 雷万春笑道：“消息才明确，这位宋安董事长的下一步，可不是调动，而是升迁，而且是迈出了很大一步，是真的入院了，并且成了你的顶头上司，即将履新担任国资委主任！” “厉害。”安江微微咋舌。 从企业再入官场很难，再入官场还能往上走，那就更是殊为不易了。 不过，有了宋安打样，他以后从企业离开回官场，倒能算有这么个传统了。 但徐家，这么大的能耐吗？ 安排好了徐建立不说，还有能量把宋安给往上调动，迈出这么重要的一步？ “他不是徐家的人。”这时候，雷万春也意识到了安江的想法，解释一句后，道：“华金成立已经七十年了，风风雨雨过来，它的情况要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里面的路数，不比官场上的浅，尤其是在某些问题是，更是重灾区，甚至比官场上还要难一些……” 雷万春的话说得很含蓄，但安江听得很明白。 企业不起眼，所以更容易操作。 而且，企业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想要分杯羹的，又何止一个徐家呢？ 好在，安江从来都不是怕难的人，越难，斗志越足。 “海滨市这边，我走了之后，由谁来负责？”安江向雷万春询问道。 海滨如今一切刚刚走上正轨，还在建设的阶段，他担心他走了之后，安排的人不合适，影响到海滨市的下一步发展进程。 第3364章 “郑开泽接替你担任海滨市市委书记，兼任省委常委。”雷万春当即道。 “那就好。”安江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郑开泽的能力，他自然是相信的，这位老领导过来之后，会按照他定下的那些规矩，把工作继续往下往深处推进。 紧跟着，安江接着道：“我愿意去华金集团，但是，我要点几个将，还希望各位领导们能够允准我的决定。” 此去华金，两眼一抹黑，而且情况复杂，安江觉得有必要带上几个人就任，这样的话，更方便他在华金打开局面，掌握好局势。 “好，你说，我来帮你争取。”雷万春当即点了点头。 “我要四个人过去。”安江沉吟少许后，向郑开泽沉声道：“第一个是纪委审查调查室副主任杨芸，我希望调动她去担任华金集团的纪委书记；还有，我希望能够调动齐州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李国平去江城，担任江城市公安局局长；第三个和第四个，则是陈楷和吴冕，我希望他们能够担任华金集团子公司的负责人。不过，这两人的调动可以放缓，等我抵达华金，对那边的局面有一个深入了解后再进行。” 前往华金，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遇。 他的班底中有不少人都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需要能够走上快车道来冲击一下，而华金就是个非常不错的跳板。尤其是陈楷和吴冕这俩前秘书，这可都是得力干将，但是碍于资历的缘故，如今还都是在处级打转，需要找机会拔苗助长一下。 华金集团的子公司负责人，那就是副厅级了。 这个机会，自然是得利用起来。 “你倒是内举不避亲。”雷万春哑然失笑，但是也明白，安江此番过去，情况复杂，身边确实得有些得力干将，略一沉吟后，当即给出肯定回答。 安江道了声谢，又跟雷万春闲聊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但放下手机，他的心情依旧是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是去华金，算是从官场转到了商途，但照样是实打实的副部。 进步，进部，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走到了高级官员的行列。 而且，这也意味着，他的职务，已经超过了他父亲安山河所达到的最高级别。 如果安山河泉下有知的话，也能够瞑目了。 紧跟着，安江便给高玉兰打了电话，说了下这件事情。 既然是回江城了，那么，小保姆的工作自然还是要恢复起来的。 而且，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他这个前女婿，心疼前岳母，照顾照顾她，给她个工作机会，这是违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是非常具有人情味，从人性出发的考虑！ 高玉兰当然是欣然应允，表态要全方位为安董事长服务，照顾好安董事长的生活起居，哪怕是放下手机，她的一颗心都快要飞起来了，如水般荡漾。 这小祖宗啊，可真是优秀的过头了啊，竟然这就进部了！ 更让她唏嘘的是，这些年了，小祖宗还是没忘了她，没扔下她。 小高这辈子，值了啊！ 而在这时，安江也把消息通知了杨芸和李国平，两人自然对安江的安排没有意见，欣然应允了下来。 江城对他们来说，也是有感情的地方，自然愿意回去工作。 紧跟着，安江便打了个电话，将古云山和关婷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不日之后就要前往华金集团履新，以及郑开泽将要就任海滨市市委书记的消息告诉了两人。 “去企业？”古云山听到这话，一阵失神，错愕的看着安江。 这情况，委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步好棋。 一如商场深似海，进去容易，想要从里面再上岸，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嗯，领导的安排，不得不从。”安江点点头，微笑道：“不过，这次过去是救火加点火，忙活完了，应该就会再跟你们在官场上汇合。” “原来如此。”古云山听到这话，才算是松了口气，然后感慨的向安江道：“这真是把你当成救火队员用，要把你时时刻刻架在火上烤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关婷温柔微笑，但眼底满是依依不舍。 好不容易才能有一个难得的和安江在一地工作的机会，谁能想到，才这么短短的时间，竟然就要分开了。 但她也知道，这是组织和上级领导对安江的信任，毕竟，灭火虽然累，可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扛起灭火的责任，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钢用在刀刃上。 “没事儿，我喜欢被架在火上，火上烤着暖和。”安江轻笑一声，缓缓道。 “安心去工作，萧规曹随，这件事情我最擅长，海滨市这边不用担心，乱不起来。”古云山笑呵呵地向安江宽慰道。 萧规曹随这事儿，之前在琅琊县，他就做过一次，现在再做，是得心应手。 安江轻笑点头。 很快，古云山便要告辞离去。 “古市长，你先去。”关婷犹豫一下后，向古云山微笑道：“我还有些工作，要跟安书记交流汇报一下……” 古云山不疑有他，微笑颔首离去。 等到古云山离开，房门带上后，关婷便来到了安江的面前，伸手向他胸前轻轻一推，便将办公椅推开了一段距离，然后手撑着办公桌，便坐在了上面。 “学姐，你这是？”安江一怔，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关婷。 关婷轻笑着向安江勾了勾手指头。 安江这还能说什么呢，交流沟通起来吧。 交流是深入的，沟通是彻底的，精神是贯彻的！ 一切结束，关婷人比花娇，悄然离去，安江走到窗前，双手负在背后，目光悠悠向窗外投去。 远处，是广阔的海湾。 但他的思绪，却已是飞到了江城，飞到了大江大湖之上。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安郎今又来！ 第3365章 “郑书记，经过组织研究，过段时间，你的工作可能要调整一下，要来海滨这边，把我肩膀上的担子接过去，担任海滨市市委书记、省委常委。” 感慨过后，安江又给郑开泽打了个电话，说了下相关消息。 “安书记，谢谢你的信任和大力支持，你放心，我去海滨市之后，一定延续海滨市现在的善政，绝不辜负你在海滨市打下的大好基础……”郑开泽得悉消息，自然是激动万分。 官场上的人，谁不想进部呢？ 此前因为徐家的拦阻，他的进部路受阻，还以为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想到竟然会再得到这个良机。 而且，这一切有时候想想，真的就跟做场梦一样。 当初在天元县的时候，就算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当初被他欣赏且照拂的安江，如今竟是成了他仕途上的最大贵人，若无安江这一路之上对他的扶持，他岂有今日的成就。 别说是市委书记了，能干上常务副市长都不错，倒不是说他的能力不够，但官场上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在能力之外啊！ 这一点儿，看看他过去的那些老同事，看看他在党校培训班时的那些同学们就可见一斑，当初跟他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现在有不少还在正处的位置上打转，甚至希望他能够伸伸手，拉他们一把，哪个不是对他如今的境遇羡慕万分？ 什么是贵人？这就是贵人啊！ “安书记，你离开海滨，这是要去哪里高就？进京，去沪城，还是去支援边疆地区的建设？”下一刻，郑开泽就意识到，安江离开海滨市，那应该是要高升了啊！ 而按照他的判断，以安江目前的情况，最好的路径，肯定是进京去沪城或者去边疆，这样的话，对安江未来的发展更有帮助。 “都不是。”安江笑了笑，平和道：“去华金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 “华金集团？”郑开泽一愣，对这个安排极为错愕，下一刻他心头一跳，震撼道：“华金集团也是副部级的企业啊，那安书记你这不是也要进部了？” “嗯，勉强吧，不过我这个进部，比不得你们。”安江笑呵呵道。 企业的副部，比起郑开泽这个省委常委，那含金量差的肯定不是一星半点。 “没啥不一样的，都是进部，而且，安书记你这是又要刷新记录，而且，应该是一次性刷新俩记录，最年轻的副部级，最年轻的副部企业掌门人啊！”郑开泽连忙道。 虽然说，安江会被调去华金集团这事儿有些出人意料，可是，级别那是实打实的啊。 而且，就安江这年纪，谁敢小觑？ “哈哈……”安江爽朗地笑了两声，然后接着道：“郑书记，云山市长和关婷副书记都是可靠的同志，你来海滨之后，工作上的事情，他们都会尽力支持你的。” “好，没问题，感谢安书记给我留下的班底。”郑开泽立刻道了声谢，然后接着道：“安书记，你就别叫我郑书记了，还是叫我老郑吧。” 环境已经变了，身份也已经变了，说句更直接的话，郑开泽觉得自己现在受不起安江叫他【郑书记】了，俩人的身份，平辈论交都不够，他得去够安江才行。 “那可不行。”安江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不管到什么时候，郑书记你都是我的老领导，这一点儿是不能改变的。” 这话一入耳，听得郑开泽心里是暖烘烘的。 第3366章 “安书记，我以前在华中党校政企培训班的时候，有一个老同学，叫做耿润宏，现在在华金集团下面的华金矿业担任副总经理，这个人还是比较正直可靠的。您如果去华金集团的话，可以跟他接触一下。”紧跟着，郑开泽便向安江举荐了个人。 【耿润宏！】 安江当即记下了这个名字，向郑开泽微笑道谢，表示之后到华金集团就任后，时机合适的话，可以见一见耿润宏。 郑开泽心中立刻有数，决定打完电话就联系耿润宏，跟他说一下这件事，让耿润宏做好准备，等安江有时间后，主动去找安江汇报下工作。 “郑书记，你对华金集团那边有什么了解没？”紧跟着，安江向郑开泽询问道。 雷万春的位置太高了，接触不到下面的太多杂音。 郑开泽则不然，是从下面走上来的，而且，他记得郑开泽还在华金集团所在的红钢区那边工作过，或许会知道一些雷万春不知道的事情。 “我对华金的了解也不多。您知道的，他们的事情是自成一体，跟地方上隔了一层，很多时候也不好介入，也没权限介入。”郑开泽沉思少许后，摇摇头，然后接着道：“不过，耿润宏之前喝醉，跟我骂过一个叫做陈小群的，这个人现在在华金集团担任办公室主任，用耿润宏的话说，这家伙，人老实话不多。” “人老实，话不多，这还不好？”安江有些疑惑。 “不是这么断句的，他的意思是，这个陈小群……”郑开泽立刻笑了笑，道：“人老，实话不多。” 安江哑然失笑。 不过，他的心里也是把陈小群这个名字给记下了，看起来，等去了华金集团那边之后，对这个陈小群说的话，得多加几分谨慎小心。 又聊了片刻后，安江便挂断了电话，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开始查看有关华金集团的一些资料。 华金集团是一家极具历史的企业，成立与55年，至今已经有七十年的历史，而且创造过极具辉煌的历史，甚至是时代奋斗的图腾和象征。 哪怕是到了现在，虽然不及当初的风光，辉煌不在，可是依旧是不容小觑，员工总人数达到了25万人的规模，资产规模也达到了1.4万亿，年营业总收入达到1万亿。 可以说，这是一艘不折不扣的万亿巨轮。 而他，就即将成为这艘万亿巨轮的船长和掌舵人！ 船向何处，是乘风破浪，还是抛锚沉没，都在他一念之间！ 几天之后，有关安江即将调任的消息便通过一些渠道传播了出来。 其实，早在徐建立升任江城市市长的时候，一些消息灵通之辈就有了预感，知道安江很可能会跟着挪动挪动，是以当消息传来时，不少人倒是并不算吃惊，但有些惋惜，觉得海滨市少了一位勇猛精进的好书记。 不过，随着消息传开，前来安江住处拜访的干部们，倒是多了起来。 一些人自然是真心来告别，来祝贺的，还有一些人，则是怀了其他心思，希望能够在安江离任前留下好印象，让他觉得人走茶不凉，以便在安江离任前得到突击提拔。 但这些人着实是想多了，安江压根没打算玩什么突击提拔，该提拔的，早就安排好了。而且，接任者是郑开泽，根本不需要他抢时间差来调整干部，郑开泽自会帮他完成。 第3367章 譬如刘庆，阳潮区常务副书记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就是给他准备的，不过，调整的工作要交给郑开泽来进行，以这种对刘庆的重用，来稳定外界人心，告知所有人，郑开泽会延续安江制定下来的规则，不会朝令夕改，破坏海滨市的现有情况。 所以，这一切种种，让安江不胜其烦，疲于应付，烦了几次后，便索性搬去了市委招待所，并且吩咐前台服务员，凡是来拜访的客人一律拦住，这才算是清闲消遣了几天。 而这几天里，日子还是快乐的。 关婷也住在市委招待所，俩人就在同一楼层，楼道里又没监控，安江也不喜欢搞什么安保人员，倒是方便了俩人晚上住在一块。 又过了一个多月，风声终于是尘埃落定。 海滨市市委常委、市委书记安江，调任华金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 消息一出，着实是引起了不少的震荡。 一则是，安江这次的调动，属于是实实在在的升迁，华金集团可是万亿企业，副部级别，安江这所有工作一肩挑，那就是大权在握，百分之百的副部级。 这样的调动，刷新了副部级企业掌门人的年龄纪录，也刷新了副部级的纪录。 如此种种，让人如何能不赞叹？ 但同样的，也有些人则是对此感受到了一种不安和错愕，毕竟，到了安江这个层次，在从仕途转向商场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不少人都忍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安江行差踏错，所以才被发落去了华金集团。 但海滨市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得悉安江要调动的消息后，便自发的赶去了海滨市市委大院，想要送一送安书记离任履新。 安江到来之后，海滨市的变化，可以说是有目共睹。 这座沉寂的城市，重新焕发了生机和活力，也重新拿回了该有的地位。 同样的，五色岛的建设，也让海滨市有了一个新的发动机，成为了海滨市，乃至是整个南粤省的文旅、创意和高端制造的新地标、新高地。 一切种种，让人对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自然是充满了敬意和感激。 如今安江要从海滨市离开，他们自然是想要送一送，祝福安江履新顺利。 只是，他们赶到市委大院的时候，才从刘庆的口中得悉，安江已是昨夜就赶去机场，乘机前往江城。 不过，离去之前，安江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托付刘庆，向海滨市人民送去了半阙词—— 四十四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谈笑凯歌还。 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登攀。 …… 安江抵达江城之后，便只身一人，拎着行李箱去了停车场。 没多久，他的目光便锁定了停车场里那辆熟悉的坦克500,。 安江一敲车窗，高玉兰看着这让她神魂颠倒的男人，心跳加速，脸颊粉扑扑的，说话都带上了颤音，眼眸里的水光也快要漾出来了。 这感觉，是有好久好久，小保姆都没有尽职尽责，照顾好身体健康，享受过幸福生活了，虽然她不幽怨，可是，如何能不想念？如何能不渴望？ 若不是考虑影响问题，高玉兰真想去接机口等着，看到安江就扑过去，小鸟依人一下。 但她这位小保姆是有原则的，有细节的，忍住了内心的冲念。 “小祖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高玉兰等到安江上车，眼波里的水光立刻化作了火焰，乳燕投林般扑了过去，双手捧着安江的面颊，泪花儿都落了下来。 安江还能说啥，最难辜负美人恩，小心翼翼的安慰吧。 良久后，高玉兰这才发动车子，驶离了机场，向着城区赶去。 没多久，安江便觉得有些不对，转头扬眉，笑道：“小高，你这不是带我回家啊，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高玉兰娇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脸欣喜道：“你刚叫我啥？” “小高啊！以后就这么叫吧，该改口了！”安江笑呵呵一声。 高玉兰心花怒放，她现在也有昵称了，而且不是阿姨，是小高了，听听，又像是领导称呼下属，又带着一种宠溺和爱护。 这一想啊，车子很快就驶出了机场高速，穿梭着，便来到了风光秀丽的江岸边。 江风习习，时光正好，不冷不热，正是锻炼的最佳天气。 车子一停下来，高玉兰便向安江羞媚看去，然后俩人来到了后排，高玉兰激动的抱着安江，吹弹可破的小脸紧贴着安江，娇声如梦：“小祖宗啊，想死我了，我想死了，快让我死吧，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小声音啊，撩动的安江的心潮都像是江水一样翻涌。 还能说啥呢，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占齐了，不发生点什么，真说过不去。 而且，也真是很有一段时间没有做作业了。 安江确实是个差生，作业写得很慢，而且三心二意的，一会儿这里写个题，一会儿那里写个题，啥都不想错过。 好在，作业是簇新的，随意发挥了。 最终呢，是高玉兰说最近营养缺乏，想要按照老惯例补补身体。 这还说啥呢？那就按照惯例来吧！ 江水哗啦啦，安江美好且惬意。 这当头炮，打得漂亮！ 希望，去华金集团后，新官上任的当头炮也能如此漂亮响亮！ 第3368章 经过贯彻到底的放松，安江身心愉悦，显得神清气爽。 第二天上午，中组部的同志抵达江城，安江与他们碰头之后，便一起赶去华金集团，召开了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大会。 中组部负责此次事宜的副部长陈国威宣布了人事调整决定：安江同志担任华金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 任命宣读结束，台下瞬间便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陈国威等到掌声落下后，苍劲有力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会场：“华金集团自从建成以来，始终冲锋在工业建设第一线，讲政治、顾大局、谋发展、守纪律，希望未来各位同志能够继续发扬华金精神，紧密团结在安江同志周围，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让华金精神能够在新时代继续绽放熠熠光彩！” 安江面带平和微笑，环顾场内，但目光所及，确实敏锐捕捉到，在礼堂的第一排，竟是出现了两个空位，一个是华金投资集团的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王辉，一个是华金集团黄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赵天阔。 两家子公司的掌门人缺席，这让安江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快，不过当着陈国威的面，再加上不了解情况，却也不好发作。 “安董，和同志们讲几句吧。”这时候，陈国威转头看着安江，微笑道。 【安董！】 安江听到这称呼，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这些年，他更习惯的还是【安书记】这个称呼，但很快，安江便整理好了情绪，面带笑容，环顾台下，朗声道：“刚刚陈部长讲的很好，华金精神鼓舞了一代人，为发展做出了艰苦卓绝的贡献，希望，未来我们华金集团能够秉持着华金精神，继续以热火朝天的干劲，为社会发展做出贡献，让华金精神继续熠熠生辉！” “同时，也希望我们华金的广大领导干部和工人群体，能够切实树立起企业主人翁意识，尽心尽力谋发展、竭尽所能求创新，同时要牢记我们的企业属性，要切切实实的记住，华金的财富是属于国家的，是属于广大人民的！” 前半段，慷慨激昂，后半段，语调则是变得凌厉了许多，听得台下不少人都变了颜色。 隐隐然间，他们有一种预感，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此番过来，只怕是要在华金集团掀起一场风浪波澜。 就在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王辉和赵天阔探进头来，疾步匆匆的就准备去座位。 “出去！” 安江的目光漠然落在了两人身上，冷淡两个字吐出。 他给陈国威面子，不在会议开始的时候，揪着两个人缺席的问题发问，但这不代表，他主持的会议可以像个菜市场一样，随随便便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初来乍到，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规矩立起来。 无规矩，不能成方圆！ 更不必说，他此番来华金集团，不是来当老好人，就是来当黑脸董事长的！ 王辉和赵天阔听到这一声，步伐瞬间一滞，错愕向台上看去。 两人目光所及，当看到安江那冰冷的眼神，心头瞬间生出一种畏惧不安之感，眼角抽搐两下后，相视一眼，便离开会议室，轻轻带上了门。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心头尽皆沉甸甸的。 所有人都早已听说过这位年轻董事长的诸多事迹，知晓这位在海滨的时候，甚至跟栗先生交过手，并且逼迫得对方不得不妥协，可说是威严极重。 第3369章 刚刚安江和颜悦色，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见安江发怒，他们才意识到，这位年轻董事长身上的威压是有多重，刚刚那一瞬间，压得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华金过去的会议现场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想了解和臧否过往的情况，但是，我希望我们华金的全体同志记住，以后的会议，无故不得缺席，若要缺席，及时告知原因，无故缺席，那就在门外听着！” 这时候，安江目光冷戾的环视四周，沉然道：“我知道，在场的不少同志对我不陌生，知道我在华中工作过，对我过去的工作方式和风格有所了解！那么，我希望这些同志对我能有一个再认识的过程！还有，我对你们也会有一个认识的过程！” 一声一句，让会议室内变得落针可闻。 不少人都眼角抽搐，心头沉甸甸的。 这可真是新人新气象，不过，王辉和赵天阔也真的是糊涂，什么时候迟到不好，偏偏要选在安江就任的典礼上迟到，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但是，从今天的这番话也能看出来，这位书记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就这样！”安江转头和颜悦色的看着陈国威，微笑道：“陈部，您还有什么要指示的吗？” 陈国威这才回过神来，向安江微笑着摇了摇头。 “散会！”安江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落在了办公室主任陈小群的身上，淡然道：“各子公司和大区事业部负责人留一下！小群主任，你陪陈部去休息，我等等过去找你们。” 陈小群慌忙恭敬点头称是，然后便带着陈小群离去。 会议室内的中层们跟着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你们分别汇报一下自己所在企业的基本情况和本年经营情况，语言尽可能简练，不要讲套话，讲数据……”安江等到中层们离去之后，便向那些子公司和大区事业部的负责人们沉声一句，然后指了指台下第一排，道：“从这里开始。” 很快，安江便拿起笔记本和笔，做好了记录相关内容的准备。 子公司的负责人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以尽可能简单的语言汇报各自所负责的子公司生产经营情况。 安江不断记载，没有过多发问，一个人讲完，他便挥挥手，示意下个人继续。 虽然每个人的讲述都足够简单，但是华金集团下辖的子公司众多，还是花了足足将近两个小时，所有人才算是过了一遍。 安江等到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汇报结束后，看着会议室门口，淡淡道：“进来吧！” “安董，对不起……” 王辉和赵天阔走进来之后，急忙向安江连声道歉。 俩人的脸上，此刻都满是疲惫之色。 会议室里的人汇报了两个小时，他们俩在外面就干站了两个小时。 俩人都是大体型，这一站，当真是累得够呛。 “先汇报你们负责工作的情况。”安江一摆手，淡淡道。 王辉和赵天阔急忙恭敬点头称是，然后便开始汇报工作。 安江听完两人的汇报，对内容进行了记录后，放下笔，抬起头，看着两人脸上的汗珠，道：“说说吧，是什么原因迟到的？” “昨晚临时有一个涉及外部投资的会议，为了协调外商的时间，开到了凌晨，早上没听到闹钟，起来迟了。”王辉急忙低下头，谦卑的解释一声，道：“安董，实在抱歉，请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一定多定几个闹钟。” 第3370章 安江漠然点点头，然后淡淡道：“回去之后，把昨晚的会议记录交到办公室。” 王辉慌忙点头称是，但眼角却是剧烈颤抖不止。 他哪里是开什么投资会议，而是昨晚看球看晚了，以至于早上没起来。 但现在，这事儿怎么敢说出来。 “你呢？”紧跟着，安江转头看着赵天阔，询问道。 赵天阔眼角抽搐一下，脸上满是尴尬，低声道：“黄钢出现了一些突发事件，我临时协调了一下，所以来迟了。” “什么突发事件？说清楚。”安江眉头一皱，向赵天阔询问道。 一旁的王辉听到这话，眼底浮起了抹玩味的笑容。 赵天阔犹豫再三，一咬牙，道：“安董，黄钢这两年的经营情况不太好，尤其是现在市场不太景气，我们遇到了大困难，亏损很严重。但是您知道的，高炉不能停，工人的工作还得做，但是工资已经有半年没有足额发放了。他们知道您今天履新，所以就想来找您谈一谈落实工资足额发放的事情，我得悉情况后，才回去拦住了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半年没有足额发放工资！关高炉！】 安江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得拧成了个疙瘩，向赵天阔道：“黄钢的情况这么差吗？” 要知道，高炉是钢铁厂的心脏，因为设备和工艺特性的缘故，高炉已经在高温下形成了稳定状态，如果突然停炉，会导致设备故障、缩短使用寿命，甚至还会出现再开炉时，产品质量下降的情况。 “是的。”赵天阔苦涩点点头，低声道：“我们是做建筑用钢的，您知道的，市场不景气，大环境不好，实在是没销路，转型也试了，但是没成功，现在正处在阵痛期。” “不要叫苦，不要抱怨环境，有环境差的时候，也有环境好的时候！环境好的时候，就没有积攒下家底吗？”安江一摆手，打断了赵天阔的话。 赵天阔嘴唇翕动，耷拉下了脑袋，道：“安董，我深刻检讨。” “你检讨有什么用？检讨变不出钱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工人们的工资问题，黄钢的销售问题，还有黄钢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安江冷哼一声。 “您说的是……”赵天阔点点头，犹豫一下后，向安江低声道：“安董，我听说海滨市五色岛那边在搞大开发大建设，应该有不少建材用钢需求吧？能不能给我们黄钢个机会，我保证，黄钢给出的绝对是行业内一流的钢材！” “赵天阔啊赵天阔，你是来给我解释，还是给我下摊派任务？”安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完全没想到赵天阔竟然打起了他的主意。 不过，从这件事情上，倒也能看出来，黄钢的情况应该是真的比较难。 赵天阔耷拉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把黄钢的问题，尽快汇总整理成材料，递交给我。”安江看着他的样子，也没再呵斥，安排一句后，继续道：“黄钢目前面临的缺口有多少？还有，在华金内部，黄钢这样的情况是个例，还是普遍情况？” “个例，是个例。”赵天阔慌忙一声，然后接着道：“现在还欠工人们两千一百万的工资，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不能开流的话，这样的情况还会再上演。” 【两千一百万！】 安江眉头微皱，深深的看了赵天阔一眼。 他来之前看过华金集团的材料，黄钢其实算是华金集团的长子了，甚至，当初华金集团选址的时候，最开始定的并非是江城，而是黄钢所在的兴冶市。 华金集团的长子，险些成为总部的地方，现如今竟然沦落到了连工人们工资都不能足额支付，甚至考虑要关停高炉的程度，这让安江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心里也真的是纳了闷了。 毕竟，黄钢再差劲，前几年那么漫长的好光景，就算利润上缴集团总部了不少，可是，自己应该也囤了些家底的，怎么着会沦落到连两千多万都拿不出的程度。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市场企业，到了这份上，那就距离破产不远了。 “安董，集团这边能不能先支援黄钢一部分，等黄钢的经营情况好转之后，一定及时补上。”这时候，赵天阔又祈求的看着安江道。 “赵天阔啊赵天阔，你先是让我给你找销路，现在又想让我给你当债主……”安江.都被赵天阔给逗笑了，看着他摇摇头，道：“借款不借款，不是我说了算，重大决策要集团内部研究！要研究，就要先把黄钢目前的问题厘清，你先准备材料，材料递上来，问题说清楚，确定问题解决不了，集团层面再决定怎么帮黄钢解决！不过，一定要安抚好工人的情绪！” 赵天阔急忙点点头，但眼神有些失落。 拿不到钱，用什么去安抚工人的情绪。 安江看着他的样子，沉默一下后，道：“海滨那边，我帮你问一下，看看有没有用钢缺口……” “谢谢董事长！谢谢！我代表黄钢全体工人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赵天阔瞬间眼睛亮了，感激万分的望着安江，连连鞠躬。 他知道，安江既然发话了，那么，海滨市那边肯定会卖面子，会给些订单的。 这安董，乍一看铁面，其实是心软的神吶！ 第3371章 “不用谢我，还是要自救，要想办法，要破局！” 安江摆摆手，朗声道。 赵天阔急忙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一周之内，材料递交到我的办公室。”安江看着赵天阔，又沉然加了一句。 赵天阔慌忙干笑着点头称是。 “散了吧。今天的事情，下不为例！” 安江摇摇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离开时，他心里都忍不住有些无言以对了，今天这事儿闹腾的，他倒真像是古代的救火官员了，上任的时候，带着赈灾银子，遇到受灾的人了，大手一挥，把银子散出去，然后下面的人抱头痛哭，口称青天。 但现在不是古代，这也不是官场，而是商场。 怎么能如此呢？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样子？ “老赵啊老赵，你就不该拦工人们，就该让他们过来，他们要是过来了，你就不用挨批了，黄钢的问题搞不好也能完全解决，哪用这么求爷爷告奶奶。”这时候，王辉看到安江离去后，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来，一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边向赵天阔道。 “哪有那么容易。”赵天阔干笑两声，然后向王辉道：“王董，黄钢之前放在你们那里的款项，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啊？真是没米下锅了，再这么搞下去，工人们都要饿肚子了，搞不好我还没停高炉，他们先把高炉给砸了。” “老赵，你怎么总是打那笔钱的主意？这是你们黄钢当时求爷爷告奶奶，主动找我们帮你们运作的，现在已经放到了市场上，合同期还没结束，我怎么给你？我要破了这个例，别人是不是都要找我破例？”王辉呵呵笑了两声，道：“还是安董说的，你们得想办法破局！” “王董……”赵天阔立刻就想要再说几句。 “打住！老赵，我明白跟你说，合同期结束之前，这笔钱拿不出来，你硬是要拿出来，那就要亏损，估摸着得减半。”王辉一抬手，打断了赵天阔的话，然后笑着道：“再说了，你们黄钢的问题也不在我这儿，老赵你别找软柿子捏哈。” 话说完，王辉便站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拿手敲着后背，嘴里念念有词：“以后有的是苦日子过喽……” 赵天阔看着王辉的背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 而在这时。 江城市市长办公室。 徐建立脸色阴沉，心中简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刚刚才选择对华中这边的力量出招下手，谁想到安江就杀回来了，而且不止是安江，在安江回江城之前，紧锣密鼓的人事调整就已经开始。 杨芸担任按华金集团纪委书记。 李国平担任江城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 而随着安江就任华金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 现如今的江城已是有一种说法来流传，说是安家帮又杀回来了。 而且，此番安江的回归，才让他切切实实感知到了安江在华中以及在江城的影响力，之前那些原本有意向跟他接触靠拢的干部，现如今已是唯恐避之而不及，九成都打起了退堂鼓。 人的名，树的影，安江在华中，在江城这边，就是拥有着这么大的影响力。 甚至，这还是安江去了华金集团，并非是在江城或者省里任职，跟官场隔了一层，他都不敢想，倘若是安江真被调到江城工作，局面又会是什么模样。 第3372章 不仅如此，安江入主华金集团，也让他，乃至许明坤和徐家感受到了一种不安。 因为，他们跟华金集团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 现如今，他们有些担心，安江去华金集团，会不会是变成了别人手里提着的刀，目的就是要把他们在华金集团之内的那些枝枝蔓蔓给斩断。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候，徐建立的私人电话响起，他看到号码，拿起来接通放到耳边，恭敬道：“姐夫。” “怎么听起来情绪不太好？”许明坤敏锐的捕捉到徐建立的语气低沉，当即笑道：“怎么，他一去，把你的局面给打乱了？” “差不多吧。”徐建立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别灰心，别丧气，毕竟，你去的是人家的大本营，遇到一些挫折是很正常的事情。”许明坤温和的宽慰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语调中有些喟叹的感慨道：“而且，你现在经历的，人家也经历过，当初他去青州担任市委组织部部长，那可是我们的大本营！建立，在这些事情上，你不能不佩服人家的本事，也真的得向人家学习！” 徐建立如今在江城这安江的大本营觉得很难。 难道当初安江去齐鲁去青州，在他们的大本营就觉得不难吗？ 可那时候，安江可没有畏难怕险，反倒是生生撕出了一条血路。 这一点儿，当真是徐建立所需要去学习的。 但他也知道，徐建立这些年来，路走得太顺了，最不顺的时候，也就是当初安江在齐鲁的时候。 正是因为如此，徐建立才会在面对困难时，觉得格外困难。 但其实徐建立现在的情况，比起当初安江在齐鲁的情况还要好很多，且不说如今雷万春和安江的班底都已经打散在了各地，单就是俩人的职务而言，市长的话语权比组织部长多出来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而这世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在相同的情况下进行比较。 这一比较，徐建立和安江的差距可就出来了！ “姐夫……”徐建立听着这些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件事情，他自己也想过，只是他真的不愿意也不肯承认他比安江差。 “别觉得我这些话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这些都是实话，也是在提醒你，我会这么想，别人也一样会这么想！”许明坤笑着打断了徐建立的话，然后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要气馁，也不要畏难，要拿出全部的力量来，要赢，要赢得漂亮！” “记住，这一役，你们两个争得不是输赢，是两个家族的兴衰荣辱，是二十年后的未来……” “姐夫，你放心吧，我明白事情的重要。” “这一次，我只会赢，不会输！” 徐建立听着这番话，压力山大，但心头也有昂扬斗志萌发，握紧了拳头。 上一次，是他输的一败涂地，这一次，他要赢的干脆利落，把输掉的全拿回来。 “好，有志气。”许明坤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温和道：“找个时间，跟华金那边的人聚一聚，不要只局限我们的人，要把善缘结起来。他去华金，必然是要闹出事来的，我们要把朋友交得多多的，让他的敌人变得多多的！” “好。”徐建立立刻点头称是，嘴角浮起抹阴冷笑容。 他很了解安江，这家伙去了华金集团，那边的人必然是没有好日子过，尤其是这么多年下来，华金集团那边着实是有不少问题，折腾起来，绝对能给安江好看。 第3373章 “还有……”这时候，许明坤压低了语调，声音中带着一丝阴狠，道：“那件事也要提前筹划起来，倘若真是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要一击致命，不留后患！” “好！”徐建立立刻点头称是，但一颗心却是忍不住怦怦狂跳。 安江如今可是副部级万亿企业的掌门人，倘若真要是走到那一步，可就绝对是惊天大事！ 但想到齐鲁旧事，再想到贾元春，他的心中就满是藏不住的恨意。 …… 安江自然不知道徐建立和许明坤的阴谋诡计，此刻的他，心头还萦绕着刚刚赵天阔所说的黄钢公司的困境。 工人工资都不能足额发放，饿着肚子上岗，这要是不能解决，是要闹出大问题的。 只是，黄钢公司怎么就沦落到了现在这一步？只是经营不善，市场影响吗？安江不觉得！ 而且，更让他担心的，还是黄钢公司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 但仅从此事就能看出来，华金集团表面上看起来是光鲜亮丽，风光无限，但是，内里还是存在着不少朽烂污浊的积沉问题。 “董事长……” 这时候，陈小群快步走了过来，向安江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小群主任。”安江微笑颔首，然后道：“陈部那边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在华金酒店休息，等中午的时候，由集团领导班子陪同在酒店用餐。”陈小群急忙恭敬的点点头，道：“用餐的规格上，按照纪律标准来，考虑到陈部是北方人，怕吃不惯华中菜系，就放了两道江城特色菜，其他走淮扬菜系。” “你考虑的很周到。”安江点点头，向陈小群赞许一声，从安排上来看，就能说明这是老接待了，对这些工作是得心应手。 “董事长您谬赞了。”陈小群慌忙谦卑的摇摇头，然后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您的办公室在这边。” 安江便跟着陈小群向办公室走去。 走在路上，陈小群看着安江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还有那年轻的面庞，心中感慨无尽。 虽然知道安江年轻，可是亲眼所见，才知道安江实在是年轻的过分。 单论年纪，他估计都能给安江当叔伯了，可是，如今却只能点头哈腰的赔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什么都不是，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呢？ 更别说，这位董事长之前的履历，更是光辉灿烂，说声人中之龙都不为过！ 一进办公室，安江立刻便感觉到，这万亿企业董事长的办公室，果然跟过去不同，绝对是他走上仕途以来，面积最大，规格最高的办公室了。 他估摸着，这办公室应该得有八十来平了，而且层高也有4米，格外的开阔舒适。 但毫无疑问，这种安排，显然是违规的。 “董事长，这边是休息区，这边是战略沙盘区，这边才是您的办公室，都是合规的。”这时候，陈小群似乎看出了安江的想法，急忙解释一番，然后道：“这么安排，主要还是考虑到您有企业接待工作，规格高一些，对合作企业来说也是一种增加信心的方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安排的。” “调整一下吧，按照要求的规格来，坚决不能超标。休息区和战略沙盘区放到外面，不要和办公室连在一起！。”安江一摆手，打断了陈小群的话，沉声道。 虽然说，办公室现在这么安排很舒适。 可是，安江此番来华金集团不是来享受的，而且搞不好要啃硬骨头，那么，就要从细节之处来严格要求自身。 如果连自己都管不住，拿什么去要求下面的人？ “好的，我马上安排。”陈小群慌忙恭敬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暗自感慨，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还当真是够谨慎的。 同样的，他也意识到，安江对自身要求这么严格，那么，对下面的要求，估计必然会更加严格，华金集团这边，估摸着要掀起一股艰苦朴素的风格了。 而他，也得尽快跟着转变一下思路。 春江水暖鸭先知。 安江若是水，那么，办公室就是鸭了。 别的地方不敢说，办公室的工作必须要跟着安江来走。 “董事长，汇总的各单位材料、秘书人选履历和您近期的行程安排都已经放在办公桌上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跟我提，我来尽快安排。”陈小群立刻向安江道。 “没什么需求了，陈主任你安排的很尽心，谢谢。”安江向陈小群道了声谢，然后继续道：“今天华金投资的王辉说迟到是因为昨晚跟外商开了个投资会，我跟他说了，让他把会议记录递交过来，如果下午15点前还没提交，你记得催一催他，今天务必交上来。” 安江有一种感觉，王辉的话不老实，怕是藏了猫腻。 “好。”陈小群急忙微笑点头称是。 “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先去忙吧，有需要了我再联系你。”安江向陈小群摆摆手。 陈小群刚要转身，但如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向安江微笑道：“董事长，是这样的，有个情况要跟您汇报一下，过两天就到厂庆日了，到时候需要您去探望一下退休老工人代表。” “您看，我下午跟王总联系的时候，要不要提一下，让他跟王恩权王老联系下，让王老这位咱们厂的第一位模范，在闲暇时写一篇有关建厂时艰苦奋斗工作的感想，届时发表在厂报上，让大家牢记厂史，学习学习华金老前辈们敢拼敢干整齐争光的华金精神……” 第3374章 “王辉是王老的孙子？” 安江敏锐捕捉到了陈小群话语中的关键元素，不假思索的询问道。 “对。”陈小群立刻点点头，笑道：“他是王老的独孙，从小在华金围着高炉长大的，王老也挺疼他的。” 安江微微颔首，道：“那就让他跟王老说一下这件事吧，老一辈的精神还是要弘扬的。” 陈小群急忙恭敬称是，见安江已是往办公椅走去，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带上房门。 【王恩权！】 安江等到陈小群离开后，便检索了一下这位王恩权老前辈的名字。 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吓一跳。 这位年逾百岁的老人，正是华金的第一代建设者，而且，为华金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一号高炉建设时，王恩权身先士卒，跟工友们克服重重困难，抬枕木、装设备，让华金比预先时间提前产出了第一炉铁水，工作完成后，肩膀磨得没有好肉，几乎能看到骨头。 不仅如此，在华金投产后，为了尽快学习到先进技术，熟悉设备操作，吃住睡都在高炉旁，围着高炉转了整整两个月。 正是这诸多壮举，让其成为了华金的模范人物，更是在前些年华金成立七十年的仪式上，成为了感动华金十大人物之首。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上一任华金集团董事长宋安，是王恩权带出来的徒弟。 而以前那个时代，带徒弟可不止是传授技艺，徒弟和儿子几乎没有区别。 而这一切，也让安江意识到，陈小群是在借此提醒他，如果王辉是在撒谎的话，在对王辉的处理意见上，也要考虑到王恩权的因素，考虑到宋安的想法。 同样的，陈小群此举也等于是在告诉安江，王辉在这些人中间的口碑并不好，已经默认把开会的事情视作了骗局，否则的话，陈小群没必要专门点出王恩权的事情。 【看看再说！】 安江很快便将这些情况抛诸脑后，翻阅起了桌子上的行程工作安排。 华金集团是个万亿企业，要做的事情，要接待的人，真的是茫茫多。 他今天是就任的第一天，但是行程安排已经排到一个月了，譬如明天他就要跟来拜访的世界金属冶炼协会的总干事开展座谈交流；第二天，就要会见来访的几家大型企业；第三天就要前往华金研究所开展调研；然后是会见来访的华中省副省长，对深化合作开展座谈交流。 再之后，是会见总部在江城，与华金有着工作交集，同时地位相等的企业负责人；再然后，便是前往省委拜会省委书记和省长；然后是跟华金在华中的各单位负责人座谈交流；再然后就要离开华中，前往华金各子公司所在省份，开展调研、交流，甚至还要去边疆地区调研一下华金集团定点帮扶的乡村振兴项目。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董事长当的，一点儿不比他当初在海滨市轻松，甚至要更加繁忙，而且工作足迹要更加广泛，要成为空中飞人。 紧跟着，安江便翻阅了一下有关秘书的人选，履历都是清一色的青年才俊，都是国内顶尖高校毕业，而且有好几个还有海外top高校的留学背景。 在秘书的事情上，安江倒是没纠结，随手圈了一个看起来合眼缘的人。 第3375章 企业内的秘书，他不在意，无非是替他做一些整理文件、准备材料、迎来送往的工作罢了，只要能力在，谁来做都是一样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如果有需要的话，完全可以增设一个董事长助理的岗位，从陈楷和吴冕两人中间选一个补上去就行了。 继而，安江便给郑开泽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有关五色岛建筑用钢可以选择黄钢的事宜。 其实，这件事他跟程建新打个招呼就行了，但是，那样的话，显得不够尊重郑开泽，有些越过郑开泽指挥海滨市干部的情况。 郑开泽对安江的这个请求，自然是不会拒绝，笑着应承答应，还说安董事长太客气，这样的事情，直接跟建新同志联系即可，何必找他。 安江自然是笑着道了几声谢，然后告诉郑开泽，对黄钢提供的用钢一定要检查核实，不能因为他的缘故，就降低使用标准。 程建新知道安江不是在唱高调，自然是含笑应下。 一切安排妥当后，安江便开始翻阅办公室整理的各种企业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各个企业的基本情况，与此前那些负责人们跟他汇报的大差不差。 待到中午的时候，等到陈小群过来，安江便与他和集团的几个高管一道接待了陈国威，宴会上倒也是谈笑风生，一团和气。 用过饭后，陈国威等人便告辞离去，安江自然是将他们送上车。 午休时间过后，便是集团几名在江城的高管分别来找他汇报工作，了解各自手头负责的工作内容。 一直到集团纪委书记杨芸过来，安江才算是松了口气。 “小弟，累坏了吧？”杨芸进来后，看到安江略有些疲惫的样子，便关切一句，然后走到了安江身边，柔软小手放在他的头上，帮他轻轻按摩放松。 这个昔日无论是职务，还是两人关系中的小弟，如今真的已是成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男人，如今更是走向副部，纵横捭阖，操纵一艘万亿巨轮。 “家大业大，累点也是好事。”安江舒服的靠在办公椅上，然后道：“华金这边的纪委工作开展地怎么样？” “还可以，不过和地方上比起来，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宽松的，工作内容也相对轻松一些，更多时候停留在了会议宣贯和宣传的层面。”杨芸立刻道。 “企业和地方上是有所不同，而且权限也有所限制，这很正常。但是，我有个要求，别的地方不管，在华金，你要把这柄倚天剑打磨的锋利一些，以后怕是有不少时候要用到这柄剑，不能用剑的时候，发现剑刃已经生锈了，别说是削铁如泥了，就连切块肉都切不动！” 安江微微颔首，向杨芸叮嘱一句，等看到杨芸点头称是后，话锋一转，道：“第二件事，重点关注一下黄钢公司和华金投资公司，但是要做的隐秘一些……” “这两家有什么事吗？” 杨芸立刻向安江询问道。 “黄钢那边，现在连工人的工资都不能足额发放了，问题很大。”安江微微颔首，说了下黄钢公司的情况后，继续道：“还有华金投资公司那边，我总觉得王辉这个人有些问题。” “黄钢那边，我会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前期的资料。”杨芸点点头，停顿一下后，低声道：“至于华金投资那边，我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我来了之后，翻看过纪委内部的档案，华金投资那边可以说是藏龙卧虎，不少人都是大有来历。” 第3376章 “是吗？”安江眉头微皱。 “嗯。”杨芸点点头，继续道：“而且，华金投资的成绩很出色，收益非常不错，是比较重要的组成板块，要动他们的话，一定得谨慎再谨慎。” “嗯，先摸摸底，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安江微微颔首，然后笑道：“所以啊，还得是让芸姐你过来，不然的话，我可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杨芸轻笑道，让安江的脑袋靠在了身上，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愈发温柔。 如今的一切，让她回忆起了昔日开夫妻店时的情形。 不过，以前的时候，是她在上面领导安江。 现在，是她在下面服务安江。 聊了片刻后，杨芸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安江的办公室。 安江便开始继续接见集团公司各单位的负责人，了解工作情况。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午三点，陈小群见王辉没有把会议记录发过来，便拨了个电话过去，笑道：“王总，董事长布置的任务，让我问问你会议记录什么时候发过来。” “我去，还真要这东西啊？”王辉听到这话，立刻眉头直皱，不快一句后，向陈小群道：“群总，我这会儿正在外面谈业务呢，要不您通融下，给我缓缓？” “王总，不是我不给通融，实在是董事长交办下来的第一件工作，这要是没办好不合适。”陈小群立刻干笑两声，道：“要不，您给董事长打个电话，亲自跟他解释下这件事？” 王辉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闷哼一声后，道：“行，我等会让人发给你。” 陈小群的话提醒了他，今天是安江第一天就任，唱反调不合适。 不过，没有会议记录这事儿也难不住他，无非是P一张就行了，他就不信了，安江会揪着这么点儿破事不依不饶的去调查。 “好，感谢王总对我工作的支持。”陈小群立刻笑着道了声谢，然后道：“还有件事儿，需要王总你支持一下，你知道的，厂庆日快到了，办公室这边希望找王老写篇追忆华金精神的文章，还希望您能够跟王老提一下这件事，支持支持我们的工作。这件事，我也跟董事长汇报过了，他是支持的。” “一边为难我，一边让我支持工作，这可不太合适吧？”王辉玩味的笑了笑，淡然道。 陈小群慌忙干笑道：“您这是一脉相承的风格高嘛。” “行，那就卖老陈你个面子。”王辉笑了笑，然后便挂断了电话，紧跟着冷哼一声：“新官上任想烧火，也不好好挑挑人！真以为我是软柿子？” 继而，王辉便向副驾驶的秘书道：“跟办公室的人说一下，弄个昨晚的会议记录出来，不需要太细致，简略一些。” 秘书急忙恭敬点头称是，然后便开始安排。 这时候，王辉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当发现是王恩权后，他便接通放到耳边，笑道：“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小辉，这马上就到厂庆日了，我写了篇稿子，想让你帮我交给新来的董事长，华金精神得提倡，老传统不能丢啊！”很快，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大嗓门。 “爷爷，董事长刚到，多忙啊，您就别折腾了。”王辉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后，笑道：“而且新来的董事长很年轻，人家新人新气象，也不喜欢听你念叨那些老掉牙的老传统、老精神。” 这份稿件，可是很有分量的，毕竟，每年厂庆的时候，厂报上出现一篇王恩权关于【华金精神】的文章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老传统。 毕竟，王恩权的金字招牌在那里摆着，光辉履历和光环在那里，尤其是这些年，老人们逐渐离世，王恩权就更是变成了活着的厂史，成了华金精神的具象物和活化石。 王辉不觉得，安江初来乍到，就敢破坏这种老传统。 也许，可以用稿件来做做文章，不说能压制住安江，可是，也要让这位新来的董事长大人明白，想烧火，去找软柿子，别打他王辉的主意。 “放屁，华金精神都不要了？那华金还是华金吗？我找他去！”王恩权一听这话，瞬间急了，还传来了拍桌子和咳嗽的声音。 “您息怒，您找他一闹，我以后还怎么工作啊？这样，晚上我回家一趟，跟您见面了再说。”王辉见状，急忙宽慰几句。 他要给安江压力，可不是真跟安江闹翻，若是安江初来乍到，王恩权真去大闹一场，那就不是施压，而是结仇了！ 王恩权对这个独孙还是疼爱的，便没再说什么，点头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华金投资办公室也已经把会议记录炮制出来了，然后发送到了王辉的手机上，供他审阅。 王辉瞄了眼，感觉看不出什么错漏后，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便转给了陈小群。 陈小群拿到后，就把会议记录打印出来，递交到了安江。 【这会议记录，一眼假！】 安江看到会议记录，就立刻意识到，会议记录存在造假的情况。 昨晚的王辉，绝对不是开会，而是在做其他事情。 拿个假东西出来糊弄他，怎么着，这是把他安江当傻子戏耍着玩吗？ 还是觉得是王恩权的孙子，就能够无法无天了！ “联系会议记录上的企业进行核实了吗？安江转头，看着陈小群平静道。 陈小群眼角抽了抽，心中生出一阵不安之感。 怎么听起来，安江像是要揪着这件事不放，闹点儿风波出来啊！ 刚一就任就揪着王辉这个华金投资的总经理、王恩权的孙子不放，这位安大胆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第3377章 “董事长，抱歉，这是我的失职，以为您急着要，所以拿到会议记录后就没有核实，下次我一定引以为戒，把工作做实做细。” 陈小群虽然心中暗惊，但还是坦诚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和王辉的关系还行，但还没到要替王辉扯谎蒙骗安江的程度。 而且，这也蒙骗不过去，就算他说核实过了，安江打个电话过去，不是一样露馅儿？到时候，连带着他也要吃个欺上瞒下的瓜落。 再说了，王辉比他能量大的多了，也有本事的多，人家敢造假，就有不怕被发现的底气。 “现在核实，就在这里，开免提。”安江一摆手，淡然道。 陈小群急忙点头称是，然后便开始老老实实的打电话联系会议记录上涉及的企业。 王辉这事儿办得粗糙，没跟对方串供，电话一打过去，瞬间就露馅儿了，对方表示昨晚压根没有会议。 “陈主任，办公室是承上启下的地方，工作一定要认真落实细致，不能让人觉得办公室的人都是一群好蒙骗的人！”安江听着这话，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董事长您放心，我一定认真落实。”陈小群急忙点头称是，不过心中对王辉也真的是有些无语透顶。 这家伙，既然是造假，怎么连最基本的提前串供都不知道搞一下，真是愚蠢到家。 “话不能只说，更要做到实处，这样浅显的错误，不能再有下一次。”安江向陈小群淡然一句后，拿起那张伪造的会议记录，审视了起来。 他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把这把火点起来，烧到王辉的身上。 王辉不算什么，但是，王恩权在那里站着，这是华金集团的活化石，是华金精神的丰碑，尤其是在厂庆日的节骨眼上，闹出这样的事情，不太好。 但下一刻，安江心中就做出了决定。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在乎影响的人，而且，他来华金集团也没打算做好好先生，既然有问题，发现一件，那就处理一件。 “伪造会议记录，欺上瞒下，满嘴谎言，咱们这位王总，还真是给我一份结结实实的见面礼啊……”安江想到这里，脸上立刻浮起一抹冷笑。 一声一句，语调不高，但是却像重锤敲在了陈小群的心上。 他知道，安江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要揪这件事了。 风波，要起来了！ 第一把火，也要结结实实的烧在王辉的身上了！ “通知集团班子成员及子公司在江城的负责人，一个小时后，在会议室召开现场会议，各子公司、大区事业部主要负责人，以视频会议的形式参会！任何人不得无故迟到、缺席！还有，联系王辉，无论他有多重要的工作，必须尽快赶回总部参会！会议议题，企业安全生产！”紧跟着，安江转头看着陈小群，沉声道。 “好的，董事长，我马上安排。”陈小群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走出办公室时，陈小群察觉到后背的衣服都微微有些汗湿了。 太狠了！ 也太快了！ 这位安董，还真是年轻人的性子，报仇不隔夜，这反击来得是又快又猛，压根不带拖泥带水的，而且切入点也真是够狠的，上来就是安全管理。 要知道，对于华金集团这样的企业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俩字，到处都是【安全大过天】的宣传，这个切入点，谁都不敢含糊，可说是无懈可击。 而且，安江这么做，也明显是要把王辉造假会议记录的事情网上升一格，涉及安全生产，那问题可就不是个小小的造假那么简单了。 第3378章 很快，消息就如飓风般席卷华金集团。 “上午才开完会，怎么又开紧急会议？还是安全生产？没听说哪里出事故啊！” “王辉这事儿办得也太粗糙了吧，造假竟然不串供，这不是上赶着让别人把火烧在他身上吗？” “第一把火就烧在王辉的身上，这安大胆，真是胆大包天！” “……” 华金集团的高管们得悉消息后，一个个都不由得有些失神，谁都没想到，安江这新官上任的的第一把火会烧得这么快，而且这么迅猛，直接烧到了王辉的身上。 要知道，华金投资公司经营的不错，再加上王辉长袖善舞，以及是王恩权孙子的缘故，很受赏识，据说已经有意向安排他兼任华金集团的副总经理。 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样的事情，不合适。 但安江如果这么干的话，也会得罪不少人的。 “王八蛋，真是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王辉从陈小群那里得悉消息，阴沉着脸挂断电话，咬牙切齿的闷哼道。 他本以为，他把会议记录交上去了，安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原因很简单，安江是初来乍到的华金集团，于情于理，都不会因为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跟位置关键且影响力不小的他这么斤斤计较。 刚一来就树立强敌，闹僵了，对安江今后开展工作是很不利的。 所以，他也就没太当回事儿，没有跟那边串供。 可谁成想，安江还真就揪着这么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肯放了。 甚至，还把问题升格到了安全生产的层次，这是个什么意思，准备把他往死里整吗？ 真以为来了华金集团还能搞过去在地方上那种一手遮天的一言堂风格？ 这是华金集团，不是海滨市！ 他倒要看看，安江准备怎么发落他！ ……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华金集团会议室内，气氛凝重肃穆，集团班子领导成员、在江城各子公司负责人悉数到场，各地子公司及大区事业部的主要负责人也都通过网络连接会议。 王辉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淡然笑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进来个人，就冲着对方微笑颔首，让人觉得完全没把今天的事情当成回事儿。 那态度，简直张狂到了极点，也让所有人意识到，今天的华金集团怕是有一场激战。 四点四十分，安江准时走入会议室。 步履稳健，神情冷厉，让本就气氛凝重的会议室瞬间变得又肃穆了几分。 “都到了？好，会议现在开始……” 安江在主位坐下后，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扫视场内，然后开门见山道：“今天临时召集大家召开会议，要谈论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企业的生产安全！华金集团的主业是冶金，企业要发展、员工要幸福，根基是什么？头等大事是什么？是安全！” “然而，让我非常痛心的是，就在我就任的第一天，准确的说，是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就发现了我们华金集团存在着一种极不正常的现象、极为危险，在工作中弄虚作假的恶劣风气！直接反映出我们一部分领导班子成员在个人要求、工作作风的严重缺失！如果连我们这些人都不能遵守最基本的工作规范，如何保证基层工人们在生产安全上不弄虚作假？” 第3379章 随着安江的话语声，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在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安江这话，彻底让他们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安江是真的准备拿王辉开刀了，否则的话，不会把事情上升到安全生产这样的高度。 不少人眼角的余光已是向王辉看去，目光所及，王辉依旧是神情镇定，脸上挂着笑，俨然还是没把一切当回事儿。 “王辉！”就在这时，安江的声音陡然拔高，犹如一道炸雷响起，目光也如冷电般，垂落在了王辉的身上。 【刷！】 场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王辉的身上。 王辉眼角剧烈的抽搐一下，心头闷哼一声，坐直了身体，脸上带着笑，道：“董事长。” 安江漠然看着王辉脸上的笑容，冷冰冰一句后，语调锐利道：“我问你，你们作为投资公司，所需要遵循的安全生产规则是什么？” 王辉呵呵干笑着，故意避重就轻道：“投资公司不是一线生产部门，最重要的安全，是做好数据备份，研判好投资风险，如果是说生产环节，那就是确保办公区域的用电安全吧。” 会议室内不少人的眼中立刻露出玩味笑容。 能坐到这个会议室的，哪个是傻子，哪个能听不出来王辉这是在故意避重就轻，并且在给他自身的造假制造一个台阶。 安江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嘲弄笑了笑后，淡漠道：“就这些吗？难道你不记得，集团有过明文规定，华金投资公司的所有重大投资决策、风险评估会议的记录，要求每一条、每一件都务必做到详实准确、归档及时？” “是有这样的规定。”王辉眼角抽搐了一下，道。 安江目光灼灼，追问道：“那我再问你，会议记录的准确详实，会议安全属不属于投资公司生产安全的范畴？” 王辉的面颊瞬间胀红，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嘴唇翕动几下，但只是咽了口唾沫，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他怎么敢说会议安全不属于安全生产的范畴？ 要知道，领导们干得最多的事可就是开会。 如果会议安全不属于安全生产，那岂不是说领导们不事生产？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再问你……”安江漠然看着王辉，伸手将王辉递交上来的那份伪造的会议记录猛地拍在了桌子上，伴随着【砰】地闷响声落下，冷冽的话语声响起：“这份会议记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议记录这么详细，可是，对方公司的人却说昨晚压根没有开过这样一场会议？”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死一般的静寂，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辉同志！”安江的语调声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呵斥道：“作为华金投资的负责人，你管理着那么庞大规模的资金，投资决策直接影响着数以亿计基金、数十万员工的生计和企业的未来！如此重要的岗位，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是严谨！是担当！是实事求是！” “你呢？做了什么？违反会议纪律，无故迟到，在被我要求说明情况时，非但不实事求是的说明情况，反倒是用一份完全虚构的会议记录来敷衍塞责！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彻头彻尾的欺上瞒下！这是公然公开的伪造工作凭证！这是对组织、对企业、对规章制度、对安全生产原则的极端蔑视！” “更令人发指的是，你选择违反纪律时，华金投资公司的工作人员竟然连一个劝阻你的人都没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这么张弄虚作假的废纸递交了上来！“ “你告诉我，你们华金投资的日常工作中，是不是就充斥着这种弄虚作假的风气？所以才会对这件弄虚作假的事情这么的习以为常？”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们华金投资从你这名总经理，再到下面的员工们，都是这种弄虚作假、无视生产安全的工作作风，如何能确保集团资金在投资过程中的科学性和安全性？如果能让组织放心，让企业放心，让员工安心？”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 每一句质问，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场内每一名高管的心上。 他们都意识到，安江这次把问题上升高度的手段，成功了！ 安江抓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弄虚作假一个会议记录这么件小事，而是从会议记录的弄虚作假，引申到了工作作风，引申到了安全生产管理，引申到了投资安全的红线！ 既然踩到了红线，那么，王辉怎么可能会有好果子吃？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一顶顶大帽子，能把人的前途给压断了！ 王辉的脸色此刻已是如纸般苍白，冷汗沿着额头涔涔滚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甚至，腿肚子此刻都有些打哆嗦。 他没想到，安江的手段会如此凌厉，帽子扣得这么巧妙，完全把他那个认为这是一件无足轻重小事的想法给撕扯得粉碎。 甚至，安江把问题上升到了如此高度，让他的心里此刻都莫名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 这次，搞不好真要出事！ 第3380章 “董事长……我只是一时糊涂……我深刻检讨，我保证，之后坚决不会再犯类似错误。” 王辉再坐不住了，嘴唇嗫嚅几下后，站起身，放低了姿态。 “一时糊涂？”安江一抬手，厉声打断了王辉的话，语调冰冷：“面对工作纪律和规章制度能一时糊涂吗？安全生产容得下一时糊涂吗？一个掌管着华金集团巨额投资、企业发展命脉的负责人，能随意的一时糊涂吗？你今天能在会议记录上造假，谁能保证你和华金投资公司的员工们明天会不会在投资项目的风险评审和资金去向上来个一时糊涂！” 王辉愣怔在原地，嘴唇哆嗦颤抖，想要反驳，却反驳不出来。 安江抬起手，两根手指敲了敲办公桌，目光扫视场内，沉声道：“同志们，华金集团这艘巨轮，承载着太多人的期望，承载着人民的财产安全！我们作为掌舵的人，作为操纵这艘巨轮航向的一份子，绝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更坚决不能让这种弄虚作假、无视安全生产的风气蔓延！今天的事情，就是给我们所有人敲响的警钟！” 会议室内静悄悄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头都翻涌起了波澜。 他们知道，安江这是在不断的给事情上高度。 而这也就意味着，安江对于王辉的处置，也要上一上强度了！ 而在这时，安江目光冷冽的环顾四周，语调加快，但字字清晰入耳道：“针对此事，我做出如下决定……” 一声落下，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身体不由得绷紧，目光集中在了安江的身上，想要知道这位董事长大人针对这件事会做出何种决定。 “第一，弄虚作假、无视安全生产的风气不可涨，更不可容忍！从现在开始，暂停王辉同志华金投资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就此事做出认真、深刻的检讨说明，并形成文字，在集团内部进行通报处理！在事情没有厘清之前，你全力配合调查，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随时等候组织处理，华金投资公司的工作暂时由副总经理葛红同志代为主持！” 安江目光随意向王辉扫了眼，中气十足道。 【暂停职务！】 一声落下，会议室瞬间哗然一片，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目光向安江投去。 虽然他们知道，安江肯定是要给王辉上上强度，但哪怕如此，他们也没想到，安江会直接在就任的第一天，就给王辉弄了个停职的处分，甚至还要做出书面检讨，集团内通报。 这不是踩着王辉的脸，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吗？ 【停职！书面检讨，集团通报！】 王辉也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向安江看去，身体都忍不住在微微颤抖。 他也没想到，安江的出手竟然会如此之重，这是要往死里整他啊！ 此事一出，他在华金集团中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不仅如此，他想要往上进一步，兼任华金集团副总经理的计划，也必然要彻底落空。 但在这时，一切还没结束，安江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杨芸，沉声道：“杨芸书记，集团纪委要针对此事，形成方案，在全集团范围内，狠狠地纠一纠、刹一刹这股歪风邪气！” “还有，集团纪委要组织专班人员，进驻华金投资公司，就此事开展彻底调查，对于涉嫌弄虚作假、破坏安全生产的相关人员，彻查到底，绝不姑息、绝不纵容！” 第3381章 “同时，集团纪委会同审计部门，对华金投资公司前期投资情况开展审计核查，核实前期的投资工作中是否存在弄虚作假、无视规章制度、无视安全生产的行为！如果发现相应行为，发现一个，查清一个，处理一个，调查不设限、不留死角！” 【我.屮……】 安江这一番话说出口，会议室内的情绪瞬间压抑到了极致。 任凭是谁，都没有想到，比起后半段的处理，安江针对王辉的处理，简直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因为前者只是针对王辉这个人而已，而后者，则是要摸华金投资公司的底了。 甚至，他们都有些怀疑，安江收拾王辉是假，针对华金投资公司的行动才是真。 王辉也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体颤抖的都有些站不住了。 安江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先以安全生产为名，落实了他的责任，紧跟着，再以此为契机，对华金投资公司开展彻彻底底的“体检”，这是要把华金投资公司翻个底朝天啊！ “董事长，就这么件事，至于这么的上纲上线吗？” 王辉听到这话，不死心的看着安江，愤声质问道。 “上纲上线？安全生产重于天，如何上纲上线都不为过！我要做的，是对华金集团整体的安全发展负责，是要对人民财产的安全负责，是要对组织对华金集团领导班子的信任负责！”安江漠然看着王辉，漠然道：“我的眼睛，揉不得沙子！” 王辉眼角抽搐，眼中露出求助之色，向一旁的华金集团董事、副书记周建兵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咳咳……”周建兵目光变幻一下后，轻轻咳嗽一声，望着安江，微笑道：“董事长，息怒。安全生产确实重于天，但是，这么大的人事调整，还是要慎重一些的。而且，马上就是集团的厂庆日了，这个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对华金集团的整体形象影响不好啊。” “而且，王辉同志过去的工作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他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而已，批评教育之后，必然会深刻检讨错误，不会再犯下类似的问题。” 一声落下，会议室内的其他高管们也微微颔首。 “没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做人做事，都不能因噎废食！而且，华金集团的形象，不会因为调查一件破坏安全生产的事宜而受到影响！”安江一摆手，打断了周建兵的话，朗声道：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谁对我的决定有不同意见，可以随时找我提出反对意见，也可以向上级部门反映，我绝不反对！” “散会！” 安江一语落下，看也不看王辉一眼，也不去理会僵硬在了周建兵脸上的笑容，径直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杨芸迅速起身，跟着安江便离开了会议室。 厚重的会议室大门关上，里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往日风光无限，此刻却失魂落魄的王辉身上。 今天这会开的，当真是让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而且，他们还发现了一个恐怖的情况，那就是，在座之中的有一个算一个，竟然没有人能限制安江，连跟他掰掰手腕的人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安江现在是个完完全全的特例，是集合了董事长、党委书记和总经理与一体的完全体。 倘若是没有兼任总经理的话，还有人能跟安江制衡一下。 第3382章 可现在，除了安江是正职，其他人全都是副职，拿什么去跟安江斗？ 很快，一名名集团高层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离开时，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除了震撼，也多了些畏惧和忌惮。 这位新来的年轻董事长，就任第一天，就敢拔刀立威，刀锋所指的还是王辉这种根深蒂固之人，这魄力和手段，可谓是石破天惊！ 不仅如此，这种完完全全掌控全局的情况，也让人有一种预感，华金集团的天，只怕是真的要变了！ 王辉，恐怕只是这场变化最出显现出的警示牌！ “周书记，您说说，这算是个什么事？他怎么能这样肆意妄为？华金集团是他的一言堂吗？”王辉愣怔半晌后，望着周建兵，愤怒地浑身颤抖，声音都因为愤恨而变得有些嘶哑。 周建兵脸色也是阴沉难看。 安江不止是驳了他的话，也是落了他的面子。 可是，今天的会议已经说明了，华金集团就是安江的一言堂，他们这些副职，压根没办法跟安江这个一肩挑的舵手掰手腕，强行去掰，也只有败落！ “王辉啊王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次的事情，你真是干得太蠢了啊！”周建兵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苦笑摇头。 安江第一天就任，别说是华金集团这样的企业了，哪怕是小企业，中层也好，员工也罢，都不会选择在集团总部老大就任的那天迟到，可偏偏王辉就这么干了！ 迟到也就迟到了，毕竟，谁能不犯错了，其实迟到的话，也就是件芝麻绿豆的小事而已。 王辉如果老实认了错误，无非是挨顿批，或者是做个检讨而已，可是，王辉偏偏要编造一个假理由，编也就编了，那你编的真一些，起码要把串供给做了吧？ 可偏偏，王辉竟然懒散到连串供这事儿都没干。 这是什么行为？这不是主动往对手的手里递刀子，求着让人家收拾他吗？ 现在好了，王辉真就成了安江拿来立威，拿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更不必说，安江还就此找到了机会，让杨芸会同审计部门去调查华金投资公司。 这件事，才是最要命的地方，毕竟，谁不知道杨芸是安江的人，这过去查，那就不是走个过场，而是要真刀真枪，深入彻底的挖掘。 现在，不是安江的工作被动了，而是他们的工作要变得被动了。 “华金投资公司不会有问题。”王辉立刻道。 周建兵深深的看了王辉一眼，道：“但愿吧。” 话说完，周建兵站起身，向着会议室外走去，脸色阴沉得几乎快要挤出水来。 王辉看着周建兵离去，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良久后，他五指猛地捏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会议桌上，咬牙切齿道：“安江，这件事，咱们没完！” 话说完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向会议室外走去。 想把他的那个软柿子捏，他决不答应。 还想让老爷子写稿，做梦去吧！ 除非八抬大轿把他请回华金投资公司！ …… “华金投资公司那边，估计这次查不出来什么。这些人都是专业班子，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错误来让我审计抓住的。” 与此同时，杨芸跟着安江进了办公室后，坦诚直接道。 “无妨。”安江笑了笑，一边给杨芸泡茶，一边道：“这件事情，就是向集团内部表明态度，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态度摊开了，摆明在所有人面前。” 对于杨芸的说法，他是认同的。 他知道，华金投资公司没有问题是最好的，倘若有问题的话，那么，审计的账面上肯定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账面必然是非常干净的，他也没指望第一次出手，就能把王辉真的拿下，或者直接把华金投资公司的天捅出个大窟窿，那是异想天开，他的对手没这么弱智。 这一次，王辉之所以会干出蠢事，纯粹是因为大意了，或者是认为他初来乍到，不会把事情闹大。 而且，查不出来什么，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丢面子之类的影响，没有人会真的认为区区一次审计就能审计出问题。 至于他把事情闹大，如此上纲上线，扣了那么多大帽子过去，也不是想真的把王辉如何，而是简单的想要在集团内部树立起威望，同时向所有人表明出他不会向任何违规行为妥协，也不会因为你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能量，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形象。 同样的，他也是要让集团的人深切的意识到，组织任命他为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将所有工作一肩挑起的能量可不是个笑话。 从这方面来说，他这次的成绩还是非常之显著的，或者说，是大获全胜。 他想要的效果，已经全部都收到了。 “那就好。”杨芸微微松了口气，接过安江递过来的水后，好奇道：“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安江笑了笑，平和道：“收拾了小的，自然得去安抚一下老的，顺便看看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无论如何，他都是华金集团的功臣，是华金精神的丰碑！但愿，高炉锤锻出的那一炉红火，还能在老人家的心里熊熊燃烧……” 第3383章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杨芸点点头，认可了安江的安排。 王辉是王辉，王恩权是王恩权，这两者是不能够混为一谈的。 尤其是如今的情况下，更是要切实防止有人恶意把安江收拾王辉的举动，曲解成是在针对王恩权，是在挑衅老一辈的华金精神。 那样的话，才是真的对安江不利，要让他的局面变得被动。 要知道，华金集团在过往的历史中，可是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从华金集团中层走出去了不少的干部，如今都在各处重要的岗位上，以曾是华金人而骄傲，牢记着华金精神。 更重要的是，华金精神是华金集团的根，背叛华金精神，那不止是忘却历史，更是对华金集团的否定，这是绝对不能出现在安江这个华金集团掌舵人的身上。 “不用，你身份特殊，跟我过去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怎么了，我自己过去就行。”安江摇了摇头。 杨芸哑然失笑，她倒是忘了这一层。 集团纪委书记登门，知道的是尊重王恩权，不知道的，怕是要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了。 很快，安江便打电话给了陈小群，让他安排车子，送他去王恩权家里一趟。 出乎安江的意料，王恩权竟是没有住华金集团自己开设的疗养院，也没有住新房子，而是还住在华金集团当初还是华金冶炼厂时建设的老宿舍楼。 陈小群虽然没想到，安江竟然会去拜会王恩权，但是董事长发话，也不敢懈怠，还是安排了人，陪同安江.前往。 不过，他也告诉了安江，给王恩权打电话联系了，但是电话没打通。 安江知道，应该是王辉故意拦阻，便说可能是王老出门了，过去看看，也没有兴师动众，只让陈小群安排一辆车，一个熟悉路线的向导。 走到半路，经过一家礼品店时，安江让司机停下，自掏腰包买了点儿礼品，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无非是些老人用得上的高钙奶粉等营养品。 车上的司机看着安江拎着东西从礼品店出来的样子，目光有些失神。 他是华金集团的专职司机，领导亲自去买礼物的情况，莫说是在集团高层了，就算是在集团中层领导们的身上也没见到过。 这位年轻董事长，身上还真是有股子格格不入的气质。 很快，车子便抵达了红金新村风貌区。 说是村，其实就是华金集团前身华金冶炼厂建造的单位宿舍区，在这些建筑物的身上，留存着浓重的五六十年代的气息，不过，外墙明显是经过修缮的，看起来非但不让人觉得破败陈旧，反倒是给人一种经典流传的感觉。 不过，这片宿舍楼经过拆迁，现如今只留下了一片作为城市记忆而已，但哪怕如此，穿行其中，也依旧能够让人感觉到昔日那种工人们下班之时，或挥汗如雨，或骑着自行车穿梭而过的生机勃勃，可以说，这里就是华金集团光荣和梦想开始的地方…… “王老这些年一直都住在这边吗？” 很快，安江向副驾驶陪同的办公室副主任赵金庆询问道。 “一直都住在这边，王总买了新房子，让老人家搬过去，他也执意不肯，说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不想挪动了。集团党委领导往年来探望的时候，也提出过让老人家搬去养老院，他说现在能照顾好自己，不给组织添麻烦。”赵金庆急忙点头称是。 第3384章 【百岁独居老人！】 安江也是一阵动容，感慨道：“老一辈这种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高风亮节，是我们华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赵金庆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金庆……”而在这时，安江看着赵金庆，念了下他的名字，回忆下之后，笑道：“金庆同志，你们家也是华金集团的老人吗？” “嗯，我父亲是华金冶炼厂的生产线班组长，因为我是华金冶炼厂的厂庆日那天生的，所以就给我取的这个名字。”赵金庆急忙点头称是。 “把儿子的名气取得跟厂子息息相关，可见老一辈同志们对华金的重视。”安江笑呵呵点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向赵金庆道：“金庆同志，你家的儿女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家是女儿，学的是冶金，现在在华金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新材料的研究上。”赵金庆听到后半段话，眼角抽了抽，但也不敢隐瞒，话说出口后，心中立刻有些七上八下，急忙又加了一句：“去年她们课题小组负责的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创新工艺给集团节约了两千万成本。” “是吗？华金精神，薪火相承，后继有人。”安江呵呵笑了笑，脸色看不出什么神情波动，语调平静的赞许了一句。 “我父亲对我们的要求很严格，不许我们给华金丢人，也不许我们占华金的便宜，她学冶金是从小感兴趣。”赵金庆额头都沁出了一层汗，不安的解释道。 这个话题，真的是有些敏感了。 他很担心，自己会变成继王辉之后，被安江给点燃起的第二把火。 “要求严格，这是好事。”安江微笑着点点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赵金庆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不敢再说什么，但眼神却有些慌乱，额头冷汗涔涔。 其实，赵金庆是想多了，安江虽然敏锐的关注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他也明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则是有历史原因，过往人在这方面的意识比较淡薄；第二则是因为，家庭环境是会影响人的，惯性思维就会让人与家人选择相同的行业。 不止是华金，这样的情况，在各行各业都是有出现的。 不过，这也给安江敲响了警钟，他知道，华金集团内部这样的情况，恐怕是比较严重。 如果是正常途径、正规途径进来的，那自然是没问题。 但是，又有多少是非正规、非正常呢？ 而这些进入华金集团的人，又有多少是认真做事，有多少是混日子呢？ 毕竟，都是人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 谁愿意儿女们碌碌无为，甚至是辛苦的生活呢？ 哪怕是王恩权这样的大公无私者，谁敢保证，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就没有私心呢？ 一会儿的功夫后，车子悄然停下。 “董事长，到了。” 赵金庆急忙转头，看着安江，轻声道。 安江睁开眼睛，点点头，然后便推门下车。 赵金庆急忙就要去打开后备箱拿礼品，但安江摆摆手，示意赵金庆不必动手，而是他自己拎着礼品，让赵金庆在前面带路。 很快，一行人便赶到了王恩权的家门前，安江抬手敲了敲门。 可是，门内却是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王老，在家吗？安董事长来看您了……”赵金庆见状，急忙呼唤了两声。 可是，门内却是安安静静。 “董事长，您等一下，我联系联系。”赵金庆急忙向安江干笑两声，然后便找到了王恩权的电话拨了过去，可是，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第3385章 他只能道：“我给王辉总打个电话，看看是不是把王老接走了。” 当即，赵金庆便开始给王辉打电话，可是，电话拨过去，也一样是石沉大海。 这情况，让他立刻满脸尴尬的看着安江，一脸的手足无措，连连道歉，说是办公室这边没有安排好，导致让安江这么空跑了一趟。 “不怪你们。”安江笑着摇摇头，他岂能不知道，这个闭门羹，大概率是王辉安排的。 这孙子，挟王老以自重，还真是打个好算盘。 知道的，是王辉悄悄把老人家给带走了，不安排碰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恩权生安江的气，不给他面子。 赵金庆松了口气，慌忙向安江连声道歉，并且自我检讨。 “风貌区这边都是住的华金集团的老员工吗？”安江摆摆手，向赵金庆笑问道。 他安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这个闭门羹，他不会就这么生咽下去。 既然他来了，别说是铁将军锁门，就算是钛合金焊死了，他也得把门打开，把人见到。 “补了产权证之后，一部分租出去了，不过大部分还都是咱们华金集团的退休老员工，在这边住习惯了，街坊邻居的，不想离开。”赵金庆急忙道。 “行，既然来了，那就没有不见的道理，这样，你抓紧时间张罗一下，人数核实好，让司机再去买点礼品，就当是来慰问一下退休老员工了。”安江向赵金庆笑道。 “好。”赵金庆慌忙点头称是，然后便开始联系，核对人数。 他也意识到，安江应该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把动静闹腾起来。 这些老人都退休了，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凑在一块闲聊天，讨论国家大事，现如今，安江这位新任董事长来了，王恩权不在，肯定会疯狂的跟他联系。 不仅如此，安江这样一做，也等于是把重视离退休老员工的态度给摆出来了，这样的话，王恩权不见安江，那就不是安江的问题，而是王恩权为老不尊，不尊重集团领导层。 很快，赵金庆便张罗了起来。 红金新村风貌区以及红钢区区委的领导们在得悉安江在红金新村风貌区调研后，也打电话联系上了赵金庆，询问是否要前来拜会。 毕竟，虽然安江是企业领导，可是，级别在那里摆着，不可能不重视的。 安江听到汇报后，便婉拒了地方政府的好意，说只是华金集团内部的事情，地方政府这才作罢。 没多久，一切就安排好了。 红金新村风貌区这边是有小广场的，安江便在小广场见到了如今仍然生活在红金新村的离退休老员工们。 留下来的老人们，也就一百来号人了，并不算太多，安江也就没搞那种众人围成圈子，他在中间讲话的方式，而是逐一跟老人家们握手，然后大家找了个地方坐着聊天。 他询问了离退休老人们的生活情况，退休金发放的是否足额，发放时间是否准确，在这边的生活有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老人们自然不会真的讲什么困难，都是夸说政策好。 安江笑着点点头，闲聊片刻后，也不着急告辞，而是说厂庆日快到了，自己之前没有在华金集团工作过的经历，希望老前辈能够给他上上课，讲讲华金集团光辉的历史，讲讲华金精神的生动案例。 董事长把姿态放的这么低，这么谦和，再加上这些离退休的人大部分都好为人师，一听到这话，那自然是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讲起华金集团的辉煌历史，以及涌现出先进人物事迹。 既然说到了这些，那么，话题自然是绕不开王恩权。 安江也借机向众人询问了一下王恩权的身体情况，表示了自己以及集团组织上对他的关切，以及此行没能见到老人家的遗憾。 “王老是被王辉给接走了，我刚出去买卤菜回来，看到王辉的车在楼下，硬拖着王老上车走的。”很快，就有人说明了情况，但话说出口后，就意识到有些失言，急忙改口接了一句：“最近天气热，王老身体不太好，可能是接走检查身体。” “是吗，那是得重视起来。”安江笑着点点头，见天色不早，便笑道：“这样，今晚大家都别开火了，就在这小广场上，我请各位老人家吃长桌宴，咱们边吃边聊，让我多了解下咱们华金集团的历史！金庆，你征求下老人家们的意见，看他们想吃什么，还有周边哪家饭店的味道好，让饭店做了送来，饭钱汇总报给我，我自掏腰包，算是给各位老前辈的学费！” 【安江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要玩三顾茅庐、月下追韩信啊！】 安江这话一出口，周围的老人们又是为能跟董事长一起吃饭激动，又是被董事长的重视所感动，还有不少人的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 谁都知道，安江连饭都要在红金新村风貌区吃，可见是非要等着王恩权不可。 而且，集团董事长宴请华金冶炼厂离退休老员工吃长桌宴这么大的事儿，集团内部怕是都要传得沸沸扬扬。 安江把事儿做到这一步，态度摆到这份儿上，王恩权再不现身，那就是不识抬举，咎由自取，就算厂庆日上没他出席，没他的文章，没他讲述华金精神，那谁能臧否安江一句不是？ 第3386章 天空中，一轮弯月浮在云间，静静照着地上的万物。 红金新村风貌区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一群老人家坐在昏黄的路灯下，围坐在安江的周围，吃着菜，脸上带着笑，聊着过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 毕竟，过往就算有集团领导来探望他们，顶多也是陪着说几句话，哪会像如今这样，跟他们坐在一块，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呢？ 这位董事长，虽然年轻，可是，这亲和力真是前所未有的。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很多很多年前才会发生，现在，都已经被忘到了犄角旮旯里。 【这就是人的力量……】 安江望着这一幕，心头也是生出了怀旧的情愫，虽然他没经历过那个热火朝天的时代，可是，这种跟人民，跟工人们坐在一起的感觉，真的是很好，很鲜活。 不过，安江还是看得出来，有些老人家们明显是有些拘谨。 他知道，这些老人家不少都是一线工人，干的都是体力活，早就养成了烟不离手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也常常喜欢喝上两杯，现在碍于他在旁边，就硬忍了下来，便笑道：“老人家们不用拘束，该喝喝，该抽抽，今天没那么多拘束，不过，不能贪杯，一人最多一杯。” 这话一出口，老人们立刻发出爽朗的笑声。 有老人立刻高声一句，要回家把珍藏的酒取来，大家一起分着喝，说已经很多年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安江笑着摇摇头，然后向一旁忙活着拍照的赵金庆打趣道：“金庆同志，把手机收一收哈，不合适的内容出去了，小心集团宣传口找你的麻烦。” 赵金庆急忙笑着收起了手机。 老人家们喝了两口，话匣子打得更开了。 还有不少人，开始摸出手机，给王恩权打电话，觉得都到这份儿上了，王恩权要是不来，真的是说不过去。 “怎么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没完啊？是不是投资公司有什么要紧工作要找你？我的电话呢？老刘约了我晚上下棋的！不回去得跟他说一声……” 这时候，王辉的别墅里，王恩权见王辉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立刻道。 “啥事儿没有，今天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咱们爷俩好好的聊聊天。”王辉立刻摆摆手，向王恩权笑呵呵道。 “放屁！你跟我有什么好聊的？半晌了，你跟我说几句话？”王恩权不满的瞪了王辉一眼，然后疑惑道：“小辉，你不会是瞒着我什么事情吧？” “爷爷，我能瞒您什么啊？就是最近休息了，天气又热，想把您接到身边照顾。”王辉立刻解释起来。 王恩权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那你收我的手机干什么？” “我……我这不是不想别人打扰咱们爷俩说话吗？”王辉立刻狡辩道。 他也是纳了闷了，怎么着，这电话打起来没完没了了。 华金集团综合办的那些人是脑袋抽风了吗？敢这么打扰老爷子，这夺命连环电话，要是把老爷子给打出个好歹，谁承受得住？ “扯犊子！”王恩权觉察到情况不对，一摆手，站起身，就要去拿放在一边的电话。 王辉见势不妙，就要去拦阻。 “行，你不让我接电话是吧？那我自己走回去！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王恩权见状，抄起放在一旁的拐杖，就要往外走。 他看明白了，王辉的种种行为绝对是有鬼。 第3387章 他不是说这个孙子对他不孝顺，而是隔了这么大岁数，俩人能有啥共同话题？再说了，王辉已经不是小孩子，而是个中年人了！ 王辉心知肚明，王恩权是倔了一辈子的脾气，硬拦着不让他接电话，那是不现实的事情，搞不好，老人家真要强行步行回红金新村，眼珠子转了转后，只能闷哼道：“行，我跟您说实话，您孙子被人家当软柿子欺负了，想让您帮我找回个面子。” “你都是投资公司的总经理了，谁能欺负你？”王恩权将信将疑。 他知道，王辉在华金集团还是有不小话语权的，这位高权重的，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他？ “还能有谁，自然是咱们那位新来的董事长大人！我不就是开会的时候晚到了一会儿，他就揪着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上纲上线，甚至还把我给停职了！我看啊，他收拾我是假，看不惯华金集团里面像我这样老背景的员工才是真！”王辉闷哼一声，添油加醋的继续道：“而且，我看他那做派，有否认华金精神和华金成绩的动静。” 王恩权半信半疑的看着王辉，他知道，这个孙子从小就是滑头。 这些话，估摸着是真假参半，甚至，可能假的比真的还多。 “这些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儿？”王恩权指着电话问到。 “他去红金新村调研去了，说什么请红金新村那边的老前辈们吃饭！呵呵，要我说，这都是惺惺作态，是收拾了我，故意装模作样，跑过来找补来了！”王辉目光动了动，解释一声后，阴狠道：“我就是要晾着他，让他知道，这华金集团不是他一手遮天，他不是想见谁就能见到谁，照样有人能给他闭门羹！” “董事长一直在红金新村？什么时候去的？”王恩权听到这话，立刻瞪大眼睛，向王辉喝问道。 王辉目光动了动，道：“我接您过来没多久就到了。” 王恩权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算了一下，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后，立刻抬起手，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王辉，呵斥道：“王辉啊王辉，你真是个糊涂蛋！你给他闭门羹？拦着不让我见他，你以为这是找面子？你就没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他去红金新村，那是亲临一线，是屈尊，我们不见他，那就是欺上！” “这么干了，就是洛人口舌，你就算是有道理，都要变成没道理！” “赶紧把电话给我！还有，你去发动车子，抓紧时间，一定要赶在董事长离开之前回去！” “爷爷，情况没那么严重，他等等您怎么了……”路上，王辉看着后座王恩权那阴沉的神情，安抚道：“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承担，都跟您没关系。” 王恩权沉默不语，良久后，向王辉沉声道：“小辉，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董事长之间的矛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是一个迟到那么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我迟到了一下，他在那上纲上线，揪着不放。”王辉闷哼道。 王恩权摇摇头，道：“一个迟到，怎么能上纲上线，怎么也到不了停职的程度。” 他是老了，但不是糊涂了。 他知道，安江一个初来乍到的董事长，就算是要立威，也不会选择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对处在这么关键位置的王辉进行停职，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你撒谎了，而且，你的谎话被人拆穿了！”很快，王恩权便猜到了真相。 第3388章 王辉闷哼一声，算作是承认了情况。 “你说说你，怎么就喜欢弄虚作假呢？说一句谎话，就需要用无数句谎话去维护……”王恩权摇了摇头，道：“你这就是咎由自取！等下见到董事长以后，记住，不要摆什么臭架子，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请董事长去家里，你好好跟他认错道歉。” “爷爷……”王辉不甘心道。 他希望的，是王恩权帮他出头，而不是摁着他低头。 “小辉，他是董事长，是党委书记，是总经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难道就没想过，华金集团已经有多久没出现过这种所有重要岗位被人一肩挑的情况了？你跟他斗，你斗得过吗？你以为你的位置是铁打的，多少人想取你而代之！”王恩权一摆手，寒声道。 他是有原则，也是有立场，可是，他不是一名普通的工人。 他曾经也走到过华金集团的领导层，也知晓这里面的争斗。 安江这次过来，而且是以【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这种‘一肩挑’的方式过来，已经让他意识到，上级是非常信任安江的，同样的，也能看出来，上级对华金集团的事情是非常重视的，想要解决华金集团的困境和问题，所以才会给安江创造这么大的便利。 这个时候，王辉跟安江唱反调，那其实就等于是在跟组织唱反调。 王辉算老几啊，能唱赢这个反调？ 还指望着拿他来压安江，他是可以倚老卖老，压制一下安江，不给安江面子，可是，真能起到大作用吗？答案百分之百是否定的！ 原因很简单，他的一切荣誉，也都是组织给的啊！ 组织给你荣誉，不是让你拿荣誉去压制组织信任的人！ 王辉听着王恩权的一声一句，心中原本存着的愤怒和不甘，此刻一点点的消散，一种警惕和不安，缓缓从心头生出。 姜是老的辣，他现在才算明白了他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大错特错。 就算是真要跟安江唱反调，也不该他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更不该把王恩权这张底牌给打出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底牌存在的意义，是在更加至关重要的节骨眼上用出来，这样的话，才能算作是底牌，随随便便打出来的，就是闲牌，顶多算张大牌。 “好，爷爷，我知道了，等下我一定诚恳道歉。”王辉心头凛然，急忙恭敬称是。 王恩权点点头，道：“你等下准备怎么说我今天不在的事情？” “就说您老身体不太舒服，带您去看了下。”王辉慌忙一句，然后接着道：“我跟医院那边再联系一下。” “糊涂！你还要撒谎？！”王恩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辉一眼，继续道：“就老老实实说清楚，说你鬼迷心窍，没明白董事长的良苦用心，刚刚才回过神来！” 王辉一脸错愕。 “就这么说！”王恩权重重敦促了一句。 王辉只能干涩的点点头。 …… 一路疾驰，很快，车子便赶到了红金新村。 刚赶到小广场的位置，王辉便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透过车窗看去，目光所及，便看到安江在老工人们的簇拥下坐着，面带爽朗笑容，正跟他们交谈着什么，了得兴致盎然。 这一幕，让王辉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他给宋安当过秘书，而且哪怕宋安是一直有着平易近人的美称，可是，他也没见过宋安有过如安江此刻这般没架子的时候。 就算这是装的，但能装成这样，那也真的是本事。 王恩权同样有些失神，依稀间，觉得红金新村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时候，大家没有那么重的上下级观念，领导也没那么多的架子，干完活的时候，就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商讨着明天要做的事情。 这一刻的情形，真是让人觉得岁月有些恍惚。 “董事长，您是不知道，王老那可真的是个拼命三郎，当初刚建的时候，咱们没设备，全靠人工，他就带着大伙硬扛，还主动挑最累的干，累得都吐血了，但硬是把设备给扛过来！您说说，咱们华金谁提起他，不得比个大拇哥！” “我还记得，宋董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吃住都在王老家里，王老那是真当自家孩子照顾！后来，宋董有次评先进提干，结果机会被人顶了，王老拎着家伙事儿就跑去找人家理论，拍桌子瞪眼睛，闹得沸反盈天，才算是给宋董保住了机会……” 王恩权推开车门时，正好听到人群中有人谈及他。 “你们啊，就知道说我的笑话……”王恩权闻声，立刻拔高调门，向着众人中气十足的笑道。 “王老！” “王老！” “……” 一看到王恩权，场内众人便纷纷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人心吶！】 安江看到这一幕，目光微凛，旋即，脸上便露出笑容，快速起身，向着王恩权大步走去的同时，伸出手，朗声道：“王老，您好，我是安江……” 说话时，安江的目光掠过了王恩权身后的王辉，眼眸中掠起一抹玩味。 跟我玩闭门羹，我不同意，这门，你闭不住！ 第3389章 “董事长，您好。”王恩权急忙将拐棍扔给王辉，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紧紧握住了安江的手，神情激动道：“欢迎您来华金。” “谢谢王老。”安江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紧握着王恩权的双手，笑道：“您老太客气了，叫我小安，或者安江就可以了。” 虽然他不喜欢王辉，但王恩权是王恩权，王辉是王辉，一码归一码。 “那可不行，您是董事长，是咱们华金的主心骨，称呼不能乱了。”王恩权诚挚的摇摇头，然后转头看着王辉，呵斥道：“实在抱歉，我来迟了，都是这个孽障，一直不肯跟我说实话，才害得让您久等了。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来给董事长道歉！” 王辉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来，向安江低下头，道：“董事长，对不起。” “混账，我让你嘴里没实话，让你胡说八道！”王恩权见状，一把将拐棍拿了过来，二话不说，向着王辉就用力的敲打起来。 王辉慌忙双手抱住了脑袋，但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上了几棍子。 “王老，息怒。”安江看着王恩权的举动，还能说什么，当即伸手抓住了王恩权的胳膊，微笑一声后，向王辉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则改之。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记住董事长说的话了没有？”王恩权立刻向王辉喝问道。 王辉难堪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也不敢违逆王恩权的意思，急忙道：“记住了。” “别跟我说，跟董事长说。”王恩权继续呵斥道。 王辉只能脸颊火辣辣刺痛地向安江道：“董事长，您的教诲，我记住了。” 安江平静的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种话，听听就行了，到底是真记住了，假记住了，还是事上见吧！ “董事长，这混账从小被宠坏了，三天不挨打，上房揭瓦，以后有啥行差踏错的地方，您该骂骂该打打，他绝对不敢还手，也绝不敢闹腾。”这时候，王恩权又握着安江的胳膊，目光中满是诚挚道。 安江岂会真应了这话，笑了笑，调侃道：“王老，现在可不兴这种打骂教育了，还是批评教育为主。我相信，王辉同志应该是知道错了，会积极改正的。” “还不快谢谢董事长的包容体谅。”王恩权立刻向王辉道。 王辉迅速向安江鞠了一躬，道：“谢谢董事长的包容体谅。” 安江摆摆手，然后便扶着王恩权的胳膊，微笑道：“王老，刚刚大家正说及您当年的事情呢，正好您就过来了，再跟大家讲讲当初的事情，也让我多学习学习华金精神。” “我的事情，比起当初的那些老伙计们，一钱不值，只不过是时代造就了我而已！真正的华金精神，是第一代华金人集体奋斗出来的！”王恩权还是很有水准的，一番话说的，又谦虚，又有高度。 安江立刻抬起手，轻轻鼓掌。 周围众人见状，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很快，王恩权便开始讲述起了第一代华金人的拼搏故事和奋斗精神。 安江认真倾听，偶尔发问，或配合微笑及鼓掌，姿态放得很是谦和。 王恩权站在旁边，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脚踩火炭，心中焦灼难安，偶尔有人将目光投落到他身上，更是让他觉得如芒在背，难受到了极点。 最后一直讲到月上柳梢头，安江见时间不早了，这才与众人握手作别，离去之前，也向王恩权提出了希望他写个文章，在厂庆日时发表在厂报上，激励大家。 第3390章 王恩权自然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谢绝了安江要送他上楼的提议，竟是站在路边，目送这位年轻的董事长驱车离去，给予了足足的尊重。 不过，安江也并同样给了王恩权及红金新村的华金人们足够的尊重，上车之后，降下了后排车窗，微微侧身，向着众人挥手作别，直到驶出许远后，才升起了车窗。 安江一走，人群这才散去，不过话语中对安江均是颇多赞许之语，觉得这位董事长虽然年轻，可是，态度够和善，也足够亲民的，尤其是跟王恩权的接触，简直算是美谈了，活脱脱一出儿——老贤少恭。 王辉也搀扶着王恩权，回了房里。 进屋后，王辉便靠在沙发上，脸色阴郁，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还在埋怨我抽你的那几棍子？”王恩权向王辉笑问道。 “我哪敢……”王辉闷哼一声，道：“知道的说我是您亲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您亲孙子呢，那么不遗余力的支持他，捧着他。” “你啊，糊涂。”王恩权笑着摇摇头，道：“你已经得罪了他，我现在姿态放低一些，才是为了你好，才能让他不计较你做的那些事情。若是我跟你一样，也不给他好脸色，敷衍塞责，到时候，小心人家第一个拿我们祖孙俩开刀。” “他敢！”王辉脖子一梗，道：“您老可是华金精神的象征！” “他是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的，是他不能做的？”王恩权看着王辉笑了笑，继续道：“而且，你难道还没发现，象征也好，反面典型也罢，都是看怎么安排宣传的。若是人家真把我们祖孙当成反面典型了，难道还能倒反天罡吗？再说了，我是华金的精神象征算什么，你可别忘了，人家的后面，是哪里的象征！” 王辉眼角抽搐一下，但还是不以为然道：“这样的人，也不稀罕，我见多了。” “不稀罕吗？”王恩权看着王辉淡淡笑了笑，道：“那我问你，你见多的那些人里面，有几个能在他这样的年纪，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一声落下，王辉瞬间沉默下来。 他认识的人里，确实是有安江这样背景的。 可是，如果安江这般年轻就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的，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小辉，这些年，爷爷没过问过你的事情，但是，这次爷爷要劝你一句……”这时候，王恩权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语重心长道：“我不管你过去做了什么，但从现在开始，把你翘着的尾巴夹起来！如果真走错了路，做错了事，不要再做错，该说出来的时候就说出来！” “爷爷，瞧您这话说的，我能做错什么事，走错什么路啊！” 王辉听到这话，立刻向王恩权干笑两声。 王恩权的要求很严格，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些事，还是得瞒着的，不然的话，若是知道了，就算不扒了他的皮，搞不好也要押着他去找安江坦白。 他也知道，王恩权说这些是为了他好，可是，既然上了路，哪有那么容易回头的道理，他要是想开倒车，也得问问车上的乘客愿意不愿意。 “没有自然是最好的，那就不要做什么意气之争，不要想着什么别人是外来户就好欺负，记住，他是你的上级领导。”王恩权没看出王辉的异样，点点头，又叮嘱了起来。 王辉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等到王恩权洗漱睡了之后，王辉这才下楼离开，不过没急着上车，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点了根烟，沉吟少许后，找到宋安的号码拨了出去。 第3391章 今天的事情，还是得跟宋安汇报一下，别人就算了，他这个曾经做过秘书的嫡系的，当然是不能领导走了，茶就凉了。 更不必说，宋安可不是退居二线，而是进一步使用，而且是重用了。 而且，他也真是有些不死心，希望提拔华金集团副总经理的决议能够通过，不能就因为这次的一点儿小事情，就真的给拦住。 “领导，这么晚打电话，打扰您休息了。”王辉等到电话接通后，急忙毕恭毕敬道。 “没事，还没休息。”宋安温和的笑了笑，道：“有什么事吗？” “领导您还是这么一心扑在工作上。”王辉慌忙恭敬一句，然后道：“我打电话，是想要给您汇报一下今天华金的事情，也要跟您检讨下我自己，我一时不慎，犯了个错误。” “唔，你说……”宋安平和道。 王辉急忙将诸多事宜说了出来，然后检讨道：“领导，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我深刻检讨。” “你啊，这么关键的时刻，因为这么件小事情掉链子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安董事长批评你批评的对，就是没有养成良好的工作作风！跟你说了多少次，一定要多跟老爷子学一学奋斗拼搏的精神，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宋安立刻训斥了王辉几句。 “您批评的是，我知道错了，也一定坚决改正。”王辉慌忙点头称是，然后道：“老爷子也批评教育过我了，抽了我几棍子，我现在也是十分的后悔。” “打的对，不打不长记性！不树立起严谨务实的工作作风，怎么能承担更大的责任呢？”宋安沉然道。 王辉急忙连连点头，不过，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宋安还能说出承担更大责任的话，那就意味着，宋安没打算因为这些事就放弃他。 “好了，这件事情，我跟你们安董事长沟通一下！”果然，宋安的语气放缓，温和一句后，话锋一转，又沉声道：“但是你要记住，以后坚决不能再犯这种可笑的低级错误，一定要坚决改正！”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改。”王辉慌忙道。 宋安没再说什么，问候了一下王恩权的身体状况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安大炮，还真是不消停，初来乍到，就开始乱开炮了！”宋安放下电话后，摇了摇头，然后就将电话拨给安江，等到接通后，微笑道：“安董事长，你好，我是宋安。” “宋主任，你好。”安江看到号码后，目光微动，但还是接通放到耳边，向宋安恭声道。 他知道，宋安的这个电话，没那么简单的，估摸着，是为了【前大秘以及师父的亲孙儿——王辉】而来的！ “安董事长，你好。”宋安笑呵呵一声，然后道：“滤芯第一天，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同志们对你的工作都还支持吗？ “劳烦宋主任关怀，工作还算顺利，同志们也都很支持我的工作。”安江立刻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宋安点点头，和颜悦色的继续道：“如果工作上遇到了什么状况，需要什么支持，随时跟我联系，我一定不遗余力，千万不要觉得麻烦，虽然我现在不在华金工作了，可是无论走到哪来，我都是一名华金人。” 话说到最后一句时，听起来是分外的动情。 “谢谢宋主任对华金的大力支持，请您放心，如果以后遇到需要您帮助的地方，我一定跟您及时联系。”安江立刻笑呵呵道。 “我相信以安董事长你的能力，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不多。”宋安笑着一句后，继而扯入正题，道：“我听说，今天王辉做错了事，惹得你心中不快，把他给停职了？”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是惹得我心中不快，而是王辉的工作作风存在着一些问题，我觉得需要给他个教训，纠正一下。”安江立刻打起精神，解释起来。 “是吗？”宋安哪里能听不出来，安江这是要把高度上升上去，但这么做的话，他可就不好保王辉了，当即讶异一句，继而佯作愤慨状：“这个王辉啊，真是糊涂，这种小事上怎么能犯错误呢？我看啊，他应该是怕被你批评，才想出来的这种馊主意。” 紧跟着不等安江开口，他就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对于王辉同志的个性，我也还是了解的。王老对他的管教很严厉，做错了事就不留情面的收拾，大体上还是不错的，而且能力也可圈可点，这两年，投资集团在他手上，还是盈利的，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之前，集团党委曾开会讨论过，有意要推荐他担任集团副总的，我当时离任在即，觉得这件事应该交给接替我的同志来做，才能够新人新气象，让下面的同志看到我们集团领导对于有能力的干部是不吝使用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对这种有能力的同志，还是要适当的宽容一些。毕竟，我们这里是企业，一切还是要以市场经营和利润为导向的！” 宋安这一言一句，听得安江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 他听得出来，宋安这是在暗示，不，应该说是明示他去推动王辉升任集团副总。 可是，就他所感，王辉何德何能，能胜任此职！ 更不必说，若是这就把王辉推上去，他之前做的事，岂不成了个笑话？！ 第3392章 “宋主任，谢谢您对华金集团的关心。” 安江沉吟少许后，先向宋安道了声谢，然后继续道：“刚刚停了宋主任您鞭辟入里的分析，我对王辉同志也算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不过，我刚刚担起华金集团的重担，而且集团现在面临着产能升级的关键时期，我个人计划，在这个节点上，冻结所有干部调整。” “毕竟，用人这件事责任重大，在未能做出深入调研、未能对同志们的实际能力有深入了解之前，贸然安排，我觉得都是对组织，也是对华金集团的不负责，同样的，也是对宋主任您前期在华金集团给我打下的大好场面的不负责。” 他这番话，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新来者、继任者求慎重】的角度，没有明确支持，也没有反对宋安的提议，强调的事自己肩头责任的重大以及所了解信息的不足，更是巧妙的将否决王辉一事上升到了对组织、对华金集团、甚至是对宋安的负责。 “所以，我觉得还是缓一缓，给我自己，也给广大同志们一些时间，让我了解他们，让他们了解我，以及我们各自了解自身的时间，一个大家能够认识与重新认识的过程。只有这样，才是对华金集团的负责，也是对组织的负责！”安江又加了一句，语气带上了不容置疑。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姿态放的够低，但站位又放的很高，理由更是冠冕堂皇，没否定王辉的价值，但也没同意调动王辉，还完美的解释了自己不遵守宋安提议的缘由，不是否定王辉，而是事情太大、责任重大、需要更多的了解。 宋安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安江已经把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他觉得，他这一拳好像是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憋屈无比，最终只能干笑两声，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含蓄的表达了不满：“呵呵，既然安董事长有自己的见解，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安董，华金集团是企业，一切要以发展、要以市场经营和利润为重。” “宋主任，谢谢您的提醒，请您放心，我作为华金集团的董事长，明白这个道理的，我所做的一切，处理华金集团的内部事务，也都是为了能够让华金集团能够更好的发展。”安江平和一笑，不卑不亢。 他也在含蓄的提醒宋安，现在华金集团的董事长是他，已经不再是宋安了，既然已经换岗位了，那就不要对华金集团的内部事务再指手画脚。 “好的。”宋安岂能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意思，淡淡撂下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安江放下电话后，眉头微微皱起。 华金集团内部的情况就是一团乱麻，外部又有宋安试图遥控指挥，更不必说，还有徐建立在江城那边虎视眈眈，局势对他当真是有些不利。 好在，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和硬仗的准备，也不担心一朝一夕的得失。 片刻后，司机便驱车送他回到了住处。 安江在江城居住的是独栋别墅，来路合规，家庭购买，财产上报了组织。 安江没有那种司机不开门不下车的习惯，向前排司机道了声辛苦后，便推门下车。 他走到别墅门口时，早已在别墅候着的高玉兰，便急忙打开了门，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柔声道：“累了一天了，辛苦了。” “这才哪到哪，过几天就要成空中飞人了。”安江笑着摆摆手，见高玉兰已经蹲下身，帮他把棉拖拿到了脚前，还要伸手帮他脱鞋，便笑道：“哪就这么娇气了，这不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老财了吗？我自己来就行。” “你就用我这个一个保姆，这还叫娇气啊？别人家里都是十几二十几个保姆，要是让人知道你就用一个保姆，说不定有人要笑话你的……”高玉兰娇柔道。 安江眉头微皱，低声道：“这还艰苦朴素吗？不能只说不做啊！谁要是想笑话我，最好来我面前笑话我！” 他知道，很多双职工家庭，工作忙，有条件，找个保姆没什么。 可是，动辄十几二十几个保姆，这是干什么？ 说好听点儿，这是给人创造工作机会，说难听点儿，这叫骄奢淫逸！ 是不是，伺候得好了，还要再安排个工作？ “好了，到家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先不忧国忧民，等你以后慢慢整治慢慢改。”高玉兰看着安江那眉头微皱、以天下为己任的伟岸模样，心潮都澎湃了，一边柔声道，一边帮安江把鞋脱下来，换上棉拖后，娇嗲柔情笑道：“而且，伺候你，又不是伺候别人，我乐意。” 安江听着这话，心中也很舒适，而且这居高临下，确实是欣赏美景的绝佳位置，看着那迷人自然微扬，晃浪动人，心头也是微热。 “别光看，看不饱肚子，我给你煲了粥，喝了养胃。”高玉兰仰起头，看到安江微热的眼神，有些羞，又有些骄傲，也没遮掩，但还是温柔道。 安江一扬眉，笑道：“养胃？那我还敢喝吗？” “去你的。”高玉兰轻嗔一声，娇柔道：“要是真有那效果，我就少遭点罪了。” “呵呵……”安江扬眉轻笑，心中舒适且骄傲。 这是夸赞啊！ “这粥真不错，香滑可口，还加了小红枣，清甜啊。” “小高啊，你现在真是女人味十足。” “谢谢领导主人小祖宗的夸奖，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一定服务到位。” “……” 就这么喝着美味的小粥，一边享受着高玉兰的颈部和头部按摩，安江感觉这日子真不错，疲惫和心烦都放下了很多。 “小高，你一个人在家，觉不觉得寂寞？” 紧跟着，安江环顾四周，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向高玉兰柔声询问道。 这么大的房子，高玉兰一个人独处，应该也是无聊的吧。 而且，土地还很肥沃，播种之后，还是可以长出作物的啊！ 总是以医学手段，或者是不走寻常路的方式来规避，哪怕长效的不伤身体，可是，别人都有，就高玉兰没有，是不是对高玉兰有些不公平？ 第3393章 “现在挺好的啊，我不觉得有啥寂寞的，你不在家，我就看看书，看看视频，想想晚上给你做点啥，挺开心，挺充实的……现在这样就挺好，我不奢求别的……你有这样的心，我很感动，不过，没关系的……” 高玉兰听着安江这温柔的话语，心中也是感动无比，摇摇头，眼波流转如水，轻轻揽着安江的脖颈，脸颊红扑扑道：“而且，我喜欢你不走寻常路。” 安江哑然失笑，这还说啥呢，便笑道：“行，我不再提这件事了，不过，你要是有这样的心了，我也支持你，不用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小祖宗啊，你真是要把人温柔死了。”高玉兰真是动容了。 安江竟然这都同意了，说明什么？说明真是认可了她小高的身份，而不是其他啊。 “我试试，你这粥喝了之后，起到养胃的效果没有？” 紧跟着，高玉兰便目光炽烈，红唇微张，气息如火，香息炽热。 还不等安江有所反应，高玉兰就开始行动了。 安江捧着碗喝着粥，低头看着，感觉这也太特么享受了，无与伦比啊！ 粥养不养胃不知道，高玉兰反正肯定是养到胃了。 安江.都喟叹了，不是他不给这些小家伙们机会，是它们自己的命运不济，完全想不到等着它们的终点线不是柔软的着陆床，而是如炼狱般的游离酸和结合酸。 但高玉兰开心，他也快乐！ …… 一夜开怀，第二天自然是神采奕奕。 安江享用过高玉兰早早起床准备好的早餐，浪漫告别后，安江便赶赴华金集团。 日程是早就安排好了，要跟来访的各种行业、企业负责人交流。 片汤话说来说去，闪光灯噼里啪啦响，让安江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四五天，来到了安江.前往华中省委拜会省委书记和省长的时间。 名单早就拿到了，参与会谈的人，除了两位华中的掌舵人之外，也有江城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作陪。 安江看着徐建立的名字，不由得扬眉轻笑，这位老对手，确实是许久未见了。 不对，安江现在其实都已经不把徐建立当成对手了。 这家伙，不配。 时间一晃，便到了前往华中省委拜访的时间。 安江抵达华中省委时，看着那熟悉的带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浓厚历史风貌的建筑群，心中感慨无尽。 他还记得，当初他过来时，曾冒出过一个念头，想要站到最高建筑的楼顶，居高临下的俯瞰下方的一切。 而现在，他距离当初定下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省委办的人早已在停车场等着了，一看到安江，便热情相迎，大老远伸出手，微笑道：“安董，欢迎，热烈欢迎，领导们在会客室等着您了。” “梁主任，好久不见。”安江一看到来人，脸上也露出灿烂笑容，加快脚步，紧紧握住了来人的手。 这人，可不就是当初他在省纪委工作时，时任省纪委办公厅秘书长，现任华中省省委常委、秘书长，以及他们在华中的扛旗人——梁省身！ “一别多年，安董风采不减当年！”梁省身紧紧握着安江的手，眼眸中满是动容。 那个时候，安江还是他的下级，可现在，安江却已经跟他走到了相同的位置。 而且，他现在的位置，其实也是在安江的支持之下所得到的。 尤其是现在看着安江这风采依旧的模样，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当年。 这一切种种，怎能不让他唏嘘感慨。 “本来是该亲自去接您的……”紧跟着，梁省身便向安江低声解释。 按理来说，他和安江的关系，该早早就去拜会一下安江，但是，这么做是不合适的，官场上，该避嫌的时候还是要避嫌的。 他担心，安江会因此而心中有些意见。 “君子之交淡如水，一片冰心在玉壶。”安江微笑打断了梁省身的话，他不在乎这些东西，而且，梁省身早就跟他电话交流过了，见面与否都无所谓。 “这是小程吧，现在也在省委办工作。”紧跟着，安江的目光便敏锐落在了梁省身身后不远处的一名青年人的面庞上，微笑着温和道。 当初他在省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工作时，在曾在省纪委办公厅那边，跟这个小程有过数面之缘，现在显然是梁省身挪动到省委办之后，将小程也调动到了省委办这边来任职。 “安董，您还记得我？”小程也很激动。 他本以为，安江.都已经忘了他这个无名小卒，却没想到，安江还记得他。 但说话时，他心中喟叹无尽。 那时候，安江还是省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的副主任，所在的位置，是他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位置。 可这一转眼几年过去，安江摇身一变，已成了华金集团的董事长，是他不止需要仰望，甚至哪怕是踮起脚尖，穷尽一生都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位置。 而他呢，没有原地踏步，但也不过是从省纪委办公厅挪到了省委办，从副科变成了副处而已。 但哪怕如此，这样的际遇，也已经是无数人眼里的励志典型和羡慕对象。 “怎么会忘，华中省委可算是我的娘家了。”安江笑呵呵的点点头，继续道：“我还常常想起来当初在省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战斗的那些日子。” 这些话，是安江的心里话，那个时候，位置虽然不高，可是，却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就像是一柄无往而不利的利剑。 “省纪委的同志们也经常念叨您，大家也想见见您。”小程急忙道。 “行。”安江温和微笑，道：“今天拜会完领导们，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见见各位老战友老同事们。” 当初在华中的关系网，自然是不能放下的，过往的时候，他的位置低，很多人都只是几面之缘，没有太深的交集，但现在不同了，他能有机会左右这些人的调动。 也许在这些人中，会有一些不错的人选。 后备力量，也还是得培养起来的。 也许，其中就有未来的梁省身呢？ 第3394章 “安董，这边请。” 梁省身亲自在引路，安江并肩而行，两人谈笑风生，穿过省委大楼肃穆的走廊。 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内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的一切，对安江而言，带着一种熟悉又微妙的距离感。 熟悉的是格局和肃穆的分为，陌生的是，如今的身份位置以及对应的关注度。 沿途遇到省委机关工作人员，无论职务高低，在看到梁省身这位省委大管家陪同安江而行时，无不驻足、侧身让行，眼神中带着恭敬。 而看向安江的目光，更是带着诸多的感慨和震惊。 在华中省工作的人，哪里能没听说过这位从华中走出去的政坛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 只是，虽然一直都知道安江年轻，可是，如今亲眼所见，才明白这位风云人物到底是有多年轻，若非梁省身在侧陪同，谁能相信，这是副部级万亿企业的掌舵人？！ 安江对着一切保持平和，步履从容，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微笑，微笑颔首致意，既不冷淡，也不过分的热络。 他的目光掠过了那一扇扇标识着不同部门的厚重木门，当初他在华中省委工作的时候，也曾步履匆匆的穿行在这些走廊之中。 但那个时候的他，何曾会被人如此恭谨以对，身份转换，说心中没有感慨，那是假的，但是，掀起的已经不再是波澜，而是细微的涟漪。 他只是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身份越高，位置越高，才能撬动更大的力量，才能够贯彻自己的意志，想要完成心中所想，就要站在楼高处。 片刻后，众人便踩着脚下的暗红色地毯，来到了省委会客室门口。 工作人员早已肃立在侧，看到梁省身和安江后，立刻无声躬身，迅速拉开了厚实沉重的实木大门。 会客室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空间宽敞明亮，挑高很高，墙壁上挂着巨幅国画山水，透露出一种威严和雅致，而在国画下方，则是摆着一排素雅庄重的沙发。 沙发上，已经坐着几位身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裤，气场不凡的人物。 大门开启的瞬间，室内原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集在了门口走进来的梁省身和安江的身上。 首先映入安江眼帘的，自然是坐在主座的那两位——华中省委书记石玉明和省长赵丰平。 两位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前者儒雅随和，后者精干练达，脸上都带着热情而不失威严的笑容。 “石书记、赵省，久等了。”安江急忙加快脚步，伸出手，热情洋溢道。 这两位，都是京城方面点来的将，身挑重任，尤其是石玉明，更是不久之前才履新的华中省委书记，据说昔日曾是上级领导在委办里的笔杆子，深受信任。 安江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位过来，不止是表明对华中位置的重视，甚至是带着裁判员的职责过来的，目的便是要看一看他和徐建立的表现，并就此做出评判，同时，也要监督好他们，不让他们做出违反公平竞争原则的事宜。 “安董事长，欢迎！热烈欢迎！”石玉明见状起身，声音洪亮，向着安江伸出手。 其余人等，见到石玉明起身，也哗啦一声跟着起身。 安江立刻露出真诚而谦和的笑容，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着石玉明的手摇了摇。 第3395章 他的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谦逊却不谄媚，不卑不亢。 “安董事长，你客气了，你是咱们华中省的财神爷之一，我们翘首以待。”石玉明跟安江握了握手后，微笑一句，然后接着随和道：“你是咱们华中走出的干部，如今重回华中，可不能辜负了华中群众对你的期盼，财神爷要慷慨解囊，造福华中嗓子喔……” 这番话，让场内肃穆的气氛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石书记放心，华金集团起自华中，建设过程中，华中省更是给予了大量的支持，华中人民供人供物，只要有合适的项目，华中方面就是华金集团的首选！”安江温和微笑。 “财神爷表态了……”石玉明笑呵呵点点头，然后向一旁的赵丰平打趣道：“丰平省长，你也表个态吧。” “华中省政府一定会创造优质的投资营商环境，以及优质的政策，为华金集团的发展，为华金集团的投资项目保驾护航，继续为华金集团的发展贡献力量。”赵丰平微笑道。 安江急忙跟赵丰平握手道谢。 紧跟着，安江又与起身相迎的常务副省长等人一一握手寒暄。 梁省身陪同在侧，向安江一一介绍来人的身份。 安江脸上始终挂着从容的微笑，应答得体，目光掠过一张张面庞的同时，目光也自然而然的捕捉到了坐在靠边缘位置，显得不那么起眼的徐建立。 这位曾与他有过激烈交锋，一度要将他架空，后来被他整治的喘不过气，甚至被他偷家的老对手。 很快，便轮到了两人的碰面。 “安董事长，你好，又见面了。”徐建立面色平静，甚至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仪态无可挑剔，可是，眼眸中的深处，却是藏着难以磨灭的不甘和仇恨。 尤其是当看到安江的面庞时，脑海中更是不由得掠过贾元春的娇艳面庞，几乎是强忍着，才把掐死安江的念头给摁了下去。 “徐市长，你好。”安江自然捕捉到了徐建立眼神深处的那些内容，不过脸上也是带着和煦的笑容，风度翩翩。 他是胜利者，自然有风度。 毕竟，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都是大赢家。 尤其是生活上，这是得到过贾元春亲口认证的，差距之大，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候，石玉明面带温和笑容，笑吟吟道：“安董事长和建立市长是老同事了吧？如今也算是再度共事，故人相见，感慨应该良多吧。” 安江扬眉轻笑。 故人？ 应该说是仇人、敌人才对吧！ “是啊，我和徐市长过去是同一条战壕里的老战友了。” 安江微笑着点点头，态度温和地对石玉明的话表示了认同。 他感觉，石玉明这话带着一股子拱火的感觉，有些怀疑，这位裁判是在故意挑起他和徐建立这两位对手心中的火气。 这时候，自然要把风度做足了。 【同一条战壕里的老战友！】 徐建立听着这话，虽然知道安江这话无可指摘，可是，心中真的是膈应到不行，很难不让他生出一些很不好的想象。 甚至，他都忍不住浮想联翩，想到了安江可能会向贾元春问及的一些问题。 羞辱！ 【男人，胸怀要大！】 徐建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道：“是啊，我和安董事长是老战友了，现在有时候也还是怀念我们俩过去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只是，他说话时，眼底还是忍不住浮起一些不适。 第3396章 在场的，全都是人精，哪里能捕捉不到徐建立这神情之中的异样，眼底立刻多了些玩味，意识到在安江和徐建立之间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在这两位年轻一代官场扛旗人的争斗中，安江似乎是占据了上风，而且给徐建立留下了很多不快的回忆。 “华金集团在江城，江城也需要发展，两位既然是老同事、老战友，也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能够继续发扬过往共事时的合作精神，携手并进，达成华金集团和江城的双赢局面。”这时候，石玉明微笑颔首，温和道。 安江当即微笑点头。 但心中却是轻笑，他意识到，他是有些错怪石玉明了。 这位裁判大人并非是在故意拱火，激发他们的斗争意识，而是希望用这种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方式，尝试让他和徐建立放下成见，能够把发展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只可惜，石玉明的想法是好的。 但是，效果只怕是微乎其微。 成见和敌视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呢？ 而且，他可以为了发展而放下心中的成见，但是，徐建立只怕未必肯！ 甚至，他都有些怀疑，徐建立会不会借今天这个机会，给他抛出来个什么难题，来让他在各位领导们的面前失分丢丑。 而就他的判断，徐建立所抛出来的难题，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把【华金冶炼厂搬离江城市】这个老生常谈了许多年，但因为重重原因，一直都没有实现的问题摆到桌面上。 “好了，大家都坐下聊。”这时候，石玉明向着众人微笑颔首，然后指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向安江热情招呼道：“安董，这边请。” 安江谦和微笑，然后便随着石玉明落座。 众人也纷纷跟着坐下。 徐建立坐的位置，是在一排沙发最边缘的位置。 没办法，在座的除了他和安江之外，都是省委常委，论资排辈，他挤不到中间。 但安江是客人，自然得尊重一些，而且，其实安江现在的地位，虽然跟他持平，可实际上来说，是比他要略微高上那么一些的。 很简单，因为按照以往有过的情况，如果安江再往前进一步的话，可以直接成为华中省省委副书记，然后以此身来兼任江城市市委书记。 但他呢，往上进一步的话，是省委常委兼任江城市市委书记。 副书记和常委，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大不同的。 这情况，让他心中不甘、不快，也让他心头有些警惕和不安。 过往的时候，安江.都不曾跟他并驾齐驱过，都是他为正职，安江为副职，最接近的一次，也是他在长乐县担任县委书记，安江担任县长。 可现在呢，安江竟然有了隐隐压过他一头的态势，这对他来说，委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很快，在石玉明的主持下，会议便迅速开始，首先是对安江的到来表示了最热烈的欢迎，然后对华金集团长期以来对华中经济社会发展，特别是一些重大基础设施项目以及人才交流、就业机会创造方面给予的大力支持和卓越贡献表示了高度肯定的衷心感谢。 紧跟着，便是赵丰平向安江详细介绍了一番华中省当前的整体经济发展情况，重点产业规划，尤其是有关冶金材料方面的规划，以及营商环境的优化举措，和双方未来的展望。 安江认真倾听，时而点头表示认同。 等到赵丰平的讲话结束后，安江便进行了发言，首先是感谢了省委省政府、江城市委市政府给予他本人以及华金集团的这份盛情和重视，同时表示，华中是他政治生命的起点，是他曾经奋斗成长的地方，说【娘家人】的热情让他倍感亲切。 然后呢，自然是盛赞了一番华中省如今的喜人改变，还有感受到的蓬勃活力，尤其是分别点了一下石玉明和赵丰平来到华中之后，所提出的一些战略布局。 这番话，感情到位且诚恳，对省委省政府两位领导功绩的肯定也恰到好处，听得石玉明和赵丰平脸上露出和煦笑容。 紧跟着，安江便又讲了一些华金集团天然背负着服务国家战略、支持地方经济发展的双重使命，对未来跟华中省的深度合作进行了展望。 接下来，便是个人的讲话，其实都是一些片汤话，气氛热烈，实质性的内容并不太多。 一人接着一人的话讲完后，便轮到了徐建立发言的时候。 徐建立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目光微动，旋即露出一种诚恳与为难的表情，目光投向安江，态度诚恳，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场内所有人都能够听清： “安董，刚刚石书记说了，我们俩是老战友、老同事，对于你的到来，我也是举双手热烈欢迎，但我想，你我两个，如果只是谈一些浅层次的问题，不符合我们的交情。” “今天，正好趁着各位领导也在，正好借这个宝贵的机会，我想向安董和华金集团询问一件难题……” 徐建立一语落下，场内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凝固了几分。 石玉明和赵丰平相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完全没想到，徐建立会在这个场合抛出一个【难题】。 不过，他们也有些好奇，徐建立会抛出怎样的难题。 安江神色不变，温和看着徐建立，微笑道：“徐市长但讲无妨，我们共事过，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性子直，喜欢开诚布公。也请各位领导放心，只要是华金集团职责范围或者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一定央地合作，共同积极推动解决问题。” “有安董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徐建立深吸一口，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凝视着安江的双眼，语气沉重道： “是一个历史遗留，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难题，那就是华金冶炼厂的整体搬迁工作……” 第3397章 【华金冶炼厂整体搬迁！】 徐建立一语落下，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此前祥和的气氛已然是荡然无存，凝重的犹如是混凝土般叫人几乎要窒息。 一道道错愕的目光投落到了徐建立的脸上。 谁都没想到，徐建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出这件事情。 华金冶炼厂的整体搬迁事宜，确实是一件老生常谈的问题，在江城有不少论调认为坐落在江城市核心区域的华金冶炼厂，已经严重制约了江城市的发展。 以前的时候，曾以污染问题进行过动议，但是，华金冶炼厂的工人们几乎都生活在江城，而且是在江城生活了几十年，故土难离，整体搬迁的话，工人的居住问题如何解决？而且，哪个工人愿意从城市核心区域搬迁到一个偏僻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么大的压力，只有大魄力者才敢去做，可哪怕是宋安这样出身于华金冶炼厂，拥有着极大威望的董事长，对这件事都是讳莫如深，不敢轻易言及。 更不必说，还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这件事情还是不了了之，选择了一个折衷的处理办法，那就是整改污染情况，同时将一部分生产线外迁至华中的其他城市。 但哪怕是这样，在江城，每隔一段时间，这样的论调就会重新喧嚣尘上，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不断涌出。 这件事情，是值得讨论，可是，徐建立不该在眼下的这个场合抛出来。 这明摆着是在难为安江。 同意整体搬迁？甚至都不用说同意，哪怕只是透出来一点点口风，只怕华金冶炼厂的工人就能把安江闹个沸反盈天，搞不好会开完回去，就有人去他办公室那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他头大如斗，难以开展工作。 拒绝整体搬迁？那么，徐建立就有话说了，要说华金集团并不支持地方工作，也会让人觉得安江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红口白牙的糊弄人。 【这家伙，真的是不安好心啊！】 安江听着这一言一句，心头也是冷笑连连。 他果然没猜错，徐建立不会放过一个有可能且有概率向他发难的机会，而且，还真的是把华金冶炼厂整体搬迁的这个难题抛给了他。 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心怀鬼胎，不安好心。 “安董事长，华金冶炼厂坐落在江城的城市核心区域，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和制约江城的发展很多年了。尤其是随着现在城市的不断发展和扩张，在这样一个核心且重要的区域，存在着这样一座占地面积如此之大的重工业企业，着实是带来了不少日益尖锐的矛盾……” 这时候，徐建立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不表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而是俨然一幅诚恳的样子，眉头深锁，时而停顿，仿佛字斟句酌的忧心忡忡继续道： “最突出的是环保压力，我知道，华金集团一直在改进制造工艺，降低排放，进行低碳环保转型，可是，作为重工企业，还是给群众带来了不少心理压力，尤其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市民对于居住环境的要求日益提高，有关华金冶炼厂周边区域异味、粉尘的投诉可说是多如雪片，对周边居民的生活构成了现实困扰……” “其次是城市规划上，华金冶炼厂的存在，严重制约了周边片区的城市更新和区域设计，整个片区的规划建设都要绕路，都要束手束脚，一些优质的招商引资项目，也都因为受到影响而犹豫不决，甚至最终花落别家。这种损失，对江城的高质量发展，带来了极大的瓶颈。” 第3398章 场内静寂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徐建立说的这些情况，确实是客观存在的。 你没办法去指摘他什么，唯一可指摘的，就是不该在这个安江来拜会的场合提出。 私底下关起门，开小会，怎么畅所欲言都无所谓，但不该是此刻。 这时候，徐建立的语调又变得恳切了几分，俨然一副【为了民生不惜得罪人】的态度，道：“这件事，困扰江城太久了，所以，我才会选择在这个高规格的场合，在石书记、赵省长以及其他省委领导的见证下再向你提出这个核心诉求。” “我殷切希望华金集团能够以大局为重，表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实质性方案，尽快启动华金冶炼厂的整体搬迁工作！而且，整体搬迁对华金集团也不是一件坏事，也能够为自身的发展开拓出新的更大的空间！” 一番话说完，徐建立的目光聚焦在了安江脸上，继续道：“我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且搬迁一个如此体量、工艺链条如此复杂，牵涉上万职工稳定生产的老牌企业，难度可想而知，但我跟安董事长你是战友，在一起战斗过，知道你是最能够攻坚克难，最擅长化解这种风险，也对城市长效发展有着独到的见解，我相信你应该理解我的用心。” 徐建立的话说完，现场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尽皆落在了安江的身上。 石玉明脸上的笑容退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明白，徐建立抛出的这个难题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这确实是江城发展的客观阻碍。 可是，徐建立选择在这个场合，借助这个时机，当着他们这些省委省政府领导的面，而且是在安江履新华金集团董事长后受此拜访的关键时机，这用心就值得玩味了。 只怕，不止是想借势，以他们这些人的威严，来将所有的难题和压力都甩给安江，逼迫安江在他们这些人的面前表态，看到底是选择同意，还是拒绝。 这样的行为，完全不像是共同商议解决问题的态度，而像是一种威胁。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安江身上，想知道安江会怎么回应。 赵丰平神态平静，看不出喜怒，但目光也停滞在了安江的身上，等待他的回应。 其余几位常委也都是饶有兴致，很想要看看，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万亿企业掌舵人，在面对徐建立抛出的难题时，会如何应对。 是败下阵来？ 还是随口搪塞？ 徐建立神态不变，望着安江，可心中却满是得意和冷笑。 这问题，无解啊！ 安江，这次输定了！ 【我看你如何作答！】 徐建立的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华金冶炼厂整体搬迁是个大难题，盘根错节，牵涉诸多利益方，搞不好就要闹出乱子，岂是安江初来乍到就能够拿出解决方案的？ 他现在提出来，就是要送给安江一份【见面礼】，让他在省委领导们面前显现出窘迫和无措，或者是做出一些难以兑现的承诺，从而埋下隐患。 但无论安江如何回应，他都已经把球踢到安江的脚下，并且是站在了【为了江城发展】的道义制高点上，甚至，还捧了安江一把，说这是基于过去俩人合作时的经验，认为安江能够解决问题才提出的。 第3399章 这样的话，谁能臧否他？ 只是，令徐建立有些失望的是，安江听到他这番话后，脸上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急于给出保证，神态出乎意料的平静，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嘴角还挂着淡然笑容。 他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然后在杯盖落下的轻响声中，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从容的扫过场内所有人的面庞，最后停留在了徐建立那张满是期待的面庞，微笑道：“徐市长忧心江城市民的生活环境，关心江城的未来规划发展，拳拳之心，我很理解，也很受感受……” 他的话语声不高，可是却字字清晰，给人一种沉稳：“作为从华中走出去又走回来的干部，我对这片土地，对江城父老，同样怀有深厚的感情。华金冶炼厂的搬迁问题确实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难点，这是我们不能回避，也回避不了的……” 石玉明微微颔首，看向安江的目光露出了赞许。 安江没有选择针锋相对的硬杠，甚至还肯定了徐建立这个诉求的正当性，这就显得立场非常公允，姿态也非常的平和。 紧跟着，安江话锋一转，语调变得凝重而专业：“不过，作为华金集团的董事长，也为了真正做出能够立于江城市发展决定。而在我看来，徐市长刚刚的描述，虽然是事实的一部分，但是，还是缺失了几个关键性的要素。这对我们客观认知问题，科学解决问题是不利的。” 下一刻，安江目光锐利的凝视徐建立，道：“低一点儿，关于严重的制约周边发展。徐市长将近年来周边片区在招商引资中遇到的困难，归咎在了华金夜冶炼厂的事情，我认为，这明显是不够客观的，不够全面的！” “近年来江城市在该片区规划的项目并不算少，也并未出现下跌的情况，真正阻碍高精尖项目落地该片区的原因，还是在与该区域的软件不足，譬如一些人才政策的持续性、产业基金的响应效率。如果将发展受阻简单归咎在一个存在了几十年历史的冶炼厂，恐怕有失偏颇了一些。而且，我希望徐市长注意的是，该片区诸多高新精尖项目，都是与华金集团进行合作打造的，这些项目，给江城市创造了不小的收入，带动了就业推动了发展！” 安江的话语平和，可是，却像是投枪般，瞬间点破了徐建立话语中的漏洞，投资不行，也许不是因为华金冶炼厂这一个外力因素，也跟城市自身管理和服务水平不够有关。 许建立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和不自然，他没想到安江竟是对他的问题早有准备，反应力道这么犀利，直指工作核心。 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在提醒徐建立，不要只看华金冶炼厂带来的负面，也要想一想华金冶炼厂曾经的正面，带来了那么多的工人、税收和衍生收入。 这时候，安江没有没有停顿，继续说到：“还有，关于你所说的环保及异味问题。市民对美好生活环境的追究，我们是完全理解和支持的！近年来，华金冶炼厂在环境保护和改造上的投资是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是不计成本的！” “经过改造，厂区已经满足了诸多苛刻要求，成为了4A级景区，排放完全合规合标，甚至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并不存在污染问题。我觉得，在这件事上，还是需要江城方面协助我们，一起做好科普工作，疏散群众心中的压力。” “解决环境问题，不能只靠这个简单的【整体搬迁】，要看到华金集团壮士断腕般的坚定决心，更要看到江城市在相关工作上的到底投入了多大的力量！” 一声一句，不卑不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感觉。 而且，这一番话，直接消解掉了徐建立那个【为民请功】的立场理由。 因为安江的潜台词很清楚，问题固然是存在的，可是，华金集团也好，华金冶炼厂也罢，都在积极的进行改变，厂区都变成4A级景区了，还能再奢求什么？ 反倒是江城市这边，为了这件事，做了什么事情？该他们做的事情，是否做了？ 不得不说，这个反击是极为漂亮的，让徐建立的眼神立刻有些不自然。 他想要解释两句，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安江的这些补充说明，条理清晰、数据扎实，完全批不动！ 这时候，安江压根不给徐建立再开口的机会，语气放缓，但内容却更加犀利：“徐市长，你强调了这个问题是历史形成，多次都难以推动。那我想问，徐市长你作为江城市市政府的新班子掌舵者，江城市为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做了多少前期工作？搬迁的新址预估在哪里？选址的科学论证是否齐全？职工的安置分流又打算向华金冶炼厂给予什么便利？” “如果说，没有一份可操作的白皮书，只是脑袋一拍，提出一个让华金冶炼厂搬迁的概念，其他的工作都没有做，可行性方案没研究，那么这个所谓的推动，自然是只能一直卡在口头建议和向上呼吁的层面，没办法把问题给落实解决了！” “老实讲，也就是咱们俩是老战友，不然的话，我真要觉得，这不像是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共克时艰，会误以为你这是在给兄弟单位出难题，给上级领导添负担！” 第3400章 【给兄弟单位出难题、给上级领导添负担！】 安江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带着开玩笑的语调，并且是否认，可是，谁都能听得出来，安江这是在说反话，就是要用这种调侃的态度，对徐建立进行反击，将徐建立精心构建出来的【为民请命】人设，拉回到【想一出是一出、光喊口号不做实事】的漂浮工作作风！ 会议室内静默一片。 石玉明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看向徐建立的目光多了些审视的味道。 赵丰平也是为安江的回应赞叹不已。 梁省身眼中挂着玩味嘲弄的笑容向徐建立看去。 当初在省纪委的时候，安江就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事隔经年之后，这张嘴现在已是变得更加犀利，徐建立这是庸人自扰、自取其辱。 徐建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安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他很想反驳安江，说【江城市也做了许多工作】，或者是针对安江提出的问题，逐条给予解答，可突然之间，全无准备，哪里拿的出什么有着说服力的过硬证据？ 仓促之间，徐建立只能脸上带着尴尬和急促的辩解道：“安董事长，这些问题当然都在规划考虑之中，不过，首先要我们之间达成了共识，才能够去推动下面部门的协同和研究……” 只是，徐建立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气息软弱，毫无说服力，更像是诡辩。 “我的意见和你相反，是否搬迁，应该是先有研究，有了研究基础，才有可能达成共识，贸贸然就达成共识，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都是对华金集团、对江城的不负责任……”安江一抬手，打断了徐建立的话，语调铿锵道： “搬迁与否，何时搬迁，搬迁到哪里，这都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略性政策，其最终的拍板权也不在我们，而在更上级的部门！我作为企业决策者，徐市长你作为地方决策者，我们的职责就是做好万全准备，拿出最科学的方案供上级决策！” “我在这里表个态，如果江城市确实感受到了压力，认为华金冶炼厂的存在阻挠了城市发展的话，其一，请给出确凿的说明情况，明确这一事实；其二，如果江城市需要华金集团协助商议搬迁事宜，华金集团可以研究所需解决的相关难题提交给江城市，由江城市与华金集团研究决定解决方案；其三，华金集团绝不会推诿自身责任，不会把难题留给地方，也不把包袱留给省委省政府领导，会切实提升环保水平，缓解矛盾，与地方并肩谋发展！”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结束后，安江转头目光沉稳的看着石玉明和赵丰平，朗声道：“石书记，赵省长，我的表态完毕，请两位领导批评指正。” 安静。 久久地安静。 下一刻，石玉明面带微笑，轻轻鼓掌，看向安江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有了他带头，赵丰平和梁省身等省委常委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这掌声，自然不是喝倒彩，而是赞许，是肯定！ 他们必须要承认，安江刚刚的反应，堪称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危机处理与政治智慧。 徐建立突然发难，而且抛出一个这么麻烦的问题，不少人都觉得安江可能要被打乱阵脚，可谁能想到，安江竟然镇定自若，条分缕析，逐条加以批驳，并且不是盲目批驳，而是以科学严谨的态度，进行的批驳，尤其是最后更是主动扛起了一部分责任　。 第3401章 可以说，这一番手段，不仅完美化解了徐建立的【将军】，更是将局面彻底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在这个问题，以及后续的整体搬迁事宜上都掌握了主动权。 因为安江说的是，江城市需要华金冶炼厂搬迁，那么，华金集团把难题交给江城解决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到时候，工人们不愿意接受，也不是找华金集团，而是找江城市。 虽然说，严格来说，安江作为企业一方，跟他们隔了一层，可是，这样的手段，却是不能不让人佩服，而且谁都知道，隔这一层是暂时的，以后搞不好就是同事了，也不会真对安江收拾徐建立的小手段有什么意见。 徐建立此番的举动，可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把自身完完全全放在了一个被动的位置。 甚至，他们此刻心中都忍不住有些怀疑，安江是不是基于对徐建立的了解，早就料到了徐建立会抛出这个难题，所以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方案。 但若是如此的话，那就显得徐建立更无能了啊！ 安江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么，徐建立作为跟安江并驾齐驱的双子星，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建立同志……”下一刻，石玉明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徐建立，语调温和，但态度中明显有一种不悦的感觉。 徐建立心头一凛，急忙侧身道：“石书记。” “作为市长，你能够关心民生、心系发展，这很好。”石玉明先向徐建立给予一句肯定，然后话锋一转，语调变得严肃：“但我也要给你点建议。任何一项工作的推进，尤其是类似华金冶炼厂整体搬迁这样涉及百年大计、关乎数以千计职工切身利益和社会稳定发展的重大事项，绝不是只有良好的愿望和一腔热情就够的，更要脚踏实地的扑下身子去研究、去了解。” “我们的工作是实事求是，而不是想到了难题就简单的抛出来，这是不合适的。” 紧跟着，他停顿一下，目光深沉的看着徐建立，道：“今天是安江董事长就任华金集团董事长之后的第一次正式来访，这是一次促进加深互信、畅享合作未来、谱写央地合作新篇的良好契机！你选择咋这个节点，以这种略显仓促的方式抛出这个问题，我认为有待商榷！” “作为领导干部，我们要讲政治、顾大局，你要记住——” “意气用事不可取！” 石玉明这话说是建议，可实际上，谁都听得出来，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批评。 而且【不够实事求是、略显仓促的方式、有待商榷、讲政治顾大局、意气用事不可取】这些措辞，哪怕是放在批评中，都已经称得上是分量极重了。 “是，石书记您的批评指导，我虚心接受，是我考虑不周。”徐建立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地刺痛，仿佛被无形大手接连甩了好几个大耳光。 他本想给安江一个难堪，让安江当众下不来台，可谁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起到效果不说，还当众丢脸，甚至让石玉明对他产生了不良观感。 赵丰平见状，便转移了话题，向安江笑着询问了一些关于转到企业后的感受，让会客室内的氛围重新回到了轻松祥和的正轨。 不过，徐建立却是心神恍惚，完全无心听说的内容，只想早些离开。 第3402章 又过了良久后，会谈结束，石玉明热情握住安江的手，语调中带着殷切的期许道：“安江同志，华金集团是一块金字招牌，也是我们华中省的一张片，更是压在肩上的沉甸甸的担子！如果在华中方面，有什么需要合作及协调解决的问题，省委省政府就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有任何困难，随时沟通！希望这艘工业巨轮，在你的带领下，能够驶向广阔蓝海！” “谢谢石书记对华金集团的关心和支持，我们华金集团也一定会服务好华中的发展，积极构建合作共赢的局面。”安江有力握手，充满信心。 话说完，安江便跟一众省委领导依次握手，经过徐建立时，安江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伸出手，道：“徐市长，华金集团总部就在江城，还望今后能够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如果你对搬迁事宜有新的想法，欢迎跟我沟通协调。” 徐建立脸色阴沉，此刻安江的主动示好以及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在他眼中，无疑是又一次的巨大嘲讽和羞辱。 新仇加旧恨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无视这只递过来的手。 但他知道，那么做的话，就真是太跌份了。 他只能强压着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愤怒，强挤出一丝笑容，握着安江的手敷衍的摇了摇，声音干涩道：“安董事长，客气了……保持沟通……” 安江像是没有察觉到徐建立的失态，随意笑了笑，然后便不再停留，与梁省身一道离去。 说好了的，有时间就要去看看过去的同事们。 徐建立看着安江的背影，脸色铁青，五指紧紧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丢掉的颜面，必须要找回来！ 安江自然不会理会徐建立的想法，他已是在梁省身的带领下，来到了省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 这是故地重游，也是衣锦还乡，不过谁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安江已经就此事征询过了石玉明的意见，石玉明明确对此进行了表态支持。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省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 进入省纪委后，认出安江的人就多了起来，路上不断有人微笑颔首问好，安江也是唏嘘感慨，向众人笑着颔首握手问好，并且准确无误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这样的态度，让被他提及的人，着实是心中开怀。 “安董事长，老领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到四室门口，江宏就面带笑容，快步走了出来，热情洋溢的握住了安江的手，用力摇晃，眼眸中满是激动和感慨。 “江宏同志，你好。”安江微笑点头，握紧了江宏的手，用力摇了摇，笑道：“我常常想起来过去跟你们并肩战斗的日子。”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老战友，昔日都在四室并肩战斗过。 “我们也常常想起那段时光。”江宏也是激动地不像话，甚至眼眶都是有些微微湿热。 昔日他追随在安江左右，安江离任之后，却也不曾忘记他，给予了提携，让他从当初的小科员，一步步的坐上了这个安江.曾经担任过的四室主任的位置上。 其实，何止是他，熊虎生不也是因为安江的缘故，从华中调到了齐鲁，如今都已经成了齐州市市纪委副书记，能够算作齐鲁省纪检系统里的一颗新星了。 还有何安泰，这家伙才算真的是交了狗屎运，兜兜转转的，如今成了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 位置虽然比不上熊虎生，可是，这地方可是安江起家的地方，只要干好了，，稳住了局面，以后的前途能差得了吗？ 这样的情况下，在省纪委甚至都有说法，说他们是四室的“三剑客”，可只有他们自身才知道，如果没有安江的话，他们就算有能力，现在也什么都不是。 官场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可是，能被人慧眼识珠的有几个？ 他们对安江，真的是又崇拜又钦佩，早就想跟安江见面了，只是苦于安江工作繁忙，隔着他们又千山万水的，一直没有机会。 此番安江回华中，很多人都已经提议，想要找机会聚一聚，只可惜，告知安江之后，安江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隆重，让人觉得他拉帮结伙，就婉拒了这提议，只能作罢。 现在，重见安江，怎么能不激动到有些失态呢？ 安江进了四室，看了过去工作的位置，又跟省纪委一些闻讯而来的老领导、老同事们一一握手问好。 昔日曾跟安江在同一专案组的王雨晴也来了，向安江热情问好，眼神中满是唏嘘。 那个时候，安江还未婚，她也向安江抛过媚眼，想着看能不能虏获这位的心，可是专案组的调查之后，她觉得安江做事太险，搞不好哪天就会出事，就断了念想。 可谁想到，一晃经年，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副科而已，可安江呢，却已是从当初的副处，攀升到了而今的副部，掌握着万亿企业！ 现如今，她已为人妇，不敢说人老，但珠已黄，如今看着安江那比起昔日俊朗，又多了几分成熟男人儒雅的面庞，以及热情洋溢伸过来的手，王雨晴心中忍不住心中喃喃： 当时底事匆匆去，悔不载扁舟。 分明记得，吹花小径，听雨高楼。 第3403章 “石书记，安董事长回去了。” 片刻后，安江离开了华金集团，梁省身将其送上车，目送离去后，折返回石玉明的办公室，向他毕恭毕敬道。 “嗯。”石玉明笑着点点头，然后道：“听说热闹的很，咱们这位安董倒是好人缘。” “安董事长在省纪委工作的时候，严肃活泼，办下了不少案子，还是比较受省纪委的同志们尊重的。”梁省身不知道石玉明这话是存了什么意思，急忙谦和恭敬道。 “是啊……”石玉明看着梁省身紧张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身前这位也是安江那边的人之一，不由得哑然失笑，调侃道：“希望啊，安董这样的同志在咱们的队伍中越来越多。” 梁省身慌忙赔笑，但一颗悬着的心却是大石落地。 说实话，他是真有些担心，石玉明会对安江有意见。 但所幸的是，情况还没那么差。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石玉明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接通后，沉声道：“喂，你好，我是石玉明……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密切监控局势，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扩大事态……我帮你们协调华金集团，让他们尽快化解风险……你们兴冶市也要帮华金集团做好协助工作……” 【华金集团！】 梁省身听到这话，目光一凛，讶异向石玉明望去。 不知道华金集团是出了什么事情，电话竟是打到了石玉明的办公桌上。 但听石玉明的意思，似乎是工人们闹出了什么乱子。 一番话落下后，石玉明放下电话，眉头微皱，沉声道：“安江同志的麻烦来了……黄钢那边的工人们，闹腾起来了，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把黄钢的总经理赵天阔堵在了办公室，门都出不来，公安干警同志们也进不去……” 梁省身听到这话，心绪立刻一凛。 上任伊始，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安江这运气，委实不太好。 …… 这时候，安江也正穿行在街道上，折返回华金集团，但脑海中却还在掠过刚刚所见的一张站面庞，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虽然是重回故里，可是，他发现，除了环境，以及乍一见到人时有些旧地故人的感怀后，很快就会因为别人看他的崇拜敬畏目光而变得索然无味。 但安江也明白，以他现在的位置和能量，身上的威严越来越重，除了寥寥几人之外，恐怕很难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不生出崇拜畏惧的心情。 也许，昔日的那些老下属，提拔起来的人里面，唯一还能够以平常心态对待他的，也就只有柳生智一个人了。 就拿高玉兰来说，现在对他如此恭谨，除了爱之外，难道就没有他身份变幻的缘故吗？只不过，安江是刻意不往那方面去想罢了，因为他知道，人心不能刻意去揣摩，一刻意，没问题也揣摩成有问题了。 难怪古人会说孤家寡人。 当你走到这样的位置时，想不孤寡都真的是难。 【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候，安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到是陈小群的号码后，便接通放到耳边，沉声道：“陈主任，你好，有什么事吗？” “安董，黄钢那边出事了。”陈小群声音低沉，带着凝重，快速汇报道：“黄钢的工人们情绪非常不稳定，有些工人堵了办公楼，把赵天阔堵在了办公室里，要求尽快发放拖欠的工资，甚至扬言，如果不尽快补足余额，他们不排除做出熄灭高炉等过激行动。” 第3404章 “乱弹琴！”安江目光一凛，不满的呵斥了一声。 高炉是钢铁厂的心脏，一旦因为非正常原因停炉甚至破坏，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更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安全事故和社会影响。 “赵天阔是怎么搞的？不是已经把海滨市基建的用钢订单交给黄钢了吗？怎么还是不能把工人的情绪安抚下来……”安江不满地呵斥道。 陈小群叹了口气，低声道：“赵天阔说了这件事，也向工人们反复强调了，等订单发货，拿到回款，就优先把钱款拿来发放欠薪，可是，工人们说这是在画饼，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要求现在就见到实实在在的钱，要吃饭，要养家糊口。” 安江沉默了下来。 他能够理解工人们的绝望和愤怒，拖欠半年工资，生活怕是已经陷入困境，尤其是对于那些背负着车贷和房贷的工人来说，任何的说辞，在真金白银的缺口面前都苍白无力。 海滨市的订单是未来的希望，但解决不了眼前的生存危机。 “集团财务那边，有没有临时可调拨的资金？”安江向陈小群询问道。 陈小群虽然人老实话不多，但是工作能力还行，早有准备，道：“我接到天阔总的电话之后，就询问了财务部，财务的冯明总说了，集团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比较紧张，几个大项目在推进，审计和风险评估卡得很死。而且，按照财务制度和风险管控要求，没有经过审计，集团也不宜向子公司拨付大额资金，尤其是用于历史欠款，冯明总比较为难。” “风险？什么风险比成百上千的工人饿肚子，比高炉都可能被破坏的风险更大？这才是最大的风险源！”安江冷喝一声，语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联系赵天阔，让他务必想办法稳住局面！还有，通知集团领导班子成员，我正在赶过去，让他们先在办公室集合，提前讨论，议题——解决黄钢工人的工资拖欠问题！” “好。”陈小群急忙恭敬称是。 这时候，安江看到手机又震动起来，而且是石玉明的号码后，立刻挂断陈小群的电话，接通石玉明的电话，谦和道：“石书记……” “黄钢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吧？”石玉明询问道。 “知道了，我已经通知了，等下召开集团党委会，商讨解决方案。”安江立刻点点头。 “那就好。”石玉明微微颔首，继而道：“一定要切实做好化解风险的工作，切莫让风险进一步扩大，更不能出现安全事故！” “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在最短时间内，稳定局势，消解风险！”安江不假思索一句，朗声道：“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更是为工人们理所应当做的事情！” “好！放手去做，我已经跟兴冶市的同志说过了，他们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 石玉明听着安江的表态，满意点点头，然后继续道：“记住，一定要快！” 安江点头称是，挂断电话后，便放下手机，心中思绪变幻，思忖解决问题的方案。 但思来想去，问题归根结底就一个字—— 钱！ 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就迎刃而解。 解决不了，那么，就一切都是空谈，谁去都白搭，都是扯淡！ 很快，安江便抵达了华金集团的会议室。 他赶到时，其余人等都已经到了，会议室内气氛凝重，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第3405章 “董事长……” 一看到安江进来，众人就要站起身问好。 安江手向下一压，示意众人坐下的同时，自己坐在了主位，然后开门见山道：“同志们，情况大家都已经清楚了，黄钢　公司拖欠工人工资两千一百万，工人情绪失控，黄钢面临着严重的风险状况！甚至可能会出现关停高炉的生产事故及安全事故！” “刚刚省里的石书记给我打来电话，希望我们华金方面能够尽快消弭风险，今天这个会，就是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尽快消弭工人们的情绪！我只一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工人们的辛苦钱，没有不发的道理。我来之前，你们已经讨论过一段时间了，冯明同志，你先来说说，这件事情在财务上的可行性吧！” 一语落下，场内所有人的目光便尽数集中在了冯明的脸上。 冯明听到这话，满脸为难的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道：“董事长，集团目前的现金流情况不是太好，有些紧张。尤其现在是突然要求支援黄钢，完全没准备，操作起来有难度。” “如果有准备，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安江一摆手，打断了他，接着道：“今天这个会，我不是听诉苦大会，不是听困难汇报的，我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案！不要跟我诉苦，我要一个具体的数字，把能够拿出来的数字说出来！现在要的是两千一百万，不是两亿一千万！我们华金集团这么大个盘子，连这点儿应急的钱都拿不出来吗？” “如果不这么急切，那是没问题的，但是要的太急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刚有几笔到期债务偿还，几个重点技术改进项目的设备尾款到了支付节点……”冯明正要讲情况，看到安江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后，慌忙止住话头，硬着头皮道：“现在凑一凑，能拿出一千二百万。” “那剩下九百万的缺口呢？”安江不敢置信的看了冯明一眼。 这么大的企业，遇到突发事件，竟然只能拿出来一千二百万的流动资金，这说出来，谁敢信？ 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心思去揪着冯明不放。 会议室一片沉默。 “董事长……”最终，还是冯明再次开口，语调中带着谨慎道：“还有个办法，但是需要您决策，我们在几家合作银行有授信额度，可以申请一笔短期流动资金贷款，专门用于解决黄钢的工资问题，以集团的信用和资质，审批应该很快。但是，这属于是新增负债，而且用途是用于偿还历史欠薪，只怕在后期的审计好上级考核，以及业绩评级上都不太好……” “我不支持这种方案，不能因为黄钢的问题，影响到集团的业绩评级，带来审计风险。”周建兵一摆手，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安江看着周建兵道：“那你说，怎么解决？” 周建兵迅速沉默了下来，少许后，道：“内部拆借吧，华金投资那边应该还有些现金流，可以找他们问问，把欠缺的九百万拆借出来。” 【找华金投资借钱！】 安江听到周建兵这话，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想发笑。 这特娘的可真是倒反天罡啊，爹找儿子借钱了！ 而且，这要是开口，只怕必定是要闹出来一些动静，要好生折腾一番的。 安江笃定主意，等黄钢的事情摆平之后，他先不说其他，一定要狠狠的揪一揪华金集团的财务问题，看看到底是存在着什么个情况，怎么会不堪到这种份儿上。 说起来是万亿企业，可流动资金突然动用，竟然这么捉襟见肘，这是什么？这不是花架子，这不是纸老虎吗？ “联系华金投资，让他们先行拆借九百万过来，先尽快把黄钢的问题解决了！”安江当即看着周建兵，沉声道。 周建兵立刻点点头，然后便开始打电话跟华金投资那边联系，希望给予拆借。 这时候，冯明犹豫一下后，向安江低声道：“董事长，垫付是可行的，内部拆借也没问题，可是，还有个问题，咱们得考虑到。黄钢那边的经营状况您也知道，现在帮他们解了这个燃眉之急，可是，以后想让他们偿还本息，恐怕……” 话说到最后，冯明欲言又止。 “恐怕遥遥无期，甚至会变成坏账？”安江平静一笑，向冯明正色道：“老冯，你的顾虑我理解，可是，我们现在没时间去研究，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了！工人就在厂办大楼里面！高炉的安全危在旦夕！拖下去，出了事，那就不是两千一百万能解决的了！是无法挽回的生产责任、安全责任、经济责任、社会责任和政治责任！” 紧跟着，安江抬起手，敲了敲办公桌，目光炯炯的扫视场内众人，沉声道：“同志们，不要忘了，我们华金集团是一代代工人们流血流汗建设起来的，没有工人，没有他们的拼搏，就没有我们华金的今天！现在，工人兄弟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我们作为集团的领导核心，能够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担心后续问题，就犹豫不决吗？这笔钱，是救急的钱，是稳定人心、保障生产根基的钱！后续出现问题，我安江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我觉得，我们从今天开始，有必要定下一个规矩！以后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要把保障工人工资的发放放在第一位，放到考核的最优先项！” 安江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魄力。 这时候，周建兵也打完了电话，放下了手机，神情尴尬的看着安江道：“董事长，华金投资那边同意拆借，但是提出，希望集团出具借条，确保后期还款，而且，希望有董事长您本人的签名作保！” 第3406章 “不是希望，是必须要有我签名作保吧？” 安江听到这话，向周建兵玩味的笑了笑，淡淡道。 周建兵干笑两声，没说话。 “告诉他们，没问题，让他们带上钱来会议室，我现在就给他们签。”安江一摆手，淡然道。 眼下，一切要以黄钢的情况为重，其他的都不需要考虑。 他知道，王辉这么干，无非是希望让他丢个人罢了。 但是，比起黄钢发生的事情，个人的一点儿脸面算得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等到黄钢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一定要在华金集团内部好好的摸摸底，看看钱都是去了哪里。 他就不相信了，这么大个企业，就算冶金钢铁行业是属于重负债产业，但是能沦落到这种不堪的程度，会连这么点儿钱都拿不出来，还要去找子公司拆借。 “好。”周建兵急忙点点头，然后便将情况告知了华金投资公司那边。 安江见状，环视四周，沉声道：“等一下，我去黄钢开展调研，了解相关情况的原委。陈主任，你把我近期非必要的工作推一推，等黄钢的风波完全度过后，我再开展工作。” 陈小群慌忙恭敬点头称是。 片刻后，华金投资公司那边的财务负责人和王辉就带着支票，赶到了会议室。 “王辉同志，你不是暂时停职了吗？”安江看到王辉，哪里能不知道这家伙是来看热闹的，当即冷漠道。 “我去华金投资交接一下工作，再拿点私人物品，碰巧遇到这件事，按照华金投资的规定，动用百万以上的现金，需要总经理亲自审批签字，我暂时停职了，但是还保留有总经理的职务，所以，就过来一趟。”王辉立刻解释道，但眼中满是玩味。 安江是集团总又如何，还不是得向他借钱，还不是得让他当债主。 别说，这感觉真的是挺好的。 “董事长，这是支票，您看下，这是借条，加盖了华金投资的公章，您签个名就可以。”这时候，华金投资的负责人将支票和借据递到了安江的面前。 安江扫了一眼，目光所及，便看到借据的内容没问题，不过出借人那里签着王辉的名字，并且加盖了华金投资的公章。 安江扫了王辉一眼，见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面无表情，向着杨芸一伸手，杨芸慌忙将笔递了过来，安江接过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董事长，不好意思啊，规则是这么定的，我们是照章办事，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意思。”王辉看着这一幕，心中畅快到了极点，还假意向安江干笑着解释道。 安江看着王辉笑了笑，淡然道：“没关系，理解。而且，你们是在支持集团的工作。” 【王辉，完蛋了！】 杨芸看着安江脸上的笑容，心中一瞬间给王辉宣判了死刑。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安江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了。 这样的笑容一出来，就意味着安江想刀一个人的心已经是藏不住了。 眼下是因为黄钢的事情迫在眉睫，安江没时间跟王辉折腾什么，等到收拾完黄钢的事情，等待着王辉的，绝对是思路一天。 别说他是王恩权的孙子，就算他是天王老子的孙子也是扯淡。 “谢谢华金投资同志们的支持。”安江平淡一句后，将借据和支票往冯明那一推，朗声道：“冯明总，你去协同办理，加盖财务章，然后尽快将款项转到黄钢的账户户头。” 第3407章 “董事长请放心，财务部一定尽快落实。”冯明慌忙起身，向安江恭敬点头称是。 离去时，他看向安江的目光分外复杂。 这位董事长，虽然年轻，可是，真是够有担当的，今天这样的事情，只怕是换做宋安，是断然不肯这么干的。 把一线工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真不是嘴上说的，更是在身体力行。 “杨书记，你跟我一起，去黄钢！”安江转头看着杨芸，沉然一句后，站起身，道：“散会！” 一语落下，安江便带着杨芸，步履匆匆的向外走去。 周建兵站在原地，目送安江离去后，望着故意留在会议室内的王辉，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这是何苦，这么好的和解机会，何必加剧矛盾呢？” “哼！”王辉冷笑一声，目光阴沉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要让别人看看，他就算是董事长，我也能给他当债主，让他向我低头。” “你这是在玩火！小心自.焚！我建议你，抓紧时间联系领导，听听他的意见！”周建兵摇了摇头，向王辉沉声道。 他觉得，王辉这次的事情闹腾地当真的有些过了。 这不是逼着安江向其下狠手吗？ 跟上级领导，而且还是奉旨而来的上级领导对着干，真的能有好果子吃吗？ 有句话，他想说，没敢说，王辉这家伙，真的是被宋安给宠坏了，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再说吧。”王辉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不急这一时。” 周建兵苦笑一声，然后目光凝重的看着王辉，询问道：“黄钢那边的事情不是你闹腾的吧？还有黄钢当时的投资，怎么不给他们？赵天阔不会告诉他吧？” “跟我无关，就是凑巧了，工人们坐不住了。”王辉立刻摇摇头，否认了此事，然后接着道：“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黄钢的钱都被套着呢，现在放出去，就是割肉。放心吧，老赵，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胡说八道……” “但愿吧。”周建兵点点头。 他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黄钢这次的事，搞不好要酝酿出一场风暴。 这时候，安江坐在车里，穿梭过华金冶炼厂的庞大厂区，眉头依旧深锁。 两千一百万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还是得再想办法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可是，黄钢这个【长子】，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根源是什么？赵天阔含糊其辞的【经营不善】、【转型失败】之后，藏着什么秘密？ 车子一路疾驰。 安江和杨芸同乘一车，安江看着杨芸，询问道：“黄钢是个什么情况，有进展了吗？” “有一些。”杨芸点点头，继续道：“根据我们集团纪委根据前期资料整理出来的结果，黄钢的问题，主要核心是在与一系列重大经营决策失误和管理失控。” 安江点点头，道：“展开说说。” “主要是市场误判。”杨芸立刻一句，道：“近两年钢铁情况处于亏损状态，赵天阔主导黄钢的管理层，做出了一个很冒险的举动，调动了大笔资金投入到了生产线改造上，目标是生产汽车用特种钢材。” “汽车用特种钢？”安江眉头微皱，道：“黄钢有这样的技术储备和人才队伍吗？” “问题就在于这里，他们有些冒进了，而且误判了市场形势，导致了灾难性的结果。没有技术储备和人才队伍，导致生产线改造花费巨大，可在好不容易建成后，适逢国内新能源汽车行业爆发，油车销量下降，他们生产的是燃油车使用的高强度钢，而不是新能源车使用的铝合金，导致没有太多销售渠道。”杨芸苦笑道。 第3408章 “生产线升级的钱打了水漂，新产品变成了淘汰的落后产品！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安江脸色阴沉，冷声道。 “是的。”杨芸点点头，继续道：“这个时候，黄钢的账面上其实还是有一些盈余的，毕竟前些年市场大环境很好，利润归母之后，也还是有不少结余。当时，赵天阔闹过一个浩浩荡荡的多元化经营，据说是要涉猎地产、投资、重金属等产业……” “地产……”安江哑然失笑，摇摇头，道：“这个赵天阔，真是行业冥灯！” 地产这些年啥情况，谁能看不出来？ 赵天阔带着黄钢玩这个，不是一头往泥沼里面扎，要玩死自己吗？ “这一块的情况，比较笼统，没有太过具体的内容。”杨芸听到【行业冥灯】四个字，也是忍不住掩嘴轻笑，然后接着道：“不过，就是这一系列失误，导致黄冈的投入如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砸起来，其他项目也没能带来回报，反而进一步抽干了黄钢本就已经趋近于枯竭的现金流，导致了连工人工资都发布出来的情况。” 安江靠在椅子上，摇摇头，长叹一声：“市场误判、转型冒进……环环相扣，刀锋起舞，步步割肉！这个赵天阔吶，胆子是真大，眼光也是真差！” 安江决定了，黄钢的问题解决之后，必须要把赵天阔拿下来。 这个人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解决后，要抓紧时间给黄钢选派一位精明强干的人，带领他们自救，从泥沼中走出来。 很快，安江的脑海中便浮起了陈楷的面庞，陈楷的脑袋灵活，办事沉稳，倒是可以补上这个位置。 至于吴冕，这小子的脑袋灵活过头了，不适合黄钢的情况。 “有没有发现有关赵天阔的什么个人问题？”安江向杨芸问出了最关键最核心的问题。 “目前还没有发现。”杨芸摇摇头，继续道：“根据我的了解，以及过去的一些核查情况，赵天阔本人的生活比较简朴，没什么奢侈消费，老婆也比较简朴。赵天阔是华金冶炼厂出来的，过去拿过劳模，据说觉悟很高。就目前来看，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个人的能力不足、决策盲目，可能还存在一些管理上比较粗放，缺乏监督，导致效率低下的情况。” 安江沉默良久。 赵天阔洁身自好，可是给黄钢造成的困境，比个人有问题还要更可怕更严重，是实实在在的伤害到了企业和工人们的利益。 说穿了，还是赵天阔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发展思想落后了。 片刻后，安江和杨芸便赶到了黄钢的厂办大楼。 大楼周围全都是工人。 兴冶市那边也派人过来了，不过好在只是维持秩序，喊话希望保持平静，倒是没有进一步激化场内的局面。 但哪怕如此，场内也是乱糟糟一团。 骂娘声不绝于耳，难听刺耳，甚至有的都已经开始问候华金集团的领导层了。 安江等到车子停下后，便准备推门下车，杨芸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情况复杂，要不要找人保护你一下。” “怎么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样的场面，咱们以前没见过吗？放心吧，他们只是要钱，不会要命，而且，他们不愿意丢掉手里的工作。”安江闻言，向杨芸温和微笑。 杨芸闻言，哑然失笑。 昔日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时候，他们确实也曾面对过这样的场景。 那个时候，哪有什么怕不怕的，冲着就上去了。 当即，杨芸轻轻点头，然后跟着安江便推门下车。 车子突然驶来，立刻吸引了不少工人的注意力，当看到安江年轻的面庞后，便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集团派来了解情况的秘书。 “赵天阔，你赶紧给董事长打电话，让他把钱送过来，不然的话，把你丢下去！” 这时候，沿着楼上传来一阵吵闹声。 安江仰头望去，目光所及，便看到厂办大楼的一处房间窗户大开，不少人聚集在窗口，吵吵闹闹。 “拖拖拖，就知道拖，拖了半年了，我看是准备拖着不给了！” “把这个王八羔子丢下来算了！” “董事长咋可能来咱们黄钢？这种事儿，他躲还来不及！” “我算是看透了，华金集团的领导就是蛇鼠一窝，只知道想方设法的给他们自己捞好处，才不会管咱们这些下苦力的死活！” “走，去把高炉停了！我就不信，炉子停了，还能没人来！咱么不好过，也让他们这些在上面的王八蛋跟着丢丢人！我就不信，到时候他不过来！” 这时候，楼下的工人们也开始吵闹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声浪如潮，向四下翻滚。 “大家别乱来，有什么诉求，合理合法合规的解决！市里已经在协调你们华金集团的领导了！”兴冶市负责维持秩序的人见状，眼角抽搐，立刻拿起扩音喇叭不断呼喊。 可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声浪之中。 安江见状，快步上前，走到维持秩序的人身前，一伸手，道：“喇叭给我。” 负责人想拒绝，可看着安江那不容置疑的模样，还是将扩音喇叭递给了他。 【吱……】 安江拿到喇叭，立刻向着喇叭拍了一下，一瞬间，刺耳的尖叫声瞬间响彻场内，尖利的声音压住了所有喧嚣，让所有人的目光尽数投落到了他身上。 “你们不是要见我吗？”安江举起喇叭，目光明亮，声音嘹亮高亢，如带着千钧之力：“我就是华金集团新任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安江！我就是来解决你们诉求的！” 第3409章 “我就是华金集团新任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安江！” 安江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瞬间放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穿透力，瞬间响彻场内，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董事长？他就是新来的董事长？” “这么年轻？真是董事长吗？不是董秘吧？” “董事长真的来了？” 围在厂办大楼周围的数百名工人静默少许后，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和难以置信的议论，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安江身上，有惊讶、有怀疑、有愤怒，也有期待，但期待的目光显然是比起前面几者要少很多。 不过，谁都没想到，他们这位新上任的董事长竟然会这么年轻，而且会如此之快的出现在动荡矛盾最激烈的一线。 楼上那些推搡着赵天阔的工人们也停下了动作，纷纷探出头向下看来。 “董事长……” 赵天阔也看到了安江，激动万分，又自责无比一句。 这一声，让场内所有人彻底确定了安江的身份。 “工友们，同志们，我是华金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安江！我就是来解决你们的问题，倾听你们的诉求和建议！” 这时候，安江拿起高音喇叭，再次沉稳清晰的道明身份后，继续道：“我向大家保证，黄钢欠你们的工资，必须发，而且，会不打折扣、一分不少的发到每个人手里！” “发钱？说得好听，都拖了半年了！”人群前排一名看起来四五十岁，头发花白，神情愤怒又疲惫的中年人大声吼道：“今天不给现钱，不到账户上，说啥都没用。” 他的话一落下，立刻引起了场内众人的共鸣，纷纷点头，大声附和。 安江目光平静看着那名工人，语气诚恳而坚定道：“这位工友说得好，光说不练假把式，钱不到手心不安！我可以告诉大家，集团财务部正在紧急处理，两千一百万的工资专款，正在划拨到黄钢的账户上，稍等片刻，所有钱就会一分不少的打到你们每个人的工资卡上！” 此语一出，场内立刻安静下来，旋即便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真的假的？” “这么快？集团怎么想起来管了？” “下午就能发？不会是忽悠我们的吧？空口无凭，怎么证明？” 场内不少人的眼中都满是将信将疑。 这段时间，这样的话他们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是，听来听去都是一场空。 安江见状，抬手虚虚的往下压了压，示意所有人安静后，坦诚道：“我知道大家有怀疑！被拖了这么久，换做是我，我也会怀疑！所以，我今天会留在黄钢，跟你们在一起，跟你们一起等着，直到每一笔工资都转到你们的账户上，我再离开！” 紧跟着，安江转手指了指杨芸，道：“这位是集团纪委书记杨芸同志，她也在这里，也陪着我一起等，监督这件事的全过程！” 他没有谈什么大道理，也没有拿自己的身份来压人，而是直接抛出了能够解决这些人困扰的最实质、最迫切的解决方案——发钱！ 同时，也表明了自身要跟工人们坚定站在一起的态度，以及监督的方式！ 这样诚恳的话语和态度，让工人们的情绪瞬间变得平和了许多，不少人都面露期冀之色，毕竟，折腾出这么一出，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要把钱拿到手里。 “董事长，你说话得算话，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们就把厂子的高炉给停了！大家都别干了！”这时候，也有人向安江给出了威胁，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第3410章 “胡说八道！”安江目光立刻扫了过去，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语调拔高：“高炉是什么？那是黄钢的心脏，是黄钢人的命！高炉要是因为非正常情况下停了，毁掉的是设备，毁掉的事整个黄钢的未来，毁掉的是一代代黄钢人用汗水换来的基业！” “还有，砸高炉是违法的，是破坏公司财物，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高炉毁了，生产停了，大家以后的工资，以后的生活靠什么来维持？老人、孩子、房子、车子还养不养？停炉是下下策！是砸自己、砸工友兄弟、砸黄钢所有人的饭碗！” 一番话，朴实直接却直击人心。 工人们尽皆沉默下来。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朴实的，是因为生活所迫才走的极端。 现在，安江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而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讲清了停炉的后果，那就是玉石俱焚，是毁掉现在和未来。 刚刚怒吼的人，脸上那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神态，渐渐消散退去。 “工友们……”这时候，安江放缓了语气，目光也变得温和，语调中带着理解和共情，缓缓道：“我知道大家很难，半年没发工资，这日子不管是搁在谁身上都不好过！将心比心，换做是我，肯定也会急，也会躁！黄钢之前的工作失误，集团的疏失，我向你们道歉！” 话说完，安江向着工人们微微躬身。 这动作一出，现场瞬间陷入了静寂中，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了安江的身上。 集团董事长，副部级企业的掌门人，当众向普通工人道歉，这份姿态让人如何能不动容，这样的画面，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工友们，同志们，我今天来这里，除了要解决你们的诉求之外，我也要代表集团向你们，向华金集团旗下的广大一线员工们承诺——从今以后，华金集团一线员工的工资发放，必须放在集团各项工作的最优先级！同时，要将一线员工工资发放情况及奖补情况纳入集团考核项，并成为最优先级考核项！任何理由都不得拖欠、延缓发放！” 【轰！】 一声落下，场内所有人立刻如炸了锅般。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表态要将一线员工的工资和福利情况纳入集团考核！ “董事长，你说话算话吗？” “对，董事长，咱说话可得算数啊！不能走了就转头不认！” 一名名工人当然大声道。 安江见状，笑着点点头，语调不高，但斩钉截铁：“我是个男人，男人说话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掉到地上！我保证，我永远和我们广大的工人兄弟坚定地站在一起！” 【哗！】 一瞬间，场内掌声雷动。 不说别的，安江此刻表现出来的这态度，真的是已经做到顶了，让人不能不动容。 “发钱，只是眼下的第一步！”这时候，安江看着一众工人，朗声接着道：“接下来，我会亲自督办黄钢的情况，和大家一起，找出黄钢内部的问题，找出黄钢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根源！盘活我们的企业，盘活我们的未来！我向大家保证，黄钢不会垮！” “华金集团绝不会放弃黄钢！困难是有的，但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同舟共济，就一定能渡过难关，让黄钢的高炉重新旺起来！” 话说完，安江向着杨芸看了眼。 杨芸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工友们，同志们，我是集团纪委书记杨芸！我在此承诺，集团纪委也将介入黄钢的情况，彻查黄钢前期的经营问题，查明责任根源，给大家一个交代！该处理，绝不姑息！同时也希望大家掌握有确凿线索的，可以积极向纪委举报！” 第3411章 工人们闻言，眼眸中的信赖立刻又多了几分。 “现在，请工友们冷静下来，确保厂区的安全，放心的，可以回到工作岗位或者回到家中等待，不放心的，在安全区域等待！请放心，你们的辛苦钱、汗水钱，一定会一笔一笔的打到你们的卡里！”安江见状，望着场内所有人朗声道。 “董事长，我们信你一回！” “董事长，说话一定要言而有信，别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工资到账！” 工人们听着这话，犹豫一下后，选择了信任安江。 安江给出的方案很清晰，态度充满了诚意，没有丝毫推诿、直面问题，态度诚恳，而且也提出了后续的整顿计划，并且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愤怒的情绪渐渐消散，汹涌的群情渐渐平息，虽然大多数工人都没有离开，但还是恢复了秩序和理智，再没有出现此前那种闹腾的局面，许多工人开始按照兴冶市几名警员的带领下，开始有序的退到了安全区域。 杨芸看着这一幕，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大石落地，看向安江的目光满是动容。 一场原本已经到了爆炸临界点的风波，就这样被安江有理、有据、有情的摁了下去。 而这一切，一如往昔。 说窍门？没有也有！ 没有是安江所做的这一切，没什么特殊的手段。 有窍门，当然也有，那就是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安江不管是对待老百姓，还是对待工人们，都保持着诚恳和坦率，也从来都是保持着和这些大多数站在一起的态度。 “大家让一让，我去见赵天阔！” 这时候，安江看着厂办门口的众人，温和道。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安江便带着杨芸快步走了进去，没多久，便赶到了赵天阔的办公室门口。 此时此刻，赵天阔仍然被几名工人控制着，头发凌乱，衬衫扣子都扯掉了几颗，几乎半敞着怀，脸上带着明显的惊魂未定和疲惫。 一看到安江后，赵天阔眼神闪烁，慌忙颤着嗓子，声音沙哑地向安江道：“董事长……” “董事长。”那几名控制着赵天阔的工人们神情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刚刚热血上头，他们没想那么多，可此时此刻冷静下来，真的是有些担心会被追责。 安江冷冰冰的扫了赵天阔一眼，没理会他，然后转头和煦的看着那几名工人，道：“各位同志，工资马上到账，把人放开，出去吧。” “董事长，我们只是想吓唬吓唬赵总，绝对没有真把他丢下去的想法，您别让警察同志抓我们。”一听到这话，几名工人慌忙向安江颤声道。 “放心，不会追责你们。”安江摆摆手，向他们平和一句，继续道：“赵天阔这次是罪有应得，掌管着企业，却让工人们连工资都拿不到，在情况发生之后，又完全控制不住局面，作为黄钢的负责人，他应该受受惊，丢丢脸。” 赵天阔的脑袋垂了下来，脸上满是羞愧。 “如果现在不离开，我搞不好可就改主意了。”安江看着工人们平和道。 “谢谢董事长。”一语落下，工人们相视一眼，慌忙向安江道了声谢，然后疾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安江没有理会赵天阔，而是走到了赵天阔办公桌后的老板椅那，靠着椅子坐了下来，目光平静的审视着赵天阔。 杨芸也走到了安江的身边站着。 赵天阔看了眼安江，不敢跟安江对视，脑袋低垂下来，佝偻着脊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沙哑沉重的嗫嚅：“董事长……” 安江没有理会赵天阔，一声不发。 办公室内，静寂一片，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但这份沉默，却比劈头盖脸的呵斥更让赵天阔感到压力和煎熬，只是短短片刻的功夫，便让赵天阔额头和后背都爬满了淋漓的汗珠。 这一刻，他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位年轻董事长身上所带着的恐怖威压。 “老赵？组织把黄钢这么大的一份产业交到你手里，把你从一名一线工人培养成了一家成千上百号工人企业的负责人，这是对你怎样的信任和爱护？你就是这样回报组织的信任和爱护吗？还有，你也是从一线工人做起来的，甚至还拿过劳模，你就是这么对待一线工人的吗？甚至，沦落到了让工人们对你连一丝半毫的信任都欠奉……” 这时候，安江抬头，目光凝重的看着赵天阔，沉声道：“黄钢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这个掌舵的船长来告诉我，黄钢的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 “是不是这把总经理的办公椅太软和了，把你当初在一线时候的骨头都给磨软了，把你的坚守和理想都给泡没了？！” 第3412章 “董事长，对不起，我……我有罪！” “我对不起组织对我的信任和培养！我对不起集团对我的重托！更对不起黄钢上下吃苦受累的一线工人兄弟！是我……是我无能！我有错！我有罪！所有责任，全都在我！” “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赵天阔听着这一声一句，身体颤抖，抬起头时，眼圈已经变得通红一片，语调哽咽，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的沿着面颊往下淌。 安江看着这个五十来岁中年人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的模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能感觉到，赵天阔的悔恨是真实的。 而且，赵天阔或许是能力不足、决策失误，但是，并非是真的存心要搞垮企业。 但不管是不是存心，问题就是问题，不会因为悔恨和泪水而有所改变。 “眼泪和自责，解决不了黄钢的问题，也填不饱工人的肚子！” 安江漠然看着赵天阔，语调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的敲在了赵天阔的心脏上：“而且你没说错，你确实有错，你确实有罪！” “看看黄钢被你经营成了什么局面？工人堵门、围困领导，甚至扬言要关停高炉！知不知道，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国家和集团资产的安全，工人的生命安全？” “再说黄钢前期的情况，市场误判，转型冒进，多元化经营的时候，更是违逆市场潮流大势而行，昏招迭出！好好的黄钢，曾经的华金集团长子，行业骨干，就硬生生被你的盲目、混乱、拍脑袋的决策中拖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就不说你对不对得起组织和集团，就问问你，你对得起你身后挂着的这些劳模奖状和奖章吗？” 句句诛心，字字见血。 “我有罪，我有错，董事长，您处分我吧！我绝无任何怨言！”赵天阔垂下脑袋，浑浊的眼泪顺着粗糙的面颊啪嗒啪嗒的滚落在地。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推卸责任，而是扛下了所有。 安江凌厉的目光落在赵天阔脸上，他能看出来，赵天阔此时此刻所表现出的这种痛苦和自责，并非作伪，而是真诚的。 比起王辉那种巧舌如簧、推卸责任的家伙，赵天阔的表现，让安江心中那团炽烈的怒火反而稍微变得缓和了几分。 “说说吧，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有什么想法？”紧跟着，安江看着赵天阔，沉声询问道。 “第一，我请求组织和集团给予我相应处分，黄钢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我责任重大，无论组织和集团给予我什么样的处分，我本人都绝对没有任何怨言。”赵天阔听到这话，哽咽一句，然后抬起头，布满眼泪和血色的眼睛看着安江，语气带着哀求道： “还有就是，董事长，我希望您能够跟您刚说的那样，千万不要处理工人，不要处理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们逼到这一步的！” 赵天阔的语调激动，哽咽着，自责万分道：“他们跟着我干了大半辈子，不少人是把青春都奉献给了黄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不会半年拿不到多少钱还没离开黄钢！家里孩子上学要钱，老人看病要钱，吃饭房贷车贷睁开眼都是钱！” “不管是谁，换做这样的情况肯定都要急眼的！他们围我、堵我、骂我，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我对不起他们！是我这个总经理没能耐，才把黄钢变成了现在这幅田地！他们什么错都没有，只是想要把自己应得的钱要回去而已。” 第3413章 赵天阔越说越激动，声音嘶哑，鼻涕眼泪一大把：“他们是太失望，是绝望了，才被逼急了，不得不这么做的！董事长，如果您要处理的话，就一定处理我一个人！是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们！” 赵天阔语调嘶哑，痛苦到了极点，语调也分外诚挚。 这一幕，让杨芸都有些动容。 在自身处境这么狼狈，甚至面临严重处分的情况下，赵天阔心中所想到的竟然是第一时间维护那些险些伤害到他的工人。 这样的决定，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来的反应。 安江看着眼前老泪纵横、形容狼狈的赵天阔，心中对他的印象，除了管理失职之外，又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赵天阔的能力或许不足，眼光跟不上时代，决策也出现了失误，给黄钢造成了损失，但是对工人们的感情，听起来是真实的。 安江沉默了下来，目光凝视着赵天阔，锐利的目光中满是审视，仿佛要穿透赵天阔这不堪外表下的真实情况。 “赵天阔……”良久后，安江缓缓开口，语调低沉：“你对工人兄弟们的感情，我能够理解。你能在此刻为他们着想，说明你的这颗心，还算是良知犹存！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追究工人们的责任！如你所说，这是你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关！” “谢谢董事长，谢谢！”赵天阔忙不迭的向安江道谢连连。 “别急着谢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安江一摆手，打断了赵天阔的话，朗声道：“但对于你，你作为黄钢的主要领导负责人，决策失误、造成企业亏损、让工人的生活陷入困境，这些问题的责任，你都必须要结结实实的承担起来！” 赵天阔哽咽着用力点头，他知道，有关他的审判将要到了。 安江沉静看着赵天阔，语调不快，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我代表华金集团党委、董事会，对你做出如下初步处理决定——” “第一，即刻起，暂停你黄钢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的职务！” “第二，集团党委将成立联合调查组，全面审计评估你担任黄钢公司总经理期间的经营决策、财务情况和相关责任！最终处理结果，待调查结论出炉后，由集团党委决定关于你的下一步处罚！” “好的，我坚决服从！” 赵天阔身体颤抖，面如死灰。 这个处理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也知道这是咎由自取，可真当决定宣布，想到以后就不能在黄钢继续工作，他依然心中有着难言的悲伤和自责。 【叮铃铃……】 这时候，安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当看到是冯明的号码后，安江拿起电话放到耳边，道：“喂，我是安江，情况怎么样？处理好了吗？” “董事长，已经处理好了，款项已经到了银行那边，正在进行批量发放，等下所有款项就会发放到黄钢工人们的工资账户。”冯明急忙毕恭毕敬回答道。 “好的，辛苦了。”安江点点头，挂断电话后，看着赵天阔，道：“走吧，跟我去见见工人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资金协调到位了，危机化解了，可是，安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件事情完完全全是可以被避免，可以不发生的！ 赵天阔慌忙点头称是，跟着安江便离开了办公室，赶到了厂办大楼下面。 他们走出厂办大楼时，看到工人们中有不少已经收到了短信，正一脸的开心。 第3414章 “各位工友们！”安江见状，拿起高音喇叭，看着众人，朗声道：“你们都看到了吧？工资已经到账到位了！我安江是不是没有欺骗你们？” “谢谢董事长，谢谢！” “董事长，好样的！” “还得是董事长出马，一个顶俩，不对，十个赵天阔拍马都赶不上。” “……” 工人们慌忙激动的向安江表达着谢意。 “你们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辛苦钱。”安江摆摆手，继续道：“既然已经拿到了工资，那么，就请已经拿到工资的同志们先回自己的岗位，或者是回家休息！没有收到工资的同志们也不要急，一个都不会少！我会一直待在黄钢，直到每个人的工资发放到位！” 工人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但也有一些人，眼神深处还带着忐忑不安。 他们刚刚闹腾地比较狠，很担心安江给他们来个秋后算账，拉清单。 “同志们，我多说两句，破坏黄钢的财产不会对事情起到任何帮助，反而会影响到黄钢以后的发展，让自己失去自由之身！我希望，各位同志能够对此次的事情，引以为戒。”这时候，安江目光环顾周遭，朗声一句后，向兴冶市警方道：“警察同志，谢谢你们辛苦这一趟，问题解决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此前提心吊胆的那些人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喜形于色。 他们听出来了，安江没有要跟他们秋后算账的想法。 “散了散了，工资都发了，还聚在这儿干什么？” “好了，都散了吧，该上班的上班，该回家的回家。” 当即，人群欢呼着，便迅速散去离开。 赵天阔长舒了一口气，向安江连连致谢道：“董事长，谢谢您，帮助黄钢化解了一场危机，度过了这场灾劫危难。” “你是该好好谢谢董事长！知不知道，集团财务方面暂时拿不出这笔现金，为了黄钢的这笔款项，是董事长亲笔在华金投资拿出来的借条上签的字，用个人信誉为你们作保！”杨芸立刻补充了一句。 这些话，不能向工人们说，否则的话，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隐患，会让他们觉得不止是黄钢公司，包括华金集团在内，都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 但是，对于赵天阔，这些话不能不讲，要让他明白安江为黄钢集团做了什么。 赵天阔不敢置信的看着安江。 他没想到，安江为了黄钢集团竟然会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以董事长的身份，亲自在借条上向子公司签名借贷，这是多么屈尊的事情。 他毫不怀疑，王辉这么干，就是为了羞辱安江，故意给安江难堪，可是，安江为了黄钢，还是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 “董事长……”赵天阔动容的看着安江，眼眸中满是惭愧和感动。 这位董事长虽然年轻，可是，担当之心，令人为之而动容。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黄钢是华金集团的一份子，黄钢工人也是华金集团的员工，我作为华金集团的负责人，也要对他们负责。”安江摆了摆手，向赵天阔沉声道：“既然你明白自己承担的责任，那么现在，我要求你抛开所有顾虑，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黄钢深层次的问题，特别是工资拖欠的根本原因，毫无保留、实事求是的告诉我！” “我要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黄钢从过去的大好局面，变成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在关键时刻连发放工资的钱都拿不出来，账面上全是窟窿！” 第3415章 赵天阔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难堪起来，眼眸中满是挣扎。 他的嘴唇嗫嚅着，双手无意识的轻轻搓动，心中权衡着说与不说的后果，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赵总，到了这个时候，谁在帮你，谁是真的在为黄钢好，你还是看不出来吗？”杨芸看着赵天阔的样子，摇摇头，沉声道：“你扪心自问，除了董事长，谁还会这么做？” 赵天阔听到这话，盯着安江看了看后，嘴唇翕动几下后，低声道：“董事长，黄钢的钱，不止是被之前决策失败，经营亏损烧掉的……还……还有一大笔钱……是被华金投资公司给套牢了……” 他知道，既然安江要查账，那么这些事情瞒不住安江。 不仅如此，他也不想向安江隐瞒，因为就像杨芸说的那样，就今天这样的情况，除了安江之外，只怕是再没有任何人会站出来这样帮他。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让赵天阔怎么能继续对安江隐瞒，若是隐瞒了，那还算人吗？ 【华金投资公司！】 安江听到赵天阔的话，目光一凛，脑海中不由得浮起了此前在会议室内，王辉那张得意洋洋的面庞，沉声道：“继续说，把事情说清楚……” “是……” 赵天阔艰难地点点头，抬起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那是两年前的时候，当时华金投资公司那边搞了个集团内部战略投资定向募集资金的计划，说是回报率高，风险低，是华金投资公司针对集团内部企业的优惠通道，能支持我们后续转型……” “他们承诺……承诺资金绝对安全，流动性好，随时可以赎回，所以，我们就把账面上结余的八千多万投了进去，想着回报不错，而且是自己人，没风险。” “可谁想到，今年上半年，我们资金出现问题的时候，我过去找他们赎回，他们说资金被套牢了，要赎回就得割肉，让我先等等，等投资状况好转的时候，再给我们。当时说投的八千多万，要是赎回的话，就只能拿回两千六百万，您说说，我能同意吗？敢同意吗？” 赵天阔话说到最后，声音中带着无尽悔恨。 【八千多万！】 安江的一颗心瞬间垂落到了谷底深处。 这么大一笔钱，足够救黄钢公司四次了！ 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钱拿不回来，强行拿回来，就要割肉将近六千万！ 这哪里是割肉，这都是一刀子剌走大半拉！ “就因为回报率不错这么简单的原因吗？”紧跟着，安江看着赵天阔，冷冷道。 赵天阔眼神闪烁，颤抖几下后，低声道：“当时也有集团领导在促成这件事，我们想着集团领导都出面了，不支持的话，确实是说不过去。” 【集团领导促成！】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立刻一冷。 这背后的集团领导是谁，还用猜吗？明摆着，就是宋安！ “当时没签合同吗？不是说保证资金的吗？拿不到钱，你就没去找集团领导要个说法吗？”安江向赵天阔继续道。 “合同上没约定保本，当时只是达成了口头协议。”赵天阔已经直不起头了，耷拉着脑袋，痛苦的解释道：“我也着急，我去找集团领导诉过苦，也找华金投资那边催了好几次，可是，都说要让我尊重市场规律，强行赎回就是要自负盈亏，承担损失。而且，王辉还说，如果我硬要撤资，导致投资公司出现亏损，那就是破坏集团战略，跟集团大局部署唱反调！” 第3416章 赵天阔的话语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感，继续道：“只要是能想到的办法，我全都试了，我还在华金投资的会议室住了好几天，可是，事情也没办成，王辉他就是拖着，用各种理由推诿，就是不可能把我投出去的钱返还给我。” 话说完，赵天阔的脑袋深深地耷拉了下来，低声道：“我有罪，我该死。” “你是该死！”安江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抬起手指着赵天阔，呵斥道：“八千多万，就这么被你造弄成这个样子，到了黄钢公司需要用钱的时候，连两千万都拿不出来！你自己说，倘若因为这件事，工人们真把你从楼上扔下来，把高炉停了，怎么办？” 赵天阔一语不敢发，浑身颤抖颤栗。 “混蛋，一群混蛋！” 安江看着赵天阔的样子，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 这投资失败，才是黄钢陷入深渊，不能自拔的关键因素。 倘若这八千万还在，黄钢公司何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他恨赵天阔的愚昧无知，这样没有约束的合同，竟然也也敢签署。 他恨宋安这些人的胡乱作为，一句件简单的支持，就能把找黄钢公司的压舱石资金，拿出去支持一个前途难明的羡慕。 他也恨王辉的混账透顶，什么所谓的【尊重市场规律】、维护投资价值，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全都是不愿意把本金还给黄钢公司的托辞和理由罢了。 他更恨这些人整体呈现出的那种态冷漠无情地态度，牺牲黄钢公司在面对危机时，黄钢员工的温饱和前途将失去保障，这一切种种，他们毫不在意！ 这份内部的掣肘，其实才是压垮黄钢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天阔此时此刻已经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但心中对安江的喝骂却是分外的支持。 王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那些帮忙推进此事的集团领导，也是混蛋！ 他赵天阔，也是个混蛋加糊涂蛋，或者说，是个没有一点儿担当的混蛋！ “当时向华金投资公司投资的子公司多吗？这些子公司遇到这样的问题了吗？”安江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向赵天阔继续询问道。 他现在，很担心黄钢公司的惨状不是个例，而是冰山一角。 倘若说，华金公司内部藏着更多类似的情况，到时候，一个接着一个雷炸开，他去哪儿弄那么多钱给这些子公司填窟窿？ 把这些不良资产分割出去，让他们破产？ 可是，企业怎么办？ 一线工人的利益谁来保护？ 甚至，他都有些怀疑，华金集团内部那捉襟见肘的现金流背后，又是否隐藏着诸多类似的资金被华金投资在进行着【运作】。 不用的时候，花团锦簇，一用的时候就投资失败，要急用就得割肉！ 而且，他更意识到了一件事，为什么王辉会那么胆大包天，一个子公司的老总，竟然敢跟他这位集团董事长叫板，只怕除了背后有宋安的影子之外，另一个缘故，便是因为手中掌握着集团命脉、拿捏着子公司的钱袋子！ 所以，他要向赵天阔弄清楚具体情况。 “投资的子公司有很多，因为有集团领导的推动，基本上每家子公司都投了。”赵天阔嗫嚅一声，然后继续道：“至于其他家现在的情况，我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行，那就查！”安江淡漠笑了笑，眼眸中满是森冷杀机，向杨芸沉声道： “杨芸同志，集团纪委马上介入这起案件！联合财务部、审计部门，给我彻查此事！从认购政策，到合同条款，再到华金投资的反馈记录、王辉的所有批示，以及究竟是何种市场波动，导致黄钢公司的资金被流失了这么多！” “记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我要最翔实、最真实、最完成的报告！” “倘若查明一个存在违规行为，不管是涉及到谁，从严从重从快处理！” 第3417章 “明白，我马上组织力量！” 杨芸立刻应下，神情凝重。 她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止是黄钢公司的小事，涉及到了更多层面。 “赵天阔同志……”安江转头看着赵天阔，沉声道：“你暂时配合杨书记的工作，把你所掌握的所有情况、材料，包括和王辉每一次沟通的细节，全部整理出来！哪怕你回想起来的只有只字片语，都要事无巨细的告知杨书记，明白了吗？” “明白，董事长，请您放心，我一定事无巨细的作出汇报！”赵天阔嘴唇翕动几下后，猛地挺直了腰杆，语调低沉，可是，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悲壮决心。 他恨透了王辉，若非是王辉的手段，黄钢公司何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过去的时候，他没办法对王辉如何。 可现在，他看到曙光，哪怕这只是一束熹微的光芒，他也要伸手抓住了！ “很好。”安江点点头，向杨芸继续：“我会以集团名义发出通知，成立黄钢公司经营困局专项调查小组，我担任组长，杨书记你担任副组长，成员包括纪委、审计部门、财务部门、生产部门的相关人员！工作组直接对我负责，并从即日起进驻黄钢公司，重点针对黄钢公司近年来的亏损原因进行全面详细的评估核查，并协助解决当前经营困难！” 杨芸立刻点头称是。 她知道，安江这是在玩迂回战术。 工作组表面上针对的是黄钢公司出现的问题，实际上，剑锋所指的其实是华金投资公司。 毕竟，华金投资是个重要之地，倘若一上来就剑指华金投资公司的话，只怕会刺激诸多人的敏感神经，导致出现诸多的阻力，甚至是诸多不可控的突发情况。 “抓紧时间开始工作吧，接下来，有的忙了……” 安江向杨芸低沉一句，然后目光落在了远处正朝外排出着浓密白色水蒸气的高炉。 高炉不能熄！ 华金集团内部的自我净化也绝不能停歇！ 一个步骤懈怠了，一炉好钢就要炼成废钢！ …… 【黄钢公司的风波被安江强势平息！】 【安江成立黄钢公司经营困局专项调查小组，亲自担任组长，纪委书记杨芸担任副组长！】 而很快，这两则消息就如同是一股风暴般，迅速无比的便在华金集团内部传开，虽然表面上平平静静，可是，水面下已是暗流汹涌激荡！ 前者看起来是件小事，似乎是展现了安江的能量，可是，了解到安江是亲自签署借条，从华金投资公司那边拿到的资金，就让人心中直犯嘀咕。 王辉此举，当真是有些糊涂且莽撞了。 这不是落井下石，趁机落安江的面子吗？ 安江腾出手来，难道不会收拾王辉吗？ 至于后者，那透露出来的讯息可就更大了。 安江出任组长不奇怪，毕竟是涉及到了子公司，尤其是黄钢公司这个华金集团长子的经营困局调查，董事长担任组长并不奇怪，可是由纪委书记担任副组长，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这种调查小组里面，副组长才是真正干活的人！ 纪委书记担任副组长，而且还是唯一副组长，这透露出的信息还不够明显吗？ 显而易见，这调查小组不仅是帮黄钢公司化解困局的，更要帮黄钢公司杀虫！ 风起于青萍之末，黄钢公司的这场风波，只怕是要引发出更大的风暴波澜！ 第3418章 …… 与此同时，华金集团，副总经理办公室。 周建兵放下电话，回想着刚刚电话中听到的内容，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电话那头，是宋安办公室主任温和，却满带着严厉味道的质询：“建兵总，你们华金集团是怎么搞的？黄钢公司的工人围堵闹事，董事长亲自签字借钱，闹得这么沸沸扬扬，负面影响太大了！宋主任对你们的工作很失望，也很关心……” “他让我问问，你们华金的新班子到底有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华金集团的形象到底还要不要了？还有，听说你们要成立什么调查组？马上就是华金集团的厂庆日，万众瞩目，这种敏感时期搞这种大调查，会不会影响稳定，影响团结？挫伤华金集团稳中向好的局面？” “宋主任认为，华金集团的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团结好内部，稳定生产，追究责任的事情要做，但是，要讲策略，也要讲团结！” “他也一再向我强调，你这个副总经理要切实把担子给挑起来，不能因为是副职，就懒作为，不作为！宋主任说了，你是华金成长起来的干部，对企业有感情，他也一直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一番话，每个字都充满了暗示，充满了沉重的压力，听得周建兵眼角抽搐。 宋安这是在说，安江初来乍到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能力存疑。 也是在说，安江处理问题的手段太过操切轻率，给集团带来负面影响，宋安对此是非常不满的。 同时，也透露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宋安对于成立调查组的安排是不满的，在暗示他以副总经理的身份，站出来，向安江表露出反对意见。 甚至，连理由都给他找好了，就是华金集团的厂庆日，以及集团形象！ 说老实话，周建兵现在真是有些想骂娘了。 给他打电话干什么，有本事直接去联系安江，劝安江消停点啊。 不联系安江，却让他这个副职跳出来唱反调，可真够可笑的。 当年宋安在任的时候，倒是有副职跳出来跟宋安唱反调，可等着那些人的下场是什么？ 不都是靠边站，边缘化了吗？ 怎么，宋安不在华金了，才想起来让副职要有所作为了？ 难道，宋安当年做的事情，安江就不能再做一遍吗？ 只是，他也知道，这艘贼船，是跳不下去了！ 所以，他除了在刚刚的电话中表态，也什么都做不了。 …… 同一时间，宋安的电话也已经打给了王辉，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通臭骂： “你是疯了吗？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让你做出来这种混账糊涂事？你是生怕他着手不收拾你，所以故意激怒他吗？你知不知道，他除了安大胆的外号之外，还有一个安老虎！” “老虎是肉的，不是吃素的，惹急了，是会吃人的！” 疯狂的蠢货！ 宋安现在的心中，对王辉只剩下这简短五个字的评价。 他都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选择在安江发现华金集团没办法拿出两千一百万支付黄钢公司拖欠款项的时候，选择让安江签字借钱。 这是干什么？这摆明了是在打安江的脸啊！ 他都不明白，王辉怎么都不想安江是什么人，怎么会受了这样的羞辱后选择隐忍不发？ 只怕，现如今安江的心里已经恨透了王辉，在想着怎么把王辉给整死！ 第3419章 不仅如此，他更是已经意识到了，安江成立这个调查组，看起来是在针对黄钢公司亏损的事情，可实际上，是剑指王辉所掌握着的华金投资公司。 毕竟，华金公司和黄钢公司这两者里面有什么隐情，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难道，安江会查不到，华金公司吸纳了黄钢公司八千万资金进行投资，并且出现了资金被套牢，一旦强行赎回就要被迫割肉的情况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王辉的举动，不是上赶着给安江递刀子，让安江把刀捅过来吗？ “我看他是个纸老虎。”王辉笑呵呵一声，语气轻松，还带着调侃：“您别着急，调查组没工夫调查这笔款项的，据我所知，前几年黄钢转型的时候，搞什么全连接无人工厂，结果钱花了不少，可最后搞得是一塌糊涂，没有任何成效。我估计，这件事最近会有人捅出来。” 王辉的潜台词很清晰，暗示宋安尽管放心，他手里捏着黄钢公司的烂账，这些烂账的牌打出去，就能够让黄钢公司这潭浑水变得更加浑浊，让调查组无暇他顾。 “属实吗？”宋安沉声询问道。 “千真万确。”王辉立刻笑了笑，不假思索道。 宋安微微舒了一口气。 有了这件事，的确是可以掣肘工作组一段时间。 只要有了时间，那就可以想办法继续往下拖，拖着拖着，也许就有转机了呢？ “借条的事情，你还是去找他一趟，赔礼道歉，当着他的面把借条撕了！”宋安沉吟一下后，向王辉继续道：“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都已经签了，现在再去找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回寰的余地吧？”王辉立刻干笑两声，然后接着道：“而且，投资公司这边也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等着看他出丑呢。” “谁看他不顺眼，等着看着他出丑？”宋安目光一凛，敏锐道。 他怀疑，王辉这个混蛋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当枪使了。 “嗐，好几个，提起他都是厌烦的很。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几乎是公敌了。”王辉立刻便想要打哈哈绕过去。 “王辉，你不愿意说，我可以不再往下问。”宋安听得直皱眉头，沉声道：“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再最后警告你一次，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不要因为跟他们走得近，就真把你自己误以为和他们是一群人，被人当枪使而不知！相信我一句话，如果真的因为这次的事情，以后出了什么事，他们能轻轻松松的全身而退，可你，要把一切扛起来！” 王辉干笑两声，神情有些不太自在。 宋安见王辉不说话，知道王辉只怕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却也懒得再多告诫什么，只是道：“这样，你最近联系一下江城的徐市长，跟他说一下华金这边的情况，他会跟我们站在同一条战壕里。” 他已经听说了省委省政府见面会上发生的事情，徐建立受到了不小的羞辱，这位徐家大少肯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把面子找回来。 “好。”王辉急忙恭敬点头称是，但眼神却有些狡黠。 徐建立早就已经跟他联系上了，已经说了，让他给安江制造点儿麻烦，然后，徐建立会从外界助力，再给局势添一把柴，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一些。 “替我问师父好。”宋安沉然一声，然后便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后，宋安眉头深锁，望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气，心头也有些沉甸甸的。 第3420章 他的心里，真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黄钢公司这次的突发事件，真是把局面给搅动的浑浊起来了。 作为从华金集团董事长走上来的人，他知道，越是浑水，越好摸鱼。 天知道，安江要借黄钢公司的这盘棋，下出怎样的局来！ 但愿，这场风波能够被压下来，不要把水底那些沉积的泥沙给搅动起来。 不然的话，到时候就算是他，都要被卷入这漩涡风暴之中。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忍不住有些懊恼后悔当初的决定。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他知道，倘若没有当日的抉择，那么，岂有今日的一切？ 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 尤其是到了如今他的这个位置！ 选了一条路，那就得一条道走到黑了！ …… 周建兵在办公室里兜兜转转好几圈后，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沉吟良久后，他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安江的号码，接通后，道：“董事长，黄钢的情况怎么样？辛苦您了。” “局面已经稳定住了，厂区秩序恢复了，但是，这是治标，不是治本。”安江平和一句，继续道：“我在黄钢公司，等下回总部，敲定一下调查组的具体人选。” 【调查组。】 周建兵听到这三个字，眼角立刻抽搐一下，然后刻意压低声音，显得忧心忡忡道：“我这里，刚刚接到电话，宋主任对华金发生的事情有些看法，给我们提了一些意见，建议我们在厂庆日这个节骨眼上，要顾及华金集团的整体形象，安抚团结好内部，稳定生产，调查的事情要做，但是要讲策略……” “策略？”安江的语调立刻变得冷冰冰的，漠然道：“工人都闹得要把赵天阔从楼上丢下去，要把高炉给关停了，两千万的工资拖欠了大半年，请你告诉我，这用什么策略来解决？这不叫顾及形象，这叫坐在四面漏风的房子里贴报纸当裱糊匠粉饰太平！” “黄钢的问题是个例吗？我看不尽然！” “问题不厘清，不查明，问题还是会再爆发，甚至在别处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我不相信，以宋主任的高度和对华金集团的了解，会做出这种糊涂的解释，你告诉我，这是宋主任亲自传达的意见，还是传话之人的个人理解？” 安江一声比一声更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对于这种话，安江真的是厌烦透顶。 动不动就形象，动不动就团结。 好嘛，过去形象很好，都很团结，团结的黄钢集团连两千万都拿不出来，团结的黄钢集团投到华金投资公司八千万，结果想拿回来，却要割肉六千万！ 工人要把赵天阔从楼上丢下去，要把黄钢公司的高炉给关停，大半年工资没拿到，赵天阔三番五次找王辉诉苦讨要钱款的时候，这些人怎么不谈形象，不谈团结了？ 什么形象，什么团结，不过就是要触及到这些混蛋的利益时，拿出来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董事长，您别动怒，我明白，您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宋主任的提议也是有道理的，我们是上市企业，一旦爆发波澜，影响不好。要不，还是再斟酌斟酌……”这时候，周建兵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道。 宋安发话了，他不照办，那肯定是不行的。 “没什么可斟酌的！”安江不等周建兵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语调凌厉的反驳道：“了解问题、解决问题，才是当下核心、最紧迫的工作！只有查明了黄钢集团出现这样情况的病根，才能够对症下药，解决黄钢的危机，也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重演！” 第3421章 “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形象，才是最大的团结！如果畏手畏脚，任由问题堆积、风险发酵，才是对组织、对国家财产、对集团自身的最大不负责任！” 一言一句，斩钉截铁，寸步不让，而且上升到了对组织、对国家财产负责的高度。 周建兵听得心惊肉跳，眼角连连抽搐，安江这是完全没打算做任何的退让，这样的强硬，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冲突会变得更加尖锐。 “如果宋主任或者宋主任身边的人再联系你，让他们直接跟我联系，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可以接通！” 安江语调生硬的撂下一句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董事长，董事长……”周建兵呼唤了两声，见没动静，再一看，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 【踏马地！】 周建兵见状，咬牙切齿的心中暗骂一声。 他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踏马地受气。 宋安压迫他跟安江唱反调，安江压根不鸟他的提议，他就跟夹心饼干中间的奶油一样，两边全都是山大的压力啊！ 【草，老子不当风箱里的老鼠，给你们当传话筒拉倒！】 【你们神仙打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周建兵咬牙切齿良久后，闷哼一声，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宋安办公室主任的号码，等到接通后，先苦涩的干笑两声，然后语调低沉道：“李主任？是我，建兵。刚刚我跟安董事长通过话，转达了宋主任的指示。他的态度非常明确，认为黄钢事件已经触及底线，没有回寰的余地，必须要彻查，强调这才是当务之急，才是对组织、国家财产和集团的负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短暂的死寂后，张主任冷冰冰的话语声传来：“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如实汇报给领导，他自有评价。既然安董事长这么坚持，那么，我们不便再评判什么。建兵总你根据实际情况来开展工作吧，你是华金集团领导内唯一的老华金人，责任重大啊！” “好的。”周建兵眼角剧烈抽搐了几下，语调干涩道。 他不傻，听得出来对方话中的深意，嘴上说的是让他按照实际情况来工作，可是却又要强调他是华金集团领导内唯一的老华金人，责任重大。 他是老华金人，宋安也是老华金人，这具体是什么态度，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 同一时间，黄钢公司。 杨芸看着安江阴沉的侧脸，低声道：“宋主任那边施压了？” “施压？呵呵，他们还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安江淡然笑了笑，目光锐利如刀：“不过是把形象、团结、稳定这些老生常谈的一套给搬出来，旁敲侧击的让我停止调查罢了。这些话，全是扯淡，不把毒瘤剜了，才是真正破坏团结、损害形象！这个调查组，我安江办定了！” “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支持你。”杨芸立刻点点头，向安江斩钉截铁一句后，接着宽慰道：“他们的反应这么快，这么激烈，也才说明了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对的！华金投资有问题，而且，问题可能很大！” 说话时，杨芸向周围扫视一眼，见无人在侧，办公室内也没有什么监控设备，伸出手，轻轻捉住了安江的手，柔声道：“气大伤身，事情再紧迫，也要把身体放在第一位，为这些垃圾们置气，不值得。” 她知道，安江心头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毕竟，这么重的担子在肩膀上挑着，而且发现，这么大一间屋子，可能到处都是漏风的窟窿。 也就是安江，换做旁人遇到这局面，只怕就要打退堂鼓了。 “我不是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生气，我是不甘心看集团的资产流失，不忍心看一线工人们的生活受到影响！”安江轻轻握紧了杨芸的手，看着那如水般温柔的眼眸，道：“还好，有芸姐你在我身边。” 杨芸在华金集团，而且管着纪委，这算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不然的话，孑然一身，踽踽独行，那感觉才是难受。 “以前，你总说咱们把西江开成夫妻店，但那毕竟是地方……”杨芸忽然间想到了昔日的旧谈，柔声细语道：“这次，咱们都在企业，就真真正正的开一次夫妻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夫唱妇随，什么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第3422章 “好，再开一次夫妻店，再来一次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安江听到这话，哑然失笑，轻轻攥了攥杨芸的手，温声道：“走吧，回集团总部，跟他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来一场。” “好。”杨芸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与安江十指紧扣。 虽然她知道，华金集团的工作必定是一场硬仗，但是，能跟安江一起并肩而战，对过去总与安江聚少离多的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很快，两人便离开办公室，然后去一旁的会议室，见到了在里面反省的赵天阔。 “董事长，杨书记……”赵天阔看到两人，慌忙站起身。 安江将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赵天阔坐下后，看着他的双眼平静道：“我要带你回集团，让你向集团领导全面汇报关于黄钢事件的前因后果，你做好说出真相的准备了吗？” 赵天阔眼角抽抽了一下，知道这若是把话说出口，就等于是跟王辉决裂了，同样的，也要把宋安给牵扯进来，便向安江低声问道：“董事长，我说到哪一步，是只针对华金投资拖欠，还是要把当初的事情全部说清楚？” “你觉得什么叫前因后果？”安江平静向赵天阔反问了一句。 赵天阔额头上瞬间爬满了冷汗。 他听得出来，安江这话的意思是让他把当初宋安授意的情况也说出来。 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把宋安扯入局中，而且是要彻底得罪宋安。 “老赵，你不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不会就这么一会儿，你已经忘了你被工人们堵在办公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被人丢下去的感觉吧？”杨芸见状，当即向赵天阔笑着询问了一声。 “我没忘。”赵天阔慌忙摇摇头，然后偷偷看了安江一眼，低声道：“我就是担心这么干的话，可能会给董事长添麻烦。”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不用替我操心。我的字典里面，没有怕麻烦这三个字！也不必替宋主任操心，真金不怕火炼，要相信宋主任经得起考验！”安江一摆手，打断了赵天阔的话，沉声道。 黄钢的事情绝非个例，华金投资这只趴在华金集团各子分公司身上吸血的蚂蟥，必须要揪出来，还要把它吸进去的血给挤出来。 所以，他不怕得罪宋安，就是要把事情放到明面上。 而且，宋安不断的对华金集团进行遥控指挥，跟他唱对台戏，若是不向其还以颜色的话，还真以为他安江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到底是不是真金，到底经不经得起考验，就要看宋安自己的本事了。 “好，我一定照实说，把事情原委都说出来。”赵天阔看着安江那锐利如剑的目光，打了个哆嗦，急忙恭敬点头称是，心头也是震撼万分。 都说这位新来的董事长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看来，还当真是如此。 “走吧。” 安江一摆手，便昂首率先向电梯走去。 杨芸和赵天阔紧随其后。 “通知各在江城集团领导班子成员，以及各在江城子公司负责人，一个小时后召开会议，江城以外的各副厅级子分公司负责人以视频连线形式参会，包括海外子分公司负责人。另外，让停职的王辉也参加现场会。”折返回江城的路上，安江便将电话拨给了陈小群，发出通知。 “好的，我马上安排。”陈小群慌忙恭敬点头称是，但心头却是波澜起伏，知晓安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第3423章 很快，陈小群便将消息便传递了出去。 【好大的动静！】 所有人从陈小群口中得悉消息后，不由得尽皆倒抽一口冷气，心中震撼。 这样的会议规格，抵得上安江来华金集团就职时的阵仗了。 结合黄钢公司那边刚刚发生的事情，这着实是让人很好奇，这位初来乍到的董事长大人是计划做什么事情。 “董事长让王辉参会吗？”周建兵得悉消息后，目光一凛，向陈小群询问道。 陈小群立刻微笑道：“董事长点了名，让王辉总也参加会议。” “好，我知道了。”周建兵平和一句，便挂断了电话，但放下手机，他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嗅到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气息。 他知道，安江这是准备就黄钢公司的事情向王辉和华金投资公司发难了！ 不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只为了黄钢公司和华金投资公司吗？ 周建兵眉头深锁，思绪变幻，少许后，他陡然倒抽一口冷气，脑海中浮起一个觉得十分荒唐且癫狂的念头——安江这一手，该不会是冲着宋安去的吧？ 越是想，周建兵便越是觉得有可能。 这样的事情，换做旁人的话，那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旁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会去撩拨宋安的虎须，给自己找麻烦。 可偏偏，现在掌舵华金集团的不是旁人，而是安江，这家伙可是有个安大胆的诨号，旁人不敢做的事情，他未必就不敢做。 但当务之急是得抓紧时间提醒一下王辉，让这家伙做好准备，切莫让问题变得更复杂。 当即，周建兵便将电话拨给了王辉，等到接通后，沉声道：“听着，这次会议八成是冲着你去的，目标就是黄钢公司当初投给华金投资公司的那笔钱！安老虎这是准备咬上你了，你抓紧时间想想办法！” “呵呵，让他咬，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咬得动我这块硬骨头。”王辉不以为然的嘲弄笑道。 “我告诉你，不要小觑他，更不要乱来！”周建兵听着这混不吝的话，肺都快要气炸了，寒声道：“不要再激化矛盾，也不要再给宋主任找麻烦了！这次的会，这么大动静，只怕不止是冲你，也是冲着宋主任去的！你别忘了，当初让子公司把利润拿给你们华金投资公司去投资这件事，宋主任可是开了口的！” “咬宋主任？”王辉听到这话，眼角跳了跳，嘲弄道：“他才来华金几天？他疯了？” 【疯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周建兵听到王辉的话，一阵头大如斗，他现在算是看出来，王辉这家伙已经膨胀的不知所以，也被愤怒冲昏了双眼，到了这时候，竟然还在抱着侥幸心理。 “王辉，我说的话，是对你的善意提醒，是对宋主任的尊重，具体怎么做，要看你自己对情况的判断，如果你觉得我的话是无稽之谈，那悉听尊便。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给自己，也不要给宋主任找麻烦。”周建兵不愿再跟王辉多废话，撂下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他跟王辉继续对话，那是鸡同鸭讲，这家伙根本听不进去。 挂断电话后，周建兵拿起手机，本想给宋安打个电话，可目光动了动后，想到倘若告知宋安，宋安让他配合王辉跟安江顶着干就麻烦了，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 与此同时，江城市市长办公室。 第3424章 “什么事情？那位又要出招了？”徐建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王辉，笑吟吟道。 “又要开会，而且是开大会，所有副厅级以上子公司，包括海外公司的负责人都要参会。”王辉也没隐瞒，点点头：“按周建兵的意思，这次开会可能是冲着我和宋主任来的，要借着黄钢公司将利润放到华金投资公司没拿回去的由头来发难，可能要剑指宋主任。我觉得，老周有点杞人忧天了，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找上级的麻烦……” 徐建立听到这话，眼角抽搐了一下，脸色阴沉道：“不，你说错了，这个人就是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找上级的麻烦，跟上级对着干。” 对于安江的这个喜好，徐建立可以说是深有体会，甚至就是直接受害者之一。 旁人不敢初来乍到，就闹出大动静，不敢把火往宋安这个国资委主任身上烧，可是，对安江来说，还真就是百无禁忌，完全无所顾忌。 “您的意思是他这次真可能是冲着宋主任去的？”王辉听到这话，目光瞬间一凛，向徐建立不安的询问道。 “很有可能。”徐建立点了点头，然后向王辉询问道：“宋主任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留下什么会议的影像或者文字资料吧？” “这个肯定没有。”王辉不假思索的摇摇头，道：“宋主任的性格谨慎的很，不可能明确表态的，最多也只说过让大家支持华金投资公司的工作。” “那就好。”徐建立微微舒了口气，然后向王辉道：“除了黄钢公司之外，还有其他单位向你要钱吗？” “有两家，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王辉立刻据实回答，然后接着道：“不过，这两家的效益目前还可以，只是问了两次，就没再往下问了。要不要把本金给他们？” “给什么？这个头不能开，一旦开了，以后都要找过来了！到时候，你给得了吗？”徐建立一摆手，否定了王辉的提议，道：“既然是投资，就得做好盈亏自负的心理准备，到时候你就往合同上扯，一切以合同规定为准，口头约定不具备法律效力。” 王辉立刻点头称是。 徐建立说的没错，这个头不能开，一旦开了，到时候各家必然都会蜂拥而至，向他索要当初放入华金投资公司的利润。 大秤早已经把金给分了。 从来可都是吃进去容易，想要再吐出来难。 王辉扪心自问，他没那个本事把东西从别人的肚子里抠出来。 徐建立或许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一定不会愿意这么干，因为倘若这么做了，要么是利尽而散，要么就是反目成仇。 这些人，现在算是徐建立的基本盘了，他怎么可能会冒险把这个盘子给砸了。 再者说了，徐建立自己的肚子里也有一份，难道让他拿刀子剖开肚皮，把肚子里的凉粉给掏出来吗？ 而且，按照王辉的判断，就算真要吐，徐建立也会将事情操作成让安江逼迫着所有人吃进去的再吐出来，以这样的方式，让安江引发众怒。 “适度进行退让吧，但是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徐建立沉吟少许后，便向王辉做出了决定，然后继续道：“我这边会声援你的，我会成立一个华金冶炼厂整体搬迁工作研究小组，到时候把风放出去，让华金的工人们再不安一下，给他添点烦恼。” 第3425章 华金冶炼厂整体搬迁这张牌虽然此前让他挨了批，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绝对是一张不折不扣的好牌。 说句粗俗点儿的话，这件事就是华金工人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只要稍微碰一碰就兴奋。 甚至，他都不需要真的打这张牌，只需要放点风声出去，届时自然会引发一系列波澜。 “谢谢徐市长。”王辉闻言，立刻向徐建立微笑道谢，继续道：“上次闹出让华金冶炼厂整体搬迁的消息时，那动静可是真不小，工人们险些把楼给掀了。” “没事，他爱闹腾，动静越大，他越喜欢。”徐建立嘲弄一笑，眼眸中满是期冀。 王辉嘿嘿笑了笑起来，眼眸中也满是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安江被这件事折腾的焦头烂额的模样。 “好了，你抓紧时间回去吧，免得再揪着会议迟到的事情批判你一堆。我还是那句话，譬如借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以做出让步，但原则上的事情，坚决不能让步！尤其是别让他把火往宋主任的身上烧！”徐建立沉声道。 王辉立刻恭敬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徐建立看着王辉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笑容，紧跟着，便走到了窗前，向着窗外滚滚流淌的浩荡大江望去。 宽阔的江面上，波澜不兴，可水底深处，却是暗流涌动，只要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就会被汹涌的暗流撕扯成碎片。 “安江……”徐建立盯着水面看了良久后，狰狞冷笑道：“起也江城，覆也江城，这里，就是你折戟沉沙的地方！” 华金集团，大会议室。 在江城的各分公司领导抵达会议室没多久，安江、杨芸和赵天阔便疾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到赵天阔，立刻目光微变。 他们没想到，安江和杨芸把赵天阔给带回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 会议上当众宣布对赵天阔进行处理的意见，杀鸡儆猴？ 还是说，要让赵天阔去指认什么人？ “董事长，按照您的指示，各公司负责人都已经通过线上和线下形式参会了。”这时候，陈小群向安江低声恭敬道。 “好，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今天的会议吧。”安江环顾四周，淡然一句后，继续道：“我想，各位同志心里对今天的会议主题已经有了一个判断。对，没错，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所要讨论的就是关于黄钢公司出现拖欠工人工资的问题，以及与大家一道分析黄钢公司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以及排查其他公司后续是否会发生类似风险的事宜！”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凛然。 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安江这是打算对黄钢公司出现的情况进行更深入的挖掘和调查，一些人的目光已经开始投落到了王辉的身上。 毕竟，黄钢公司和华金投资公司之间的那些事情不算是什么秘密，尤其是赵天阔跑到华金投资公司的会议室里住了好几天，也没从王辉手里把钱要回去的事情，更是成了整个集团内部的笑谈。 而此次黄钢公司发不出工人工资的事情，也跟华金投资不肯将钱还回来这件事有很大的关联，若是能拿回这笔钱，又岂会出现赵天阔险些被工人们从窗口丢下去的事情。 现在安江要深挖黄钢公司的账目问题，这件事情必然是跑不脱被调查的。 第3426章 不仅如此，不少人的眼里还露出些期冀之色。 黄钢公司这次的事情，真的是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也让他们意识到，把钱给华金投资公司容易，可是，想把钱要回来是真难，哪怕是遇到如黄钢公司这种火烧眉毛的事情，华金投资公司竟然还是一毛不拔，完全不给事情留下回寰的余地。 倘若安江真能迫使华金投资公司把当初他们投进去的这些钱拿出来的话，也能够打消他们心里的疑虑。 “此次黄钢事件，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尤其是其中暴露出的一系列问题，必须引起华金集团和各子分公司的高度重视！”这时候，安江环顾四周，言简意赅地给事情下了定论后，转头看着赵天阔，沉声道：“赵天阔，你自己来自我剖析一下，黄钢公司到底是犯下了哪些错误，才导致出现了这次的事情？” 赵天阔站起身，低下头，苦涩道：“董事长，我检讨，是我没有管理好黄钢公司，给黄钢工人们带来了痛苦，给集团公司带来了麻烦。黄钢公司走到现在这一步，我负全责。” “黄钢的情况，主要在四个方面，一个是大环境的变化，钢材的市场变窄；第二个是黄钢公司转型失利，我误判形势，把宝压在了燃油车使用的高强度钢上，错过了新能源汽车铝合金的风口；第三个是我贸然开展多元化经营，在没有研究透彻市场的情况下，贸然上马了一批项目；第四个，是我所信非人，大额盈利拿去投资，导致资金被套，需要时无法赎回。” 话说到最后一句时，赵天阔咬牙切齿地恶狠狠瞪了王辉一眼。 王辉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嘴角还下意识的撇了撇。 “同志们，赵天阔所说的情况，黄钢公司遇到的难题，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是在用鲜活的例子提醒我们，在面对企业转型和多元化经营的工作上，必须要谨慎再谨慎，研究再研究，一拍脑袋就上马项目，哪个版块热就扎堆蜂拥过去投资的想法不可取，更不能做！” 而在这时，安江抬起手敲了敲桌子，向众人沉声继续道：“我们要时刻牢记，我们所承担着的责任，不是一个简单的盈亏数字，是企业成百上千甚至是上万口子人的衣食住行，我们所动用的款项，不是个人的存款，而是人民的财产，要切实确保不能出现因为我们的鲁莽甚至是愚蠢行为，导致人民财产流失的情况！” “我在这里，正告各位同志，过往已发生的情况，我不做过多评价，但是，我在华金集团的任期内，所有人在决定转型及多元化发展时，必须要有一个详细明确的规划，分析清楚利弊，要得到集团批准！当然，我不是在鼓励大家不花钱，做守财奴，对新工艺、新材料的研究上，要舍得花钱，敢于花钱，但对于不该花钱却要乱花钱的地方，要坚决的取消，禁止！”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更有不少人心中凛然。 安江这话，看似是在提醒所有人注意转型及多元化发展中的情况，可实际上，却是在收权，要把子分公司的一部分自主权收归到集团公司的手里。 “小群主任，记一下，从今天开始，集团公司以及子分公司的会议室内，一律不准摆放花草，四个小时以内的会议，不得设置茶歇，要厉行节约之风！集团综合办会务部门要联合纪委，不定期远程抽查，发现一个，严肃处理一个！”安江转头向陈小群郑重道。 陈小群慌忙点头称是，开始拿笔在小本本上进行记录。 下一刻，安江的目光落在了赵天阔的身上，沉声道：“赵天阔同志，关于把大额盈利拿去投资，导致资金被套，需要时无法赎回的情况，你再展开详细讲一讲！” 【刷！】 一语落下，场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王辉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一刻，算是图穷匕见了。 安江今天开这个会，的确是冲着王辉去的。 此前，王辉让安江签欠条的举动看起来十分嚣张，但现在，这家伙的报应要来了！ 第3427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辉瞬间挺直了腰背，凝神向赵天阔看去，想要听听，赵天阔要说些什么。 “董事长，情况是这样的，前几年，黄钢公司将盈利的八千万交付给了华金投资公司进行投资，当时口头约定，能够保证本金，并且可以在需要用钱时，可以随时赎回……”赵天阔定定神后，开始讲述关于当初投资的事宜。 王辉一听这话，立刻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道：“胡说八道，华金投资公司什么时候跟你有过这种约定？有法律效益的合同吗？既然是投资就要承担盈亏的风险……” “闭嘴！”但不等王辉把话说完，安江冷然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王辉语调一滞，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但脸颊却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着实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被安江一声冷喝吓得止住了话头。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啊！ 只是，安江刚刚那一瞬间给人带来的威严实在是太重了，压得人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注意会议纪律，一个一个说，没等到发言的时候，不要乱发言！放心，既然涉及到华金投资公司，有你开口的时候！”安江冷冰冰一句后，向赵天阔道：“赵天阔同志，继续，放心大胆的说，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有心理包袱。” “谢谢董事长。”赵天阔慌忙点点头，然后继续道：“当时确实是口头协议，我也想要把口头协议变成具备法律效力的合同，对投资合作事宜进行约束，但是王辉称签署合同的话，不能将保证本金以及随时支取的情况写进里面，说是为了避免华金投资吸纳社会资金的时候，被人攻讦内外合同有别，向我保证，虽然响应内容，但绝对会履行，大家都是一个集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可能坑害我，但是，我还是犹豫了……” 话说到这里，赵天阔眼神犹豫，话语也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虽然赵天阔的话没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后半段话是什么。 很简单，那就是当初宋安在集团内部会议上，含蓄地点了一下，表示集团内部各子分公司要发扬兄弟单位的风格，要互相支援，互相帮助，资源互补互助，共同把华金集团的家业做大，然后又点名表扬了王辉，说华金投资能够在优质投资项目上先想到兄弟单位，是给这种风气开了一个好头，是集团内部团结的良好表率。 正是宋安这种含蓄的背书行为，再加上几个宋安嫡系的子分公司率先将资金放入了华金投资公司，其他各家集团各子分公司这才打消了心头的犹疑，将盈利放到了华金投资公司的账面上，交由他们代为放入资本市场进行打理。 “有什么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安江看着赵天阔的样子，冷然呵斥一声。 王辉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徐建立还真是没说错，安江就是要把火也烧到宋安的身上。 场内众人的神情也是纷纷多了些异样。 看眼下这架势，安江似乎是想要把事情引到宋安的身上去啊。 这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本以为，安江今天开的这个会，只是针对王辉而已，却没想到，竟是——安董舞剑，意在宋主任。 这胆子，当真是太大了。 第3428章 赵天阔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后，咬咬牙，颤声道：“当时宋主任……” “宋主任？哪个宋主任？”安江立刻追问道。 赵天阔额头沁出一层汗珠，可看着安江明亮锐利的眼神，再想到黄钢公司和他陷入绝境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只有安江挺身而出，给与他帮助的场景，猛地一闭眼道：“宋安，时任华金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现任国资委主任。” “继续。”安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的同时，接着道。 赵天阔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宋主任当时在集团内部开了个会议，要求各兄弟单位互帮互助，发挥优势互补，一起把工作做强做优，而且在会上点名表扬了王辉，说他在优质投资项目上先想到兄弟单位，是给这种风气开了个好头，是加强集团内部团结的良好表率。我想着，既然他都发话了，那肯定得支持，也不会有事，就没再纠结合同，把钱投进去了。” “可没想到，投钱进去，想把钱拿回来，那是难如登天……”话说到这里，赵天阔的语气变得悲愤起来，双眼死死盯着王辉，恨得咬牙切齿道：“我看黄钢公司的情况不太对劲后，就准备把钱从华金投资里面撤出来，做好应急的准备。可是，王辉一开始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今天，最后直接给我整了个资金被套牢，要拿出来就得割肉的说法。” “我气不过他这态度，去华金投资公司找他要说法，可是他躲着不肯见过，我在他隔壁的会议室住了一星期，他愣是一星期没去公司。今天工人们把厂办大楼围了的时候，我还在给他打电话，可是，他竟是压根不接我的电话……”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一道道目光聚集在了王辉的身上。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赵天阔话语中的那股子悲愤之感，也都知道赵天阔所说的就是事实。 他们中绝大多数之所以给华金投资公司提供资金，原因其实与赵天阔大差不差，都是因为宋安的缘故。 尤其是几家也找王辉追回过投资的子分公司负责人，对赵天阔的话更是感同身受，也有些后背发凉。 赵天阔之前经历的那些拖字诀和割肉之类的话术，他们也都经历过。 也就是他们所负责的企业暂时效益还行，还能熬着，可是，赵天阔的遭遇却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倘若有一天，他们企业的效益也不行了，也遇到了难题了，到时候找王辉要钱却要不出来，那该怎么办？ 赵天阔是好运气，遇到了安江出手。 他们到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别真沦落到一个被工人从窗口丢下来的悲惨命运！ “王辉……”这时候，安江的目光也转移到了王辉的脸上，淡淡道：“现在轮到你了！” 全场瞬间寂静，一道道目光聚集在了王辉的身上。 王辉缓缓站起身，却没有立刻回应安江的提问，而是先从随身的公文包里面抽出一张纸。 正是签有安江名字的那张借款借据。 “董事长，各位同志，说正题之前，先处理一件小事，不然的话，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王辉脸上佯做出真诚的抱歉笑容，将借据举起来，展示一下后，声音拔高：“董事长，我回去仔细想了下，让您签借条这件事办得，实在是不妥当！这要是传出去，太不像话了，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咱们华金集团连支持兄弟单位的觉悟都没有。” 第3429章 “这种行为，严重脱离了集团一盘棋的大局，也严重伤害了同志间的感情，更是辜负了董事长对我们华金投资的信任……” 他一边痛心疾首地说着自我批评的话语，一边在众人的注视下，双手猛地一用力—— 嗤啦！ 那张带着安江亲笔签名的借据，被他当众撕成了两半。 会议室内哗然大作，一道道错愕目光向王辉投去，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出。 但毫无质疑，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王辉的此举是带着强烈的向安江示好的意图。 “所以啊……”王辉拔高了语调，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朝安江低头致意后，继续道：“今天，我以我个人，也代表华金投资公司，向董事长深刻检讨！这借据，我撕了！集团遇到问题，我们华金投资公司进行支持是理所应当，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我也表个态，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让人寒心的借条情况。” 话说完，他含笑向安江看去，眼神中满是暗示。 借条撕毁了，不止是赔礼道歉，其实也是在向安江进行另一种暗示，那就是——既然没了借条，那么，华金投资公司拿出来的这笔钱，可还也可不还。 王辉随手将撕成两半的借条揉成一团，丢尽旁边的垃圾桶后，笑眯眯的向安江道：“董事长，不好意思，为了这点儿小插曲耽误会议进程了。现在，我正式向您汇报有关情况。” “别着急。”安江一抬手，打断了王辉的话，漠然看着他，目光如刀：“王辉同志，借条既然已经签署，那就具备法律效力，也属于是集团内部正常结算的凭证！你擅自撕毁，这不是什么有觉悟讲团结，而是无组织无纪律，是严重违反集团的财务制度！” “还有，我刚刚才讲过，我们集团领导班子和各子分公司领导班子成员要牢记，企业不是个人的私产，而是人民的财产！我想请问，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力，以个人的名义处理这价值两千万的借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暂时还在接受停职处分，无权决定华金投资公司的工作，让你签名，只是因为你是华金投资公司的法人而已！”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在会议室内盘旋回荡。 王辉闻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本以为，他把借条撕了，是在向安江示好，可没想到，安江完全没有任何接受他这番好意的想法，竟然开始借此上纲上线起来。 他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江没说错，他的行为，看起来是很有魄力，很有决断，也被他包装成了有觉悟讲团结，可还是改变不了他所作所为违反集团纪律、违反集团财务制度，将华金投资公司的财产视作了个人私产，随意进行处置决定的事实。 更要命的是，就如安江说得那样，他现在不是华金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而是一个被停职的带罪之身，这样的身份，压根没资格决定和处理这张借条的事宜。 会议室内众人看向王辉的眼神立刻布满了玩味嘲弄之色。 谁都没想到，王辉这看似识相、主动低头示好的举动，竟是被安江瞬间抓住，定性成为了【无组织无纪律】、【严重违反财务制度】、【公器私用】、【越权行事】。 这岂止是不领情，完完全全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抡圆了巴掌甩在了王辉的脸上。 王辉呆愣在那里，脸上的血色此时此刻褪的干干净净，苍白如纸，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刚刚强装出来的那点儿【真诚歉意】此刻也已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和被当众抽了大嘴巴的狼狈羞愤。 安江的话，字字诛心。 那两千万，是人民的财产，是国家的财富，你一个被停职的被处理者，有什么资格自作决定将其撕碎？ 安江的目光没有在王辉的脸上过多停留，如越过一粒微尘般越过他，环视四周，威严道：“同志们，这件事情，也再度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各位一定要记住，我们的国有本质，要记住，我们所经营的是国家的财产，是人民的财产！无论是以任何行为包装出来的损公肥私、公器私用的行为，都是坚决所不能允许的！再发现一个，严肃处理一个！” 而在这时，安江转头看着杨芸，淡然道：“杨书记，把相关情况记录在案，后续根据集团纪律进行处理！具体处分措施，待纪委研究决定后，提请集团党委会决定！” 杨芸微笑着点头称是，心中也是冷笑连连。 王辉还是太不了解安江了，若是昨天不签借条，一切还好说，还真有回寰的余地。 昨天签了借条，今天又把借条撕毁，这种前倨后恭的行为，是安江素来所不喜的。 更不必说，以安江的原则性，又岂会被王辉给的这点儿面子而打动。 以她对安江的了解，安江对面子的看法，从来都是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会场的气氛，在这一刻，无论是在座者，还是远程参会之人，尽皆觉得凝重如铅块。 那些原本还存了些侥幸心理，觉得安江或许会向王辉和宋安妥协，或者是对王辉和宋安存了些幻想的子分公司负责人，此时此刻也彻底敛去了这层心思，噤若寒蝉。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新来的董事长，有着火眼金睛，手里更是提着钢刀，想在他面前玩花样、耍滑头，必定要被提刀活剐！ 同样的，安江也是在用这样的态度表明自身的立场态度，那就是，他绝对不会因为王辉的示好而妥协，而是要坚决无比的战斗到底！ 难不成，这位真要揭开华金投资公司上面的那个大盖子？ “现在……”安江目光凌厉的看着王辉，冷然道：“去把借条从垃圾桶里捡出来，重新粘好，递交给华金投资公司财务部，那才是它该在的位置！” 第3430章 捡起来！ 重新粘好！ 安江的一声一句，就像是一记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抽到了王辉的脸上，打的他脸颊一阵阵火辣辣刺痛，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故作出的豪迈，在此时此刻，完完全全成了如跳梁小丑般的可笑之举。 “抓紧时间，不要影响正常会议秩序，耽误大家的时间。”安江看着王辉的样子，冷冷催促道。 王辉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几下后，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也只能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将被他团成团丢到垃圾桶里的借条找了出来，重新展开后，再粘合在了一起。 只是，就这么几下简单的动作，却让王辉觉得就像是耗干了全身的力气。 之前他表现的有多潇洒，有多狂妄，那现在就有多落魄，多丢人。 虽然他们没敢看周围人的目光，可依旧能感觉到，别人看他的目光，估计跟看一个笑话没有任何区别。 他王辉自从进入华金集团之后，何曾遇到过这么丢尽颜面的情况。 “好了，搅乱会场秩序的小插曲到此结束。”安江手一摆，如赶走了一只苍蝇，望着失魂落魄的王辉，冷淡道：“王辉，现在轮到你来讲一讲当初的情况了。” 王辉听到这话，慌忙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住情绪，向安江道：“董事长，我对王辉的话，实在是一个字儿都不敢苟同。” “他说我跟他达成了口头协议，可是却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试想一下，涉及八千万的投资金额，到底是口头协议重要，还是有法律约束的合同重要？” “还有，我认为，王辉要求华金投资公司返还其八千万本金的诉求，是完全不合理的。既然是投资，而且合同中已经规定了要投资者自负盈亏，那他就得做好投资环境有起有伏，投资可能会出现损失的心理准备。而且，他代表黄钢公司和华金投资公司签署的合同，还属于投资方式比较激进的那种，如果赚了，那肯定是巨款，如果投资不利，损失也是巨款。” 说话时，王辉不屑的嘲弄看着赵天阔。 赵天阔跟他谈口头协议，他就向赵天阔讲合同。 横竖，合同上是一个字也没提【保本】俩字，说的全都是由投资者来自负盈亏，而且，他设置的都是那种高风险的激进投资方式。 “王辉，你少扯淡，签合同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再三确认过是不是【保本】的问题？你当时可是跟我说合同不算什么，就是走个过程，相当于是个风险知晓书，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肯定是不会坑我的。”赵天阔立刻腾地站了起来，指着王辉大声反驳道。 “是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有录音吗？拿出来……”王辉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满脸嘲弄的淡淡一句。 赵天阔气得脸红脖子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当时宋安发话，他深信不疑，怎么可能会去录音？ “既然没有证据证实这些事，那就不要胡言乱语，造谣诽谤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王辉嘲弄的笑了两声后，向安江道：“董事长，既然我不能打断赵天阔的发言，那么，请你也不要让赵天阔打乱我的发言，扰乱会场秩序……” “让他说。”安江看了赵天阔一眼，淡然道。 “董事长，对不起。”赵天阔这才坐了下来，但看向王辉的眼神却是血红血红，简直跟要吃人一样。 第3431章 “谢谢董事长维护会场秩序。”王辉言不由衷一句，然后继续道：“有关赵天阔向我讨要八千万本金的事情，确实是确有其事，我也几次三番跟他解释过，投资有风险，要做好亏损的准备，如果现在强行要的话，就只能割肉，拿到两千万本金。” “如果不割肉的话，我会继续尽力帮他运作，让现有资金尽力回到此前八千万的水准。但是他无理取闹，不肯罢休，甚至耍起了无赖，做出了扰乱华金投资公司正常经营秩序的行为，住在会议室里，把华金投资公司搞得乌烟瘴气，甚至还搅黄了几个项目。华金投资公司上上下下对他是怨声载道，投诉电话都打到了宋主任的办公室。” “我当时确实是一星期没去公司，那是因为被他搅扰得不得安宁，再加上有一个海外投资项目正在洽谈，所以我就过去进行的实地考察。” 赵天阔咬牙切齿，牙关咬地嘎嘣嘎嘣响。 就他所知，王辉当时哪里是去海外对投资项目进行实地考察，而是跑去了一个海外度假村逍遥快活，享受阳光沙滩的美好小日子。 这时候，王辉又陡然拔高了调门：“这些针对我本人，针对华金投资公司的事情，其实都没什么，毕竟是华金投资公司的决策导致黄钢公司出现了亏损，赵天阔的心里对我们有意见也实属正常，可是，对于他抹黑宋主任，往宋主任身上泼脏水的行径，我是无法容忍！” “赵天阔声称是因为得到了宋主任的授意，所以才选择相信的华金投资公司，可他没说的是，宋主任当时在会上，除了褒奖华金投资公司的行为是加强集团内部团结的表率之外，也跟大家浅谈了投资的事宜，明确表示，投资要慎重，又有风险隐患意识。” “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每个字都可以从当时留存的会议记录上得到印证，如果董事长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让会务部门把当时的会议记录调取出来进行查证。” 赵天阔脸色苍白，五指紧捏成拳，想要反驳，却无法反驳。 这些话，宋安当时是说过这些话，可都是简单带过而已，而且，谁看不出来当初宋安对王辉的支持之心。 但问题就在于，宋安是真的说过这些话，已经把未来可能出现的类似他这样的风险隐患给堵死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反驳，真的是难如登天。 安江虽未开口，但将一切收入眼底。 从赵天阔的表情，他能看出来，王辉所说的应该是实情。 这说明了，这些对手们，比他想的要聪明，要谨慎。 同样的，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这一切，就是一场有筹划有预谋的行动，目的就是要用这种近乎于合法的途径，将黄钢公司以及其他公司的利润收入他们个人或者是这一撮人的囊中！ “好，王辉，现在我来问你，你说这八千万是投资亏损了，那么，投资的项目是什么？” “为何会出现这种折损掉本金四分之三的严重亏损情况？在投资之前，是否对项目做出过详尽的调查？亏损的原因是否有过复盘？” “还有，发生亏损情况后，为何没有及时止损，导致亏损增加至这样惊人的比例，以至于造成了这样惊人的黄钢工人血汗钱、国有财富、人民财产的流失？！” 第3432章 这时候，安江看着王辉，沉声发问。 一个个问题，就如同是刮骨的利刃，剥开了王辉刚刚粉饰出来的那些华丽外衣，直指问题的核心之处。 尤其是那句【国有财富、人民财产的流失】，更是让场内和远程参会的众人心中一凛。 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严重了，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所谓投资失败那么简单。 导致【国有财富、人民财产】流失，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是要入刑的，而且很有判头！ 王辉的眼角也剧烈抽搐几下，脸色变得苍白扭曲。 他意识到，安江这是准备将他推上审判席，要么，他说出真话，将整个利益链条曝光，要么，就是扛下所有，成为第一个被碾碎的牺牲品。 但前者，他怎么能这么做？又怎么敢这么做？ 短短片刻，王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泡地湿透了。 “董事长，市场投资就是这样，有涨有落，有起有伏，不可能只赚不赔的。在退潮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深水区还是浅水区。这些都是正常的投资失利，是受股市和期指指数的震荡所导致的。”王辉努力定了定神后，继续狡辩道：“如果您说赔钱了就是国有资产流失，我实在是不能认同这种说法，如果这样的话，那些亏损的企业是不是也都属于流失？” 他知道，必须要坚决地否认安江这种说法，绝对不能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头上。 漠视财务制度，还只是集团内部处置，就算处理的狠了，也是降低职级工资，或者说是降职；可是，如果是人民财产流失，那可是要进去吃免费饭的！ “我问你的是具体原因，不是这种笼统的说法，这损失的是六千万，不是六千，不是六万，而是以千万为计量单位的！”安江抬起手，敲了敲办公桌，目光肃然看着王辉，道：“这么大数额的资金亏损，别说你们事前没有调查，事后没有复盘，连一个具体情况都说不出来！” “事前是有调查的，我们当时选择的是一家海外的材料机构，他们当时宣称在常温超导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我们认为是一个好机会，就进行了大笔投资，但是后来因为他们的实验结果无法复现，证实他们是进行了数据造假，股价一落千丈，以至于损失惨重。”王辉目光动了动，佯做失落的样子，低头道：“这次事情之后，我们进行了深刻检讨，复盘了整个过程，认为之后在涉及投资层面一定要再认真细致，不能轻易被蒙蔽。” 安江听得眉头直皱，一抬手，打断了王辉的话，沉声道：“你说的这些还是无比笼统，我要的是具体详细的信息！包含你们华金投资的分析报告、操作留痕、事后复盘记录，如果你记不得，现在给华金投资公司的相关人员打电话，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整理完成送过来！别告诉我，总额八千万的投资，却亏损了六千万的重大失误，你们会没有整理相关材料。” 王辉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那张原本还算俊雅的面庞，此刻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扭曲，额头爬满了豆大的汗珠，沿着颤抖的面颊爬落，那双原本淡定的眼眸，此刻已经失去了油滑和算计，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惊慌无措。 这事情，确实是没复盘，也没有太详细的操作记录。 第3433章 因为，没办法复盘，也没办法进行详细的操作记录。 过去的时候，有宋安在集团内站着，赵天阔自然是不敢追问。 后来宋安又升迁了国资委主任，他觉得以他和宋安的关系，而且他将要升任集团副总，就算是再借赵天阔几个胆子，这家伙也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压根没想过，会有人找他要这些细致的东西，索性就当做是一团糊涂账来把事情给糊弄过去。 可谁想到，半路忽然杀出来一个安江，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向他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 但安江所说的也确有道理，亏损掉了六千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正常情况下，必然是得做出具体的情况分析，要有能说服人的可信服理由才行。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华金投资公司在亏损掉黄钢公司这笔资金的事情上，事前事中事后到底是怎么做的？”安江冷眼看着王辉，继续追问道。 场内死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垂落在了王辉的身上。 王辉的沉默，已经让他们尽皆意识到，王辉并没有搞什么【事前事中事后】的分析，这个亏损，就是一笔糊涂无比，只存在于嘴上挂着的烂账而已。 之前撕毁借条的事情还好说，顶多就是集团内部处理而已，可现在，王辉要是拿不出什么结论，解释不了一应情况的话，那就是要被带走的。 王辉咬了咬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语调干涩道：“董事长，我们当时的工作都是在口头上进行的，没有留下具体的文字留痕，操作的记录也因为过去太久，已经被覆盖了。” “这么说，就是死无对证了？”安江扬眉一笑，看着王辉淡淡道。 王辉把头一低，硬着头皮道：“董事长，我深刻检讨，这件事情是我们工作上的不足。请您放心，华金投资公司之后一定会深刻吸取这次的经验教训，在以后的投资行为中，做好事前、事中和事后以及具体操作的留痕工作。” “检讨？”安江听到这话，先冷笑两声，紧跟着抬起手猛地一拍桌面，冷声呵斥道：“王辉，这是损失六千万，不是损失六块钱，你告诉我，这么大额的投资竟然一点痕迹都拿不出来？你觉得我是三岁孩子吗？” “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交代，任何隐瞒和推诿，只会让你的问题更加恶劣！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集团纪律不是放在纸上的摆设，国家和人民的财产更容不得硕鼠吞食！” 【硕鼠！】 安江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尤其是最后的那几个字更是让人心头打颤。 “董事长……”王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我承认，华金投资公司的工作流程不够规范，操作不够透明，记录不够完整。在这起重大工作失误中，我和相关责任人员负有不可推卸的失职之责，但请董事长相信，这真的只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是我们整个投资团队对海外市场的风险预判不足和内部管理疏忽所造成的，绝非别有用心。” 他竭尽所能，要将问题归咎于失误，要将问题偷换成工作流程不规范的概念，妄图以此来模糊焦点，将问题性质定在工作失职的层面，回避更深层次的追责。 “是吗？”安江漠然笑了笑，环顾四周，道：“我想问问，其他各子分公司在与华金投资公司的合作中，是否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也面临投资失利，要遭受割肉风险？” 第3434章 一声落下，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不少人悄然交换眼神，神情闪烁，患得患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谁都看出来了，安江是不打算跟王辉善罢甘休，要实打实的将问题引申成资产流失，让王辉承担更重的责任。 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王辉的身份很特殊。 论出身，王辉是王恩权的孙子，放在华金集团，那绝对是根正苗红，妥妥的华金第三代。 论能量，王辉的背后站着宋安这位华金集团前董事长，现国资委主任，而且，宋安还是王恩权带出来的得意弟子。 论交游广阔，华金集团内部的人哪个不知道，华金投资公司里面可是有不少神通广大、呼风唤雨之辈，若非如此的话，宋安当初怎么会鼓励大家将利润放到华金投资公司去操作？目的很简单，不就是要整合这股能量，把他往上推一推。 可以说，王辉身上有着千丝万缕，牵一发就会动全身。 虽然安江这头猛虎现在咬得很紧，也咬得很狠，可是，最终会是什么结果，现在还真的是让人无从判断。 倘若现在站出来，成为压死王辉这头骆驼的稻草，鬼知道会得罪什么人，一旦王辉没倒下，又站起来了，或者是惹恼了王辉身后站着的人，到时候能有好果子吃吗？ “如果各单位存在相关情况，却没有及时在会上做出说明，那么，我一律默认为各单位不存在类似风险隐患因素，后续发生类似黄钢公司这样的情况，不要再找集团公司求援，自负盈亏，自己承担所有责任！还有，现在不说明，事后再说出来，那就是向集团公司隐瞒重大风险事项，一律按照渎职处理！”安江见状，目光如寒潭古井般无波，冷漠道。 【自担责任！】 【渎职！】 安江一声落下，原本在患得患失的人群，眼角瞬间抽搐起来。 谁都听得出来，安江这是在威胁他们，在向他们施加压力。 可别说，这威胁是真的管用。 黄钢公司的情况已是给他们这些人敲响了警钟，尤其是赵天阔那险些被扔下楼的遭遇，更是让他们心惊肉跳。 大家都是人，谁能真的不怕死？而且，花无百日好，谁敢保证以后企业不会遇到类似黄钢公司这样的情况？急需用钱的拿不到，如果集团不协调，，王辉又不给，那怎么办？恐怕就真的只有被工人们把他们从办公楼上扔下去这一条路可走了。 尤其是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这两家的负责人，眼角更是连连抽搐，他们也向华金投资公司投了大几千万，而且找王辉索要时，也遇到了与赵天阔相同的割肉言论。 只不过他们现在的企业效益还算可观，没沦落到黄钢公司那种揭不开锅的程度，考虑到王辉的能量，以及背后的复杂因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现在能支撑，可如果以后到坐吃山空那一步，眼瞅着要入不敷出，甚至也如黄钢公司般揭不开锅时，那该如何是好？ “董事长，华金镁业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们当时向华金投资投了五千万，前段时间想要赎回，得悉该笔款项因为投资失利，出现了套牢的情况，如果强行赎回的话，就只能割肉，拿回一千五百万，如果继续留存，未来有望拿到足额本金，就咬牙没割肉。” 这时候，华金镁业的总经理钱义明犹豫一下后，轻轻咳嗽一声，说明了情况，话刚说完后，急忙又加了一句：“华金镁业当时之所以进行投资，是因为王辉把项目前景说得很好，与宋主任在会上的话没有任何关系。” 他思前想后，觉得如果不说出来，万一以后华金镁业有个什么情况，到时候不好交代。 所以就用这种折衷的办法，只说是对王辉的信任，绝口不把事情往宋安身上扯。 “金马钢铁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投资额是四千万，我们的情况与华金镁业相仿，都是因为王辉说的项目前景很好，误判了情况，认为是集团内部的工作，肯定不会有什么风险，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导致出现重大失误。”金马钢铁的总经理汪佳跟着低声几句，然后也补了一句：“我们也是错估了对王辉的信任，与宋主任无关。” 【这些老油条……】 安江听到这话，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家伙的那些小心思，但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他这次就是要打王辉，把王辉打下来，再顺藤摸瓜，找出根子上的问题。 “还有其他人吗？”安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环顾四周，继续询问。 有了华金镁业和金马钢铁带头，又有两家华金集团的子分公司站出来说明了情况，投资额大都是在千万级别，也都是亏损掉了将近四分之三的本金。 而且，站出来的企业，也都普遍是那些效益一般的企业。 王辉听着这一声一句，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血色。 一个黄钢公司还可以说是个例，可是现在又站出来了这么几家，让他如何应对？ 这一瞬间的他，已是有一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他更是悔恨到了极点，倘若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初就该把一切做得严丝合缝才对。 只是，谁能想到，华金集团会进来安江这条过江龙，搅动地风云变幻。 可笑不久前他还在为了借条的事情沾沾自喜，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垂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他的下场，要惨了！ 第3435章 “这些子分公司的投资情况，华金集团留存了记录吗？” 安江漠然看着王辉，语调冰冷道。 王辉脸色苍白的努力想要继续诡辩：“董事长，华金集团的工作流程出现了严重的失误，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工作失误？”安江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冷然打断了他，漠然道：“一个黄钢公司，叫做失误，可现在，是有多少家？累计起来的金额达到了什么程度？” “王辉，现在涉及到的资金不是几百几千，不是几万几十万，而是几千万乃至几亿！你的解释，苍白无力，漏洞百出，一个工作失误完全无法解释出现这种情况的疑问！” “华金投资公司在所谓的投资过程中，是否存在违规违法违纪操作？是否存在利益传输？是否存在玩忽职守、公器私用？是否存在损害华金集团和子分公司利益的行为？是否存在导致国家和人民财产流失的事实？这一切重重，不是你王辉空口白牙的一句【失误】能敷衍的！” “我从你这些苍白的解释中，看不到真相，只能看到你是在试图以避重就轻的手段，来掩盖问题！你的这些话，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也是在侮辱华金集团的全体干部职工！”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更沉重如山，压得王辉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最终，安江的目光环视场内，在所有人的脸上略作停留后，最终落在了杨芸的身上，斩钉截铁的宣布了最终决定：“鉴于华金投资公司在处理黄钢公司投资过程中出现的诸多疑点，已严重危害到集团资产安全和正常经营秩序，经我慎重考虑，现决定——” “第一，将黄钢公司经营困局与华金投资相关问题做并案调查处理，改为华金集团黄钢事件及华金投资异常行为专案组！纪委书记杨芸同志担任组长，集团党组成员、副总经理周建兵同志、总会计师冯晓云同志担任副组长！抽调集团办公室、纪委、审计部、财务部等精锐力量担任成员！” “重点审计方向包括但不限于，华金投资各投资项目的真实性与风险评估依据、公司内部管理流程、投资资金具体流向！专案组直接对我负责，对于涉及到的人及事，调查务必要做到深挖到底，上不封顶，下不留死角！” “第二，针对华金投资公司出现重大投资疑点，即日起，依据集团纪律条例相关规定，对华金投资公司总经理王辉采取留置措施！在指定地点，配合专案组调查！” 【轰！】 安江的第二条决定一出口，犹如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无论是会议室内在场的众人，还是远程连线的那些人，都被这种手段震慑到了。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预料到了王辉今天肯定要倒霉，但也没想到，安江的手段会如此的雷霆万钧。 留置，这意味着，王辉将面临的已经不再是停职这种集团内部处分，而是上升到了纪律处分的层次，而且，也说明这问题的性质在安江的判断中，已经上升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出了这件事，那就意味着王辉之前朝思暮想的想要成为华金集团副总经理的美梦要彻彻底底的落空了。 王辉也瞬间面如土色，身体剧烈颤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眼眸中满是惊恐、愤怒和一丝绝望。 第3436章 他想要咆哮，想要继续诡辩，可是，看着安江那冷冽如冰的眼神，只觉得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连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周建兵看着王辉的样子，眉头深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对王辉的判断没错，这家伙已经在为嚣张狂妄付出代价了，只是，只怕这家伙自己也没想到，付出的代价会这么惨痛。 同样的，他也意识到，安江此刻这一手，不止是在收拾王辉，其实也是在对王辉代表的华金投资派系进行正面宣战！ 更让人头大的是，安江将他扔进了专案组担任副组长，这绝对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到底是该清晰的表明坚定立场，还是按照宋安说的那样发挥【老华金人】的觉悟？ 这不是一道双选题，而是一道单选题，他必须要在双方间做出清晰的抉择了。 “第三，黄钢公司总经理赵天阔同志，在公司战略转型决策上严重失误、内部管理失控、资金使用及风险防范意识匮乏，导致黄钢公司陷入生产困境，并引发重大风险和社会影响，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和领导责任！我决定，撤销赵天阔同志黄钢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职务，降为黄钢公司总经理，暂时主持公司全面工作。” “还有，在主持工作期间，必须全力配合集团专案组工作，并深刻反省自身错误，积极制定整改发展措施，稳定局面，带领黄钢公司自救！” 赵天阔慌忙站起身，身体也在剧烈颤抖，眼眸中也是不敢置信，颤声道：“是，董事长，我坚决服从组织决定！一定尽力做好黄钢公司自救工作！” 但与王辉的绝望和愤怒不同，赵天阔眼中更多的是羞愧和惶恐。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一撸到底的准备。 但没想到，安江手下留情，只是将他降成了副职，而且，给了他一个【暂时主持黄钢公司全面工作】的权限，这就意味着，他是副总经理，但是还在做总经理的事情。 “好好做，你的工作成效直接影响到对你的下一步处理结果！”安江淡然道。 他一开始时，也是决定将赵天阔一撸到底的。 但是，赵天阔在最后时刻对工人们的维护，以及在针对华金投资问题上的坦诚，让他改变了主意，决定从霹雳手段变成【治病救人】！ 当然，这个总经理，赵天阔是没戏了，他要从吴冕和陈楷两人中选一个过来。 赵天阔后续的配合与否，将直接关乎到他未来的命运。 “散会！”紧跟着，安江环视场内震惊未消的众人，没再给任何人开口发言的机会，干脆利落一句后，便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杨芸见状，跟着起身，向会议室内两名纪委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走到王辉身前，淡漠笑道：“拿下，带走！” 纪委两名工作人员迅速伸手，一人紧紧地抓住了王辉的胳膊，另一人则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辉想要抗争，可是全身上下却是使不出任何力气，他环顾四周，希望有人能帮他开口说话，可所看到的只有一张张震惊、闪躲或暗含嘲弄快意的眼神，惟独没有支持。 哪怕是周建兵，此时此刻都直接无视了他，整理了下手中的资料，便向会议室外走去。 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想跟王辉这家伙产生任何的交集，尤其是他们这些集团领导，不然的话，让人以为他们和王辉沆瀣一气，对他们的形象影响可就恶劣了！ 第3437章 不仅如此，王辉现在的情况，不敢说是铁证如山，但也相差仿佛，就算是他们开口，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这样的画面，让王辉只觉得瞬间被恐惧和屈辱所湮没，他眼前一黑，腿一软，旁边的纪委工作人员没注意，他竟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神情复杂无比，谁能想到，昔日光鲜且跋扈的王辉，竟会有此时此刻这般的落魄，最终更是如个囚徒般，被半拖半扶之下，带离了会议室。 那失魂落魄的背影，更是让所有人的心头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华金集团的天，真的是变了！ 这个安大胆、安老虎、安大炮，真的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更恐怖的是，现如今谁都不知道安江会把这把火烧到哪里，烧到何人的头上！ 但毋庸置疑的是，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 虽然留置了王辉，但安江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复仇的快意。 他很清楚，王辉不过是台面上的一个小卒子罢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涉及到这么大的资金，王辉就算是有这个胆子，也没那么大的肚子。 这家伙的背后，必然是有无数盘根错节的利益和纠缠！ 最直观的一个人，那就是如今的国资委主任宋安。 一切发生在宋安的担任华金集团董事长期间，而且哪怕宋安后面提出了【投资需慎重】的说法来模糊他对各子分公司向华金集团投资的情况，可是，宋安在其中扮演了推手的角色这一事实，还是不可能改变的。 不仅如此，安江更知道，华金集团现在的情况肯定已经传到了宋安的耳朵里，估摸着，这位不久之后就会把电话给他打过来，无非还是那老一套。 【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安江目光变幻少许后，心中迅速做出决断，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红机，一个电话拨向了宋安办公室的座机。 【安江的电话！】 宋安看到桌面上电话显示的号码后，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沉郁了几分，向手机对面的周建兵冷声道：“你们那位董事长电话过来了，估计是要做出解释，先挂了。华金的情况，你以后还是要多关注一些。” “好的，领导。”周建兵急忙恭敬点头称是，但心里却是微微舒了口气。 安江这个电话打得实在是太及时了，正好卡在了宋安让他表态，他被为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节骨眼上。 不过，周建兵此刻也真有些意外，安江竟然会主动给宋安打电话，这是解释事宜，还是上杆子送上门去找宋安的批判？ 这时候，宋安已经接通了安江的电话，语调中带着一股子嘲讽的味道，淡淡道：“安江同志，你不是已经对华金集团的工作做出决定了吗，怎么还给我打电话？” “宋主任你已经知道华金集团发生的事宜了？那太好了，我就不用再多赘述了。”安江不以为意的笑呵呵一声，也懒得跟宋安迂回客套什么，开门见山道：“宋主任，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华金集团召开的会议中，提及了华金投资公司的一些投资问题……” “其中有同志提出，在华金投资在集团内部吸纳投资时，你曾给予过一些指导性的意见。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直接找你这位当事人询问一下你本人为好，免得出现误判。” 【嗡！】 宋安听到这话，脑袋立刻嗡隆一声，眼底腾地升起熊熊怒火。 他本以为，安江打电话过来，是向他说明今天华金集团那场会议的事情，可没想到，安江竟是来找他问话的。 这哪里是什么问话，这分明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和践踏。 紧跟着，宋安便陡然拔高语调，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冒犯的强烈愤怒，喝问道：“安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向我汇报工作，还是在向我发起质询？我想请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起质询？尤其是拿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来对我质询？你眼里还有没有上级领导？” 宋安此刻真的是被安江这个态度给激怒了，肺都快要气炸了，话语如同狂风骤雨般呼啸而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从容沉稳。 安江听着宋安的怒斥，没有分毫慌乱，手将电话听筒从耳边挪开一些距离，避免遭受噪音干扰，等到对方把话说完后，笑呵呵道：“宋主任，不要这么激动嘛，等我把话说完！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可没有任何问话的意思，我是跟你完善一下离任交接，把此前交接中没有彻底完善的部分，进行一下完善，是完全基于组织规则和对你这位前任的尊重和信任……” 【离任交接！】 安江一语落下，宋安的神情瞬间一滞，眼角抽抽了一下。 离任交接算是企业管理工作中的必要程序，现在安江把这个理由抛出来，他还真的是不太能反驳得了。 虽然实际操作上，并没有几个人会把离任交接具体到这种细节，尤其在前任不是平调或者退休，而是升迁，并且成为继任者的直属领导的情况下，就更不会具体到细节。 可程序就是程序，既然有程序在，就必须要遵守。 他不得不承认，安江还真是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好借口。 而且安江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他不配合的，捅出去，对他的风评影响不佳。 哪怕他现在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不快，也只能憋着忍着！ 第3438章 “你说……” 宋安咬牙切齿，强行将愤怒压下去后，语调低沉道。 但在他的心里，却已是把安江问候了好几遍，心中更是暗自憎恨，上级领导怎么把安江这家伙弄到了华金集团。 “宋主任，华金投资公司此次的行为，对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公司和华金镁业等子分公司的正常经营产生了极为重大的影响，甚至要直接影响到所涉及企业的工人生活及所在地的社会秩序。我作为华金集团的党委书记和董事长，必须要本着对组织、对集团负责的精神，彻查一应投资决定是如何形成的，以及投资失败造成巨大损失的背后真实原因。” 安江沉然几句后，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询问道：“所以，基于调查的全面性，以及使问题经得起历史考验，我必须要代表集团党委向您进行完善的离任交接，我想请问您，对于集团子分公司参与华金投资公司内部融资的行为，您是否做出过指导意见？是否存在以集团内部团结等理由，要求或者暗示子分公司参与该内部融资行为？” “这些细节，直接关乎到厘清各方责任的事项，所以，请您理解并配合！” 宋安听着这一声一句，脸色阴沉如墨，眼眸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化作实质，而且脸颊更是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安江的这些话，嘴上说的是离任交接可实际上，根本还是不折不扣的问询，这一切种种，让他有一种宛若是被逼宫般的屈辱！ “安江同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宋安深吸一口气后，语调冷厉道：“我在华金集团工作期间，从未做出过这种完全违背市场原则的荒谬要求或者暗示！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请集团档案部门调阅我在华金集团工作期间所作出的所有讲话和指示！”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荒悖之言，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对我人格和党性的侮辱，是对我的恶意构陷！” 宋安真的是没想到，安江竟然会当面锣对面鼓的找他问询这些内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安江这家伙是准备把火烧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行为，是他所绝对不能够容许的！ “你要我做的离任交接，我已经做完了，现在，我要针对华金集团目前发生的事情，以国资委主任和华金集团前董事长的身份，向你严肃地提出一些意见！”紧跟着，宋安几乎是咆哮般，向安江冷冷道：“你这种在华金集团内部大搞特搞无序调查的行为，是在破坏华金集团班子的团结，破坏集团公司和子分公司之间的关系！”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是想调查事宜？还是说想用打倒一部分干部的手段来树立起你的个人权威？我问你，你还讲不讲大局？你还讲不讲集团的组织原则？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继续这样搞下去，华金集团会人心惶惶，之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定下的任务怎么完成？” “我要再次提醒你，华金集团是企业，不是地方政府，所有一切，都要建立在正常的市场经营活动上，所有的工作也必须要以集团发展和盈利为导向！不要把地方上那种争权夺利的坏习气带到华金集团！如果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导致华金集团的发展受阻，那你就是华金历史上的罪人！” 一声一句，就像是连珠炮般吼了出来。 一顶顶大帽子更是如不要钱般朝安江的头上扣去。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否定安江行为的正当性和正义性！ 安江将电话听筒从耳畔挪开了一些，等到宋安的怒吼声告一段落后，他语调低沉却铿锵有力道：“宋主任，对你的指责，我也无法接受！我所做的一切，是在遵守组织原则，是在扛起人民财产的担当，也是在对华金集团的每一位在岗职工负责！” “你说我的行为是在破坏大局，那我想请问你，在你眼里什么是大局？是对个别人的处理，还是黄钢公司的工人们大半年拿不到工资，生活陷入困境，以至于爆发了严重的厂区事件？还是数以亿计的财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亏损掉？如果我不查，如果我不闻不问，那才是对组织和国家财富、人民财产的极度不负责任！” “实事求是，厘清事实真相，惩前毖后，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华金集团的职工们能够不再出现黄钢公司那样的悲剧，是确保每一分人民的财产都能够得到有效的利用，也是为了让华金集团这艘巨轮能够轻装上阵，驶向蓝海！” “对于你进行离任交接，就是在遵循组织程序，也是在对华金集团的历史和发展负责！如果说，我的行为给宋主任你带来了困扰，那么，我深表歉意，但是，针对相关事宜的调查，绝不会停！” “不彻查，那就是失职！不严惩，那就是纵容！” 话说到最后几个字，安江的话掷地有声，字字万钧！ 这些话，都是安江的肺腑之言。 这么大一只水蛭趴在华金集团的身上吸血，华金集团怎么昂首阔步前行？ 而且，如果不查的话，他如何对得起组织将他派到华金集团的这份信任？如何对得起那些未来可能面临着欠薪风险的华金集团员工们？ 同样的，倘若置之不理，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发生，以至于未来某一天，当人民需要华金集团担起责任，以实际行动来造福民生的时候，华金集团却捉襟见肘，无力支撑，那他安江才真的成了华金集团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所以，哪怕安江明知道他这么做，必然会给自己带来诸多的麻烦，要得罪许多人，可是，他还是要义无反顾的去做。 过往他是如此，现在，他还是如此！ 初心在他这里，从不曾改变！ “你……” 电话对面，宋安被安江这番寸步不让、义正辞严的话语噎得脸红脖子粗，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太阳穴突突地狂跳。 不止是因为他从未在电话里，尤其是被一名下属如此不留情面的顶撞过。 更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安江非但没有在他的高压下退缩，反而是这么继续针锋相对，而且，如此有理有据的反击，更是显得他刚刚那些指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样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挑衅，而应该说是彻彻底底的宣战！ 第3439章 “安江，你好自为之！” 宋安沉默良久后，冷冰冰撂下一句，然后便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宋安，你也最好好自为之。” 安江放下电话后，目光冷峻如铁，淡漠一句。 他知道，这通电话之后，宣告着他和宋安之间，那就是真的再没有任何缓冲地带，接下来，他将要面临着的，必定是以宋安和王辉为首的势力的疯狂反击和阻挠。 但他心中，无所畏惧。 紧跟着，安江便将电话拨给了陈楷。 “领导，您是不是准备让我去华金集团服务您？”电话一接通，陈楷便向安江询问道。 “你小子，倒是把我的心思揣摩透了。”安江笑呵呵一声，然后道：“准备给你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黄钢公司，总经理，怎么样，愿不愿意来？” “领导，真的假的？”陈楷听到这话，眼中立刻露出不敢置信的狂喜之色。 安江去了华金集团，他自然也是密切关注着华金集团的事情，自然知晓了黄钢公司发生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有这些糟心事，可是，也改变不了华金集团是副厅级单位的事实。 他这要是过去担任总经理，那可就等于是迈出了从处级进入厅级的重要一步。 “怎么，不愿意？”安江扬眉一笑，调侃道。 “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就是您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愿意！我只是没想到，能迈出这么大一步！”陈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言语中难掩欣喜之意。 他本以为，安江让他过去，是继续给安江当秘书的，正处平调，哪里能想到，竟然可以迈出这么大的步子。 从科到处，从处到厅，从厅到部，听起来似乎简单，可是，每一步都是一道如天堑般的坎儿，多少人这辈子都被卡在这个位置上，动弹不得。 至于从地方到企业容易，从企业回地方难这件事儿，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有安江在那站着，难道还能让他在企业里面干一辈子吗？ 但话说回来，华金集团可是正儿八经的副部级单位，就算是真在华金集团里面干上一辈子，也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甚至，说句老实话，他有时候都觉得现在的这一切与他而言，简直就跟是在做梦一样。 当初在长乐县县委办的时候，打死他都想不到，他这个愣头青有朝一日竟然能走到正处级，甚至是厅级这样的高位，那时候，就算是做梦幻想一下，都觉得僭越。 他也明白，能有今时今日的一切，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之外，更多的，还是安江的提携。 若无安江这位贵人的一路提携，以他过往时的性格，搞不好现在还在长乐县的委办里面打杂，当个一眼看得到头的小科员，只巴望着熬到年龄了涨点职级工资。 “让你来，可不是享福的，而是要啃硬骨头，打攻坚战的！黄钢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要生产，要自救！”安江听得出陈楷话语中的喜意，微笑着向他道出了情况。 “领导您放心，我不怕打攻坚战，有难度才有挑战，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有进步。”陈楷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朗声道。 “说得好！这才像是我安江带出来的人！”安江满意点点头，沉声道：“你做好准备，把交接工作安排好，最近命令就会过去。” “好，谢谢领导。能再跟在您身边学习进步，我期待且倍感荣幸！”陈楷立刻道。 “马屁要拍得好，事也得做得好，若是没做成，别怪我把你赶回去。”安江笑道，心中也有些唏嘘感慨。 过去的陈楷，就跟个愣头青一样，哪像现在这么能说会道。 好在，性格变化了，但本质没有变。 紧跟着，安江便接到了杨芸的电话，说要召开专案组第一次会议，由她亲自主持会议，副组长周建兵、冯晓云及专案组组员们悉数到场，邀请安江参与会议，给专案组的同志们加加油，鼓鼓劲，让大家打起精神。 安江自然不会拂逆了杨芸的邀请，欣然参加。 会议召开后，杨芸也没废话，直接宣布了工作纪律和保密要求，强调专案组只对集团党组负责，在关键问题上要直接对董事长安江负责，一切行动听从指挥。 同时，杨芸部署专案组兵分两路，一组前往黄钢公司整理前期相关转型项目、资金用途，二组立刻进驻华金投资公司开展审计工作，重点审计近年来华金投资公司与集团内子分公司相关的投融资项目账目、资金流向、项目风险评估报告和决策流程记录。 杨芸的决定，可说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而且细致入微，不仅如此，组员的人事安排上，也是互为监督，环环相扣，不敢说是密不透风，也相差无几。 这一切，让人对这位女书记当真是有些刮目相看，不少人在见到杨芸后，都以为她只是花瓶，但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这可不是花瓶，而是独当一面的女将！ 一切安排妥当后，杨芸便邀请安江进行讲话。 “同志们，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时间紧迫，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块异常难啃的硬骨头。”安江欣然同意，目光掠过参会者，声音不高却带有强大威严： “但我强调一点，无论遇到任何阻力，都必须要顶住！还有，你们要明白，集团党组就是你们最坚强最有力的后盾！” “遇到任何拖延、阻挠、塞责甚至是对抗调查的行为，都可是为对调查工作的严重干扰，你们可积极取证，如实记录，第一时间上报给杨组长和两位副组长，由他们转交给我，集团党组对相关责任单位和个人采取严厉的惩处措施！” “这样的行为，出现一个，严惩一个，绝不姑息，绝不容忍！”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不要怕要查的人有靠山、有背景，我安江，还有我所代表的集团党组就是你们的靠山、你们的背景！” 第3440章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 听得专案组成员心头热血澎湃，眼中光芒熠熠。 这些人，都是杨芸亲自把关挑选出来的，过往都是在各个部门之中不太起眼，甚至有些边缘化的角色。 不太起眼、边缘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人身上没有打下谁的烙印，没有被搅合进华金集团内部派系的那些纷扰之中。 现如今，安江这位董事长亲自表态，说要做他们的靠山，他们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心中热血澎湃。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安江这位新来的华金集团董事长，难道就不想有自己的班底吗？ 王辉这些家伙从现在的位置上下去之后，难道工作不需要人来接替着干吗？ 到时候，什么人会走上去？ 最优先被考虑的，自然是那些有能力，有操守，又被安江信任的人。 如何能被优先考虑？答案已经摆在他们的眼前了，自然便是在这次调查中崭露头角的人。 “杨组长、周副组长、冯副组长，你们也来表个态吧！”这时候，安江转头面带笑容，落在了杨芸、周建兵和冯晓云的脸上，微笑道。 杨芸不假思索道：“董事长，请您放心，我一定带领好专案组，切实做好调查工作，掘地三尺，深挖彻查，厘清事实真相！” “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每一分钱的去向都要搞清楚！人民的财产，绝对不容许出现流失的情况！”冯晓云这位总会计师的资格极老，而且性格刚直，早就看不惯王辉过去的那些行径，如今见安江要调查，心中欣喜无比，不等周建兵表态，便抢先开口。 安江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落在了周建兵的脸上。 他知道，之前给宋安通风报信的就是这家伙。 不过，虽然他来的时间不久，但是从一系列事情上来看，他也发现了，周建兵这家伙应该跟事情牵涉的不深。 周建兵的内心天人交战，眼神抽搐，沉吟良久后，硬着头皮表态：“请董事长放心，我一定履行好副组长的职责，全力配合好杨书记的工作，深挖彻查！” “很好。”安江点点头，向专案组成员微笑道：“那我就预祝你们旗开得胜，能够尽快厘清事实真相！” 杨芸当即便宣布散会，然后便让周建兵带队去了黄钢公司。 而她和冯晓云，则是带队赶去了华金投资公司。 而在调查组抵达华金投资公司之后，便从副总经理葛红口中得悉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华金投资公司留存过往会议资料、投资明细的档案室，因为消防系统出现故障，消防喷淋错误启动，喷出来的水把过往的一应档案和部分存储硬件给淋湿了。 “你们消防系统这故障来的可真是时候。”杨芸听到这话，嘲弄向葛红看去。 “杨书记，实在是抱歉，我已经严厉批评过负责消防系统的相关同志了，并做出决定，要对他们做出相应处罚！但请您相信，这一切就是个巧合，我们绝对没有蓄意破坏物证的打算。”葛红闻声，急忙向杨芸陪着笑道。 “是巧合还是无意，你说了不算，事实说了算。”杨芸一摆手，打断了葛红的话，沉声道：“带我们去档案室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葛红慌忙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便带着一应人员赶去了档案室。 “这是喷淋了多久，才被你们发现的？还有，为什么相关账目材料没有放到保险柜里面？”杨芸一赶到现场，看着那几乎如同水乡泽国般的档案室，还有那一堆堆被水泡透之后，被人随手丢在走廊两侧，看起来几乎要黏合成一个整体的文件，冷眼向葛红看去。 按照她的判断，这些档案绝对被泡了半个小时不止，否则的话，不会泡成这个鬼样子。 而且，这种暴力抢运，把被水泡透的文件这么胡乱丢在一起，且不说现在已经弄烂了不少，就算是阴干后，只怕有不少也要黏连在一起。 这样的行径，让她一瞬间想起来了古代的一些逸闻，每当有人想要查粮库的时候，那些平日里好端端的粮库，突然间就看守不力，烧起了熊熊烈火。 只是，她着实是没想到，华金投资公司这些人竟然会如此的胆大包天，古有火烧粮仓，如今在华金投资公司有水淹档案室！ 但同样的，既然这些人能够做出来这样疯狂的行径，也足矣说明，华金投资公司存在的问题绝对不少。 “此前董事长让我们华金投资严格安全生产流程，所以我们就搞了个自查自纠的工作，把一些资料从保险柜里拿了出来……因为消防系统错误只是涉及到了档案室这些平常不常会有人过来的地方，所以发现的就晚了一些，喷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发现，以至于抢运工作没有第一时间开展。”葛红急忙道。 杨芸漠然冷笑一声，淡淡道：“不是说最近在搞自查自纠工作，才把资料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吗？怎么拿出来就没人管了？” “这不是王总出事了，上上下下都乱成一锅粥，就暂时有关注到这边的工作。”葛红脸上立刻露出尴尬之色，硬着头解释一句后，然后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杨书记，对不起，是我工作不力，我愿意接受集团给予的一切处分。” “放心，处分是一定的。”杨芸看着葛红的样子，淡漠一句后，向专案组成员沉声道：“马上开始整理封存所有材料档案，尽可能保证档案的完整性，还有，对出现损毁的电子存储器也找专业人士进行维修，尽可能恢复其中的资料！” 她知道，时间这么仓促，华金投资的档案材料浩渺如云烟，不可能说这么短短的功夫就悉数破坏殆尽，能抢救一份是一份，也许，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呢？ 工作人员立刻纷纷点头，迅速开始收拾一应资料。 “杨书记，对不起，我检讨，深刻检讨，给你们专案组添麻烦了。”葛红见状，又开始连声道歉。 “没关系。就算是物证没了……”杨芸看着葛红，平静的笑了笑，淡淡道：“这不是还有人证吗？而且，资料能毁，真要是资产流失，总舍不得把真金白银给毁掉吧？” 第3441章 “对，对……” 葛红干笑着点了点头，但心头却是沉甸甸的。 杨芸没说错，就算是档案室的东西被毁了，可是，人证还在。 就算人都被捂住嘴了，可是，吞进去的那些真金白银，总不能被消化的无影无踪，又或者是被这些人狠心地付之一炬吧？ 做这些事儿，其实不就是为了保住那些真金白银。 “你们几个，收拾物证室的材料，你们几个，跟我和冯组长一起，开始对华金投资公司的员工开展逐个问话，从华金投资公司的管理层开始到基层员工，包含外包人员，一个不落！”而在这时，杨芸重新调整了专案组的工作。 【一个不落！】 葛红听到这话，眼角立刻抽搐了一下。 她没想到，杨芸竟然这么大的魄力，竟然要来上一场这么大阵仗的问话。 但华金投资公司这么多员工，这问话要问到什么时候去了？ 同样的，这么多的员工，逐个问下来，谁对专案组说了些什么？天知晓！ “葛红同志，那就先从你这位华金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开始吧！希望你能给华金投资公司的员工们带个好头，配合好专案组的问话工作。”杨芸向葛红平和笑道。 葛红急忙点头称是：“杨书记，您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杨芸微笑颔首，然后便跟冯晓云一道，找了间会议室，开始对葛红开展问话。 不出杨芸所料，葛红对于诸多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只推说这些工作过去都是王辉直接参与负责的，她只知晓大致情况，对于细节问题并不清楚。 “葛红，你作为华金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对于公司日常经营事务这么不清晰，那请问你担任这个副总经理的意义在与哪里？你的行为是不是在懒政渎职？”冯晓云听得直皱眉头，在抛出一个问题，被葛红再度给以模棱两可回答后，立刻冷冰冰询问道。 葛红干笑道：“冯总，公司给我的分工是这样，我都是照章执行，只不过我分管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事务，怎么能说我这是懒政渎职呢？” “葛红，我劝你不要耍滑头，你也属于管理人员，应该明白对抗组织调查只有死路一条……”冯晓云脸色一沉，当即就呵斥葛红两句。 “冯总……”但这时候，杨芸向冯晓云使了个眼色，微笑着摇了摇头。 冯晓云这才止住了话头，示意杨芸发问。 杨芸平和笑了笑，看着葛红，温声细语道：“葛红同志，你对华金投资公司的事宜了解不多，可以解释为分工的缘故。那么，我问一个你肯定知道的问题。请问，你过去一年内在华金投资公司每个月的月薪是多少。还有，近三年来，你每年拿到了多少奖金分红和补贴？” 葛红眼角立刻抽搐了一下，立刻道：“杨书记，我都是按照公司制度拿的工资和奖金分红补贴，绝对没有出现过非法侵占的情况。” “我也没说你非法侵占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杨芸笑吟吟的摆了摆手，温和道：“我问你的，只是一个数字问题而已。你不会既不知道公司的工作，又连自己每个月拿多少工资，每年拿到了多少奖金都不清楚吧？” 葛红嘴唇翕动，目光闪烁变幻。 “葛红同志，我希望你坦诚回答这个问题，该是什么数字，就是什么数字，如果弄虚作假的话，那就是对抗组织调查，后果是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杨芸见状，面上带着温和笑容，轻声细语。 第3442章 她的话语虽然带着笑意，可是那股子冰冷的味道，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葛红听到这话，额头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眼神闪烁，嘴唇翕动。 杨芸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葛红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翡翠吊坠，嘴角弧度勾起。 这些混蛋，以为毁了物证，她就没办法了？ 真以为她被安江放到纪委口的这些年是白混的？什么样的腌臜手段，什么繁琐艰难的案子她没见过？ 以为玩个一问三不知这种低劣的手段，就能把她给难住了？痴心妄想！ “葛红同志，你记不得公司的事情，连涉及个人利益的事情也记不得吗？还是说，要我和冯总调查一下你的账户来拿到具体信息？”杨芸向葛红淡淡道。 葛红听到这话，眼神抽搐变幻几下后，低下头，不安的低声道：“我的工资是按照集团规定，年薪税前五十八万，过去三年，我拿到的奖金分红分别是……分别是……” 话说到奖金分红这里，葛红的嘴角开始颤抖抽搐起来，仿佛要说出来的话变成了烫嘴的火炭。 “是多少？抓紧时间回答，不要耽误我和杨书记的时间！”冯晓云冷声喝问道。 葛红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这几年，华金投资公司的效益比较好，盈利了不少，所以，每年……每年……每年都给我发放了两百万的奖金分红……” 一语落下后，葛红慌忙看着杨芸和冯晓云，颤声道：“杨书记，冯总，拿到奖金分红的不是我一个人，公司副总以上都拿了，而且也是按照公司内部奖励制度制定的。” 【两百万！连拿三年！那就是六百万！】 杨芸心头微微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奖金分红的力度，可当真算得上是极为丰厚了。 尤其是搭配着黄钢公司放到华金投资公司八千万，最后亏损成两千万的情况来看，那就更是丰厚的惊人了！ “华金投资公司近三年来的效益很好吗？既然华金投资公司的效益这么好，那么，为什么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放到华金投资公司的投资会亏损那么多？甚至都不是腰斩，而是直接斩到膝盖的位置了！” 当即，杨芸凝视着葛红的眼睛，微笑道：“葛红同志，根据我们会上了解到的情况，黄钢、金马和华金镁业这三家的亏损额加起来，可是过亿了！” “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能效益好，还能盈利，还能给每个高管发两百万奖金，那岂不是意味着你们的年净利润扣掉亏损额之后，还赚了个盆满钵溢？” 葛红的额头瞬间爬起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身体都在无意识的微颤。 如果承认华金投资公司盈利丰厚，那么的话，给公司高管们发放天价奖金自然是合理的。 可问题在于，现在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这三家公司的亏损金额已经高达上亿，如果承认了盈利，这个坑是怎么回事？账面上又是怎么在抹掉这个坑之后实现的盈利？ 这些事情，经不起推敲，也经不起深究。 如果解释不清楚的话，在亏损这么巨大的情况下，还一人每年两百万的分红？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岂不是在赤裸裸的贪墨这笔财富。 葛红嘴唇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汗水都顺着保养得益的面颊沁入了眼里，刺得生疼。 第3443章 小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杨芸也不着急催促葛红，只是靠在办公椅上，平静的看着她神情变幻。 冯晓云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眼底满是憎恶，她做了一辈子的会计和审计，太清楚葛红此刻的沉默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葛红！”冯晓云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低喝一声，打破了这死寂后，冷冷接着道：“盈利与否，奖金因何发放，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你作为华金投资的副总，就是这么一问三不知？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是你一个人如此，还是你们华金投资公司整体都是如此？” “杨书记，冯总，我真的不清楚经营，我没分管这一块。”葛红回过神来，慌忙摇了摇头，声音颤抖道。 杨芸淡淡一笑，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就这么接了？你不怕接的钱不对吗？你没想过接的钱有问题吗？” “我……我……”葛红脸色越来越苍白，低声道：“我不分管业务，所以就没问也没想，我以为，公司是结构性的，就算是有项目亏损了，但也有项目是赚了钱的，所以……所以才能给高管分红。” “那具体分管业务的是什么人？”杨芸抬起手敲了敲桌子，淡淡道：“别说是王辉一个人把一个盘子都抓起来的，他不是神仙，没有三头六臂，没这么大的本事；也别说你作为华金投资的副总，连基本的谁负责哪个版块的业务都不清楚。” 葛红嘴唇动了动，眼角抽搐连连。 她知道，现在不可能连这种最基本的情况都不说，若是这都说不知道的话，就显得她这个副总完完全全是缺位和无能的，必然会被杨芸毫不客气的将情况上报集团，然后惨遭拿下。 如果被拿下的话，到时候，她的处境就恐怖了，只怕，王辉会毫不客气的认为她已经失去了作用，搞不好让她去把事情扛起来都不是没可能。 毕竟，作为华金投资公司的副总，她的位置已经够了。 “具体分管的，是华金投资公司副总兼投资部经理姜鹤年，业务层面的很多执行和分派工作，都是他和王总商量着来。”葛红斟酌良久后，低低一声，说话时眼神闪烁慌乱。 杨芸敏锐的捕捉到，当葛红说出【姜鹤年】这三个字的时候，一旁的冯晓云眉头立刻微微皱了下。 很显然，这个姜鹤年应该是有着一些不俗的背景和能量。 【姜！】 下一刻，杨芸目光微微一动，立刻想起了当初在纪委工作时听到的一些内容。 就在这时，冯晓云也已是凑到了杨芸的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杨书记，你刚来，对公司情况不够熟悉，这个姜鹤年是姜老的孙子。” 【果然！】 杨芸微微颔首，一切果真如她想象的一样。 不过，姜鹤年在这儿是真的有些麻烦，要知道，姜老年轻的时候是华金冶炼厂的第一批工人，然后在华金冶炼厂走上了管理岗位，又从管理岗位进入了仕途，一路上扶摇直上，到了极为显赫的位置，现在虽然不在位置了，但是影响力还是很强的。 “冯总，辛苦你通知一下门外的同志，让姜鹤年过来接受询问吧。”下一刻，杨芸便微笑一声，然后向旁边的冯晓云道。 冯晓云有些犹疑的看了杨芸一眼，但在看到杨芸微微颔首后，便点点头，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向工作人员说了情况。 葛红见状，心头微微松了口气，无论怎样，终归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葛红同志，既然你对业务层面的事情不太了解，那么，我们就来谈一谈其他事情。你对王辉这个人有什么看法？他是你的直属领导，你对他应该有了解吧？工作中的，生活上的，都可以来谈一谈……”杨芸等到冯晓云回来后，向葛红继续道。 【怎么忽然扯到这些上了？】 葛红满脑袋的疑惑，可是，脑袋却是飞速转动。 说王辉的工作能力强，作风细致，那之前会务造假，被安江批判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说他独断专行，那岂不是等于是在向杨芸暗示华金投资的一切情况，都是因为王辉而造成的？说王辉工作态度温和，遇事有商有量，那岂不是等于是在把问题责任也在往她身上揽，同时说明之前她的回答不老实，如果有商有量，她对华金投资公司的事宜如何会一问三不知。 “王总的工作能力很强，但是有时候在某些方面也有些粗疏……”葛红努力整理着措辞，说出一段万金油的回答，然后继续道：“对于王总生活上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王老的孙子，而且王老平时对他的要求比较严格。” 这时候，冯晓云看到姜鹤年已经被带到了门外，便向杨芸使了个眼色。 “那他还真是个矛盾的人呢。”杨芸没有理冯晓云，而是笑了笑，向葛红继续道：“王辉就任之后，王恩权老同志来过华金投资公司参观过吗？” “没有，一次都没来过。”葛红慌忙摇了摇头，接着道：“华金投资公司成立一周年的时候，本来是邀请了王老来的，集团也同意，但是老人家不肯来，王总还发了火，最后也拗不过老人家，只能不了了之。” “那你觉得，他是为什么不来呢？”杨芸微笑着询问道。 葛红低声道：“可能……可能是因为老人家顾及影响吧。” 只是，她心里也有些好奇，杨芸怎么静问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顾及影响？”杨芸笑了笑，继续道：“那王辉升任华金投资公司总经理时，王恩权老同志拦阻过吗？如果我没记错，王辉是华金投资公司最年轻的子分公司总经理吧？” “我不清楚，这件事情可能要询问一下集团高层。”葛红急忙摇摇头，心中好奇杨芸问这些是做什么。 杨芸也不着急，继续问了几个问题，收获了葛红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 良久后，杨芸也不疾不徐的作罢，向葛红说了声问话结束后，将她带出了问询室。 姜鹤年看到门开后，立刻仰起头，一脸傲慢嘲弄的看着杨芸。 但杨芸完全不理会她，而是脸上带着温和热络笑容，白皙纤柔的手向葛红伸出，微笑道：“葛红同志，谢谢你的配合，后续有问题的话，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第3444章 “杨书记，应该的，配合组织调查是我的职责。” 杨芸和煦的笑容，温和的话语，还有主动伸出的手，让葛红此刻都忍不住有些受宠若惊，刚刚心中的紧张都放松了几分，甚至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杨芸看她可怜，又同为女性，所以多了些怜悯，又或者杨芸知道查不出什么，故意说些边角料问题来例行公事？ 但下一刻，当葛红看到姜鹤年眼神冰冷的向她扫来，眼底深处带着一抹冰冷和狐疑后，她的那颗心瞬间猛地一沉。 那眼神，是审视，是在对她产生了怀疑！ 一瞬间，葛红如坠冰窟，忽然间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杨芸此前对她询问的那些不着边际且琐碎的问题，纯粹是在故意拖延，拉长对她进行问话的时间，尤其是此刻的握手和温和，更是演给姜鹤年看的。 姜鹤年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又看到现在这一幕，心中会做出什么想法？会不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她葛红在这隔音极佳的会议室内，已经掏心掏肺的向杨芸说明了一切？ 甚至，若是姜鹤年事后向她询问时，那些问过的琐碎问题，也会起到不容忽视的作用，因为，姜鹤年不可能会相信，杨芸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向她询问这么些无关紧要的琐碎问题，会本能的认为她在编造一些理由对自己进行欺骗。 【杨芸这根本不是通情达理，也根本不是心存怜悯，她是故意的，她是在用——】 【离间计！】 【这是彻头彻尾的离间计，是在离间她和姜鹤年，甚至是离间他们这个本就因为危机而变得布满了裂痕的小团体！】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葛红的脚底板直冲头顶，她此刻几乎能够想到姜鹤年心底是什么想法——【这个葛红，平时遇到好处比谁跑得都快，现在遇到了事情，又第一个开口，想要解除掉她自身的罪责，希望从轻发落。】 杨芸感受到了葛红一刹那间的僵硬和眼神中的惊惧，脸上笑容倏然间收敛，转头看着姜鹤年，冷冰冰道：“姜副总，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集团专案组对你们每个人的问话都是保密的，事后不得互相询问，如果发现类似情况，一律停职审查！” 一字一句，听起来似乎是在回护葛红，是在阐明规矩，可是，落入葛红的耳中，却让她一颗心划入谷底深渊，只觉得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她已经看到，姜鹤年的眼神又变得冰冷了几分。 她知道，姜鹤年对她有了更多的疑虑。 但将心比心，她知道若把自己换做姜鹤年，只怕也会产生类似的想法，毕竟，若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的话，那么，杨芸又何必刻意去强调这些呢？ 【这个女人，看起来温柔，可手段太凌厉了！】 葛红心中满是恐慌不安，她发现，她误判了杨芸，不止是她，只怕华金集团不少人都误判了杨芸，这位新来的女纪委书记，在这些工作上，可说是得心应手。 【杨书记真是有本事啊！新董事长搭配新纪委书记，华金集团或真要有不一样的变化？】 同一时间，冯晓云也察觉到了杨芸的意图，心中忍不住击节赞叹连连。 这一手，是阴谋，是心理战，是对人心的挑拨；但同样的，也是阳谋，是对局势的判断。 她是在离间计，是在挑拨离间，可是，之所以敢这么干，掐准的就是华金投资公司确实存在问题，这些人再推地一问三不知，再私底下串联说绝对合作，坚决不泄露问题，可都掩盖不住的在危机将近和利益将尽面前，他们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已经出现裂痕的事实。 这样的情况，甚至不止会出现在姜鹤年和葛红身上，也会出现在华金投资公司其他人的身上，直到变得所有人都觉得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这样的巨大压力面前，也许就会有人心理崩溃，说出一切。 哪怕一开始崩溃的，是那些问题不严重的人，可是，积少成多，抽丝剥茧，最终的真相必然会曝光在世人的眼前。 【安江真的是有一名得力干将！】 冯晓云由衷赞叹感慨。 但他们哪里知道，杨芸此刻用的这些手段，都是跟着安江学来的，甚至都能说是被安江一手调教出来的。 “好了，葛红同志，你可以回去了。”这时候，杨芸微笑着拍拍葛红的手，温和道。 葛红强挤出一抹笑容，祈求的向姜鹤年看了眼，见对方眼神冰冷后，只能跌跌撞撞的向着远处走去。 而走在路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姜鹤年冰冷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的身影，犹如跗骨之蛆，让她浑身冰寒，颤栗。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打消姜鹤年，以及更多人心中的疑虑。 姜鹤年脸色阴沉的看着葛红的背影，眉头紧锁。 她真的对葛红产生了怀疑，毕竟，杨芸刚刚的表现和说的那些话，还有葛红被问话的时长，都有些非比寻常。 可是，他也在担心，杨芸这故意如此为之，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这些人产生这种互相猜忌、互不信任的氛围，让彼此之间的裂痕变得越来越大。 无数种思绪在姜鹤年的心头翻滚，他觉得，眼前的局面，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仿佛不管是看接下来的谁，心中都会产生疑虑，哪怕是对方跟他详细说出问话的具体内容，他也会存有疑心。 “姜鹤年同志，请进。”杨芸的话语声打破了姜鹤年的思忖，她抬起手指了指小会议室的门，然后便快步走了进去。 转身时，杨芸的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有一名好老师，言传身教，深入无比地传达了那么多次精神，知识也喝到过肚子里面不少，她要是不学会点真本事，岂不是太辜负这位好老师了？ 而现在，疑心的种子已经在这些人的心田里种下了，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 静静等着这种子生根发芽！ 第3445章 “杨书记，抓紧时间吧，我还有重要工作要处理。” 姜鹤年进了小会议室后，立刻往椅子上一靠，抬起手看了眼时间，翘起二郎腿，睥睨的看了杨芸一眼，一脸的无所谓。 “姜鹤年，请注意你的态度！”冯晓云抬起手用力敲了敲办公桌，向姜鹤年冷冰冰的呵斥一句后，继续道：“我和杨书记此刻是代表集团在对你进行问话，问话具体时长，不由你的时间安排而定，而是由我们而定！请你端正坐姿，如实作答！” 姜鹤年玩味的看了冯晓云一眼，嘲弄道：“冯总，何必呢？别生这么大的火气，发火容易长皱纹，女强人就够给人压力了，别让你老公叫你黄脸婆……” 【砰！】 冯晓云眼底瞬间怒火升腾，抬起手猛地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办公桌上，指着姜鹤年，气得脸色铁青，眼睛发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姜鹤年！” “你看，又急。”姜鹤年双手插在裤袋里，把椅子往后一靠，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玩味的将目光落在杨芸脸上：“你看看，咱杨书记多能沉得住气？要不人家怎么这么漂亮？这么年纪轻轻就到了这个位置上呢？呵呵，安董年轻，杨书记年轻，华金真是年轻人的天下！” “姜鹤年，请你尊重问话机制！”冯晓云咬牙切齿，咆哮道。 姜鹤年耸了耸肩。 冯晓云五指紧捏成拳，脸上的神态几乎要化作严冰。 “冯总，别生气，你要是生气了，就真上了他的当，中了他的圈套。而且，他也没说错，生气使人变老，咱们女性要爱美一些。而且，咱们没问题，该生气的也不是我们。”杨芸抬起手放在了冯晓云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冯晓云不必如此动怒后，望着姜鹤年淡淡道： “姜鹤年，你不用故意激怒冯总，激怒她，也不会改变你要接受问话，配合集团调查的事实。还有，我要纠正一下你的话，华金不是任何人的天下，是国家的财富，是人民的财产，你我这些人，都只是在为这些而服务。年轻与否，年长与否，都是组织的决定，如果你认为组织的安排有问题，可以随时向组织提出异议，由组织进行调查审核。” 一声一句，平静无波，没有被激怒的羞恼愤怒，甚至还反过来带着一种嘲弄。 杨芸知道，姜鹤年是故意用这种态度来扰乱问话，并尝试激怒冯晓云，妄图以此让冯晓云退出专案组。 但可惜的是，她压根不会吃姜鹤年这一套，这样的情况，她见得多了，更癫狂的画面她也见过，压根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更不会被这些人垂死挣扎的行径而激怒，为这些垃圾，多长一条皱纹，多长一个结节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她还希望自己能多青春美貌几年，这样的话，她和安江的生活才能够更和谐幸福。 毕竟，安江这个坏家伙，可是最喜欢在她娇艳欲滴的面颊上肆意涂抹作画，或者是给她敷个面膜，又或者，是喜欢在绵柔中栖息沉湎，让她帮忙唤醒，或者是抹点身体乳。 有了皱纹，那画纸可就不纯暇了，有了结节，绵柔可就要生硬块了。 “杨书记真是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姜鹤年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接着道：“杨书记，冯总，我劝你们一句，你们也就别找葛红那种打杂的来问了，他们懂什么？能问出个屁来！你们啊，别浪费精力和时间了。” “是吗？”杨芸扬了扬眉毛，玩味的看着姜鹤年，淡淡道：“这么说的话，你对华金投资的情况非常熟悉了，甚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了。那正好，就烦劳你这种掌握着核心关键情况的人，好好给我们讲一讲华金投资的情况吧。” “讲不是不可以……”姜鹤年扬起下巴，一幅优越感十足，先天比杨芸和冯晓云高出一大截的样子，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你们俩不够格跟我对话，没这个身份，要谈，让你们上面的领导过来跟我谈。” 紧跟着，姜鹤年睥睨的看着杨芸，刻意拔高了语调： “我说的是——安江！” “华金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安江！” “怎么着，调查王辉的时候，他威风凛凛，当面处理，轮到问我话了，他就藏起来了？派了你们俩过来？是觉得我姜鹤年的分量不够？” 这嚣张的姿态，让会议室内的气氛几乎都要凝固。 冯晓云虽然努力希望自己不发怒，可是，还是被姜鹤年的态度气得脸发白，真想抬手一个大嘴巴子甩到他的脸上，问问他是多了个头，还是多了条手。 可是他知道，她是不能这么做的，不说这么干了，专案组的名声就臭了，而且，她真的做不到无视姜鹤年身后的背景和能量。 杨芸神色如常，无喜无悲，看着姜鹤年淡淡道：“姜鹤年，请注意你的措辞和态度。专案组问话是在履行组织程序，不存在谁够格，谁不够格的问题。董事长负责华金集团的全面工作，他的工作安排，自然有其的规划部署。现在，请你配合接受询问。” “程序？态度？呵呵？”姜鹤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往后一靠，姿态傲慢的闭上眼睛：“我已经提出了我的看法，你们不予采纳，那我就是这个态度了！要么来，要么让我在这睡一觉，正好补个觉，这里也清净，没人打扰。” “你们要是看不惯我，要么，就把我送进去，要么，就让我从这离开！当然，我进去多久，就看你们手里的东西，够不够掀翻这桌台了！不过，我看你们是不够的，不然的话，两位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在这儿找所有人问话了。” 冯晓云听着这一言一句，面沉如水，转头向杨芸看去。 葛红是一问三不知。 姜鹤年是态度傲慢不敬。 这华金投资公司，当真是蛇鼠一窝，肮脏污秽！ 这样的人待着，怎么可能会不出问题？ 杨芸漠然看着姜鹤年，目光也多了一抹寒色。 真以为她杨芸是个软柿子啊？ 还身份不够格，那么，她就让姜鹤年看看她到底够不够格！ 这家伙背后有人站着，难道她背后的安江就不是人？ 她就不信，安江会能容忍姜鹤年的嚣张，会漠视姜家人对她不利却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杨芸当即淡漠笑道：“既然不想说，又抵触程序，那好办，采取强制措施，进入留置程序，待到你想说的时候为止！” 第3446章 【强制措施！ 留置！ 待到你想说的时候为止！】 杨芸一语落下，小会议室内静寂一片，冯晓云不敢置信的向杨芸看去。 杨芸的举措没有错，是在按照程序来，可是这态度，真的是在掀桌子了！ 难道，杨芸就没有考虑到姜鹤年特殊身份所给人带来的不同感受吗？ “杨芸！” 姜鹤年也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睁开眼睛，怒视杨芸，双手紧握成拳。 这哪里是什么留置，这分明就是在关他的禁闭。 他着实没想到，杨芸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干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女人，难道是疯了吗？难道不知道 “冯总，就这样吧，让他在这里单独待着，没收他的所有通讯工具，任何人非我同意不得进入该会议室。”杨芸连正眼都不带看姜鹤年的，转头向冯晓云微笑道。 冯晓云眼神闪烁一下，向杨芸无声的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担心，这么做的话，会给杨芸以及专案组带来麻烦和压力。 “走吧。”杨芸微笑一句，向她微微摇头示意，表示无碍后，便要离开小会议室。 说实话，她真是没那么在乎姜鹤年会怎么样。 安江在她的身后站着，无论是于公于私，都不会让她被姜鹤年针对打击，真以为说开夫妻店是空口白话的吗？ 而且现在严格来说，她自身其实又何尝不是能力的一部分？真以为杨华生这个南粤省省委书记是吃干饭的吗？有几个人的位置能比杨华生更高？杨华生是不会用自身影响力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可是，不代表着会坐视宝贝女儿被人欺负。 姜鹤年的计划，注定是徒劳无功。 正好，她可以杀鸡儆猴，借收拾姜鹤年的机会，在华金投资公司，乃至整个华金集团立立威，不然的话，还真以为她这个集团纪委书记是个花瓶摆设了。 同样的，她也是要借此来让华金集团的所有人看看，哪怕是姜鹤年这个位置，也一样能被收拾，更遑论是他们这些人！ 时代变了，风向变了，他们应该另寻出路了！ “杨芸！”姜鹤年闪身便拦在了杨芸的身前，五指紧捏成拳，气势汹汹的看着杨芸。 “要么配合问话，要么闪开。”杨芸淡漠一笑，看着姜鹤年的双眼，漠然接着道：“如果你想动手的话，可以试一试。” 姜鹤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杨芸。 这一刻，他真是想挥拳狠狠地砸在杨芸的脸上，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倘若真动手了，那就完完全全要出事了！ 安江不趁机收拾死他才怪。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银样镴枪头，抛开家世，你算是个什么？”杨芸嘲弄的看着姜鹤年，冷冰冰一句后，径直拉开会议室大门，向外面的专案组成员道：“进来，把他的通讯工具全部都下了，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面，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见他。” 工作人员闻声，目光立刻有些闪烁。 “谁敢动我一下试试！”姜鹤年怒喝道。 杨芸漠然看着那些工作人员，道：“履行组织程序，按照我说的做，出现任何问题，我来承担！如果不做的，现在按照不遵守专案纪律，立刻清退出专案组！” 工作人员本都是些过往被边缘化的老人，或者是刚入职的年轻人，听到这话后，还有什么可顾忌的，立刻一拥而上，便摁住了姜鹤年，没收了他的通信工具。 “杨芸，我记住了！”姜鹤年被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呼喝。 “你这个话，我听多了，记住我的人也多了。”杨芸嘲弄笑了笑，淡淡一句后，继续道：“不过，我也善意提醒你一句，冲我说这句话的人，往往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语落下，杨芸头也不回的便朝外面走去。 “你……你……”姜鹤年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羞恼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受不得这份屈辱，只能道：“你回来，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好意思，结合你刚刚的态度，我认为你的话没有可信度，我不想听了。”杨芸头都不回，冷笑着漠然道。 工作人员见状，立刻便把小会议室门关上，然后留下一人如监狱守卫般站在门口，警惕看着周围的动静，严禁有人靠近。 姜鹤年气得几乎快要发狂，抬起脚，用力的向着房门踹去，踢得门板哐当作响。 周围华金投资那些员工们的目光，尽数向着声音传来处投来，每个人的眼底都是无法掩饰的惊惧和震撼。 谁都没想到，杨芸竟然如此有魄力，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同样的，这也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和不安。 连姜鹤年都被这样对待，那么，他们这些人如果拒不配合，又会是什么结果？ “杨书记，干得漂亮，太解气了！”冯晓云走到杨芸身边，悄悄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杨芸的举动，着实是让他心头的那团恶气尽数消散。 但紧跟着，她的脸上又露出些不安，低声道：“不过这样不会有事吧？姜鹤年的家里似乎挺宠他的，华金投资公司成立一周年的时候，姜老还亲自写了条幅过来，现在就摆在华金投资公司入门最显眼的位置。” “无妨。”杨芸笑着摇摇头，平静道：“姜老这种受我们尊重的老前辈，觉悟都高得很，一定能够理解我们这么处理姜鹤年的苦衷，明白我们这才是对他的关心和爱护，是不希望他行差踏错。” 冯晓云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起来，一颗心也大石落地。 杨芸这看似是在夸赞姜老，可实际上，却透露出了另一层涵义，倘若姜老真的出来搅合，那就是为老不尊，那就是没觉悟，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值得尊敬。 但杨芸既然能把姜老点出来，那就说明，她已经考虑到了姜鹤年背后的力量，而且，也没有把这股力量真的当回事儿。 不过，毫无疑问，这场风暴恐怕会马上就要刮遍华金集团了！ 第3447章 姜鹤年被杨芸关了禁闭！ 消息就像是一股飓风，发生之后，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华金投资公司，乃至整个华金集团，更是以无形的电波，迅速向各方扩散而去。 任谁都没有想到，杨芸的手段竟然会如此凌厉。 都知道安江是安大胆，却没想到，这位新来的漂亮纪委书记竟也是位杨大胆！ “姜鹤年为什么会被关禁闭？” 周建兵得悉消息后，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他不明白，怎么着就一个问话，竟会闹腾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是杨芸疯了，还是姜鹤年疯了？ “听说是姜副总不配合问话，说杨书记和冯总没资格跟他对话，要求让董事长去见他，跟他进行对话，被杨书记拒绝后，双方起了争执，杨书记就以留置之名，以强制手段收了他的通讯工具，然后关在了小会议室内。”华金投资的人急忙向周建兵低声道。 “疯了，疯了，这些人全都疯了！”周建兵听着这话，咬牙切齿的怒喝两句，然后砰地挂断了电话，眼神阴霾无比，怒火在眼底盘旋。 他的疯了，不是在咒骂安江和杨芸，而是在咒骂王辉和姜鹤年这些混账。 他真的都有些不明白，这些人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着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低调行事，偏偏要张狂无忌，甚至还要硬顶着对着干，就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怕出事吗？ 但他也明白，不是王辉和姜鹤年这些人张狂，而是这些人过去在华金集团里面太顺了，上面有人护着，下面的人听着，背后是老子娘站着，顺风顺水顺财神。 现如今，觉得安江是个外来户，哪怕是凶名赫赫，也觉得到了华金集团照样玩不转，就想着要跟安江好好的掰一掰手腕，把安江给制服了。 可这些人也不动动他们的狗脑子，好好想一想，如果上级真是希望华金集团继续保持着过去的样子，会调过来这么一尊凶神吗？ 而且，明知道对方是凶神，难道不应该先隐忍不发，互相试探，揣摩一下对方的实力，再决定要不要硬碰硬吗？ 现在好了，一上来就把事情闹腾得这么大，让局面当真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在，他只是被殃及的池鱼，给这些人擦屁股的事情，还轮不到他。 周建兵沉默少许后，便将电话拨给了宋安，汇报了情况。 “太疯狂了……”宋安听完讲述后，立刻怒喝一声。 周建兵叹了口气，深以为然道：“是啊，他们确实是有些疯狂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来这样的事……” “还能是怎么想的？私欲膨胀！”宋安冷冰冰一声，就在周建兵对此深表赞同时，宋安接着道：“初来乍到，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破坏华金集团的大局，到处兴风作浪，一个两个不消停，怎么，是想把华金集团翻个底朝天，还是把人全给带走？” 周建兵神情立刻僵了。 他还以为宋安是在说王辉和姜鹤年，闹了半天，原来说的竟然是安江和杨芸。 这一瞬间，他算是有些无语以对了。 宋安都这样，也就难怪王辉和姜鹤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甚至，此刻周建兵额头原本沁出的愤怒热汗，都已经是变成了冰凉的冷汗。 王辉和姜鹤年这样不打紧，毕竟，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他们至关紧要，但不是掌管全局的人，可是，宋安也这样，那就让人不得不不安了。 【要不要真的及早找条后路……】 周建兵眼神闪烁，心中都在思忖，现在的局面不大好，有一条退路的话会更好些，免得越陷越深，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样也好，他们希望把事情闹腾得大点，想要立威，那就顺着他们来，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的想法全都是妄想！华金集团的天，不会乱！”这时候，宋安又冷冰冰道。 周建兵目光变幻，犹豫一下后，低声道：“领导，要不要慎重考虑一下，真的要把局面发展到那一步吗？” “建兵，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看清，局面早就已经是你死我活了，我退一步，别人就会进十步！必须要他进一步，我进两步，才能拿回局面！”宋安当即不满一声，然后语调阴沉道：“你不会是萌生退念了吧？” “领导，我没这个想法。”周建兵立刻矢口否认，继续道：“我只是觉得……” “不用你觉得了！这件事情，你不需要管，别掺和！自然有人跟他们纠缠！”宋安不等周建兵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然后挂断了电话。 “领导。”周建兵想要再说几句，见电话那边没了动静，再看到挂断后，便苦笑着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但目光却是变得更加阴郁不安。 他转头向外看去，目光所及，江城天色阴沉的吓人，乌云盘旋滚荡，将远处的过江大桥都遮掩地严严实实，更有闪电在云从中明灭。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了。 但是，或许真的是时候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风高浪急，不止是鱼会贵，船也会翻啊！ …… “姜老，情况就是这样的，鹤年是有错，但是罪不至此。” 这时候，宋安已经联系上了姜老，说完了华金投资公司发生的事宜，以及姜鹤年被关禁闭的情况。 “鹤年是个老实孩子，别人不欺负到头上，是不会生气发怒的。”姜老低沉一句，然后继续道：“别人啊，就是想拿他当鸡，要杀鸡儆猴，借此来翻华金的天，来否定华金过往的一切，全都打磨成他的样子，以便于他以后在这里经营的铁板一样。”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宋安立刻点头称是，然后道：“姜老，我的想法是——” “第一，您要马上联系安江，询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让鹤年出来，让专案组为他们野蛮粗暴的作风赔礼道歉！” “第二，您来联系我师父，找安江问一问王辉的事情，适当的施加压力。王辉被留置的事儿，我没让人告诉他，我也不忍心告诉他，人上了年纪，万一有个好歹就不好。” “第三，鹤年不适合在华金集团了，我准备把他调到我身边，担任办公室副主任，这样的话，也算是升迁，换的风风光光，也让所有人明白，他安江在华金没办法一手遮天！” 第3448章 “小宋，你的考虑很周全，很好，我按照你说的来办。”姜老听着宋安的话，眼睛一亮，赞许的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感谢你这个时候还能拉鹤年一把，你放心，我会叮嘱鹤年，让他过去之后好好配合你的工作，坚决不拖你的后腿。” 国资委办公室副主任的属于副厅级，姜鹤年若是能过去的话，那绝对属于是升迁。 而且这是从企业进入了政府单位，这样的机会，都称得上是破格重用了。 “没有您老一路上对我的扶持和帮助，我岂有今天的成绩，而且，我是真的喜欢鹤年的工作能力，岂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他却不管的道理。”宋安急忙谦和道。 一番话，听得姜老脸上笑容灿烂。 什么是不忘本？这就是不忘本啊！ 当初对宋安的提携和支持，当真是没有白做，患难见人心啊！ “姜老，时间紧急，我就不陪您多聊了，抓紧时间把情况安排好。”宋安恭声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姜老放下电话后，沉吟一下后，便开始王恩权拨打电话。 他觉得，单单他一个给安江施压的话，分量还是不够一锤定音，再加上一个王恩权，双保险出手，就能够压得安江没有还手之力。 他就不相信，安江再猖狂，能连华金精神的活化石、以及他这位从华金走出去的最高级别的干部的面子都不给。 “老领导，您身体还硬朗吧？家里一切都还好吧？”姜老的电话便打到了王恩权的手机上，等王恩权接通后，笑呵呵的询问道。 “都好，都好，辛苦怀德你惦记了。”王恩权立刻道。 当初姜怀德刚刚到华金冶炼厂上班时，是他手底下的技术工，后来选姜怀德当班组长的时候，王恩权还投了姜怀德一票，只是，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个带着玻璃瓶底眼镜的小伙子，竟是一路官运亨通，最后成了这么多年来从华金走出去的最高级别的干部。 不过，姜怀德这些年来，对他还是尊重的，逢年过节都会给他来个电话，都叫他老领导，哪怕是他拒绝了好几次，姜怀德都是执意不肯改口，客气得狠。 不过，王恩权没想到姜怀德这个时候会突然给他来电话。 “老领导，我听说华金换了新董事长，有些不太平，连王辉都被留置了？”这时候，姜怀德向王恩权询问道。 “什么？”王恩权听到这话，立刻腾地站起身来，一脸错愕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王辉被留置的事情，宋安没告诉他，旁人就更不会跟他说了。 “您还不知道这件事？”姜怀德立刻故作讶异一声，然后急忙自责道：“您看我这事儿闹得，真不该跟您提这事儿的。” “怀德，你别瞒我，王辉到底是做什么错事了？怎么忽然间就被留置了呢？”王恩权慌忙追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华金投资那边从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那边吸收了点儿利润，拿去投资的时候，一不小心亏了些钱，被安江揪着不放，硬是给了个留置的处分。其实啊，做生意有赚有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根本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　姜怀德低语几声，然后摇摇头，带着鄙夷的语调继续道： “他的那点儿心思谁不清楚，就是觉得小辉是华金集团的老人儿，又有你站着，所以想拿王辉来杀鸡儆猴，给他自己立威。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像咱们年轻时候那么单纯了，手段阴狠地厉害，真不知道，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多的坏心思。” “老领导，这件事情，你可不能不管啊。王辉是个好孩子，也没做错什么事儿，不能被他们这么阴狠算计，不然的话，还真以为咱们家的孩子是老实人，就能随意欺负！我等下就要给安江打个电话，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非得要个说法不可。” 一番话说完后，姜怀德便屏住呼吸，等待王恩权的回应。 王恩权脑袋乱哄哄的。 他着实没想到，王辉竟然被留置了。 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要王辉老老实实的，可谁想到，竟然还是出了事。 尤其是听到的黄钢两个字，更是让他心头猛地一凛。 黄钢公司之前的事情闹得很大，据说是连工人工资都发不起了，他还在楼下跟退休的那些老工人们一道，在侃大山中把赵天阔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没想到，竟是王辉把黄钢公司的利润给亏了，才导致黄钢公司发不出来工资。 闹了半天，黄钢出这档子丑事的源头，不是赵天阔，而是他的宝贝孙子。 想到他之前在楼下闲聊中，把赵天阔骂了个狗血淋头的那些话，此时此刻，就觉得脸颊火辣辣刺痛，有种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也难怪他今天在楼下的时候，感觉昔日聊天的那些老伙计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王辉被留置的事情，只是没跟他提及而已。 紧跟着，王恩权忽然意识到，姜怀德今天给他打这个电话，只怕不止是说王辉的事情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姜鹤年！】 下一刻，王恩权便想到，姜鹤年也在华金投资公司工作。 只怕，姜鹤年也出事了。 否则的话，姜怀德不会无端端地突然把电话打来。 毕竟，姜怀德当初在华金冶炼厂干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精明，甚至还有个【小算盘】的绰号，如果事情只是牵涉王辉，他会打来这个电话吗？王恩权不相信！ “怀德，我记得鹤年也在华金投资公司工作，他的情况怎么样？”想到这里，王恩权立刻向姜怀德询问道。 “还不是跟王辉一样。”姜怀德干笑两声，继续道：“人家这是铁了心要拿咱们华金的老人们开刀啊！老领导，老哥哥，你是咱们老华金人的领头羊，也是咱们华金精神的活化石，可一定不能让这些肆无忌惮的年轻人，把咱们华金的天给翻了，基础给坏了啊！” 第3449章 果然！ 小算盘还是精明的啊！ 王恩权听到这话，眼中立刻露出明悟之色，他就知道，姜怀德突然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止是为了王辉的事情，肯定还是另有隐情。 同样的，他也敏锐的意识到，姜怀德这个电话的用意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希望让他就王辉的事情，跟安江好好的斗一斗争一争。 “老领导，我知道您是心软心善的人，觉悟也高，可这次的事情真不一样。您说说，搞投资的，有赔有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赚了皆大欢喜，赔了就得留置，就得审查，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不就是想排除异己，让老华金人给他的人让路腾位置吗？” 这时候，姜怀德又苦口婆心道：“而且，我还听说，他开会的时候，还把事情往宋安的身上扯，硬要把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的投资说成是宋安摊派下去的任务。你说说，这算哪门子的事？这董事长的位置后还没坐稳呢，就开始盯着再往上的位置了？这是华金的大事，你这位老华金人的领头羊不能不管啊！” 【还有宋安的份儿？！】 王恩权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不止是牵涉到了他的孙子，甚至还涉及到了他的得意高徒。 要知道，这可是他的开山大弟子。 在宋安的婚姻、家庭和事业上，他都是尽心尽力，跟亲儿子没区别，甚至比亲儿子还亲。 只是，他也明白，姜怀德说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让人不安了。 黄钢公司被华金投资公司坑得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这是他孙子的手臂；黄钢公司之所以会注资给华金投资公司，是因为宋安摊派下来的任务。 若这一切为真的话，那岂不是说，黄钢公司之所以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出现了这么大的亏损，都是拜他的徒弟和他的孙子所赐？ 可是，他明明一直教导两人的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把华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怎么着，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呢？ “老领导，你在听吗？”姜怀德等了半天，见电话对面一直没反应，便喊了一声。 “我在听。”王恩权回过神来，回应一句后，目光变了变道：“怀德，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相信小辉，也相信小宋，更相信组织，组织一定会给他们个答案的。而且，在我看来，华金是一代代人传承下来的精神支撑起来的，头顶上的天也只有一片，是国家，是人民，谁都翻不起来这片天，谁都破坏不了这个基础。” 姜怀德嘴唇翕动，满脸都是无语。 他是真没想到，王恩权在听说王辉被留置，宋安被安江怀疑之后，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这跟他预想中的大发雷霆，拎着拐杖就要去找安江要个说法实在是大相径庭。 “老领导……”姜怀德有些不死心的就想要再跟王恩权说几句。 “怀德，别说了，这事儿，我不会去找董事长闹得，我劝你也别找他，我们都是已经退下来的人了，还是不要指手画脚、干涉工作的好。”王恩权不等姜怀德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然后继续道：“要坚定的相信孩子们，也坚定的相信组织。” 姜怀德听到这话，知晓王恩权之意已决，只能干笑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姜怀德放下手机后，立刻暗骂一声：“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死脑筋！” 第3450章 说话时，姜怀德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那时候，他在华金冶炼厂已经做到了车间主任的位置，王恩权当时也是车间主任。 恰好，江城市科委那边有个空缺，希望引入华金冶炼厂的干部过去，一开始时，市科委那边更有意向的人其实是王恩权，所有人也以为必然是王恩权。 毕竟，王恩权的资历和能力摆在那里。 不过，姜怀德得悉当时负责此事的那位领导喜欢钓鱼后，就跑去钓鱼的地方蹲守了几天，得到了对方的好感，最后，机会就落到了他身上。 也就是去了市科委之后，他才一路上跟开了外挂一样，一路扶摇直上，最终竟是走到了后来那在华金冶炼厂时连想都不敢去想的高位。 有时候，他甚至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他偷走了王恩权的命。 不过，他也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机会就摆在那里，谁都可以去争取，不是他投机钻营，是王恩权自己不争取。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次叫王恩权为【老领导】，其实并不是真的顾念着昔日当过他领导的所谓情分，不过是让人作为他的一件美谈去传颂，顺带着，是每次这么叫的时候，他心里都有一种奇异的快活感。 “你不管，我来管，我就不信，离了你这个张屠夫就吃带毛猪。” 下一刻，姜怀德冷笑两声，然后便准备将电话拨给安江。 他就不信，安江会驳了他的面子。 不过，他得先思忖思忖，电话拨给安江之后，说什么，该怎么说。 ……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恩权放下电话，心绪纷纷扰扰，只觉得紧张的心脏都隐隐有些绞痛。 他兢兢业业，有觉悟了一辈子，也教导了徒弟和子孙们一定要学会奉献，怎么着，情况会变成现如今的模样？ 虽然他跟姜怀德说的是要相信孩子们，可是，他扪心自问，宋安和王辉真的还能信任吗？宋安和王辉在他面前的那些许诺，真的能算数吗？ 他有心想给华金集团董办打个电话，联系上安江，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很容易会被人认为是在给安江施压。 这节骨眼上，他不能这么做。 沉吟少许后，王恩权便把电话拨给了宋安。 师父的电话，宋安自然是会接的，热情笑道：“师父，您找我？” “小宋，王辉是不是被留置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王恩权也没隐瞒，开门见山道。 “师父，您知道了？我这不是怕您身体不好，想瞒一下您，再说了，就是件小事，过几天就好了。”宋安急忙道。 “亏得黄钢公司连工人的工资都要发不出来，这还是小事啊？小宋，你也是工人出来的，知道都是靠工资吃饭过活的……”王恩权立刻质问道。 宋安回以干笑：“师父，您就放心吧，没事的。” “我不想知道小辉会不会有事，我想知道的是……”王恩权不等宋安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道：“小宋，你老实跟我说，王辉腐没腐？” “师父，你这让我怎么说，小辉也不会跟我说这个啊……”宋安干笑着打了个哈哈，这个问题，没法回答，说没有，那是欺骗师父，说有，那是害王辉。 “好。小辉是小辉，他的问题，我自己问……”王恩权点点头，然后向宋安道：“你坦白告诉师父，你呢？腐没腐？” 【你呢？腐没腐？】 王恩权这话，就像是一记炸雷，陡然在宋安耳畔炸响。 第3451章 他实在没想到，王恩权会突然向他冒出来这么一句。 但很快，宋安就恢复了正常，笑道：“师父，您的教导我都牢记在心上，做人也好，做官也罢，都要坦坦荡荡，名位利禄皆为身外之物，品格事业才是立身之本！” “好，好，你记得就好。”王恩权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小宋，你记住，小辉　的事情你一定不要干涉，要相信组织的判断，如果没有问题，组织自然会让他出来，如果他有问题，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无非是我以后去牢里探望他。” “师父……”宋安眼角跳了跳，叹息道。 别人这么说的话，他会觉得是在说反话。 可王恩权这么说，他知道这就是王恩权最真实的想法。 只是，如果王恩权真这么做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办起来就都要复杂许多。 毕竟，论及对华金集团的影响力，不管是他，还是姜怀德，从名份上来说，都远远不及王恩权，甚至可说是相差良多。 “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劝我，我建议你也不要过问这件事情，做好回避。”王恩权不等宋安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 宋安苦笑着点点头，道：“好，师父，我听您的。” “小宋，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把立场站稳了，要记住，工作是实现你的抱负和理想的，不是让你拿来牟利的，组织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我们比起普通人得到的也已经够多了，不能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拿，更不能想不该想的，拿不该拿的。”王恩权谆谆告诫。 宋安笑道：“师父，您就放心吧，您这些话啊，我都记下来了，平时都写成了条子，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一日三省吾身。” “那就好，那就好，一定要记住师父的话，不要管小辉的事情，过问都不要过问。”王恩权急忙点头，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才挂断电话。 “诶……”只是挂断电话后，王恩权目光悠悠看着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查出脑血管疾病后，戒了多年的烟瘾忽然犯了，很想点根烟抽。 宋安的回答很体面，但是，这回答不老实。 他问的是宋安腐没腐。 可宋安回答他的，却是说把他的教导记在了心里，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没腐，可实际上，他能听得出来，宋安是没接他的茬。 而不接茬，又何尝不是一种回答呢？ 这一刻，他不由得想起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也算是个小领导，可还不是光着膀子跟大家伙一起泡在高炉旁边。 怎么现在条件好了，反而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那些当初跟在他身边，老老实实的孩子们，怎么看起来都变了样子？ 而且，这些孩子们也都已经不听他的话了。 忽然间，他真的想要去见见安江了！ …… “师父啊师父，你可真是守着高炉一辈子，骨头都被炼成了钢的老顽固啊……”而在这时，宋安放下电话，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苦笑归苦笑，他的眼眸中却满是肃然和凝重。 他知道，王恩权这是对他和王辉起疑心了。 如何能不起呢？毕竟，安江把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而黄钢公司那边又确确实实的发生了拖欠工人工资的事情，而他这位师父又从来都是跟工人站在一块的。 但他没办法，甚至可以说是没资格去埋怨王恩权的做法。 因为，若王恩权不是这样的性子，那么，就没有他现在的成就。 他高中毕业后就去华金冶炼厂当小工，跟着王恩权的屁股后面转，上班的时候，父母去江里游泳时没了，他当时是上班了，但其实也就是个孩子。 王恩权那时候，真的是又当师，又当父。 不是王恩权手把手的教，他岂能成华金冶炼厂的技术能手？ 不是王恩权拿着扳手在后面追着他揍，他岂会念在职的大学，顺利成为当时工人里面少有的知识分子，他考试之前的班，可都是王恩权为了让他安心复习而带班的？ 不是王恩权为了他跟厂领导争得脸红脖子粗，他岂能拿到省劳模的荣誉？ 不是王恩权把一年的工资给他，他岂能跟老婆结婚？ 他结婚的时候，拜父母的时候，拜的除了父母的灵位，也还有王恩权。 甚至，就连他儿子，当初因为他们夫妇俩工作繁忙没人帮忙带，都是交给王恩权的妻子帮他们两口子带的。 如师如父，这不是嘴上说的，这是王恩权用事实做出来的！ 不管王恩权做什么，他都没资格去埋怨，或者说，是最没资格埋怨的那个人！ 若不是王恩权做的这些事情，他又岂会这么费心费力的把王辉捧上这么高的位置？ “师父啊师父……” 宋安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悠悠，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初那些跟在王恩权身后的日子，眼眶有些湿热。 现在想一想，好像当初那些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天真最快乐的时光。 但可惜，后来的后来，他出卖了他的天真！ …… “芸姐，干得漂亮我无条件支持你！放心吧，不管是谁过来，都休想改变这件事！对于这种不配合调查的家伙，就是要严惩不贷！” 而在这时，董事长办公室内，安江听完杨芸的汇报之后，立刻对杨芸留置姜鹤年的行为大加赞赏。 这些家伙，真以为杨芸是吃素的？大错特错了！ 有点身份，有点背景，就妄图顶着干，还说杨芸没资格问话，他真是要笑了。 且不说杨芸是集团纪委书记，是专案组组长，有权向任何人问话。 就算是按照姜鹤年的那种混蛋逻辑，杨芸作为杨华生的女儿，也有足够的资格问话！ 这个混蛋，纯粹是找死！ “董事长……”这时候，安江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拿起来接通后，便听到陈小群的声音传来：“董事长，姜老要跟您通话……” 第3452章 “姜老？哪位姜老？” 安江漠然一笑，心知肚明是姜怀德，但还是冷冰冰的询问道。 “额。”陈小群愣怔一下，急忙道：“是姜怀德姜老爷子，他老人家过去曾在咱们华金工作过，华金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姜鹤年是他的孙子。” “哦，是这位姜老啊。”安江随意点点头，心知肚明，姜怀德此刻打来电话，百分之百是准备为姜鹤年求情，但还是佯做想不透此节的样子，向陈小群道：“姜老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是准备来华金指导工作？还是发现了华金什么工作中需要改进的地方指正？” “额……”陈小群一怔，急忙回答道：“这个……姜老电话里面没说具体的情况。” “你先找老人家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吧，就说我现在在忙着处理华金集团的重要事项，实在是无暇分身。他老人家的思想觉悟那么高，一定能够理解我的。” 一语落下后，安江便挂断了电话。 陈小群听到电话挂断，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着实没想到，安江竟连一丝半毫的面子都不给姜怀德，这么干脆落地就拒绝了姜怀德的通话请求。 这位新来的董事长，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陈小群明白，这是神仙打架，他这个凡人当好传声筒就行，别的事情还是不掺和。 当即，陈小群便将电话拨给了姜怀德，干笑着说安江正在处理集团重大事宜，暂时没有时间，让姜怀德有什么话可以先告诉他，他代为转达给董事长。 “我知道了，那就等你们那位董事长有时间的时候再联系。”姜怀德也没想到，安江竟然连他的电话都不接，恨得牙根都在痒痒，冷冰冰撂下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气得胸膛起伏，咬牙切齿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当即，姜怀德便将电话拨给了宋安，等到接通后，道：“这位安董架子大的很，电话都不肯接，这件事情还是麻烦小宋你帮忙张罗一下了。” “姜老，放心吧，就是举手之劳。”宋安急忙谦和微笑，但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安江连电话都不接，摆明了是不打算留分毫余地。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安江把敌人搞得多多的，在华金集团的路更加寸步难行，尝一尝水土不服是个什么滋味。 只是不知道，师父那边会怎么做？ 宋安虽然很希望王恩权能够去找安江闹一通，可是，他不敢这么跟王恩权说，也没脸这么跟王恩权说。 不过，他知道的是，他还是要就安江拒绝接听姜怀德电话的事情，去抨击一下安江不尊重老同志，顺带着，把要将姜鹤年调到国资委的事情告知安江，让安江明白一下，华金集团的大势不是那么容易违背的。 …… 王恩权出现在了华金集团的大门口！ 就在宋安在心中整理措辞时，一则极具震撼的消息也陡然在华金集团总部大楼内如飓风般倏然传开。 王恩权可说是华金集团的活化石，是华金精神的丰碑，不少华金集团员工入职后参加的培训中，都会学习王恩权昔日的事迹，所以，这位老人家在华金集团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老人家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被无数人看到了眼中。 不过，王恩权平时都是深居简出，除却华金集团周年庆典或者是重要领导前来华金集团视察慰问的重大场合，基本上都不会来华金集团。 第3453章 现如今，王恩权突然出现，这让人很难不把王恩权的出现和王辉的被留置挂上钩，难不成，这位讲了一辈子原则的老人家，此番要在孙子的事情上破个例？ 陈小群也得悉了王恩权过来的消息，并且从接待人员那里得悉，王恩权此番过来是要见安江的，哪里敢怠慢分毫，慌忙便赶去了安江的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匆匆的？”安江看着陈小群的样子，眉头微皱，询问道。 陈小群急忙低声道：“董事长，王老来了，人已经到楼下了，说要上来见您。” 【王恩权也来了？！】 安江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这个情况，确实是有些棘手，毕竟，王恩权的身份摆在那里，可以说，对华金集团来说，王恩权的影响力甚至比姜怀德还大！ 活化石、活丰碑这六个字的评价，可不是说着玩的。 倘若王恩权此来是为王辉说情，那还真是有些不好处理。 毕竟，不管是谁来说情，他都是不可能妥协的，王恩权这一大把年纪，若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是佯做被他给气出病来了，往地上一躺，那就更膈应人了。 “董事长，要不您先找个闲置的办公室躲躲？我去跟王老说一声，就说您出去开会了，暂时不在集团这边。”陈小群见状，也向安江低声询问道。 “不用。”安江一摆手，沉声道：“该来的早晚要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王恩权不同与姜怀德。 姜怀德在华金集团工作的时间短，他可以不给姜怀德面子，不接电话。 可是，王恩权对华金集团来说，地位超然，如果他连见都不见，那绝对是说不过去的。 而且，他知道王恩权是个执拗的性格，如果他躲着不见的话，王恩权搞不好会在一楼大厅一直蹲点守着他。 既然这样，还不如去见一见王恩权，听听这位老前辈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果王恩权真是如姜怀德那般没有觉悟，要为王辉说情的话，那么，也别怪他不给面子。 “走，你跟我一起下去迎迎！带老人家去咱们华金集团的集团历史展厅！还有，联系下附属医院，让他们准备好急救车，做好随时过来的准备。”安江想到这里，便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有条不紊的向陈小群吩咐道。 陈小群慌忙点头称是。 但【救护车】这三个字，还是让他心头一阵凛然，意识到这位新来的董事长在此次的事情上，是下定了决心，要排除万难，谁的面子都不卖！ “王老，您老要见我，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过去，还劳动您跑一趟……” 很快，安江便来到了一楼，一看到王恩权，便面露笑容，大老远伸出手，热情洋溢道。 “董事长，你工作繁忙，哪里能让你为了我的私事而兴师动众，而且我一个退休老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跑一趟也没什么。”王恩权慌忙拄着拐杖上前，跟安江握了握手。 “您老这是哪里的话，您可是咱们华金集团的宝贵财富。以后您要是再找我，给我个电话，我亲自过去，千万莫要再自己过来了。”安江笑了笑，谦和两句后，松开手，向王恩权做了个请的动作，微笑道：“王老，这边请。” 王恩权急忙也向安江做了个请的动作。 安江却没有一马当先向前，而是伸出手，搀扶着王恩权的胳膊，便向着华金集团历史展厅的方向走去。 第3454章 华金集团的历史展厅中，摆放着各种华金集团前身华金冶炼厂初创时的建设工具、建设图像，以及上级领导们对华金冶炼厂建设所做出的批示、祝贺华金冶炼厂取得成绩的题词以及上级领导们前来华金冶炼厂视察时的照片。 当然，在诸多材料中，都有着王恩权这位华金集团诞生的第一位劳模的身影。 甚至，连王恩权当初在华金冶炼厂工作时使用过的铁锤和工作日记都放在了展览柜中。 “王老，这些东西，您老都还熟悉吧？”安江见王恩权望着那些工作日记和照片发呆后，微笑着打破了静寂，然后话锋一转，动容的接着道： “王老，您和您们那一代人所凝聚出的华金精神，是咱们华金集团最宝贵的财富，只要这股拼搏激昂的精神在，那么，无论何时，华金集团都会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请您相信，华金集团一定会不辜负您和老前辈们的期望，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会想办法去解决问题，努力昂首阔步前行，让华金精神永远绽放熠熠光芒！” “所以啊，您老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千万别再自己亲自跑，传承好您这些老前辈们留下来的精神，学习你们的工作作风，保护好你们这些老前辈，也都是我作为华金集团董事长的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嘛！” 王恩权听着安江的话，看着昔日的那些照片和工作用具，目光复杂，心头掀起波澜，久久无法平息，只觉得仿佛是又回到了当初的那段峥嵘时光。 他也明白，安江把他领到这里，不止是为了向他表达敬意，也是在拿过往的这些事情，来堵他的嘴，让他没办法说出来为王辉求情的话。 因为，如果求情的话，那就是违逆了他和昔日的工友们一起创造出来的华金精神，就对不起昔日那些工友们，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辛苦付出。 “董事长，你不用拐弯抹角的兜圈子，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找你给王辉求情的。”王恩权沉默少许后，望着安江，郑重其事道：“我今天来找您，是希望您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见一见王辉，把事情向他问个清楚。看看黄钢公司沦落到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的地步的事情，到底真的是投资失利，还是他的私心在作祟。” “说穿了，我就是想问他一句，他到底是腐没腐！” “如果没腐，我支持组织对他的调查，还他一个清白，如果他腐了，那么，我尊重并支持组织对他做出的一切惩处，也会主动劝他投案自首，向组织说明情况。” 一声一句，言辞恳切。 陈小群错愕的看着王恩权，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完全没想到，王恩权此番过来，竟然不是替王辉向安江求情的，而是要去见王辉一面，询问王辉到底是腐没腐。 要知道，王辉可是王恩权的独孙啊！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王恩权的坦诚表情，亲耳听到王恩权的诚挚话语，陈小群绝对不相信这一切为真，就算是听说了这件事，也只会觉得这是宣传部门在为王恩权的高风亮节做鼓吹。 莫说是陈小群，就连安江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也都有些错愕和不敢置信。 他也完全没想到，王恩权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么件事情。 但这一切，当真是让安江有些肃然起敬了。 这世上，能像王恩权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了，而如姜怀德那样的人，则是太多太多。 “没问题。”安江想到这里，当即向王恩权不假思索一声，然后对陈小群道：“陈主任，你联系一下杨书记，来安排一下这件事。” 陈小群慌忙恭敬点头称是，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给杨芸打电话。 【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安江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宋安的号码。 王恩权虽然年纪大了，但目光还是很锐利，一眼就看见了是宋安的号码，便向安江诚挚道：“董事长，你接吧，如果方便的话，也让我听听对话内容。” 他关心的，不止是王辉，也有如徒如子的宋安。 他不希望，宋安行差踏错。 而这件事的检测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听一听，宋安对安江说的话，和对他说的话是否相同。倘若不同的话，那就意味着，宋安的情况也危险了。 “好，没问题。”安江笑着点点头，然后便按下了免提键。 很快，电话对面传来了宋安不快的声音：“安江同志，你是怎么搞的？姜老作为华金集团走出去的老同志、老领导，而且为华金集团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你怎么能连他的一个电话都不接呢？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重老同志这几个字？” 王恩权听到这话，心中立刻咯噔一声，微微一沉。 宋安这兴师问罪的语气，与刚刚跟他通话的时候，可是完全不同。 而在这时，宋安又语气凌厉的向安江继续道：“安江同志，我通知你两件事情！” “第一，马上停止对姜鹤年同志的调查，对于这位同志，国资委另有安排，已经走完程序，要将他调任至国资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请你把上级部门的用人事宜放在第一位。” “第二，我要正告你，对于王辉同志的留置和调查，你务必要慎重再慎重，一定要妥善考虑到王老的情况，如果因为对王辉采取留置及调查的缘故，导致王老的身体出现什么情况，一切责任，由你个人一力承担！” 第3455章 “听到没有？” 宋安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透过扬声器，在展厅内清晰回荡。 安江听着这话语，嘴角满是讥诮的笑容，余光向王恩权扫去，看到王恩权脸色阴沉的难看后，这才不疾不徐，但语气沉稳有力道：“宋主任，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但很抱歉，你的两点提议，我都无法执行，或者说，难以苟同。” 电话那头的宋安沉默一下，着实没想到安江会这么直接且强硬的拒绝他，愣怔一下后，语调中带着难掩的怒火，喝问道：“安江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对抗上级安排不成？” “宋主任，言重了。”安江平和笑了笑，语气平静的反驳道：“第一，关于姜老的问题，我对姜老个人是尊重的，但是，我也说了，我当时在处理集团重要工作，让姜老向办公室的同志道明通话原因，研判之后，再进行接通，但姜老不肯说出具体原因，问题不在我。” “第二，关于姜鹤年的调任问题，我坚决反对。组织用人讲究德才兼备，目前姜鹤年正在接受集团内部调查，而且在调查过程中，姜鹤年表现出了强烈的对抗组织调查意图，态度蛮横无理。在其相关问题没有查清，没有做出结论之前，他都属于带病的状态！” “这个时候，进行调动，尤其是进行升迁，而且是进入国资委这种重要部门，是严重违反组织用人原则和干部调任条例，也是对我们的事业极不负责的表现！我不能同意，也坚决反对这种带病提拔的行为！” “如果国资委确有此意，请出具书面文件，说明姜鹤年是有何不可或缺性，是因为何种原因信任的姜鹤年，才会在调查期间调整一名涉嫌严重问题的干部！同时，我保留提请上级纪检监察部门对此进行复核的权力！” 安江顿了顿后，语调愈发凌厉道：“第三，敢于王辉同志的调查问题，对他的留置和审查，是基于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出现的投资巨额亏损问题，是基于事实，并经过集团党组集体研究决定的，程序合法合规，调查目的也是查明真相，对企业负责！” “至于王老的身体，我个人也好，集团党组也好，都是极为关切的，也希望王老能够身体康健！但是，我个人也好，集团党组也罢，都绝不能因为担心一位老同志的身体状况，就去放弃原则，对涉嫌违规违纪的问题视而不见，这样才是对王老的最大不负责！”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怼的宋安眼底满是怒火，能够听到电话对面的宋安，此刻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显然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宋安此刻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怒火中烧。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如此连篇累牍的批判怒怼过了，更不必说，安江还不是他的上级领导，而是他的下级。 这叫什么？这叫不敬！ 而在这时，安江看到身旁的王恩权向他伸出手，示意要跟宋安对话后，便向电话对面的宋安继续道：“另外，宋主任，有件事需要告诉你，王老此刻就在我身边，而且叮嘱我打开免提，我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一语落下，安江将手机递给了王恩权。 “小宋，是我。”王恩权身体微微颤抖，深吸一口后，用苍老的语调缓缓道，声音也在颤抖，但不是因为年老体弱，而是因为巨大的震动和失望。 第3456章 “师……师父……”宋安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着实没想到，宋安竟然就在安江旁边，而且会让安江打开免提。 “谈工作的时候，还是不要讲师徒，请叫我王恩权同志吧。”王恩权的语气沉重而痛心，坚决一句后，话锋一转，道：“宋主任，我的身体很好，劳你挂心了，请你相信，我不需要任何人因为考虑我的身体状况，而在工作上放弃原则，搞什么特殊照顾。” “还有，我王恩权的孙子，如果犯了错，那就必须要接受惩罚，没有任何情面可言。我刚刚已经跟安江董事长说过了，如果王辉腐了，犯错了，我坚决支持组织的一切决定！你刚刚说的话，不止是安董不能赞成，我也不能赞成，你是在打我的脸，也是在玷污你自己的工作，同样的，也是在践踏组织的工作原则。” “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安试图辩解，声音显得仓皇失措，急忙道：“我是担心调查的方式过于激进，会给您的身体，也会给华金集团的稳定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说了，工作场合，不要叫我师父，叫我王恩权同志！”王恩权拔高音量，打断了宋安的话，道：“我的身体也好，华金集团的稳定也罢，不是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靠包庇和妥协换来的！真正的稳定，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风清气正，纪律严明！” 一番话说完后，王恩权的语气变得痛心疾首起来，低沉道：“宋主任，你刚刚叫我师父，那我也说几句师父对徒弟说的话。你刚刚对安江同志的那些话，太让我失望了，也跟你和我说的话完全不一样！你说牢记我的教导，名位利禄皆是身外物，可你现在说的做的，是在干什么？你是在为我搞特权，还是在为自己？” “小宋，做人也好，做官也罢，不能忘了本，不要忘了，你也是工人出身！” 话说到最后一段时，王恩权的语调中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失落。 他一生刚正，竭尽所能，倾尽一切心力培养，并且视为骄傲的徒弟，如今却变成了他最为厌恶的样子，这种打击，比王辉可能涉案对他的打击还要更大。 因为，他在宋安身上花费的心血，比王辉更多，宋安是他的骄傲，而王辉不是啊！ 现在，骄傲荡然无存。 电话那头，宋安彻底失去了声音，只剩下让人窒息的沉默。 他不曾想到，王恩权就在旁边，也不曾想到，王恩权会说出这么气愤的话语。 同样的，他也完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去回答王恩权的话语。 安江见状，适时接过话头，从王恩权手中拿过手机，语调平静道：“宋主任，华金这边的情况，以及我和王老的态度，你都已经了解了。有关姜鹤年和王辉的问题，华金集团会依法依规办理，如果没有其他指示，我先挂了，还有事情要处理。” 安江等待片刻，见宋安缄默无声，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王恩权一言不发，只是颤颤巍巍地走到展柜面前，怔怔的看着展柜中放着的那些工作日志，还有他昔日抡动过，也让宋安抡动过的那柄大锤，往日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好，单纯快乐，可现在，怎么会如此污浊？ 良久后，王恩权身体轻轻颤抖，眼中有浑浊的泪在闪烁，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变成这样呢……” 第3457章 “王老，您别动气，身体要紧。” 安江走到王恩权身边，轻轻拍着王恩权的后背，恭敬且关切道。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唉……”王恩权摇摇头，脸颊上的深深皱纹沟壑中盛满了苦涩和落寞。 他对宋安，视若己出、寄予厚望、引为骄傲，但现在，内心只剩下了难以言喻的失望。 这个曾经朴实上进的青年，恐怕已经被权力和浮华改变了心中的颜色。 王恩权喃喃一声后，没把话说完，接着道：“董事长，您带我去见见那个孽障吧。” 安江点点头，可莫名觉得，这位华金精神的活化石、活丰碑，此刻背影或许佝偻了几分。 很快，在安江的协调安排下，便与王恩权去了集团一间空置的会议室，然后让人把王辉带了过来。 王辉走进来后，显然没想到王恩权会出现在这里，一看到人，脸上立刻掠过一抹狂喜，可是，当再看到王恩权那阴沉且失落的神情，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惊慌、忐忑和恐惧，心头此时此刻莫名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爷爷……您……您怎么来了……”王辉定定神后，声音有些干涩道。 王恩权没有回答王辉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王辉的身前，用浑浊且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想要努力地从他脸上找出那些过往熟悉的正直和朴实。 可是，让王恩权失望的是，面对着他凌厉的目光，他从王辉脸上看到的，没有他希望看到的内容，只有闪躲、忐忑、虚浮和不服的怨气。 王辉望着王恩权的眼神，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反而被这审视的目光看地心中更加惶恐难安。 会议室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落针可闻。 【啪！】 突然间，王恩权毫无征兆的扬起了手臂，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王辉的脸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抽地王辉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沿着面颊上更是瞬间浮起五根清晰的鲜红指印。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年事已高、德高望重的王恩权，竟然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激动，一点儿不给王辉面子，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王辉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恩权，眼中交织着委屈、愤怒和恼怒，颤声哽咽道：“爷爷，你……你打我……” “我打你？”王恩权身体都激动地微微颤抖，抬起拐杖，就又狠狠的给了王辉几下，一边打，一边声音嘶哑的怒喝道：“我打的就是你！打你这个忘本的混账东西！打你这个蛀虫！我打你对不起黄钢公司上千号差点儿吃不上饭的工人！” 王辉慌忙抬起手，挡在了脑袋前面。 安江也是急忙上前，示意工作人员分开了两人，然后搀扶着胸膛剧烈起伏如风箱般的王恩权，道：“王老，息怒，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这么大的怒。” 王恩权虽然坐下来了，可是心头却依旧怒火难消，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继而抬起手指着王辉，每个字如从胸腔中吼出来办，怒吼道：“王辉，你说，黄钢公司的那八千万，你们华金投资到底是怎么投的，怎么就亏得只剩下了两千万！怎么能亏到了黄钢公司连工资都快要发不出来的地步？” 第3458章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工人们都是跟你爷爷我当年一样，是靠力气，是靠汗水吃饭的？！拿不到工资，一家老小怎么活？我要是没工资，能把你养活这么大吗？你告诉我，你们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怎么就动动手指头，便把他们拿来养家糊口的钱给弄没了？你们这些混账当时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一声一句，就跟连珠炮般，向着王辉狠狠地砸了过去。 王辉被王恩权劈头盖脸的质问给问的脸色有些苍白，支支吾吾道：“爷爷……投资是有风险的，市场行情不好的时候，一下子就亏损了，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 “放屁！”王恩权直接就爆了粗口，脸色发白的指着王辉，怒喝道：“市场行情不好？不好就能亏掉六千万？亏掉百分之七十五？行情不好，你们不能及时止损吗？怎么能一直让它这么亏着，亏到了这么惨的地步？你们没长脑子吗？” “还有，你当初买别墅，让我过去住的时候，不是跟我说，你们华金投资的效益非常好，分红奖金能拿上百万？亏损成这样，你们还能拿分红？这钱拿着烫不烫手？用的亏心不亏心？别墅住的膈应不膈应？” 王辉被王恩权问得是哑口无言，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根本不敢跟王恩权那仿佛能洞穿人心，又仿佛要杀人般的目光对视。 王恩权痛心疾首的看着王辉，喘了几口粗气后，用力顿了顿拐杖，语气低沉的问出了那几个他最不想问，可是却又必须要搞清楚的问题： “王辉，你看着我的眼睛，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你到底是腐没腐？” “你到底有没有拿不该拿的钱？” “你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华金集团，对不起工人们的事情？” 一声一句，犹如炸雷般，在王辉的耳畔炸响，也炸响在了寂静的会议室内，更是沉重得就像是千钧巨石般，沉重的压在了王辉的心头。 王辉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王恩权那混合着愤怒、失望、痛心和最后一丝期望的复杂目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王恩权看着他的样子，抬起手中的拐杖，用力地在地上顿了顿，怒声道：“说！” 这一声，既愤怒，又充满了郁愤，带着一种如同要泣血般的感觉。 “爷爷，这不关您的事，您不要问了……董事长，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别把我爷爷牵涉进来，让他回去，他身体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王辉身体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颤抖着想要狡辩再威胁安江几句，可是话刚说说出口，就被王恩权苍老面皮上的那失望眼神看得莫名心中悲凉，忽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王恩权看着王辉那泪流满面的样子，身体忍不住微微晃动了一下，原本就佝偻的背影又多了些佝偻，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十岁。 王辉不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心中最后存着的那一丝侥幸，此时此刻也彻底崩溃了。 “孽障，孽障啊！”王恩权靠在了椅子上，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悲凉：“我……我王恩权一辈子堂堂正正，怎么就养出了你这样的孙子？我怎么对得起组织的培养，怎么对得起华金那些老伙计们的在天之灵和信任！我这张老脸，被你丢尽了！” 第3459章 “王老，冷静，身体要紧。” 安江看着王恩权越说越激动，气血翻涌，脸色都变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急忙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温声宽慰，同时向陈小群使了个眼色。 陈小群急忙让医护人员赶了进来，拿出速效救心丸，让王恩权含服。 这一刻，他心中暗自庆幸，安江让医护人员待命真是先见之明，这要是王恩权一口气背过去了，事情可就真是更麻烦了。 王恩权推开医护人员要给他测量血压的手，努力平复着呼吸和情绪，死死盯着王辉，眼中也是老泪纵横，但语气变得异常冰冷坚决：“哭！你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行差踏错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天！哭没有用，坦白才有用！你要是还认自己是我王恩权的孙子，就把你做过的，你知道的事情，老老实实的告诉董事长，告诉组织！” 王辉双手捂着脸，一声不发，也不敢去看王恩权那愤怒失望的眼睛。 “董事长，把他带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我王恩权，没有这样的孙子！”王恩权看着王辉的样子，失望愤怒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王辉什么都不肯说，那就说明，已经铸成了大错，而且，是心存期冀，认为存在着能够逃脱责罚的可能。 而王辉最大的希望在哪里？他心知肚明，毋庸置疑，就是他昔日最骄傲的徒弟——宋安！ 王辉有问题，宋安就没有问题吗？ 王恩权没有得到答案，可是，心中此时此刻其实已经有了万分明确的答案。 紧跟着，王恩权语调沉重的向安江道：“他的问题，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查出来问题了，绝不姑息！无论涉及到谁，无论是查到什么程度，我都坚决支持！如果他违法违纪，就让他接受党纪国法的审判和制裁！” “不要担心我会有什么意见，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只坚决支持组织的决定！” 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分毫回旋的余地，更是带着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悲壮！ 这就是老劳模，这就是华金精神活化石和活丰碑的最生动体现！ 安江肃然点头，郑重其事道：“王老，请您放心，我一定依法依纪查明真相！” 王恩权点点头，然后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两行浑浊的老泪沿着眼角滑落在了饱经风霜的面颊上，挥挥手，无力道：“董事长，把他带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 安江立刻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工作人员快步向前，搀扶起王辉，便向会议室外带离。 “爷爷……爷爷……”王辉不断仓皇的呼唤，希望能够触动王恩权，可是，王恩权却像是一个字儿都没听到般，闭上眼，一声不吭。 直到关门声响起，王恩权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只剩下了疲惫、失望和空洞，整个人变得极其颓丧，像是失去了精气神。 安江心头轻轻叹息，心中也是有些酸楚。 他知道，王恩权是骄傲的，可今天的一切，将这份骄傲击成了粉碎。 但他也明白，这一切，错不在他，也不在王恩权，而在王辉和宋安这些人。 “董事长……”王恩权这时候歉疚的转头看着安江，声音低沉而沙哑，布满了歉疚道：“对不起，是我家教不严，出了这样的败类，给华金集团抹黑，也给组织添了麻烦。” “王老，您千万别这么说。”安江急忙郑重其事的摇摇头，诚挚道：“出现这样的问题，不是您的管教之责，是个人的选择，也是组织监管上的缺失，是我们这些后来人的责任！您今天的深明大义，维护了集团的利益，维护了纪律的严肃，也给我们这些后来人又上了生动的一课，明白了真正的大是大非！请您务必保重身体，华金集团还需要您这样的老前辈坐镇！” “董事长，你不用安慰我，是我过去太娇惯他了，过去也掉以轻心了，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拨乱反正。”王恩权苦涩的摇摇头，缓缓一句后，然后抬起手，紧紧抓着安江的胳膊，颤声道：“董事长，华金集团……就拜托给您了，我看得出来，您是真的为华金好！请您一定要把这股歪风邪气刹住，一定要把华金精神……真真正正的找回来！” 最后的一番话中，布满了无尽的嘱托和期盼。 安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王老，请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无论付出多大努力，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也不管涉及到了什么人，这次调查一定会进行到底！华金集团的天，必定得是清朗的天！人民的财产，一分一毫都不能被人攫取成私利！这是我对您老的承诺，也是对全体华金人的承诺！” 王恩权看着安江那年轻却布满了坚毅的面庞，听着这掷地有声的话语，浑浊的老眼中仿佛又重新亮起了些许的微光，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用力握紧了安江的手，一切尽在不言。 “董事长，今年集团厂庆日的稿件，我能不能不写？我养出了王辉这样的混账，还有宋安那个……唉……我愧对华金集团的老同事们，也愧对黄钢公司的工人们，实在是无颜再唱什么高调了！”紧跟着，王恩权祈求的看着安江，低声道。 他被宋安和王辉伤透了心，所有的骄傲也都荡然无存。 他无颜再在厂庆日时撰写文章，去讲什么华金精神，因为，他觉得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王老，稿件您还是要写的，但是，我希望今年的主题变一变，我们不要讲高调了，来讲讲华金的问题，希望我们华金人真的重拾起华金精神。”安江犹豫一下后，看着王辉诚挚一句，继而道：“当然，如果您老实在不愿意的话，我绝不勉强。” 如果王恩权不发文的话，必然会让人做出多种解读，甚至认为是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反抗。 而且，只有王恩权高调发声，呼吁重拾华金精神，希望华金能有个清明的风气，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好，我写。”王恩权看着安江诚挚的目光，也已意识到，如果他不发声的话，那就会被人误解成在无声的反抗安江，当即点点头。 “谢谢王老。”安江立刻恭声道谢。 王恩权摆摆手，低声道：“董事长，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安江立刻点头称是，然后搀扶着王恩权，将他送上了离开华金集团的车。 望着车子渐渐驶离，安江的一颗心大石落地。 他其实很担心王恩权会向他求情，会违背原则，祈求他对王辉网开一面。 但现在看来，他低估了这位老前辈的觉悟和坚持。 同样的，这一切也说明，在王恩权的心里，华金集团的利益要高于一切！ 而王恩权此番的表现，也让安江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让他更加无所畏惧。 不管会遇到怎样的反扑力量，怎么的阻挠，他都绝不放弃！ 因为，在他的背后，站着王恩权这样一位可敬的华金老人的嘱托和期望！ 更因为，在他背后站着的，是组织的原则，也是人民的利益！ 这场较量，他必须赢！ 最终的胜利者，也必定是他！ 第3460章 华金投资公司小会议室。 时间仿佛凝固了。 姜鹤年就像是一头焦躁难安的困兽，在逼仄的会议室内来回踱步，眼底和心底满是翻江倒海的喷涌怒火。 所有通讯设备，包括手表都被收走了，这逼仄的会议室仿佛是变成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囚笼，让他连最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了。 被关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久？ 现在的姜鹤年，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姜鹤年不止一次冲到门口，用力想要把会议室的门扯开，去用力抬手砸门，对着外面嘶吼咆哮，可是，外面连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提出要上厕所时，外面竟然给他送进来一个便桶！ 甚至，他表示要见杨芸和冯晓云，要接受问询，竟然都被杨芸给拒绝了，说暂时没时间见他，让他在会议室内安心等待。 这样的举动，仿佛是要将他一直这么困顿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内！ 【该死的杨芸！她怎么敢？】 姜鹤年心头的戾气越来越重，他可是姜怀德的孙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后来步入工作，谁不对他客客气气？哪怕是以前宋安见到他，也都是笑呵呵的，亲热的叫一声“鹤年”，他何曾受过这样如同被犯人般关起来，与世隔绝的奇耻大辱！ “葛红……你踏马到底说了什么？” 不仅如此，姜鹤年的脑海中还不断盘旋着葛红刚刚从问话室里出来时的那些场景，他越来越怀疑，是不是葛红怕了，为了自保，吐露出了什么东西，甚至是把脏水泼到了他身上。 这一刻，姜鹤年恨不能冲出去，揪住葛红的脖子，好好的盘问盘问，这个女人到底是跟杨芸说了些什么。 …… 就在姜鹤年在煎熬中等待时，华金投资公司内部，也是暗流涌动。 姜鹤年被关进小黑屋的消息，已然像一颗炸雷，将华金投资本就掀起了波澜的水面上带去了更大的涟漪和冲击，甚至不亚于得悉王辉被留置时的阵仗。 毕竟，姜鹤年的来历不凡，姜怀德可是从华金集团走出去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哪怕如今不在其位了，可是，依旧影响力巨大。 动姜鹤年，那就意味着，新来的董事长和纪委书记，是真正毫无顾忌，准备掀桌子了！ 华金投资公司大楼内，各个办公室里的气氛都变得分外微妙和紧张，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做事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卷进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之中。 尤其是那些过去跟王辉和姜鹤年关切密切的人，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有的人开始害怕、有的人开始后悔，也有一些人开始暗自盘算，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以求自保，逃脱大厦将倾所要带来的危险。 “杨书记，还不去把姜鹤年放出来吗？”冯晓云等到杨芸又问了几个人后，趁着休息的间歇，压低声音，向杨芸询问道。 “不急。”杨芸笑着摇摇头，平静道：“让他自己一个人多待会儿，消弭下愤怒。” “行。”冯晓云笑着点点头，然后不无感慨的忧心忡忡道：“这华金投资公司，只怕真的是藏污纳垢，藏着不少问题。” 他们刚刚又见了华金投资的好几名高管，这些人对于问话也都是一问三不知，推诿说时间过去太久，需要调阅资料才能回答问题，但谁不知道，资料现在已经因失火被水泡了。 第3461章 这些家伙，一个个年终分红拿的比谁都多，可是问到了实实在在的事情时，记忆力却是变得比谁都差，全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样的情况，哪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些家伙就是在推诿塞责，也能看出来，华金投资公司的这潭水，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浑浊，水底藏着的泥沙绝对不在少数。 “不着急，慢慢来，抽丝剥茧，总能拨云见日！他们现在，应该比我们急！”杨芸笑了笑，平静道。 她跟着安江这么久，早就习惯了打持久战的工作方式，也很清楚，越是在这种紧张的关口，越是不能急，只要能逐步推进，当你离事实真相越近，那么，自然有人就要急了，只要一心急，到时候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别看现在这些人的联盟看起来好像很坚固的样子，可是，等找到了突破口的时候，那就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联盟，而要变成到处都是裂痕。 冯晓云当即笑着点点头，但看向杨芸的目光中满是钦佩。 杨芸的手段和能力，今天真是有些刷新了她的认知。 此前安江和杨芸刚过来的时候，她其实心里对此还略有微词，觉得这两人是过来镀金，打算拿华金集团当跳板，过渡下就会离开，非但不会给华金集团带来什么改变，甚至还会因为这种风气，滋长大家更不拿华金集团当回事儿的心态。 而且，她也有些担心，安江和杨芸俩人年纪轻轻就走到这样的高位，可能是被人揠苗助长，实际能力只是一般等闲，而且这俩人是从政府部门进入企业，会有些水土不服，甚至，可能会经受不住企业里面的那些诱惑。 但现在看来，她发现她真是大错特错了。 上级派安江和杨芸过来，并非是让这两人镀金的，而是让这两人实实在在扭转一下华金集团现在的风气；不仅如此，安江和杨芸虽然年轻，可是工作能力和坚守，不容置疑！ “继续吧……” 这时候，杨芸喝了口水后，向冯晓云微笑道。 冯晓云点了点头，俩人便开始继续找华金投资公司的那些管理层们问话。 但这些人给出的回答，却是大同小异，要么推诿说不归自己负责，要么就是时间相隔太久，已经记不太清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片叶不沾身的太极拳。 时间不断流逝，一直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杨芸才让人把姜鹤年叫过来问话。 工作人员推开门后，望着姜鹤年平静道，语气淡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姜鹤年同志，杨书记请你过去继续接受问话。” “带路！” 姜鹤年此刻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更是被憋闷地人都有些想要抓狂了，看到对方这种态度，觉得又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侮辱，他很想要破口大骂几句，可又担心真这么干了，搞不好又要被关在这‘小黑屋’。最终，姜鹤年只能压下心头的愤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紧跟着，姜鹤年掸了掸身上价格昂贵的定制西装，如要拂掉身上衣服的晦气般，昂起头，摆出一幅倨傲的神情。 走廊里，一些华金投资的员工们假装忙碌，但眼角余光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姜鹤年瞟来。 进厅这事儿，实在是令他们震撼。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姜鹤年竟然会被关在小黑屋里一整天？ 第3462章 这让人忍不住有一种感觉，华金投资公司的天是真要变了！ 姜鹤年能清晰感受到这些员工们投来目光中的复杂，有好奇，有惊惧，有不安，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和兴奋。 姜鹤年努力挺直了腰板，努力维持着自身最后的体面和威严，俨然一幅无所畏惧的样子，更是把那些疑似在幸灾乐祸的家伙一一记下，打算等着秋后算账！ 很快，姜鹤年便在带领下，来到了杨芸和冯晓云所在的会议室。 “坐。”杨芸指了指面前的凳子，漠然看着姜鹤年的双眼，笑容平淡中带着戏谑，道：“姜鹤年同志，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专案组的工作，如果你的思路还没整理好的话，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继续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给你时间，让你继续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姜鹤年哪里能听不出来这话里面的那股子威胁味道，脸色一沉，就想要发作，可想到刚刚在会议室里面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强压下愤懑，但语调中还是带着嘲讽和挑衅道：“思路整理好了，我的回答很简单，有关黄钢公司的那些事情，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记不清了，但档案中都有记录和备份，你们去调阅档案查吧。” 他打定了主意，不管杨芸和冯晓云问什么，他都绝不配合，要让她们知道，他姜鹤年不是葛红那种软骨头，不会因为去小黑屋待了一会儿，就来个竹筒倒豆子。 “姜鹤年同志，请你注意回答问题的态度！你应该不是不知道，档案室刚刚因为误触火警导致被水泡的事情吧，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让我们调阅档案，这现实吗？”冯晓云冷眼看着姜鹤年，冷冰冰道。 “我说的是实情，具体内容我不记得了，你们硬要问，我也没办法。也许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你们可以找他们碰碰运气……”姜鹤年耸了耸肩，淡淡笑道：“不过，看你们现在这样子，应该是运气不太好，浪费了不少时间。” “姜鹤年同志……”杨芸抬起眼皮，淡漠地看了姜鹤年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可偏偏让姜鹤年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紧跟着，杨芸语调平稳的继续道：“我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推诿塞责不是党员干部面对调查时该有的态度，拖延时间、对抗审查，也只会给你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让你错失主动说明情况的机会，这其中的后果，你自己要想清楚。” “后果？”姜鹤年嗤笑一声，夸张地摊了摊手：“我能有什么后果？我姜鹤年行的正、站得直，不怕有什么后果！倒是杨书记你们，无端端侵犯我的人身自由，扣押企业高管，阻碍华金投资的正常运营，你们想过其中的后果吗？” 话说到最后时，姜鹤年的语调中满是威胁的味道。 “专案组采取的所有手段和方式，都是依法合规执行，如果你认为专案组的办案手段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随时向上级领导和组织进行举报。”杨芸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平静笑了笑后，继续道：“专案组欢迎针对我们的一切形式的监督。” 她根本不怕姜鹤年的威胁。 且不说她的身份，以及安江的支持让她无惧这一切，单就是她所做的事情，也像她所说的那样，都是依法合规去做的，姜鹤年举报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姜鹤年看着杨芸的样子，闷哼一声，然后往椅子上一靠，道：“杨书记，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如果你没什么问题，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可以走了。”杨芸向姜鹤年笑了笑，然后淡淡道：“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同时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畅通，专案组会随时找你进行问话，届时希望你配合。” “好，我一定大力配合。”姜鹤年冷笑两声，然后便快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冯晓云看到姜鹤年离去后，有些担心的向杨芸询问道：“杨书记，就这么放他走吗？” 她觉得，这么做是放虎归山，姜鹤年回去之后，肯定要大肆串联。 “就是要让他回去。”杨芸笑着点点头，继续道：“不让他回去的话，谁来替我们吓唬葛红，让葛红惶恐不可终日呢？” 一语落下，冯晓云哑然失笑。 确实，如果不让姜鹤年回去，葛红这张牌确实就没那么好打。 而且，姜鹤年被关了这么久，必然是满肚子的懊恼火气，现在回去，只怕必然是要找葛红兴师问罪，也必然会把满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在葛红的身上。 毕竟，此前杨芸的表现，很容易会让姜鹤年误以为他被这么对待，是因为葛红跟杨芸说了些什么，或者是葛红把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姜鹤年越是雷霆震怒，越是威胁，窝里斗的越狠，葛红的心里就必然会越是不安，一旦心理防线被压塌，那么，他们顺势而上，或许就能撕开一个突破口。 只要能撕开一个口子，那么，就能够顺势再撕开更大的口子，直到照见事情的真相。 姜鹤年阴沉着一张脸，回到办公室后，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连饭都顾不得吃，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就拨给了葛红，等到接通后，冷冰冰的喝问道：“你跟姓杨的说了什么？！” 第3463章 “姜总……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真的，杨书记问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王老来没来过集团总部，王辉升职时，王老有没有拦阻……我……我都照实说了。我发誓，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提，都是按照之前商量的，说时间过去太久了，这一摊子不是我分管的，我不知情。” “姜总，你一定得相信我啊！” 葛红慌忙语无伦次的连声辩解，想要撇清自己。 问话结束，姜鹤年被单独关进会议室之后，她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她太了解姜鹤年了，这家伙，疑心病重的很，她之前被杨芸特殊关照，问话了那么久，后来又被杨芸当着姜鹤年的面演了一出戏，再加上杨芸把姜鹤年给单独关起来，必然会招致姜鹤年的怀疑和怒火。 她现在，当真是患得患失的厉害。 她既害怕杨芸那边查到了什么，更害怕姜鹤年迁怒于她，甚至把她推出去背锅。 华金投资公司的水到底是有多深，她这个副总嘴上说不知情，可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放屁！”姜鹤年压根不信，冷笑一声后，声音冰冷刺骨：“葛红，你把老子当三岁小孩子耍是不是？那个贱人跟你谈了那么久，送你离开时，又跟你握手言欢，这是问你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所能有的待遇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自保，把脏水都泼给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葛红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矢口否认后，赌咒发誓道：“姜总，我发誓，如果我说了半句对您不利的话，天打五雷轰！” 紧跟着，葛红又慌忙解释道：“姜总，您千万不能被杨芸骗了，这一切都是她在故意分裂我们，在挑拨离间！她故意拖延时间，又对我格外优待，就是希望让您怀疑我！姜总，您是火眼金睛，可千万别被她的这些小把戏给骗了啊。” “挑拨离间？”姜鹤年冷笑两声，然后语调陡然变得森冷起来：“到底是她在挑拨离间，还是你在骗我，天知晓！不过，葛红，你最好祈祷自己搞得小动作别被我发现，否则的话，最后是什么结果，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我记得你儿子是在澳岛留学吧？那边可不像咱们这儿，治安可不像咱们这边这么好，人有旦夕祸福的，万一走路碰到个泥头车呢？就算没碰到泥头车，万一出去玩沾染上点儿什么坏习惯，这辈子就毁了。” 说实话，姜鹤年此刻真有些相信葛红的话。 倒不是相信葛红的忠心，也不是对杨芸有多了解，而是对自己的手段有信心。 他知道，葛红的软肋被他拿捏在手里，是不敢轻易就像杨芸吐露什么的。 【轰！】 葛红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嗡隆巨响，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姜鹤年的话，精准戳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儿子，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姜……姜总，求求你，相信我，我不敢，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也不会乱说的。”葛红的声音颤抖不已，带着绝望的哀求：“请您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我对您忠心耿耿！” “忠心？你忠心不忠心，难道我还能把你的心剖开看看吗？葛红，忠心不是靠嘴说的，是用行动去证明的。”姜鹤年嗤笑一声，淡淡道：“你记清楚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有事，你能独善其身？不想出事，就把你的嘴上加把锁，如果让我发下你有小心思……” 第3464章 姜鹤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可是那冰冷的沉默，比威胁更有压迫力。 “是，姜总，我明白……我明白……”葛红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连声答应，语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哼！”姜鹤年冷哼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葛红听到电话那边没了动静，再看到屏幕上显示电话挂断，整个人立刻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如烂泥般瘫在了椅子上。 姜鹤年的威胁，就像是一柄寒芒熠熠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咽喉处，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知道，她被牢牢绑死在了姜鹤年的船上，想下船？做梦！除非船沉了，大家一起嗝屁，或者，为了给船减重，先丢下船喂鱼！ 【要不要向杨芸说出一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葛红死死地摁了下去。 姜鹤年背后的能量、宋安、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网……她拿什么去对抗？就算真豁出去举报了，搞不好举报内容还没说出去，别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给摁死。 而且，就算她真豁出去这么干了，而且干成功了，如果姜鹤年他们真出事了还好说，万一扳不倒这些人，她和家人的下场……只是想想，就让葛红不寒而栗。 更让她担心且不安的是，姜鹤年对她的疑心已经种下了，也许暂时打消了，可是，如果姜鹤年准备找个人扔出来时，她绝对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人选，而且，以姜鹤年这些人的手段，她除了老老实实认栽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恐惧，就像是一望无垠的冰冷潮水淹没了葛红，让她觉得她就像是变成了怒海狂潮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汹涌浪涛撕成碎片。 【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葛红的手机再度震动起来，她低头看到屏幕上是杨芸的号码后，眼角立刻剧烈的颤抖抽搐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努力镇定道：“杨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指示……”杨芸平静的笑了笑，语调淡然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能对你仁慈的，只有组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我想不需要我跟你多讲了！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趁早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她知道，　姜鹤年此刻必然已经对葛红进行了威胁，让葛红变成了惊弓之鸟。 而她此刻所要做的，就是用怀柔的手段，来安抚葛红，让葛红看到一线曙光和希望！ 葛红目光变幻，只觉得脑袋此刻都要炸开了。 路是在脚下，可是，她该何去何从？ “杨书记，明明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单单要逼我呢？” 葛红听着杨芸的话，颤声道。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 姜鹤年在威胁她，杨芸在向她抛出橄榄枝，但偏偏，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方，她都得罪不起。 她在这一刻，恨不能自己变成一团谁都看不见的空气，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逼你？”杨芸笑了笑，淡淡道：“葛红，你搞错了吧，我是在给你机会！还有，如果你们的事情做得堂堂正正，你觉得，我会有机会向你说这些话吗？你会觉得我给你打个电话，说几句话就是在逼你吗？” 葛红嘴唇翕动，张开又合上，最终彻底陷入了沉默。 杨芸没说错，如果她行得正站得直，那么，怎么会觉得杨芸的话是逼迫呢？又怎么可能会被姜怀德给威胁到呢？ 第3465章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葛红，你现在还有路可走，别非要往死胡同里钻！如果你对说出事实真相这件事情有顾虑，那么，就把顾虑说出来，我和董事长想办法帮你……” 这时候，杨芸放缓了语调，温和一句后，接着道：“我了解过，你儿子是在澳岛留学吧，成绩挺好的，前途大好，你在他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我想，在我说这些话之前，已经有人跟你提过他了吧？你好好想想，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那些人？” 葛红听到杨芸这话，再想到被她含辛茹苦带大，又视作骄傲的儿子，心头陡然萌生起一种巨大的悲怆，眼泪哗啦啦地淌落了下来。 她知道，杨芸没骗她。 安江和杨芸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她儿子的安危来要挟她。 可是，姜鹤年就不一样了，只要能让她就范，姜鹤年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的。 杨芸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的抽泣声，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等待着。 葛红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撕碎了，她现在，需要耐心。 “杨书记，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和董事长真的会把华金投资公司的事情彻查到底吗？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和困难？”良久后，葛红抬起胳膊抹去眼泪，向杨芸询问道。 “对。”杨芸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语气中带着些骄傲和自豪道：“你对咱们董事长了解的不多，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董事长的字典里，没有所谓的阻力和困难。只要是被他发现的问题，排除万难也一定会去完成。还有，你所认为的那些了不得的人，在董事长的眼里，也什么都算不上……” 葛红听着杨芸的话，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能感觉到，杨芸对安江的推崇备至。 同样的，她也能从杨芸的话中感觉到那份要彻查到底的坚定。 “杨书记，我有一个请求，我希望你们能保护好我儿子，只要能确保他的安全，我可以配合你们，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葛红沉默良久后，低声道。 她知道，她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姜鹤年现在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就算暂时没怎么着她，可是以后必然会让她来顶缸。 而且，按照她的判断，就算没有起疑，顶缸的这个人大概率也是大，原因很简单，牵扯的人里面，就只有她是没什么能量和背景的。 当初王辉和姜鹤年让她入局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把她拖下水，然后等到有朝一日出事的时候，让她把事情给扛下来。 只是，那个时候她没经受的起诱惑，而且觉得以王辉和姜鹤年的能力，啥事儿都不会真的变成事儿。 可谁想到，现在竟是会遇到了安江和杨芸这两个既较真，又要动真格的人！ 但无论如何，只要她敢不同意，那么，姜鹤年必然是会拿她儿子来对她进行要挟的。 姜鹤年若是出手的话，她儿子的安全肯定无法保证，甚至搞不好就会像姜鹤年说的那样，沾上什么不良嗜好，导致这辈子都毁了。 所以，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寄希望于安江和杨芸，希望她们能够出手保护她自己的安全。 “可以。”杨芸平静应下，然后接着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我们完成了你的要求，但是你却三心二意，改变想法的话，那就是自绝于组织，自绝于人民，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所有后果，都要由你自己来承担。” “杨书记，你放心，我知道，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葛红苦笑道。 杨芸平静点点头，道：“好，希望你言而有信，等我的消息吧。” 话说完，杨芸便挂断了电话。 紧跟着，杨芸便把这些情况汇报给了安江。 “芸姐，干得漂亮！就是要从他们内部撕开口子！”安江向杨芸赞许一句，然后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不过，华金投资公司那边还是要继续，打开的口子越多，暴露出来的问题才越多！人民的财产，一分都不能被侵占！吃进去的，都要让他们吐出来！” 仅仅是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这几家公司，涉及的亏损金额就已经高达两亿，这是暴露出来的，没有暴露出来的又有多少呢？ 人民的财产，国家的财富，他绝不容许就这样被一群蛀虫以投资亏损的名义侵吞！ “好，你放心！”杨芸不假思索的笑着点头称是。 安江挂断电话之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眼前犹如一座小城市般的华金集团厂区，目光锐利。 他知道，风暴会越来越大，也会越来越激烈。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人力资源部总经理邱兆国的电话打来，向安江低声道：“董事长，国资委办公室那边刚刚发函过来，说要调整姜鹤年同志的工作岗位，要把他调动到国资委办公室担任副主任。” 说话时，邱兆国带着小心翼翼，而且，心头更是分外震撼。 要知道，安江刚刚才启动了对华金投资公司的调查，可是，宋安这么快就要出手把姜鹤年给调整到国资委，而且还是以这种高升的方式。 这一切种种，足见矛盾斗争的白热化和激烈化。 这个节骨眼上，这种量级的风暴，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掺和。 【动作倒是够快的！可惜，门儿都没有！】 安江冷笑一声，沉声道：“以董事长办公室的名义，把文件按照程序退回，说明该同志正在接受集团内部纪律审查，不符合调动条件，如果国资委方面再有要求，让他们直接跟我联系！” 第3466章 “是，董事长。” 邱兆国眼角抽搐一下，但还是恭敬点头称是。 “就这样，有什么新情况，随时跟我汇报！还有，华金集团内部中层以上领导的人事调整调动安排，一律暂停！”安江肃然继续吩咐道。 邱兆国心头凛然，看来，这是要打一场硬仗了啊！ 【一身的问题，还想要高升，痴心妄想！】 安江放下电话后，心头冷笑连连。 他绝不允许像姜鹤年就这么毫发无损的从华金集团离开，要让这家伙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应有的代价！ 紧跟着，安江便将电话拨给了陈小群，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关切询问道：“把王老送到家了吧？老人家情况怎么样？” “送到家了，老人家的情绪有些低落，附属医院的医生上门去做了个基础检查，血压有些高，叮嘱他要静养，给他带了智能监测手表。”陈小群急忙恭敬汇报一声，然后接着道：“我让过去的同志跟楼内的人说了，让他们也多关注着点儿。” “那就好。”安江稍稍放心一些，叹了口气后，向陈小群道：“你跟办公室和工会的同志们说一声，让他们多多关心王老，定期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及时解决。” “明白。”陈小群立刻点头称是。 安江挂断电话后，轻轻叹息一声。 他知道，王恩权这不是身体疾病，而是心病，老人家刚正了一辈子，临老了却要承受宋安这个宝贝徒弟和王辉这个宝贝孙子都可能存在问题的双重打击，这份煎熬自然是别提了。 而让王恩权的愤怒情绪平复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把事实真相厘清，用铁一般的证据，把那些蛀虫们彻彻底底的钉死，把他们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 【叮铃铃……】 这时候，安江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是高玉兰的号码后，他便接通放到耳边，笑道：“晚上要晚点儿回去，你先吃饭，不用等我。” “还是等着你回来一起吃。盼儿休假回来了，刚到家，一家人难得聚一次，吃个小团圆饭。”高玉兰笑道。 紧跟着，电话那边便传来了秦盼儿娇柔的声音：“老公，你早点儿回来，我亲自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晚上有口福了啊！】 安江听到这话，心中倏然一荡，一颗心都有些飘摇，笑道：“好，我争取早点回去。”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班时间。 江城某私密高档会所的包厢内，灯光昏暗，烟云缭绕。 姜鹤年灌了一大口红酒，看着徐建立，咬牙切齿道：“建立哥，你得帮帮我，安江和杨芸这俩混蛋实在是太嚣张了！一个把我关在小黑屋里，一个连宋主任要把我调去国资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的调令都敢拦，这明摆着是准备把我往死里整！” 姜鹤年和徐建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不错。 “鹤年，稍安勿躁，这个时候，要沉住气！他们要查，那就让他们查！现在关键的，是不能让他们找到突破口，只要没人开口，找不到证据，他们查到最后也只能是投资失误。”徐建立笑着摆摆手，平静道：“现在硬碰硬，不是上策！至于老弟你的晋升，不要着急，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掉的，好饭不怕晚，无论你什么时候过去，都是风风光光！” 姜鹤年听到后半段话，摇晃着酒杯，嘿嘿笑道：“等我过去了，非得下来调研调研，好好的恶心恶心安江，让他颜面尽失！” 第3467章 “这就对了，目光要放长远些。”徐建立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道：“我听说，王恩权今天去见了王辉，问王辉腐没腐，还让王辉主动坦白问题，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王辉没那个胆子。而且，王辉最清楚了，他的事儿，再坦白从宽，也都改变不了他的结果。”姜鹤年笃定的摇摇头，然后鄙夷愤恨地冷笑道： “王恩权这个老糊涂，脑袋里的东西比高炉里的铁水还红，就只有【原则比天大】这几个字，我家老爷子亲自给他打电话，宋安这个宝贝徒弟，还有王辉这个唯一的亲孙子都卷进来了，他竟然还是不管不顾，非但不跟安江闹腾，反而支持安江调查。这老东西，真是坏事！” 说话时，包厢内的气氛都有些凝固，王恩权在华金集团内部的地位太特殊了，他旗帜鲜明的站在安江那边，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也会让不少人萌生一些其他的想法。 “一个满脑袋装着不合时宜的老顽固而已，而且他还能再活几年，不必把他太放在心上。”徐建立随意摆摆手，然后接着道：“不过，我们要在战略上轻视敌人，战术上还是要重视敌人的，也要做好真被安江查出来些什么的准备。” “这个好办，已经找好了，葛红就是最好的人选，如果真到了不可控的时候，就让她把问题扛起来。”姜鹤年立刻不假思索道。 当初他和王辉把葛红拉进局里，就是要让这个女人在关键时刻发挥顶缸的关键作用。 “她会听话吗？”徐建立询问道。 “听话，她不敢不听话，会管好她的那张嘴。”姜鹤年不假思索道。 徐建立笑着摇摇头，淡漠道：“不能你觉得不敢，什么事都要把准备做足做全了。而且，也别小看安江，他撬开的嘴，不是一张两张了……” 姜鹤年听到这话，眼中立刻闪过一抹狠厉，低沉道：“那到时候就想办法让她永远闭嘴！” 徐建立平和笑了笑，举起酒杯，向姜鹤年示意了一下。 姜鹤年急忙端起酒杯，跟徐建立轻轻碰在了一起，喝了一口后，向徐建立道：“建立哥，你这边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快了，我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徐建立笑了笑后，眼底掠过抹阴毒：“时机到了，就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 同一时间，江城某花园别墅内。 安江坐在主位，看着穿花蝴蝶般从厨房往餐厅端菜的高玉兰和秦盼儿，眼角眉梢满是止不住的笑容。 这画面，当真是赏心悦目啊！ 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一定得多吃碗米饭，先把碳水补充起来！ 高玉兰的厨艺一直不错，秦盼儿现在也是锻炼出来了。 一桌子菜，那是非常丰盛，色香味俱全。 安江是大快朵颐，称赞完这个，就夸奖那个，让高玉兰和秦盼儿心头都是无尽的喜欢。 除了开心，俩人的心跳也有些加速。 饭吃完了，该做啥，会有啥画面，让她们有点期待，也有点紧张和忐忑…… 毕竟，已经距离上一次也有挺长时间了。 “还得是家常菜，吃起来干净卫生舒适。”安江看着左右两张微微带着羞红的面颊，笑着把饭碗一推，然后假模假样的看了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早些洗漱休息吧。” 话说完，安江就站起身去了卧室，开始洗漱，着重的洗了洗，心神激动不已。 从浴室出来时，浴巾都快飞起来了。 第3468章 他收拾好的时候，高玉兰和秦盼儿也收拾好了，灯关了，只有小夜灯亮着，空气中浮动着醉人的香气，暗淡又浪漫。 “这耕田种地就是辛苦啊，耕地的时候还得摸着黑，还好都是熟门熟路，不会走错路……” 安江轻声笑着，缓和着氛围，然后走到床尾，一掀被子，就从中间钻了进去。 安江恰好在中间，左边是高玉兰，右边是秦盼儿，两根胳膊真是没白长，两只手也是恰好了好处。 此时此刻，安江有种夫复何求的感觉，由衷发出美妙的赞叹：“人生吶，真爽……” “你这个害人精，啥都没开始呢，我和盼儿还没开心呢，不许你现在就痛快……”高玉兰见秦盼儿有些羞涩，当即热情起来，娇嗔低语，翻身就扑腾上安江的胸膛，红唇迎上。 夜的热烈，就这样被点燃了。 很快，便到了挑战极限的时刻。 不多时，被子直接飞落到了地上。 “石头剪刀布吗？”高玉兰气喘吁吁，想着是不是遵循旧日规则。 “不用？这回从大到小！”安江低沉一声。 高玉兰心中微暖，别说，安江对她还是挺尊重的。 但下一刻，高玉兰神情一怔，有些羞愤的瞪了安江一眼。 这杀千刀的小祖宗啊，从大到小的不是年龄啊！ 空气中，香气阵阵，气温热烈地就跟快要燃烧起来一样。 这曼妙美好的奇妙之旅，很快就到了安江的绝对掌控时间。 高玉兰和秦盼儿都上头了，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完全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安江甚至都陷入到了一种艺术化的疯狂，随意地摆布着一切，甚至，要深入彻底地钻研遗传学，探究遗传基因和后天生长的奥秘。 左左右右的，来来回回的，循而环之，不断探寻着，感知着，区分着。 而且，安江还抽空打开了灯，不仅有感知，也有视觉，尽情享受着生活的乐趣，乐此不疲，尽情体会着这人间少有的美好，拥有一切，并深深地征服一切。 高玉兰和秦盼儿放弃了一切，心中防线完全消散，什么都不管不顾，全身心地尽情沉浸在这美好愉悦的时光之中。 最终的一刻，高玉兰展现出了强烈的慈爱，让安江将一切交予了秦盼儿，而她则只是捡了一些遗漏的来暖心。 夜这么漫长，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的，安江又是喜欢挑战极限的。 更不必说，高玉兰和秦盼儿也没打算让她休息。 那两张如花的俏靥，尤其是高玉兰那句要给秦盼儿展示点儿高难度的之说，让安江很快就又重燃起了斗志和信心。 有的路，确实是很久没尝试了。 虽艰涩，可是，别有韵味在心头。 秦盼儿也震惊了，叹服了，惊叹高玉兰的大无畏和付出，但也产生了好奇，不过，他没有高玉兰那么无畏无惧，只让安江摸索前行。 这极限，不断地攀着新高，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落下了帷幕，安江躺下后，环抱着，感觉着身体两侧的温柔，那种缱绻，真是太有成就感了，回味无穷。 劳累之后，美梦自然是格外的香甜。 【嗡嗡……嗡嗡……】 安江睡得正香甜，手机却是突然急促震动起来，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出事了！】 安江循声向窗外望去，当看到窗外只有熹微的晨光时，心头顿时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从心头升腾而起。 毕竟，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若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谁敢在这个时间打扰他？ 紧跟着，他便从床上坐起，拿起手机，当看到是陈小群的号码后，他立刻接通放到耳边，沉声道：“陈主任，出什么事了？” “董……董事长……”电话对面，陈小群的声音带着微颤的哭腔，哽咽道：“出事了，刚刚监测到王老戴着的智能手表有特殊情况出现，医护人员就赶过去，可是，还没到医院，老人家……老人家就……呜呜……” “什么？王老……走了？！”安江听到这话，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颤抖，错愕道。 他今天才亲自把那位苍老但依旧刚毅，仿若一块高炉百锻精钢般的可敬老人送上车，还握着他的手，叮嘱他保重身体，向他做出承诺，会拨乱反正，绝不让人民的财产、国家的财富出现被人窃取的情况，怎么着，连一夜之间都没有，就要天人永隔了？ 这一瞬间，安江心中翻江倒海，悲恸、惋惜、自责、不安……种种情绪交叠在一起。 “是……是的，董事长，医院那边刚刚联系上我，我第一个就向您汇报了。”陈小群的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 虽然说，他一直有着【人老实话不多】的说法，可是，王恩权昨日所做的种种一切，还是令他分外的动容，现在，这位可敬的老人就这么离开了，让人心中怎能不沉痛？ “好，我知道了！小群主任，马上通知集团党组成员，召开紧急会议，同时，以集团党组和董事会的名义，成立治丧委员会，我亲自担任主任！” “马上让办公室起草讣告，向全集团及社会通报这个沉痛的消息！通知医院及殡仪馆，做好遗体安置和相关善后工作！另外……天亮之后，联系王老的家属和亲朋故旧，表达集团最深切的哀悼和慰问，集团和工会要全力协助处理后事！” 安江深吸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的分配着任务。 他知道，悲伤不能太久，他也没有沉浸悲伤的权力，他还要继续他的使命。 只有延续前人的理想，完成前人的遗愿，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同样的，他更知道，王恩权这一去，必然要在华金集团，乃至整个江城都引发出一场轩然大波，甚至，风暴现在可能已经在酝酿成型中了…… 第3469章 “董事长，王辉和宋主任那边……” 陈小群恭声称是后，接着低声询问道。 “我们是讲纪律的，也是讲人情的，通知一下杨书记，暂时解除王辉的留置，让他去奔丧，但是，要让集团纪委的工作人员陪同在他旁边，不要让他与人有除了治丧之外的交流。”安江目光动了动后，沉然接着道：“也同步通知宋主任那边吧，王老待他如徒如子，临到此时，于情于理，都要告诉他，他也会回来送老人家一程的，集团这边也做好接待的准备。” 陈小群急忙点头称是，微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真是有些担心安江不近人情，不允许王辉解除留置前去奔丧。 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董事长有原则，但也是讲人情的。 “就这么处理吧，等下集团会议室见，不用派司机过来接我，我自己开车过去。”安江向陈小群沉声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高玉兰和秦盼儿此刻也已经醒来，轻柔抱住了安江，柔声道：“老公，怎么了？” “一位可敬的老人故去了。”安江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拍了拍她们，温声道：“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得抓紧时间去集团处理工作。” “吃点东西垫垫再去吧。”高玉兰急忙就要起身。 “不用。”安江按住了她的胳膊，温和道：“你们休息，我先走了。” 话说完，安江再两张如花俏靥上轻轻吻了一口，然后便下床换了套干净衣服，疾步匆匆的出门而去。 高玉兰和秦盼儿看着安江的背影，心中满是动容和心疼。 她们能感觉到安江心中的悲伤，可是，安江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悲伤，不让他自己有悲伤的权力。 “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个殉道者，为了理想和信念，承担了太多太多……”秦盼儿喃喃开口，眼眸中满是疼惜。 这一路上，她们虽然早早就不在安江工作的路上，可是，诸多事情，她们都看在了眼里，这个繁忙的男人，看起来总是笑容满面，总是干劲十足，好像什么都压不倒。 可事实上，只有她们才明白，安江是承担了多少的压力。 为了理想，为了信念，没有太多时间快乐，也没有太多时间痛苦悲伤，转过头就要把沉甸甸的担子挑在肩上，这就是为理想要承担的代价。 有时候她们都觉得，安江跟她们在一起时，那么拼搏，不止是强大，更是要把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 “好好待他，让他在我们这里，能把情绪出来。”高玉兰轻轻点头，眼眸中同样是感怀。 安江的位置越来越高，甚至都已经可说是高不可攀。 其实，以安江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换做有些人，怕是早就腻歪了她们，但安江却一如既往的热情，这是个长情的人。 …… 与此同时，正在睡梦中的宋安突然被手机吵醒。 他有些烦躁的摸过手机，当看到屏幕上显示【华金集团办公室陈小群】的名字后，心脏猛地剧烈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倏然间笼罩心头。 这个时间节点上，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不可能会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的。 而且，不管是王辉出事，还是姜鹤年出事，陈小群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除非是安江突然有突发事件，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宋安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不是他所想象到的情况，一边按下接听键：“小群同志，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 第3470章 “宋主任……王老……王老……他老人家去了……”电话那头，陈小群哽咽着颤抖道。 “什么？！”宋安听到这话，犹如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睡意瞬间荡然无存，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骇和难以置信，道：“你说谁？谁去了？说清楚！” 这一瞬间，他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陈小群口误。 “是王老……王恩权老同志……昨晚突发大面积心梗，送去医院的路上，失去生命体征……医院打来了电话……”陈小群低声重复了一遍，语调哽咽。 “……”宋安拿着手机，整个人就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和灵魂，僵硬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眩晕感倏然席卷，眼前的天地不断旋转，耳朵里甚至都在耳鸣，大脑也一片空白。 【师父……走了……】 那个在他人生最灰暗，犹如路边野草般无人问津时，给了他一口饭吃，一个地方立足；那个手把手教他技术，用棍棒逼着他学习读书，却在他熬夜读书时给他送来盒饭…… 那个在他父母故去之后，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在他结婚时抹着眼泪；那个在他人生每一个迷茫或关键时刻，都用粗糙宽厚大手，用力托举推动着他，为了指明方向，没有对方付出，便没有他今时今日一切的师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了？ 巨大的悲伤，宛若怒海狂潮般，将宋安彻底淹没，他晕眩片刻后，眼眶猛地滚烫，眼前的世界模糊，口中发出如同野兽般悲鸣呜咽，一颗颗眼泪从眼角跌落而出，而无数与王恩权有关的记忆，在这一刻，也不受控制的在大脑中汹涌而至—— 师父精赤着上半身，在高炉前挥汗如雨，却目光明亮；师父看着他戴上劳模奖章，粗糙大手抚摸着他录取通知书那自豪又骄傲的笑容；师父接过他和妻子敬茶时偷偷抹的眼泪；师父在他担任董事长之后，把他拉到家里，师徒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且不断反复叮嘱他“位置越高，越要记得来时的路，要记住你也是华金的工人，不要做对不起华金和华金工人的事”时的殷切期盼眼神…… “啊……啊……” 一声声再也压抑不住，如同撕心裂肺般的呜咽从宋安的喉头涌出，他的泪水如决堤般滚滚而下，灼烧着他的面庞，让心脏都剧烈的抽搐刺痛。 他失去了如师如父的引路人，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刻的悲伤，真切、剧烈，不掺一分一毫的杂质！ “宋主任，您节哀……” 陈小群听着电话对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喟叹不已，然后开始汇报更详细的处置。 都说王恩权与宋安如同父子一般，现在看来，的确是传言不虚。 宋安的大脑一片混乱，失魂落魄地听着陈小群汇报着王恩权的发病和抢救的简单经历，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麻木的应着。 “董事长已经安排集团成立了治丧委员会，他亲自担任委员会主任，也说了暂时解除王辉同志的留置，在集团纪委的陪同下处理丧事……” 直到陈小群哽咽提到安江成立治丧委员会以及让王辉参与处理后事时，他的神经就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般，从悲痛中清醒过来。 【安江！昨天师父见了安江！是安江让风烛残年的师父去面对王辉那个孽障带来的耻辱！甚至，安江可能师父说了什么刺激的话语，才导致师父的离世！】 第3471章 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愤，倏然涌上宋安的心头，他嘶哑着声音，打断了陈小群的话，向陈小群质问道：“陈小群，你告诉我，是不是安江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老爷子，才让老爷子突然离世？我警告你，实话实说，一个字都不要隐瞒！” 陈小群听到这满带着恨意的冰冷话语声，身体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慌忙道：“主任，您想多了，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董事长没有说任何刺激王老的话，是王老主动提出的要见王辉，在见到王辉时，情绪有些激动，还有，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说！”宋安不耐烦的打断了陈小群，怒喝道。 他现在，迫切的希望把王恩权的死归咎于安江，就像是这样的话，能够消减他心中的些许悲伤。 陈小群抬起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小声道：“还有就是，王老在跟您对话的时候，情绪波动比较大，电话打完后，脸色有些发白。” 【轰！】 宋安听到这话，瞬间陷入了沉默中，一张脸变得煞白煞白。 他直到，王恩权昨天对他的表现是极度不满意的，甚至，对他关于【腐没腐】的回答是极度不满意的，甚至可能从他的回答中猜测到了什么。 王恩权有多器重他，对他寄予了多少厚望，有多少殷切期盼，他心里可说是再清楚不过。 如果王恩权意识到了他已经背离了教诲，该有多伤心失望和痛苦？ 甚至，宋安都忍不住在想，王恩权的离世，会不会不是因为安江，而是因为他！ 【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宋安的另一部私人手机忽然也如催命符般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赫然是【姜怀德】三个字。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江城，送老爷子最后一程！其他事情，就先按照安董事长的指示去办……”宋安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了沸腾的情绪，对陈小群沙哑一句后，挂断电话，然后接通了姜怀德的电话，低沉道：“姜老……” “小宋，你都知道了？”电话那头，姜怀德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沉痛，还带着一种表演般的悲伤和哽咽：“我刚刚从鹤年那里得到的消息……唉……这真是……真是晴天霹雳啊！老领导他怎么就……怎么就突然走了呢？唉……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我等会就出发去江城，去送这位可亲可敬的老领导最后一程……” 宋安的悲伤再度被勾起，泪如雨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小宋，你是个重感情的，逝者已逝，你一定要节哀，不要伤了身体！”姜怀德叹了口气，轻声安抚两句，然后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试探起来：“小宋，老领导的身体一向康泰，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中气十足，怎么走得如此突然？我听说，他昨天去华金见了安江，晚上就出事了！这前后关联，未免有些太巧合了？你问过华金的人没有，是不是安江年轻气盛，说了什么话，让老领导一时间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宋安听着姜怀德的这一言一句，心脏猛地一抽。 他不傻，能听出来姜怀德这话看似是在询问他，其实是在向他暗示，可以将王恩权的死扣到安江的脑袋上，借此来攻讦安江逼死了王恩权。 他知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可是，他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抗议，在告诉他，逼死王恩权的不是安江，而是他，而是王辉。 同样的，他也知道，师父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他用这样的手段去做文章。 “我问过华金集团的小群同志……师父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所以……”宋安目光变幻少许后，语气挣扎的低声道。 “年纪大？身体不好？”姜怀德哪里能不知道宋安是不想拿王恩权之死做文章，心中冷哼一声，然后语调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冷厉和尖锐：“老领导的身体底子一向硬朗，如果不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和委屈，怎么可能突然就……小宋，你觉得陈小群的话可信吗？现在你不在华金了，这个人老实话不多的家伙，肯定是向着他们董事长！” “小宋啊，你可是老领导最心疼最器重的徒弟，他待你跟待亲生儿子差不多，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得不明不白？难道你就要任由某些为了树立起自己的权威，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和狂妄之徒，活生生气死了老领导还逍遥自在，甚至还站在灵堂上假惺惺的故作悲戚的念到此，玷污老领导的一世清名？” 姜怀德此刻已是连装都不装了，说出来的话变得更加直接了，已经不是暗示，而是开始明示，语言如凿般，冲击着宋安的心理防线。 下一刻，姜怀德语气变得更加蛊惑起来，向宋安继续道：“小宋，你不能这么懦弱啊！这个时候，你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要替你师父站出来！要为你师父讨回一个公道！要当着所有华金人的面，把事情问个清楚！难道，你要让老领导在九泉之下，因为你的懦弱和沉默而不能瞑目吗？难道，你要让他光辉了一辈子，最后带着别人的质疑离去吗？” 第3472章 “小宋，你要想清楚啊！”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这次不替老领导主持公道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就算是日后你后悔了，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什么都不做，那就会无限度的助涨他们的嚣张气焰，也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到时候，还有人会敬畏你吗？别人只会怕他们！只会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被他们所驱使，说出由他们安排授意的话语！” 姜怀德继续开口，一声一句，就像是吐信的毒蛇，在不断撩拨着宋安的心，让宋安内心中对师父逝去的强烈悲恸，变成了对安江的怨愤、对自身权力可能会失去的恐惧瞬间都涌了起来，在他的心头不断地盘旋交织。 【是的！师父不能就这么走了，必须要有人给个交代！】 【机会就只有这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出手，那么，下一次被逼到墙角，被逼到绝境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宋安心头的念头，就像是春日里的野草般疯狂滋长。 同一时间，一种强烈的，甚至几乎要让人窒息的羞耻感也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王恩权就在虚空之中，用失望而沉痛的目光看着他，用昨日向他问出【腐没腐】的那种语调在质问他：“小宋，我教你的堂堂正正，就是让你在我死了之后，利用我的死去做文章，去达成你卑劣的目的吗？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对你的教导之恩？你就是这么记住了我对你的叮嘱吗？” 一边是汹涌的怨愤以及可能失去利益的恐慌，一边是冰冷的算计和对师父教诲的背叛，一边是姜怀德的逼迫和诱惑，宋安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撕成碎片了。 他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向安江出手，可是，仅存的那些良知又让他无地自容。 他紧紧的攥着手机，骨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更是布满了淋漓的冷汗。 这一刻，他甚至都在怨憎姜怀德，怨憎这个混蛋要胁迫和利诱他用师父的死，将他推向这道德煎熬的境地。 可是，他又恐惧如果不按照姜怀德说得这么做，他将会面临惨痛的局面。 “姜老，我……我明白了！我不会让师父白白受委屈的，我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宋安目光变幻不定，最终，对于未来的恐惧，压到了那令他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他知道，他的手已经脏了，心也脏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彻底一些！而且，师父也许真的对安江存着怨憎呢？ “好，好，这就对了！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小宋，你一定要节哀，一定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老领导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么为他着想，一定会宽慰的。” 姜怀德终于听到了心中所想要的答案，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假情假意嘘寒问暖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宋安放下电话，用力的抹了抹眼睛，却发现，不知何时，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痛苦、挣扎、冰冷和决绝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狠厉。 他站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冲了一把脸，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双眼通红、面色苍白，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他抬起手，向着面颊狠狠地抽了几巴掌。 第3473章 他无比唾弃此时此刻镜中这个准备利用师父在天之灵来为自身算计的自己！ “师父……”宋安看着镜子，声音嘶哑，眼眸中带着自卑和坚决，仿佛是在提前跟王恩权进行一场绝望的告别：“对不起……但我……我已经没有退路，别无选择了……” 下一刻，宋安抬起手，扯下毛巾，擦拭了一下面颊，仿佛是将那些悲伤和自我憎恶悉数擦除，然后从口袋摸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语调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与方才的悲恸判若两人：“替我告诉王辉，师父不能白死，要有人为他的死亡付出代价！” 在这一刻，那个曾被王恩权寄予厚望，代表着华金精神传承的宋安，已经跟着王恩权的死亡，同样从这人世间离开了。 …… 一夜无话，但是，夜幕下的暗流却从没有一刻停歇。 第二天清晨，朝阳刚刚浮起，江面上的薄雾还未散尽，王恩权逝世的噩耗，已是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华金集团，同时席卷了整个江城！ 王恩权是什么人？是华金集团的奠基人之一，是华金集团前身华金冶炼厂所涌现出的第一位劳动模范，是华金精神的活化石和活丰碑！ 消息传来，整个华金集团，乃至整个江城都为之震动！ 消息传出，整个华金集团都在震动，无数集团老职工都忍不住眼角湿润，失声痛哭，一些中年骨干也是扼腕叹息，就连诸多年轻员工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沉痛。 王恩权之与华金集团，不仅仅是华金集团的一名员工，更是早已跟华金集团绑定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体，是华金集团从筚路蓝缕走向辉煌的见证者和参与者！ 这位老人家的离去，甚至可以说是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而在这巨大的悲恸，以及华金集团党组成员和董事会成员将一道道指令迅速下达的同时，那些徘徊汹涌流也终于从水底涌出，化作了汹涌的浪涛。 一则则极为阴冷恶毒的流言，倏然滋生，迅速在华金集团，乃至江城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王老不是突然得病死的，而是被活活气死的！” “我也听说了！昨天王老去了集团，见了董事长安江，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王老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好像还有急救车过去！” “何止啊！听说安江正在查王老的孙子王辉，就逼着王老去见了被留置的王辉，王老气得当场就打了王辉耳光……唉，王老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孙子被抓，还被新来的领导这么逼迫，不出事那才是怪了……” “哼，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我说啊，就是在排除异己！这个董事长看起来挺面善的，可实际上真是歹毒狠辣，连王老这样的功勋元老都不放过！” “就是！王老这辈子为了华金呕心沥血，最后却落得了这么个下场……安江这么干，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嘘，小声点，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怕什么，他敢做就不怕我们说！再说了，现在满华金集团谁不知道，王老就是被安江给逼死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在上，人在下，这么干，必定要遭报应的！” “……” 流言越传越凶，内容细节越传越具体，矛头直指安江，仿佛王恩权的离世，完完全全是因为安江逼迫他去面对王辉，导致王恩权情绪激动，最终所酿成的悲剧。 第3474章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安江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逼死王老的冷血刽子手！ 消息传播来势汹汹，没多久，便传入到了冯晓云的耳中，然后被冯晓云转告给杨芸，又由杨芸面色凝重的讲这些流言蜚语汇报给了安江。 安江站在窗前，背影依旧挺拔，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息怒，但眼底却是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知道了！也猜到了！”安江的声音异常平静，冷漠话语声中，夹杂着如要爆发的惊涛骇浪：“那些跳梁小丑们，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们想用王老的死，来给我泼脏水，来转移视线，来试图让我迫于这种压力终止调查！但是，他们注定是痴心妄想！” “这些人拿这样一位可敬可爱的老人家的死亡来做文章，不会让我止步，只让我意识到了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些人不仅利欲熏心，更是已经泯灭了人性，他们禽兽不如，猪狗不如！这一切，只会让我收拾起他们来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正如安江所说，他此前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 不过，他觉得，这些人就算是再不堪，也会存着一些良知和人性，不会拿这位刚直不阿一生、为华金鞠躬尽瘁一生的老人家的离世一事来做文章。 可现在看来，他高估了这群跳梁小丑的道德底线，这些人一看到王恩权的死，就泯灭人性的按捺不住了，试图借助王恩权的死亡来掀起一场风浪。 尤其是在他刚刚从陈小群那里得悉消息，王恩权在死前给他留下了一封信，并且了信中的内容之后，更可谓是高下立判！ 他都想不通，这样一位可敬可爱的老人，怎么就教导出了这么些渣滓！ 这些人吶，莫说是给王恩权做后人和传人了，就算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如果说，王恩权是一道光，那么，这些人就是躲在阴沟里见不到天日的老鼠！ “不需要管这些流言蜚语！王老的追悼会，好好办，要庄严，要肃穆，也要隆重，要体现出集团对这位为华金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元勋的最高敬意！”安江转过身，看着杨芸，目光锐利如刀：“至于那些魑魅魍魉、跳梁小丑，就让他们继续蹦跶、继续跳！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我也要王老的在天之灵看清楚他们这些人的真面目！” 杨芸听到这话，当即不假思索的点头称是。 她相信安江，也相信光明，相信正义！ …… “机会来了！”与此同时，江城市委市政府也接到了华金集团传来的消息，徐建立得悉消息之后，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眼底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当即，他便拨了个电话，道：“时候到了，把消息传递出去吧！”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要让安江陷入内外交困的局面。 而王恩权的死亡，给他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良机。 他要让安江明白，跟他作对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这一次，他也要让安江把曾经在他这里拿走的，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同样的，他也要借助让安江在华金集团折戟沉沙的机会，让上级领导们看到，安江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优秀，要让安江丢掉再被信任，再被器重，再被擢升的可能！ 【华金集团所属的华金冶炼厂，即将在安江的授意和安排下从江城搬离，不仅仅是厂区，包括所有工人，都将从江城离开，只保留办公总部！】 随着徐建立的安排，一则极具震撼的消息倏然间扩散开来。 这则消息的爆炸程度，可说是一点儿也不亚于王恩权的死讯。 毕竟，华金冶炼厂从江城搬离的事宜一直都是扎在江城市民以及华金集团所有工人心上的一根刺，隔三岔五的就会被翻出来。 而矛盾的根源，也集中在了华金集团的工人们不愿从江城离开上。 原因很简单，江城是省会城市，不管是谁，都不愿意从大城市去一个小城市。 不仅仅是交通便利程度，包括教育、医疗、福利待遇等等，甚至要受到影响的还不止是一代人，还包括了下一代人。 可以说，不管是老华金人，还是新华金人，绝大多数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此前在碰头会上，徐建立抛出这个消息被安江化解，但是徐建立的贼心一直没有消散过，一直想要再撩拨一下这根刺！ 但他也明白，这根刺的撩动要找一个好时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换做寻常时候拿出来，对江城市民，对华金集团的工人们来说，都是不疼不痒的老调重弹，即便是造势再强，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浪涛。 但现在不一样，王恩权的死，以及诸多关于【安江逼死了王恩权】的流言蜚语，让不少华金人的心中升腾起了怒火，尤其是这些情况还得到了宋安和姜鹤年这些人的推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用力按压下这根刺，自然会让人心中对安江的不满抵达一个新的高度，甚至给了这些人一个更合理合适的爆发渠道途径。 “艹了！逼死了王老，还要让我们搬到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董事长无敌了！” “别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新官上任要逼死人啊，先逼死王老，接下来就想逼死我们了！” “这件事情不能善罢甘休，咱们得给王老讨一个公道，也得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王老不能屈死，我们也绝对不会搬！” “这个董事长，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第3475章 同一时间，华金集团纪委留置点。 王辉正在房间内烦躁地来回踱步，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查，最大程度的撇清自己。 可是，王恩权看向他的失望眼神，确实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那眼神，让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也让他愤恨无比。 “爷爷啊爷爷，你真是老糊涂了，我可是你亲孙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把我逼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谁给你送终？难道，组织原则比亲孙子还大吗？” 王辉越是想，越是咬牙切齿，甚至都忍不住恶意满满的想着，若是老爷子现在突然入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好歹，他就能借此攻讦一下安江，说老爷子的悲惨遭遇是被安江逼的。 就在这时，留置点的房门被推开，杨芸带着两名工作人员面色沉肃的走了进来。 “王辉……”杨芸向着王辉看了眼，缓缓道：“通知你一件事情，你的祖父，王恩权同志于今日凌晨因病不幸逝世。” “什么？！”王辉瞬间停下脚步，身体僵直，脸上的烦躁愤恨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取代，眼睛瞪得溜圆。 这个消息犹如是晴天霹雳，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眼前发黑，脑袋嗡嗡作响。 他张着嘴，愣了好久，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一时间，心脏就像是被一把刀子捅进去了一样，剧痛难当。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色变成惨白，嘴唇哆嗦颤抖，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眶也变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跌落在地。 这一瞬间，一种巨大的悲伤席卷全身。 甚至，他的身体都有些踉跄，扶着墙壁才颤抖着坐在了沙发上。 虽然他埋怨王恩权，可是，终归是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更不必说，他父母早早离世，他是王恩权一把拉扯大的，祖孙之间的感情，还要远远超过这世间大多数的祖孙之情。 祖孙两人过往相处时的许许多多画面，开始在王辉的脑海中徘徊，想到以后身畔就再也没有这个慈爱却又倔强的老头儿，让他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 “节哀。”杨芸低低一声，没有打扰他的这段崩溃。 王辉只是捂着脸放声哭嚎不止。 但这种真真切切的悲伤情绪，只是持续了短暂片刻，一个扭曲无比，甚至卑劣无比的念头就倏然从他脑海中升起——爷爷死了！在不久前才去集团见过安江的节骨眼上！ 【气死！】 这简单的两个字，猛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王恩权的死亡，死得太是时候了！ 这中间，可以做的文章实在是太多了。 或许，爷爷的死，反而是他摆脱罪责的大好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王辉甚至都忍不住嘴角想要上扬，但很快，他强行低下头，抬起手，向着胸膛用力地捶打着，一幅悲痛欲绝的样子，撕心裂肺地哭嚎道：“爷爷，我的爷爷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节哀。”杨芸如何能想到王辉的这种卑劣，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然后低声道：“董事长考虑到王老只有你一个家人，已经指示集团纪委暂时解除对你的留置处理，让你在集团纪委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处理王老的葬礼，等丧事办完后，再接受调查。” “王辉，董事长这么做是考虑到了王老对集团的贡献，也是对你的格外优容，希望你能体谅他的良苦用心，积极配合后续的调查工作。” 第3476章 话语声分外诚挚，有情有理。 “滚开！少在这里假惺惺的！”王辉一抬手，便荡开了杨芸的胳膊，怨毒地盯着她，咆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安江逼死了我爷爷！天知道他是用什么卑鄙无耻的话语刺激到了我爷爷，才把我爷爷给气死的！我爷爷把一辈子都交给了华金集团，你们就是这么对他的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不得好死！” 杨芸眉头微皱，向王辉冷声道：“王辉，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失控，但是也请注意你的言辞，王老的死是意外，没有任何人刺激过他！” 王辉想要再怒吼几句，但下一刻，就被他心中的理智战胜。 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万一惹恼了杨芸，反而不会让他参加葬礼。 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些话放到追悼会上，当着所有人参加追悼会之人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借此来引发一场风暴，要把安江给逼到墙角，用汹涌的舆论，逼迫安江被迫做出息事宁人的妥协，放弃对他的留置和调查！ “我要去见爷爷！我要去见他最后一程！”王辉抬起手，用力抹了把眼泪，道。 杨芸漠然点头，然后便示意工作人员带王辉离开留置室。 只是，杨芸看向王辉的目光已是变得多了几分冰冷，她在中纪委待了那么久，也作为巡视组曾巡视过的各处，对于人性的感知力很敏锐，她已经从刚刚王辉的表现看出来，王辉对王恩权的死，只是悲伤了片刻而已。 现在，王辉已经把王恩权的死，当成了一件从天而降，能够用来攻击安江，能够为他自身脱罪的利器。 眼前的这个王辉，是人形不假，可实际上，已经沦为了被欲望和自私吞噬的怪物。 这情况，让她愤怒，也让她心头多了些对人性的寒意，更确定了心中的坚持。 这些人，莫说是不配为集团高管，不配为党的干部，甚至连做人都不配！ 而这种连人性都没有家伙，如何还能继续留在队伍之中。 必须要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地，将这些人从队伍中清理出去！ …… 杨芸目送工作人员带王辉离开后，便赶去了安江的办公室，将情况告知了他。 “意料之中！”安江正在伏案写着有关王恩权的悼词，听到这话后，直起头，淡然道：“让他们闹，让他们跳，我要看看，他们能在王老的灵前耍出什么花样！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垂死挣扎，也不会有半点儿作用！” 流言如潮。 华金集团到了风口浪尖，安江也到了风口浪尖。 尤其是宋安赶回江城，在王老的遗体前哭得死去活来，甚至昏厥一次后，更是把消息推到了一个高峰。 甚至，消息都惊动了石玉明和赵丰平，两人分别让秘书给安江打来电话，看似是关切华金集团近日来的工作进展情况，但实际上，则是想要了解安江是否还能掌控华金集团的局面。 安江对于两人的询问，自然是给予了正向的回答。 他不怕这些人的表演，也不怕这些人想要玩弄的可笑手段。 无论这些人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惨败一条路。 时间一晃，便到了三天之后。 王恩权的告别仪式，被放在了江城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厅。 告别仪式庄严肃穆，哀乐低沉且百转千回。 第3477章 巨大的黑色挽幛高悬，上面是【沉痛悼念王恩权同志】几个白色大字。 王恩权的遗体被安卧在正中的鲜花翠柏之中，身上覆盖着鲜红的旗帜，而他的遗像则是高高悬挂在正中间，照片中老人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在注视着前来致哀的宾朋，也像是在远远眺望着他奉献了一生的华金集团。 告别厅内外，不止是堆满了花圈和挽联，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更是人山人海。 华金集团全体党组成员、中层以上干部、各子分公司负责人、离退休老同志代表、江城及华中政府机构，以及不少闻讯后自发赶来的普通职工，将告别厅挤的水泄不通。 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绑着黑纱，胸前佩戴者白花，更有不少人在深深鞠躬时，已是泪流面面，足见这位可敬可爱老人在华金人心目中的地位。 安江作为治丧委员会主任和华金集团掌舵人，身着黑色西装，臂膊上带着黑纱，神情庄严肃穆的和王辉及宋安这些家属站在一起，向前来告别的人一一握手，低声慰问。 他的脸上写满了沉痛和哀思，举止庄重而得体。 追悼会和告别仪式按照流程进行，在作为主持人的陈小群，代表华金集团讲述完王恩权的生平事迹后，便轮到了安江致悼词。 安江步履沉重的走到发言席前，对着王恩权的遗体和遗像深深三鞠躬，当他抬起头，转过身时，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低沉道： “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这里深切悼念组织优秀干部，华金集团优秀员工、劳动模范、为华金事业奋斗奉献了终身的忠诚战士——王恩权同志……” “王恩权同志的逝世，是组织和华金集团的重大损失！他虽然离我们而去，但是，他那种勤勤恳恳、忘我工作的奉献精神；那种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那种为人正派、忠厚老实的高尚品德，以及他所代表着的自立自强、艰苦奋斗的华金精神，永远值得我们铭记和学习！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王恩权同志的遗志，继续推进他未竟的事业！” 安江的悼词，情真意切，充满了对逝者的缅怀和追思，高度评价了王恩权光辉的一生，赞扬了他对组织的忠诚，对华金集团的无私奉献，以及严于律己、清正廉洁的高尚品格，更肯定了王恩权对于华金集团发展所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种动容的追悼，感染了场内许多人，让不少人都潸然泪下。 但就在悼词即将接近尾声之际，宋安向着王辉使了个眼色，王辉当即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悲愤和怨毒，抬起手指着安江，怒吼咆哮道：“安江，你这个刽子手少在这里假惺惺！你以为说了几句好话，就能掩盖你所做的事实？是你，你逼死了我爷爷！” 这愤怒而尖锐的指责，瞬间打破了告别厅庄严肃穆的环境。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错愕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目光聚集在了安江和王辉身上。 王辉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继续大声控诉：“大家看看！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安江！我爷爷去见了他，不知道他怎么刺激的我爷爷，还逼着老人家去见我！我爷爷回去当晚，就被气出了问题……” 话说到这里，王辉用力的抹抹眼泪，抬起手指着安江，怒吼道：“安江，你还我爷爷命来！你这个刽子手，你不配站在这里给我爷爷念悼词！你不配！” 流言本就汹涌，此刻王辉的哭诉，更是彻底点燃了本就浮动的人心。 告别厅内，不少人看向安江的目光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窃窃私语声响起。 就在这时，宋安也一步向前，脸色铁青，眼神锐利的盯着安江，冰冷而带着浓浓的质问也跟着响起：“安江同志，请你当着大家的面，如实回答，王辉所说的，是否属实？” 不等安江开口，宋安便又接着道：“我是王老的徒弟，他老人家待我如同亲子，我也是华金集团的前任董事长，我必须要问清楚，王老之前在集团，你们两人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老人家的突然离世，是否与你有直接关系？请你当着王老的灵位，当着所有前来参加追悼会的同志，当着所有华金人的面，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代！” 王辉和宋安，并肩而立，一前一后，在这庄严肃穆的追悼会上，在王恩权的遗体和灵位之前，对安江发起了最凌厉、也最诛心的攻势！ 他们就是要利用王恩权的死，将安江推到道德和舆论的审判席上，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彻底摧毁安江在华金集团的威望，将他钉死在【逼死华金集团功臣楷模】的耻辱柱上！ 整个告别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之下，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尽数聚焦在了安江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杨芸、周建兵、冯晓云和陈小群等华金集团党组成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看着安江，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这场质问。 安江站在发言席前，面对着这咄咄逼人的质问，面对着那一道道投来的或怀疑、或愤怒、或担忧的目光，神情平静如古井无波，依旧肃穆。 但在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此时此刻，却密布着锐利的光芒，如出鞘的利剑！ 跳梁小丑蹦出来了！ 钟馗爷爷要斩妖了！ 第3478章 安江没有理会王辉的声泪俱下，也没有理会宋安的诛心之问，以及周遭众人投来的目光，而是转过身，向着王恩权的遗像，以及覆盖着旗帜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每一个鞠躬，都九十度，缓慢而沉重。 当最后一躬之后，他转过身，面向众人，脸上的平静无波不再，而是换上了冷峻。 “王老的突然离世，是华金集团的巨大损失，也让我个人感到无比的痛心和惋惜。原本，我觉得死者为大，在王老的灵前，我本是不愿与你们起争执的，但是，既然宋主任和王辉你们提出来了，而且指责如此尖锐，那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安江缓缓几句后，语调陡然拔高，变得凌厉起来，目光宛若冷电：“宋主任，王辉，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逼死了王老，是我刺激王老导致他老人家离世，那么，敢问你们是有什么证据吗？宋主任远在京城，就不说了，王辉，你当时在会议室，你可曾见到我对王老有过任何的不敬之言，有过任何的逼迫之举了吗？王老打你耳光，是我逼迫他，还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这位刚直了一生的老人感到怒其不争，痛心疾首？” 王辉被安江的目光刺得眼神一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集团会议室内，都是有视频监控的，如果你们有质疑，可以随时把视频调出来取证。”安江冷淡一句后，不再理会王辉，而是将目光锁定宋安，步步紧逼道：“宋主任，你作为国资委领导，作为王老的徒弟，关心王老的死因，这无可厚非，我也能够理解。可是，我试问一句，当日王老见我时，你给我打来电话，电话开的免提，你觉得我对王老有任何逼迫吗？” “还有，王老当初跟你对话时，也开着免提，你在指责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的安排举措，招致了王老的不满？你是忘记了王老当时对你的安排有多不满吗？你不记得了，我还记得，当时也在场内的小群同志和其他工作人员也都记得！” “你们在质疑我，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质疑一下你们，是你们两位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王老，导致王老的离世，让华金集团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 一声一句，反击凌厉而直接。 “你……”宋安脸色一变，虽然想到了安江会反击，但没想到如此凌厉。 “同志们，王恩权老同志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各位心中都有一个答案！”安江不等宋安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语调拔高，炸响在灵堂之内：“王老是劳模，是华金精神的丰碑，一生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他此前主动求见我，不是为了替谁求情，而是找我了解情况……” “他老人家想要知道，王辉腐没腐，想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华金、对不起基层工人兄弟的事情！他老人家亲口对我说，王辉的问题，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查出问题来了，绝不姑息，无论涉及到谁，无论查到什么程度，他都坚决支持！如果真有违法乱纪的情况，就让他接受党纪国法的审判和制裁！” “同志们，这就是王恩权老同志，这就是我们华金集团一位优秀老党员、老劳模、老工人的觉悟和担当！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关心的不是孙子的安危，而是组织的纪律、集团的风气、国家的财富、人民的财产！” 第3479章 安江的目光掠过全场，带着悲愤和力量，朗声道：“同志们，王老之前从华金集团离开时，虽然心情沉重，但他亲口对我说，他相信组织，他支持我们的调查，他唯一的嘱托，就是希望我们能把华金集团的风气正起来，把华金精神树起来！” 告别厅内，鸦雀无声。 原本不少对安江的质疑之语，此刻已是消散了不少。 一些人看向王辉和宋安的目光还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对安江的说法，其实是持认同态度的，安江没理由逼死王恩权，更大的可能，是王辉的所作所为，把王恩权给活生生气死的。 “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对我的指责，本来就是无中生有，非要把一件因为正常市场行为所导致的损失，要变成是我为了个人攫取利益，所导致的华金集团资产流失！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爷爷怎么会死！你在爷爷的灵前，还要污蔑我，你还有人性吗？”王辉被戳到痛处，脸色苍白，大声否认，并给予反驳。 “我是不是胡说，自有公论，自有党纪国法证实！”安江朗声一句后，接着道：“王老，也自会为我证实此事！” 【王老自会为我证实此事！】 场内听到这话，立刻哗然一片，疑惑的向安江看去。 “胡说八道，我爷爷人都已经没了，他怎么替你证实此事？”王辉立刻反驳道。 人群也窃窃私语，目光犹疑。 人死不能复生，王恩权已经离世，怎么替安江证实这些事。 安江没有理会众人，而是从夹克内袋中取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高高举起。 所有人的目光，悉数聚集在了安江手中的信封上。 “这是王老离世那晚，给我留下的信！有熟悉王老的人，可以来认认字迹，也可以找公安机关进行一下笔迹鉴定，确定这是不是王老的亲笔。” 安江扬了扬信封，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牛皮纸信封上清晰而工整的字迹——【安江董事长亲启！】 宋安疑惑的向王辉看去，王辉也满脸茫然。 他们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但是，他们知道，安江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把信抛出来，那么，这封信的真实性肯定是不存在问题的。 “本来，我不愿在此时此刻公开这封信，想给逝者保留最后的安宁……”安江目光冷冷地扫过王辉，环顾场内众人，继续道：“但是，既然有人要用王老的离世来做文章，要玷污王老的清誉，也恰好今日来的人足够多，那我就将王老的嘱托，公之于众！” “我见过王老写的东西，这确实是老人家的字迹！” “没错，是王老的亲笔！” “确实，这是王老的亲笔无疑！” “董事长，王老心里写了什么，你念给大家听听！” 很快，与王老相熟的一些老职工和老员工们，确定了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王恩权的亲笔。 安江环顾四周，见周围众人再无异议，便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深吸一口气后，用沉痛而清晰的声音，郎朗读出了王恩权信上的内容： “安江董事长亲启：” “我自知年迈体衰，时日无多，准备写下此信时，心潮起伏，难以平静，或许，您见信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但昨日一见，我感慨良多，诸多话，不吐不快……” “我这一生，最骄傲的，便是将青春与热血奉献给了华金，见证了华金集团从无到有，从弱到强，见证了几代华金人用拼搏、用奉献、用忠诚、甚至是用生命铸就起这座丰碑！” 第3480章 “华金集团的财富，是国家的财富，是人民的财产，华金精神，是一代代华金人用鲜血用热血绘就，他不容玷污，更不容背叛！” “然而，昨日所见所闻，让我痛心疾首，夜不能寐！就我所见，就我所感，华金投资公司投资失败的问题，绝对不是因为简单的投资失误，也不是市场行为，其下恐怕是隐藏着不少的污浊，令人发指！国家的财富，人民的财产，岂能被蛀虫硕鼠啃噬？” “王辉是我孙子，我对他寄予厚望，可是却疏于管教，导致其可能行差踏错，给集团造成了重大损失，导致黄钢公司、华金镁业和金马钢铁出现了这么大的亏损，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到黄钢公司工人们拿不到工资的场景，我就羞愧的无地自容，心痛万分。” “董事长，我这辈子没有对组织提出过任何要求，现在，我对组织提出一个请求，这件事情，请您请组织一定要彻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无论层级多高，背景多深，都必须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这是对华金负责，对组织负责，也是对历史负责！” “董事长我知道，调查之路必然会充满坚艰难险阻，一定会有人设置障碍，会有人施加压力，请你，请华金集团党组成员，务必顶住压力，排除万难，将真相彻底揭开，还华金集团的基层工人们一个真相，给组织一个交代，还华金一个朗朗乾坤！” “若是有人以我之名，对调查进行拦阻，那么，我在这里给您，给华金集团一个保证，我王恩权无论是生是死，都绝不会拦阻调查，若无结论，九泉之下无法瞑目！” “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还有一件遗憾，那就是华金冶炼厂的搬迁事宜。这件事，一直喧嚣尘上，职工们常常心中忧虑惶惑。华金冶炼厂是华金之根，一代代工人生活在这里，牵一发而动全身，但若不搬迁，也影响到江城的发展！时代在变，定位也在变，我们要考虑华金集团的利益，也要考虑江城的利益！这件事，太多人想办，却没有办成，希望您能办成！” “但如果要搬迁，请您一定要考虑到华金集团职工们的切身利益和未来福祉，尽可能想出来一个让绝大多数职工们放心、满意的方案！” “安江同志，华金集团发展这么多年，有辉煌的成绩，但是也留下了许多积弊，你年轻有为，希望你能挑起这份重任，坚守原则，不忘初心，带领华金集团走得越来越好，重铸华金精神和华金辉煌！华金的未来，托付给你了！望董事长能够锐意革新，涤荡尘埃，重塑我华金之精神，则老夫死而无憾矣！” “另，宋安，王辉，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师父，这个爷爷，那么，希望你们能够全面配合、支持董事长的工作！” “再另，此信可原文刊登厂报，作为我为厂庆日的撰文。” “王恩权泣血奉上！” 安江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肃静的告别厅内回荡，让场内变得更鸦雀无声。 这封遗信，情真意切，既有对过往辉煌的自豪和坚守，也有对现状的痛心及忧虑，更有对未来的期盼和嘱托。 尤其是对调查工作坚定不移的支持，对王辉可能涉案的痛心疾首和绝不姑息的态度，更是彰显了一位老党员、老劳模的觉悟和风骨！ 第3481章 不仅如此，遗信之中，更是表现出了对安江绝对的信任和支持。 这诸多内容，让人仿佛都已经看到了一位老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叹息着，哀叹着，期冀着，写下了心中的拳拳之语。 告别厅内一片静寂。 不少人都已是泪流满面，为王恩权的深明大义，为王恩权在最后一刻仍然心系华金。 王恩权的形象，因这封遗信，变得更加高大光辉！ 这就是他们熟悉的王老！这就是他们熟悉的王老所代表的华金精神！ 不少人厌恶的目光，更是投向了王辉。 信中的内容，已是很明确的让人意识到，王恩权的离世，跟安江的关系真的不大，反倒是对王辉的失望，占据了绝大多数缘故。 王辉的脸色苍白如纸，如遭雷殛般，身体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安江手中的遗信，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没想到，爷爷离去之前竟然留下了这样一封信，这简直是将他钉死在了耻辱柱上，他之前的表演和指责，此时此刻，都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卑劣和苍白！ 宋安也是面色阴沉如水，眼神阴鸷，这封遗信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不仅没能把安江逼入绝境，反倒是让安江获得了更强大的舆论支持，站牢了道德高地，尤其是王恩权在信中对安江的期许和信任，也能够助推安江的威望，也让他心中刺痛。 他才是王恩权得意弟子啊！ 可是，信中对他只字不提，这是什么？这是对他失望至极！ 这时候，安江缓缓将遗信折好，收回口袋，然后目光再次扫视场内，最后定格在了王辉和宋安的身上，语调沉痛却带着不容置疑： “王老走了，但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心心念念着华金集团的发展，仍是华金集团的清风正气，仍是我们华金集团广大职工的利益！” “他老人家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了对组织、对集团党组、对我个人的信任与支持，也表达了对彻底查清问题、重整华金旗鼓的殷切期望！” “王老走了，但他的在天英灵仍在看着我们，华金集团几千上万双的眼睛在看着我们！” “此刻，在王老的灵前，我，安江，以华金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的身份郑重承诺！王老的精神，就是我们的行动指南！对于华金投资公司的问题，必定彻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都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绝不纵容！” “给王老的在天之灵、给华金集团全体职工、给组织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 “谁敢拦阻，我安江第一个不答应！华金集团的纪律，党纪国法更不会答应！” 一声一句，响彻场内。 那股不容置疑的凛然威势，就像是沉重的鼓点，重重敲打在了场内所有人的心上，让场内所有心怀鬼胎者，尽数胆战心惊。 而告别厅的局面，此刻也是彻底扭转。 那些先前或疑惑、或愤怒、或等着看安江笑话的目光，此时此刻，尽皆化作了震惊、恍然、羞愧和敬畏，不敢再与安江的锐利目光交集。 “还有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正好王老关心这件事情，也趁着省里和市里的领导们都在，我也跟大家好好的说一说，给大家一个明确的表态和承诺！” 这时候，安江话锋一转，环顾四周，朗声道。 第3482章 话语声落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尤其是那些职工代表们，更是屏息凝神，紧张凝视着安江，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华金集团暂时并未就冶炼厂搬迁一事做出任何决定！即便是之后做出该决定，决定的内容，也必定会严格遵守相关法规政策，并以保障广大职工的根本利益为首要前提！” “但是，我也想要大家知道一件事，华金冶炼厂的搬迁与否，关乎着的，不止是华金集团广大职工的利益，也关乎着广大江城市民，以及华中省发展决策的利益！我们华金人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从地方和大局方面出发考虑！” “就这件事，我给大家谈一谈，倘若未来真做出搬迁决定的话，我的看法和方案！” “第一，确保愿意随厂搬迁的职工，其岗位、职级、薪资待遇保持不变，并且根据实际情况，给予合理的异地工作补贴和过渡期生活补助！” “第二，集团将积极与搬迁地协调政策，全力解决职工家属就业、子女就学、养老及医疗等问题，争取到最优厚的政策支持，最大限度降低减少职工的后顾之忧！” “第三，有关退休金方面，此前已经参保的，确保按照此前参保待遇进行发放，新人新政策，老人老政策，但是生活都要有保障！” “第四，改善通勤条件，集团届时将研究开通往返江城与新厂区之间的通勤快速车辆，或给予足够的交通补贴，保障职工便捷出行！” “第四，对于需举家搬迁的职工，集团将提供必要的搬迁补助，以及过度住房支持，同时争取到一些购房的政策支持，要让职工们在新地住得起、住得好！”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搬迁也好，搬迁也罢，一切以职工利益为重！方案好坏，华金集团的全体职工们说了算！没有绝大多数职工的理解和支持，没有想到一个妥善周全的方案，一切免谈！我个人绝对不会以牺牲华金集团广大职工的利益，来为个人牟利！” 安江的话语掷地有声，清晰明确地回应了华金集团广大职工的最大关切，每一个回应，都直击这些职工们心中的痛点，显得诚意十足。 那些华金集团的基层工人们，脸上的忧虑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欣慰。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安江为了个人在上级面前表现，强行推动华金集团的整体搬迁，导致自身利益受损。 虽然说，安江如今的许诺不足以打消他们心中的所有顾虑，但是至少表明了安江是跟他们这些基层工人们站在一起的，是愿意倾听和解决问题的。 这番回应，不仅巧妙的将徐建立试图以搬迁矛盾让华金集团更为混乱的毒计，也让安江在广大华金集团基层工人们的心中，树立起了更全面的形象，赢得更多的人心。 站在一旁的徐建立，脸色也是阴沉，有些傻眼。 他原本想着，是希望利用王恩权去世的机会，向安江发难，却没想到，王恩权留下的遗信中言及了这部分内容，让安江借助这机会，扭转了不利舆论。 甚至，安江还释放出信号，华金集团未来确实存在搬迁的可能，但搬迁会建立在符合华金集团全体职工利益的基础之上。 “建立同志，华金集团整体搬迁的事情，怎么就又喧嚣尘上了？你们江城市政府这边做好前期研究了吗？”石玉明转头目光低沉的看向徐建立，冷淡道。 他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来，这场闹剧的背后，是有徐建立在煽风点火，尤其是关于整体搬迁的事情，更是由江城市政府这边释放出来的。 “市政府这边暂时还没有做好相关研究。”徐建立急忙干笑道。 他能听得出来，石玉明的话语声中充满了对他的不满。 这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没有，那就不要随便把问题提出来！”石玉明淡然道。 赵丰平也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建立一眼，适时补充道：“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 俩人此刻对徐建立是极其不满的，徐建立这是在报复安江不假，可是，真让徐建立办成了这件事，华金集团出现了震荡，也会对江城，对华中产生不小的影响。 难道，企业在他们这里出现了问题，他们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吗？ 徐建立这样的行径，是在为了个人的一己私利，破坏大局！ 官场上，对手之间用手段来争锋，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你不能为了争锋，连大局都不顾，甚至是枉顾一地的发展。 徐建立满脸尴尬，目光阴沉的向安江看去，眼底掠过抹阴狠。 这一局，又是以他败北而告终。 但是，斗争尚未结束，他还有机会。 而且，就算真是斗不过，那就孤注一掷！ 总而言之一句话，安江的仕途之路，起于华中，也要终于华中！ 这时候，安江没有理会任何人，向着王恩权的遗像，再次深深鞠躬，直起头后，那坚定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 “王老，请您安息，您嘱托的事情，我一定做到！华金的风气，一定会清正起来！华金的明天和未来，一定会更好！国家的财富，人民的财产，谁都别想侵占！” 第3483章 “说得好！安董事长说得好！” 就在这时，沿着告别厅的入口处，传来了称赞声和掌声，打破了这份肃穆。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所及，便看到姜怀德在几名家属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步走了进来，虽然嘴上在称赞，可是，清癯的面容和眼神中，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审视和精明。 “姜老！” “姜老来了！” “这是莫大的殊荣啊！” 人群立刻传来一阵喧嚣，不少人脸上更露出震撼和赞叹。 许多华金集团的老员工、老领导们更是纷纷上前致意。 姜怀德是从华金集团走出去的最高级别的领导，虽然如今退下来了，可是过往的资历在那摆着，影响力也不小，哪怕是在华金集团内部也有不容小觑的影响力和旧部。 【全都来了！这场戏，还要继续唱下去！】 【正好，让这些妖魔鬼怪全都现形！】 安江看到姜怀德，心中警兆顿生，知晓姜怀德这时候过来，必然是不怀好意、不安好心，绝非是简简单单的前来哀悼故人那么简单。 但他明白，这个时候，也要表现出礼节，便快步上前，大老远伸出手，朗声道：“姜老，您来了，路上辛苦了。” “安董事长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连参加告别会的时间都没有呢。”姜怀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安江一番，先玩味一句，然后才伸出手，与安江轻轻一握，然后语调带着沙哑和沉重：“老领导走了，我心痛得很，无论如何，都要来送他最后一程！安江同志，华金集团最近是多事之秋，你要稳住啊！” 这话乍一听是关切，可实际上则是暗藏机锋，隐隐将王恩权的离世和集团近期的动荡联系在了一起。 安江面色不变，沉稳回答道：“谢谢姜老的关心，请您放心，集团上下一定会化悲痛为力量，稳住局面，不辜负王老生前的嘱托。” “那就好，那就好。”姜怀德点点头，然后便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王恩权的灵位和遗体，献花、鞠躬、默哀，甚至还抬手擦拭了下眼角，做足了哀悼的姿态。 完成吊唁流程后，陈小群便宣布由华金集团的基层职工代表和市民们前来致哀。 趁着这个时候，姜怀德在宋安的陪同下，走到安江身边后，目光审视的向安江看了看，语调虽不大，看似随口之问，却满带着质问的味道：“听说前几天，国资委那边发函，要把鹤年调去国资委办公室副主任的岗位上锻炼锻炼，给国资委的工作增添一分来自基层的活力，怎么被华金集团给阻拦了呢？” 图穷匕见，发难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诸多目光聚焦在了安江和姜怀德的身上。 许多人都知道，姜鹤年被调查，以及被国资委调动但被安江拒绝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姜怀德会在这个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问。 安江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保持着平静和克制，语气不卑不亢道：“姜老，确实有这件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姜鹤年同志正在接受集团纪委的调查，在相关问题没有调查清楚、得出明确结论之前，不宜有人事调整，这是组织原则，也是对鹤年同志个人的负责。” “审查？”姜怀德轻咳一声，拐杖顿了顿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倚老卖老的姿态：“什么审查？鹤年是犯下了什么明确违纪的问题吗？年轻人嘛，谁的工作中不会出现点儿错误，安江同志，要求高是好事，但是，不能把要求变成刁难！” 他这话语，已是带上了明显的施压味道，试图倚老卖老，用资历、人情和面子来逼迫安江让步。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不少人都在看着安江，想要知道，安江会做出什么决定，想要看看，安江刚刚在王恩权灵前所做出的保证，是否真的能算数。 安江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深知，此刻绝对不能退缩，否则的话，就要前功尽弃，让人觉得，他是在进行区别化对待，那么之前在灵前所作出的许诺和保证，都是空口白话。 “姜老！”当即，安江拔高了调门，凝视姜怀德的双眼，朗声道：“您说的对，年轻人都会犯错，工作中难免有失误！可现在的失误，是数以亿计的资产亏损，是数以千计的一线基层工人的生计饭碗！这背后的问题，我怎敢不查清？怎能不查清？” “我在组工口工作过，了解组织用人原则，带病提拔要不得，会出问题的，而且，用人纪律之前，没有年轻年长之分！而且，我是华金集团董事长，我必须要对党和国家负责，必须要对人民财产负责，对华金集团全体干部负责！不管是姜鹤年同志，还是任何一位干部，在被审查期间，我都绝对不会同意其带病提拔、带病调动！这件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的话，直接点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将问题上升到了原则和纪律的高度，彻底堵死了姜怀德倚老卖老、试图但话姜鹤年问题的举动。 姜鹤年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没想到，他亲自开口，安江竟然还是如此强硬，完全不给他这个老领导分毫的情面。 他想要怒骂，可也知道，太过倚老卖老的话是不合适的。 而且，他也有更好的方式。 当即，姜鹤年倒抽一口冷气，抬起手捂住了心口，身体轻轻颤抖，一幅快要站不住的样子，好像是要被安江的坚决态度给气出问题了。 这一幕，让场内众人瞬间变了颜色。 此刻本就是王恩权的告别仪式，若是姜鹤年再来个晕厥，到时候，安江可就要麻烦了。 哪怕刚刚洗清了【逼死王恩权】的嫌疑，此刻也要重新喧嚣尘上！ 但若是退让，那么，之前的许诺也要前功尽弃，谁还会相信安江要真的彻查事实真相？ 第3484章 安江这次要坐蜡了！ 场内众人看着这一幕，尽皆目光变幻，觉得安江这是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毕竟，如果姜怀德真在这里突然来个晕厥，或者是被送入院抢救的话，那对安江的名誉绝对会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所有人也都看出来了，姜怀德就是在故意如此，就是要倚老卖老，用这种方式来胁迫安江就范。 但就所有人看来，安江现在还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举措来进行反制。 姜怀德这个年纪的老人，那是打不得，碰不得，也骂不得，甚至连话说重了都不行。 就算是安江要抽身离去，只怕姜怀德也会揪住他，不让他离去。 宋安低下了头，脸上满是阴冷玩味笑容。 姜怀德这一手玩得确实是够阴的，但是，也够凌厉。 只要安江被迫无奈答应，那么，此前安江说出来的那些所有要彻查到底的话语，全都要化作一纸空谈，再不会有人相信他所说的半个字。 就在这时，沿着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场内众人立刻转头望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目光所及，所有人立刻看到，走进来的是一名穿着深色夹克，白发苍苍，面容清癯却不怒自威，目光深邃如能洞穿一切的老人；跟在他身边的，是一名同样穿着深色夹克，气质沉稳，约莫六七十岁的老人，头发花白，容貌与老者有几分相似，神态不怒自威。 而在两人的四周，则是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耳朵上夹着耳麦的年轻人，一个个身材挺拔，步伐稳健，目光锐利，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他们的出现，让整个告别厅的氛围都为之一变，一种无形的威严倏然扩散开来。 “这是……贺老……” “还有……贺副总……”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两人的身份，难以置信的低呼出声，引发起更大的震动。 虽然姜怀德也被称作【姜老】，可是，【老】跟【老】也是不同的。 姜怀德这位【姜老】的含金量，比起【贺老】的含金量，那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姜怀德虽然是从华金集团走出去的最高级别的干部，但是，到了贺老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的，俩人都在其位时，只有姜怀德去给贺老汇报工作的份儿。 这么说吧，姜怀德只是副的，但贺老却是正的。 而且，姜怀德这个副的，还属于是那种资历到了，给的一份荣誉，实际上的权力没多少；而贺老这个正的，那是实打实的，是真的手握大权。 至于贺思建，那就更不必说了，这位也是实实在在的正职，同样是手握大权，而且，还是刚刚退下来不久，影响力遍布天下，跺跺脚能让地面震三震。 这两位能够出现在王恩权的告别仪式上，这让人如何能不错愕？ 甚至可以说，这两位的到来，是把这场对于王恩权的告别仪式，拉升到了一个不敢想象的高度！ 还有不少目光，更是投落到了安江的身上。 这些人，自然是知晓安江与贺老、贺思建之间关系的人，知晓这两位过来，那是帮安江站场子，帮安江撑腰来的。 宋安眼底的期冀之色也是瞬间凝固了。 贺老和贺思建这一来，姜怀德想要再倚老卖老，那可就真的是站不住脚了。 毕竟，论年纪，论资历，论影响力，姜怀德比起贺老来说，都要逊色不少。 第3485章 而且，大家都是有资历、有身份的老人家，就算贺老到时候说几句难听话，真把姜怀德给气出了问题，甚至把他给气死了，又能如何呢？ 姜鹤年难道能追究贺老的责任吗？他敢追究吗？ 而且，就算是真的追究了，能把贺老给怎么着呢？ 【该死！这两个家伙怎么来了！】 姜怀德看到贺老和贺思建出现，也是眼角剧烈颤抖抽搐连连。 这两人的出现，委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只顾想着自己用倚老卖老的法子，来庇护姜鹤年，却是忽视了安江身后也有【老】站着。而且，还是那种论年龄、论资历，都甩开他一大截的老！ 而他知道，这两人这么一出现，他想要用倚老卖老来胁迫安江的这一招，基本上就已经宣告落空了。 安江看到贺老和贺思建过来，也是微微舒了口气，旋即心底便涌起暖流和底气。 这件事情，自然是他事先进行了知会的。 他知道，姜怀德肯定会借机在王恩权的告别仪式上向他发难，这个时候，就得有一个比姜怀德身份更高、资历更老的老人家来坐镇。 贺老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不二人选。 而且，王恩权所表现出的那种风骨和精神，也值得让贺老和贺思建来送别。 至于理由，也还是比较充分的，毕竟，华金是重工高地，不管是贺老还是贺思建，在位时也都曾来过这里，与王恩权也有过数面之缘。 而在这时，贺老和贺思建面色沉痛，无视了周围的骚动和那无数道敬畏目光，径直来到遗体之前，向着遗体鞠了一躬。 王辉已是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是手足无措，连家属还礼都忘记了。 贺老和贺思建也没有理会王辉的心思，完成吊唁后，目光扫视场内，最终落在了安江和脸色发白的姜怀德身上，便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缓步向着安江和姜怀德所在的位置走去。 贺老步履沉稳，虽无言语，可是，那历经沉浮、久居上位所形成的无形威压，已是让整个告别厅都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满心的紧张和好奇，想知道接下来的情况怎么发展。 走近之后，贺老向安江微微颔首示意后，目光落在了姜怀德的脸上。 姜怀德脸上的怒容和倨傲此刻已是消失不见，眼底满是尴尬和慌乱，连忙微微躬身：“贺老……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真是老领导的莫大哀荣啊！” “恩权同志为组织奉献了一辈子，理应来送送他。”贺老淡淡一句，然后眼眸中半带着玩味，半带着嘲讽，笑吟吟道：“小姜，好久不见！怎地脸色比我这个老人家还差？莫不是家中的不肖之徒把你给气着了？劝你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莫不是被家中的不肖之徒气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贺老一语落下，告别厅内静默一片。 虽然贺老的话语中带着开玩笑的语调，可是，谁能听不出来话语中的这股敲打之意。 姜怀德更是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这番话，是在以开玩笑的语调说出来的，可实际上，却像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在暗讽他为老不尊。 “贺老您说笑了，我只是最近身体不大好，又因为得悉了老领导的突然离世，心里实在是难受……”姜怀德干笑两声，掩嘴轻轻咳嗽两声，强行为自己辩解。 第3486章 “是啊，恩权同志一辈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了组织贡献出了所有的光和热，无愧于老劳模、老党员的身份，他的离世，是组织的重大损失，实在是让人无法不难受。”贺思建微微颔首，语调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除非，那人没有心！” 告别厅内，气氛愈发凝重。 贺思建这话，为他和贺老的出行奠定了基调，他们此行，是为了公义，是对一位老劳模、优秀党员的尊重，而非任何的私交或场面应酬，也不是来给谁撑腰。 同样的，更是含蓄的点出，想要借助王恩权离世来做文章，在王恩权告别仪式上闹腾的人，都是没有心的人！ 话说完，贺思建的目光越过姜怀德，落在了安江的身上。 那目光，带着关切，带着勉励，给予了无声地支持。 “贺老、贺总……”安江看着两人，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这是官场中人的原则，自然需要恪守。 “安江同志，我刚刚到，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你说的话。”贺老看着安江，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继续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你说的很对，组织原则大过天，纪律面前没有例外，用人必须要慎重，带病提拔要不得！” 紧跟着，贺老的话语声顿了顿，深邃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姜怀德，继续道：“我们这些老同志，经历过不少风雨，要更应该懂得维护组织原则和纪律的严肃性，也更应该支持年轻同志依法合规的开展工作，而不是因为一些私心杂念，就倚老卖老，摆老资格，去干涉正常工作的开展、去施加压力、给年轻同志添堵、当工作推展的绊脚石！这既对不起我们当年的初心，也对不起如恩权同志这样兢兢业业、堂堂正正一辈子的老伙计！小姜，你说是不是？” 贺老的话，每一字都重若千钧，却又绵里藏针。 他没有具体指责姜怀德做的事情，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敲在了姜怀德最心虚的地方。 【维护组织原则！】 【支持年轻同志！】 【当绊脚石！】 【对不起初心！对不起恩权！】 这些词汇汇聚在一起，尤其是从贺老这样身份的人口中说出，份量之重，压得人简直要窒息。 尤其是那开口闭口挂在嘴上的【小姜】两个字，更是让姜怀德浑身都有些刺挠，多少年，他多久没被人这么称呼过了。 但贺老这么叫他，他敢不应吗？他敢在贺老面前自称【姜老】吗？ 姜怀德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一片冰凉，哪里还敢有半点儿此前那倚老卖老的嚣张气焰，连忙低下头，干笑道：“贺老您教导的是，说得对……原则不能丢，纪律必须要遵守……” 在贺老面前，他的资历是那么的可笑和不堪一击，甚至，贺老都不需要提高声调去呵斥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便将他的所有攻势尽数化解于无形，并且反过来给他一番极其严厉却又让他无法反驳半句的教训。 贺老微微颔首，不再多看姜怀德一眼，仿佛他是无关紧要的存在，然后转头看着安江，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却充满了信任：“安江同志，你肩上的担子很重，遇到的困难也不小，但是，你要记住，这些都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你也要记住，只要你行的正、坐得直，坚持原则，一心为公，那么你所遇到的任何阻力都是纸老虎！广大群众会支持你，组织也会支持你！” “老爷子，您今天话说地有些多了。”这时候，贺思建微笑一声，用开玩笑的语调，向贺老道：“咱们既然退下来了，那就要多支持，少说话，不要给组织添麻烦，不要给年轻人添麻烦，尤其是不能为了私心去破坏原则。” “呵呵，说得对，退下来了，就要少说话，多支持。”贺老听到这话，立刻温和笑道。 这话，是说给安江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尤其是说给姜怀德、宋安和徐建立这些蠢蠢欲动家伙们听的。 而这两位的表态，就像是定海神针般，彻底稳住了局面，也彻底击溃了姜怀德想要妄图用倚老卖老的手段来胁迫安江的侥幸心理。 宋安脸色阴郁，心中叹息。 贺老和贺思建的到来，让告别仪式的规格升高了许多，也让他们试图利用王恩权离世一事来做文章的心思彻底落空。 不仅如此，这更可以看做是安江在向华金集团秀肌肉的一种表现。 毕竟，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安江与贺老和贺思建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很清楚这两位的身份有多尊崇，而且，就算是傻子也能从这两位的表现及话语中察觉到他们对安江的回护。 这样的情况之下，下面的人绝对会因此多几分对安江的敬畏，甚至只怕还有一些人会动了向安江靠拢的心思。 告别会上波澜，迅速平息，各个环节以正常流程开始推进。 告别仪式结束之后，工作人员推着王恩权的遗体进入了火化室。 安江看着这一幕，五指微微捏紧，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王老，请放心，您的遗志，我必定竭尽所能完成！ 第3487章 安江在告别会上的强势回应，以及王恩权那封深明大义、立场鲜明的遗书，还有贺老及贺思建的突然现身及对安江的鼎力支持，犹如一场风暴，瞬间席卷华金集团，乃至江城。 原本喧嚣的舆论风向，也是几乎瞬间出现了逆转。 此前那些喧嚣尘上，指斥安江【逼死】王恩权的流言蜚语，在铁一般的遗书事实面前，不攻自破。 人们不仅谈论着王恩权的高风亮节，谈论着这位老人家对华金集团的深厚感情，以及对安江的信任和托付，同时也让不少人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安江的荒谬卑劣攻讦。 至于华金冶炼厂搬迁引发的风波，也因为安江的安抚，变得平稳了许多，虽然未来的不确定性依旧存在，但安江展现出的态度和诚意，还是让不少职工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至于王辉、宋安和姜怀德在告别会上的发难，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是被彻底击溃，让他们自身陷入了极其被动和尴尬的境地。 此前有关安江【逼死】王恩权的说法，现如今已经变成了王辉和宋安俩人的所作所为，气死了高风亮节的王恩权。 王恩权的骨灰一下葬，宋安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江城；至于王辉，则是在处理完丧事后，便被纪委工作人员带走，灰溜溜地继续接受留置审查。 姜怀德也是参加完告别仪式后，便阴沉着脸离开了江城。他深知，想要再拿王恩权之死或者是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来做文章，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经此一役，安江已经彻底掌握住了舆论的主动权和道德的制高点。 告别仪式和追悼会结束，安江虽然算是大获全胜，可是，心中并没有什么松懈。 眼前的风波只不过是暂时平息罢了，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这些对手们，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一计不成，还会再生一计。 “老爷子，舅舅，辛苦你们了。” 追悼会结束后，安江便将贺老和贺思建带去了华金集团负责接待的酒店内，进了房间之后，安江看着贺老爷子那有些疲惫的神情，向贺老和贺思建由衷的道了声谢。 贺老爷子年事已高，说老实话，若非情势所迫，他是真的不想让老爷子受这份舟车劳顿和劳心之苦。 “我们这不是帮你，而是在帮组织，在维护国家的财富，人民的财产。”贺老笑着摆摆手，道：“老同志嘛，就得力所能及的为组织再发挥些光和热！而且，现在像恩权同志这样有觉悟的老同志越来越少了，是该送他一程，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激励更多老同志向恩权同志学习，能够把组织和人民的利益放在个人之前。” 也许有些人会觉得王恩权是食古不化，但是贺老对王恩权真的是充满了叹服。 其实，王恩权又何止是华金集团的精神丰碑和风骨象征，更是组织的精神丰碑和风骨象征！组织为何能得人心，就是因为有王恩权这样老同志！ “不用在我们这里多耽搁，去忙你的工作吧！华金集团的工作还有很多，好好干，不要辜负恩权同志对你的期盼。”贺思建摆摆手，向安江温和一句，然后接着道：“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在澳岛的家伙，已经被带回来并且保护起来了。这是他的照片，还有他写给葛红，劝说葛红改邪归正的信件，难得，歪藤上长出了像模像样的葫芦。” 话说完后，贺思建便推给安江一个文件夹，里面放着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葛红的儿子被带回来保护起来了！】 安江听到这话，眼睛立刻一亮。 这样一来，葛红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就能够老老实实说出有关华金投资公司的真相。 案件的办理，就要峰回路转了！ 当即，安江笑着点头称是，然后便回了集团，立刻召开了党组扩大会议。 会议上，安江带领全体与会人员学习了王恩权的遗书中所体现的高风亮节，然后强调了完成王老的遗志，整顿风气、查清问题、守护人民的财产、促进企业的发展，就是对王老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也是对华金厂庆日的最好献礼。 “调查工作要继续提速、加压，要进入深水区，要向王老学习，对歪风邪气坚决说不，要敢于硬碰硬，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杨芸同志，集团纪委一定要切实加快进度，争取取得实质性的突破！”安江面色威严的做出指示，然后接着道：“除了华金投资公司之外，其他各子分公司也要积极自查自纠！” “请董事长放心，集团纪委及专案组全体同志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董事长和王老的嘱托。”杨芸立刻坚定地做出回应。 其余子分公司的负责人听着这话，也是尽皆心中凛然，意识到华金投资公司的事情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针对其他子分公司的工作，才只是刚刚拉开序幕而已。 “很好！我相信专案组一定会给我一个答案！”安江微微颔首，给出肯定回答后，目光环视四周，继续道：“既然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被王老在遗信中提出来了，而且，此番也有广大职工讨论，那我们也要对其进行前瞻性的考量，认真分析可行性，广泛了解征集广大职工的意见及需求。这项工作，关乎到华金集团下一个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发展，责任重大！” 话说到这里，安江将目光转到了周建兵的身上，微笑道：“建兵总，你暂时先把专案组和手头其他的工作放一放，把冶炼厂搬迁前期工作的担子挑起来，全身心投入到这份工作中！” 一语落下，场内众人目光立刻微变。 安江这是给了周建兵一副重担，同样的，也是要利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繁琐性和复杂性，彻底把周建兵从华金投资巨额亏损案的监管中抽出来。 这样的行为，让人不由得心中微凛，暗自思忖，安江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对案情发展有着至关重要影响的关键证据！ 第3488章 “建兵总，你觉得怎么样？” 安江话说完后，微笑看着周建兵，询问道。 周建兵目光变幻不定，神情有些犹豫。 他知道，，安江这是要把他从调查华金投资公司的工作中踢出去，避免他对调查工作产生影响，将调查的一些进度和细节告知宋安。 不过，宋安确实跟他说过，如果调查这边有什么进展，要及时向他通报。 这正是他犯难的地方，因为他知道，安江所做的事情是对的，华金投资公司亏损掉的是上亿的资产，甚至直接影响到了黄钢公司的稳定发展，让工人们陷入了日子过下不去的困局。 这些还只是暴露在水面上的问题而已，水面下的还有多少？ 这些问题不查清楚，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那么，华金集团的风气就正不了，华金集团的积弊就没办法消除，就不可能轻装上阵保持发展势头。 他是从华金集团成长起来的老人，于公于私都盼着华金集团能够好起来。 可他也明白，宋安也迫切想要知道调查的动向，如果他不配合的话，那么，宋安只怕会对他失去信任，搞不好，就会对人事进行调整，让他下去，换个人取代。 但是，王恩权的那封遗信，真是对他触动良多，让他对王恩权充满了敬佩和赞叹，同时也为过去违心所做的种种感到了万分的羞愧。 若是以本心而论的话，他是希望为华金集团做一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同时不再去搅合进华金投资公司的那些纷扰之中。 甚至，他都有些感激安江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服从组织决定和安排。”周建兵沉吟良久后，向安江缓缓道。 一语落下，场内所有党组成员的脸上尽皆露出异色，错愕向周建兵看去。 谁都没想到，周建兵竟然连一句反抗都没有，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这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周建兵神情泰然自若，无视了周围的那些错愕目光。 为王恩权，为华金集团，为自己，为理想，为初心，这一次，他决定做自己。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安江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摆手，沉声道：“散会！杨芸同志，你留一下。” 他能感觉到周建兵的变化，看来，王恩权的那封遗信，还是在不少人的心中带起了波澜。 很快，一应人员迅速离开。 安江等到所有人离开后，便将贺思建交给他的文件夹推到了杨芸的面前，道：“芸姐，你看看这个。” 杨芸有些疑惑地打开文件夹，当看到文件中的那些照片，还有那封笔记工整、情真意切的信件时，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道：“这是……葛红的儿子？他被安全接回来了？” “嗯。”安江点点头，解释道：“舅舅动用了一些关系，效率很高。现在人在京城，在安全的地方，这是他写给葛红的信，劝她迷途知返，配合调查。” “太好了！这真是一场及时雨！”杨芸激动的握紧了拳头，用力摆了一下，目光锐利：“有了这个，葛红的顾虑就打消了，我现在有绝对的把握让她开口。”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华金投资公司！”安江笑着点点头，同样目光锐利道：“这一次，要让那些魑魅魍魉们无所遁形！” 这一次，他要跟杨芸一起去华金投资公司，要撬开葛红的嘴，向姜鹤年和王辉等人亮剑。 第3489章 安江和杨芸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敲定行动后，便没有片刻耽搁，便带上文件夹，驱车赶去华金投资公司。 安江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如今华金集团的重点关注对象，当看到他跟杨芸联袂出行后，所有人立刻心中凛然，意识到这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突破了。 很快，两人便抵达了华金投资，叫来了葛红。 葛红看到安江和杨芸联袂出现在了她眼前，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煞白，手指下意识的绞在了一起，不安的向两人看去。 她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是惶恐不可终日，外面的风风雨雨让人分外不安，安江在王恩权葬礼上的表态，也让她意识到了没有躲避的可能，她既担心调查继续下去，她可能要受到的牵连，也担心姜鹤年那边会对她儿子动手，这种恐惧，让她寝食难安，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尤其是此刻安江和杨芸的联袂出现，带来的压力更是恐惧的。 安江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沉静而锐利的审视了葛红一下。 这份目光带来的压力，几乎让葛红窒息。 “葛红……”良久后，安江看着葛红，语调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今天过来，是给你带来一个消息，也是给你最后的选择机会！” 葛红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敢吭声。 安江向杨芸微微颔首示意。 杨芸便将文件推到了葛红的面前，道：“看看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到了。” 葛红打开文件夹后，看到照片上儿子的面庞，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一边摩挲着照片，一边向安江和杨芸颤声道：“董事长，杨书记……” “你儿子现在已经回来了，在京城，再一个安全的地方，没人能威胁他。”安江平静一句，指了指文件夹，道：“我们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很担心你，还给你写了封信。” 葛红颤抖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了那封信，打开后，看着上面的内容。 儿子的字迹，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信中的担忧和关切，还有最后那句【妈妈，我们可以做错事，但不能一错再错。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为自己的生活努力。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您的儿子】，简短真挚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击碎了她心底的那点儿侥幸和犹疑。 她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看向安江和杨芸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羞愧，也有下定决定的释然。 “董事长，杨书记……”良久后，葛红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如卸下了千钧重担般，带着哭腔颤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华金投资的事情，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交代！” 突破口打开了！ 安江和杨芸相视一眼，眼眸中都满是明亮。 “好，你来说，我来进行记录。”杨芸立刻取出录音笔，然后开始进行记录。 葛红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穿了，儿子的安危有了保证之后，也完全转变为积极配合的态度，开始系统性的交代华金投资公司所存在的问题。 她不仅交代了关于违规发放奖金的问题，也开始提供关于华金投资公司在一些投资行为上所做出的异常行为和关键信息。 她详细讲述了华金投资公司的一部分违规操作行为，这些人打着所谓的【战略投资】和【扶持上下游产业链】的正当名头，实际上则是将资金转入了一些由亲属开设的空壳公司，最终投资不了了之，进了自己的腰包。 第3490章 至于黄钢公司、金马钢铁和华金镁业的那些亏损，也完全不是什么投资失利，这三家的钱进入华金投资公司，在账面上转了几圈后，就平稳落入了王辉和姜鹤年等人的口袋。 不仅如此，更让安江和杨芸欣喜的是，档案室内的一些纸质材料虽然被喷淋打湿毁掉了，可是，葛红竟然秘密的保存了一部分重要的电子档原件。 这些材料，对于调查来说，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跟葛红的口供放在一起，形成了相互印证、扎实可靠的证据链！ “董事长，杨书记，我对不起华金集团，对不起我儿子，我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分……”葛红垂下头，泣不成声。 这一刻，她后悔懊恼到了极点。 如果时光能重来的话，她一定会顶住诱惑，绝不行差踏错。 但可惜，花有再红日，时光却无倒流时。 “坦白从宽，组织会根据你的行为，对你的行为做出公允的惩处。”安江看着葛红平和一声，然后转头看向杨芸，沉声道：“采取行动吧！” “明白！”杨芸深吸一口气，立刻恭声称是。 她知道，华金集团接下来要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 …… 姜鹤年坐在办公室内，心中满是不安。 安江突然和杨芸一起来到华金投资公司，并且约谈了葛红，让他心惊肉跳，总有一种要出事的预感，尤其是当他联系了澳岛那边的人，希望把葛红的儿子捏在手中，以此来拿捏葛红时，却发现葛红的儿子竟是不知去向后，不安感更是到了顶峰。 他很怀疑，葛红的儿子是不是被安江和杨芸给控制起来了，若是这样的话，葛红就没了后顾之忧，等到那时候，天知道这个女人为了求得宽大处理，会说出来些什么。 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袭来，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姜鹤年心头一跳，强压下不安，故作镇定道：“请进。” 门推开，他定睛望去，目光所及，发现进来的人赫然是安江和杨芸。 而在安江和杨芸的身后，还站着几名表情严肃的集团纪委工作人员。 看到这个阵仗，姜鹤年一张脸刷地变成了惨白色，小腿肚子都开始颤抖。 “董事长，杨书记，哪阵风把你们两位一起吹到我这座小庙了……”姜鹤年用力咬了下嘴唇，努力抑制住心底的不安和恐慌，脸上挤出笑，向安江和杨芸伸出手来。 安江扬眉嘲弄一笑，淡淡道：“当然是你这满身的歪风。” 姜鹤年神情一怔，心头瞬间布满了不安，但还是努力克制，干笑道：“董事长，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不懂，那就让杨书记跟你讲讲吧。”安江漠然笑了笑，向杨芸微微颔首示意。 杨芸面无表情，往前一步，取出相关留置姜鹤年的文件，声音冷峻道：“姜鹤年，经华金集团纪委调查发现，你在华金投资公司工作期间，存在严重违纪违法行为，经上报上级领导并研究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请你配合组织审查，跟我们走吧！” 【轰！】 姜鹤年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一瞬间都快要炸开了。 虽然看到安江和杨芸一起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姜鹤年还是觉得如遭雷殛，身体都忍不住有些摇晃，扶住办公桌才算没摔倒，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慌乱、恐惧和不敢置信。 “诽谤！这是彻头彻尾的诽谤和诬陷！”姜鹤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姜鹤年，到了这个时候，你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安江扬眉嘲弄的笑了笑，冷冷地看着他道：“葛红已经全面交代了问题，指认你的同时，提供了大量的确凿证据！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彻底交代问题！” 【葛红交代了！提供了确凿证据！】 姜鹤年听到这一声，心中最后所剩下的那一丝期冀也彻底消散，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般，一屁股跌坐在了办公椅上。 “站起来，跟纪委的同志回去配合调查！”安江漠然看着姜鹤年，语调虽然不大，可是，却带着磅礴的压迫感。 杨芸立刻向跟在身后的纪委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姜鹤年，跟我们走吧。”几人迅速上前，向姜鹤年低沉开口的同时，伸手向他的胳膊抓去。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带我走！”姜鹤年听到这话，慌忙伸出手紧紧扒住了办公桌，焦灼道：“我要打电话，我要联系宋主任，我要跟我爷爷打电话！” 纪委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有些迟疑的向看去。 “你联系谁都救不了你！还有，你放心，如果这些人被你牵涉到了，不需要你打电话，我自然会让纪委把他们请过来配合调查！”安江漠然笑了笑。 姜鹤年浑身颤抖，一只手紧紧抓着办公桌不肯松开，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摸手机。 安江呵斥道：“带走！如果再拒不配合，采取强制措施。” 纪委工作人员闻声，慌忙上前，直接摁住了姜鹤年，将他强行提了起来，如押解犯人般，向办公室外走去。 周围一道道错愕目光投来，谁都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安江，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姜鹤年感受着那一道道目光，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刺痛，向安江怒吼咆哮连连。 安江脸上满是鄙夷冷笑。 后悔？ 他此生，无怨无悔！ 第3491章 姜鹤年被带走了！ 而且是如囚犯般，被集团纪委工作人员押解离开！ 整个事发过程虽然短暂，可是消息却如插上了翅膀般，瞬间传遍华金集团！ 这消息就如同是一颗重磅炸弹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整个华金集团引发了一场巨大震动。 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姜鹤年的屁股底下不干净，可哪怕如此，也完全没想到，纪委监委的利剑竟然真的能落到姜鹤年的头上。 毕竟，姜鹤年的背景太硬了！ 而且，姜鹤年所做的不少事情，并非只是姜鹤年一人所为，而是涉及许多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个，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反扑。 现如今，安江这凌厉手段，让华金集团的所有员工们震撼，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安江的决心，意识到安江此前在王恩权告别仪式上所做出的保证确实不是空话，这位董事长就是要把华金投资的问题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一场真正意义上动真格、刮骨疗毒的风暴，就要席卷华金集团了！ 这样的消息，让一些人欣喜，但同样的，也让一些人开始惊恐难安起来，担心这把燃起的烈焰，不日之后就会烧到他们的头上。 …… 与此同时。 在将姜鹤年留置后，安江和杨芸便重新提审了处理完王恩权葬礼后又回到留置点的王辉。 王辉被带进来时，还强作镇定，可很快，他就发现，这次的气氛跟以往有些不同。 坐在主审位的不再是杨芸，而是安江，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怒自威。 这一幕，让王辉的心中瞬间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他知道，安江作为集团董事长，不会轻易出现在这种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华金投资公司那边的事情有了重大进展。 “王辉，问话之前，问话开始之前，先跟你说一个华金投资公司的新情况。葛红已经将一切交代清楚了，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集团纪委已经将姜鹤年留置，进行进一步调查。”安江平静看着王辉，淡漠开口。 一声落下，王辉直接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惊慌向安江看去。 这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打死他都想不到，事情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 那可是姜鹤年啊，背后站着姜怀德，而且还有宋安在那站着。 “觉得我在骗你？”安江看着王辉的样子，淡漠笑了笑后，向杨芸微微颔首。 杨芸当即便取出来几张姜鹤年被带走时的照片，丢到了王辉的面前。 王辉看着照片上姜鹤年那如囚徒般被押解的画面，手指头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安江连姜鹤年都敢收拾，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王辉，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你们做的事情，没那么天衣无缝，而且没有人能保得了你，妄图破坏法纪者，唯有被法纪处理！”安江抬起手，敲了敲桌子，向王辉冷淡道：“现在留给你的只有一条路，就是配合组织交代清楚你的问题。” 王辉听着这一声一句，脸色苍白，额头爬满了冷汗，嘴唇翕动，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辉，现在不是我们求你交代，而是在给你机会，让你补充案情！你的祖父，王恩权老同志，为华金集团奉献了一辈子，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恳请组织肃清问题，整顿风气！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王老的在天之灵吗？”安江向着王辉继续呵斥。 第3492章 王辉听到这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王恩权看向他的那个失望眼神，再想到可能要承担的责任，整个人在这一刻都几乎快要崩溃了，巨大的羞愧、恐惧和绝望将他淹没。 “开始吧。”安江没再理会王辉，转头向杨芸微微颔首示意。 杨芸闻言，当即便开始对王辉开展审讯。 审讯开始之后，杨芸并没有急于强攻，一上来就把重大问题扔过去，而是按照策略，先从葛红提出来的一些证据确凿的小问题出手，步步紧逼，对王辉开展问询。 王辉一开始时还在不断狡辩，可是，杨芸不断抛出精准的证据，压缩着他的狡辩空间。 接连几次后，正试图负隅顽抗的王辉已是神情慌乱，额头爬起的汗珠都快有黄豆大了。 这一瞬间，他已经彻底确认葛红倒戈，坦白交代的事情，因为，如果没有葛红道明真相，杨芸不会对这些事情这么的了若指掌。 “王辉，坦白吧，黄钢公司、华金镁业和金马钢铁投到华金投资公司的那些利润，到底是正常的市场亏损，还是有人在上下其手？”杨芸感觉到火候差不多后，将最后的重磅炸弹扔了出来，向王辉询问道。 王辉眼角抽搐，向安江和杨芸看去，目光所及，他根本从安江和杨芸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神情波动，就仿佛，一切都已经被这两人掌握，现在只是找他进行核对。 “不是正常的市场亏损……”王辉嘴唇翕动良久后，垂下头，低低一句，接着道：“这些钱，是我，是姜鹤年，把这些钱给挪用了。我们当时想的很简单，觉得以亏损的名义来把钱挪进自己的口袋，再加上我们的背景，就算是那些企业闹，也不敢闹得太大。而且，这些人也不会闹得太凶，毕竟，就算企业真的亏损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最后还是会有人兜底，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掉，看着工人们吃不上饭的……” 安江听着这一声一句，脸色阴沉。 他知道，王辉说的是实情。 倘若不是他来华金集团的话，恐怕黄钢公司、华金镁业和金马钢铁的这些亏损，就真的要不了了之了，而为了安抚工人，会由华金集团来填平这个窟窿。 王辉和姜鹤年为何会这么胆大包天？ 除了他们认为身上有能量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就算是真亏了，最后也有人兜底，不会真出什么事。 而这样的事情，在华金集团就只有这一件吗？ 这样的事情，就只是发生在华金集团吗？ “王辉，你交代的这些问题，只是你在配合我们的调查。如果你想要获得宽大处理的话，就要再坦白一些，譬如，除了此次这样的事宜之外，可还有类似的情况？还有，你们这么肆无忌惮，除了自以为有人兜底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因素？” 安江想到这里，凝视着王辉的双眼，沉声道。 其他地方的事情，他管不到，但是，既然他在华金集团，既然发现了这个毒瘤，那么，就得把这个毒瘤给挤爆，给切割下来。 “没有了……”王辉愣怔一下，然后立刻摇摇头，道：“这些事情，都是姜鹤年主导，我配合执行的，跟其他人无关，没有其他因素！也没有其他情况！” 有些事，他不敢开口，他知道，问题最好是能到他为止。 而且，他能听出来安江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在询问他，宋安是否卷入了其中。 第3493章 但是，他不能把宋安拖下水。 他也不敢说出更多的情况。 “王辉，机会是有限的，你自己要想清楚，是彻底坦白，争取宽大处理，还是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自己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安江嘲弄的笑了笑，向王辉淡淡道。 王辉眼神闪烁，低下头，沉默良久后，仰起头，眼底没了慌张，只是满带着复杂：“董事长，天下事那么多，你管得过来吗？你管得完吗？” “自然是管不过来，管不完的。”安江坦率一笑，平静的接着道：“但是，只要被我遇到了，遇见一件，我就管一件。说吧，只要是你说出来的，说一件，我管一件！” “行，够有气魄！”王辉听到这话，目光复杂的看着安江，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一句后，张张嘴，仿佛想说些什么来震慑安江，可是，嘴张了几次，最后又闭上，无力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王辉，董事长是看在王老的面子上，在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好意。”杨芸当即向王辉加了一句。 王辉闭上眼，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安江见状，知道王辉是不会再说什么了，便摆摆手，示意纪委工作人员将王辉带走。 杨芸等到人离去后，向安江道：“董事长，看来黄钢公司的问题，也只是表面的问题而已，华金集团的更深处，还有不少暗流，那些才是硬骨头。” 安江点点头，目光深邃：“一件一件来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顺藤摸瓜，总有触及的那天！” 杨芸当即点头称是。 “走，去见见姜鹤年。”安江笑笑，继续道。 杨芸点点头，便让工作人员将姜鹤年带过来，接受问询。 “董事长，杨书记，葛红这是学平口喷人，这是诬陷，她是为了让自己逃过此劫在故意胡乱攀诬！”姜鹤年一进门，便挥舞着胳膊，大声否认一切：“华金投资的亏损都是正常的市场行为！市场有风险，投资有盈亏，这是三岁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们不能信她的一面之词！” 他毕竟是姜怀德的孙子，从小耳濡目染，见识过不少风浪，在短暂的失态后，就已经意识到，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稳住，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且，他要继续否认一切问题，绝对不能承认任何一件事，这样的话，如果有人伸手施援的话，他才能全身而退。 若是他现在就全撂了，那岂不是就算有人施援也没意义了。 安江嘲弄的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拙劣的跳梁小丑的表演，嘲弄笑了两声后，淡淡道：“王辉已经把一切交代了，所有的款项的真实流向都已经说清楚了！而且，按照他所说，你是主使，他是配合者！” 姜鹤年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不要再狡辩了，我们让你过来，就是为了跟你核实这些证据，固定证据！”杨芸也平静看着姜鹤年，将葛红和王辉提供的供述拿了出来，一条一条，开始向姜鹤年发问。 每个问题，都直指要害，将姜鹤年之前声嘶力竭的辩解击成了粉碎。 姜鹤年脸色苍白，一开始还在竭力狡辩，可后来发现所有的辩解全都是枉费，脸色开始变得煞白，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知道，葛红的反水，还有王辉的坦白是致命的，这俩人知道太多细节了。 到底是投资失利，还是攫取利益，已经不辩自明。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之下，姜鹤年的情绪彻底失控，从一开始的故作镇定变成了崩溃和愤怒，双手扒着桌子，身体朝前探出，看着安江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安江！你到底想干什么？就这么想赶尽杀绝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老子拿了你们家的钱吗？这世上就只有老子一个人这么干吗？” “还有你自己，你装出来一幅大公无私的样子，你屁股底下就干净吗？你在华中，在齐鲁，在皖南，在陇原，在南粤，做的那些事，用的那些人，就那么经得起查吗？你就没有一点儿私心？你查我，不过是打着正义的旗号排除异己，给你的人腾位置，给你自己立威，要踩着我往上爬罢了！” 杨芸听着这一声一句，抬起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厉声呵斥道：“姜鹤年！注意你的言辞！你现在是在接受组织审查，老实交代你自己的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无端指责他人，污蔑他人，只会让你的问题更加严重！” “让他继续说！”安江面色平静如水的摆了摆手，示意杨芸不必在意。 他对姜鹤年的癫狂早有预料。 狗急跳墙，不外如是。 姜鹤年越是这么发癫，越是说明戳及了这家伙的痛处，说明这家伙到了穷途末路。 “老子不说了，老子什么都不认！”这时候，姜鹤年往椅子上一靠，狰狞道：“想让老子认，那就让老子也查查你，看看谁经得起查！” 姜鹤年要胡搅蛮缠，他要死不认账，哪怕铁证当前。 他知道，有些事绝对不能说出口，否则的话，安江或许真会给他个宽大处理，可是，有些人是不会宽大他的。 那结果，比现在的审查还要更可怕。 审讯进入了僵局。 安江目光沉郁如水。 姜鹤年和王辉的态度，都说明了华金投资公司的事情是小打小闹，华金集团还有更多，甚至是更大的问题。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突然响起。 杨芸起身，走过去拉开门，看到是陈小群后，向安江低声道：“董事长。” 安江转头看见陈小群，立刻便意识到，应该是姜怀德知晓了姜鹤年的事情，跑过来找他求情来了，当即冷冰冰道：“小群同志，去告诉他，我不见他！” 第3494章 “董事长……”陈小群听到这话，立刻尴尬的干笑两声，道：“借一步说话。” 安江看着陈小群那一脸犯难的表情，就知道姜怀德肯定是闹出了什么幺蛾子，陈小群处理不了，不得已之下才会过来找他。 当即，安江便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陈小群慌忙帮安江把审讯室的房门带上，然后一脸歉疚道：“姜老吵着嚷着要见您，我说了您不见他，可老人家不肯罢休，放出话来，您要不见他，就把老骨头留在咱们华金，去九泉之下陪王老。他年纪大了，安保部门的同志也不敢强行把他请走……” “陪王老？他也配！王老是怎样对待王辉违法乱纪之事的，他是怎么对待姜鹤年违法乱纪之事的？他有什么资格跟王老相提并论！”安江冷冰冰道。 陈小群干笑着不敢吭声。 不过，他心里对安江的话还是赞同的。 姜怀德在初心觉悟，以及对待家属子女的教育态度这块，可说是给王恩权提鞋都不配。 只是，姜怀德要是真在华金集团出个什么好歹，那还真是个麻烦。 “给脸不要脸。”安江冷笑一声，转身推开房门，向杨芸道：“我去见姜怀德同志，你把姜鹤年一起带过去！” 杨芸当即点头称是，便安排起来。 姜鹤年的脸上浮起期冀之色。 他就知道，姜怀德那么宠他，肯定不会在知晓他被留置的消息后置之不理的。 既然姜怀德来了，而且以姜怀德对他的宠溺程度，也许事情的转机就来了。 虽然说，姜怀德确实不如贺老那么威名赫赫，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位有头有脸的老同志，安江多多少少得给点面子，真把姜怀德给怎么着了，安江脸上也不好看。 杨芸看着姜鹤年那期冀的样子，面无表情，但心中冷笑连连。 姜鹤年实在是太不了解安江了。 安江这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而涉及到原则的事情，更是软硬都不吃。 姜怀德想要靠闹腾给姜鹤年说情，减轻罪责的想法，注定是痴心妄想。 安江让姜鹤年过去，也不是为了给姜怀德面子，而是要让姜鹤年彻底的认清现实，要让这家伙知道，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他。 同样的，安江这也是要让华金集团的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你是谁的孙子，只要践踏了原则，那结果就不会有任何不同。 很快，一行人便赶到了集团办公楼。 姜怀德已经在安江的办公室门口焦灼如热锅蚂蚁般等着了，一看到安江过来，脸上立刻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快步走过来，大老远伸出手，再没了此前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姜老，突然拜访华金集团有什么事吗？”安江跟姜怀德握握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董事长……”姜怀德向着不远处的姜鹤年看了眼，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近乎哀求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来的很冒昧，也很不该，但是，我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鹤年他年轻，不懂事，可能工作中犯了一些错误。我代他，代他向您道歉，向组织道歉！求求您，看在……看在我这把老骨头，曾经也为华金出过力，为组织流过汗的份儿上，能不能……能不能高抬贵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话说到这里，姜怀德的语调中都带上了哭腔：“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只要……只要这次能过去，我向您保证，他一定会改的，我也一定会严加管教！也请您放心，我会让他离开华金，再也不给您添麻烦！我，我们姜家都会记得您这份恩情！安董，求求您了。” 这一刻，姜怀德再不是此前准备在会上倚老卖老施压的老人，而是变得低声下气，话说到最后时，脸上更是老泪纵横。 安江漠然看着姜怀德，神态平静。 他知道，姜怀德此刻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很可怜，可是，他更知道，姜怀德这不是知错认错，而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 他更知道，他若是现在抬手，放过了姜鹤年，那么，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王恩权的遗志、数千受苦工人想要个公道的期盼，都将付诸东流。 安江念及此处，当即语气坚定道：“姜老，你为华金集团和组织做出的贡献及付出，华金集团和组织都会记得。但是，姜鹤年的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犯错和不懂事了！他涉嫌严重的违法违纪，侵占国家财富、人民财产！党纪国法面前，没有情面可讲，如何处置，我说了不算，谁说了都不算，唯有法纪说了算！” “而且，姜鹤年不是三岁小孩子，他有判断力，又接受了组织那么多反腐倡廉的培训，他应该知道，行差踏错会是什么后果！您也是老党员老干部，应该也明白，若是开了这样的先例，以后那就没人把党纪国法当回事！都可以躺在先辈的功劳簿上肆意妄为了！”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态度坚决如铁，不留分毫情面。 姜怀德听着这一言一句，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粗重起来，此前的卑微迅速被一种绝望的疯狂所取代。 他死死盯着安江的双眼，剧烈喘息几声后，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阴沉着威胁道：“安江！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吗？好！好！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你不给他活路，那我这把老骨头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今天就把自己交代在华金集团！我让你这次真逼死老同志！我看你怎么跟组织交代，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说话时，姜怀德甚至踉跄着向窗边走去。 陈小群看的勃然色变，慌忙就要向安保人员使眼色，示意拦住姜怀德。 若是常人，看到这样的画面，只怕是早就心惊肉跳，软言安抚，甚至惊慌失措。 可是，安江看着这一幕，脸色却是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冰冷如刀，满带着厌恶，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冷冷道： “别拦他，让他去死！” 第3495章 【别拦他！让他去死！】 安江一语落下，场内瞬间静谧如死地，一道道错愕目光向安江投去。 哪怕是姜怀德都愣住了，脚步停下，不敢置信的看向安江。 他本来以为，安江看到这一幕会大惊失色，会紧张，会温言相劝，却没想到，安江竟然会是这样冷峻的表现。 “姜怀德！” “我正告你，请你立刻停止这种荒谬且可耻的表演!” “你想用这种极端方式来阻挠调查，要挟组织？我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我安江行事，光明磊落，一切为了公义，一切为了人民，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你以为你想用以死相逼的方式来混淆是非，那你的想法就是大错特错！” “你这么做，不会拦阻得了任何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你想跳？那你就跳！不过提醒你，你此刻的行为，不是在给你孙子求情，是在用最极端的方式阻挠组织调查！你跳下去，不是救他，而是在用你的生命给姜怀德陪葬！” 安江目光冷峻看着姜怀德，语调斩钉截铁，一声一句如重锤般狠狠砸了过去：“你若是死了，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你，也不会有任何人因你的所作所为受牵连！只会把你自己的名字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你这么做了，就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 场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安江这震耳欲聋的呵斥声。 姜怀德也被安江这劈头盖脸的怒喝给骂懵了，他想象中的慌乱、不安和妥协，连一样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决绝。 安江没有分毫停顿，继续用冷冽的声音呵斥道：“我正式警告你，你的生命属于你自己，但是你的行为必须对组织负责！如果你打定主意要用这种极端方式来结束生命，那么一切后果自负！不要以为组织会因为你寻死卖活而被要挟，而向你妥协，组织会对你的行为做出明确的定性！姜鹤年的问题，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会继续往下、往深处调查！你好自为之！” 姜怀德僵立在窗边，脸色煞白如纸的看着安江，浑身颤抖得就跟筛糠一样。 安江的话，就像是冰冷的尖刀，彻底剖开了他这虚伪的表演，同时，也正式告诉他，他若是寻死，不会拦着，但这不是被人逼死的，而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 他知道，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其实也是不想死的，只是想拿死亡来吓唬安江罢了。 不止是姜怀德，姜鹤年也是脸色瞬间如死灰，眼神中因为看到姜怀德出现而迸发出的那抹光彩，在这一刻，也是瞬间熄灭。 他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 他只觉得，已经看到了自己黯淡无光、要在四角高墙中度过余生的未来。 安江的决绝，远超他的想象，哪怕是姜怀德以死相逼都没有任何作用，他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扑通！】 这时候，姜怀德神情变了变后，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仰起头看着安江，老泪纵横的哀求道：“安董事长，我知道错了！安董事长，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鹤年吧！我就这一个孙子啊！求求你，放过鹤年吧，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话，在所有人错愕惊骇的目光中，曾经位高权重的姜怀德，竟是将脑袋向着地面用力的磕了起来，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第3496章 软的不行，就用硬的，硬的.不行，就用求的。 为了姜鹤年，他现在要把所有的手段都试一个遍。 “姜老，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陈小群见状，眼角抽搐，慌忙上前搀扶姜怀德。 “我不起来！安董事长不答应我，我就跪死在这里。”姜怀德彻底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体面，死死赖在地上，哭天抢地：“安董事长，鹤年他知道错了！求求您，再给他个机会吧！我拿我的这条老命来担保！安董事长，求求你，开开恩吧！” 安江听着这一声一句，脸色没有分毫动容，只有冰冷的厌恶。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行径，竟然发生在了这样一个曾经的高级干部身上，简直是丢尽了组织的颜面。 而从姜怀德的所作所为上，也能够看出来，姜鹤年敢这么肆无忌惮，除了自身行差踏错之外，只怕也有姜怀德的不少功劳，是姜怀德让姜鹤年觉得，不管做错了什么事，都有姜怀德给他兜底！ “姜怀德，我再正告你一次，姜鹤年的问题，只会依法严肃查处，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跪地哀求而产生丝毫改变！”安江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姜怀德，继续道：“还有，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华金集团的正常秩序和形象！请你立刻离开！如果你继续这样无理取闹，我会马上通知相关单位，以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对你进行处理！还有……” “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会向上级组织部门进行汇报，并进行实名举报，要求上级组织部门对你加强监管，增强你的法律意识和党纪意识，采取一切手段提高你作为一名退休老干部的思想觉悟！” 他知道，姜怀德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能是有点儿可怜。 可是，他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姜怀德听到那句【扰乱公共秩序】和【实名举报】，如遭雷殛，哭嚎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抬起头，那混着泪水、汗水和鼻涕的面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彻底的绝望。 他的手段全都拿出来了，可是，安江依旧内心坚决如铁，毫不容情。 “带走！” 安江一摆手，向陈小群沉声道。 “姜老，回去吧，组织一定会做出公正判决的。”陈小群急忙上前，带着工作人员架起姜怀德，狼狈不堪地将其带离了现场。 此刻的姜鹤年，看着这一幕，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惨白，眼神涣散，身体剧烈颤抖，一股彻骨的寒义，沿着脊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他知道，一切的抗争都要变成徒劳了。 安江没打算放过他，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等着他的，就只有伏法这一条路！ 姜鹤年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开始认罪伏法。 这标志着，华金投资公司巨额亏损案的调查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进展。 集团纪委专案组在杨芸的带领下，效率极高，在确凿的证据链和涉案人员的供述下，很快就将后续的补充调查和证据进行了固定。 可惜的是，王辉和姜鹤年虽然认罪，但是把所有罪责都扛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这一点儿，并没有出乎安江的意料。 这些人的心里都存着侥幸，而且，有一些事情，他们也不敢说，因为一旦说出来，下场可能比不说还要更惨。 但哪怕是如此，涉案金额之巨、手段之恶劣，在华金集团的历史上也属于极其罕见。 第3497章 最终，杨芸为首的集团纪委将案件整理成了一份详细报告，报告详细列明了姜鹤年、王辉和葛红等人的违法乱纪事实，将一笔笔违规操作、一次次侵占国有资产的罪行进行了梳理。 安江在拿到最终报告之后，便召开了集团党组会议。 看着那份沉甸甸的报告，会议室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一名名党组成员的脸上无不露出震惊之色，虽然说他们中的一些人，早就已经风闻华金投资公司存在问题，但也没想到，会糜烂至此，也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胆大包天。 当然，更让他们所没想到的是，安江的手段会如此凌厉，决心会如此之大，抵达华金集团之后，就下手处理了一件这样的重案要案，挤破了一个大脓包。 “同志们，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时候，安江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目光环顾四周，沉声道：“调查结果已经证明，华金投资公司的问题，不是简简单单的市场经营失误，而是我们的管理人员出现了系统性、塌方式的问题！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是对华金精神的背叛，是对组织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国家财富、人民财产和职工利益的疯狂掠夺！” 【定性了！】 安江的话一出口，会议室内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 他们知道，接下来对王辉和姜鹤年这些人的处理，绝对都会从严从重，而且，也会从这件事情，引申出对华金集团内部的大规模反腐倡廉行动。 “对于报告中所涉及的所有人员，无论级别高低、无论存在何种掣肘因素，都必须要一查到底，严肃处理、绝不姑息、绝不纵容！　该进行集团内部处分的进行集团内部处分，该党纪政纪处分的，上报相关部门！该移交给司法机关的，坚决移交！我们要用最坚决的态度，向全集团、向组织、向全社会表明，华金集团刮骨疗毒、重整旗鼓的决心！” 果不其然，下一刻安江响彻场内的话语声，证实了所有人的猜测。 所有人都明白，等待着王辉和姜鹤年的，将是顶格处理。 “还有，为了弘扬华金精神，为了在集团内部树立起良好的风气，从今天开始，号召在集团内部开展学习王恩权老同志的专项行动！所有人都要学习王恩权老同志一心为集团谋发展、一心为集团利益着想、高风亮节高觉悟的精神！” 这时候，安江又加了一句表态。 党组成员们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明白，安江这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完成王恩权和王辉的切割，确定王恩权的荣耀不会被王辉所影响，同样的，也是要以倡导王恩权精神的方式，来正告那些从华金集团退下来、或者是走出去后退下来的老同志—— 【退下来了，那就不要倚老卖老，要积极主动配合组织，配合华金集团的发展，不要指手画脚，更不能为了个人利益阻挠集团发展】。 很快，集团党组便在会上达成了一致决议，将相关案情上报给了上级主管部门和纪检监察部门。 没多久，华金集团和华金投资公司便发出了公告。 姜鹤年、王辉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两人涉嫌犯罪问题及线索被移送至司法机关依法处理，等待着两人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至于葛红，因有重大立功表现，且涉案程度较轻，及时退还赃款，态度良好，被给予了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涉嫌的犯罪问题交由司法程序处理，但会获得从轻处理。 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一些牵涉到这起案件中的华金投资公司中高层，也同样受到了相似的处理，纷纷被立案调查，或进行留置，或进行岗位调整、诫勉谈话。 一场席卷华金集团的风暴，以姜鹤年、王辉和葛红等人的落马而告一段落。 华金集团上下为之震动，人心惶惶者有之，拍手称快者也不乏。 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已经清晰的意识到，这位初来乍到的年轻董事长，拥有着坚钢难移其志的决心，更有着雷霆万钧的手段。 华金投资公司的案子虽然了结了，但安江并未松懈分毫。 他知道，这样的调查结果，仅仅只是撕开了华金集团沉疴积弊的一角罢了，背后隐藏着的那些秘密，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人的心头。 肃清流毒，重塑华金精神，路途依旧漫长。 但千里之途，始于足下！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办！ 只要继续挖下去，假以时日后，自然就会有个结果！ 没多久，经过华金集团党组成员的商议，两则人事调整安排信息出炉—— 【琅琊县县委书记吴冕，调任华金投资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 【河西开发区党工委书记陈楷，调任黄钢公司总经理！】 这两则消息一出，立刻引发了不小的波澜。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更是知晓，吴冕和陈楷，正是安江昔日的心腹大秘！ 这不止是人事调整，更意味着，华金集团的天要变了！ 宋安的痕迹在被抹去，安江的烙印在被打上！ 第3498章 吴冕和陈楷的到来，虽然是平稳落地，但是，平静的水面下也是有不少的质疑。 有些人认为，安江这是在加速【清洗】宋安时代的旧人，安插自己的班底，之前所做的一切行动，其实都是在为这些做铺垫，这位年轻的董事长也逃不过任人唯亲的窠臼。 安江虽然没听到这些质疑声，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他并未做什么解释。 吴冕和陈楷都是经过检验的干部，事实会胜于雄辩！ 吴冕到任华金投资公司之后，并未急于否定前期一切，而是首先稳人心、立规矩。 他先迅速稳住了华金投资公司因为高层集体震荡而惶恐不安的员工情绪，启动了内部梳理和投资管理制度建设，同时引入第三方审计机构完善内部风控，而且通过设置总经理信箱，以及每周设置总经理接待基层员工日等方式，在内部建立畅通的沟通渠道。 在黄钢公司那边，陈楷面临的局面更加棘手，黄钢公司本就处于半停产状态，工人拖欠工资的问题虽然解决，但怨气依旧不小。他通过前期在地方上任职的便利，又开拓了几个合作项目，解决了黄钢公司无事可做的燃眉之急。 而在以开源方式打开局面后，陈楷更是迅速抓住机会，成立了【节约成本奖励机制】和【技术革新奖励机制】，将节流和增效的部分利润与员工收入挂钩，调动工人积极性。 虽然根本问题还在解决，但无论是黄钢公司和华金投资公司，都已经呈现出了久违的新气象，两艘巨轮都开始向着正确的方向航行。 “吴总厉害啊，这么快就把华金投资公司的局面掌握住了，规矩立起来了！” “陈总也是不简单，真够拼的，硬是把半死不活的黄钢公司盘的有些活了，听说上周他一周都直接睡在办公室里……” “看来，安董这不是任人唯亲，是真的会用人、会看人，任人唯贤啊……” 而集团内部那些关于吴冕和陈楷是【关系户】、【来镀金】的质疑声，也是不攻自破。 同样的，对于安江的风评也迅速变好，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虽然不是从华金集团内部成长起来的，可是，他并未把华金集团当成仕途路上的跳板，或者是他那些追随者们的镀金池，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整肃华金集团的风气，帮华金集团走出困境。 安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陈楷和吴冕都是他的心腹爱将，是被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如果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妥当的，那说明他用人的眼光真是有大问题。 但无论怎样，华金集团算是迎来了安江就任之后的难得平静期。 不过，安江心知肚明，平静只是暂时的，王辉和姜鹤年不过是出来顶事，让华金投资公司调查到此为止的可怜虫罢了。 只要华金集团的问题一天没有完全解决，那么，风波就不可能停歇。 更不必说，安江也没打算让华金集团这么平静，他在尝试寻找到一个新的风暴点。 如今的平静，只不过是一场更大的风暴在酝酿罢了。 这段时间，安江没有闲着，他从人力资源和财务部门要来了华金集团总部及子分公司各部门行政经费和人员构成的分析报告。 第3499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着实是够触目惊心的。 华金集团的机关办公室管理人员与一线生产人员的比例严重失衡，远超同行业优秀企业的标准，行政、后勤、党群、宣传、品牌等非直接生产部门林立，职能交叉重叠现象普遍。 安江知道，大企业都难免会有企业病，而且像华金集团这样的企业，国字当头，自然跟普通的私企又存在着一些不同。 可即便如此，这种人浮于事的情况还是太严峻了。 人浮于事带来的就是效率低下，是在浪费资源，也是在扼杀企业的生命力。 不仅如此，机构臃肿的成因也需要格外重视，这些部门有哪些是必须要设立存在，而这些部门中的人，又有多少是凭借真才实学进来的呢？可以说，这些部门绝对是藏污纳垢最严重的地方！ 更不必说，相较于一线生产人员，这些人员的工资要更高一些。 不事生产，不负责企业效益，好处却能分润到最多，这绝对是不合理的！ 尤其是在安江布置了一项跨部门协调工作后，发现效率之低下简直出乎他的意料，足足耗费了将近一周才走完流程，最终到他手里的工作，辗转了数个部门，盖上了十几枚公章。 安江不敢想象，倘若这是一项亟待解决的问题，这样的效率，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是企业，市场瞬息万变，华金集团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内部枷锁，如何能轻装上阵？ 安江当即便召开了华金集团党组扩大会议，要求人力资源部门和办公室部门参会，尖锐的提出了有关办公室管理人员人浮于事的情况。 话出口后，会议室内便鸦雀无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谁都能从安江这番话的意思中听出来，他这是打算在华金集团内部开展针对机关办公室部门开展精兵简政工作。 但内部开刀，尤其是涉及到了人事上，这是最难的事情。 向谁开刀？刀子落下的人如何处理？如何确保过程的公平公正？ 这都是一系列的复杂问题。 过往的时候，华金集团不是没有进行过这样的事情，但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无非是缩减一下部门，人员汇总到一起。 可经历了华金投资公司和黄钢公司的事情后，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可不会玩这些虚的，不会敢雨过地皮干的事情，是真要往深水区里下手。 周建兵看着安江凝重的面颊，目光动了动，欲言又止。 “小群同志，兆国同志……”这时候，安江转头看着陈小群、邱兆国和冯明，沉声道：“接下来一周时间，你们认真分析一下，要对集团及子分公司的各部门进行一个大摸底大情况，具体有哪些部门，这些部门的分工是什么，负责的流程是什么？哪些岗位是冗余的？哪些职能是重叠的？集团要为这些部门这些岗位的支出是多少？记住，我要的是最真实、最细致的情况！岗位明细要具体到人！资金支出要具体到月度！” “是，董事长。”陈小群、邱兆国和冯明恭声称是，然后相视一眼，心头沉甸甸的。 他们知道，华金集团的平静不复存在了，一场新的风暴又在酝酿了。 甚至，这场风浪的烈度及广度，要比此前更甚！ “建兵同志，你留一下。” 第3500章 安江宣布散会之后，目光转向周建兵，微笑道。 他刚刚看到，周建兵似乎是有些话想对他说，但碍于在会上没有开口。 周建兵点头称是，便坐在原位，斟酌着等下的用词。 “建兵同志，我刚刚看你似乎有话想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了，畅所欲言吧。”安江等到人群离开后，向周建兵温和笑道。 周建兵深吸一口气，凝神看着安江，询问道：“董事长，您是不是打算对集团机关办公室机构动大手术，搞人员精简？” “看来我的这点儿心思是瞒不住人，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安江没有否认，笑着平静一句，然后道：“华金集团内部办公室机构林立，职能重叠，臃肿不堪，非改不可。” “董事长，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也不是跟您唱反调，但这件事，您真得三思。”周建兵的语气立刻变得急切起来：“这件事情，难度太大了，而且牵涉面也也太广了！办公室机关的这些人员，数量不少，关系盘根错节，动一个就可能牵扯一大片。他们要闹起来，会带来很大不稳定因素和压力的！” “集团刚刚经历过一场动荡，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刀阔斧的精简人员，万一处理不好，容易激发起群体性的事件，到时候，会严重影响集团发展，也会影响到您的声誉啊……” 周建兵的劝阻并非是为了给安江唱反调，而是发自内心，他深知，如华金集团这样的企业，人事问题的复杂性和敏感性，要比查处姜鹤年和王辉还要更加的棘手。 实际上，姜鹤年和王辉的问题，都属于这个人事问题所衍生出来的。 姜鹤年是姜怀德的孙子，姜怀德在华金集团工作过，姜鹤年又在华金集团走到了高位；王辉是王恩权的孙子，王恩权是华金精神的活丰碑，王辉也在华金集团走到了高位！ 哪怕说王恩权的觉悟很高，哪怕在生命最后一刻也都在为华金集团的发展着想，可是，王辉能够走到这一步，难道就没有得到王恩权的帮扶吗？ 难道王辉敢这么肆意妄为，除了对自身没有约束之外，就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爷爷是王恩权，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能把他怎么样的缘故吗？ 华金集团成立了这么多年，华金集团大大小小的领导们那么多，其中有多少人的后代及亲属进入了里面？ 这不是一件能够简单就解决的事情。 安江静静的听着周建兵的话，没有打断他，等到他把话说完后，才缓缓开口：“建兵同志，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都想过。难度大、阻力大、风险大，但正是因为难，才更要去做不是吗？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不是从侧面反映出了这个问题的严峻吗？” “华金集团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怎么在市场上跟别人进行竞争？怎么谈发展？怎么谈未来？你说怕不稳定，我理解，可是，这种死气沉沉、混吃等死的稳定，是真的稳定吗？这是在慢性自杀！是在对我们自身工作职责和组织的不负责任！也是对那些真正在为华金发展做出贡献、创造价值的一线生产工人们的不负责任！” “老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这个责任，我来担，这个恶人，我来做！” 安江把话说到这里，语调微微拔高，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担当：“华金要想好好的活下去，要想摆脱窠臼困局，这一关，迟早要过！这个改革，必然要做！谁敢阻挡这场改革，谁就是华金集团的罪人！” 周建兵听着安江这斩钉截铁的话语，看着他眼中那股子一往无前的锐气和决心，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明白，安江这是决心已定，任何的劝阻都是徒劳的。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接下来可能产生的风波以及华金集团的动荡而感到担忧，也不由自主的为安江的在这份魄力而震撼，甚至感到钦佩。 他知道，安江做的是对的。 其实，无论在哪里，人事都才是根本。 人事上不进行改革，那么，其他方面的改革不管做了多少都是徒劳的。 因为，事情是要人去做的。 企业改革的政策再好，都能让人把事情给办坏！ 只是，过往没有人愿意承担风险，也没有人愿意去承担骂名，更没人愿意去受这份难！ 而这一切，也让周建兵真切的意识到，安江并没有将华金集团当成他漫长仕途生涯中的一站，也未曾把他自己当成是华金集团的匆匆过客，而是要以他自身的魄力和能力，缔造出一个全新的华金集团！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王老他们是把根基奠定了，前人们是把发展奠定了，而我们，就该把改革的基调奠定下来！已经看到的问题，不能留给后来人！”安江向周建兵微笑一句后，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任务，是抓好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前期论证，相信我，那也是一场攻坚硬仗！我这场仗打不赢，搬迁的仗也赢不了！” 周建兵听到这话，神情立刻变得肃然起来。 这一刻，他意识到，安江这些举动，并非只是单纯的要进行企业改革，更是要借此来完成更庞大的使命，譬如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个困扰了几代华金领导都未能做成的事情。 就如安江说的那样，如果人事上的改革不成功，那么，搬迁的问题就不会成功。 不过，周建兵所不知道的，安江的图谋计划，要比他所想的大的多！ 安江要做的，不止是要对华金集团进行大刀阔斧的精兵简政，把规则树立起来，让更多类似华金集团这样的企业，参照着华金集团这个范本去改革。 他的目光所看到的，从来不止是华金集团一家企业，而是整个盘面！ 毕竟，华金集团所存在着的问题，其他各家也同样存在。 他就是要用华金集团来给各家打个样，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所以，从打定主意开始，安江就已经做好了排除万难，必须要做成一切的准备！ 所有拦阻在前的，都会被他如秋风扫落叶般扫向历史的垃圾堆！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第3501章 会议不是闭门会议，也没有发出什么封口令。 所以，安江意图对华金集团总部以及子分公司进行大刀阔斧人事改革、机构精简的消息，便如一股飓风般迅速扩散开来，在华金集团内部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尽管正式的文件还没出炉，方案也没有公布，但是，各种小道消息和猜测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不胫而走，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讨论。 甚至，就连此前黄钢公司和华金投资公司的事情，都被压了下去。 整个集团总部，以及下属的各子分公司，全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焦虑、不安、期待和观望的复杂气氛之中。 一些习惯了按部就班和安逸的员工，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慌，担心以自己的工作能力，会沦落到被清理的那一部分，失去现有的职位和待遇。 甚至有一些人，私底下都开始暗中串联，思忖在方案出炉后，若是方案不尽人意，就开始向上反映，施加压力，闹上一番，阻挠改革的推进。 还有一些自认为有关系、有背景的人，则是分外的淡然，仍然保持着岁月静好的态度，觉得这一刀不管是怎么砍下来，都砍不到他们的头上。 当然，除却这些人之外，期待和观望的，则属于那些年轻的业务骨干，以及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被边缘化的技术人才，还有一些锐意进取的中高层。 年轻的士兵渴望功勋，这些年轻、有学历、有想法但长期缺乏上升通道和施展平台的员工们，也同样渴望着能够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他们盼望着能有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能够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给企业创造价值，也给自身带来提升的机会，而不是被那些能力平平却背景雄厚、实力一般却精通马屁的家伙们带领。 但是，他们的心中也存在着不少的忐忑和不安。 毕竟，这样的改革过往在华金集团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往往都是口号喊得震天响，俨然一幅要动真格的样子，但最后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了了之，雨过地皮干，俨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虽然说，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在华金投资公司和黄钢公司的事情上展现出了铁一般的意志和决心，但毕竟，华金投资公司和黄钢公司的事情，只是涉及到了极个别的一小撮人而已。 而现在，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尤其是连集团子分公司都囊括在内，要伤害的是一个很大的群体，谁也不知道，在这些人的抵触中，安江是否能够坚持下来。 不止是这些线，华金集团最一线的工人们，也同样存在着这样的期待和担忧。 他们对坐办公室的群体本就带着积怨，而且也是这种官僚主义、文牍主义、效率低下的最直接受害者，所以，他们对安江的决定，自然是拍手支持。 可是，他们的心中也有不少的担心。 因为，过往的那些次改革中，一开始时候说的也是拿办公室下手，可最终呢，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挨上第一刀，而且被砍的最狠的，就是他们这些生产部门的一线工人。 天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再重蹈覆辙。 …… 消息不止是在华金集团内部流传，也传到了徐建立的耳中。 江城某私人会所内。 第3502章 徐建立端着精致的紫砂杯，听着对面华金集团财务总监冯明的汇报，嘴角浮起一抹难以抑制的混合着讥讽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自诩为救世主，总喜欢玩这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一套！”徐建立放下茶杯，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滔滔滚荡的江景，语气中充满了愉悦：“人浮于事、机构臃肿？这难道是什么新鲜事吗？这根本不是华金一家的问题，这是通病，这是几十年下来的沉疴痼疾，一直来都是【老大难】的问题，是多少年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且，这些问题的存在，也有存在的合理性嘛！如果不人浮于事，怎么解决就业，让那么多人都去干什么？像华金这样的企业，除了经营，也是要兜起稳定的责任，要做压舱石嘛！而且，就是因为能有这样一个渠道去解决子女的就业，那些人才不会贪得无厌，才会为了避免影响到子女，而有所收敛！” “他这么做，压根不是什么改革，是在捅马蜂窝，是在自绝于广大群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砸别人的饭碗，就要小心别人断他的仕途路！” 冯明慌忙干笑着连连点头。 “让我们的人想想办法，要让他深切意识到事情的困难。有时候啊，事情能不能办成，关键不在于方案本身好不好，而在于……想要完成这个方案，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徐建立看着对方，微笑道：“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冯明慌忙点头称是。 “不，你不明白。”徐建立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变得阴鸷，语气也变得阴冷了起来：“你们要注意这样的情况，华金集团里面，肯定会有一些思想一时间转不过弯，心理承受能力又比较差的同志，尤其是那些为企业奉献了一辈子，现在却面临优化风险的老实人……” “万一，我是说万一哈，要是有谁因为想不开，情绪一激动，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甚至是极端的选择，那场面肯定就不太好看了。” 冯明听到这话，瞬间觉得沿着脊背冒起一股寒意。 他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徐建立的意思—— 这是要让他暗中联络，谋划，甚至是推动，让某个被安江的【屠刀】斩到的【被优化者】，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表示对安江的不满和愤怒。 同样的，也要用这样的极端方式，让安江的改革不了了之，同样的，也将安江钉死在逼迫过甚的耻辱柱上，让安江此生都要背负一个酷吏，一个把人逼出事的骂名。 他忍不住有些恐惧的向徐建立看去，可是却看到，徐建立说话时轻描淡写，此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知道斗争是残酷的，却从不曾想到，斗争会残酷至此！ “明白了吗？” 这时候，徐建立看着冯明，缓缓笑道。 “明白了。”冯明慌忙恭敬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有寒意蔓延。 徐建立满意的点点头，端起茶杯，向着冯明微微示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茶水入喉时，他脸上满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深邃笑容。 这一刻，他仿佛已经看到，安江被多年积弊和既得利益者所联合编织出的巨网中，左支右绌，最终撞得头破血流，黯然收场，仕途生涯被抹上一笔无法抹掉污迹的场景。 【安江啊安江，这一次，这场戏，我看你怎么收场！】 第3503章 徐建立心中喃喃，语气中充满了期待，眼底更有浓烈的阴寒。 其实，这次的事情，不止是有一个给安江身上抹黑的机会，也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他可以借此来动用最后一招，让人觉得是那些被安江逼迫到极点之人，对安江进行的报复，而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 时间一晃而过，便到了一周之后。 人力资源部门和财务部门将一份详尽的报告摆在了他的案头。 报告中的数据残酷而冰冷，华金集团总部及各子分公司行政人员总体超编20%以上，甚至一些部门到了超额过半的程度，至于每年拨付给冗余人员的薪酬和福利，就高达数亿元，更不必说，这还没有将未来几十年的情况计算在内。 而且，职能重叠的机构更是不在少数，动不动就是一个小组。 就拿宣传口做例子，一项宣传工作，竟是由办公室、市场部、品牌部、客服部、工会这几家在做，而且更可笑的是，几家的宣传策略是完全不互通的，大量的资源被冗余浪费。 还有一些所谓的研究中心和研究院，成立的更是莫名其妙，研究的课题方向也是五花八门，甚至有诸多课题都跟华金集团的业务没有关系，缺乏清晰定位，成立了这么多年，就连一个像样些，能够拿出手的成果都没有，纯粹成了纸上谈兵的机构。 所有一切种种，都显示着一个最真实的情况—— 人浮于事！ 安江看着这份触目惊心的报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沉默良久后后，拿起红笔，在报告的扉页写下了十二个大字—— 【壮士断腕、刮骨疗毒、刻不容缓、只争朝夕！】 下一刻，安江拿起电话，拨给陈小群，沉声道：“通知集团党组成员，以及子分公司负责人，下午三点，紧急会议！议题——审议华金集团能效改革与人员优化方案！” 【刀终于要落下来了！】 陈小群听到这一声，眼角立刻跳了跳，然后恭敬点头称是。 安江放下电话后，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静静望着前方滚荡汹涌的江流。 他知道，这将是他入住华金集团之后，所面临的一个最复杂、且阻力最大的一场硬仗！ 这场仗，没有什么外部敌人，对手是盘根错节的内部利益，是根深蒂固、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他别无选择，就如眼前这滚滚江流般，必须要浩荡向前。 激流之中，唯有勇进，方能新生。 这些事，他不做，谁来做？谁还会做？ 很快，消息便扩散开来，当华金集团党组成员和各子分公司得悉会议议题后，每个人的心都是猛地一沉。 他们知道，一场关乎华金集团内部人事血脉重塑的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没多久，便到了下午三点。 会议室内，已经提前赶到的党组成员以及在江城、在华中子分公司的负责人们已经赶到了会议室内，提前拿起座位上复印出来的报告起来。 报告的扉页上，连安江那触目惊心的十二个字批示也复印了出来。 这简短十二个字，让原本就心头沉甸甸的众人，更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 从这些话，就能够看出来，安江的决心是到了什么程度。 哪怕是吴冕和陈楷，都满面惊容，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惊诧于领导的决心。 而且，更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山大。 整个华金集团，谁不知道他们俩是安江的嫡系。 这么大的事情，只怕一旦布置下来，他们就会成为全集团的关注对象，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到他们的身上，想要看看，他们作为安江的心腹，是否能把这个头给带起来。 若是连他们都带不起来这个头，那么，其他人就更不会这么做了。 压力，如山啊！ 就在这时，安江步履矫健的从外面走进了会议室。 所有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报告，坐直了身体，凝神向安江看去。 安江落座之后，环顾四周，没有做任何的开场白，也没有做任何的背景介绍，直接比出了一个剪刀手，沉声道：“我定个调子，也定条红线，集团总部也好，子分公司也好，机关办公室人员总体优化精简20%！” 【轰！】 安江一语落下，会议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紧跟着，爆发出各种难以抑制的窃窃私语和情绪波动。 虽然所有人都看出来安江的决心很大，可哪怕如此，谁也没想到，安江不止是决心大，这刀砍下来的力度竟会这么狠！ 这把刀，可不是切豆腐的刀，而是切切糕的刀啊！ 优化精简20%，乍一听好像还好，可实际上呢，是一百个人就要优化精简掉二十个人，十个人就要优化精简掉两个人。 而更麻烦的是，这一刀，落到哪个人的头上合适？ 安江静静看着会议室内的喧哗一幕，面色平静，目光锐利。 他知道，这场改革触及的就是最核心、最顽固的人事问题，这阻力比查处一两个人要艰难的多，因为查处的人见不得光，可是，臃肿的机构和人浮于事，往往都披着【历史因素】、【顾全大局】、【维护稳定】的外衣，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静静等待少许后，安江的目光落到了邱兆国的身上，道：“兆国同志，你是负责人力资源工作的，你先来谈一谈你的感想吧！” 第3504章 【你都定调子了，还让我说什么？】 邱兆国心中暗暗吐槽，但想到这可怕的数字，再想到会后将要面临的局面，知道若是现在不争取一下的话，后面只会有更大的苦头吃，只能硬着头皮，忧心忡忡道：“董事长，一下子20%，会不会太高了？您看，能否适当调低一些？或者小范围的试点一下，看看反应？我担心，如果这么通知出去，会在集团内部甚至社会上造成不小的震荡……” 安江这里的是数字，但是具体下去，那就是一个个的人。 谁被精简，哪个部门被裁撤？ 领导嘴里的一颗唾沫星子，就是压死人的一座山啊！ 哪怕他作为人力资源总经理，作为主抓报告出炉之人，很清楚华金集团的办公室机关确实存在着较为严重的人浮于事的情况，也明白安江这么做是对的，可是，想到将要面临的困难，就还是有一种想要望而却步的感觉。 “就是因为震动大，所以，才必须要一步到位！”安江一摆手，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道：“长痛不如短痛，华金集团这座大厦，内部的朽木太多了，不大拆的话就没办法大建，就没办法重新焕发新生！” 邱兆国干笑着垂下头，拿着报告，只觉得沉重得就像是一座山。 “还有谁有意见？或者是不同的看法，现在提出来！如果都不说话的话，那就默认通过，就由党组和你们一起来讨论具体的方案！”安江没再理会邱兆国，而是环顾周遭，朗声道。 场内众人目光变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善政。 但难题也是客观存在的，只是，所有的难题，都很难拿到明面上来说。 最终，还是陈楷打破了沉默，向安江询问道：“董事长，如果是不存在人浮于事、不需要精简机构的子分公司，也要精简优化20%的办公室机关员工吗？” “不需要。”安江一摆手，朗声接着道：“不过，存在于不存在，不能是你们的一句话，要拿出翔实的数据来证实。” 陈楷立刻点头称是，进行了记录。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安江环顾四周，继续询问道。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无人敢应声。 “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支持这项工作了！既然这样，那之后的工作中，就不要跟我诉苦叫难！不要说我安江搞一言堂，不给你们开口的机会！还有，关于是否推进此事的议程，只在今天的会议上讨论，事后无论任何场合，都不能再否认！”安江见状，沉声道。 他知道，这些人的心里存着不少的心思，但都是没办法说出口而已。 他就是要把这种强势的态度给竖起来。 这件事，就是需要有大决心才能办成，如果连他这个主要推动者说话的态度都不强势，那么，怎么让其他人去推进这件事情呢？ “董事长，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的本意是好的，但是，贸然推进存在一定不稳定因素，甚至会让外界认为我们华金集团的经营状况出现了重大问题，所以才搞这种精简机构人事的举动，还请您三思。”邱兆国犹豫再三后，向安江道。 安江笑了笑，平和道：“兆国同志，你说的这些都是想当然的情况，我们的话，要有依据，要经得起推敲！人事改革就是华金集团的经营出现了重大问题？存在不稳定因素，是具体存在哪种不稳定因素？这些话，都要说明！我们是关起门来开会，要畅所欲言。” 第3505章 邱兆国嘴唇翕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这些困难，如何去拿出依据来证实？ “好，你不说，我来说。”安江笑了笑，目光掠过邱兆国，然后看向周遭，拔高了与调道：“为什么兆国同志会有进行人事改革，就会让人觉得华金集团的经营出现了问题呢？因为过去很多企业这么搞，确实是因为经营不善，不得已而为之！是断臂求生，是无奈之举！” “但我们华金集团，不是！我们不是经营不下去了！恰恰相反，我们是前瞻性的部署，是要轻装上阵，要去开拓更大的市场，去为国家为人民创造更多的财富！我们不是被动的瘦身，而是主动的进行健身！要让我们华金集团跑得更快、跳的更高！” 安江目光如炬，环视场内，拔高了音调，朗声道：“这个问题，我们集团党组成员，以及各子分公司负责人之间要形成内部统一认识，我们要理直气壮的讲出去！这不是危机，这是机遇，是我们华金集团迈向高质量发展，世界一流企业的必经之路！” “而且，华金集团现在的经营难道就没有出现问题吗？同志们，王辉和姜鹤年的殷鉴不远，黄钢公司数以千计工人大半年拿不到工资的情况也近在咫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现在不变，难道要等到这种个例现象变成普遍现象后再去改变吗？” 这时候，安江的目光又落在了邱兆国的身上，语气放缓：“兆国同志，你担心的不稳定因素，我理解！改革，必然是要伤害一部分人的利益，也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满意！” “可是，我们也要看到，不改革，积弊日深，未来某一天，若真是华金集团走到穷途末路，到时候引发的震荡会不会比今天大十倍、百倍？！” “那才是真正的不稳定！是我们亲手制造出的不稳定！而我们的继任者们，也会埋怨我们在明明有机会改变这一切时，却因为怕苦畏难而退缩了！” 一声一句，振聋发聩，回荡在会议室内。 邱兆国的额头已经渗出汗珠，不敢直视安江的目光，低声道：“董事长高瞻远瞩，是我考虑不周，视线太过于局限了。” “不是你不周，也不是你局限，而是困难客观存在。”安江摆摆手，温和一句，旋即，语调又变得强硬：“但正因为困难，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人坐在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上！如果一切都顺风顺水，那还要我们这些领导做什么？享福的事情谁不会？做实事攻坚才见真章！” “改革，势在必行！这不是讨论要不要做的会议，而是讨论如何做好的会议！” 安江再次环视会场，不容置疑的沉静一句后，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接着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畅所欲言，说出你们的顾虑和推进的问题，大家一起来商讨，来解决，而不是一上来就先畏首畏尾，讨论能不能取消这项工作。” “大家也要记住，我们这些人也是坐在办公室内的，也是属于办公室机关的一员！精简的刀，不止是对下，也包括在座的各位，甚至是包括我本人在内！如果我的工作无法承担华金集团的重任，我也可以被列入精简的行列！” 最后一句落下，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再无人发出一言。 安江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晰了。 而且，也已经挑明了，如果你不支持，如果你阳奉阴违，如果你迟迟推进不下去，那不好意思，你也要被列为精简下去的对象。 第3506章 会议室内静默少许后，华金研究院的总工程师赵琨低声道：“董事长，您提出的这个精简方案，原则上我们都赞成。但是，也要注意的是，有些岗位的工作实在是难以量化，尤其是一些老同志，他们为华金奉献多年，可能技能有些单一，可能跟不上发展，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华金付出了青春和心血，这部分人的处理，还是要慎重。“ 安江微微颔首，微笑道：“赵总工提出的问题就很实际，这个问题我们要记录下来，让接下来讨论的方案尽可能的科学，尽可能考虑到企业情况。我们可以对一些工龄长、贡献大的老同志设置一定的保护条款，或者是提供一些更具吸引力的提前退休、内退方案！” “但前提是，这些问题，不能变成拒绝改革的理由，不能占着位置不做事，躺在功劳簿上过日子，我们要尊重历史贡献，可也要正视组织对他们的历史贡献给予了足够的荣誉和鼓励！我们要尊重历史贡献，但是不能让历史成为华金集团前进的沉重包袱！” 赵琨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目光却有些沉重。 安江的回答已经说明了，老同志要尊重，但占着茅坑不拉屎、对华金集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老同志不值得尊重。 “董事长，我们公司的人员结构比较复杂，历史包袱很重，一刀切20%的话，压力很大，是否能够适当降低比例，或者给我们长一些的过渡期？”这时候，又一家子公司总经理试探性的向安江询问道。 “比例是硬指标，没有商量的余地！过渡期可以有，但最长不能超过半年！”安江淡然一句，然后花费一转，继续道：“而且，要意识到，越是推进困难，越是历史包袱重的地方，改革的必要性就越大！届时，集团会针对性的成立专项工作组，对这些重点难点单位进行指导帮扶！但是，不要有那种自己不想当恶人，让集团工作组来当恶人的念头！” 一个个问题被抛出，然后又一个个被解决。 而所有人也从安江的回应中意识到，董事长的决心已定，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必须要顶着压力进行。 倘若是想要磨洋工，阳奉阴违，那么，这一刀不会因为他们高居庙堂，就不会落到他们的身上。 “好了，既然都没有问题了，对原则性意见也都表示支持，那就进入商讨具体措施的环节。”安江等待片刻，见没人提出问题后，拔高语调：“讨论之前，我先提几个基本原则——” “第一，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公平是这项工作的红线，也是生命线，我们的方案要经得起质疑，要能够接受监督，结果要让人信服！绝不允许搞选择性执行，更不允许徇私舞弊、优亲厚友！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项工作，集团纪委全程监督，谁在这方面出问题，谁就撞枪口，一律从严从重从快处理！不瞒大家说，我真盼着有人蹦出来，来当那只让我拿来儆猴的鸡！” 说话时，他的目光更是在场内所有人的脸上分别停留了片刻，让众人感觉到一阵阵脊背发凉。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惧色。 重要的话说三遍，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谁敢撞在枪口上，下场绝对很惨。 “第二，要讲科学！” “这项工作，不要玩简单粗暴的一刀切，20%是总体目标，但具体到每个部门、每个子分公司，情况不同，不能玩简单粗暴的这套，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建立起科学的评估体系，要量化、要客观，要依据工作效率、业绩贡献、技能水准、岗位匹配度、历史贡献，绝不能凭一己喜恶来进行！对那些确实任务繁忙、效率高、业绩好的部门和单位，不但不能减，该加强的时候还要加强！我们所做的，是减冗员，是闲岗，是低效部门、职能重叠部门，不是自废武功，削弱我们的核心战斗力！” “第三，安置要妥当。” “优化不是一切了之，也要有温度！要切实考虑到员工的个人情况来进行，对于被优化的员工，要给他们创造出路！譬如，经过培训，转向合适的岗位，也可以鼓励自主创业，集团提供一定的政策支持和扶持！还有，给予的补偿一定要依法合规！我们要进最大的努力，做到对员工负责，对历史负责，减少阵痛！” 话说到这里，安江拔高了语调，朗声道： “第四，领导干部要带头！” “我这里说的带头，不是带头把自己的亲信留下，而是带头执行改革要求，要率先拿出自己分管部门、领域的精简方案！在这里，我先表个态，董事长办公室、集团办公厅，首先对照政策，坚决把人员精简到位！” 一番话，铿锵有力，涵盖了方方面面。 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让一些人心里打的小算盘彻底熄火。 安江.都要从身边开刀了，谁敢再说半个不字？ 第3507章 “还有，除了要精简，我们也要流畅上升通道，要在华金集团开启双向选择制度　，除集团领导及少数涉密岗位之外，能放开的要全部放开，实行官兵互选！” 这时候，安江环视办公室内，有抛出了一记重磅炸弹： “一是人选岗，所有符合条件的员工，都可以根据自身的能力和意愿，填报1-3个心仪的岗位，接受目标部门的考核。” “二是岗选人，各部门负责人根据精简之后的新情况和新岗位要求，自主组建团队，择优录用员工，原部门员工在能力相等的情况下可保留优先权。” “对于双选落聘的员工，我提出五种不同情况的安排。第一是参加培训之后，按照集团安排进入到新岗位；第二是放入人才池，等待部分部门人事空缺后参与二次竞聘，但在进入人才池期间只保留基本工资待遇……” “第三是根据工龄和协商情况，给予一定补偿后解除劳动合同；第四是针对对集团有特殊贡献、特殊情况者可内部退养；第五是坚决不搞躺平式的待岗！”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 这样的动作，说成是大刀阔斧的改革都有些不足以形容了，应该说是内部大换血才对。 所有人都可以想象得到，当会议结束，会议上的精神内容被一层层传达下去之后，在华金集团内部将要引发起一场多么恐怖的震荡。 “董事长，这么大的动作，会不会出乱子？要不要再谨慎一些，一步一步来？”周建兵犹豫一下后，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向安江低声道。 “改革必然会带来阵痛，但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安江一摆手，态度强硬的朗声道：“华金现在需要的是能打仗、大胜仗的战士，不需要懒人、闲人和庸人！精简和双选，就是要让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这件事情，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集团纪委、人力资源部门要做好风险把控，全程监督，做好精简及双选过程公开、公正、公平，严禁任何形式的打招呼、递条子，严禁任何形式的以权谋私，收纳不合格人员，发现一个，严肃处理一个！” “我在内的集团党组成员要以身作则，不得干预任何部门的自主选人工作，无论是集团党组成员还是子分公司领导层，如果发现有干预的情况，发现一个，严肃处理一个！” 紧跟着，安江目光环视场内，抬起手敲了敲桌子，让会议室内的气氛更加肃静后，拔高语调道：“同志们，丑话我都已经说在了前头，如果说谁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一定要尝试挑衅一下规则，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那么我欢迎你这么做，因为我也确实缺一只拿来儆猴的鸡！总而言之一句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会议室内死寂一片，安江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坚决执行。 片刻后，安江便宣布会议结束，然后让杨芸和邱兆国留了下来。 “集团前期进行过员工家庭背景调查吧？”安江看着邱兆国询问道。 邱兆国一听到【家庭背景调查】这句话，心头倏然一凛，但还是点点头，道：“集团之前对员工做过相关的调查和统计。” “那就好。”安江微微颔首，然后向杨芸和邱兆国道：“将三代以内有直系亲属在公务员、事业单位及国资系统背景，包括亲属已经离退休的这批员工划入重点考核对象，有关他们的考核必须要严格，同时纪委监委要对他们中的入职流程进行复核，确定入职情况，如果发现有入职流程存疑的，严查到底，对涉及到的人员，追究到底，不设红线，不设期限。” 【果然来了！】 邱兆国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就知道，安江询问这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只是，这位董事长的手段可当真够狠的。 精简机构、精简人员、员工双选、入职流程复核……这一套连招下来，当真是要把华金集团搅动个天翻地覆。 “董事长，此前因为历史原因，有过一批员工是按照内部子弟流程进入的，还有一些是人才引进的时候，按照约定给对方家属解决的工作问题，他们也要囊括在内吗？他们的先辈都是为华金集团做出过不小贡献的。”邱兆国询问道。 “历史原因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就不必追溯，但是，历史原因之后的，要严肃处理。还有哪些人才引进的，看看引进之后做出了什么贡献，如果没有贡献，行人才引进之名，行躺平之实，绝不容忍！当然，因为历史原因和人才引进进入华金集团的这些员工，在精简和双选过程中也要严格遵循规则。不能说他们的先辈立下了功劳，他们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无所事事、肆意妄为。”安江淡然一句后，接着道： “尤其是要彻查清楚有哪些员工明明在编，却长期缺岗的，如果发现这样的情况，除非是工伤或者是特殊原因，否则的话，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严肃处理，同时每处理一个，全集团通报一个！” 邱兆国急忙点头称是，心头布满寒意。 他知道，接下来华金集团必然要面临一个震荡期，他也要面临巨大的压力。 当然，作为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安江，所要承受的压力必然更大，估摸着，被骂娘都是轻的，毕竟，这是要把一些人的饭碗砸个稀巴烂啊。 “好了，就这样，尽快拿个章程出来。记住，务必严格。”安江摆摆手，示意到此为止。 邱兆国恭敬点头称是，然后离开了会议室。 杨芸却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原地。 “芸姐，还有什么事吗？”安江微笑看着杨芸，询问道。 他知道，杨芸没有离开，应该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会上跟他说，选择在会后交流。 杨芸忧心忡忡的看着安江，低声道：“老公，你这么做只怕是要闹出乱子的。” “无妨。”安江笑着摇摇头，平和道：“我有心理准备。想做成事，就不能怕闹出乱子。华金集团现在人浮于事，机构臃肿，很多问题就是因为内部人员良莠不齐的缘故。不下大决心，不下狠力气去整治，就算是再打掉两个类似王辉和姜鹤年这样的家伙，也只是流于形式，治标不治本而已，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而且，我是要在华金打个样，华金做好了，其他企业也要给我跟进参照进行！” 第3508章 【安江原来是这个想法！】 杨芸错愕向安江看去，眼眸中更是露出崇拜和赞赏。 她着实没想到，安江所图竟然如此之大。 她的目光还在华金集团，可是，安江所看到的已经是整个国资体系。 这就是她深爱着的大男人，用优秀俩字来形容都不够。 想一想，就让她浑身上下发烫，心脏也怦怦地跃动。 “我们这里，不能成为藏污纳垢，让无能者忝居高位之地！再者说，华金集团这么大，我相信，有德有能者才是绝大多数，无才无德者才是极少数！”安江目光敏锐。 其实，他还有些话没说完。 他这不止是为华金集团瘦身，溯清风气，也不止是在给所有国资企业打样，让他们参照华金集团所做的去做。 他所要做的，其实更是在疏通流通通道，要让一切变得畅通起来，不让一部分人拿走更多的社会资源，尤其是在如今这个胎位放开的时候，更是要这样。 若是通道不畅，若是年轻人看不到希望，那就要万马齐喑，要走回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只会打洞的时代。 这不是一个企业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问题。 “芸姐，这件事很难，所以，这时候我也是格外需要你的支持。”安江凝神望着杨芸，道：“集团纪委这个时候必须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手段和态度，切实监督好精简、双选的流程，不要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好，我会全力支持你，严肃考核，确保公平公正公开，不让那些老实人和实实在在做事的人吃亏！”杨芸当即向安江做出了保证。 “芸姐，多亏有你。”安江听到这话，脸上浮起笑容，他敢这么放开手脚，其实也是因为有杨芸这个保险在华金集团的缘故。 倘若说，没有一个好的监督体系，没有一个确认能够实打实配合行动的人，他也不敢把步子迈得这么大。 “哼。”杨芸娇嗔一声，眼中波光潋滟，柔声道：“那你打算怎么犒劳我？” “去我办公室！”安江看着杨芸那柔润如蜜般目光，一颗心瞬间都要化了。 说起来，也是好久没在办公区域开展生活上的事情了，偶尔来一下，也是对工作的调剂。 虽然说是有摸鱼的嫌疑，但是，安江从来是不抵触摸鱼的。 工作做完了，做好了，想怎么摸鱼怎么摸，毕竟，人不是机器，要求别人在上班时间全身心的完完全全进入工作，那是不现实，也是不人道的。 不过，别人摸鱼是玩玩游戏、看看视频，他现在是真摸鱼。 杨芸虽然有些害羞，但是也觉得怦然心动，相当的配合。 回到办公室，门一带，杨芸就非常主动的自己趴在了办公桌上。 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非常娴熟，高高的，做好了准备，双手伸到身后，让猛虎出笼。 “天吶，能养鱼了……”安江惊叹赞赏，讶异的看着杨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然会让杨芸会变得如此。 “讨厌。”杨芸羞恼地瞪了安江一眼，娇声道：“怎么，你准备看到别人来，还是要抓紧时间？” 安江嘿嘿一笑。 钓鱼嘛，当然得先打窝，他就疯狂的打起了频率。 杨芸紧握着办公桌的边缘，头面对着窗外，咬着牙关不出声，俏颊通红，美丽煞人。 本就是海，安江这个空军打窝的频率又高，海浪都一波接着一波。 也就是六七分钟的时间，杨芸就将手伸到身后，紧紧抓住了安江的手，还将头努力的扭转过来，面对着安江，眼眸中满是如痴如醉的哀求。 第3509章 人生的巅峰啊，触及的就是这么快。 热度上来了，杨芸还让安江坐在沙发上，她直接跪了下来，也不嫌弃什么。 小手小口的，配合得淋漓尽致。 可惜，毕竟是办公室，安江这家伙有习惯打持久战，杨芸无可奈何，只能让他泡会儿温泉，这才恋恋不舍的抽身，等到俏颊的红晕消散，这才娇柔离去。 安江看着杨芸的背影，想到刚刚的一切，脸上笑容满面。 工作啊就是得有调剂，现在思路都清晰了很多。 …… 与此同时，整个华金集团包括所有子分公司在内，宛若是被人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情势瞬间引爆。 虽然此前就有人已经察觉到了风声，但哪怕如此，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竟然还是一系列的连续手段。 精简机构、精简人员、双选机制…… 这凌厉手段，着实是让人咋舌震撼。 不过，消息发出后，华金集团内部员工的情绪却是各不相同。 有人拍手称快，尤其是那些有才干却因为没有背景被长期压制，看不到晋升希望的骨干们，觉得终于迎来了靠本事吃饭的春天。 也有人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那些习惯了把华金集团当成养老院，泡泡茶、看看报、磨磨洋工、混混日子、领领工资的老油条，以及那些靠着关系背景占据闲职的关系户们，还有那些能力平庸、担心被优化被边缘的员工，则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当然，绝大多数人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想要看看局面的发展，来确定下安江制定出来的这些政策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是雨过地皮干，还是说要真的给华金集团动上一次彻底到灵魂的外科手术！ 但哪怕是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开始坐不住了，匿名信、小报告如雪花般向着省里，向着国资委飞去，至于内容不外乎是【安江在华金集团瞎折腾】、【破坏华金集团稳定大局】、【以改革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 甚至还有几个背景深厚、自恃无人敢动的家伙，还对外放出狠话，说安江的举动肯定搞不成。 而在这时候，安江的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 他扫了眼号码后，嘴角立刻泛起一抹冷笑。 消息果然传得够快，这就让一些人坐不住了，当即，他接通电话，语气带着冷然的疏离：“宋主任，有何指示？” “安江同志，听说华金集团内部最近有大动作？要精简机构、精简人员、搞双选竞岗制？想法是好的，很有活力！但是，也要注意维护好集团内部的稳定，在相关工作上的处理要慎重，最近国资委这边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你还是要多注意影响……” 电话那头的宋安，佯做关切，但语调中满是玩味。 其实对他来说，是巴不得安江这么干的。 人事改革，不管是对体制内，还是对国资，还是对私企，从来都是个大难题。 因为，这是一件砸别人饭碗、动别人蛋糕，甚至可能会揪出来无数糟烂事的事情。 这样的改革，十次有九次，基本都是以失败告终的。 他很希望看到安江在华金集团胡搞一通，然后给他自己惹来大麻烦，最好是能让华金集团的经营状况出现大情况，这样的话，就会对安江的工作能力产生质疑，组织上为了维持华金集团的平稳，也会让安江滚蛋，到时候，华金集团就又能回到一开始的状态。 第3510章 当然，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也不是劝安江放弃计划，而是要先把他的态度表明出来，这样的话，如果安江以后的举措出问题了，就显得他很有先见之明。 同样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华金集团那些对安江持有不同意见的人撑腰，要让那些人更有胆量、更有底气跟安江对着干。 安江哪里会不明白会不明白宋安的想法，等他【语重心长】的话说完，就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谢谢宋主任对华金集团的关心，但就华金集团目前的情况来看，积重难返，不在人事上做手术，不在人事上改革，难以根治，这些举措实在是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而且，只要是改革，必然是会伴随着阵痛的，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怕痛就不改革。请您放心，华金集团党组有决心也有能力处理好人事改革与稳定发展之间的关系！在人事改革的过程中，也一定会依法合规、公平公正的推进各项工作，确保大局稳定，不给上级添麻烦……”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回击得当也坚决。 “呵呵，安江同志你有魄力有信心是好事，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什么，总而言之，大局为重，稳妥为上，也一定要确保华金集团的稳健发展不受影响。”电话那头的宋安沉默了少许，然后干笑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安江放下手机，眼底满是冰冷。 他知道，宋安这不是在关心华金集团的工作，而是在施压和试探，同样的，也是在为华金集团内部那些唱反调的家伙们撑腰，让那些人更有胆量跟他唱反调。 但不管宋安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管那些人还会动用什么手段，但是，他都会坚决推动这些工作，扛住所有压力，推动事情继续下去，直到胜利！ 无论有多少杂音，但是，在安江的强势推动下，命令还是切切实实的推动了下去。 一条条关于精简机构、精简人员、双选竞聘的细则都开始公布。 华金集团的表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但内里却已是暗流汹涌。 一些人开始研究，自己是否还能保住现在所在的这个岗位；还有一些人则是在研究　，哪个岗位更适合自己；还有一些人则是想着该走哪些门路，才能保住现在的安稳位置。 但没有人轻举妄动，都在等待，等着看哪个部门或者子分公司能够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迈出遵循安江政策的这一步。 陈楷和吴冕倒是给安江做了汇报，提出由他们两家来开这个头，打这个样，给华金集团所有的部门和子分公司做出表率。 但是，他们的提议被安江直接给否了，说他另有打算。 “政策是从集团办公室发出来的，具体操作也从集团办公室开始！”安江将陈小群叫了过来，向他朗声道：“在目前的基础上，将职能重叠且非必要的部门精简掉，还有人员上，精简掉20%！记住，必须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集团办公室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陈小群一听到这话，一张脸瞬间变得跟吃了苦瓜一样，愁眉苦脸。 华金集团这么大，集团办公室也是重中之重的位置，能来这里的人，除却一些是能力特别突出的，另外一些则是除了自身还算有能力之外，背景也都比较过硬的。 这些人，清除掉一个，那就是得罪一个，甚至是得罪对方背后的一串人。 这可绝对是难啃的硬骨头，是个不折不扣的苦差事。 “怎么？集团办公室的每个同志都是精兵强将，能独当一面的英才，每个部门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职能部门？”安江看着陈小群的样子，淡淡笑道。 陈小群慌忙连连摇头，口称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尽快拿个章程出来！”安江见状，立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70%，甚至80%的工作都是交给了外包部门来处理的！有多少人是在真忙？有多少人只是忙在嘴上？” 陈小群脸上的神情满是尴尬，目光闪烁，心中暗暗思忖，他是不是到生一场病的时候了，病休一段时间，先把眼前的这个风口浪尖给熬过去，然后再回来。 到时候，他也不得罪人。 “小群同志，集团前段时间才组织的体检，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心脑血管全都很健康，身体素质很不错。”安江一眼就看穿了陈小群的小心思，淡淡笑了笑后，道：“故意装病，不承担责任，也是渎职的一种表现。别忘了，我可是说过，精简机构、精简人员，上不封顶！凡是偷奸耍滑、弄虚作假、懒政渎职的，无论是谁，都会被列入精简对象！” 陈小群听到这话，眼角立刻疯狂抽搐，脸上干笑连连，慌忙口称不敢。 他知道，安江这是在威胁他，这番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六个字就能概括—— 要么干！ 要么滚！ 第3511章 第一刀落在了集团办公室！ 消息一传出去，华金集团上上下下可以说是眼睛掉落一地。 所有人都以为，安江的第一刀应该会落在华金投资公司或者是黄钢公司那边，毕竟，这俩地方的掌舵人都是安江的心腹爱将。 而且，华金投资公司刚刚才出现了王辉和姜鹤年侵吞侵占的那档子事，黄钢公司那边也出现了拖欠工人工资的情况，正好趁这个精简机构、精简员工、双选竞聘的机会，清除一下碍事的人，而且也算是师出有名。 至于集团办公室，那是核心要地，而且集团办公室的人，有不少都是有来头的，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所有人都觉得，这里应该会被放到最后。 可谁想到，安江竟然是骨头专挑最硬的那块啃。 集团办公室那边也是沸反盈天，不少人都满脸错愕，完全没想到这一刀会这么快落到他们的头上。 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找到了陈小群，对这举措进行了质疑。 “别跟我这些有的没的！你们不总说我人老实话不多吗？那我今天就跟你们说句实话，我要是没把政策推行下去，精简下去的20%里面，就有我一份！”陈小群被闹腾得烦不胜烦，难得的硬气了一回，直接拍桌子，把话怼了回去。 这话一出口，质疑的声音才算弱了下来。 不过，这倒不是这些人开始识大体顾大局，明白事理了，而是他们从陈小群的态度已经看出来，安江是铁了心要把这一刀砍在集团办公室的身上，再闹腾也没有作用。 现在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想想办法，怎么把自己的位置给保护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陈小群就更热闹了，不止是上班的时候，进出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多了，就连下班之后，家门口也都是有不少人跑过来。 这还是当面的，他的电话，也都是被打得比枪管子还要热。 集团办公室的各路神仙们，摇出来了他们背后的大神仙们，电话直接联系到了他，虽然这些大神仙们没说什么具体的事情，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陈小群可说是再清楚不过。 这一来二去的，陈小群真的是急火攻心，有些要生病了。 双眼通红，嘴唇干裂，嘴里还长了个大溃疡，时不时就要捂着腮帮子抽几口冷气。 他倒是想请病假，可是又担心安江认为他是在装病，着实没得办法之下，只能随身携带西瓜霜，隔三岔五的往溃疡上挤几下。 集团办公室现在总共有二十五个人，精简掉20%，也就是五个人。 有四个人的人选其实还是比较好处理的，这四个人的年纪都已经到了，在办公室承担的也都是一些比较边缘化的工作，陈小群跟他们商量了方案，让他们内部退养，也就是仍然属于在职状态，劳动合同持续有效，但停发绩效奖金，只按照原工资的60%发放基本生活费，但社保延续缴纳，工龄也按照正常来累计。 这四个人对此倒都是欣然应允的。 问题最大的症结，还是出了集团办公室一名分管宣传的郭虹身上。 郭虹年轻的时候是文艺骨干，能歌善舞，是以主持人的身份特招进的集团办公室，集团这边有个什么活动，都会把她拉过去主持下活动，当然，现在这几年情况变了，郭虹也就不再做主持人，而是分管了内部宣传和部分新闻外宣的工作。 第3512章 当然，郭虹的笔杆子能力是没有的，新闻稿是写不出来的，现在流行的短视频也是拍不来、剪不来、本子写不来的，好在集团这边请了外包公司，工作都由那些外包的人来做，她就负责一下审核，然后在后台点击一下发布。 这工作不可谓不轻松，平时基本上也没啥人找她，经常性的都是上午十点过来上班，下午四点左右就下班回家。 按照安江之前的规定，郭虹这样的人百分之百是首选要被精简掉的人。 可最大的问题在与，郭虹是集团前前任董事长的儿媳妇，她老公如今也在华中省工商联担任会长一职，可说是人脉通达，而且郭虹本身也跟省里几位领导的家眷关系也比较密切。 如果把刀落在郭虹头上的话，的确是能够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是，也必然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和争端。 这一点儿，从郭虹自始至终都没找过他提过精简、双选的事情就可见一斑，不是郭虹觉得无所谓，而是人家觉得这一刀肯定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当然，除了郭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选。 那就集团办公室前两年招进来的一个叫做艾克斌的新人，跟安江是校友，也是华工大的高材生，主攻战略研究层面的工作，小伙子能力很突出，做事很麻利、笔杆子硬。 这个艾克斌，是这几年华金集团招聘要求变严格之后，按照规章制度流程进来的，所以后面倒是没有什么背景。 而且，如果是精简掉艾克斌的话，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的工龄短，解除劳动合同的话，就算是赔N+1，也就是赔三个月的工资就行了。 但问题是，艾克斌在办公室的工作那是有口皆碑的，而且，这小伙子是一个人干了两三个人的活，要是把他给精简掉，实在是太可惜，传出去了也会不利。 而且，陈小群觉得要是精简艾克斌的话，也当真是过不去他心里的那关。 犹豫良久后，陈小群还是把郭虹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 “小郭，喝水。”陈小群等郭虹来了后，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哎哟，主任，您可真是的，我都半老徐娘了，还是哪门子的小郭啊，该叫我老郭了。”郭虹掩着嘴，笑了起来，虽然一把年纪的人了，但说话还是嗲声嗲气的。 “在我眼里，你还是过去的小郭嘛！”陈小群看着郭虹那保养得益的纤白素手，还有手腕上挂着的大金镯子，笑呵呵两声后，接着道：“小郭，最近董事长布置下来的工作，你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董事长这真是够狠心的，刀子先往咱们这些身边人的身上招呼。不过啊，我也能理解，领导嘛，高瞻远瞩，也是为了华金集团好。”郭虹立刻点点头，笑呵呵几句。 “对，都是为了集团好，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还得是咱们这些华金的老同志，觉悟就是高。”陈小群立刻赞许两声。 “主任，您就别夸我了。我可没啥觉悟。”郭虹摆摆手，然后笑眯眯的压低声音向陈小群道：“主任，您叫我过来是为了询问精简人员的事儿吧？我说句不该说的，俗话说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老人啊，最好还是一个不动的好，都配合惯了，做啥都得心应手……” 第3513章 “我觉得，小艾挺合适的，没来多久，精简了也不用多给钱，而且，小伙子心气高，野心大，我看他这两天好像都在看新工作了，估计是准备往外跳了！” “……” 陈小群听到这话，再看着郭虹笑眯眯的表情，瞬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知道，郭虹这是抢在他开口之前，先把态度给表明了。 什么艾克斌的心气高、野心大，在找新工作，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全都扯淡，郭虹实际上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别精简我，精简掉艾克斌。 这话一出来，真是把陈小群给顶住了，剩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主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您们家老幺今年毕业，不知道找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工作不好找，前两天我还跟我们家老程聊起来这件事，老程说他们工商联那边正好想吸收点儿新鲜血液，主任你们家的老幺肯定是优秀的。当然，都要按规章制度来办。”这时候，郭虹又看着陈小群，不动声色的笑吟吟道。 陈小群听到这话，目光更加闪烁了。 他们家老幺的工作，确实是他现在第二个头大的事情。 孩子是想找个稳定的工作，其实陈小群一开始想的是，试试进体制内，如果没进去的话，看看能不能在华金集团内部消化解决。 结果呢，他家老幺考试的时候，正好感冒发烧，状态不佳，笔试成绩没过。 他倒是想着在华金集团内部消化解决，但是又碰上了安江来上这么一出，在这风口浪尖上，他自然是没那个胆子顶风作案，被安江拿来立威。 现在郭虹抛出这个条件，真的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今年是因为感冒发烧没考上，可是，明年会不会感冒发烧呢？政策会不会有什么新变化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啊！一来二去的，搞不好就要被耽误在家里了。 虽然说，以他们的家底，就算在家里也能养活得起，可是，有个正经工作的话，以后解决个人问题会好很多。 工商联那边也算是个好衙门了，工作不算累，交际面也广，而且还是带编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郭虹的老公开口的话，那这件事情基本上也就没啥问题了。 可麻烦就麻烦在，如果是过去，倒也罢了，可偏偏碰上的是安江啊！ “主任，您看，您找我谈话呢，我就光顾上我自己说了，您说吧，找我啥事儿，您放心，只要是您的工作，我肯定百分之百的全力支持。”这时候，郭虹笑眯眯的看着陈小群，一脸唯陈小群马首是瞻的表情。 她知道，她刚刚的提议打动陈小群了。 毕竟，事关家里的孩子，陈小群正是作难的时候，她能帮忙解决，那自然最好。 “呵呵，没啥事儿，就是好久没跟你们这些老同事、老战友们谈心了，就叫你过来说说话。”陈小群尴尬的笑了笑，道。 他现在，当真是没办法把精简掉郭虹的话说出口了。 “是啊，这一精简，不知道多少老人要离开，以后像这种谈心说话的机会都不多了。”郭虹抿着嘴笑笑，意味深长道。 陈小群干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又陪着郭虹闲聊了两句，最后才送她离开了。 郭虹从办公室离开时，神态轻松而自信，俨然是胜券在握。 【怎么办？！】 陈小群当真是犯难了，觉得遇到了自从高考之后，最难的一道选择题。 一边是安江，一边是自己家孩子的前途，一边是公心和正义，真是难抉择啊！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艾克斌自己主动离职，这样的话，大家都轻松！】 陈小群目光变幻良久后，想到刚刚郭虹说艾克斌在看新工作了，当即心中微动，然后便把艾克斌教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小艾同志，做，你来集团办工作也有两年了，一直工作忙，没时间坐下来跟你好好聊聊，这两年在集团办工作，应该都还顺利吧？”陈小群让艾克斌坐下后，给他倒了杯水，然后便和颜悦色的询问道。 “谢谢主任关心，一切都还好，这段时间，从大家身上都学习到了很多东西，对我很有帮助。”艾克斌谦恭的回答道。 “那就好。”陈小群笑呵呵两声，然后接着道：“你是年轻人，脑袋活，学习能力强，工作上肯定是错不了的。” 夸奖两句后，陈小群话锋一转，凝视着艾克斌的眼睛，笑道：“说说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吧？我听说，你最近在看其他工作？年轻人，想活动活动，换个环境也是好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树挪死，人挪活，我相信，咱们小艾同志去哪儿都错不了。” 艾克斌听到这话，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股冰冷的失望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能听得出陈小群的弦外之音，这是在暗示他从华金集团离职，另谋高就。 但说实话，他并没有离职的准备，恰恰相反，他还因为安江这次退出的政策心中激动，觉得这对于他这种普通人家出身，没啥背景的孩子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可现在，陈小群的话，算是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意识到，他实在是想多了，这种美事儿，哪里会优先轮得着他这种普通人家且没啥背景的孩子，反倒是被精简掉的机会，会优先落到他这样的人头上。 明明，他在集团办里面是干活最多的那个。 明明，他的能力要甩开那些人一大截。 明明，他每天准时准点的来，晚上也时常加班。 可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他的这些努力、能力和吃苦耐劳其实不值一提，要替那些10点来16点走，当个甩手掌柜的家伙当牺牲品。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他能斗过人家这些人吗？！ 就算真斗，等着他的，也注定是失败。 安江的话，都是骗人的啊，什么精简，什么双选，其实都不过是内定，都不过是背景比拼罢了！ 可这社会，对他这样的孩子来说，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这一刻，艾克斌真的是有些出离了愤怒，甚至，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还是忍不住连眼圈都红了。 陈小群看着艾克斌的样子，心头只觉得沉甸甸的，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只能假装没看到，也不说话，静静等着，等艾克斌的回应。 他知道，艾克斌是个聪明人，肯定能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第3514章 这兢兢业业两年的时间，都白干了！ 在背景面前，努力一文不值！ 艾克斌听着陈小群那看似关怀，实则是充满了暗示的话语，只觉得一股彻骨寒意沿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痛地几乎无法呼吸。 但比起陈小群的态度，更让他心寒的，还是华金集团的这所谓举措，简直是太可笑了。 这两年，他为了写好一份材料，做好一项研究，能通宵达旦，而且深入一线，跟着一线的工人们一起出工，也可以出差去海外查看矿山，甚至感染过疟疾。 他的努力和能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甚至连安江这位董事长在不久之前的一次会议上，都随口表扬过他撰写的材料很翔实、很接地气，一看就是脚踏实地出来的。 他本以为，这是他的一次机会，可以趁着董事长大力推行的改革，在这次双选竞聘中，尝试挑战一个更高的职位，一个更具有挑战性的部门。 可谁想到，理想很丰满，现实会这么的骨感。 改革的刀还没落下来，可是，就要让他变成刀下的亡魂。 原因无他，就因为他没有郭虹那样的背景，只因为他好欺负，只因为将他精简掉的成本最低。 他浑身冰寒，可是，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又像是烈火一样在胸膛之中翻涌燃烧。 这一刻，他看着陈小群的眼神，再想到过去安江会议上说的那些话，都觉得无比讽刺。 公平公正公开？全都是狗屁！全都是扯淡！ “小艾同志……”这时候，陈小群的呼唤声传来：“你有这样的想法吗？不用隐瞒，据实告诉我就行，这办公室的话，绝不外传，如果你要离开，我也支持你。” “主任……”艾克斌这才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后，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确实有换个工作的想法……”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还能做什么呢？ 抗争？有什么能力去抗争？拿什么去抗争？ 面前的人是集团办公室主任，是副总经理级别的人物！ 郭虹呢？是前前董事长的儿媳妇，人脉通天。 而他呢？不过是办公室的普通一员，不过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大学生，在江城毫无根基。 现在跟陈小群撕破脸？那只会让他更难堪，甚至连离开的那点儿微薄的补偿都拿不到，而且若是他离开后，入职别的公司，陈小群在背调时说几句难听话，他的前途也堪忧。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除了默默接受这极度的不公，他别无选择。 陈小群看着艾克斌这幅眼中噙泪，满是委屈和愤怒的模样，心中也是闪过了些愧疚，但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能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抬起手拍拍艾克斌的肩膀，道：“小艾啊，你还年轻，又有能力，出去了肯定会有更好的发展。放心，离职手续和补偿方面，我一定给你争取最好的条件，未来背调及在职表现上，我也一定让人全力配合。” 艾克斌不愿让陈小群看见自己眼中的泪光和仇恨，只是低下头，闷闷的应了声：“谢谢主任的支持和理解，那我先回去了，过几天等我确定好工作，就把离职申请书交上来。” “好，去吧。”陈小群看着艾克斌低下头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就被麻烦解决的轻松感所取代，温和点头道。 第3515章 艾克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后，他看着自己刚刚正在做的那份简历，以及想要竞争更有挑战性岗位的申请书，只觉得讽刺到了极点，也刺眼到了极点。 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一个全选，选定了全部文字，然后一个删除键，便将精心准备的所有内容悉数删除，然后抬起手，颤抖着敲下了【离职申请书】几个字。 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也充满了愤懑和失落。 他的眼泪都忍不住淌落下来，滴在了办公桌上。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他看着那个小小的圆，只觉得，就像是一座坟茔，埋葬了他的青春和梦想。 远处的郭虹看着这一幕，嘴角轻轻抽动两下，然后那做了美甲的手拿起来，解锁屏幕，翻起了外卖，心情不错，可以喝杯奶茶庆祝一下。 …… 与此同时，董事长办公室。 安江处理完工作，伸了个懒腰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高玉兰发来的消息——【晚上回不回来吃饭？给你煨了虫草鸡汤，好好补补……】 “我还用补吗？”安江.哈哈一笑，回了条消息，配上得意　。 “哼。”高玉兰立刻回复：“你现在是年轻身壮，顶得住，但是也得提前注意，多补补，男人是有坎的，一过坎，直线下滑，这莺歌燕舞的，可别以后那啥空流泪……” “行，忙完就回去。”安江哑然失笑，应了下来。 一番忙活，便到了下班时间，安江便驱车回了别墅。 进门时，高玉兰正在厨房里忙活呢，一身宝蓝色旗袍，绷的是前凸后翘，小腰似柳，美腿雪白修长。 头发挽了个发髻垂在脑后，随随便便的一根木簪子，看起来多了些清纯的模样。 整个一居家美艳小厨娘的形象，让人热血爆棚。 说起来，厨房这么宽敞明亮，只做饭，不做点别的也真是浪费了。 “这小祖宗，天天日理万机，辛苦了，得多补补。” “唉，莺莺燕燕的，工作起来又不知道爱惜，没个好身体可不行。” 他进门脚步轻，高玉兰没发现，正在那一边煨汤，一边嘟囔。 昔日尖酸刻薄的女人，如今俨然已是化作了绕指柔。 安江立刻蹑手蹑脚，快步靠近，从背后搂住了她。 高玉兰惊恐回头，再看到手上了心口，熟悉的热息到了耳畔，紧张这才消散，娇嗔道：“回来一声没有，吓死人。快松手，我做饭呢……” “不放开，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们各管各的。” “哎呀，小祖宗，别闹，这是厨房……” “厨房不就是炒饭的地方吗？” “啊呀，你……” 高玉兰说不出话来了，心头肉都被手拿把掐的，心神能不飘荡吗？ 唉，人生何处不欢乐呢？ 男人在外面忙碌，回到家里，有些事情就是最好的安慰。 虽然是反向加油，但是精神上确实能得到不少的加油！ 更别说，高玉兰的理解和对他的放纵，让他那么无拘无束，让他的精神格外加油！ “你这个小祖宗啊，真是拿你没办法。”好久后，俩人才回到了餐桌旁，高玉兰娇嗔一声，然后一边妩媚的看着安江喝汤，一边神情有些紧张道：“我今天出门，听到外面都说你们华金集团快垮了，在那疯狂裁员，真的假的？” “胡扯八道，什么快垮了，疯狂裁员！那是在精简部门、精简人员……”安江笑着摆摆手，然后便把大致的事情跟高玉兰说了下。 第3516章 他知道，高玉兰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早就练出来了，一张嘴那是密不透风。 而且，华金集团的事情也不算是秘密，说出来也不算是泄密。 不过，高玉兰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让他意识到，看起来是有人拿精简机构、精简人员的事情开始做文章，发展舆论攻势了，要对外造成华金集团发展不利的假象。 这样的情况，得组织一波舆论上的反击才行。 “又干这么得罪人的事……”高玉兰听到这话，立刻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安江，道：“那你最近不要一个人回来，最好是加强一下安保措施。我跟你说，你砸别人饭碗，得小心别人报复你，对你和家人不利。” “他们敢！”安江立刻冷笑一声。 高玉兰立刻道：“狗急跳墙，啥事儿都做得出来，你别忘了那个死鬼的事情。” 安江目光微凛，然后点了点头。 高玉兰的话给他提了醒，等闲人自然没有这个胆量，可是，江城这地界还有徐建立在这儿戳着呢，天知道这个王八蛋会不会给他使绊子添堵？ 万一找俩死士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能在阴沟里面翻船啊！ 紧跟着，安江向高玉兰叮嘱道：“你最近也小心一些，出门的时候要注意。” “嗯。”高玉兰立刻点头应下，她是不会让别人拿捏她来要挟安江的。 说话间，汤喝完了，营养补充地也充足了。 而且刚刚的战斗只打了一半。 美好的夜，便又拉开了帷幕。 …… 一夜之后，安江上班路上，神清气爽。 抵达华金集团后，他刚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陈小群便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任务完成的轻松笑容，恭敬地将一份名单放在了安江的桌子上，双手垂在身前，毕恭毕敬道：“董事长，集团办公室精简人员的初步名单出来了，请您过目。” “小群同志，动作够迅速的！这是要给集团打个好样啊！”安江赞许一声，然后便拿起名单仔细看了起来。 前面几个内退的老同志，他没意见，在预期之内。 毕竟，不能说别人为华金集团奉献了大半辈子，临到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了，做不了太多贡献了，就要把别人给开了，那就太不人道了，真就成敲骨吮髓了。 但等他的目光扫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 “艾克斌？”安江抬起头，目光锐利且疑惑的看着陈小群，道：“他怎么会在名单上？” 他对艾克斌有些印象，说起来，这是他的小学弟，笔杆子硬，写出来的东西很扎实，一看就是在基层泡出来的，而不是想当然出来的，算是个人才。 在他眼里，向艾克斌这样的人，才是人事改革后需要保留的骨干，怎么被精简了。 陈小群没想到安江竟然会对艾克斌有印象，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露出笑容道：“董事长，这是小艾同志自己提出来的。我了解过，好像是年轻人心气高，觉得外面会有更好的机会，我找他谈过，但是也不好强留……” “自己提出来的？要跳槽？”安江听到这话，目光微动，靠在办公椅上，目光深邃的凝视着陈小群，缓缓道：“小群同志，你确定吗？我们华金集团现在的政策正是在倾向于让他这样敢打敢拼的年轻人能有一个出头的机会，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辞职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更好的机会。我也跟他谈过，他也没有说得太详细。”陈小群被安江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后背汗津津的，努力保持着镇定道。 “你没有挽留吗？”安江继续向陈小群询问道。 他觉得艾克斌辞职这件事情有些不太正常。 原因再简单不过，他在华金集团设定的这一系列政策，其实是更倾向于把机会放到类似艾克斌这种有能力有冲劲但是没啥背景的年轻人身上，要让那些精力不济的老同志，把要害位置让出来给他们，让这些年轻人有一个更好施展能力的空间。 艾克斌能写出那样的材料，显然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会察觉不到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选择离职，实在是有些令人不解。 除非是，艾克斌有了什么更好的选择。 可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尝试挽留了一下……”陈小群立刻一句，然后急忙接着道：“董事长，这样，我再找小艾同志了解了解情况，也再劝劝他，看能不能留下他。” 这一刻，他有些怕了，懊恼之前的决定。 安江对艾克斌的在意，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样的情况下，他决定要改个主意，把艾克斌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人的身上下下手，尝试让别人离开，当然，也得让郭虹出点力。 “集团办公室是第一个推进这项工作的地方，必须要慎重，了解的也必须要透彻。”安江沉吟一下后，看着陈小群的表情，觉得一切似乎有些存疑，当即道：“这样，你联系一下小艾同志，让他过来一趟，我找他了解下情况。” “如果确定是有什么好的去处了，那么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们绝不勉强，但是，必须要把情况了解清楚，确保没有其他隐情……” 第3517章 【陆涛要见艾克斌！】 陈小群听到这话，心里瞬间咯噔一声，后背直接被冷汗打湿了。 他着实没想到，陆涛会对一个普通员工如此关注，竟然要亲自过问。 这一刻，他心中懊恼万分，早知如此的话，就不该听郭虹的许诺，更不该动那些歪念头，现在陆涛亲自介入，搞不好事情就要败露。 但他转念一想，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艾克斌连离职申请都打好了，肯定是心灰意冷，只要艾克斌说是自愿离职，陆涛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有真凭实据，不能把他怎么样。 再说了，他陈小群在集团办公室经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陆涛还会因为这么点儿事情就对他有所猜疑，就要动他？ 更何况，郭虹那边肯定也会使劲出力的，只要过了这一关，后续还是有操作的可能。 想到这里，陈小群强行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恭敬道：“好的，董事长，我这就叫小艾同志过来。您亲自关心他的去向，这是他的荣幸，他一定会感动的。” 陆涛目光深邃的扫了陈小群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让陈小群去叫艾克斌过来，既是要过问这件事，其实也是在给陈小群一个机会，若陈小群真的做了什么，现在说，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陈小群这么坚决，要么是真的没做什么，要么就是执迷不悟。 若是前者的话倒也罢了，若是后者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陈小群如蒙大赦，急忙退出董事长办公室，疾步匆匆的回了集团办公室，找到正在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艾克斌，低沉道：“小艾同志，你跟我出来一趟。” 艾克斌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陈小群离开了办公室。 “小艾同志，董事长要见你。”陈小群走出去后，便向艾克斌低声道。 艾克斌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敢置信：“董事长要见我？” 他一个普通员工，何德何能，能让集团董事长召见？是因为离职的事情吗？可是陆涛只是随口表扬过他一次，怎么可能会记得他是谁？而且，陈小群已经定了，陆涛会为了区区一个他，而去驳了陈小群的面子吗？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艾克斌的脑海中闪过，让他的心情变得纷乱无比。 “别愣着了，快走吧，别让董事长久等。”陈小群催促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飞速叮嘱道：“小艾同志，董事长日理万机，有些事情，就不要让他操心了，有些话该说，有些不该说的话，说出来对谁都不好。你明白吗？” 艾克斌看着陈小群那带着一丝警告的眼神，心中升起的那丝微弱希望瞬间破灭，取而代之的事冰冷的绝望和悲哀。 陈小群这是怕他在董事长面前乱说，提前封口呢。 但陈小群说的也有道理。 董事长怎么可能会为了个他伸张公义呢？不值得啊！ 艾克斌沉默的点点头，跟在陈小群身后，脚步沉重的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每一步，都有一种在践踏自己自尊的感觉。 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陈小群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了陆涛平和的声音。 陈小群推开门，带着艾克斌进去后，脸上换了一副恭敬而自然的笑容：“董事长，艾克斌同志过来了。” 陆涛闻言，抬起头，向着艾克斌扫了眼。 第3518章 他看到艾克斌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带着明显的沮丧和不安，完全不像是那种奔赴一个更好前程时所该有的意气风发的样子。 “小群主任、小艾同志，坐。”陆涛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平和道。 “谢谢董事长。”艾克斌拘谨的向陆涛道了声谢，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紧张的放在膝盖上，心中思绪复杂。 陈小群坐在一旁，心中七上八下，但脸上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陆涛没有看陈小群，而是和颜悦色的看着艾克斌，开门见山道：“小艾同志，我听小群主任说，你有离职的打算？能跟我说说原因吗？是集团办公室的环境让你感到不适应？还是出来的政策让你觉得有压力？还是有了更心仪的去处？畅所欲言，没关系的。”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的温和，给人一种愿意倾听情倾诉的诚恳。 陈小群立刻向艾克斌道：“小艾同志，你看董事长多关心你，有什么说什么，好好汇报。” 艾克斌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扫了陈小群一眼，虽然陈小群脸上带着笑，话说得也很中听，可实际上却满是警告的意味。 艾克斌嘴唇翕动几下，想到陈小群刚刚的叮嘱，想到郭虹的背景，再想到自己本就已经糟糕的前途，以及说出来后可能面临的糟糕后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下头，干涩道：“没有不适应，也没有压力，都挺好的，是我觉得想出去看看找点其他的机会。” 陆涛微微皱眉。 听艾克斌这话，还有这神态，压根不像是找好下家，而且是好下家的样子。 就在这时，陈小群立刻接口道：“小艾同志啊，董事长亲自过问你的事情，可见对你的关心和重视，要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当然，如果外面有更广阔的平台，我们也支持你。” 这话当然是虚情假意。 “谢谢董事长和主任，我已经想好了。”艾克斌立刻摇摇头，道。 他能听得出来什么是真心挽留，什么是欺瞒。 “小群同志，我在问艾克斌同志，你先不要插话。”陆涛眉头微微皱起，向陈小群低沉一句后，转头看着艾克斌，加重了语气：“小艾同志，华金集团现在正处在企业改革的关键时期，我们现在推出了精简政策和双选机制，目的不是为了逼走任何人，恰恰相反，是让更多像你一样有思想、有能力的年轻人脱颖而出，获得更好的发展空间和机会！” “所以，我希望听到真话！如果你的离职是因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或者是有人向你施加了压力，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我陆涛在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姑息！” “还有，你不要怕说出来有人会打击报复你，别人有靠山，我也可以给你做靠山，集团党组和组织也是你的靠山！” 陆涛的目光锐利如刀，如能穿透一切虚伪，直抵人心！ 陈小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冷汗几乎要浸透衣衫。 他紧张的看着艾克斌，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艾克斌听着这一声一句，抬起头向陆涛看去。 当看到陆涛那双清澈且充满了正气的眼睛，几乎让他控制不住情绪，要把满腔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全部都倾吐而出。 “你都要离职了，要离开了，怎么连句真话都不敢说？”陆涛见状，向艾克斌继续道：“你只是个普通员工，我本来可以大笔一挥，就同意你的离职，不闻不问，就是因为我要对自己给华金集团制定的政策负责，对华金集团全体要面临改革的员工负责！小艾同志，你也是个大男人，到底有没有问题，难道都不敢说句实话吗？” 第3519章 一声一句，重重敲击在艾克斌的心上，尤其是那句【对华金集团全体要面临改革的员工负责】，更是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艾克斌嘴唇剧烈颤抖，内心的挣扎到了极点。 陈小群警告的眼神，以及陆涛此刻正气凛然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激烈碰撞交锋。 最终，对于公平的渴望，对于陆涛的信任，对华金集团改革政策的负责，压过了心头的恐惧。 艾克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凝视着陆涛的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语调中带着哭腔和委屈，脱口而出：“董事长，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要为华金集团全体面临改革的员工负责吗？您制定的政策，真的能做到公平公正吗？真的不是为了……不是为了把我们这些没关系没背景的人挤出去，压降企业成本，让那些有关系、有背景的继续待着吗？” 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 陈小群一张脸瞬间变得如纸般苍白，失去了血色，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然后向艾克斌怒斥道：“艾克斌，你想干什么？董事长制定的政策，也是你能臧否的吗？你马上给我出去，好好的反思反省一下！我警告你，再敢胡说八道，就不是离职，是开除了！” “你给我闭嘴！”陆涛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办公室都仿佛颤了一下。 紧跟着，他霍然转头，目光如利剑般投向了陈小群，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震慑地陈小群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陆涛没有再看面如死灰的陈小群，而是将目光投到了艾克斌的身上，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沉声道：“艾克斌同志，我陆涛现在以党性、以人格向你保证，我制定的每一项政策，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华金集团的长远发展！我制定政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平公正公开！” “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搞特权，更不允许有人打着搞改革的旗号，排除异己，优亲厚友，甚至是为自己牟取私利！你现在，把你所知的，所经历的，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告诉你，说出来了，天塌不下来，塌下来了，也有我顶着！” 陆涛的承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担当。 艾克斌看着陆涛那坚定的眼神，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崩塌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哭腔向陆涛道：“董事长，我委屈啊……” 紧跟着，艾克斌便将陈小群如何找他谈话，如何暗示他主动离职，自己又如何被迫写下离职申请书，以及刚刚在进来之前，陈小群的那些暗示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 他每说一句，陈小群的脸色就灰败一份，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一分，话说到最后，整个人几乎都要瘫软在地上。 办公室内的气氛也是压抑到了极点，只剩下他压抑的哽咽声。 陆涛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快要挤出水来，他目光冰冷的望着颤抖如筛糠般的陈小群：“陈小群，艾克斌同志说的，是不是事实？” “董……董事长……我……我……”陈小群浑身颤抖，嘴唇翕动着，最终竟是整个人从沙发上滑跪在地，涕泪横流地看着陆涛，哀求道：“董事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是我鬼迷心窍，求求您，看在我为华金集团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改，我一定改。” 这一刻，他哪里还有半点儿集团办公室主任的威严，只剩下摇尾乞怜的狼狈和不堪。 他更是后悔的肝肠寸断。 若是早料到陆涛会如此严格，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给你机会？我给你机会了，谁给那些被你们这些蛀虫、这些弄虚作假的混账们逼走的真正人才机会？谁给华金集团一个健康发展的机会？！”陆涛的声音陡然拔高，怒视陈小群，语调中充满了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愤慨： “我三令五申，公平公正是红线，是改革生命线！我也早就把丑话说在了牵头，明确要抓典型，明确要从严从重处理，要让集团办公室给全集团做出表率！要让全集团的员工都看到集团党组推动改革的胆魄和决心，看到政策执行的力度和严格程度！” “你陈小群倒好，顶风作案，知法犯法，第一个就往我的枪口上撞！事发之后，还敢玩弄权术，欺上瞒下！你是把我，把集团党组，把组织当傻子糊弄吗？” “你想跪，你就跪着！我告诉你，你跪到天荒地老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现在代表集团党组正式通知你，你集团办公室的职务，被暂停了！立刻向集团纪委报到，配合调查，把你为什么在人事调整上做手脚的事情，全部给我交代清楚！” 第3520章 “我……我说……”安江的话彻底击溃了陈小群的防线，他瘫软在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颤抖着将他和郭虹之间的脏脏交换说了出来，然后喃喃哀求道：“董事长，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一定执行您的决定。” “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安江漠然看着陈小群，冷冰冰道。 如他所言，他此前追问陈小群的时候，就给过他老实坦白的机会。 如果那个时候，陈小群能坦白说出真相，一切还有回寰的余地。 可陈小群自己没有珍惜。 既然如此，那就别说他是不教而诛。 紧跟着，安江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给了杨芸，沉声道：“杨书记，你带集团纪委的工作人员过来一趟，集团办公室主任陈小群涉嫌严重违纪，破坏集团政策，在人事调整和双选过程中涉嫌徇私舞弊、为个人牟取私利的行为，你们把他带回去，问清楚！” 陈小群听到这一声，彻底软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完蛋了。 这一次，安江必然会把他树成典型，警告集团内部那些妄图在人事精简和双选上动手脚，妄图优亲厚友，尤其是想要借机牟利的家伙们不要妄想。 安江看也不看陈小群，目光转到了艾克斌的身上，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歉意和赞赏道：“小艾同志，你受委屈了。你很勇敢，敢于说出真相，这很不容易！也请你继续对集团党组抱有信心，我们不会徇私舞弊，会坚持原则，也需要你这样正直、有担当、有能力的好同志。” 艾克斌擦干眼泪，看着安江，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危机消散的释然，也有对未来的期冀，更有对安江坚持原则的赞赏和崇敬。 而在这时，安江望着艾克斌继续道：“小艾同志，你的离职申请还要继续吗？” “不，我要撤回离职申请，我要继续留在华金集团。”艾克斌立刻用力摇了摇头。 他希望能够继续待在华金集团，在这里散发自己的光和热。 “很好。”安江点点头，沉吟少许后，望着艾克斌道：“那你的离职申请作废。还有，我这边最近缺一个秘书，你暂时调到我的办公室，担任我的临时秘书，协助我处理好关于集团人事改革初期的一些调研和联络工作。我希望你能用自己亲身经历和目光，协助我更好地推动这项改革，确保它的公平公正。你愿意吗？” 艾克斌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看着安江。 从险些被清理出局，再变成董事长秘书，这巨大的转变，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你不愿意？”安江见状，向艾克斌微笑着询问道。 艾克斌听到这话，这才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挺直了身体，激动道：“我愿意！董事长，请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好。”安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稳定情绪，下午再过来找我报到。” 艾克斌立刻点头称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瘫在地上的陈小群一眼，离开了办公室。 没多久，杨芸便带着纪委工作人员来到了安江的办公室。 纪委工作人员立刻便将陈小群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带了出去。 “除了陈小群之外，也把郭虹带去纪委！弄清楚事实情况，态度要坚决，流程要合规，处置要有力合法！”安江紧跟着向杨芸叮嘱道。 第3521章 杨芸立刻恭敬点头称是，然后便跟集团纪委工作人员离去。 与此同时，陈小群被集团纪委带走的消息，也瞬间传遍了集团办公室，乃至集团办公楼，更是在各子分公司的高层中间扩散开来，各种小道消息已是开始流转。 毕竟，陈小群虽然一直都有着【人老实话不多】的说法，但在集团办公室也做了好几年，绝对算得上是老人了。 而这一次，集团人事改革的第一刀又是落在了集团办公室。 结果第一刀的结果还没出来，陈小群这位集团办公室主任就先被带走调查了，这情况，让人如何能不好奇，又让人本能感觉一切跟集团人事改革有关。 但同样的，陈小群被带走的情况，也让不少人意识到，安江在推动华金集团人事改革上的决心是吃了秤砣，否则的话，不会连陈小群这种老资格都落得如此结果。 原本正在悠闲刷着手机的郭虹，得悉这情况后，也是一颗心坠落冰层。 她心中暗暗期盼，希望陈小群被带走的原因与她无关。 就在这时，杨芸已是带着纪委工作人员进入了办公室，目光一扫，便径直向她走去。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郭虹身上。 “郭虹同志……”杨芸面无表情看着郭虹，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冷淡道：“根据群众反映的相关线索，集团纪委怀疑你涉嫌在集团人事改革中存在违规违纪行为，需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去集团纪委了解下情况。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郭虹一张脸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下一刻，她还是腾地站了起来，声音尖利道：“调查我？杨书记，你们集团纪委搞错了吧？我有什么好查的？我有什么问题？谁在污蔑我？” 她习惯了被奉承，习惯了享受特权，何曾受过这种被集团纪委请去喝茶的委屈，一时间觉得颜面尽失，自然是情绪激动起来。 “是否有问题，调查清楚了自然会有结论。现在只是请你配合了解情况，这是集团纪委正常的工作程序，请你配合。”杨芸语气清冷，满带着不容置疑。 “我不去！你们凭什么让我去！这不合规！”郭虹大声反驳。 杨芸眉头皱了皱，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公人员快步上前，向郭虹道：“郭虹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你拒不配合，那我们不排除采取必要措施。” “来啊，把我拖走！”郭虹彻底失态了，指着工作人员怒斥几句后，接着道：“我告诉你，我公公是华金集团前前任董事长，我丈夫是华中省工商联的会长！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看着这一幕。 “我们不管你公公，也不管你老公是谁……”杨芸冷眼看着郭虹，语调清冷道：“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得服从集团纪律、集团党组安排！带走！” “带走！” “如果胆敢反抗，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杨芸一挥手，冷冰冰道。 集团纪委工作人员当即一拥而上，直接捉住了郭虹的两条胳膊，向后一背，押解着便离开了集团办公室。 陈小群、郭虹被集团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立刻像一阵风般，席卷了华金集团总部，也席卷了华金集团的各子分公司，引发了剧烈的震荡。 “我的天，连陈小群都被拿下了！” 第3522章 “郭虹那么硬的资格，都被动了！董事长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一点儿都不含糊啊！” “这次精简，是来真的，谁的面子都不好使啊！” “厉害！真是厉害！霹雳手段！看谁还敢阳奉阴违，私底下搞小动作！” “……” 人们议论纷纷，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安江这雷厉风行和铁腕的敬畏。 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安江此前说的【公平、公正、公开】，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谁敢在人事改革这件事情上动手脚，那么不管他背景如何，不管是在什么位置，安江.都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些人的手给斩断。 那些原本存着侥幸心理，想着可以靠背景、靠关系，蒙混过关此次人事改革的人群，都觉得脊背发凉，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局势。 不仅如此，当艾克斌被安江起用，调整为董事长秘书的消息传出后，也让华金集团那些做实事的员工意识到，属于他们的春天真的来了，只要你有能力，就一定能够崭露头角。 华金集团从此刻开始，关系和能量不再是第一要素，个人的能力才是最关键的要素。 …… 与此同时，安江也接到了华金集团前前任董事长程远道的电话。 程远道倒是没有兴师问罪，而是将姿态放得极低，先是表达了对安江在华金集团内部开展人事改革举措的理解和支持，然后又痛心疾首地表示郭虹是一时糊涂，给安江的工作带来了麻烦，他深感愧疚，也一定会严厉批评郭虹。 紧跟着，程远道便话锋一转，说郭虹的本质并不算坏，恳请安江能够看在他为华金集团奉献了一生份上，能够高抬贵手，从轻发落，给郭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云云。 他说话时，语气沉重，甚至还带着几分表演式的哀叹，妄图用老资格和情感来打动安江。 “程老。”安江听完这些话，客客气气一句，然后目光坚定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您为华金集团做出的贡献，集团上下都不会忘记，该有的尊崇和待遇，组织上绝对不会亏欠。但是，您是您，郭虹是郭虹，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这是原则问题。” 紧跟着，安江又目光锐利的继续道：“郭虹的问题，不是在私人方面犯错，而是在集团推行重大人事改革的关键时期，利用自身影响力来干扰组织决策，破坏改革的公平性，企图让集团利益来为她的个人利益让路！这样的行为，是在给她自己抹黑，也是在给程老您的清誉抹黑，是在破坏昔日所有为华金集团发展而呕心沥血的同志们抹黑！” “而且，根据集团纪委搜集到的情况，郭虹的问题也不只是这一次，而是存在着长期脱岗缺岗，甚至是利用其负责宣传工作，靠宣传吃宣传，从外包公司渔利，甚至是在招投标过程中打招呼，组织部分企业进行围标的行为。” “说句不客气的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郭虹今天的狂妄自大，与过往的贪婪无度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如果说，今天因为她身份特殊、背景特殊，我们就网开一面、从轻发落，那么，陈小群同志该怎么处理？此前的王辉和姜鹤年的处理是不是该重新调整？” “如果我们做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华金集团上上下下正在盯着改革、正在观望的员工们会怎么想？他们还能相信集团党组承诺的公平公正吗？集团党组在人事改革层面的公信力，也将荡然无存！以后谁还会把规矩当回事，以后人事改革的政策，还能推得动吗？” 安江的声音不高，不卑不亢，但字字千钧，重重敲打在了程远道的心上，继续道：“改革难，难在公平。程老，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情面可言可讲，必须依规依纪严肃处理！这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为了捍卫规则的正义性和严肃性，也是捍卫华金集团的长远未来！” “在这个问题是，我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权力去纵容！程老，请您谅解！如果您真是为了华金集团好，为了郭虹好，就劝她积极配合集团调查，以后服从改造，争取能够早些出来！” 一声一句，有理有据，全都是站在华金集团利益的大局上，堵死了程远道再开口的可能。 程远道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他没想到，安江的态度如此坚决强硬，一番话滴水不漏，堵死了他所有的方案，哪怕是他嘴唇翕动大半晌，也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更合适的话，任何话语在安江的原则面前都显得苍白且无力。 最终，程远道只能挂断了电话，长吁短叹。 他知道，没办法说动安江。 哪怕是跟安江玩硬的，也没有任何意义。 姜怀德当初可是都叫嚣着要把老命留在华金集团总部大楼了，安江也没退让半步。 他就算这么干了，也只有重蹈覆辙一种可能。 “公私不分，老糊涂。” 安江放下电话后，摇摇头，脸上满是冷漠。 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 如果集团办公室就把事情给办烂了，下面怎么可能好好把事情办成？ 距离他这么近的集团办公室都推行不下去人事改革，凭什么要求相隔他那么远的子分公司们去执行他的要求和决定？ 他已经铁了心，要把陈小群和郭虹当做人事改革的前两个刀下亡魂，拿来杀鸡儆猴，告诫整个华金集团的人不要心存妄想，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来求情，面子都不好使。 这两只鸡，杀定了！ 第3523章 集团纪委的力度很大，手段也很凌厉。 没多久，便掌握了大量的事实证据，对外发表了通报。 集团办公室主任陈小群，徇私舞弊，优亲厚友，在人事安排上为个人牟取利益，数罪并罚，被免去华金集团办公室主任一职，同时以渎职罪将其问题移交给司法机关，由司法机关对其行为开展进一步调查。 毫无疑问，等待着陈小群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一撸到底。 而针对郭虹的处置，要更加严厉，除却向陈小群输送利益之外，集团纪委还顺藤摸瓜，查出了她过往在集团宣传外包工作上的违规操作和吃拿卡要的问题，数罪并罚，直接被开除所有职务，开除党籍，同时以渎职罪、职务侵占罪移交至司法机关，进行下一步审理。 等待着郭虹的下场，将会更加凄惨，不止是一撸到底，还会有牢狱之灾！ 这一系列雷霆万钧的处置，在华金集团内部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 所有观望、疑虑、怀疑和侥幸的心态，在此时此刻，全部被彻底击碎。 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拥有着强大的意志和手段，推动人事改革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妄图在这件事情上挑战规则、玩弄手段的行为，注定要付出惨重代价。 风向，彻底变了！ 之前还在想着如何托关系、找门路、软抵抗、不配合的一些华金集团员工们，如今纷纷开始改变策略，开始真正研究起了人事改革的细则，思忖如何才能在双选竞聘中保留住现在屁股底下的位置，或者是，怎样才能体面的离开。 各集团部门、子分公司和负责人们，也不敢有分毫的怠慢和阳奉阴违，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跟进人事改革，提前研讨关于本部门的精简和双选方案，严格执行安江制定的【公平、公正、公开原则】，生怕再步了陈小群的后尘，落得个丢官弃职，一辈子辛苦付诸东流。 而在这这时候，安江再度召开了集团党组扩大会议，扩大到了集团子分公司负责人。 “同志们，集团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我想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我强调过多少次，我安江要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有关系的关系户！我强调了多少次公平！公正！公开！这才几天，工作就被搞成了这个样子！打招呼、递条子、借机捞好处！是觉得我安江会对这些违规行为视若无睹，还是觉得集团纪委是摆设？” 安江目光扫视场内，强大压迫感席卷整个会议室，沉声道：“同志们，我再向你们最后强调一次！这场精简，这场双选，谁再搞小动作，就是在自寻死路！” “在这里，我提出以下两点新增要求，集团纪委和人力资源部即日起成立监督复核小组，对录用情况开展彻查，同时在集团内部各部门及各子分公司开展常态化巡视工作，积极欢迎集团员工举报违规情况，凡发现有违规操作、打招呼的，部门负责人和分管领导一并追责！” “另外，所有双选岗位，增加一轮【匿名答辩评审】，引入外部专家、集团业务骨干、集团纪委、基层员工代表共同组成评审团，匿名评审答辩过程，对人选进行核定！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在背后搞小名堂、小动作！” 第3524章 “还有，精简及双选工作，三日之后，在华金集团内部各单位、机构及子分公司同步开展！各单位、机构及子分公司负责人，每周向我汇报一次情况！我正告这部分同志，做好被我刁难的准备，提前把进度、具体人数、具体方案和评判标准准备好，别到时候一问三不知，被我提请党组进行精简的时候，埋怨我安江太不近人情！” 会议的时间很简短，可是内容却极具震撼。 尤其是三日后全集团内推进的消息，更是让人内心震荡。 谁都知道，这场风暴已经是势不可挡了。 会议结束后，安江回到了办公室，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工业区和办公区，目光坚定。 他知道，这是长征的第一步，华金集团的积弊非一日之寒，根治需要时间，也需要毅力！ 但他更坚信，只要方向正确，只要坚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只要敢动真格的，敢硬碰硬，敢向违规行为说不，就一定能扫除积弊，就一定能在集团内部重塑风气，让华金集团这艘巨轮重新焕发生机，真正的肩负起它应有的责任和使命。 他更希望，华金集团的这场刮骨疗毒，能够成为一个样板，如一股浩荡的风，吹动更多沉寂的水面，激浊扬清，让更多企业的局面焕然一新。 …… 接下来的时间，华金集团的人事改革在安江的强力推动下，就如同一台巨大的压路机，轰隆上路，势不可挡。 集团总部各部门以及各子分公司的精简方案陆续出炉，保持了此前安江的要求，人员精简20%，同时有关各岗位的双选竞聘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表面上看，是鲜花锦簇，所有人都无比支持，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 尤其是这样的改革，都是在动他人的蛋糕，越是步入深水区，涉及到的利益就越是深层，引发的反弹和怨恨就越是剧烈和隐蔽。 那些被动了蛋糕、丢了面子、甚至丢了饭碗的人，岂会甘心？ 这些人不敢明面上对抗安江的权威，可是内心的怨毒却是与日俱增，诸多阴损的手段在暗地中滋生、蔓延。 无数的匿名举报信就像是雪片一般飞向了国资委，甚至飞去了京城，内容五花八门，有说安江要在华金集团搞【安家铺子】，排除异己，培养个人势力；也有人污蔑他生活作风存在问题，利用人事精简及双选，在华金集团内部搞选秀，夜夜笙歌；更有甚者，扒出了他昔日在各地工作的经历，断章取义，捕风捉影，说他好大喜功…… 这样的情势之下，俨然让人觉得，安江似乎已经成了华金集团第一恶人！ 举报信倒也罢了，还有一些更下作的手段也浮出水面。 安江的座驾专车也被人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有人将污言秽语和恐吓信塞到了他别墅的门口，甚至还有人搞了一堆安江的P图和虚假材料丢到了网上。 诸多阴损手段，安江.都是一笑置之。 在他看来，这些阴损手段，不过都是那些跳梁小丑们黔驴技穷的招数罢了，这些人越是如此，就越是说明，华金集团的人事改革是做对了，是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越是在意这些小手段，越是去自辩，反而会显得他小家子气，反而会中了对方的圈套，他的精力，必须要集中在华金集团的改革和发展上。 第3525章 不过，华金集团的安保部门还是加强了对安江的保护措施，江城公安局在李国平的指示下，也加强了对华金集团及安江住处周边的巡逻。 “下点猛药吧，来点震撼性的手段……” 而在这波诡云谲之下，徐建立也是心生奸计，不愿错过这宝贵的机会，想要来一点更震动的手段，激怒安江，顺便让那些对安江心存怨气及不满的人有更大的胆量。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一周。 就在安江听取华金集团各部门及子分公司关于人事改革最近进展时，他的私人手机忽然急促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发现是江城公墓那边打来的电话。 这号码，让安江眉头不由得皱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也怀疑是否为有人找到他的私人号码，然后对他开展卑劣的手段。 电话打过来几次，没有接通后，便不再打来，但少许后，李国平的电话打了过来。 【出事了！】 安江一看到李国平的号码，心脏立刻一沉，眼角狂跳。 先是公墓打来的电话，再是李国平，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几乎已经有了判断。 他很想要暂停会议，接通李国平的电话，听听发生了什么，但最终还是强忍下了这个心思，努力镇定，听取完所有人的汇报，并且做出指示，宣布散会后，将电话拨给了李国平。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来了李国平不安的声音：“领导，不好了，出事了，刚刚接到江城公墓那边打来的电话，您家人的墓碑被人泼了红漆，坟也被扒开了……” “什么？！”安江听到这话，脑袋嗡隆一声，只觉得就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都猛地一黑，身体有些晃动。 一瞬间，愤怒直冲脑门，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化作了烈火，太阳穴突突狂跳。 刨人祖坟！ 这是最恶毒、最下作、也最让人所不齿的行为！ 这样的卑劣举动，是在挑战人性的底线，也是在破坏伦理纲常的行为！ “骨灰呢？怎么样？”安江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向李国平询问道，但哪怕如此，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克制，都变得异常沙哑和低沉，仿佛是从嗓子眼深处挤出来的。 他扪心自问，他安江无论是为官一方，还是就任华金集团，也许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他所做的一切，上对得起组织国家，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从未以权谋私，也从未打击报复，所有的斗争和手段都局限于工作层面，停留在规则之内。 可如今，这些人却用这种突破人性底线的方式来报复他！ 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家人，逝者已矣，为何还要去惊扰，去亵渎？ 更不必说，父母早早离开人世，无法供养双亲，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和遗憾。 父母的安眠之地，也是他心中不容触碰的禁区。 可现在，竟然有人用这么卑劣无耻的手段来报复他，来亵渎他的父母！ “骨灰盒是完整的，那些人没敢破坏……”李国平低声向安江一句后，继续道：“领导，请您放心，我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开展摸排行动，哪怕是大海捞针，也一定要把蓄意破坏之人给揪出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我知道了。”安江低沉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扭开，杨芸走了进来。 今天在会上，她明显感觉到，安江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她本想会后就问问的，没想到安江一言不发的就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而当杨芸看到安江脸色煞白，双眼血红的样子，彻底确认心中出事了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老公，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认识安江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安江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那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中，充斥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愤怒，甚至还有杀意，让她都感觉到一阵心悸。 “我父母的坟茔，被刨开了！”安江带着满腔的悲愤和熊熊怒火，低沉道。 “这群混蛋！”杨芸听到这话，也是瞬间失态，咬牙切齿的怒骂道。 这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利益之争，这是泯灭人性，是彻头彻尾的罪恶，是在犯罪！ “芸姐，你先在集团控制好局面，我去公墓看看。”安江低沉一声。 “你放心过去。”杨芸慌忙点头称是，然后向安江叮嘱道：“小弟，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一定不要伤了身体，叔叔阿姨在九泉下也不想看到你伤神的。” 安江沉默的点点头，向办公室外走去。 “董事长……”艾克斌看到安江出来，立刻起身问好，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江周身的低气压所震慑，心中暗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安江如此。 “小艾，我休假2天，你正常工作，要紧的文件随时联系我，不要紧的工作，等我回来处理。”安江向艾克斌低沉一句，然后便快步下楼。 他阴沉的面庞，以及周身笼罩着的那股子低气压，被所有人都清晰察觉，让人觉得仿佛是有一团乌云笼罩了华金集团。 安江五指紧捏，他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一定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绝不姑息！ 绝不原谅！ 第3526章 江城公墓。 老天仿佛都被安江的低气压所影响到了，天气阴沉的如同泼墨，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打在了公墓苍翠的松柏上，沙拉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肃穆凄清。 安江一步步走在湿滑的台阶上，脚步沉重的就像是双腿灌满了铅。 李国平撑着黑伞跟在安江的身后，沉默以对，他从未在安江的身上看到过如此模样。 越是接近父母的安息之地，安江的一颗心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紧了一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暴怒在他的胸腔之中横冲直撞，几乎快要撕裂他的理智。 过往跟父母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画面，就像是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双眼越来越血红，眼眶越来越热。 他对组织、对华金集团，问心无愧。 可对父母，真是问心有愧。 竟是连父母的坟茔都没办法保护好。 良久后，安江终于到了坟茔前。 画面，触目惊心。 原本庄严肃穆的墓碑，此时此刻，被刺目的、肮脏的猩红油漆泼得面目全被，那些扭曲的红色痕迹，就像是在往下淌落的鲜血。 墓碑后的泥土被粗暴地掘开，露出了一个丑陋的坑洞，此刻淋了雨，看起来湿淋淋的，虽然骨灰盒已经被工作人员小心取出并且擦拭安静，放在了一旁临时搭起的雨布下。 但是，这诸多画面，还是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安江的心上。 “爸……妈……” 安江看着这一幕，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唤，推开了李国平想要搀扶他的手，一步步踉跄着走到了墓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泥泞之中。 风雨交织，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发丝，他却浑然不觉。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骨灰盒，空气中交织缭绕着的浓烈油漆味，还有泥土翻开的鱼腥味，就像是一把把尖刀，疯狂剜割着他的心脏。 无尽的哀痛和冲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紧紧的咬着牙关，口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咸味，竭尽所能的压制，才勉强没让积郁在胸口的悲愤嘶吼声出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父母早逝，未能承欢膝下，未能尽孝床前，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甚至，当初为了给父母讨回一个公道，报仇雪恨，弄清楚事实真相，他不惜委身去给人做赘婿，不惜承受别人对尊严的践踏。 而这方安静的墓园，是他寄托哀思的净土，是他心中不容触碰的圣地。 可现在，这方净土竟是被如此卑劣、如此下作的手段玷污、破坏！ 这已经超出了斗争的底线，是对逝者最大的不敬，也是对他这个生者最恶毒的折磨。 “领导，节哀！”李国平看着安江的样子，也是牙关紧咬，低沉道：“请您放心，我会动用江城市公安局的一切力量，就算是把江城翻个底朝天，也一定会把这群畜牲揪出来！不管这些人跑到哪里，天涯海角，也休想摆脱制裁！” 安江没有说话，雨水混着发丝滴落在面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泥泞，小心翼翼的将骨灰盒从地上捧起，紧紧的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小盒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3527章 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悲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也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他，让他出昏招，出错招，让他方寸大乱，让他失去理智，从而干扰甚至是逼停华金集团正在推进的人事改革。 他绝对不能中计！ “正常流程调查，不要因为是我，就浪费警力。”安江向李国平低沉一句，然后接着道：“还有这里，不需要再派人驻守了，我把骨灰带回家中。” 李国平错愕的看着安江，愣怔少许后，立正应道：“是！” 话说出口时，他的鼻子有些发酸。 李国平知道，安江心中肯定是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此时此刻，也还是在顾忌影响，避免有人借此来攻讦他们两个，破坏华金集团人事改革的大局。 安江抱着骨灰盒，转身一步步向台阶下走去。 他的背影在风雨交织中显得格外寂寥，却又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坚韧。 “杀千刀的！那些杀千刀的！别伤心，都好好的，好好的……”安江带着骨灰返回了别墅，一进门，高玉兰慌忙迎过来，抹着眼泪，帮安江将骨灰安放起来。 至亲之人的遗留，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晦气或者不合适。 刚刚安置好一切，一个个电话便拨打了过来。 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人的，几乎就像是惊雷般，瞬间响彻了江城，响彻了华中，然后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先是雷万春的电话，电话中的他，也是出离了愤怒，咬牙切齿，爆了粗口，表示已经下了命令，要求江城方面严查彻查，绝不容许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同时宽慰安江一定要坚强。 紧跟着，便是贺思建的电话，电话里的他，也是怒不可遏，这可是妹妹和妹夫的坟茔，但现在，却因为安江在华金集团的正确举动，导致遭受死后不宁，这让他如何能不憎恨那些为非作歹之人。 安江强压下悲愤，让贺思建不要伤心，同时告诉贺思建，一定要严密封锁消息，不要让贺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老人家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得悉这样的事情，心中的愤恨悲怆，以及对他的担心，只怕会让那颗脆弱的心脏承受更大的压力。 再之后，便是穆清、梅旖旎、杨芸、关婷、秦盼儿和晓星晓月等莺莺燕燕们打来的电话，她们也都是竭尽所能的宽慰安江，希望他能够稍稍平复心头的愤怒。 紧跟着，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方面也都打来了慰问电话，向安江表示，一定会彻查到底，尽快厘清事实，绝不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安江放下电话，直接关机，然后进了书房，没有换下被雨水浸湿的衣服，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眸中满是疲惫和悲愤，但眼底深处，却是布满了坚毅和倔强。 悲伤固然彻骨，可是，绝不会让他弯腰屈服。 怒火焚心，也只会让他的意志如钢铁般坚定！ 雨越下越大，安江独自待在书房中。 他现在必须要独自消化这份撕心裂肺的痛苦，不能把软肋暴露人前。 窗外的雨丝淅淅沥沥，拍打在窗户上，仿佛也沉重地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这种独处，让他胸膛中那种翻江倒海的悲恸和蚀骨的伤痛又放大了许多，诸多昔日与父母在一起时的画面，现如今都变得更加清晰。 同样的，墓园中看到的那些画面，也都不断地在他眼前浮现，那些泼出来的红漆，那被掘开的墓地……每一个画面，都像是烙铁般，灼烧在他的灵魂上。 第3528章 烟一根接着一根点燃，湿淋淋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可是寒意却不及心中的冰寒分毫。 他的情绪，真的是要失控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现在想要杀人！ 狂暴的愤怒和暴虐在他的胸膛之中汹涌滚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篱笆。 他用力紧握着手，指尖刺破掌心，才将那股几近失控的情绪强行压下。 不能乱！ 绝对不能乱！ 他不断的深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 如果这个时候乱了，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他恐怕就要陷入对方的圈套了。 对方越是这样丧心病狂，就越是说明，他们害怕了，越说明他做的是对的，打到了他们的七寸！ 这些人只能用这种下三滥、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报复，也恰恰说明了他们的无能和虚弱。 他也知道，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希望他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爸，妈……”安江在心中默念：“你们放心，儿子不会倒下的！这笔债，我会用我的方式，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吓倒他安江？痴心妄想！ 他安江绝对不会被这些混蛋们用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击溃。 下一刻，安江猛地睁开眼，眼中的悲伤被一种锐利如出鞘利剑般的锋芒所取代，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艾克斌的号码，沉声道：“小艾，通知下去，原定明天早上召开的集团人事改革阶段性总结会议，照常举行！所有党组成员、集团各部门及主要子分公司负责人，非必要原因，所有人不得缺席！” 电话那头的艾克斌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道：“董事长，要不还是延期吧，您要注意身体……” 事情这么大，自然也已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本以为，安江肯定要休假两天来缓解悲恸，但没想到，安江竟然要照常召开会议。 “不用，照常举行！”安江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 他不能退，半步都不能退！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会议室内座无虚席。 诸多子分公司的负责人则是通过网络远程参会。 这么多人聚集，可是，会议室内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了发生在安江身上的噩耗，不敢不小心以对，避免撞在枪口上。 甚至，他们也没想到，安江会在这个时候照常召开会议。 少许后，安江便踩着点，跟一众党组成员进入了会议室。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安江身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就众人所见，安江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血丝遍布，但腰杆却挺得笔直，而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凌厉的锐气，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悲恸没有击倒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反而让他变得更坚韧了。 很快，会议召开。 安江目光环视场内，没有回避什么，而是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的父母，两位早已安息的老人，他们的坟墓被人恶意破坏、亵渎。”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抑，带着一种愤怒，以及一种凌厉。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而在这时，安江的声音陡然拔高，锋芒毕露：“这样的事是什么行为？这是最卑鄙、最无耻、最下作的犯罪！是懦夫的行径！他们不敢在华金集团人事改革的战场上跟我正面交锋，只敢用这种魑魅魍魉、见不得光的跳梁小丑手段，试图打击我，恐吓我，逼我退缩！” “但是……”下一刻，安江抬手重重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视全场，掷地有声道：“我安江在这里明确告诉那些只敢躲在阴沟里蝇营狗苟的老鼠们！你们看错人了！我安江不是被吓大的！这种泯灭人性底线的卑劣手段，只会让我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们是多么的疯狂和没有底线，我们所进行的改革是多么必要！” “这些跳梁小丑们越是疯狂反扑，就越证明我们的人事改革打中了他们要害，是触及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利益！他们越是无所不用其极，越是动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就越是说明他们害怕了！对于妄图用这种下三滥手段阻挠人事改革的人，我安江只有一个回应——” 安江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坚毅目光直视前方，拔高音调，洪亮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痴心妄想！” “白日做梦！” “我在这里正告华金集团所有员工，华金集团的人事改革，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恐吓、威胁，以及对我个人的卑劣报复而停止！” “恰恰相反，这些人的卑劣举动，只会让这次人事改革加速！只会让它更彻底！只会让它推进的更坚决！” “我安江在此立誓，无论这次人事改革的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 “我都将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会跟这些对抗大局、破坏华金集团发展者战斗到底！”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狂涛惊澜般的发言，或者说宣言，震撼了会议室内每个参会者的心灵。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着安江，凝视着这个刚刚遭受了巨大创痛的男人，此时此刻，他非但没有丝毫的萎靡，反而爆发出了更加炽烈，也更加坚定的斗志和决心！ 吴冕、陈楷和赵天阔等人只觉得热血沸腾，眼眶发热。 杨芸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心中充满了无比的骄傲。 这就是她深爱着的男人，什么都无法将他击溃击倒！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原因！ 就连会场内那些原本对这次人事改革持怀疑以及摇摆态度的人，此时此刻看着安江的表现，也被他这种钢铁般的气魄所深深的震撼和折服。 所有人更知道，安江是要借这次的会议，向华金集团所有人宣告—— 掘我祖坟，伤我肝肠！ 但休想让我后退半步？ 江河倒流，日月无光！ 亦不能阻拦我将华金集团改革进行到底的决心和意志！ 第3529章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内心都如同有亿万道惊雷在滚荡奔涌，。 安江这番在极端悲愤之中爆发出的掷地有声的宣言，让他们一个个心神激荡。 他们看着台上安江那眼眶翻红、面容带着难以掩饰疲惫和哀恸的模样，以及那挺直如剑的脊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所击溃。 相反，悲恸更激发了他心中的愤怒，一场更加猛烈、更加彻底的风暴，即将来临！ 会议在此刻，除却肃穆之外，更带上了几分悲壮般的氛围。 安江强压着个人心头巨大的情绪波动，思路清晰的听取各方在人事改革中的汇报，并做出指示。他声音虽然略带沙哑，可是每一句话都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一些原本还心存观望、试图推诿的集团各部门及子分公司负责人，此刻也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那些小算盘。 董事长连父母坟茔被掘这种悲恸都能转化为更大的推进力，他们若是还敢在这事儿上耍滑头、阳奉阴违，那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找死都不看时辰。 会议很快结束，但会议上的内容却是飞速席卷整个华金集团。 一种压抑紧迫的气氛迅速笼罩整个华金集团，关于精简机构、精简人事和双选的工作推进速度忽然加快了进度，也提高了严苛程度。 谁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倘若是胆敢胡作非为，一旦被抓住，那就要撞在枪口上，必然被当成那只拿来儆猴的鸡。 不止是华金集团，消息就像是一股飓风般，迅速席卷江城、华中，乃至飘到了京城。 当得知安江父母的坟茔被掘，安江悲恸的肝肠寸断，却并没有沉湎于个人悲恸，而是依旧召开会议，同时发表了那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战斗至死不休】的铁血宣言后，华中省省委大院内也是唏嘘感慨无尽，赞叹与安江的魄力、理智和斗志，同时，省委层面也向公安口方面做出批示，要求限期侦办案件，彻查到底，掘地三尺也要把嫌犯揪出来。 甚至连上级领导得悉事情经过后，都沉默了良久，旋即眼中露出浓烈的欣慰和激赏之色，向身旁的工作人员感慨道：“险象环生不坠其志，沧海横流显英雄本色！安江同志遭此悲恸之事，能克制情绪，不忘公义，更能借此期冀明志立誓，将华金集团改革推向深入，这种控制能力，这种胸襟气魄，难得，太难得了，我没把这块好钢用错地方！” “越是极端的情况下，越是能看清楚一名干部的本色！安江同志这次受了天大的委屈，但他没有抱怨组织，也没有放弃理想，而是化悲痛为力量，更加坚定的推进事业！这是一个好同志！我们坚决不能让这样的好同志受委屈，以委办的名义向江城方面发函，要求他们尽快厘清事实真相，给安江同志一个交代，给社会一个交代！” 上级领导的这种态度和评价，虽然未曾在公开场合宣讲，但是，一封由委办传达下来的函件，已是说明了一切态度。 徐建立从许明坤口中得悉这番评价，并且看到了委办下发下来的函件后，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沉默了许久许久。 第3530章 办公室内的温度虽然温度适宜，可是，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冷血的怪物！疯子！真是个疯子！”徐建立喃喃自语，语调中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惊惧和一丝难明的佩服，甚至还有嫉妒。 他扪心自问，倘若是易地而处，他遭遇这样的奇耻大辱、锥心之痛，能否像安江那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强行压下几乎能够摧毁一个人理智的滔天悲愤，并且将其转化为更汹涌的动力？答案是否定的！ 他只怕会动用一切手段去疯狂报复，也许会因为情绪失控而方寸大乱，绝对不可能有安江这般近乎变态般的情绪控制力和极端工作意志力。 这样的控制力，这样的决心，已经超出了常人所有的范畴，这不仅仅是坚韧，放在官场上，能够被视作一种可怕的成熟和气质！ 他嫉妒安江的这种能力，也嫉妒安江因为这件事得到了上级领导更多的认可，别看是薄薄的一张函件，可是，他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吗？ 不过，他也知道，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因为，他压根不可能做出来如安江在华金集团那般大刀阔斧、大动干戈、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也要去改革的事情，他擅长的，是花花轿子众人抬。 同样的，这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挫败，他这处心积虑的一击，非但没将安江击垮，也没有让安江方寸大乱导致出昏招，给他攻讦的机会，反倒像是帮安江淬了一次火，让这块钢变得更坚硬、更耀眼，甚至赢得更多的青睐和认可。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好在，他之前的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火烧不到他的身上。 委办发函、省委批示、省厅挂号督办，更不必说李国平本就是安江的嫡系，在拿到省委批示后，他便组织专班摸排，对公墓周边的监控进行海量排查及走访，最终锁定了几个作案时的可疑身影，虽然对方进行了伪装，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顺藤摸瓜之下，没多久，便锁定了目标，指向了江城这边一个颇有恶名的催收公司，专门干这种堵锁眼、泼红漆、恐吓威胁的脏活。 只是，这些人是通过一些地下渠道收钱办事，对方是通过匿名网络联系和支付的定金，线索牵涉到了海外，而且转了几道手，很难查证对方的身份。 “领导，对不起，是我能力有限，没办法把后面的人揪出来。”李国平给安江打来电话，汇报了进展后，自责道。 “不是你能力有限，是对方既然敢这么干，那就笃定了查不到他。”安江冷笑两声，淡淡道：“不过，就算查不到，我也知道是谁！” 徐建立！ 冷静下来之后，这个名字，在安江的脑海中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他思来想去，除了这王八蛋，没人跟他有这么大的仇，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华金集团那些被精简的员工就算是心存怨气，但是，也不至于干出来这样的事情。只有徐建立，会在这种关口，利用这种情况，来给他制造麻烦。 但斗争归斗争，却用这种泯灭人性的卑劣手段，着实让人不齿！ 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先就这样，对这几个人严惩不贷，把他们过往所有的犯罪事实都挖出来，从严处理，顶格处理，但是，这个案子不要结案，留一个后续追查的口子！” 第3531章 安江沉默少许后，便向李国平做出了指示。 暂时或许没办法将徐建立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绳之以法，但那些胆敢配合徐建立做这些事情的凶徒们，也必须要严惩不贷。 “是！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李国平立刻称是。 他知道，安江心中的怒火需要宣泄口，这群直接行凶的渣滓，必须要付出最惨痛代价。 仅仅4时后，案情调查清晰，收集了确凿证据。 行凶的那几个人为首的那家催收公司被一网打尽，江城公安局通报他们涉嫌多项罪名：故意毁坏财物、侮辱遗体、寻衅滋事、组织领导涉黑组织、故意伤害…… 数罪并罚，等待着这些人的将是漫长的铁窗生涯，甚至有些人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对安江来说，这仅仅是开始而已，这几条杂鱼不过是拿钱办事的刀，真正握刀的人，还藏在幕后。 与此同时，贺思建和雷万春也出手了，晋阳省和燕赵省相继爆出惊雷，主要领导突然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再出现时，就白底黑字的简短通报。 在常人看来，这自然是晋阳和燕赵两地的简单人事震荡，但对于了解内情的人来说，自然很清楚，这是针对安江父母坟茔被掘一事所进行的报复。 尤其是当几家众所周知的跟徐淑芳纠葛极深的企业，也陡然被查处后，就让人更加确定了这一事实。 而这样尖锐的针对性，也让人意识到，幕后指使谋划这件事情的，就是徐建立和许明坤，这让人咋舌与两人的冷血和不择手段，但也意识到，这斗争已经是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甚至连最基本的体面和脸面都不要了，下三滥的招数都用出来了。 同样的，在贺家和雷万春此番使出如此雷霆手段，且这么顺利，没有受到任何拦阻的这点儿来看，不少人也意识到，上级领导此次对徐家明显是不满的，否则的话，不会任由这么大的震荡接连发生，以此来帮安江、贺家和雷万春“出气”。 对于这些事情，安江自然是知晓的。 准确的说，这就是他跟贺思建、雷万春商量出来的一套组合拳。 但那些旁观者所不知晓的是，这些凌厉的手段，不过是提前收的一点儿利息而已，真正的本金，对安江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徐建立和许明坤斩落马下。 他要让这些人不止是感受到切肤之痛，更要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要让许明坤这家伙开创一个在任期内跌落神坛的先例！ 他要让这些家伙身败名裂，要让他们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万人所唾骂！ 外部的争斗激烈，华金集团内部的人事改革进程也没有任何停顿，尤其是集团纪委和审计部门的双重利剑在安江的坚决意志推动下，挥舞得更加凌厉。 杨芸组织了精兵强将，打散前往华金集团各部门及各子分公司开展明察暗访，对近期精简机构、精简人事和双选过程中所有可能存在疑问的环节进行二次复核，尤其是对那些存在特殊背景的人员，更是关注的重点中的重点。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华金集团现在的风很紧，但这世上永远不缺在利益面前铤而走险，冒险去顶风作案的家伙。 在杨芸的周密调查下，一条大鱼很快浮出水面。 华金集团主要负责原料、燃料、备件等物资国内外采购的全资子公司——华金金属资源有限责任公司的采购部门，在本次双选中，诞生了一名叫做李瑞龙的新采购部主管。 而根据杨芸前期掌握的材料，这个李瑞龙的出身不错，父亲也在一家大型国资企业担任子分公司的负责人。 当然，出身不错不代表就没能力，可是在杨芸派出的调研组抵达华金金属资源有限责任公司了解过后发现，这个李瑞龙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学历平平，虽然是“海龟”，但含水量很高，而且能力堪忧，可是在此次双选中却能够“脱颖而出”，而且是掌控着采购部这种要害部门，实在是叫人有些难以理解。 不止如此，当复核小组深入调查之后还发现，李瑞龙的面试评分明显存在人为拔高的痕迹，其笔试成绩更是与平时表现严重不符，存在泄题的情况。 而在深入一查之后，他们还发现，华金金属资源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黄昭的儿子，恰好是在李瑞龙父亲所在的那家企业任职。 不止如此，黄昭的儿子跟李瑞龙几乎是前后脚得到了提拔，而且拿到的同样也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肥差。 这样一来，线索隐隐约约地就串联了起来。 杨芸在拿到初步核查报告后，便面色凝重的赶到了安江的办公室，将材料递交过去后，道：“董事长，黄昭和李瑞龙的情况比较严重，而且也比较复杂，不仅仅是牵涉到了华金集团内部的问题，还涉及到了李瑞龙父亲所在的华网通信……您看？” 安江接过报告，快速浏览起来，越看眼神越冷。 杨芸的调查结果已经很翔实了，说穿了，李瑞龙的提拔就等于是一场交换。 黄昭提拔了李瑞龙，将其安置到了肥差的位置；而李瑞龙的父亲，则是提拔了黄昭的儿子，投桃报李，同样将其安排在了华网通信的要害部门。 至于杨芸所说的复杂，那就是华金集团这边的调查涉及到了华网通信，如果不打招呼就爆出来的话，可能会导致华网通信的不满，认为局面过于被动。 “交叉作案，手段够老练的。”安江漠然放下材料，拿起红笔，在李瑞龙和黄昭的名字上重重地划了两个红圈后，声音冰冷道：“查！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他是从哪儿来的胆子，敢在我三令五申的情况下继续顶风作案！” 第3532章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仿若出鞘的利剑。 杨芸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安江的决心。 她当即不再有分毫犹豫，点头道：“是，董事长。我立刻组织精干力量，成立专案组，针对黄昭和李瑞龙的问题进行深入调查，固定所有证据链。同时，我也会联系华网通信那边的纪委进行初步的、正式的沟通，看他们是否掌握相关情况，能否提供配合。” 她能感觉到安江的决心，而她的态度也只有一个—— 既然安江决定了，那么她就全力支持到底！ “可以沟通，但是基调要定下！这不是跟他们打商量，而是通报！是我们华金集团在自查过程中发现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牵涉到了他们的人。要求他们同步对李瑞龙的父亲和黄昭的儿子进行审查。我们的态度要明确，他们配合，那最好，如果他们想要捂盖子……” 安江把话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沉然道：“那就别怪我们帮他们把盖子掀开！现在不是讲一团和气，讲花花轿子众人抬的时候，这种跨系统、报团取暖的违规行为，危险性更大，隐蔽性也更强，必须要用铁拳砸个稀巴烂！” “我明白了。”杨芸立刻用力点点头，神情肃然。 她知道，安江这是要下死手了，不仅要处理掉华金集团内部的人，而且要主动出击，对于涉及到的人，哪怕是在华金集团系统外的人，也绝不姑息。 这样的事情，需要极大的魄力，因为很容易招致强烈的反弹，以及华网通信的不满，但安江显然完全不在乎这些。 “动作要快，下手要稳准狠，一击打中他们的七寸！”安江沉声道。 杨芸立刻点点头，应声之后，她看着安江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疲惫面容，公事公办的肃穆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温柔。 “小弟……”杨芸走到安江身边，温柔的素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按揉着他紧绷的肩膀，柔声道：“再大的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办，不能心急，而且，一定要吃好喝好，更要休息好，身体才是做一切事情的本钱。” 安江感受着从杨芸指尖传来的温暖，心头也变得柔和起来，抬起手，轻轻握住了杨芸柔若无骨的温暖小手。 杨芸轻轻贴了过去，让安江的脑袋靠在胸前，脸颊轻轻贴在他的鬓角，柔声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一团火，恨不能把那些蝇营狗苟的鼠辈们都揪出来。可是，小弟，你别太逼着自己，你要是累垮了，爸妈在天上看着，他们该多心疼。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一定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只要你好，别的都不重要……” 父母的坟茔被掘，这是他心中最深的痛和无法熄灭的火，但杨芸此刻提及，没有勾起他的伤痛，反倒像是温柔的泉水，悄然浸润着他的心。 “我没事。”安江摇摇头，声音有些嘶哑：“就是觉得……亏欠他们太多了。生前没能尽孝，死后因为我这个不孝子，就连清净都……” “别胡说。”杨芸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温柔的责备，脸颊蹭了蹭他的侧脸：“你是他们的骄傲！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那些脏心烂肺的人，越是用这种下作手段，越说明你做对了，越说明他们怕了，他们快完了！爸妈在九泉之下有灵的话，也绝对不会怪你分毫，只会为你骄傲。” 第3533章 安江沉默下来，用力握紧了杨芸的手，仿佛是要从这温暖中汲取力量。 “好，我听你的。”少许后，安江用力点了点头。 杨芸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对。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永远支持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话说完，杨芸直起身，帮安江理了理略有些皱的领口，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办公室。 安江看着门轻轻合上，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存着杨芸身上那淡淡的，但令人安心的馨香。 他重新看向桌子上那些关于黄昭和李瑞龙的文件，目光锐利。 黄昭、李瑞龙，还有远在华网通信的李父、黄子……这些人都把他安江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顶风作案，搞这种私相授受的鬼把戏。 他等等就要戳穿这些人的西洋镜，让他们的丑行和丑态，曝光在烈日之下！ 不过，他胸腔中那团原本在汹涌的火，此刻似乎不再那么灼人。 他知道，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他并非独行。 紧跟着，安江拿起电话，拨给了艾克斌：“小艾，通知一下，让集团审计部门的负责人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既然要查，那就查个底朝天。 让审计部门也出动，去扒一扒华金金属资源有限责任公司，特别是采购部门的账目，他倒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还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很快，审计部经理杨燕飞赶到。 安江言简意赅，下达了紧急指令，要求其亲自带队，配合集团纪委行动，对华金金属资源有限责任公司开展全方位的财务审计，尤其是采购流程、供应商选择、价格核定和采购货物品质等关键环节。 杨燕飞立刻恭敬称是。 一时间，华金集团纪检和审计部门就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安江的意志下，高速运转起来，剑锋直指华金金属资源有限责任公司。 杨芸的动作极其迅速，第一时间成立专案组，并且亲自挂帅，没给黄昭半点儿反应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带人赶赴华金金属资源公司，当场将人、各种档案以及精简机构/人事的相关原始记录和电脑数据给封存了起来。 审计部门抵达后，也兵分两路，直扑华金金属资源公司的财务部门和采购部门，调取了自黄昭上任以来的全部采购合同和审批流程。 就连黄昭本人，也被集团纪委的工作人员【请】到了会议室配合了解情况。 来势汹汹之下，所有人明白，又一场风暴要席卷华金集团！ “杨书记，您突然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而且这么兴师动众的把我带过来是做什么？我们华金金属资源正在全力以赴推进董事长的精神决策，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影响工作啊！” 黄昭显然没料到集团纪委的行动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虽然心中已经对杨芸的到来有了一个答案，但是还是强自镇定，甚至试图先发制人，来表达不满。 杨芸漠然看了黄昭一眼，冷淡道：“黄昭同志，集团纪委掌握初步线索，反映你在华金金属资源此次人事工作中，存在违反组织纪律、违规操作的行为。根据集团党组和董事长的指示，我们现在依法依规对你进行调查，请你积极配合调查。” 【董事长指示！】 第3534章 黄昭听到这几个字，心中立刻猛地一沉，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焉能不知道，安江如今正在抓靶子、找反面典型，他这一次，搞不好就是要撞在枪口上了。 只是，当初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过往也是这么干的，也没人察觉到，而且这种复杂的事情，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更不必说，李瑞龙的关系根子都在华网通信那边，涉及到了跨系统的情况，要隐蔽很多，也要复杂很多。 可谁想到，安江竟然是动真格的，而且查的还这么严，居然真就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诬告！杨书记，请您明鉴！这绝对是诬告！我们华金金属资源这次的工作完全是严格遵照董事长指示、按照集团规章制度，公开公平公正的进行，这一定是那些被刷下去的人对我心存不满，故意对我进行诬告构陷！”但黄昭还是煮熟鸭子嘴硬，继续反驳道。 “是否是诬告，是否存在问题，调查清楚以后自然会有结论。”杨芸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淡然道：“现在，我代表集团纪委向你开展问话。华金金属资源采购部的李瑞龙同志，在此次双选笔试和面试中的表现，与他日常工作能力似乎存在较大出入，请你解释一下！” “还有，根据集团纪委了解，李瑞龙的父亲李川是华网通信华中公司副总经理，你儿子黄浩轩在华网通信华中公司工作，在你调整李瑞龙为采购部经理的同时，黄浩轩也在华网通信华中公司得到了提拔，这二者的人事调整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也请你说明一下。” 一声一句，冷冽无比，更是犹如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黄昭的心上，让他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起来，嘴唇也忍不住轻轻哆嗦。 他已经意识到，杨芸这是有备而来，而且已经抓住了要命的七寸，这一棍子敲下去，搞不好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个，纯属巧合。我之所以任用李瑞龙为采购部经理，纯粹是因为李瑞龙同志的工作能力很突出，在双选过程中表现很优异，年轻有为。至于李川提拔我儿子黄浩轩，可能也是因为看上了我儿子身上的什么闪光点吧。但可以保证的是，我和李川没有打过任何招呼。”但黄昭还是慌忙开口辩驳起来。 “是吗？”杨芸笑了笑，然后看着黄昭平静道：“集团纪委的其他工作人员此刻正在隔壁对李瑞龙开展复核，针对性的进行笔试和面试工作，而且无论是笔试题目还是面试题目，都与此前的考核难度相当，如果李瑞龙真有你说的那么优秀，表现应该也会非常优异吧！” 黄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淋漓。 他知道，全完蛋了。 李瑞龙有多大能耐，他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问享受有多少种方法，问捞好处有几种手段，李瑞龙肯定比谁都清楚。 可是，笔试和面试工作有关的内容，那可真就问错了人，李瑞龙保准是一问三不知。 要知道，此前为了让李瑞龙在双选环节记住笔试题目答案和面试的稿子，他们都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而且专门把时间订到李瑞龙记住这些东西的时间。 集团纪委现在来个复核，那李瑞龙百分之百要抓瞎啊！ 而等到那时候，事情的真相，也要露馅了！ “黄昭同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杨芸看着黄昭的样子，鄙夷的笑笑，冷声道。 黄昭身体颤抖着向杨芸看去，只觉得，杨芸那向他投来的似笑非笑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折不扣的跳梁小丑。 “杨书记，求求你……”下一刻，黄昭哀求的看着杨芸，颤声道：“请你让我给董事长打个电话。” 他想要向安江哀求，求得安江的原谅。 当然，他也想暗示下安江，这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花花轿子众人抬，安江也有儿子，以后大家也会这么做的，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 “联系董事长？你要向董事长汇报什么？”杨芸看着黄昭笑了笑，嘲弄道：“汇报你在华金金属资源公司的人事工作中做出的丰功伟绩吗？” 黄昭脸色难看起来，咬咬牙后，不甘的向杨芸道：“杨书记，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做，你管得过来吗？有必要这么针对我吗？”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这件事情有问题了？”杨芸淡淡一笑，询问道。 黄昭瞬间沉默下来。 虽然一切都瞒不住了，可是，他还是不愿亲口承认这些事情。 但凡是还有一线生机，他都想要竭尽所能的去争取。 “我管不过来，董事长也管不过来，可是，只要是被我们发现，我们就要管！而且，我们就是要用有人管这个方法，来让你们这些家伙明白，你们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安然过关，等着你们的，必然是党纪国法的审判！” 杨芸看着黄昭平静几句后，旋即，嘴角浮起鄙夷的笑容，接着道：“至于针对你，那就更可笑了！黄昭同志，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值得被董事长和我针对？你配吗？” 第3535章 【你配吗？】 杨芸的话很尖锐，很讽刺。 可是，就是这样的话，如一根针般，瞬间刺穿了黄昭那故作强硬的伪装，让其如一个皮球般，瞬间泄了气。 安江是什么身份？ 华金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三职一肩挑，在类似国资企业里面，有几个能有这样的待遇？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副部级企业掌门人，虽然官面上没级别，但谁敢说安江现在的职级不是副部级？ 这么年轻的副部级，就算安江现在躺平了，不想奋斗了，以后起码也是个部级，顺风顺水一点儿的话，退休之前必然还能再往上走一步！ 杨芸是什么身份？ 华金集团党委委员、纪委书记、董事，虽然同样没职级不假，可是，人家其实就是货真价实的正厅级干部！ 这么年轻的正厅级，而且还是女性干部，学历又高，未来成为部级，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若是运气好点，往上走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无论是安江，还是杨芸，背后所蕴藏着的能量，都是他这辈子所可望而不可即的。 至于他黄昭，他是什么？他作为华金金属资源公司的总经理，确实已经很风光了，但实际上却只是个副厅级而已，而且年龄已经过了五十五岁，虽然说在普通人看来也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跟安江和杨芸一比，那就什么都算不上！ 他有什么资格，去让这两位前途大好的领导去针对他？他何德何能？ 说句不客气的话，安江若真的是针对他，他都能吹一辈子了！ 【笃笃……笃笃……】 这时候，会议室门被敲响，杨芸淡然一声【进来】后，集团纪委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向杨芸道：“杨书记，复核已经进行完了。李瑞龙的笔试成绩一塌糊涂，几乎交了个白卷；而在面试过程中，他对专业性较强的面试问题也是存在有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专业素养极差。可以说，他的表现跟此前笔试中的表现有着天壤之别，完全不匹配华金金属资源采购部经理的职位，而且可以确定，在前期的考核中，应该是存在有极为严重的舞弊问题。” 杨芸听到这话后，微微颔首，然后转头看着黄昭，平静笑道：“黄昭，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现在，请你配合集团纪委的工作！” 虽然还是说得配合工作，但是，这一次杨芸已是连【同志】都不再称呼黄昭，其中的涵义已经非常明显，意味着黄昭已经不配再做同志了。 黄昭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晃晃，最终两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了沙发上，双眼无神的就像死灰一样，整个人都瞬便变得蹉跎起来。 他知道，他彻底完蛋了！ 别看这只是一件事，可是，既然撞在了安江的枪口上，而且以安江的性格，绝对会让这一件事变成无数件事，让四两重的情况，变成千钧重，直到将他压死！ 杨芸嘲弄看着黄昭，眼神中满是鄙夷。 这些人，自以为做的事情是天衣无缝，可实际上，只要你动了贪婪之心，那么，早晚有被捉住的时候。 与此同时，审计部门的工作人员在对采购部的账目进行详细核实时，也发现了不少问题。 几笔大宗原材料的采购合同，价格明显高于同期市场价格，而且供应商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企业，甚至批次矿石和废钢的质量也极差。 第3536章 简而言之一句话，花最高的价格，买最烂的东西。 诸多线索汇聚，迅速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这些人，不止是密谋人事安排，而且还在采购环节上下其手，靠企业吃企业，端华金的碗吃华金的饭砸华金的锅。 材料汇总之后，杨芸看着这些内容，心中是又惊又怒又是侥幸。 惊得是这帮人胆子之大，手法之肆无忌惮；怒的是安江全力推动集团革新，甚至个人还承受了如此之大的悲痛，可这些人却是在挖集团的墙角，肥一己之私；侥幸的是，这些蛀虫和硕鼠被安江给捏住了，断了大硕鼠抱窝出来的小蛀虫和小硕鼠再继续上下盘剥的希望。 材料整合完毕后，她便将这些结果拿去向安江进行了汇报。 “好！很好！”安江看着材料上的内容，脸色阴沉冰冷的几乎快要凝聚上一层霜了：“采购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质量却更低更差！一个人占了便宜还不够，还要把小的也塞进来，怎么着，要玩子子孙孙无穷匮，要让华金集团变成他们家的私人提款机？” 一声一句，任谁都能听出来这话语中藏着的滔天怒火。 安江在办公室踱了两步后，猛地停下，向杨芸询问道：“黄昭和李瑞龙控制起来了吗？” “已经控制在集团留置点了，纪委的工作人员在看着。”杨芸立刻道。 “立刻对他们进行正式的立案审查！”安江手一挥，沉声道：“相关材料封存，相关人员由集团安保部门看管，随时准备移送司法机关！审计部门继续深挖，我要看看，他们这些年到底是蛀空了华金集团多少资产！” “好。”杨芸立刻点头，然后接着道：“华网通信那边……” 安江目光凛然：“把我们所掌握的，有关黄昭和李瑞龙所供述的内容，以及相关的线索和证据，整理成一份通报材料，以华金集团党组和华金集团纪委的名义，正式向华网通信党组和纪委去函，要求他们就此进行说明并对相关责任人进行查处！” “记住，措辞要强硬，态度要明确！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作为，搞推诿，那我们就提请国资委纪检部门乃至更高层面的纪检监察机构介入！” “好。”杨芸用力点了点头。 她知道，安江这是要主动将华金集团的火烧向其他系统了。 这份勇气和担当，让她心潮都有些澎湃。 “去忙吧！”安江一挥手，朗声道：“我要让全华金集团，乃至全国资企业看清楚，乱伸手，乱交换，这就是下场！” “徐建立，许明坤……咱们的账，一笔一笔，慢慢算……” 安江目送杨芸离去后，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夕阳如血。 父母的容颜，以及坟茔此前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心中刺痛。 下一刻，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斗争不会停止，他的手段也不会停止。 那些躲在暗处的跳梁小丑，以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就能将他击垮，却不知道，这只会让他变得更强大，也更加无所畏惧。 要扫清害人虫，全无敌！ …… 华金集团纪委和审计部门的联合行动，可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雷霆万钧的力道，迅速在华金金属资源公司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黄昭和李瑞龙在被正式立案审查后，在铁证之前，以及强大的政策攻心之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他和李川之间【你提拔我儿子，我重用你儿子】的交换协定，而且为了求得宽大处理，还进一步揭发了华金金属资源公司内部长期存在、更为隐蔽的一些输送网络。 第3537章 不仅仅是涉及到了他自身，也涉及到了一些供应商，以及供应商背后的那些存在，甚至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咨询费和服务费。 杨芸带领集团纪委，可以说是按图索骥，迅速追击，将被牵涉到的一干人等尽数移送到了司法机关。 这诸多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快速向外界蔓延。 所有人都被这凌厉的手段和果决的处理方式给震惊了。 如果说之前处理陈小群和郭虹，是斩断了伸向人事改革黑手，体现了安江维护公平性的决心；那么，这次处理黄昭和李瑞龙，则是直接捅破了一个脓包，展现出了安江要在华金集团内部搞一场净化的铁腕和决心！ 而且，更令人咋舌的是，这次的手段，还烧到了华金集团之外的华网通信！ 华金集团党组、董事长办公室和集团纪委的正式公函，以一种强硬无比，近乎通牒般的姿态，出现在了华网通信高层的桌面上。 函件中附带着的证据极其扎实，逻辑清晰，直指李川为谋求让李瑞龙得到晋升，在人事安排中徇私舞弊，要求华网通信尽快查办并回复结果，同时保留向国资委纪检监察部门以及更上一级纪委监委进行举报的权力。 这一手，让不少人都是瞠目结舌。 官场上也好，还是这种带着国字号背景的企业也罢，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各扫门前雪】，即便是遇到了牵涉到对方系统，知晓对方存在问题的情况，往往也是先私底下进行沟通，迂回妥协解决，鲜有这种近乎于直接撕破脸皮、公开较真的情况。 安江的行为，可说是以一种近乎蛮横霸道的方式，打破了某种潜规则！ 所有人也都明白，他就是在借此来明确的告诉所有人——【华金集团的改革不容阻挡，妄图在其中浑水摸鱼，为自身谋求利益者将无处遁形，谁敢包庇，谁就是同谋！哪怕你是兄弟单位，也不例外，我也一样不给你面子！】 这样的态度，在华金集团内部引发了巨大的震撼，让那些原本还存着侥幸心理试图蒙混过关的人彻底胆寒，人事改革的风气为之一肃，那些原本动了不该动心思的家伙，也是胆战心惊，甚至一些悄悄收了东西的人，还把东西给退还了回去。 而在外部，尤其是相关的系统内，也是引发了巨大的波澜。 尤其是华网通信那边，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他们这次着实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内部都有些慌乱。 谁都没想到，安江会如此强势，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但面对如山铁证，他们也陷入了被动之中。 处理，那就是自揭伤疤，颜面尽失，自家的问题没发现，依赖于华金集团来提醒。 不处理，安江明显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闹到上级部门，他们不占理，也落不到好。 在经过紧急磋商后，华网通信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向华金集团回函，表示【高度重视兄弟单位反应的情况，经过初步核实，情况基本属实，已经对涉及违规行为的李川和黄浩轩，也被华网通信集团给予了停职检查处理，相关调查将深入进】。 回函的措辞虽然尽可能的保持了体面，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华网通信这次是向华金集团，向安江做出了妥协和让步。 不过，华网通信集团的董事长私底下还是给宋安打去了电话，声讨了安江的行为不够顾全大局，明明可以私下磋商解决的事情，却闹得沸沸扬扬，希望国资委方面能够对安江给出提醒，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够内部磋商对话。 宋安面对这情况，能说什么，只能宽慰了华网通信的董事长几句。 安江这次占着理，他根本没办法去说安江什么。 而且，说老实话，他现在也是焦头烂额，难受到了极点。 华金集团，那可是他打拼了一辈子的地方。 多少事情，他都参与其中，甚至就是他在主导的。 哪怕安江说了，人事改革是公开公正公平，可是，他用的那些人，怕的不就是这玩意儿吗？面临这样的情况，能顺利解决的希望能有多大？ 虽然说，他在华金集团的时候，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可是，天知道现在下面的人在这场人事改革中被拿下时，想要争取机会时会说什么会做什么，或者是当初那些看起来被掩盖的很好的事情，会不会陡然变成一颗被引爆的雷！ 待到那个时候，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说老实话，宋安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了，好几次都是从噩梦中惊醒的，醒来时，全身上下湿淋淋的，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同一时间，许明坤的电话也打给了徐建立。 “我们低估了他！”许明坤眼眸中露出浓浓的忌惮，沉声道：“我们以为他只是想整顿华金，现在看，他是想要借华金给整个系统打个样！这小子，胆大包天，野心，比天还大！” 第3538章 “他的心思这么大……” 徐建立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紧张一句。 他着实没想到，安江的图谋竟然会如此之大。 但不可否认的是，倘若这件事真让安江给干成了的话，那么能给安江带来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会是对安江能力的一次显著展现。 这也必然会让安江未来继续往上走的概率大大增加。 更重要的是，在组织内其实是有不少人希望进行这种变革的，如果真让安江做成了，必然会得到这些人的认可，而这些人也会聚集在安江的周围，壮大安江的力量。 俗话说得好，此消彼长，若是安江那边的能量增加了，他们这边的能量自然就会减少。 “他都已经出手了，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许明坤沉声一句，然后接着冷笑道：“不过这样也好，他越是这么激进，越是这么高调，破绽就会越多。就拿华网通信来说，他们这次吃了这么大个亏，难道心里能没怨气？那些已经被他动了蛋糕，或者察觉到要被他动蛋糕的人，心里难道能没有怨气？难道能不恨他？” “改革从来都是得罪人的事儿，他搞得越狠，得罪的人就越多，看起来现在挺风光的，实际上，他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机会，推他一把。” “但是，机会一定要拿捏精准，下次出手的时候，必须一击必中，让他万劫不复，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徐建立立刻恭敬点头称是。 “还有……”这时候，许明坤又加了一句：“你的精力要放在安江身上盯着他不假，但是，你自己务必也得实打实的做些成绩出来才行。归根结底，发展才是硬道理。如果发展有问题，那不需要别人做什么，自己就先把自己给比下去了！虽然你我跟他不对付，但必须要承认的是，此人所做的每件事都实实在在，而这正是你所欠缺的！” 话说到最后时，许明坤的语调中已是带上了些不满。 徐建立确实不算差，可这些年来，徐建立沉湎在跟安江的对耗上，事情做得少，跟安江唱反调的时候多。 这样的情况，对徐建立自身来说，其实是极为不利的。 组织是务实的，为什么安江比徐建立还年轻，就走到了华金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国资企业掌门人，而且还是罕见的三个职务一肩挑，可是外界却没有什么杂音，为什么没人认为这是一件不妥当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因为安江过去做的事情是实实在在的，从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到海滨市，一路上收拾的人不少，可是，干出来的实打实的事情更多，甚至有不少都是能够直接影响到一地未来十数年乃是几代人的大事，这一切是被所有人所看到了的，你可以不喜欢安江这个人，不喜欢安江做的事情，但你不能说安江配不上现在的位置。 为什么他们之前一直希望让徐建立进部，却一直没能成功，而且没办法进行太多的推动，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徐建立做的事情不够。 斗争是为了消除掉安江这个竞争对手不假，可是，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还是得看徐建立做没做出来成绩。 倘若徐建立没做出来什么成绩，就算消除了安江这个对手，徐建立未来也没办法走到他所想要的位置。 第3539章 “您放心，我一定在江城这边做出来些实实在在的成绩。”徐建立立刻道。 虽然他对这话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许明坤说的是事实，在做事情这方面，安江真的是甩开他一大截，这确实是他的短板。 “其实，如果能够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话，就是个不错的成绩，这项工作是近些年来困扰江城的一个难题，如果能在你手里得到解决的话，给江城重塑城市发展空间。”这时候，许明坤缓缓道：“只是，这件事情肯定是需要安江来配合才能推动的，而且以我看来，恐怕也只有他才有能力也有魄力推动这件事。” 徐建立立刻沉默下来，少许后，苦笑道：“话是如此，但谈何容易。” 他知道，许明坤此刻这话也是事实。 如果华金集团的冶炼厂能够从江城的主城区搬走的话，腾退出来的土地能够让江城的江北区域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且不说其他，单就是土地出让的收益就超乎想象。 可就像许明坤说的那样，如果真想做这件事情的话，恐怕也只有安江能够帮他。 华金冶炼厂搬迁的话，涉及到的问题太多了，譬如职工安置、搬迁成本等等，这些问题，都必须得找一个有大毅力、大魄力而且愿意承担风险的人来做。 而除了安江之外，他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有这样的魄力。 哪怕是日后安排他们自己的人去这个位置，只怕都没胆量也没魄力，更没办法让华金冶炼厂的工人们配合他们做这件事情。 可是，双方之间仇深至此，尤其是他最近才安排人干出来掘了安江父母坟茔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安江只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会跟他们合作？ 再者说了，安江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倘若这么做话，等于是上赶着给自己惹麻烦，给徐建立送政绩，就更加不可能跟他们合作了。 “未必，此人总是自诩公心最大，他不会不知道华金冶炼厂搬迁的话，能给江城的发展带来多大的好处，而且，也能给华金冶炼厂带来一些降低成本的作用，或许他不会因为不和而不同意！”许明坤摇了摇头，缓缓道。 徐建立闻言，不由得目光微动。 许明坤这话说的是事实，安江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分得很开的。 双方之间的矛盾归矛盾，但如果他真能把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前期工作以及安置方案做好，而且拿出来的方案足够有诚意的话，在安江那儿，这件事或许还真不是没得谈。 倘若是真能踩着安江上位，那感觉一定更爽！ “好好准备一下，试一试吧，倘若能成，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许明坤向徐建立沉声道。 徐建立点头称是，挂断电话后，越是思忖，越是觉得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似乎还真是颇高。 很快，徐建立便将市政府政研室的心腹叫了过来，安排他们把前期有关研究华金冶炼厂搬迁的材料及各种方案整合一下，再根据目前的形式做一个重新的研究，做一套可行的方案出来，在给予华金集团的条件方面，甚至可以适当优厚一些。 “领导，确定是条件优厚些吗？”政研室几人面面相觑，犹豫良久后，向徐建立低声道。 徐建立和安江来江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位之间不太对付，更遑论是他们这些徐建立的心腹了。 第3540章 在他们看来，徐建立应该是仍然不死心，打算拿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来给安江制造麻烦、添堵，所以本能的就觉得，这句【条件优厚一些】是徐建立说错了。 “怎么？不行吗？”徐建立冷冷的瞪了几人一眼，寒声道：“这件事情要严格保密，不许透一点儿风出去，如果被我发现外面的人知晓了这件事情，你们应该明白后果。” 一声落下，政研室几人立刻心中一凛，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不过他们心中却是暗自咋舌，满脑袋迷惘，徐市长这是转性了吗？ …… 华网通信那边虽然捏着鼻子处理了李川，但是私下还是有不少的不满情绪，觉得安江太过不给兄弟单位情面，还有一些内部同样与华金集团存在着类似【交流】行为的家伙，也是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觉得安江砸了大家的锅，毁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些情绪，全都被汇聚到了宋安这里。 “锋芒毕露，不知进退，不知死活。”宋安冷哼一声，手指敲着桌面，脸上布满阴沉，沉吟少许后，他拿起手机，拨出了个号码，笑道：“最近华金集团的人事改革搞得是如火如荼，这是好事，但是，改革是长期任务，稳定和发展才压倒一切嘛……” 挂断电话后，，宋安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笑容。 他不需要直接出手打压安江，那样太着痕迹，而且搞不好就会引火烧身，他所要做的，就是安排一些人在某些场合，用某些方式，合理的表达一下担忧。 几天之后，一份国资委的内部刊物上，便发表了一篇关于【企业改革之中应当注意稳定与效率平衡】的参考文章，发放到了各家企业负责人的案头。 虽然文章中没有点名任何具体企业及个人，但结合近期发生的事情，其指向性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紧跟着，在某个企业峰会上，一名颇有影响力的经济专家在发言中，也恰巧谈到了关于国资企业人事改革的话题，言语中抛出了【警惕改革中的冒进倾向】以及【避免人事改革变成风暴，初衷虽好却影响企业稳定发展】的论调。 这些论调汇聚在一起，渐渐化成一股无形的压力，向着华金集团席卷而去。 …… 同一时间，华金集团内部。 人事改革的推进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许多拖延、观望的部门和子分公司，都开始以极高的效率拿出了可行的方案推进，过程也尽可能的公开透明，虽然不可避免的底下肯定有些暗流在涌动，但是相较于过往的雷声大雨点小，已是天壤之别。 特别是黄钢公司和华金投资公司那边，在陈楷和吴冕的操持下，严格遵循着安江的指示和政策，在内部进行了筛网式的调查，精简掉了一批职能重叠的部门，并且铁腕清理掉了一批只拿工资不干事，甚至是靠着关系长期缺岗的员工。 而成绩也是非常喜人的，黄钢公司瘦身成功，当月收入同比前期，有盈亏持平的迹象；至于华金投资那边，成绩也是斐然，更通过这种方式追回了不少前期进入私人腰包的公帑。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种方案的推进，一种新气象在华金集团内部开始滋生。 诸多像艾克斌那样，有能力、有干劲但过往因为这样那样因素得不到提拔的普通员工们，真正看到了上升通道，只要自身能力过硬，就有机会脱颖而出。 尤其是艾克斌的警力，更是激励了这批基层员工的工作热情和参与人事改革的热情。 “董事长，根据集团人力资源部门汇总的阶段性数据，目前精简机构和精简人事工作推进速度超出预期，进度已完成85%。”董事长办公室内，艾克斌将一份材料递给安江后，道：“双选制的上岗人员中，新提拔的业务骨干占比25%，这是详细数据。” “势头不错。”安江拿起材料，快速浏览一遍后，微微颔首，然后接着道：“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剩下的肯定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你以董事长办公室的名义，向人力资源和各子分公司负责人发文，势头很好，要保持，但是也要记住，质量比速度更重要，要确保每个环节都能经得起检验！集团纪委和审计部门的巡视不能停，要形成常态化的监督机制！外部监督机制，以及员工内部监督机制也要完善起来。” “是，我立刻形成文件传达。”艾克斌立刻恭敬称是，眼神中充满了对安江的崇敬和感激。 他就是此次人事改革的受益者，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受益者，亲身经历了从被迫离职道成为董事长秘书的惊天逆转，比任何人都清楚，安江在推动这场改革上的决心，以及给华金集团上上下下类似他这样的员工带来了多少希望。 “另外……”安江沉吟一下，接着道：“让集团办公室草拟一份方案，表彰一批在此次人事改革中表现突出、敢于担当、业务精湛的单位和员工。我们不止要精简，也要树立起正面典型，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在华金集团倡导的事什么！只要你好好干，就一定有回报！” “明白！这是鼓舞士气的好法子！”艾克斌眼睛一亮，立刻应下，紧跟着，艾克斌有些迟疑的又拿出一份文件，向安江道：“董事长，这是舆情部门的监测到的情况，目前外部唱衰及质疑华金集团只注重人事改革，不注重发展的声音还比较大，偏离了企业本质……” “无妨。”安江笑着摆摆手，淡然道：“尽听喇喇蛄叫，别种庄稼了！些许蝉鸣而已，除了聒噪，一无是处！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第3541章 发展才是硬道理。 这个道理，安江比谁都懂。 华金集团这艘巨轮，存在的根本意义在与发展盈利，承担战略资源保障的重任，成为经济的压舱石。 但现在，这艘船上出现了锈斑，船上不干事却占着资源的人太多了，就得除除锈，就得把一部分人从船上赶下去，不能让好好的一艘船变成藏污纳垢的地方。 所以，人事改革也好，清除毒瘤也罢，最终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 再者说了，他也不在乎外面那些人怎么看，更别说，这些人的论调一听，就是那群想要阻挠华金集团人事改革的人抛出来的论调，这些人嘴上喊着发展，心中全是利益和小算盘。 “安排一下，我最近要去集团的各个核心业务板块调研一下。”安江沉吟少许后，向艾克斌沉声道。 艾克斌当即恭敬称是，然后道：“海外矿山项目也要去吗？” “海外项目暂时先放一放。”安江沉吟一下后，摆了摆手。 海外项目以及海外矿山，也是华金集团的一些重资产项目，尤其是矿山，更是涉及极大，关乎到未来华金集团，乃至整个钢铁行业在铁矿石价格上的定价权，自然是要高度重视。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暂时不宜前往海外，得先把内部的问题解决了，才能腾出手来，轻装上阵，去解决外面的事情。 很快，有关在华金集团内部表彰此次人事改革中表现突出个人及部门的方案便出炉了，开始由各个部门及子分公司报送，参与评选。 同一时间，安江也开始密集调研华金集团的核心业务版块。 安江深入矿区、各个冶炼厂、项目部，他的行程并没有提前公布，而是进行了严格保密，对所有部门及子分公司的调研，一律遵循突击视察的原则，查看实际工作状况，同时行程不对外进行任何宣传，行程也不会见任何地方领导。 每抵达一地，安江也不是听取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而是深入基层，跟一线的工人、工程师、研究人员和管理人员开展座谈，听取最真实的声音，了解基层一线最真实的生产情况、困难和机遇。 基层部门也被安江这种深入、敏锐且务实的工作作风给惊到了，也意识到，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并非是只会挥舞着倚天剑的强人，更是破局实干精神的掌舵人。 这一番调研，跨越了全国各地，安江可说是成了不折不扣的空中飞人，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是一到两天，大部分的休息时间，都是在飞机上。 而调研下来，安江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华金集团的产品线以中低端产品为主，高附加值的产品占比还是要低一些。 当然，安江所看重的，是刨除掉了类似圆珠笔芯那种市场份额很小，如果去做的话，成本高于收益，而且会招致海外反倾销起诉麻烦的产品。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安江的判断，以及从基层了解得知，原因很简单，集团投入到研发的资金还是不够高，而且在宣传展示上的力度也不够大，导致明明可以生产出规格类似的产品，但导致所需要的企业，还以使用了海外的同质产品为荣。 至于研发资金为什么不够高，原因也很简单，家大业大，包袱也大，下面的公司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都争着想要资金，给谁不给谁都是难题，很多时候要平衡。 第3542章 而宣传层面的原因，除却宣传部门的力量不够，没有给华金集团打造出一个高精尖的实力企业形象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华金集团一直走的是中低端的生产线，给外界造成了一种固有印象，好像华金集团只会生产这种中低端产品，高端产品的品质不行。 安江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其实不止是出现在华金集团身上，而是国内许多企业的普遍现象，明明已经质量很不错了，但就是杀不进高端产品线。 这样的情况，安江看在眼里，也思忖在心中。 调研结束，返回华金集团总部后，他便召开了集团战略发展部门、研究院以及核心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一场闭门会议。 会议上，安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抛出议题：“我们华金集团现在的主要生产线，是聚焦在了中低端产品上，高端产品我们可以制造，但制造出来，卖不出去，市场美誉度不够，消费者对我们的信心不足！但华金集团未来的路线，必须要在高附加值产品中分一杯羹出来，要走在最前沿，也要走出去，和国际行业上的高精端产品竞争！” “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们现在是多线作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每家子分公司各自为战，都想要搞出自己的高端产品线！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情，说明我们的同志们都是很有进取心的，不愿意躺在固有的功劳簿上，但是——” “这种分散作战的方式，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就我这次调研发现，好几家子分公司的高端产品线其实是重叠的，这可以理解为竞争，但是也可以理解为资源上的浪费！而且每家针对高端产品的攻克，都在争取集团的拨款，可是拨款是有限的，怎么办？按照我的判断，过去走的是雨露均沾的法子，盘子大的多拿点，盘子小的少拿点！” “这种投入方式，必须改变！我们必须要集中力量办大事，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 “我提议，第一，对华金集团的高端产品线进行一个摸底工作，对各家的家底都有一个了解，把高端产品线拧成一股绳，成立两到三家专业公司，合力打造华金集团高端产品线系列！” 安江环顾四周，继续接着道：“第二，由集团牵头，成立华金集团产业升级专项基金，第一期，集中投入五十个亿！这笔钱，不搞雨露均沾那一套，也不搞大锅饭，专款专用，用在高精尖的产品线上！” “我们要用好这五十个亿，由华金投资公司运作，来撬动社会资本，在未来三到五年内，打造出具有全球行业标杆的高附加值产品！这不仅是为了盈利，也是要提升华金集团的核心竞争力，更是要展现华夏制造的品质！” 第一期，集中投入五十个亿！ 产业升级专项资金！ 整合资源，成立两到三家专业公司！ 安江一语落下，会场内瞬间陷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中。 这样的数字，几乎相当于华金集团往年全年科技投入的三分之一，更不必说还要把高端产品线进行整合，这样的手笔实在是太大了。 “董事长……这个力度，是不是太大了？各家有各家的擅长，这么一刀切的话，会不会最终什么都没成功，一地鸡毛？”很快，一名分公司的总经理谨慎的提出了异议。 第3543章 “这不是一刀切，这是精准灌溉。”安江一摆手，铿锵有力道：“集中资源才能够办大事，现在市场停滞，是我们的瓶颈期，但也是进行整合的窗口期！如今国际矿业格局风云变幻，新技术层出不穷，正是突破的窗口期，我们现在慢一步，未来就可能步步慢！” 说着话，安江向艾克斌使了个眼色。 艾克斌立刻操作电脑，将前期调研统计的高端产品线全部呈现在了大屏上，工艺相似，市场相似的全部被标上了相同的颜色。 重叠度最高的，甚至有将近十家之多！ “同志们，看到了吧？这就是现状，如今的情况不是我们不想进取，而是在各自为战！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解决这种局面，把有限的资源用在刀刃上，把人才用在刀刃上！”安江环顾四周，朗声道：“新成立的专业公司，由各部门各子分公司技术骨干充任，各分公司以提供人才及方案的形式参与建设，交叉控股，用质量和市场来检验成果！” 安江的论述本就是高屋建瓴，又结合上了前期调研所得到的扎实成果，展现出的魄力和远见，让不少技术出身的管理层感到振奋和赞同。 他们对于集团过去那种过于保守且分散的科研投入方式早已感到不满！ 现在，这种方式的转变，让他们觉得有了更多施展空间的机会。 但那些已经习惯于借助这种方式从集团套取科研资金，进行输血的子分公司负责人们，则是面色凝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过往的时候，他们都是通过一些虚列开支之类的方式，把批到手的科研资金转做他用，解决燃眉之急，横竖科研是不一定会出成果的，一次试验就靡费颇多，集团也难以验证，只能按照他们说的来核算。 现在，失去了这个财源，必然会暴露出诸多的问题。 “具体的项目遴选，必须要公开、透明、科学！”安江继续强调：“我们将成立由内外部专家、集团技术骨干、集团纪委和审计部门组成的项目评审委员会！所有纳入专业公司的项目，必须要进行可行性和投资回报论证分析！我要的，是实打实的技术突破，是实实在在带来的真金白银的效益，不是做得天花乱坠的PPT！还有，我要强调一件事，以后集团总部及子分公司会议，非必要不使用PPT，严格控制会议时长！” 紧跟着，安江转头看着杨芸，道：“杨书记，集团纪委要负起责任，全程监督项目评审以及专业公司人事调整过程，确保公平公正！谁敢在项目评审上打招呼、递条子，搞损公肥私的行为，黄昭和李瑞龙就是前车之鉴！” “请董事长放心，集团纪委一定切实履行好责任，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确保项目评审及专业公司筹建过程风清气正！”杨芸立刻表态。 安江又看向财务、人力资源和战略投资部门的负责人：“你们牵头，拿出一套详细的管理办法和细则！要快！一周之内，我要看到初步方案！” “是！”三方不敢懈怠，慌忙点头称是。 安江一挥手，宣布散会。 会议结束后，消息迅速扩散开来。 五十亿资金！专业公司！专家评审！纪委监督！ 每一个关键词，都像是一颗炸弹，在华金集团掀起了新一轮的惊涛骇浪。 这不再是单纯的人事变革，也不是简单的精简机构，这是在对关乎到华金集团未来几年乃至几十年的资源分配方式和发展方向开展重大战略调整！ 这意味着，以后在高端产品线、科研尖端，想要靠关系、靠面子、靠哭穷就能拿到集团资源支持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那些真正有技术、有创新、有市场及效益的项目和团队，将获得空前的支持！ 有能力者在这面前，自然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滥竽充数者、浑水摸鱼者，则惶恐不可终日。 同样的，这样的变动，也让之前针对安江的那些【重人事、轻效益】的说法，迅速无比的不攻自破。 毕竟，安江现在所做的，就是开始对华金集团的生产及科研效率上下手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安江会采取这么激进的方式。 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自然是传来了不少唱衰之声，说这样的方式缺乏内部竞争，还有人搬出了一种论调——说对华金集团这种企业来说，集团不管就活得好好的，集团一管就必然会死得透透的。 安江这番调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钱花了，原本还有些希望的冲刺高端产业线的项目，最后变得半死不活，严重落后，落得个一地鸡毛的下场。 甚至，还有人说，像华金集团这样的企业，天生就没有这种科创的基因，也不具备海外企业那样悠久高端的历史底蕴，身份不怕匹配，想要强行杀入高端产品线，只会是死路一条。 对于这些杂音，安江完全不予理会。 成与不成，不是这些人说了算，最终结果说了算。 那些人说的情况的确存在，但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乱管理，是因为进入了太多浑水摸鱼的人，是因为牵涉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难以推进。 更重要的是，一手推动这些事的人，是那些企业的领导，而不是他安江！ 成不成，别人说了不算，他说了才算，全体努力奋斗的华金人说了才算！ 第3544章 改革不断进行，华金集团这艘巨轮向着深水区进入。 安江的手段，犹如是在给华金集团同时进行一场内外科手术，不仅仅是在外部上修修改改，而且针对人事及内部也在进行着调整。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两个月。 在经历了初期的阵痛与震荡后，伴随着新一个月的效益报告出炉，开始展现出积极结果。 机构臃肿、人浮于事、躺平不作为的情况得到了极为显著的改善，效益有所提升，支出也产生了下降，这些数据，就像是一剂强心针，激发了集团内部真正有技术、有才干、有抱负的员工们的巨大热情。 集团内部的氛围也在悄然转变，从过去那种暮气沉沉、论资排辈、按背景说话的风气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追求务实、高效的新气象。 尤其是那些昔日被埋没的技术骨干和业务能手们，在新机制下更是脱颖而出，不断充实着华金集团中层及基层领导的位置，一场换血在悄无声息中开始进行。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改革意味着提升，也意味着触动他人的利益，尤其是进入的越深，触动的怨气也更重。那些在此次变革中失去昔日权柄、利益受损，以及本身能力不济被边缘化乃至淘汰出局的人，心中积攒的怨气也是在不断滋生和发酵，在各种场合或者私下对安江的谋划进行着臧否。 对这些人的行为，安江全不理会分毫，注意力都在冲刺高端产品线上。 产业升级专项基金和高精尖业务线的整合，如今已是有了眉目，第一批入围集团专项资金扶持的几个项目开始脱颖而出，开始在集团内部人力资源、财务和战略投资部门的主导下，开始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完成第一家专业公司的整合。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集团纪委在针对昔日科研资金的追溯过程中，竟然发现了一条此前没有发现的极为隐蔽的灰产线条。 昔日的诸多科研资金，在批复给各子分公司之后，这些子分公司在拿到资金后，不约而同的都将一部分资金划拨到了一家科研咨询公司上，声称由对方来提供海外技术的咨询指导。 可是，根据深入调查之后发现，这家科研咨询公司虽然收取的金额极为高昂，可是提供过来的一些海外技术材料，都是极为老旧，甚至已经落后目前时代的技术，完全起不到一星半点儿的促进作用。 如果只有一家出现这样的情况，那还好说，可是，这么多家出现了相似的情况，就由不得人不去深思。 更诡异的是，对于为何做出这种安排，这些子分公司及科研部门的负责人都是讳莫如深，最多是含糊的说一声，是按照集团规定进行的。 可是，真往集团规定上找，却根本找不到任何与此有关的内容。 不仅如此，这家科研咨询公司如今也已经注销，法人和实控人都已经去向不明。 事出反常必有妖，杨芸敏锐察觉到这件事存在隐情，向安江进行汇报，得到了安江的批准后，便准备深入调查此事，并向司法机关及公安部门请求支援，协同调查。 “安江，你这是要逼死我！” 在这种高强度的调查下，宋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3545章 那个科研咨询公司，正是他成立的，至于科研资金进入这家科研咨询公司，也是在他的暗示和授意下所进行的。 那些资金，都已经变成了他的小金库，供他拉拢人心以及给自身铺路，还有就是进行一些活动时使用。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那么点儿工资，够干什么的呢？尤其是当你手里掌握着的是一家万亿企业，可是却要靠这么点儿工资过活的时候。 而且，宋安觉得他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在得到他将要升迁国资委主任的消息后，就已经让人注销了这家公司，结束了跟各家的合作，甚至让注册时的法人和实控人从国内离开。 就宋安当时所想，他虽然离开了华金集团，可是，既然是在华金集团上级部门的位置，那么，就算是继任者发现情况不对劲，在发现疑似跟他有所交集，并且看到他已经不再进行类似行为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事不做追究。 宋安当初这么干的时候，甚至都有些钦佩自己，觉得他这是急流勇退，能够为常人所不能为，做常人所不能做。 可谁能想得到，接任他的不是那些常态意义上的常人，而是安江这个异类。 自从安江开始人事改革之后，他就一直在担心，藏着的这个雷会爆掉。 而当听说安江要整合高端产品线，调整科研资金拨款后，他的一颗心就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这个雷会被安江察觉，并且深入调查。 现如今，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么深究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说，下面的人暂时还因为顾忌着他的能量，认为他有概率能够让调查不了了之，才选择没有开口，可是，这张口能够被堵上多久呢？ 安江的决心意志可是有目共睹的，既然揪住了这件事情，那就没有善罢甘休的可能，必然会一直彻查，甚至对这些人给予处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会为了保全他，而做出牺牲吗？ 将心比心，答案都必然是否定的。 毕竟，谁会为了他人的利益，而牺牲掉自身的利益呢？ 只怕，现在的沉默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他还是没办法让调查终止的话，那些人就会意识到他已经无能为力，必然松口，让真相要大白于天下。 “不行，绝对不行！” 宋安满心的惶急，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甚至辜负了师父当初对他的教诲和要求，才算是爬到了这样的位置，若是就这么跌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他不甘心！ 犹豫良久后，宋安找了个时间，空出一切工作，直奔许明坤的住所，由徐淑芳将他带入家中后，焦灼不安地等到许明坤下班后，一看到人进门，便急忙起身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眼中带着哀求之色，颤声道： “许书记，救我！” “小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拉拉扯扯，也不要惊慌失措的，你是从一线上来的干部，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嘛！” 许明坤不满的看了宋安一眼，淡淡道。 宋安慌忙讪讪的松开手。 “小宋，别慌，既然老许愿意见你，那就说明他是愿意管你的。”这时候，徐淑芳也向宋安温和的笑了笑。 宋安听到这话，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第3546章 许明坤眉头微皱，不喜的向徐淑芳扫了眼。 徐淑芳直接将他的目光当做了空气。 “说吧，具体是什么情况？”许明坤沉声向宋安发问道。 宋安慌忙便将一应情况说了出来，然后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领导，我已经把公司注销了，人也都在海外，我收手了，不能再让安江这么继续揪着不放了。” 说到这里，宋安的语调都有些颤抖，然后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祈求的看着许明坤。 他现在，真的是彻底慌了。 只要有一线的可能，他都要紧紧的抓住。 “小宋，你这是干什么？老许也没说不管你，快起来！”徐淑芳急忙伸手把宋安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向许明坤道：“老许，小宋是你看着成长起来的同志，人嘛，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该 许明坤看着徐淑芳这格外热心，甚至有些越俎代庖，代替他做决定的一幕，神情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他太了解徐淑芳了，她这么积极替宋安说话，绝不仅仅是出于什么爱护之心，或者是仗义执言，这背后，必然有她的算盘和利益牵扯。 宋安这些年的事情，只怕是没少向她进贡，以此来维系这条至关重要的【天路】。 一想到徐淑芳这种打着他的旗号，肆无忌惮插手各种事务的行为，他就恨得咬牙切齿，这无异于是在他脚下看不见的地方埋雷。 可是，他也深感无奈。 当初他能娶到徐淑芳，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也是因为看中了她娘家的背景和人脉，这少让他奋斗了至少二十年，一路顺风顺水的来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两个人早就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许多事情，哪怕他明知道不妥，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很多时候，都要替她擦屁股。 这种被裹挟，被捆绑的感觉，时常让他感到窒息。 现在，他看到徐淑芳都厌弃。 “领导，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宋安被扶起来后，依旧双腿发软，声音中带着哭腔，祈求的看着许明坤：“您知道的，安江那个人，做事太狠，也不留余地。他现在这么彻查，明摆着是要把我往死里整，是要掘根啊！” 许明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没有理会宋安的哀求，而是闭上眼沉思起来。 宋安慌忙祈求的向徐淑芳看去。 徐淑芳见状，带着惯有的骄矜口气：“老许啊，小宋不是外人，你想想，他在华金集团工作了那么多年，功劳苦劳全都有，为组织为国家做了不少贡献，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他这点事算什么啊！再说了，那个安江，也确实是太不像话了，才去华金几天，就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眼里还有没有大局！” 许明坤听到这话，睁开眼，冷冷地扫了徐淑芳一眼。 徐淑芳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虚，慌忙止住了话头，但旋即便不满地瞪了许明坤一眼。 许明坤也没理会徐淑芳，而是转过头，看着宋安，语气平静道：“小宋，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积极配合调查，主动承认这件事。” “什么？”宋安和徐淑芳错愕向许明坤看去，眼中满是惊恐。 这不是让他往火坑里跳，自寻死路吗？ 许明坤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话，继续道：“纸包不住火，这么查下去，迟早是瞒不住的。现在要你做的，不是让你承认其中的细节，是你要主动向组织说明，当初让华金集团接洽这家咨询公司，是为了借助他们引进海外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初衷是好的。” “只是后来在具体操作上，被某些不良中介骗了，导致支付了过高的费用，获取的技术资料与价值不符！要把工作定性为失误、交了学费，而不是其他……” 他在教宋安，要把一切变成工作失误和交学费的故事。 人难免都会犯错，领导干部也不例外。 宋安的眼睛立刻一亮，但旋即就又黯淡下去：“领导，这么说，安江会信吗？” “这其中的情况，就要你自己想办法去完善了。如何让别人相信你的说辞，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许明坤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淡淡道。 徐淑芳闻言，立刻又来了精神：“对，老许说得对！小宋，你赶紧回去准备吧！有什么需要的事情……” 许明坤冷冷地瞥了徐淑芳一眼，对她这种迫不及待揽事的行为极为不满，但也没说什么，然后向宋安继续道：“还有，你要让他们分心，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用一件新的事情，尽快把这件事给压住。” “新的事情？”宋安迷惘向许明坤看去。 许明坤拧开保温杯，想要喝一口，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向徐淑芳看了眼，见她没有任何要给自己续水的想法，便拧上了盖子，淡淡道：“华金集团最近应该是乱象横生吧？虽然我关注不多，但也有人跟我反映过，被安江裁撤下去的员工意见很大，你作为华金集团的老同志，注意扶新领导班子一把，避免出现什么过激行为，影响和谐稳定……” 许明坤的话没说完，但是，宋安已经明白了许明坤的意思。 不满的情绪很大，过激的行为，这几乎相当于明示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嘴唇翕动几下，看向许明坤，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许明坤却是讳莫如深的笑着他，那笑容，将他的话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是，领导，我明白了，谢谢您指点迷津。”宋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连忙称是。 许明坤摆摆手，淡然道：“去忙吧。” 宋安慌忙转身离去。 客厅里，只剩下了许明坤和徐淑芳。 许明坤厌烦的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徐淑芳，一字一顿道：“徐淑芳，我警告你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背着我，做我不知道的事情，插手你不该插手的事情，别怪我不讲情面！” 第3547章 一语落下，许明坤也不再看徐淑芳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转身便准备离开。 徐淑芳看着许明坤的背影，脸上瞬间浮起阴毒的冷笑：“怎么，许大书记又准备去那个赝品那里找青春了？” “你胡说什么？”许明坤脚步停滞，脸色立刻一沉，向徐淑芳阴冷看去。 这段时间，他时常回忆昔日的过往，不久前，出去调研时，竟是遇到了一个叫做小茗的女孩儿，眉眼间竟然有七八分像他的初恋。 而他的初恋，当初就是他察觉到了徐淑芳对他的爱慕后，狠心舍弃的。 虽然只有几分相似，可是对他来说却也足够了。 “我胡说？”徐淑芳的语调陡然拔高，充满了刻薄的讥讽：“许明坤，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以为那小姑娘图你什么？图你一身洗不掉的老人味儿？图你松弛的皮肤和那点儿可怜巴巴的精力？她不过是图你拥有的一切，图你能带给她的一切！你在她眼里，就是个行走的退休金账户！你还以为遇到真爱了？真是笑死人了！” 徐淑芳的一声一句，就像是针一样扎在了许明坤心底最虚弱的角落。 他猛地捏紧了拳头，目光如刀，语调低沉：“你闭嘴！你懂什么？你以为这普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小茗跟你们不一样！她单纯！她什么都不图！她只有一颗心！” 然而，他的话说的越决绝，心底的声音就越清晰——徐淑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那个女孩儿，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除了娇憨之外，也还有眼底深处的算计，还有背着他做的一些事情。 只不过，能有几分像她，就已经是福气，他也不想深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欺欺人的也就过去了。 现如今，这块遮羞布却是被徐淑芳硬生生地给撕开了。 “哈哈，单纯？什么都不图？许明坤，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装纯情少男？你说你这话可笑不可笑？”徐淑芳笑得花枝乱颤：“行，赶紧滚吧，不然我要恶心吐了！继续去做你的春秋大梦，继续玩你的替身文学，我等着你翻车那天。” 许明坤死死盯着徐淑芳，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上车之后，他本想去小茗那里，可徐淑芳的话却一直在他耳畔徘徊，一瞬间，巨大的空虚和自厌感将他淹没。 说实话，有时候他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老了老了，竟然忽然想起来去缅怀青春，难道，真的是糊涂了？还是像小茗说的那样，男人至死是少年？ 而且，想到华金集团的事情，许明坤也是一阵阵的头大如斗。 他无法确定，他给宋安出的主意是否有作用，同样的，他定的计划，又是否能够起效。 但这个机会，他得试一试。 如果宋安能做成的话，真是个机会，也可以给徐建立提供一个机会，让徐建立趁着这个时机，向安江提出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或许能够把安江开出的价码压低一些。 世事纷繁，让他觉得如行在暴风雨中，看不见前路。 “回办公室。”许明坤沉默少许后，低声道。 司机慌忙点头称是，驱车带许明坤向办公室赶去。 徐淑芳看着许明坤的背影，嘲弄的笑了笑，紧跟着，从口袋摸出手机，拨通后，脸上立刻漾起笑容：“小锐，工作忙不忙？下班了有空陪姐喝一杯不？” 第3548章 小锐是她偶然间认识的人，是个小主持人，交集过几次，感觉还不错，就被她安排进了台里。 许明坤给不了她的，以她的本事，想找到，可实在是太简单了。 “漂亮姐姐有呼唤，那百分百有空啊！”小锐谄媚的笑声很快便传了过来。 徐淑芳听着这话，挂断电话，嘴角浮起嘲弄的笑容。 排遣嘛？ 谁都会！ …… 宋安从许明坤这里离开后，便赶去了姜家，见到了姜怀德。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没多久，可是，姜怀德看起来却像是苍老了许多。 看到宋安过来，姜怀德半睁开眼瞄了他一下，便冷冰冰道：“宋大主任怎么想起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我现在已经不在其位，养的也都是些白眼狼，早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了，连我的独孙都保不住，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帮宋大主任你了！” 这番话说得，夹枪带棒，带着一股子讽刺的味道。 “姜老，瞧您这话说得，我一直都是很尊重您的。”宋安苦涩的笑了笑，低声道：“鹤年当初的事情，证据确凿，我真的是有心无力。” 他知道，姜怀德对他心存怨气，认为在姜鹤年这件事情上，他没有拿出十分十的力气。 “哼，说吧，什么事情？抓紧时间，我要休息了。”姜怀德抬起手打断了宋安的话，冷冰冰道。 宋安犹豫一下后，低声道：“姜老，安江最近在查科研资金进入那家咨询公司的事情，盯得很紧，下面的人估计拖不了多久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姜怀德不以为意的冷冰冰道。 “事情当初您在任的时候做的，这件事情，不少人其实都知道，当时是鹤年布置下去的。”宋安看着姜怀德态度，当即加重了语调，接着道：“安江放出过话，凡是华金集团发现的问题，不设追溯年限，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姜怀德眼角立刻剧烈的抽搐了两下。 他知道，宋安这是在威胁他。 可他也知道，宋安这是说的实情。 如果真让安江揪着不放，势必会纠缠到底，到时候，只怕他连现在仅存着的这一点儿体面都保不住了。 “你有什么想法？”姜怀德沉默良久后，向宋安冷声道。 “我觉得，按他现在这个搞法，这么折腾下去，华金集团必定是要出大乱子的……”宋安目光闪烁几下后，压低声音道：“被他拿下去的那些人，肯定是有不少情绪，甚至，说不定有人会做出过激行为……” 刷！ 姜怀德听到这话，目光瞬间变得凛然警惕起来。 他就知道，宋安过来肯定是夜猫子进宅不安好心。 但哪怕如此，他也没想到，宋安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 “姜老，此招虽险，胜算却大啊！”宋安听到这话，看着姜怀德干笑两声，然后道：“而且，您不想给鹤年出一口恶气吗？” “你不怕引火烧身吗？”姜怀德冷声道。 宋安干笑两声，低低道：“只要安排得妥当，那就不怕引火烧身。我不相信，以我之力，再加上您老，还有许书记帮忙，事情会办不成……” “许书记？”姜怀德目光立刻微凛。 宋安低声道：“您知道的，淑芳姐当初也参与进来了的。” 姜怀德目光变幻不定，心中思绪纷飞。 徐淑芳当初参与进来，他当然是知道的。 而且，就如宋安说的那样，若是许明坤也参与进来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好办很多，而且，也会变得隐蔽很多。 第3549章 “这样也还不够……这件事情太大了，从找到人，再到说服他，再到操作，需要时间！但是，安江不会给你这么久时间的。”姜怀德沉吟良久后，缓缓道。 宋安当即道：“我准备承认这件事情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的，是我当初以为这家企业能够给华金集团带来一些海外的高精尖技术，而且为了避免引起海外一些方面察觉到此事，并以此对我们开展制裁，所以没有对外暴露合作关系，规避风险。结果识人不明，受到了蒙蔽，遇到了骗子，导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个决策失误，要不了我的命，最多就是被警告。” 姜怀德目光微变。 宋安的这个说法，很有些荒诞。 可他也知道，这说法虽然荒诞，但是还是具备一些说服力，只要许明坤能够推动大家相信这件事，或者说，不揪着这件事情去深究就行了。 而且，牵涉到宋安，事情就会变得漫长，会拖延起来，只要在这期间，华金集团的雷爆发了，注意力自然也会从宋安的身上转移。 而这也让他明白了宋安找他的原因，很简单，做事情是需要用钱的，而海外资金渠道这方面，他要更畅通一些。 “海外资金的渠道方面，我来想办法。”姜怀德沉吟良久后，看着宋安缓缓一句，然后接着道：“但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个，事成之后，鹤年那边要想想办法，我不希望鹤年在里面受苦太久；第二个，这次的事情，必须成功！” “没问题，我也不希望鹤年吃苦。”宋安不假思索的用力点了点头，加重语气，阴沉道：“至于第二件，您放心，一定会成功的，不成功也得成功！” 姜怀德看着宋安那阴狠的样子，冷笑两声。 刀子不到身上不知道疼，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急，现如今，宋安终于急起来了。 好在，他们至少有一个目标是一致的！ 事情敲定之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起来。 宋安并没有急于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攀扯，而是跟徐建立建立联系，然后找上了冯明，让冯明从华金集团那些被优化掉的人员之中，找出合适的人选。 这颗棋子，不能随便选，必须要能够引爆舆论，要将安江压垮。 徐建立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虽然说，他也知道，这么干其实还有个目的是为了促成华金冶炼厂的搬迁事宜，因为到时候事情发生以后，安江也需要一件事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哪怕如此，他也还是希望安江能够栽上一个大跟斗，以此来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而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下，没多久，一个合适的人选终于浮出水面。 这个人叫做王立业，36岁，高中毕业后就进入了华金集团，此前在华金冶炼厂担任行政管理人员，因为家里是华金的老资格，认识王辉这些华金高层，所以工作态度极差，是出了名的老油条，常年干出泡病假、磨洋工的事情，工作能力基本为零，完全是在混日子。 这次人事改革中，他的情况完全被暴露出来，因为长期缺岗、绩效垫底，连放入华金集团人才池，进行岗位双选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便放入了裁员名单之中。 当然，人事和财务部门还是按照规章制度，在追讨了他缺岗期间给他发放的工资之外，按照规定，也给他发放了N+1的经济补偿金，统共二十余万。 按理来说，华金集团也算是人事已尽，这笔钱也够他支撑一段时间，学点什么技能，然而，王立业此人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学不了新技能，而且工作能力极低，找工作屡屡碰壁。 而且他还总是抱着一夜暴富的念头，将补偿金连同家中积蓄，甚至还抵押了房子，又借贷了一部分资金，全部投入了虚拟币市场。 一开始时，他还小赚了一些，就觉得自己是操盘之神，开始加大投入，直接开始玩起了杠杆，结果，市场剧烈波动，他亏得血本无归不说，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 巨大的经济危机下，父母妻子跟他争吵不断，已经闹腾的分居了，而他当初借贷的有一部分也属于是灰产地带，那些人也是逼迫的极紧，用出了各种阴损手段，让他的家人都不得安生。 王立业走投无路，整日里喝闷酒，动不动就咒骂华金集团，咒骂安江。 把一切罪责，全部都归咎到了安江的身上，认为是安江的缘故，导致他走上了绝路。 锁定目标之后，宋安和冯明便安排人跟王立业接触，表示只要老实听话，来点儿过激的事情，那么，他现在所面对的所有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而且，还会额外给他家人一笔抚恤金。 王立业已经走投无路，对安江的恨更到了爆棚的地步，在得悉这些后，竟是萌生出一种扭曲的勇气，妄图用生命为赌注，跟安江来上一场梭哈豪赌！ 第3550章 一切敲定之后，紧锣密鼓的安排便迅速拉开了帷幕。 宋安在心中过了几遍腹稿，甚至专门跟人演练过无数次之后，在办公室内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后，赶去了分管国资委的副总刘峰的办公室。 “宋安同志，有什么事吗？坐……”刘峰跟他微笑握手后，温和询问道。 “领导……”宋安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故意几宿没睡熬出来的黑眼圈中满是憔悴，双手也不安的交叠在身前，一幅饱受煎熬、追悔莫及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后，用带着哽咽和颤抖的声音道：“我有负组织对我的信任。” “宋安同志，出什么事了？”刘峰的目光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脸上笑容迅速收敛。 这个开场白，着实不是什么太好的情况。 “我之前在华金集团任职的时候，因为集团在一些高精尖技术上遭遇瓶颈，自主研发困难重重，我当时很心急，太想帮集团走出困境，解决这些卡脖子的问题，在别人的介绍下，联系上了一家咨询公司……” 宋安声音低沉，按照演练好的态度，适时停顿，营造出悔悟的氛围：“当时那家咨询公司说的天花乱坠，还给我展示了一些前沿技术的资料，并且声称他们有特殊渠道，能够帮我获得完整的核心技术，我……我被他们描绘的情况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尽快促成合作，让华金的发展快人一步，走到领先位置，就跟他们达成了合作。” 话说到这里，宋安甚至还用力挤出来几滴泪水，哽咽道：“因为对方提出，合作需要秘密进行，规避风险，我也觉得如果被海外方面察觉的话，会引发一些不利影响，就错误的决定，不将此事纳入常规合作流程，选择……选择了不规范的合作方式。” “领导，我的本意是想规避风险，为集团抢机遇、抢时间，可谁成想，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他们提供过来的东西，都是一些过时的、落伍的技术。我被他们骗了！是我识人不明，轻信了骗子，辜负了组织对我的信任，给集团造成了损失，我是华金集团的罪人……” 话说到这里，宋安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紧跟着，在刘峰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一耳光，朝着自己的脸颊用力抽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脆响过后，沿着宋安的面颊立刻浮起五道鲜红的血痕。 “我糊涂，我该死，我被猪油蒙了心。”宋安低吼着，反手又给了自己一耳光：“是我蠢，是我无能，是我害了集团，我罪该万死。” 一下接着一下，宋安左右开弓，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脸颊都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迹，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 “领导，我给国家财产造成了损失，给华金集团造成了损失，也辜负了组织多年来对我的培养！我……难辞其咎！我愿意接受组织给予的一切批评和处理！无论什么样的处分，我都毫无怨言，只希望我的教训，能给其他同志敲响警钟！” 话说到最后一句，宋安瘫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的抽搐起来，发出压抑的嚎啕大哭声，眼泪混着鼻涕淌了一手。 这一刻，他有六分是虚情，但也有四分是真意。 说不后悔，那绝对是假的。 他是华金集团的子弟，他的师父，是华金集团的第一位劳模，照片至今还挂在集团荣誉馆的墙上，连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了华金好，对他最多的叮嘱就是【手脚要干净，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心里要装着华金，装着国家和人民】。 第3551章 曾几何时，他也是以师傅为榜样，憋着一股劲想做一番事业，可是，随着位置越来越高，诱惑越来越多，看到一些人用不光彩的手段锦衣玉食，他也心态失衡，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后来的胆子和胃口越来越大…九泉下的师父，只怕都已经不认他这个徒弟了！ 他厌恶现在这个满口谎言、演技精湛、内心装满了污秽的自己，此前每次对着镜子练习忏悔、说出那些冠冕堂皇借口的时候，他都觉得作呕。 可是，他回不了头了，身后是万丈深渊，一旦掉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演完。 刘峰听着这一声一句，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凝重得几乎要挤出水来。 他没有急于去搀扶宋安，而是目光锐利的审视着俨然一幅崩溃模样的宋安。 多年的宦海沉浮，早已让他知晓，宋安此刻的模样，只怕是真假参半，而且，事情也不止是【识人不明、被人欺瞒】这么简单，必然还另有隐情。 但他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宋安，无论这家伙是真崩溃还是假表演，都不能真出什么意外。 “宋安同志，你先起来！”刘峰沉吟少许后，看着宋安沉然开口：“你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应该知道，遇到问题，要相信组织、依靠组织！你这样伤害自己，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要相信，向组织积极配合后续调查，把事情原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才是你最应该有的态度。” 刘峰的话，是安抚，也是诫勉和敲打。 “领导，我知道错了……我一定积极配合，主动坦白交代清楚……”宋安声音嘶哑，挣扎着站起来后，带着哽咽的语调，低声道。 刘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雷万春的号码，语调凝重道：“雷总，我这边遇到个突发情况，很重要，向您汇报一下！国资委的宋安同志，刚刚过来主动向我汇报交代了一些事情……” 【宋安主动汇报交代！】 雷万春听到这话，心头瞬间一凛。 他不相信，宋安会做出这种事，会在状况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主动坦白这些问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甚至，可能是为了转移视线！ 搞不好，华金集团那边要出事！ 这绝不是什么幡然悔悟，也不可能是迷途知返！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人在玩弄什么阴谋诡计！ 雷万春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多年的官场经验和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投案自首，而是潜藏着更为巨大的阴谋和危机！ 华金集团如今正处在改革的关键期和深水区，安江在那里大刀阔斧，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和奶酪，会把不少人藏在泥沙中的事情掀出来！ 宋安这个节点跑过来投案自首，说明情况，时间太过巧合，也太过诡异。 “刘峰同志，你做得很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宋安，将他暂时控制在你的办公室或者是就近的接待室，确保不让他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我马上向上级领导汇报，同时通知纪委的同志接受！记住，态度要自然，但是控制也要有效！”雷万春当即沉声道。 “是，雷总，我明白！”刘峰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第3552章 雷万春挂断了和刘峰的电话后，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红色保密专线，直接拨通了上级领导和纪委相关领导的电话，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情况，要求纪委立即过来，介入调查，对宋安采取必要的留置措施，彻查其所述问题的真伪，深究是否还存在其他未供述的问题。 雷万春安排好一切后，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安江的私人电话。 他知道，这个情况必须要告知安江，让安江提前做好准备。 尤其是在上次发生了安江父母坟茔被掘的情况后，这件事情，就更是要高度重视起来。 说实话，他真是有些担心，这些人会狗急跳墙，对安江的人身安全做什么不利之举。 安江此刻正在华金集团总部主持有关高端产品线整合进度的会议，当手机震动，看到是雷万春的来电后，立刻意识到是有要事，便抬手暂停会议，去了休息室接听。 “爸，有什么事？”安江询问道。 “小安，长话短说。”雷万春语调异常严肃，更带着一种急切：“宋安刚刚主动找到刘峰同志，向其进行了汇报交代，声称其在华金集团担任董事长期间，因急于引进海外先进技术，被一家咨询公司欺瞒，造成了重大损失。” 【宋安！主动交代！】 安江听到这话，也是目光瞬间变得凛然，心脏跟着一沉。 这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万万没想到，宋安竟然会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雷万春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判断，这可能是个烟雾弹，是另有图谋！他们的真正目标，可能还是在华金集团，可能在你！你要提高警惕！” “好。”安江立刻点头称是：“我明白了，谢谢您提醒。” “华金现在是风暴眼，你的一举一动，一定要格外谨慎小心！”雷万春叮嘱道：“所有的程序，必须要严谨合规，经得起考验，不要给任何人留下任何把柄！还有，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防备这些混蛋狗急跳墙！” “爸，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安江点点头，紧跟着继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的卑劣行为不会奏效的！而且，他们越是紧张，越是击破，越是说明，我在华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打到了他们的七寸！”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雷万春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凝重：“京城这边，我会盯着！宋安这件事，绝不会轻易过去！我已经通知纪委介入，不管他唱的到底是哪一出，但是，都必定会一查到底！” 安江立刻点头称是。 “好了，我马上要向上级领导汇报相关情况，商讨下一步行动。你要记住我的话，个人安危一定要多注意。”雷万春匆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安江放下电话，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静，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此前有关咨询公司调查中，那些子分公司负责人讳莫如深的样子，就已经让他和杨芸意识到，情况很可能是跟宋安这个高升的前任有关，那些人是投鼠忌器，所以不敢说什么。 而且，因为一直没有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无法指向宋安身上，才只能拖着。 但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这些人扛不住心理压力，肯定会说出来真相。 可他没想到，宋安竟然会主动交代自身的问题。 这情况，委实是有些太过于出人意料了。 这些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安江沉思良久，心中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答案。 但只是少许后，安江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站起身，昂首阔步向会议室走去。 无论宋安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注定都是徒劳的。 原因很简单，他所做的一切，都经得起考验，都是本着为华金集团的一颗公心。 这些人是兵行诡道，但他不同，他一直以来走的是王道！ 王道荡荡，诡道无常！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胜利者，注定是他！ …… 而在这时，雷万春结束了和安江的通话之后，便立刻重新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宋安也是身居高位，突然闹出这样一出，波澜迅速便蔓延开来。 好在，宋安这家伙还是很配合的，就待在刘峰的办公室里，然后老老实实的被纪委带走，去了留置点隔离。 之后，有关宋安问题的定性以及对其采取何种措施便进入了上会讨论阶段。 不出雷万春所料，在这个问题上，一经抛出，便立刻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宋安的问题，绝不仅仅是他所说的简单的工作失误、识人不明，这是涉及到了资产流失，违反程序，事后长期隐瞒不报，直到现在华金集团那边有所发现，他才来个所谓的【主动交代】！性质极其恶劣！”雷万春首先发言，态度极其鲜明，措辞严厉： “而且，在这背后，是否还存在其他问题，甚至是更严重的问题，必须彻查清楚！我建议，由纪委方面介入，全面深入调查其在华金集团任职期间的所有经济往来和决策事项，弄清真相，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严惩不贷！” “必须要对国家的财富，人民的财产一个交代！” 第3553章 【雷万春这是给宋安定性，要严惩了！】 会议室内众人听着雷万春的话，心中立刻便有了答案。 若是宋安的行为被定性为【隐瞒不报】，那么，性质和工作失误可是天差地别。 “宋安同志的问题确实严重，给华金集团造成了损失，影响很恶劣，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雷总，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谁都痛心疾首。”这时候，许明坤适时开口，先附和一句，然后便话锋一转： “但是，我们处理问题，尤其是处理像宋安同志这类干部的的问题时，绝不能急躁，考虑的因素还是要从多方面来进行的，要实事求是，经得起历史的考验，但是，也得顾全大局，要从多方面的角度来分析。” 紧跟着，许明坤环视会场，继续道：“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就目前他所陈述的情况以及我们初步了解的情况来看，他本人的初衷和出发点还是好的，是为了让华金集团尽快突破技术瓶颈，提质增效，只是方式方法极端错误，甚至违规，这是不能容忍的。” “不过，我们也要考虑到企业经营有其特殊性，市场经营行为和我们政府部门的工作还是存在区别，不能够一概而论。企业是以市场经营为导向，是以为国家和人民创造利益为目的，在一些区域，做一些程序不够严谨的行为，也是能够理解的。” “目前，那家咨询公司已经注销，核心人员下落不明，许多具体细节的核实还需要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我们还是要慎重一些，厘清事实真相后再做决定。而且我们也要看到，宋安同志能够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表现出认错悔悟的态，这是值得鼓励和认同的，说明他对于自身的错误，还是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我们的政策一向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而且治病救人是关键。我建议，可以对其采取诫勉谈话及警告处分，让其深入反省、配合调查。一上来就采取严厉极端措施的话，有些过于急躁了，我们也要考虑到社会影响以及队伍的稳定性和积极性嘛。” 许明坤的这番话，四平八稳，处处站在【实事求是】、【稳定大局】和【企业行为】的立场上，但实际上，谁能听不出来，这就是在为宋安开脱，试图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起事件淡化成为简单的“工作失误”。 “明坤书记！”雷万春毫不客气的向许明坤看去，神情严肃，铿锵有力的反驳道：“这不是急躁，这是对国家和人民的财产负责！工作失误和违法犯罪之间有本质的区别！我已经向华金集团了解过了，他们前期正在调查咨询公司的相关事宜！所以，我看他不是主动交代，而是迫于压力下的无奈之举，是为自己精心设计的脱身策略！” “如果这样的行为被轻纵，这和姑息养奸有什么区别？我们以后还怎么遏制住类似行为的黑洞？稳定性和积极性很重要，但是绝对不能建立在这种基础上，更不能为这种人做妥协！这种歪风邪气，先做错事，长期隐瞒不报，藏不住了再坦白，以此谋求给自己减轻罪责的恶劣风气，必须要刹住！”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雷万春平时还是很和颜悦色的，但此刻态度如此激烈，情绪如此强硬，都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第3554章 但这也说明了雷万春想要严惩宋安的心思是有多坚决。 “雷总，如果说坦白也是歪风邪气，需要刹住的话，那以后谁还敢坦白？难道要让做错事的干部都死咬着不松口吗？我知道安江同志是您的得意门生，但在事涉华金集团的事情上，您也不宜太过急切，还是多思考一下。”许明坤笑了笑，淡然道。 会议室内的氛围瞬间一凛。 许明坤这话说得有些不得体了，竟是把雷万春和安江的私人关系抛到了台面上，但是，这也明显是在暗示所有人，雷万春此刻是因为安江的缘故，做出的决定是不理智的，甚至是在规劝雷万春，既然事涉安江，最好能够回避一下。 “万春同志，请你慎言，现在不是旧社会的官场，没有座师门生的那一套，还有，如果安江同志在我手底下工作过，因为个人的工作能力突出，被我重用过，就算是我的门生，那以后还有谁敢重用手下得力的干部？”雷万春冷冰冰的反驳道。 “是我失言了。”许明坤只是想扔出来个引子而已，也不认为这么个理由真的会起到什么作用，干笑两声后，继续道：“但我的意见是坚决的，这件事情还是要谨慎处理，不宜过于操切。” 会议室内，两种意见尖锐对立，争论极其激烈。 双方在对于宋安的处置措施上，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陷入了僵局。 虽然结论一直没有得出，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情其实不止是对宋安的处理，更是两股不同力量之间的博弈，不，不能说是博弈，博弈太过温和，应该说是战斗！ 所有人也都清楚，宋安的命运究竟会如何，不在于京城，甚至不在他们在座的这些人身上，而在于江城，在与华金集团，在与安江！ …… 与此同时，江城，新生路路步行街。 作为江城最热闹，乃至全国知名的步行街，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人流如织，还有不少人正在进行着直播。 但就在这时候，一名穿着华金集团旧工作服，顶着双大黑眼圈，形容憔悴，满身都是浓烈酒味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的出现了。 这男人，正是被宋安、姜怀德和徐建立等人找到的棋子——王立业。 紧跟着，他就跪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来一卷白色横幅，猛地用力一甩，便摊开在了地上，上面用猩红墨水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华金集团，丧尽天良，开除十八年老员工！ 华金集团董事长安江灭绝人性，赶尽杀绝！ 突如其来的画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街上的人迅速凑了过去，围在周遭，指指点点。 安保人员察觉到异样后，也是跟着上前，试图劝说他离开。 “你们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喝了！”王立业看到安保人员，立刻背靠墙站着，举起手里的一个黑色塑料瓶子，声音嘶哑的大喊道：“我在华金集团干了十八年，现在看我三十六岁了，年纪大了，就要把我给踢出来，难道我站在这里说几句话还不行吗？让安江过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我要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华金集团的老员工！” 他的哭诉声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更有许多人都开始拿着手机拍摄。 安保人员投鼠忌器，不敢强行上前，只能一边围住他，维持秩序，劝说他理性，一边开始拨打电话，向上级部门汇报。 第3555章 事涉华金集团，电话很快便打到了华金集团董事办，通知了相关情况，希望华金集团能够派人去现场，出面协调劝解干涉。 艾克斌得悉情况后，心中一惊，立刻便赶去了正在开会的安江那，低声做出汇报。 【来了！】 安江目光瞬间一凛。 前脚宋安主动交代问题，后脚新生路步行街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要说这两者之间没关系，打死安江也不会相信。 “知道了。”安江眉头微皱，沉吟少许后，语气依旧平静，向艾克斌道：“第一，通知一下安保部门，让他们派人过去协助有关方面调解一下情况，尽可能保证人员安全，依法依规处理，不要激化矛盾，如果他有什么诉求，通过合法途径反应；第二，你马上去人事部门，把这个人的个人情况和在职期间工作记录等资料全部调出来。” 他知道，宋安那些人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而且到了现在这一步，那么，对于事态会发生到哪一步，已经无法控制。 当下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善后的准备，确保事情一旦发展到最恶劣的程度时，他还能拥有扭转局面的能力和机会。 “好。”艾克斌闻声，当即点头称是，疾步匆匆离去。 【嗡嗡……嗡嗡……】 这时候，安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后，发现是徐建立打来的电话。 他知道，徐建立打电话过来，百分之百是夜猫子进宅，准没安好心，估摸着目的就一个，就是希望他能够去现场，去跟那个王立业当面对话。 至于用意，应该很简单，就是要让王立业在他面前做出疯狂的行为，让他背上一口把人逼得做出极端行为的大黑锅。 安江想都没想，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他不能接徐建立的电话，一旦接听，这件事情便推脱不过去了。 现在不接，还可以之后推说是在开会，无暇接听电话。 但哪怕如此，会议室内，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满是迷惘，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今天安江先是暂停会议，现在艾克斌又突然跑进来，如今电话竟是又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会议继续吧……”不过，安江的神色倒是坦然自若，微笑环视四周，示意继续延续刚刚的汇报内容。 众人这才收敛心神，开始继续向安江汇报有关工作内容。 【这家伙！】 徐建立见安江没接电话，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虽然他知道安江接电话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心里还是存了些期冀，希望安江能够去新生路步行街，然后让王立业当着他的面做出过激行为，人为制造出安江硬生生把局面给逼到这一步的假象。 但现在看来，他想多了，安江压根不愿意露面，甚至可能已经揣摩到了他的心思。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雷万春肯定已经把宋安主动坦白的情况说出来了，这样的情况下，突然而来的风吹草动，必然会让安江极其警惕。 而且，安江不是他的下级，俩人级别相同不说，甚至不在一个赛道之内，他只能让安江配合，而不能强行命令安江去做什么。 好在，无论安江去还是不去，这个局都已经定了，不会改变什么，等待着安江的结果，也不会改变什么。 …… 同一时间，新生路步行街。 就在华金集团安保部门的负责人赶到现场，试图与王立业沟通，引导他按照法规，走正常途径汇报问题情况时，王立业忽然咆哮着大喊道：“安江，是你这个王八蛋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咱们俩下辈子也没完！” 话说完，王立业便拧开了手里瓶子的瓶盖。 霎那间，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迅速扩散开来。 紧跟着，王立业举起瓶子送到嘴边，咕嘟咕嘟的咽了下去。 周围的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不好！”有人大喊一声后，安保人员面色大变，慌忙上前去夺下瓶子。 可是，王立业已经吞下去了大半瓶，紧跟着就痛苦地蜷缩在了地上，口吐白沫，身体剧烈抽搐。 现场瞬间乱成一片，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些胆小的直接都哭出声来，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则是举起手机，疯狂的向着里面挤。 安保人员见状，慌忙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组成了人墙，将王立业挡在了中间，然后开始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安排救护车尽快将人送去医院。 整个现场此刻已是乱成一片。 片刻后，救护车终于赶来，在安保人员的控制下，王立业被送上救护车，赶去了最近的医院进行洗胃抢救。 而这一切，已经被场内许多部手机，以及一些躲在暗处的高清微单完整拍摄下来。 几乎就在人送去医院的同一时间。 有关华金集团的舆论风暴倏然席卷网络，无数的帖子和视频，迅速无比的冒了出来—— 【华金集团暴力裁人，老员工闹市做出过激行为!】 【惊！三十六岁被裁员后，他竟然这么做！】 【血泪控诉！华金集团人事改革，竟成中年危机罪魁祸首！】 第3556章 一条条视频，一篇篇博文，迅速被放到了网络上。 每一条全都是标准的震惊体，起得极其惊悚，内容也极具煽动性。 无论是视频内容，还是文字内容，全都忽略了王立业自身工作态度、自身工作能力以及杠杆高风险投资失败的事实，完完全全将他塑造成一个【勤勤恳恳工作十几年，突然被华金集团无情裁撤，走投无路之下，不得已做出过激行为】的悲情受害者形象。 而且，把所有问题的矛头，全部都指向了安江，以及安江如今正在华金集团推行的人事改革、机构精简上，认为是这些行为，直接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内容把这件事跟当下社会上的35岁失业、中年危机之类的话题放在了一起，进行诱导性煽动。 除此之外，还有大规模的小号突然出现，开始疯狂转发评论，哪怕是平台对一部分内容进行了封锁，但很快就如病毒一般再度冒了出来。 诸多极具煽动性的词汇，再加上幕后有意的推动，整件事情很快便变得沸腾起来，不敢说是人尽皆知，但至少在网络上已经是沸反盈天，把华金集团和安江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35岁真是个坎啊，到了这年纪就得失业！” “连华金集团都这样，更别说咱们这些人了。” “之前是优化、毕业，现在好了，又多了个新词，改革！改个毛，就是坑打工人！” “黑心啊！丧尽天良！” “呵呵，还看不明白吗？啥改革，啥裁员，都是专挑没啥背景就知道埋头踏实干活的老实人下手。” “……” 一条条尖锐的言论被抛出，许多不明真相的网民们被情绪所裹挟，对华金集团和安江是口诛笔伐，唾沫星子一时间几乎都要把华金集团和安江给淹没了。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会自然是没办法再继续往下开了，安江要求大家按照原定计划推进相应工作后，便匆匆散会，然后按照省里的要求，驱车向省委赶去。 这样的极端事件，又引起了这么大的讨论，还是发生在江城这地界，又涉及到了华金集团，自然是引起了省里的关注，要求安江尽快过去一起商讨个解决办法。 但随着事情闹大，华金集团内部，那些原本就对安江的改革心存疑虑或者是不满的人，如今也开始窃窃私语，人心浮动。 一些原本对改革支持的子分公司负责人们，态度也有些迟疑起来。 事情闹大了，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最终会如何收场，搞不好就要无疾而终，甚至，说不定还会出现安江从华金集团董事长的岗位上被调走的可能，现在继续推进，不是好事。 而且他们更担心的是，万一王立业这个例子也发生在他们那，该如何应对？ 而在这时，去省委的路上，艾克斌已是整理好了各方的情况，以及王立业被裁员的一些资料，将其汇报给了安江。 车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艾克斌的额头满是急切的汗，掌心也有些微潮，他能从这些狂潮中感受到外界滔天的恶意，还有那种汹涌而来的压力。 安江神情平静，快速浏览着这些资料，虽然眉头微皱，但眼中不见分毫慌乱。 “三十六岁……裁撤……”安江翻阅着这些内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冷笑道：“好手段，真是挑了个好时机，也找了枚好棋子。” 第3557章 他可以断定，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个人极端行为，必然是背后有黑手在推动，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利用这种汹涌的情绪，将他变成冷酷无情的耻辱柱上，同时彻底否定华金集团正在推行的改革必要性，甚至把他从华金集团踢开，或者是迫使他做出什么妥协让步。 “董事长，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艾克斌错愕向安江看去。 “小艾，也是难为你了，刚刚当我的秘书不久，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遇到吧？”安江看着艾克斌有些慌乱的眼神，以及额头的汗珠，微笑着平和道。 “是的，第一次遇到。”艾克斌点点头，然后歉疚的向安江自责道：“董事长，对不起，是我处理经验不足，没能做好辅助您的工作。” “对于一个第一次接触并直接陷入风暴核心的人来说，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安江笑着摆摆手，平和道。 他不是在宽慰艾克斌，而是说的实情。 换做有些人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肯定早已惊得心神不宁，手忙脚乱，诸事都做不到。 艾克斌虽然没有向他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可是，将一应情况，以及王立业的个人资料收集的很齐全了，给他提供了决策的辅助。 “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找小吴和小陈取取经，他们的工作经验比你丰富一些，也一定愿意教你的。”紧跟着，安江向艾克斌平和微笑道。 艾克斌听到这话，心中瞬间一喜，慌忙向安江道：“谢谢董事长，我一定会向吴总和陈总虚心求教的。” 他如何能不知道，安江所说的小吴和小陈，就是如今华金投资公司总经理吴冕，以及黄钢公司总经理陈楷，这两位，昔日可都是安江的秘书，而且是被安江带着去了多地的。 让这两位教他，不仅仅是对他的认可，要让他学到更多东西，而且，也是对他的一种认可和接纳，认为他未来有着向吴冕和陈楷看齐的潜质。 这样的肯定，让艾克斌如何能不欣喜？ 要知道，吴冕和陈楷如今可是副厅级啊！ 全国副司（厅局）级也就十几万人，说是人中之龙夸张了，但说成是万里无一绝对一点儿不为过。 而在心中狂喜的同时，他也有些钦佩安江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人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唾沫星子快要把人给淹死了，安江还这么泰然自若，甚至还有心思跟他说这些闲话。 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小艾，现在做四件事。” “第一，通知集团宣传部门，成立临时小组，立刻根据现有资料，准备一份翔实、可观、有据的通报材料！重点包括，王立业在职期间的详细考勤记录、绩效考核记录、伪造病假情况、以及岗位被评估冗余的详细依据，还有华金集团依法依规向其支付的补偿金流水！同时做好根据我的指示，随时在华金集团自有渠道及媒体发布通报的准备！” “第二，安排人走访与王立业有过交集的人，认识的人，了解王立业离岗之后在做什么，弄清楚王立业这么做的原因。” “第三，我在省委开会，有些突发情况你可能无法及时联系上我，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及时跟集团纪委的杨书记联系，征求她的意见，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第3558章 “第四，通知法务部门，让他们准备一下，针对网络上那些明显造谣诽谤、散播不实信息、进行人身攻击的自媒体们，固定一下证据，事后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送律师函，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要让他们明白，网络不是法外之地，造谣诽谤要付出代价！” 紧跟着，安江向艾克斌沉声叮嘱道。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直指要害。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被舆论牵着鼻子走，不能当缩头乌龟，要精准的反击关键点抓在手里，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来粉碎这些谎言，同时深挖背后的黑手。 艾克斌听到这话，立刻恭敬点头称是。 很快，车子安江的专车便抵达了省委大院。 下车时，安江抬头看了眼天穹，乌云密布，气氛阴沉，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袭来。 “安董事长，这边请……”安江赶到时，省委办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到他，便急忙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他引去了省委小会议室。 艾克斌见状，急忙开始按照安江的指示，给各个部门拨打电话，通知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安江走进小会议室时，看到省委书记石玉明、省长赵丰平、分管国资和工业的副省长、省国资委主任、江城市市委书记江大桥、还有江城市市长徐建立都已经到齐了。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安江向众人微微颔首示意，歉疚道。 “无妨，等等也没什么，安董事务繁忙，事发之后的第一时间连接个电话的空档都没有，迟到一会儿也不算什么。”不等旁人开口，徐建立便抢先道，语调中满是讽刺。 这一句，来的突然且尖锐，阴阳怪气的味道，俨然是要把事情发生与安江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划上等号。 会议室内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安江身上。 【贱人吶！】 安江早就料到徐建立会有这一出，心中冷笑，脸上神色平静道：“徐市长，不好意思，我当时正在召开集团内部的一个重要工作会，会前我说过所有人手机静音，不得接电话，自然是要以身作则。事发突然，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是啊，谁都料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徐建立立刻冷笑一声，打断了安江的话，道：“可你怎么就没想过，我这个江城市长不会为了一点小事给你打电话呢？如果我们能及时沟通，或许就能更早协调力量，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不至于闹出这样的悲剧，也不至于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江城和省里的局面如此被动！下一次，麻烦你配合一下市里的工作！” 话说出口，徐建立只觉得舒坦到了极点，扬眉吐气。 他好久没逮到这种能够狂喷安江一通的机会了。 而且，这一次，他直接给安江扣了顶【处事不积极】、【不配合地方工作】的大帽子。 “徐市长，如果你在召开重要会议，手机静音状态，有电话过来你会终止会议，看看是谁打来的吗？”安江向徐建立冷声反驳一句，然后接着道：“而且据我所知，王立业做出极端行为的时间，与你给我打电话的时间只相隔几分钟而已！还有，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事情刚发生，大量明显是专业设备拍摄的画面就广泛传播，显然存在有预谋的人为操控。我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我是否漏掉了哪个电话，而是厘清事实真相！” “专业设备能说明什么？新生路步行街是景区，游客如织，带专业设备过去的游客很常见。”徐建立嗤之以鼻，对安江的话迅速进行否定。 安江鄙夷一笑，道：“游客是很常见，但是，网络上那些大规模出现的疑似水军账号又作何解释？” 会议室内本就压抑的气氛，此刻更是因为这两位的争执，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好了，不要再争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怎么讨论，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当务之急不是争论一个电话的事情，是如何消弭汹涌的舆论。”石玉明眉头皱了皱，然后指了指留给安江的座位，道：“安江同志，快坐吧！” “谢谢石书记。”安江向石玉明道了声谢，然后便坐在了指定的位置，腰杆挺得笔直。 徐建立心有不甘，但知道揪着这件事也吵不出来个结果，只得作罢。 “情况大家基本上都已经了解了。”石玉明等到安江落座后，环顾四周，然后直接切入主题：“新生路步行街发生的事情，影响极其恶劣，现在已经对华金集团，也对华中省和江城市都产生了不小的压力！今天当大家过来，就是要统一思想，拿出一个合理的处理方案，控制事态，平息舆论！安江同志，你是华金集团的主要负责人，你来谈谈看法吧！” 所有人的目光顷刻间聚集在了安江的身上。 安江神情不变，目光坦率的看着场内众人，朗声道：“华金集团针对王立业所做的处理，合法合理合规，经得起考验，也经得起推敲！我的意见只有一个，那就是华金集团绝不受任何人和任何力量的裹挟，我提议及时召开发布会，通报相关情况，做出说明——” “王立业被开除是个人能力不足、漠视公司纪律，处置合法合理合规，此人所做的极端行为均系个人行为，一切与华金集团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第3559章 一声一句，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会议室内静寂一片，落针可闻。 谁都没想到，在舆论如此汹涌澎湃，唾沫星子几乎要把华金集团和安江淹没的关头，安江选择的不是暂避锋芒、息事宁人，而是要如此强硬、毫不妥协地正面迎击。 甚至，直接将整件事定性为——王立业的个人行为，与集团无关！ 毋庸置疑，这是要把自己放在舆论场的对立面，要跟沸反盈天的舆论来个斗法。 【安大胆！】 一瞬间，在场不少对安江有所了解的人，脑海中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安江那个已是许久不曾有人提及过绰号。 这家伙，确实是胆大包天！ 换做旁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是觉得天都要塌了，可安江倒好，竟然寸步不让，竟然还要斗争到底！ 千万人，吾往矣！ 不说其他，单这份胆魄，当真是罕见！ “安江同志！”这时候，徐建立几乎是拍案而起，声音带着尖利，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吗？是火上浇油的时候吗？舆论汹涌，网络上的负面言论那么多，群众情绪已经被点燃了，现在要做的是危机公关！你这么干，考虑过省委省政府和我们江城市委市政府要承担多大的压力吗？” 紧跟着，徐建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在顾全大局，转头看向了石玉明和赵丰平，道：“石书记，赵省长，我认为安江同志的方案，太过激进，也太过冒险，太不可控了！这种激化矛盾的行为，我坚决反对！” “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公众情绪已经被点燃，他们不会，也没有义务去了解细节，他们所看到的，就是一个为华金集团奉献了十八年的中年人，被无情抛弃，最终选择极端方式抗争的悲情故事！” “我的意见是，当前的第一要务是全力救治王立业，确保他的生命安全；其次，安抚舆论，由华金集团出面，发布一个态度恳切、体现人文关怀的声明，同时省里和市里也发布通告，表示对事件高度关注，强调一定会妥善处理后续事宜，给公众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至于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不是王立业个人的问题，那都是后续内部调查的事情，现在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激化矛盾，造成不可预料的变数！稳定压倒一切，此时此刻，必须要冷处理！” 徐建立的话音落下，会议室内立刻响起了几声低低的附和。 “是啊，先稳定情况，其他的，后续再说。” “安董事长，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当下还是要以稳定为先的！” 分管副省长和国资委负责人相继开口，虽然语气委婉，带着商量的语调，但倾向性非常明显。 他们都倾向于徐建立的方案，毕竟，现在局面已经很混乱了，压力很大，一旦矛盾激化，引发出更大规模的舆论海啸，那就更麻烦了。 稳妥，才是官场的第一选择。 “我觉得，建立市长的提议有一定道理。就算安董事长你说的是真的，现在把情况抛出来，会不会让公众觉得，你们华金集团早就关注到了王立业的情况，但是没有理会，才导致了现在这场悲剧的发生呢？”与此同时江大桥也转头看向安江，缓缓道。 作为江城市委书记，他也希望事态能够尽快平息。 第3560章 安江听着这一言一句，心中冷笑连连。 徐建立这话，看似是在顾全大局，实际上却是在模糊焦点，试图用冷处理的方式，将他，将华金集团就此钉在【冷血】的耻辱柱上。 “徐建立同志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认同！” 安江一抬手，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紧跟着，朗声道：“稳定的前提是明辨是非，顾全大局不是无原则的妥协！如果因为怕闹腾，就向这种歪曲事实真相、裹挟公众情绪的行为让步，以后是不是谁闹得凶谁就有理？企业的规章制度、国家的法律法规何在？这样只会助涨那种靠闹取利的风气，让真正踏实工作的人寒心，让别有用心者肆无忌惮！” “而且我也可以负责任的说，王立业也不是什么悲剧，是咎由自取！在华金集团工作期间，他长期泡病假、磨洋工，绩效极差，多次违反劳动纪律，裁员完全符合改革方案，且华金集团给出的补偿方案到位！他走到今天这步，也不是因为裁员，而是个人的高风险投资失败，导致债台高筑，家庭破裂，走投无路！” “所以，我依旧是刚刚的意见，华金集团会立即准备一份翔实、客观的官方声明，将王立业的真实工作情况表现、违规记录及合法裁员程序及补偿依据公之于众，彻底戳穿谎言！同时申请公安机关介入，严查此事背后是否存在组织、策划、煽动的违法行为。” “我反对！”徐建立立刻打断了安江的话，冷喝道：“安江同志，你这是在火上浇油，公众不会认可你的澄清声明，只会认为你冷血无情，往他身上泼脏水！现在要做的是淡化！” “淡化？淡到什么时候？华金集团和我被彻底污名化，华金集团正在推进的改革被中断？”安江寸步不让，目光明亮，语调铿锵：“事实就是事实，他不具备温度！我们党的一贯政策就是实事求是，绝不让谎言成为真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亮剑，要相信绝大多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因为畏惧公众情绪，就不敢实事求是，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徐建立呵斥道：“安江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一切都是从华中省和江城市稳定的大局出发！” “我也是从华金集团的长远发展，以及国家财产、人民财富不被无耻之徒以卑劣手段拿到出发的！”安江毫不示弱。 会场上，气氛剑拔弩张。 这样两位的唇枪舌剑，让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石书记，赵省长，我最后再重申一次，无论你们支持与否，我今天把我的态度放在这里，华金集团绝对不会退让半步，会尽快发布详细客观的正式通报，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层面说明情况！同时，华金集团法务部门也同步启动对造谣传谣者进行追责的法律程序！” “这不是激进，这是负责；这不是冒险，这是实事求是！对于这场显而易见的有组织、有预谋的围剿，我们必须赢，也一定会赢！” 安江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顿道： “同志们，我想大家都听说过一句话，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有些底线，一步也不能退！否则，今天退一步，明天就要退十步，直到无路可退！”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第3561章 安江的话，就像是炸雷般，瞬间响彻会议室，震得所有人脑中嗡嗡响，也让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之中。 谁都能从这番话中，感觉到安江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坚持。 石玉明和赵丰平相视一眼，迅速无比的无声交换了一下意见。 徐建立脸色铁青，没想到安江的态度会强硬到如此地步，完全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他张张嘴，想要再争辩几句。 “安江同志的态度，很坚决……”但就在这时，石玉明缓缓开口，目光扫视场内，继续道：“也很有道理！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我们不能因为怕事，就去歪曲事实，去罔顾事实，一味地向错误行为妥协！也许，一时是稳定了，但从长远来看，危害更大！稳定压倒一切，绝不能是和稀泥的代名词！” 安江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大石落地。 既然石玉明表态支持，那么，事情基本上也就会向着他所愿意的方向发展了。 果不其然，这时候赵丰平点点头，接了一句道：“我同意石书记的意见。这件事情，华金集团是当事方，安江同志作为主要负责人，他的判断和决心至关重要。” “省政府方面的态度是，既然安江同志对华金集团有信心，那么省里支持华金集团依法依规、实事求是的处理此事。但是，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发布信息要快速精准，避免引发次生危害。至于有关安江同志提出的幕后黑手一事，先解决目前问题，再解决后续事宜。” 书记和省长相继表态，基调也就等于定下了。 “石书记，赵省……”徐建立不甘的想要再抗争两句。 “建立同志，支持省委省政府决定，配合工作吧。”石玉明不等徐建立把话说完，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徐建立虽然满心不快，但也明白大势已去，只能阴沉着脸点头称是。 “谢谢石书记、赵省长的支持，华金集团方面一定会竭尽所能，解决目前难题，维护好华中稳定。”安江心中大石落地，向这两位主要领导颔首道谢后，转头看着徐建立，道：“徐市长，还希望江城方面能够全力协助配合我们，尽快查明真相，毕竟事情发生在江城市，你们有属地责任。” 徐建立被安江这话噎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谁不知道江城市公安局局长李国平是安江的心腹爱将，就算他不让李国平支持，李国平也会全力协助安江，现在说这话，纯粹就是把刚刚他扣在安江头上的那顶【不配合地方工作】的大帽子反手扣回来。 “这是自然，维护江城社会稳定，是江城市委市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徐建立也无法繁琐，只能咬着后槽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闷哼道。 安江不置可否点点头，然后看向石玉明，道：“石书记，情况紧急，我需要尽快回华金集团主持工作，接下来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向省委汇报。” “好。”石玉明点点头，然后一挥手，道：“散会！” 安江闻声，率先起身，疾步匆匆的向会议室外走去，没看徐建立一眼。 徐建立看着安江挺拔的背影，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又被安江抢先一步，当真是让人不甘心。 但他真的有些不明白，石玉明和赵丰平怎么会站在安江那边，按理来说，面对这样的情况，应该说是去支持他的说法，去求稳才对的。 石玉明和赵丰平看着徐建立，缄默不言，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支持安江，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能从安江的坚决态度中感觉，安江对于处理这件事情是非常有信心的，而华金集团前期对王立业的处理也是合法合规、经得起推敲和考验，不存在任何违规违法的情况。 当然，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那就是如今时代在变化，传播手段和渠道越来越广泛，如果还是一味采取过去的方式，就只会被动挨打，所以必须要走新思路，要学会去正面应对，否则的话，舆论就像是高压锅一样，愈压愈狠。 “小艾同志，情况怎么样？”与此同时，安江走出会议室后，立刻向迎上来的艾克斌沉声询问道。 艾克斌立刻恭敬道：“董事长，按照您的指示，各项工作都在同步推进。宣传部门的通报材料已经整理完毕，等待您的最终审核，法务部门也正在固定网络造谣的证据，走访王立业社会关系的同志也派出去了，杨书记正在居中协调。” 说着话，艾克斌将一个平板递过来。 安江接过平板，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是华金集团宣传部门你定好的通报材料，一边并对其中一部分需要修改的地方做出圈住批示，一边向艾克斌道：“通知一下集团党组成员，等下我在车上跟大家开个短会，传达一下华中省委省政府的意见，确定一下之后的分工。” 艾克斌立刻恭敬点头称是，便开始同知各单位做好准备。 片刻后，等到安江上车时，远程会议已经搭建完成。 安江望着屏幕，平静道：“同志们，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应该都已经清楚了，我不想评价这件事本身，我只说两点。” “第一，华金集团正在推进的改革，是经过深思熟虑，是符合国家政策导向，有利于华金集团长远发展和全体员工根本利益的决策！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挡不了我们要改革的决心和步伐！谁要是想用这种极端手段来否定改革，来要挟集团，那是痴心妄想！” “在这里，我要有全体干部，尤其是党组成员，个子分公司负责人，必须恪尽职守，不信谣、不造谣、不传谣，更要主动辟谣！要相信组织，相信集团党组有能力处理这件事！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动摇退缩，甚至煽风点火，一律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第二，关于王立业事件，经我与省委省政府商议决定，对外界实事求是发布通告，召开发布会！记住，集团的态度很简单，实事求是，依法合规！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诿！不该我们背的锅，也休想扣到我们的头上！对于网络上那些别有用心的造谣诽谤，有一个算一个，集团法务部门依法合规启动法律追责程序，追究到底！” “接下来，集团宣传部门会发布第一份情况说明！情况说明发布会将在后期同步推进！无论发生什么，大家要坚信——” “改革，势不可挡！我们，必将胜利！” 第3562章 战争开始了！ 安江话语落下，场内所有人心中尽皆波澜震荡。 谁都知道，此番发生的事情，绝对也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只是，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安江会选择用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方式来进行对抗。 会议结束之后，华金集团官方网站、公众号、视频平台以及微博等各大社交媒体平台，迅速发布了一份《关于华金集团原员工王立业有关情况的说明》，说明的文字长达数千字，并且附有大量图片和截图证据。 说明之中，详细列举了王立业自从入职以来，特别是最近三年来的考勤记录，考勤记录显示，王立业长期存在迟到、早退、旷工以及泡病假等违规情况。。 同样的，也附录了王立业近年来的绩效考核结果，以及部门工作能力真实性考核中的试卷及成绩，所在部门对其工作能力的评估意见以及华金集团人力资源部门依据集团规章制度对其做出裁员决定的完整流程截图，以及根据相关政策法规，给予其N+1补偿金的银行转账记录等等。 证据链，可谓是完整清晰，一目了然。 说明的最后，更是措辞严厉的指出—— 此次王立业做出的极端行为，均系王立业的个人原因所导致，与华金集团没有任何关联，华金集团对发生这样的事情深表遗憾及同情，但因双方已解除劳动关系，对此不承担任何责任及义务。 同时，华金集团已关注到，网络上有部分账号散播不实信息，恶意诋毁华金集团形象及改革政策，并对华金集团董事长安江同志进行人身攻击，其行为已涉嫌违法，华金集团法务部门已固定相关证据，并保留追究相关人员法律责任的权力。 在说明的最后，更是态度坚定的表示，华金集团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同时坚信法律的公正，也坚信广大人民群众及网友们的明辨是非能力，华金集团的改革步伐不会因为任何干扰和阻挠而停止，同时，华金集团欢迎各方力量对华金集团如今正在进行的人事、机构改革进行监督。 不止是华金集团，在这份通报发出之后，江城公安的官方账号也是迅速出具了一份蓝底白字的警情通报，对相关的情况做出了说明。 这份说明一出，就如同是有人往沸腾的油锅里面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爆发了更大的哗然。 之前被网上情绪所左右，纷纷声讨华金集团，声讨安江的网民们，看着那些白纸黑字，以及那些切切实实的证据，顿时有些傻了眼。 “我靠，真相原来是这样啊！长期旷工泡病假，绩效垫底，这被裁一点儿也不冤啊！” “看了考勤记录，这人一年加起来上班的时间有半年吗？这还叫勤恳老员工？不说话的中年老实人？” “擦，这班上的，真爽啊，我也想这么上班了！难怪说人家这是上班，我们这是牛马啊！” “N+1补偿了二十多万，合法合规，这还叫无情抛弃？我还以为一毛钱没给呢！” “之前带节奏的那些人呢？出来走两步！脸疼不疼？” “@江城网警那些造谣的账号赶紧抓起来！” “……” 舆论的风向，迅速开始出现了微妙而迅速的转变。 这份有理有据、证据翔实的通报说明，就如同是一记精准的重拳，狠狠的抽在了那些兴风作浪之人的脸上。 第3563章 网络上的舆论不再是几乎一边倒的批判，开始出现了大量的理性声音和支持华金集团的声音，一些理性大V也是主动进入了这场舆论战，站在了华金集团的一方。 而那些此前上蹿下跳、拼命带节奏的水军账号，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虽然还在殊死抵抗，各种狡辩，但他们的言论还是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开始被那些理智的网民反向围攻，并且进行举报。 而且，随着官方声音的入场，这些水军及谣言账号发布的内容，或被下架，或者是被打上了【疑似谣言】的提醒标签。 徐建立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舆论局面的逆转，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他咬牙切齿，低声咆哮。 他原本指望着借助这次的事情，把安江给搞臭，也让华金集团的改革陷入困境，甚至是停滞，这样一来，既达成了目的，也能让安江被迫向他妥协。 可谁能想到，安江的反应如此迅速且强硬，而且，用了这么一招【事实胜于雄辩】直接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这样一起巨大的舆论风波中，安江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华金集团都没有爆发出其他有关华金集团人事改革中的负面丑闻。 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华金集团真有这么干净，还是说安江对华金集团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程度，能够堵住所有人的嘴。 但他如何能知道，安江从来就没想过堵华金集团内部的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安江如何能不懂这个道理？ 华金集团现在这么安静，没有负面舆论出来，不是因为被下了什么封口令，而是因为在安江一系列严厉措施下，华金集团的人事改革和机构改革，不敢说是做到了绝对公平，但起码是做到了相对公平。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会爆出什么额外的负面舆论。 下一刻，徐建立拿起电话，拨给了派去医院那边查看情况的秘书，沉声询问道：“王立业的情况怎么样？” 局面已经失控了，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王立业这混蛋千万不要醒过来！ “医生暂时还在抢救，具体情况还不明朗。”秘书急忙回答道。 徐建立眉头微皱，沉声道：“告诉医院和市局现场的人，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允许，任何无关人员不得接近王立业，也不允许动他的私人物品。” 这个时候，必须要确定好一切干干净净，不能烧安江不成，反而把火烧到自己人身上。 “这个……李局已经安排华金集团纪委的人待在这儿了，而且把获取的资料共享给他们了……”秘书立刻有些为难的的低声道。 “这个王八蛋，他到底是江城的干部，还是华金的干部！”徐建立立刻骂了一声。 秘书缄默不敢开口。 但谁不知道李国平和安江的关系，不把情况告诉华金集团才真是奇怪了，再者说，事涉华金集团，情况共享也实属正常。 “有新情况随时通知我！”徐建立烦闷一声，挂断电话后，焦躁的在办公室里踱步。 安江的进攻性太强了，他现在只希望，王立业永远醒不过来，或者是宋安这些人的中间环节处理的够干净！ 与此同时，华金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艾克斌兴奋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向安江道：“董事长，重大发现！” 第3564章 “说。”安江立刻抬起头，沉声道。 “我们派去走访王立业社会关系的同志汇报，据王立业的一个牌友透露，大概在事发前一周的时候，王立业喝高了，酒后吹牛说他马上就要发财了，不仅外债能还清，还能赚上一大笔，到时候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全都傻眼”艾克斌急忙，然后神情有些尴尬，语调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而且他还提到……” “提到什么？尽管说。”安江眼睛眯了起来。 “他还提到，说要给您个难堪，让您从现在的位置上下来，说让您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吃点大苦头。”艾克斌低声道。 “是吗？呵呵！”安江嘲弄的笑了笑，漠然道：“这些情况都告诉江城市局了吗？” “按照您的指示，都已经同步通报给了李局长，李局长对情况很重视，已经安排人走访，落实这些事情了。”艾克斌急忙道。 安江微微颔首，接着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的。”艾克斌立刻点点头，接着道：“技术部门的同志联合江城网警的一些同志，通过技术手段，查到了一些网络水军的IP地址，经过层层跳转后，已经溯源到了他们的真实位置，发现大批账号都是在同一地区。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在王立业事发之后，有个专门的团伙在借这件事情滋事生非，故意炮制谣言，制造舆论。” “好！很好！告诉技术部门的同志，他们立功了！”安江听到这话，目光一亮，朗声一句，道：“让他们把这些情况整理成文字，我来上报给省委相关领导。” 虽然IP地址不能作为直接定罪证据，但这绝对是指向性极强的线索。 结合这一情况，已经可以确定，一切就是有幕后黑手在操控。 艾克斌立刻恭敬点头称是，转身离去。 安江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江城，嘴角笑容冷冽。 虽然敌人的攻势很凶猛，但是，现在破绽已经露出来了！ 紧跟着，他拿起手机，找到雷万春的号码拨了过去：“爸，我这边有了一些突破性的线索，可能需要上级部门的介入，才能够调查的更仔细……” “没问题，我让院里组织专项小组对接华中省，协调力量帮你们调查。”雷万春不假思索道。 安江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容。 这一次，他不止是要战斗，也不只是要击退敌人的诡计，更是要把某些人某些力量连根拔起来！ 没过多久，从江城医院那边传来了一个新消息——王立业经过洗胃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旧在ICU，但身体非常虚弱，而且面对警方和华中集团纪委的询问，要么装傻充愣，要么就是对安江破口大骂，说是安江把他给逼到了这一步。 很显然，这家伙背后的人之前就给他打过预防针，甚至是威胁，让他不敢乱说话。 “艹！他怎么还活下来了？” 徐建立得悉消息后，眼珠子都险些没从眼眶里面瞪出来。 他们之前制定的计划，可是那种让人救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怎么着，王立业这家伙竟然活过来了？ 这一活不要紧，让事情的发展就又多了变数，万一这混蛋发现情况不对，有拿不到钱的可能，竹筒里倒豆子，把事情往外面一说，岂不是要麻烦了。 而且，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如果王立业救不过来，到时候就可以拿【死者为大】这四个字来做做文章，煽动一波情绪。 可现在倒好，人没死成，所有的计划和安排全都要落空了。 何止是徐建立，牵涉此事之中的冯明、宋安和姜怀德三人也是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局势的发展，已是越来越偏离他们的预定方向。 “冯明，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的，人肯定是救不回来的吗？”宋安得悉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挑选出王立业的冯明，向他不满的呵斥道。 冯明已是额头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哆嗦着道：“是……是这么说好的，领导，请您相信，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也是纳了闷了，王立业都已经说好了，这家伙只要把东西喝下去，那就回不来。 可怎么着，现在人还是被救了下来？ “你这个混蛋！”宋安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咒骂一声。 冯明嘴唇翕动，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他挑出来的王立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确实是百口莫辩。 也就是安江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嘲弄地哈哈大笑。 赌狗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这个连三岁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这伙人竟然不懂。 相信王立业会老实听话，还不如相信一条狗能改了吃屎。 可笑这些人竟然还把这么大的事情托付在他身上。 为啥王立业会没死，原因很简单，这家伙不想死，估摸着，这家伙还在想着等这次赚把大的，然后跑去币圈翻身，以后就能继续会所游艇嫩模了。 要是真挂了，钱都留给别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冯明为啥会选上王立业这种人，其实这也是拜安江所赐。 因为安江从华金集团赶出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心术不正、喜欢搞歪门邪道的家伙，真要是面临着中年危机，身体和精力都有所不济，暂时跟不上工作的人，安江也不会把他们给开掉，所以冯明他们除了选王立业这货色，也实属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选择。 “他不会乱说什么吧？不会查出来什么吧？”宋安喝骂完之后，也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晚了，闷哼一声吼，向冯明询问道。 冯明目光闪烁，犹豫一下后，低声道：“应该不会吧。” “应该？什么叫应该？”宋安彻底怒了，压着嗓子，咬牙切齿的喝骂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说的是一定要把事情做得万无一失！你就是这样来搪塞我的吗？” “领导，您别逼我了，我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和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不想他乱说话，难道我就想他乱说话吗？他要乱说，第一个先查到的就是我啊！您不想出事，难道我就想出事吗？”冯明哭丧着脸，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哽咽道。 这一刻，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倘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打死他都不跟宋安这伙人掺和在一起！ 第3565章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宋安听着电话对面冯明的话语声，张了张嘴，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继续关注情况吧，想想办法跟他接触一下，告诉他，管住嘴，才能什么都有，管不住嘴，什么都没！” 最终，宋安低沉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宋安无力的靠在了办公椅上，目光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只觉得此刻竟是有一种眼睁睁看着水越来越高，已经淹到鼻子下面，即将要溺水的窒息感。 他不明白，他怎么就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昔日在华金集团时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是何等的纯粹，一心只想着钻研技术，为华金集团的发展殚精竭虑，觉得师父的叮嘱就是金科玉律。 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是他当上车间主任，第一次有人把厚厚的信封悄悄放到了他的抽屉里？ 还是看到身边那些能力不如他，却靠着钻营和背景而步步高升的人，心态逐渐失衡的时候？ 或许，从做出最为微小选择的时候，他人生的航向就已经开始偏离了方向。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可后来，胃口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熟练，甚至攀上了姜怀德这条线，又借着姜怀德，搭上了徐淑芳的线，跟着上了许明坤的船。 他曾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也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还觉得自己足够谨慎，在离任之前，就早早的注销了公司，处理了相关事宜，以为能够顺利脱身。 可谁想到，遇到了安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异类！ 这家伙，就像是一头闯进了瓷器店里面的蛮牛，压根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也不管那些瓶瓶罐罐，挥舞着改革的牛角，一下一下，都顶在了店里面最脆弱最见不得光的地方。 “蠢货！我真是个蠢货！” 宋安抬起手，狠狠捶打着自己的额头。 悔恨如刀，宰割着他的心脏，他懊恼，懊恼当初的利令智昏，伸出了不该伸的手，选择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以至于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敢想象，如果王立业开口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旦王立业开口，马上就能摸到冯明，紧跟着，就是他宋安了！ 想指望冯明闭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冯明这个废物，明显已经慌了神，靠不住了。 至于许明坤？想到这家伙，宋安心头更是一阵寒意升腾，以他对许明坤的了解，关键时刻，许明坤绝对不会保他，而是会干脆利落的切割。 而且，自始至终，许明坤什么都没做。 等到那时，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他将不再是风光无限的国资委掌门人，不再是前呼后拥的正部级领导待遇，不再享受高干的待遇，而将是冰冷的审讯室，是法律的严惩，是失去自由，是身败名裂，是牢狱之灾！ 他奋斗了一辈子得到的一切，权力、地位、荣誉……全部都将化作泡影！他将成为整个系统的反面典型，被所有人所唾弃！ 过去，他在华金集团子分公司讲话的那些文稿，他在各地题词写下的那些内容，只怕会被下面的人连夜或付之一炬，或用打磨机给切掉，又或者拿布蒙上！ “不……不能这样……”宋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如困兽般再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眼眸中满是惊恐不安和不甘。 第3566章 他不希望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了！ 可是，出路在哪里？ 向组织坦白？像之前对刘峰表演的那样，再来一次痛心疾首？可是，会改变什么？ 去找许明坤求救？许明坤现在对他恐怕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徐淑芳？那个贪婪的女人，过去的淑芳姐，现在只怕也是跟他不熟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死死的攫住了宋安的脖颈。 他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死局，前后左右，全都是悬崖峭壁，他就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之中失去了动力的破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向着黑暗中的漩涡撞去。 他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无比。 “师父……我对不起您……”最后的最后，他的脑海中，浮起了王恩权的面庞，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压抑如野兽般的低吼。 …… 与此同时。 安江已是亲自召开了发布会，面对镜头，侃侃而谈，说明了有关华金集团对王立业做出开除决定的原因，同时详细阐述了华金集团在人事改革及机构改革中的理念。 翔实的证据，以及科学合理的改革方案，再加上大量翔实的数据，已然是充分说明，就如通报说明中写的那样，王立业所做出的行为，与华金集团没有任何关系。 不仅如此，在发布会的最后，安江更是道：“经过公安机关和华金集团内部自查自纠，目前发现，在王立业一事上，存在着明显的雇佣水军引导舆论、激化矛盾等情况，目前公安机关正在进一步调查中，同时，公安机关将严格监控王立业本人及其家属的所有银行账户及消费情况，如发现大额资金进入账户，会第一时间冻结，对资金来源进行调查！”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态度坚定。 同一时间，江城医院病房内。 李国平按照安江的指示，正安排人让王立业看着安江在发布会上说的内容。 一开始时，王立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当安江说到最后一段时，王立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眼神变得狰狞，眼底布满了恐惧！ 对于安江的为人，王立业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安江在华金集团搞人事改革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情会像一阵风般过去，就如过去那么多年，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华金集团时一样。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安江所做的确实是一股风，但是一股带着毁灭性力量的飓风，将他从华金集团扫地出门！ 甚至在被拿到辞退通知书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而现在，安江说要监控他及家属的银行账户和消费情况，那绝对也是会言出必行！ 许诺中的那笔巨款，他恐怕是拿不到了！ “王立业，你应该知道安董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不管到底是有没有人给过你许诺，或者是什么人给过你许诺，但是，这笔钱你都不可能拿到了！” 李国平看着王立业的神情，面带笑容，淡然道。 安江在发布会之前给他打了电话，让他给王立业看看发布会的视频。 而在了解到发布会的内容后，李国平几乎已经可以笃定，王立业必定是要心理防线崩塌，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的。 原因很简单，王立业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答案很简单，就一个字——钱！ 第3567章 如果钱拿不到手，那王立业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王立业还有什么必要为了替背后的那些人遮掩，而把罪责全都绑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王立业听到这话，眼角剧烈颤抖抽搐。 他知道，李国平不是在吓唬他，而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以安江的性格，以安江的能量，做成这件事情可实在是太简单了。 “医生刚刚已经跟我说了，你这次之所以能活下来，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你喝的东西被你提前进行了稀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所以这么干，应该也是不想死，想拿到钱之后再好好的享受享受吧？你觉得，担下一切，会是享受吗？” 李国平看着王立业的眼睛，笑呵呵一句，然后接着道：“还有，我们已经在大规模排查近期跟你有过接触的人，并且调取他们的账户资金数据了，迟早会发现问题的。之所以问你，不过是希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查明真相，当然，也可以算作是给你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王立业听着这话，眼神闪烁变化不定。 他知道，李国平说的是事实。 钱，他是百分之一百的拿不到了。 而且，如果大规模排查启动，调取账户资金数据，真相迟早也会被查出来。 总不能说，为了这些人，他既拿不到钱，又要失去自由吧？ “机会给你了，抓紧时间吧。”李国平看着王立业，笑着淡淡道。 王立业嘴唇翕动几下后，咬咬牙，低声道：“冯晓明，是冯小军联系我的，他是华金集团人力总冯明的远房表弟，他跟我说，有人要借我的命，整治整治安江。” 【冯小军！冯明！】 李国平听到这话，眼睛立刻一亮，沉声道：“继续！” 到了这份上，王立业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直接一五一十的讲原委说了出来。 他自从被华金集团开除之后，就满腹怨气，恨不能杀了安江。 尤其是在他进入币圈，玩起了杠杆，结果输了个精光，搞得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后，就更是恨透了安江，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辱骂安江，日子过的是浑浑噩噩。 不仅如此，他玩杠杆的时候，还找人借了钱，那些催债的债主们，几乎快要把他给逼疯了，并且他当初找的都是地下钱庄的人，这些人更是动不动就拿他的老婆孩子威胁他。 他被逼的发狂，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冯小军接触到了他，跟他接触几次，请他吃了几回饭，有次喝多了之后，冯小军跟他说有个发财的门路，问他敢不敢干。 王立业那时候想钱都快要想疯了，当然是一口应承了下来。冯小军就告诉他，说有人看安江不顺眼，准备整治整治安江，但是缺一个引子，所以希望借他的命用用。 只要他肯答应，就把他的债给平了，而且，还额外再给他的老婆孩子五百万。 王立业一开始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冯小军在耍他，可是，当冯小军给他看了银行账户余额后，他就彻底相信了这件事，然后陷入了犹豫中。 只是，这件事情太大了，他也一直在犹豫。 事情的转折点是在前几天，他女儿在上学的路上，被那些催债的人兜头泼了一盆红漆，他老婆伤心欲绝，骂他怎么不去死。 王立业听着这话，想到女儿的遭遇，也知道如果还不上钱的话，他也迟早被逼的活不下去，就找到了冯小军，答应了冯小军的提议。 冯小军还真是说话算话，先帮他把他借的那些钱的利息给还了，然后向他做出许诺，等事成之后，就会帮他把债还了，然后把钱给他老婆。 王立业答应提议后，就按照冯小军的指示，去买了药，但在最后准备动手的时候，王立业反悔了，觉得赚到钱结果一分没花，就这么死的话太亏了，而且在他想来，只要事情一闹腾起来，不管他是死是活，安江肯定会息事宁人，冯小军后面的人只要达成了目的，也不会难为他不给钱，便抱着侥幸心理把药给稀释了。 可谁想到，安江压根没有妥协的意思，态度强硬无比，当面锣对面鼓的硬刚到底，并且以这种强势的态度以及翔实的数据，顺利扭转了局面。 【真相大白！】 李国平听到这话，目光熠熠生辉，转头看着工作人员，沉声道：“马上调查这个冯小军的信息，对其采取抓捕行动！” 警员急忙点头称是，开始调取冯小军的资料，确定这家伙如今人在何处。 紧跟着，李国平便将电话拨给安江，说明了情况涉及到冯明。 【冯明！】 安江听到这名字，目光立刻一凛。 他就知道，肯定是有内鬼帮忙。 现在看来，真相果然如此。 当即，安江便做出指示，让杨芸带领集团纪委工作人员，对冯明采取留置措施。 江城市局和华金集团纪委这两条线同时行动，动作迅速无比。 没多久，江城市局那边便顺利拿下了冯小军，一开始冯小军还吊儿郎当，不当回事儿，说警察抓错了人，可是当听到王立业把他卖了，并且要调查他账户流水异常后，脸色瞬间就白了。 “冯小军，你现在涉嫌教唆、资助他人采取极端行为，严重扰乱社会秩序，影响企业正常经营并造成巨大损失，这罪名下来，十年八年你是跑不掉的！现在老实坦白，还能算你立功表现，可以从宽处理！否则，你就等着给你表格当替罪羊吧！别以为他们会保你！坦白告诉你，他们已经自身难保！好好想清楚吧！”李国平见到冯小军后，便直接抛出重磅炸弹。 冯小军哪里经历过这种镇长，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直接就把一切都撂了，说都是冯明的主意，给他钱让他找的王立业。 与此同时，杨芸也已带着工作人员来到了人力资源部，直奔冯明的办公室，推开门后，杨芸目光锐利如刀，冷冰冰道：“冯明，你的事发了！” 第3568章 “杨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有什么事？” 冯明如遭雷殛，眼角剧烈抽搐，硬着头皮干笑道。 “你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杨芸看着冯明淡淡笑了笑，然后亮明了手中的文件，语气冰冷地宣布：“冯明，根据集团纪委决定，并报集团党组批准，现因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这是相关文件，请你签字，并配合组织审查！” “留……留置？”冯明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 杨芸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虽然已经让他预感到情况不妙，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想到，杨芸一上来就直接是留置。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招募王立业搞事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而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这一点儿，在杨芸赶来他办公室之前他就已经想过了。 这些年的所有努力，要一朝尽数化作乌有泡影！ 等待着他，只有高墙上的四角天空！ “杨书记……”冯明嘴唇颤抖，眼眸中满是绝望，祈求的向杨芸看去。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杨芸漠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撂下一句后，手朝前一挥。 集团纪委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迈步向冯明走去。 冯明看着来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一样，眼前一黑，耳朵嗡隆作响，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人就像烂泥般跌坐在地。 他试图手撑着地站起来，保持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可是，却发现手臂软的没有分毫力气。 他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目光冷峻看着他的杨芸和那些工作人员，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冲垮了心理防线。 两名工作人员快步上前，面无表情的要将他从地上架起来，冯明慌忙抬起头，看着杨芸，颤声道：“杨书记，我有重大案情汇报！我要戴罪立功！王立业的事……我是被逼的……是宋安，是姜怀德……是他们逼迫我这么做的……” 冯明知道，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真相是藏不住的。 摆在他眼前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坦白从宽，戴罪立功。 杨芸见状，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松开去架冯明的手之后，沉声向冯明道：“冯明，集团纪委可以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是，你要重新说一遍你刚刚说的事情，事无巨细……” 说话的同时，杨芸向身边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拿出录音笔，做好记录。 “我说……我什么都交代……”冯明无力的耷拉下了脑袋，颤声道。 这一刻，他再没有做任何隐瞒，而是老老实实地将一应真相尽数道出。 有关宋安建立咨询公司，并借此给其自身牟取利益的事情；还有宋安指示他物色人选，让物色到的人做出极端行为，给安江的改革进行阻挠的事宜…… 一件件，一桩桩，甚至包含昔日隐藏在华金集团水面之下的一些事情，在这一刻，全部都被冯明给说了出来。 杨芸迅速进行着记录，等到冯明交代完情况后，示意工作人员带走，继而便直接赶去了安江的办公室，将冯明的提供的材料递交给了安江。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了！】 安江拿起材料，虽然只是简单的几页纸，一支录音笔，可是却觉得仿若有千钧重。 第3569章 这里面的内容，涉及到的可是国资委主任，涉及到的可是退下来的姜怀德。 这内容扔出来，必然是要发生一场剧烈的震荡。 唯一让安江感到遗憾的是，冯明交代出来的情况，只是涉及到了宋安和姜怀德，没有涉及到徐建立的部分。 或许是徐建立在其中美美隐身，又或者是因为许明坤如今仍在其位，对冯明有震慑作用，迫使冯明不敢把火烧到徐建立的身上。 但哪怕如此，凭借这些，也可以剖掉一颗毒瘤。 “好，芸姐，你继续控制好冯明，再挖一挖，看能不能再挖出来什么，我现在去省委，见石书记！”安江当机立断，向杨芸做出指示，然后便由艾克斌驱车送他去了省委，直接赶去了省委书记石玉明的办公室。 “石书记，情况已经基本明朗，王立业事件与我之前的猜测一致，并非是简单的个人极端行为，而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针对华金集团人事改革和我个人的诬陷、陷害事件！幕后指使者，直指华金集团前董事长、现国资委主任宋安，以及姜怀德！甚至可能牵涉更广！” 安江将材料放在石玉明的办公桌上，说明情况后，语气凌厉坚定道：“石书记，我知道改革必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但我没想到，这些人为了阻挠改革，维护一己私利，竟然会使用如此卑劣龌龊的手段，甚至不惜扰乱社会秩序，破坏稳定发展大局！” “这不仅仅是对华金集团的犯罪，更是对我们事业的背叛和犯罪！我恳请省委，能够协同华金集团一道，请求上级部门立即对宋安及姜怀德采取必要措施，彻查此事，还原真相，清除害群之马，还华金集团一个朗朗乾坤！” 石玉明仔仔细细看着安江带来的材料，脸色越看越凝重，最终，他抬起手猛地一拍桌子，寒声道：“无法无天！简直是疯了！” 虽然早在江城市局得出结论，认为整起事件背后存在水军操纵行为后，他就已经察觉到，王立业事件没那么简单，背后应该有无形的大手在摆布操控。 但哪怕如此，当真相摆在眼前时，还是令他觉得触目惊心。 这可是人命！ 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去干。 这样的行径，除了疯狂两字之外，真的是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词。 “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安江听着石玉明的话，平和笑了笑，然后接着道：“现在，他们灭亡的时候到了！” “我现在让省纪委配合华金集团介入调查，然后向上级领导汇报相关事宜！” 石玉明知晓兹事体大，当即便迅速做出指示。 安江当即不假思索的点点头，道：“石书记您忙，华金集团一定全力配合。” 石玉明也没背着安江，拿起桌子上的红机便开始拨打电话。 “好的……好的……请您放心，华中省一定会联合华金集团，处理好相关事宜。”电话接通后，石玉明恭敬点头称是几句，挂断电话后，看着安江道：“上级领导对这件事情很关注，要求我们尽快启动调查，证据确定翔实后，向国院进行汇报。” 安江立刻不假思索点头。 冯明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在省纪委介入后，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第3570章 他坦诚交代，王立业的事情不是偶发问题，而是人为制造的问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了宋安和姜怀德的指使，而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给安江制造难题，搞臭安江，同时为了拦阻华金集团的人事改革和产业升级，最好是让安江从华金集团调走，以此来避免安江的调查波及到他们在咨询公司中所动的手脚。 不仅如此，他还交代了，网络上的诸多舆论，其实都是姜怀德通过海外渠道给水军公司提供的活动经费，让他们造谣抹黑安江，攻讦华金集团如今正在执行的各种政策。 冯明所提供的，不止是口供，还有他们对话交流的录音，以及一些详细账目资料。 这家伙，早在开始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未来事情败露时能够戴罪立功的准备。 一切种种，可谓是铁证如山。 很快，石玉明便召开了华中政府部门及华金集团联合会议。 会议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石玉明向与会者通报了省纪委和华金集团集团初步掌握的情况，一则则爆炸性的消息，令人心脏都在颤抖。 谁都没想到，冯明会撂得这么干脆，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冯明就算再隐瞒也没有意义，肯定希望戴罪立功，减轻罪责。 徐建立虽然脸上神情不变，可是却如坐针毡，心头满是寒意。 他没想到，安江的反击这么快，而且这么犀利，这么快就挖到了如此深层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一出，冯明也好，宋安也罢，还有姜怀德，全部都要玩完。 教唆他人做出过激行为，目的是为了抹黑一名副部级的国资企业董事长，这种行为，百分之百，肯定是要被严惩不贷的。 他现在心中唯一庆幸的，就是冯明这家伙没有把他给供出来。 他知道，这应该是许明坤的缘故，有许明坤在那站着，只要许明坤没问题，他就不会有问题。 但他也在心中祈求，希望宋安和姜怀德也能够如冯明般守口如瓶，不要将他供述出来。 “同志们，证据确凿，现在省委和华金集团的意思，是将相关内容递交给上级部门！”石玉明讲述完之后，便说出了意见，然后道：“支持的同志请举手！” 当即，安江率先举手，其余众人也纷纷跟着举起手来。 徐建立虽然心中有诸多不甘，但也还是缓缓地举起了手。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石玉明当即点点头，然后便宣布散会，继而便将相关讯息迅速报给了上级部门。 安江走出会议室时，向徐建立嘲弄的笑了笑。 这一次，冯明没有把徐建立给咬出来，但是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毕竟，这些人所做的事情，就像是洋葱一样，就这么层层叠叠的剥下去，迟早剥出真相。 …… 国资委主任办公室。 这窗明几净、宽大气派，象征着国资最高权力象征的办公室，曾是宋安最志得意满的象征。 毕竟，并非是每个国资企业掌门人都有他这样的机遇，能够在离开国资企业之后，担任国资委主任，顺利去掉副部级的那个【副】字。 可现在他的，完全没有了过往在办公室内的信心满满，虽然窗外阳光明媚，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寒彻骨。 冯明被留置的消息，早已经传入了他的耳中，已经让他心中没有了分毫的侥幸。 他想要给许明坤打电话求援，可是，许明坤已经不接他的电话，最后是许明坤的秘书用一个一次性号码给他回了过来，对方只说了一句话——木已成舟，好自为之。 宋安明白，许明坤也帮不了他了，任何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这种感觉，让宋安觉得，他好像是一瞬之间，就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 【笃笃……笃笃……】 就在这时，门忽然敲响，不是秘书的轻柔，而是极其沉稳有力，就像是凿子一般凌厉。 宋安只觉得这每一声都像是重重的敲在了他的心脏上，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说了声：“请进！” 很快，房门推开，在刘峰的陪同下，数名纪委工作人员和两名穿着检察制服人员组成的队伍，迅速走进了宋安的办公室。 “宋安同志……”很快，纪委工作人员便举起一纸文件，沉声道：“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经纪委监委批准，现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对你涉嫌的严重问题开启审查调查！这是立案决定书和执行留置通知书，请你后签字！” 宋安看着那白纸黑字，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件，一颗心瞬间向着深渊坠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两条腿都忍不住在发软，踉跄一下后，扶住了冰冷的红木办公桌边缘，才算是勉强没有倒下！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嘴里像是被人塞满了锯末，干涩的厉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嗬嗬……】的无意义声音。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什么国资委主任，什么正部级，全都成了镜花水月！ 等待着他的，将是冰冷的审讯室、法律的严惩，以及未来四面高墙上的天空！ 第3571章 “宋安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时候，纪委工作人员向宋安沉声道。 “不！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宋安听着这一声一句，用力摇头连连，状若疯癫的咆哮道：“我宋安，从一个车间里摸爬滚打的普通工人，熬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没背景，没靠山，不做这些，你们让我怎么进步？这天底下，难道就我一个人如此吗？凭什么只抓我？！我不服！” “宋安，你真是普通工人吗？别忘了，你还有王老这个师父！你的起点已经不知道超过了多少人！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别人逼你的吗？王老怎么就没做出你这样的事情？他那么器重你，你对得起王老对你的信任和栽培吗？”刘峰摇了摇头，沉声喝问道。 【你对得起王老对你的信任和栽培吗？】 宋安听到这句话，身体激灵灵一颤，抬起手捂住了面颊，眼泪就像是断了线般，沿着眼角淌落下来。 他想起了师父曾经对他的教诲，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是那个一心为公、充满了理想的青年工人，那个时候的他，最厌恶的就是现在他这样的人。 活成了师父最厌恶的人，活成了年轻时候最厌恶的人，这巨大的反差，让他痛不欲生。 宋安无力的靠着桌子，瘫坐在地，整个人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打断了脊骨。 “带走吧！”刘峰目光复杂的看着宋安，一摆手，沉声道。 纪委工作人员闻声，立刻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架了起来。 宋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彻底瘫软下来，被拖着离开了他曾经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办公室。 走廊内，回荡着他绝望的呜咽声。 …… 与此同时，京城城郊某处疗养院的独栋小楼的院子里。 姜怀德正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旁边的桌子上是泡好的极品龙井。 他知道冯明被批捕的消息，但他觉得，自己早已退休，组织上对他多少会留些情面，这把火应该是烧不到他的身上。 他甚至还盘算着，看来是对付不了安江了，也没办法把姜鹤年从里面捞出来，既然这样，那就等风头过去了，活动活动，让姜鹤年在里面少吃点苦。 然而，这份镇定，很快便被院落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了。 “这里，就是这里……”紧跟着，疗养院院长的声音传来，继而推开小院，院长便看着姜怀德道；“姜老，几位纪委的同志，想找你了解点儿情况。” “哦？”姜怀德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摆出一副惯有的老干部老领导的派头，也不起身，看着几名工作人员道：“你们找我要了解什么情况啊？” “姜怀德同志，根据纪委了解到的情况，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组织批准，现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请你签字，并配合我们的工作！”纪委工作人员见状，当即便将盖有鲜红印章的立案调查决定书和留置通知书取了出来。 “胡说八道！”姜怀德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怒视着一众工作人员，道：“我姜怀德为组织勤勤恳恳的工作了一辈子，现在已经退休了，你们连个清净都不愿意给我吗？什么违纪违法，我不认！你们这是打击报复！这是诬陷！我要见上级领导！我要申诉！” “我为组织奉献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退休的老同志！” 第3572章 然而，纪委工作人员对他的咆哮和威胁，压根不予理会，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姜怀德同志，请你配合组织审查，有什么问题，审查期间可以说清楚！你既然是组织的老同志，那就应该知道，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你再拒不配合的话，那么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姜怀德看着对方毫无转圜的神情，彻底明白，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泡影，退休时觉得他自己是平安着陆，可以安度晚年，但现在看，当时高兴的太早了，这个美梦就像是肥皂泡般，被无情地击碎。 “我看你们谁敢对我怎么样！”姜怀德不死心的继续咆哮道。 “既然他不配合，那就采取强制措施！带走！”只可惜，工作人员压根不给姜怀德任何回寰的余地，手朝前一挥，沉声道。 一声落下，工作人员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挟制住了姜怀德的胳膊，往后一背，带着他向院子外走去。 这一瞬间，姜怀德心头瞬间涌上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可是，骨头缝里都是彻骨的寒意。 他知道，他再不可能是那个风光无两的姜老，再没有呼风唤雨的能耐，只是一个即将面临审判、风烛残年的罪人。 他处心积虑的给姜鹤年铺路，想要为姜鹤年求得一线机会，可最终，却是连他自己都给搭了进去，等待着他的，就是身败名裂，白发苍苍之际还要身陷囹圄的下场。 …… 一则则消息传出，华金集团内部一片欢腾。 那些不久之前还在等着看安江笑话的人，彻底闭上了嘴巴。 而那些支持改革的员工，则是心中悬着的大石落地，更是扬眉吐气。 安江不仅顶住了巨大的压力，而且，更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藏在背后的那些拦路虎和蛀虫们一举清除。 华金集团的改革形势，不可阻挡！ 安江的个人威望，在华金集团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几天之后，华金集团召开了全体干部大会。 安江坐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华金集团乌泱泱的人群，沉稳有力道： “同志们，经过这场风波，我想大家一定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我们选择的改革之路是正确的，是符合华金集团和全体员工的根本利益！任何企图开历史倒车、维护既得利益的行为，必然都是螳臂当车，也必将被碾得粉碎！” “华金集团这艘巨轮，必将清理干净锈蚀和蛀虫，要扬起风帆，驶向深蓝！我坚信，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华金的明天，必将更加辉煌！” 一语落下，台下立刻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已明白，在华金集团，一个旧的时代过去了，一个属于安江，一个锐意改革、奋发有为的新时代，正式开启了！ 华金集团的风波渐渐平息，但余波及暗流依旧汹涌。 京城，许明坤的书房内气氛凝重。 徐建立坐在书房一侧，微微低着头，脸上满是尴尬难堪之色。 许明坤让他进京，虽然没说什么，但答案其实很明显，那就是对他此次在江城所做的事情极其不满，就算不是兴师问罪，也是要呵斥他一番。 “宋安进去了，姜怀德也栽了，这些年在华金集团扶持起来的力量，一朝之间，尽数毁于一旦。”许明坤良久后，抬起头看着徐建立，语调低沉：“建立啊，你让我很失望。” 第3573章 徐建立脸上尴尬之色更浓，苦涩摇头道：“姐夫……” “别叫我姐夫！”许明坤抬起手用力敲了敲办公桌，沉声道：“现在不是我跟你闲聊天的时候，是在谈工作，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他现在是真不想听到【姐夫】这两个字，这次因为徐淑芳跟宋安、姜怀德的纠缠不清，他着实是又费了不少心力。 而且，徐淑芳上次说的那些话，也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他都好几天没去那个女孩那了。 听到姐夫，就想到徐淑芳，就会想起这些烦心事，就觉得烦。 “许书记……”徐建立干笑一声，急忙改口，然后接着道：“这次是我没有安排好，我没想到冯明会找那么个人，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就……” “没想到？”许明坤打断了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嘲弄：“你没想到这些，难道安江就想到了吗？为什么他能做成，可你却失败了呢？” 徐建立听着这话，脸颊上立刻火辣辣的刺痛。 许明坤的话毫不留情，戳破了他仅存的颜面。 是啊，他本以为这次的计划不敢说是天衣无缝，但也是极为缜密，必然能让安江无计可施，老老实实认栽。 可谁能想到，事情最后竟会被安江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 “这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你所选择的，都是用的阴谋诡计，就算你再缜密，可是，当你选择用这种手段的时候，就已经落了下乘，你所选择的人，必然都是如王立业那般不可靠的人！”许明坤摆摆手，继续接着道：“他用的是王道，堂堂正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合乎华金集团利益，都是经得起推敲和考验的，所以根本不怕歪门邪道。” 徐建立听着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道：“王道……他还不配用这两个字吧！” “他不配，难道你配吗？若是他不配这两个字，那你就更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配用得上这两个字了！你的问题，就在于容不下人，看不到别人身上的长处！知道问题在哪里吗？就在于别人是在做实实在在的事，而你是在拆台，所以，哪怕是你主动攻讦，可实际上呢，主动权还是不在你手里，而在人家的手里！”许明坤冷哼一声。 徐建立更难受了，觉得脸颊阵阵刺痛。 他知道，许明坤的话难听，可是，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他拆安江的台，看似是占据了主动，可实际上，是在随着安江的步调走，处于被动。 “我这次叫你回来，就是要当面跟你好好聊聊，把有些话跟你说清楚。”许明坤抬起手敲了敲桌面，然后看着徐建立的眼睛，沉声道：“宋安是烂泥扶不上墙，姜怀德是自作自受，这两个人虽然没把你给咬出来，但是上面也不是傻子！知道吗？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已经变成了很多人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徐建立听到这话，额头上瞬间爬满了冷汗。 许明坤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虽然他这次侥幸脱身，但在上级领导眼中的印象分已经大打折扣，如果不能尽快拿出一些亮眼的成绩来扭转局面，改变观感，他的仕途路虽然不会就此停滞，可是，也不会有更大的希望和可能了。 哪怕说，对于许多人来说，成为副部就已经是此生的最高追求。 可是，对徐建立，对安江来说，他们更希望达到的，是以身许国！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拿出一些成绩。”徐建立急忙表态。 “建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许明坤凝视着徐建立的双眼，沉声道：“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关乎江城未来的产业布局，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你要让这么多年来，那么多江城领导都没办成的事情，漂漂亮亮的在你的手里解决掉！只要能解决，而且解决得漂亮，这就是你扭转局面的关键一役！” 徐建立立刻用力点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落实这件事！只是，安江那边刚刚才平息了风波，又拿下了宋安和姜怀德，只怕是声望正盛，现在跟他提搬迁，恐怕他会借机抬价！” “怎么解决、怎么达成妥协，那是你的事！”许明坤不耐烦的摆摆手，沉声道：“你的困难，内部消化解决！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是，我明白！”徐建立不敢再多言，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时间不等人，抓紧时间回江城吧。”许明坤见状，沉声道。 徐建立苦涩点头称是，然后便起身告辞而去。 只是，从许明坤的办公处走出来，夜风这么一吹，徐建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充满了憋屈和紧迫感。 他能感觉到，许明坤对他非常不满，甚至可能已经在心里拿他跟安江进行对比。 同样的，许明坤的话也让他忧心如焚。 上级领导已经将他视为【不稳定因素】，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旦上级领导对他的这种印象变成了固有印象，那就真成了他想以身许国，可国却不给他许的机会了！ 许明坤走进车里后，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向秘书沉声道：“回去后，通知一下政研室的同志，让他们把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历史资料和措施，尽快梳理一遍，列出个条陈！还有，帮我约一下大桥书记，就说我有重要工作跟他沟通！” 华金冶炼厂搬迁，不是一件小事，他这个市长的话有分量，但也要得到江大桥的支持，这样才能进一步集中资源，向华金集团谈判。 当然，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他，也不在江大桥，而在安江！ 但这场硬仗，他输不起了！ 第3574章 华金集团会议室，一众党组成员齐聚。 安江没有太多时间理会有关王立业事宜的余波，而是已经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正在听取战略发展部和国际贸易部相关负责人的汇报。 他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眉头微锁。 这段时间，随着改革的推进，诸多隐藏的问题也都浮出了水面，过去一些讳莫如深的问题，也被摆放到了安江的办公桌上。 华金集团的问题，不止是在内部，外部同样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而这些外部问题中最尖锐最突出也最关键的，便是有关铁矿石的价格问题。 安江了解过华金集团铁矿石的经营情况，铁矿石成本居高不下，极大增加了华金集团的经营成本。 说句不客气的话，华金集团的辛苦经营，很大程度上都是在给那些矿业巨头打白工。 “董事长，目前情况就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是全球最大的铁矿石进口方，消费了全球超过六成的海运铁矿石，可是在定价权方面，我们的话语权很弱。”战略发展部经理纪清玮指着图标上的曲线，语气凝重道：“铁矿石的定价权长期被全球三大矿业巨头所把持，他们通过定价机制和长协机制，牢牢掌握着价格，我们所能起到的干涉作用微乎其微。” 国际贸易部部长刘火平接着补充道：“更被动的是，我们几乎所有的铁矿石交易，都是在使用外币进行结算。这不仅仅意味着我们要承担汇率波动的风险，更实质的是将定价权和结算权双双拱手让人。三大矿业巨头背后的金融资本，时常会联手操作，推高价格。这几年，因为在议价权上的缺位，导致我们的利润损失不可估量，每生产的一吨钢铁，都要给别人缴纳看不见的巨额税款。” 安江听着这一言一句，下意识的微微颔首，眉头深锁。 他知道，纪清玮和刘火平没有危言耸听，而是在实话实说。 而且，两人所说的问题，其实也不止是关乎华金集团一家的问题，更关系到整个钢铁产业以及工业成本竞争力的命脉之所在。 铁矿石是诸多产业的粮食，其价格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上下游制造业的成本。 “我们自己的谈判团队呢？普氏指数不起作用吗？”安江沉声询问道。 “我们的谈判团队很努力，但是三大巨头及其背后的金融资本非常默契，咬死了不肯松口，甚至有时候还会采用逐个击破的策略，破坏我们的统一口径……”纪清玮苦笑一声，犹豫一下后，接着道：“而且，我们这边还存在有个别企业以及相关负责人为了自身利益，私下进行妥协，破坏整体谈判阵线。” 安江眼眸中立刻掠过一抹寒芒。 他知道纪清玮这话是什么意思。 诸如宋安、姜怀德之流，只怕没少在这些事情上做文章，利用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来中饱私囊。 尤其是姜怀德，这家伙动用海外力量攻讦他的时候，那么得心应手，恐怕当初是没少干这样的事情，来满足一己私欲。 “这也就是说，我们作为最大的客户，不仅拿捏不了对方，反倒是一边吃着亏，一边还要看对方的脸色？”安江漠然道。 “这话不好听，但真实情况就是可以这么理解。”纪清玮点点头，苦笑道：“尤其是在一些特殊时期，当我们的需求量增大时，他们甚至会联合抬价，进行精准狙击！尤其是对于我们一些高端项目，因为对铁矿石的品质要求颇高，面对他们的苛刻条件，成本压力很大！” 第3575章 安江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华金集团庞大的厂区。 此刻正值正午，阳光洒在厂区和冷凝塔上，勾勒出一幅欣欣向荣的壮阔工业图景，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波澜壮阔之下，会存着这样受制于人的忧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安江沉默少许后，转过身，目光锐利的看着纪清玮和刘火平，沉声道：“我们必须要破局！定价权，必须要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必须要打破外币结算的垄断！我们不求占他们的便宜，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占我们的便宜！” 纪清玮和刘火平相视一眼，眼中露出喜色，但很快，就被苦涩所取代，摇摇头，道：“董事长，这太难了，三大巨头垄断了优质矿产资源，而且结算体系又是以外币为主导，我们华金集团单独行动，恐怕会遭遇联合抵制，甚至会面临断供的风险。” “难？”安江轻笑一声，平和道：“就是因为难，才要去做！他们三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缝隙可以撬动！我们也未必就是单独行动，具体情况，我来想办法！” 紧跟着，安江向纪清玮和刘火平沉声道：“清玮同志，火平同志，这样，我叫你们几个任务！第一，你们全面梳理一下我们所有的铁矿石进口渠道、品质情况和结算方式；第二，寻找除了三大巨头之外的潜在供应商，哪怕品质稍差、成本暂时高一些的，也要跟他们建立起联系；第三，研究华夏币结算的可能性，寻找愿意接纳此种方案的供应商，可以先从一些小规模、有合作意愿的供应商来开始试点。” “卡脖子这种事情，必须要改变，命脉要把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绝不能假手他人！” 安江的要求，清晰而明确，态度一如既往的强势。 纪清玮和刘火平听到这话，心中又是鼓舞，又是忐忑。 鼓舞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过往一直没有好的办法去解决，而现在，终于要破除这层窠臼了。 忐忑的是，这件事情过去也曾尝试过许多次，可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如果不能成功的话，就只会助涨三大矿业巨头的嚣张气焰。 纪清玮和刘火平离去后，安江缄默片刻，点燃了一根烟，目光中有兴奋，也有忐忑。 他知道，这将是一场比此前内部改革还要更艰难的战斗，对手是盘踞全球数十年的矿业寡头和金融资本。 但这一步，必须要迈出去！ 这不仅仅是为了华金集团，更是为了打破枷锁！ 过往时，尚且弱小，无法破局；但现在，时代已经改变，不能说，还要处处受制于人！ 【笃笃……笃笃……】 这时候，艾克斌敲门进来，向安江低声道：“董事长，江城市政府办公厅刚刚来电，说徐市长希望近期能够来华金集团考察一下，希望会后有跟您单独面谈的机会。” 【徐建立要来华金集团考察？！】 安江听到这话，眉毛微微一挑。 他知道，徐建立登门，那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但这家伙，来华金集团是想做什么事情？而且还希望跟他单独面谈？ 下一刻，安江眼眸中便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徐建立找他，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商讨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 看起来，宋安和姜怀德倒台的事情，给徐建立带来了不少压力，这家伙想要尽快做出一番成绩，来扫去那些负面影响。 第3576章 而华金冶炼厂若是能够搬迁的话，那绝对是一桩大成绩，毕竟，江城这边谋求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已经许多年了，几任领导都不曾解决，倘若这件事情能够在徐建立的任期内解决，绝对能成为让这家伙大书特书的一桩成绩。 “回复他们，考察可以，但是我这边近期日程安排已满，要处理集团重大战略议题，近期内不在江城，如果要面谈，等我有时间了，会主动联系他们。”下一刻，安江淡淡道。 华金冶炼厂搬迁，对江城的发展来说是一件好事，对华金集团来说，也不是坏事，能够降低成本，安江对此其实并不抗拒。 可以说，虽然他和徐建立有矛盾，但是，在这件事情的目标上，俩人是不冲突的。 但是，想谈可以！可是，什么时候谈，怎么谈，不能由徐建立说了算，得由他安江说了算！ 毕竟，华金冶炼厂的这张牌是捏在他的手里，这场谈判的主动权也在他的手里，他要利用这个机会，给华金冶炼厂争取到最好的条件，同样的，也要尝试借此来打破铁矿石困局争取到更多的政策和支持！ 徐建立和许明坤想要请他帮忙抬这顶花花轿子，那就得做好花点大本钱的准备！ …… 安江拒绝了！ 徐建立从秘书口中听到消息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虽然他早就料到，安江肯定不会轻易开口答应会面，但当事实切实发生的时候，还是让他心里一阵阵的窝火憋屈。 他好歹也是副省级城市的市长，主动提出拜访，安江竟然如此不给面子，直接推脱，真分明是故意晾着他，想要借此来提高谈判的门槛！ 但徐建立也知道，倘若是把他跟安江进行位置互换的话，也一定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不过，安江所说的【处理集团重大战略议题】，还是让他心中有些好奇。 他知道，安江不像是在说托词，可能是真的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但这家伙刚刚才在华金集团搞完人事改革，又有什么重大战略！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不安！ 安江的成绩越卓著，安江越从容，他就越是被动。 “查！给我仔细查查，看看华金集团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当即，徐建立向秘书沉声道，他必须要摸清楚安江的底牌，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能多些筹码。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几天时间过去了。 根据华金集团那边传来的消息，安江最近还真不是在江城，而是化身空中飞人，各个城市到处飞。 而就分析得出，安江主要调研视察的，都是华金集团目前所掌握着的铁矿山，而且每到一处的调研都极为细致，不止是听汇报，还深入一线，进入开采现场，与一线开采工人攀谈，进入一线实验室，和实验室工作人员攀谈。 不仅如此，徐建立还得到情报，华金集团那边正在密集调查华金集团铁矿石的进口渠道，甚至还在派人跟三大矿业巨头之外的矿产厂商进行接洽。 【这家伙，是准备在铁矿石结算的事情上动想法？】 徐建立得悉这些情况后，先是一愣，旋即便嗤之以鼻。 国际矿产贸易的水实在是太深了，多少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三大矿业巨头掌握着优质铁矿石资源，离开他们提供的资源，还真的是玩不太转，很容易会出现钢铁产品品质下滑的情况，到时候就会面临订单丢失的情况。 在徐建立看来，安江这完全是在瞎折腾，是典型的【外行领导内行】、【一拍脑袋做决定】。他甚至都有些幸灾乐祸，觉得安江可能会在这件事上栽个大跟斗，甚至满怀恶意的想，如果安江失败的话，他就可以借机来向安江压压价码。 然而，徐建立完全低估了安江的决心，也错估了目前的形势。 华金集团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递交给安江一份详尽的报告，报告中指出，虽然三大矿业巨头目前占据了优质铁矿石资源的优势，但并没有到不可替代的程度。 那些后发铁矿石产业区的一些铁矿品质也相当不错，只是开采成本、运输成本相对较高，再加上当地的局势不够稳定，所以才导致三大巨头占据优势的情况。 “成本高不可怕！”安江批阅完报告后，在内部会议上指出：“我们不能只算眼前的账，我们要算长远账！现在多花一点钱，是为了打破垄断，是为了不受制于人！是为了以后省更多的钱！只要未来能把三大矿业巨头的价格打下来，把定价权捏在我们自己的手里，这笔账，那就划得来！” “哪怕是把我们的自给率再往上提高一个百分点，也是我们未来谈判的筹码！” “至于局势稳定等因素，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我们在海外的资产，也必须要受到保护！只要他们把合同签署了，而且是合法合规公开公平公正的签署了，不管是谁上来谁下去，那就必须得给我认账！不认账，就摁着他们的头，让他们认账！” “外面那些人，畏威而不怀德，德讲太久了，就真以为龙只吃素，不吃肉了！” 第3577章 华金集团的动作虽然隐秘，但作为全球规模最大和最具影响力的钢铁联合企业，毕竟体量庞大，难免引起外界的关注。 很快，一些国际矿业分析师和媒体们就关注到了华金集团的异动。 某海外行业报刊刊登了一篇分析文章，标题极为直白——《浅论大夏钢铁企业巨头华金集团的不安分举动》，文章颇具嘲讽的写道—— 【华金集团在新任董事长安江的带领下，似乎正在尝试挑战全球铁矿石贸易的现有秩序。然而在三大矿业巨头掌握着优质资源及定价机制的情况下，这种尝试绝对是以卵击石。缺乏高品质铁矿石的输入，必将影响其企业的正常开展！】 不止是海外的报刊，诸多投行也跟着发布报告，看衰华金集团的战略，认为其决策【脱离实际】、【必然失败】，并预测华金集团最终将因为成本压力和质量问题选择向三大巨头妥协，此前的努力都将化作乌有。 这些论调自然也传入到了徐建立的耳中，让他愈发确定安江是在走一步臭棋。 他开始盘算着，等安江碰地头破血流时，他在以【救世主】般的姿态出现，来向安江争取到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事宜。 然而，安江对这些杂音充耳不闻，他没有在江城，而是赶去了京城，在雷万春的促成下，向上级领导汇报了自己的战略计划。 针对海外的报告，安江做出说明：“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做什么！如果秩序不合理，那我们就应该去挑战！或许这么做的话，会让成本暂时高一点儿，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内部管理、技术革新来增效提质！但如果定价权一直在别人手里，我们就只能永远给别人打工，永远只能赚点辛苦钱！” “这不是忍一口气，或者不忍一口气的问题，而是关乎国家战略资源安全！我相信，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就一定能够打破这种垄断！华金集团愿意作为表率，也希望上级能够在华金集团做出这些决定时，给予一定的支持！”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的众人目光微动。 但兹事体大，没有人急于开口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上级领导身上，想要听听他对此是什么意见。 “安江同志的提议有道理，我们未必一定要掌握定价权，但是，绝不能容忍不合理的规则体系！华金集团可以作为试点，尝试推进此事！”上级领导沉吟少许后，迅速做出了决定。 安江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大石落地。 有了上级领导的支持，那事情办起来，就要减少许多的阻力。 有了上级领导的支持，安江的动作立刻变得大刀阔斧起来，他向国际贸易部做出指示——【在与海外供应商的谈判中，必须加入一个关键条款，使用华夏币进行结算，对于拒绝此种方案的企业，一律停止合作。】 消息一出，立刻就如飓风般，瞬间席卷了全球大宗商品交易市场和金融圈。 “华金集团疯了，他们以为这种方法能挟制住我们吗？没有我们的矿石，他们的钢铁厂马上就得停工！” “这不是什么理性的商业行为，这是一种政治投机姿态，是在以这种方式来塑造个人形象，谋求个人位置的提升！大宗商品贸易以外币作为结算，是几十年来的惯例，是强大货币体系和金融市场的支撑！华金集团的行动，成功的可能性为零！” 第3578章 “资源掌握在我们手中，华金集团这么做，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蚍蜉撼树，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失败！” 三大矿业巨头总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起初是错愕，旋即便感到荒谬和愤怒。 “华金集团的举动是对大宗商品定价体系的一次挑战，但注定失败！强行推动改变货币结算只会增加起交易成本和复杂性，使其无法获得优质铁矿石，最终只能回到原点！” “安江先生或许是一位优秀的官员，但在复杂的国际大宗商品贸易中，他的手段和方式太过于天真。我们预计，最晚不超过下一季度财报，华金集团就会因为无法承受高昂的成本压力，而向现实低头！” “华金集团的表现是极为不成熟的市场表现，我们决定调低华金集团的评级！” 不止是三大矿业巨头，连带着他们背后的金融体系，也开始纷纷看衰华金集团，发布了看空报告，调低了华金集团的评级。 可以说，舆论在目前几乎是一边倒的看衰，尽皆认为安江和华金集团此举必定要碰得头破血流。 这些论调自然也跟着传回到了国内，让一些对安江这种尝试持有怀疑态度的人更加忧心忡忡，甚至有一些人都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向上级领导进言，希望让华金集团以稳妥为上，不要冒进，以免给华金集团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上级领导对此并未表态，只是提出要给年轻人一些时间。 这种不表态，其实就已经是一种表态。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杂音也跟着缄默下来。 面对外部的环境，安江也表现的极为乐观，在华金集团党组成员会议上，朗声道：“有人说我们天真，有人说我们必然失败！但我相信，事在人为！货币结算体系不是天生的，也是慢慢建立起来的！如果我们不尝试，决定权就始终在别人手里！哪怕一开始很难，很慢，但是只要迈出第一步，就必然是胜利！” “我们这一步，不止是为了华金集团一家企业，而是为了国家战略利益！今天可能多花一些成本，但如果我们能撬开一条缝隙，那么，将来就能为成千上万的企业降低成本，规避风险！这笔账，是民族大账，必须算清楚！” “还有，不要总以为压力是在我们身上！他们是靠矿业吃饭的，没有了矿石收入，他们的压力一样很大！而且，铁矿石进出口也关乎到他们很多人的就业！我们作为最大的客户，停止进口，我们一停工，他们就要停口！” “放手去做，天塌不下来！就算真塌了，我来扛着！” “董事长，我们支持你，干就是了！” “被人卡脖子的感觉确实不好，这种局面早就该改变了！” “现在是我们的窗口期，是要抓住这个机会，为未来创造便利！” 安江的担当，感染了一众党组成员，更不必说，如今的华金集团已被安江进行了整合，处于一个意见空前统一的时期，所有人当即纷纷表态。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做好了，那是功在千秋，做不好的话，安江个人就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和压力，而安江原本完全不必给自身承担这么大压力的，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向前，去做这种存在着巨大风险的事情！ 有了内部的支持，安江更加底气十足。 第3579章 他做出指示，谈判团队要加快与新渠道供应商的谈判，除掉坚持自有货币结算这一原则问题之外，在其他的事宜上，态度可以适度灵活，哪怕只是谈成一个小规模的试点，对于目前的局面来说，也有破冰意义。 而且，他通过雷万春的渠道，加紧了与国内金融机构的沟通交流，推动他们为货币跨境结算提供更加便捷、成本更低的金融服务支持。 同时，他也并非一味蛮干，他知道三大矿业巨头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对国内的庞大市场有着极深的依赖，关乎到工人就业、财政收入，他授意团队，可以分别与三家进行尝试接触，边打边谈，表明自身的态度，建立起互信。 另一方面，安江对于华金集团在海外局势不稳定地区投资的铁矿山，也做出指示，要求在当地的矿企态度要强硬起来，不参与局势争端，但是，也不要妄想把局势争端的火烧到矿山上，去破坏矿山开采和矿石运输。 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成立护矿队伍，保护矿山利益，甚至可以从国内聘请职业人员参与，但是要严控队伍纪律，在合规情况下维护企业自身利益，对于挑衅方，要不惮与亮剑，打得一拳开，才能免得百拳来！ 这种强硬的态度，也是过去所罕见的。 不少人觉得这么做可能会引发争端，但没想到，上级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穆家的协调下，还抽调了一批退役后的精英前往当地作为教官和领导层。 一系列举动，让外界的舆论更加哗然，尤其是最后的安排，更是引发了更大的舆论，认为这是在变相的介入当地局面，是在剥削当地资源。 但针对这种论调，华金集团迅速做出回应，表示这只是企业的正常商业行为，而且也并非只有华金集团一家先例，将海外企业的类似作为也一一列举了出来，表示针对华金集团的这种论调，是在危言耸听，是针对华金集团正常商业行为的歧视。 这种强势、凌厉的态度，让人着实是有些不太适应。 毕竟，过往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都是韬光养晦，这种陡然当面锣对面鼓的陡然亮剑，着实是让人觉得陌生。 而在这时，一则好消息从海外传来。 华金集团与某非传统铁矿石产区的中型矿业公司达成协议，根据协议，华金集团以正常市场价格，每年从该公司进口一定数量的铁矿石。 而协议的爆炸性之处在与，这批铁矿石交易，将全部使用国内货币进行结算，而且，可以用等价的产品进行结算。 虽然这批交易量并不算太大，但是其象征意义和突破性可谓是不言而喻！ 尤其是等价产品结算的消息，更是让人咋舌。 因为，这可以说是意味着三赢了，华金集团得到了矿石，矿企得到了货币及等价产品，国内的产品生产商有了销售渠道并创造了就业机会。 消息确认，签署合约的当天，全球的财经媒体瞬间炸锅。 【华金集团完成首笔矿石国内货币结算交易，挑战外币霸权迈出实质性一步！】 【大夏币国际化迎来里程碑事件，大宗商品定价体系现裂缝！】 【华金集团豪赌初显成效，但前路依旧漫长……】 【……】 国内媒体自然是一片赞誉，欢欣鼓舞，纷纷在头版报道这条消息，盛赞华金集团和安江的魄力与担当，认为这是掌握了定价权的开端。 海外方面同样哗然，意识到安江和华金集团这并非是虚张声势，而是在动真格的，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已经足够彰显出决心和意志。 同一时间，安江也在华金集团内部召开了庆功兼动员会，他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也没有沾沾自喜，而是沉着冷静：“同志们，首战告捷，值得庆祝，但我们要明白，这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巩固战果，也要扩大战果！要让国内货币结算体系，从一条消息，逐渐汇聚成江河！” 他很清楚，三大矿业巨头及其背后的势力不会坐视不理，更激烈的博弈还在后头，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站在了历史必然的一边，他身后站着的不止是自己，也不止是华金集团，更有日益强大的国家和渴望得到相对应地位的人民！ 与此同时，华金集团货币结算体系的进展，如同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湖面，立刻激起了诸多涟漪。 澳岛，某矿业巨头的顶层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三大矿业巨头的代表齐聚一堂，而且还有他们背后的投行、基金等金融机构代表，以及当地的政府官员。 “这不是简单的商业行为，这是对我们发起的一场战争！如果改变现在的结算方式，我们精心构建的定价和结算体系都将土崩瓦解！”一名矿业巨头代表目光冷峻道。 “查尔斯，你说得对！”一名对冲基金的掌门人微微颔首，沉声道：“必须要要让华金集团，让那个安江，还有所有人明白，挑战规则就要付出代价！要把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我建议，第一，在市场层面发起狙击，依靠我们对价格的掌控，在市场上制造波动，拉高铁矿石现货的价格！华金集团开辟的那些新渠道，对价格高度敏感，只要我们把价格拉升到一个诱人的水平，他们自然就会选择向华金集团违约，谋求更高的价格！甚至，我们可以直接以更高的价格，从华金集团的手中抢货！” “第二，再调低华金集团的评级，在市场上散布对他们不利的信息，集中火力对他们进行做空！一旦他们的股价和信用评级受到质疑，他自然就会遇到空前的压力！” “第三，和我们关系较为密切，此前曾有过合作的官员，通过他们的渠道，向安江施加压力！不要忘记，他不止是商人，也是官员，如果涉及到他的前途，那么，他一定会妥协！” 第3580章 危险的信号，已经开始闪烁。 很快，安江就感受到了这股从海外扑面而来的压力。 先是铁矿石大宗商品的价格出现异常拉升，涨幅诡异地脱离常识，紧跟着，集团国际贸易部便向他汇报，此前谈好的几家矿商突然变得犹豫不决，有的甚至希望重新商谈价格，暗示有其他买家已经向他们给出了更加优厚的条件。 几乎同时，海外金融机构再度调低了华金集团的评级，直接放入到了【风险级】的行列，甚至在证券市场上，也开始各种做空，导致股价迅速下跌。 “该来的还是来了！” 安江听着刘火平的汇报，目光锐利。 他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肯定会疯狂反扑。 “董事长，情况比较严峻，如果股价持续下跌，不仅影响我们的市值，增加融资成本，而且还会导致优质资产流失！而且新渠道的供应商那边，会更加动摇的……”刘火平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他们越是疯狂反扑，越是说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痛处。”安江摆摆手，示意刘火平不必这么紧张，然后沉声道：“第一，让集团办公室马上发布一份措辞坚定的声明，重申我们对新战略的坚持和信心，反击那些认为战略不能长期维持的说法！” “第二，让华金投资那边宣布回购计划，回购我们的股份，同时让华金投资去跟其他优质国资洽谈，看是否能够达成一份股权置换的协议，稳定市场信心，打击做空之说！” “第三，国际贸易部的去新近洽谈好的那些供应商，稳住他们，告诉他们，市场上的价格波动是暂时的，华金集团看重的是长期稳定的合作，让他们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第四，把我们遇到的情况，以及国际资本联合操纵市场的迹象，汇总成一份详细的报告，我要立刻向上级部门进行汇报，这不是华金集团一家企业的事情，而是关乎资源战略安全的大事，我们需要上级的支持！” “第五……”安江话说到这里，语调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沉声道：“寇可往，我亦可往！不要总是这么被动挨打，宣传方面，公关部门要活跃起来！要让海外矿区的人明白，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丢掉了我们这个大客户，他们就将失去工作和饭碗！要让这些人站出来，帮我们发声，帮我们向三大矿业巨头及他们背后的金融机构施压！” 正如安江所说，没道理别人出招，却不知道反击的道理。 这些人可以给他施压，他也可以给这些人施压。 纪清玮和刘火平等人立刻恭敬点头称是，按照安江的部署，开始忙碌起来。 宣传部门和公关部门行动起来，联络上了当地的工人以及利益相关方，在华金这边的支持下，开始向三大矿业巨头提出抗议，要求他们尽快妥善解决与华金集团的关系，保住他们的工作，保证他们家人的衣食住行不受影响。 同一时间，安江在拿到汇总的详细报告后，电话联系了雷万春，提出请求，希望上级部门能够召开一个钢铁行业的会议，谋求共同的决定。 他很清楚，单靠华金集团一家，很难与庞大的海外资本抗衡，必须把这场博弈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才行。 在雷万春的主导推动下，详细报告在小范围内传阅，并引起了高度重视。 第3581章 几天之后，一场高规格的内部会议在京城召开。 除却上级领导、雷万春等主要领导之外，还有安江以及国内钢铁行业企业的负责人，同时也还有金融、证监会、国资委等部门的负责人参会。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众所周知，目前是我们内部钢铁需求下降的区间，在我们依旧是对方出口占比最大的客户，但又因为需求没那么大的缘故，在价格谈判上就更有底气，这是千载难逢的打破三大巨头操控铁矿石价格的机会！” “所以，在下一个上升窗口到来之前，我们必须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价格不能再由他们说了算，我们不能再坐视这种每年支付超千亿的额外成本，不能再做【大买家小矮人】，不能让他们的贸易规则捆绑我们！我们不追求低廉，我们追求的是买卖双方的公平！” 安江在会上做出发言，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提议，然后接着道：“钢铁是工业之母，铁矿石是工业粮食，如果在这个窗口期，我们本可以做些什么，去改变这种状况，但是没有去做的话，那么，后人们一定会因此而埋怨我们！” 一声一句，坦诚直接，直抒胸臆。 “我支持安江同志的提议，也支持华金集团的方案，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勇气是可嘉的！这是在争取主动权，也是在推动我们的货币国际化！这不止是华金集团的战斗，而该是整个行业的战斗，我们不能坐视不管！”雷万春迅速表态支持。 会议室内氛围瞬间微变。 从安江和雷万春的一唱一和中，大家已经意识到，安江和雷万春是达成了默契，雷万春对安江及华金集团的做法是持绝对支持的态度。 会议结束，达成共识之后，院里应该就会出台一系列政策驰援安江及华金集团。 “安江同志的心愿是好的，华金集团的方案也是可圈可点的，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到，海外多方面注意到了华金集团的举动，开始与我们进行交涉，认为这是我们在破坏公平，操纵市场；还有，华金集团在海外组织的护矿队伍，也引起了多方面的关注，认为这是我们在变相把人派到海外，甚至抨击我们这是新殖民。”但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道：“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要从更高层面上去看待！要知道外部交往无小事！” 这一语落下，会议室内瞬间有些喧哗，不少人微微颔首。 “扯淡！”安江听着这一声一句，猛地一摆手，朗声道：“我们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想别人是怎么认为的？” “他们是把他们的恶劣心思，他们做过的恶劣行为硬扣在我们头上！我们真正该做的，不是去迎合他们的论调，不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就去改变自己，而是去批驳这些论调！” “寇可往，我亦可往！” “尽听喇喇蛄叫，别种庄稼了了！” 会议室内瞬间死寂一片。 安江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直接了，完全不像是该在这种会议上出现的。 此前说话的那人，更是满脸的尴尬。 “安江同志，注意你的态度！”许明坤见状，轻轻咳嗽两声，向安江沉声道。 这种规格的会议，他自然也是要参加进来的。 第3582章 “许书记，我的话不好听，可你说，道理是不是这个道理？”安江淡然看了许明坤一眼，道：“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是怎么看我们的？难道别人看待我们的目光，比我们自身的利益还重要吗？难道别人欺负到头上了，我们非但不反击，还要按别人说的去改吗？” “说句不客气的话，其实我觉得我的态度已经够好了，这个时候，胳膊肘往外拐，处处为他人着想，我冒昧问一句，屁股到底是在大夏，还是在哪里？是不是别人给了什么好处？” 许明坤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安江的话，实在是太犀利，也太刺耳了，几乎是在明示他们是在给人做奸细。 “好了，讨论归讨论，态度不要太尖锐，不要我们内部先闹矛盾。”雷万春见状，出来打了句圆场，然后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安江同志的话也有道理，外部交往是无小事，但是，也不能损害我们自身的利益，也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 众人听着这一言一句，愈发笃定，雷万春对安江的态度明显是支持的。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上级领导的脸上，想要得到一锤定音的结论。 “安江同志的话确实有些尖锐，但关起门来讨论，不能只说场面话，就是要尖锐，就是要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关键。”上级领导沉默少许后，缓缓道。 【尘埃落定！】 这一声落下，会议室内所有人目光立刻微凛。 所有人都明白，安江这次的方案，是与上级领导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不然的话，上级领导不会认可安江这么尖锐的话语。 “我们要关注外面的论调，但是，不能让外部论调干涉我们的决策，更不能损害我们自身的利益！”上级领导端起水杯抿了口后，继续道：“华金集团目前的做法还是比较稳妥的，海外三大矿业巨头的态度这么紧张，也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情是触及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但他们的核心利益，也是我们的核心利益，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 【定调子了！】 这一声，让所有人尽皆意识到，上级领导对安江的决定也是支持的。 “安江同志，你先来讲讲你针对目前局面，下一步的打算吧！”上级领导没有再继续往下讲，而是看着安江，微笑着询问道。 “领导，我是这样想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要循序渐进，而且，三大矿业巨头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可以分化瓦解他们！”安江深吸一口气，当即望着上级领导期许的目光，沉声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暂停国内所有钢铁行业对和拓的铁矿石采购！已经到期的合同，不要再续签，已经出海的货船，也不要再往回收了，除非改换成国内货币结算方式！” 一声落下，会议室内瞬间愈发静寂。 和拓可以说是三大矿业巨头中的标杆了，倘若国内钢铁行业全都跟它结束合作，那就相当于是彻底撕破脸了。 到时候，必然会引发出巨大的矛盾。 “哦？你倒是大手笔！继续说，为什么选和拓？”上级领导似笑非笑的接着道。 “领导您谬赞了。”安江急忙谦虚一句，然后道：“之所以选和拓，原因有三个……” “第一，和拓是三家矿业巨头中的标杆，也是对我们态度最为恶劣的一家铁矿石企业，常常对我们指手画脚，也是最抗拒使用国内货币结算的一家，可明明和拓产出的85%的铁矿石都卖给了我们，我们就是他们的摇钱树！” “赚我们的钱，砸我们的锅，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过去我们是刚需，他们的小动作，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什么了。可是，既然现在不那么刚需了，我们就得把财神爷的态度给拿出来！想赚钱，那就满足我们这个财神爷的要求，按照我们的要求来！” “第二，和拓近年来产出的铁矿石品味正在呈现下降趋势，而且，和拓是三大矿业巨头中雇佣工人最多的一家，如果切断跟他们的合作，和拓的工人必然会和管理层产生矛盾！但在这件事上，我们就要做好舆论引导，把停止合作的理由说清楚，不能让工人把矛头对准到我们的身上！” “第三，就是和拓对我们的反制手段不足，他们是资源出口方，如果要对我们进行反制，就只能拿断开对我们的资源供应说事，但这样是自废武功、自断双臂，那些农户和工人们是不会答应的，必然会迫使他们向我们妥协！” “第四，三大矿业巨头中，和拓的项目集中在单一国家，他有影响力不假，但是另外两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顶多是声援几句，然后就继续默默的把铁矿石卖给我们！” 安江侃侃而谈，每一个分析都极为翔实，鞭辟入里。 分析结束后，安江看着上级领导继续道：“领导，铁矿石是工业的粮食，以前铁矿石价格的定价权不在我们手里，利润白白被他们拿走，吃亏的是我们，是老百姓！” “掌握了主动权，就把把价格稳住，而且也不是跟随翻脸，而是要告诉全世界，我们作为最大的买方市场，有权决定用什么钱买东西，有权决定买谁家的东西，也有权力拒绝不合理的涨价！这不是霸道，是公平交易！” “我不相信，我们作为最大买家，还拿不到定价权，他们一开始硬撑和高姿态是肯定的，但是，最终必然会俯下身段接受新规则！” “这些人，畏威而不怀德，我们不能用我们的思路去揣度他们！我们是要脸面的，但这些人是强盗起家的，对付强盗，就必须要比他们更硬更狠！” 第3583章 “好！分析的很透彻！策略也很有魄力！” 上级领导听完安江的陈述，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满意的点点头，旋即环顾四周，沉声道：“我们有些同志，习惯了四平八稳，总是怕承担责任，总是担心引起所谓的风波！但我们要清醒的认识到，国际竞争，尤其是核心资源的博弈，从来没有温良恭俭让，从来都是残酷的！” “别人不会因为我们的退让而感激，只会变本加厉！这件事情，不是华金集团一家企业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整个钢铁行业是否能够摆脱枷锁、关乎战略资源安全、关乎货币国际化的策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绝不能有丝毫含糊，必须统一思想，坚决打赢这场硬仗！” 会议室内瞬间缄默下来。 谁都没想到，上级领导会如此旗帜鲜明的支持安江。 但既然上级领导这么说了，那么，事情的调子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大势已定！】 安江也用力的捏紧了拳头，眼眸中满是振奋。 上级领导的决定，让他看到了一切顺利推进的希望。 “万春同志。”这时候，上级领导转头看向雷万春，朗声道：“接下来，由你牵头，尽快协调相关部门，形成合力！国资委、商务部门、外汇部门、外部交往部门、金融部门要全力配合，为华金集团的行动提供政策和资源支持！对内要凝聚共识，对外要批驳谬论！” “是！”雷万春沉声应下，目光坚定。 紧跟着，上级领导转头看向安江，语气中充满了信任和期许：“安江同志，就按照你的思路，放手去干！对和拓，要打出气势，也要打出智慧，要让他们感受到切肤之痛，也要留有化解的余地！其他的问题，我给你撑腰，天塌不下来！” “谢谢领导！”安江迅速起身，向上级领导恭声道谢，用力鼓掌。 会议室内，其余人也是掌声雷动。 许明坤轻轻拍着手，虽然微微颔首，可眼底满是警惕和不安。 安江这次是又顺利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与上级领导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样的情况，对安江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不止是华金集团目前的战略，更包括安江的未来，也会让许多人选择支持安江，看好安江。 而这对徐建立来说，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此消彼长，安江往上走，徐建立自然就要下滑了。 更不必说，除了安江之外，还有古云山这些青年才俊在虎视眈眈。 有了上级领导这斩钉截铁的表态，会议气氛迅速扭转，之前还有顾虑疑惑的众人，也纷纷话锋一转，纷纷开始表态支持。 更加详细的行动方案迅速制定，一项项指令开始传达，一场由华金集团主导，由安江筹划，但牵动着更大范围的铁矿石资源定价权争夺战，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 安江折返江城后，迅速召开动员会议，传达上级领导指示，激励下面人员的工作态度。 与此同时，海外方面也开始向华金集团再出伸出魔爪。 三大矿业巨头及海外资本的反扑，如海啸般汹涌而至，妄图将华金集团这艘巨轮拍碎在礁石之上。 做空力量不断制造各种恐慌情绪，导致华金集团股价不断下跌，也让一些不明真相的散户和机构纷纷开始跟风抛售。 更阴险的是，三大矿业巨头提出，停止对华金集团的铁矿石供应，甚至还放出风来，要对华金集团生产制造的产品进行筛查，额外征收税费。 第3584章 至于舆论环境也开始发力，各种渠道开始散播关于华金集团的不实谣言，抨击华金集团的策略，甚至连安江要开历史倒车的论调都出来了。 一时间，眼瞅着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华金集团内外交困，仿佛是陷入了绝境！ 【安江，让你狂，让你目中无人！这次玩脱了吧！国际资本不是那么好惹的，真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撬动地球了？你一定会失败的！】 徐建立也关注着这些情况，心中喃喃祈祷。 他也知道安江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支持，也知道安江提出的方案是正确的，可是，相较于这些，他更不希望看到安江被上级领导重视，让安江未来拥有更多可能的情况。 他希望看到安江在斗法之中惨败下来，最终焦头烂额的场景。 然而，徐建立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安江面对这些情况，依旧保持着镇定和魄力，在集团党组会议上，面对一些高管流露出的焦虑和退缩情绪，安江一拍桌子，铿锵有力道：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这点儿风浪就怕了，那不如趁早解散回家抱孩子！现在退缩了，认怂了，那就是万劫不复，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付诸东流，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指着我们的脊梁，骂我们是懦夫！” “大家要记住，华金集团从成立的那天起，就不是为了在温室里享福的！我们是国家钢铁的长子，使命就是攻坚克难！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是龙是虫，在此一役！” 安江的强硬态度，迅速稳定了军心，让大家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掌门人没有被吓倒，反而是激起了更强烈的斗志。 紧跟着，安江便开始在雷万春的支持下，启动了一系列的凌厉反击组合拳—— 在雷万春的协调下，国家队迅速出手，买入华金集团的股份，巨量的买盘如定海神针般，迅速遏制住了股价暴跌的势头，并且在市场惊呼【国家队出手】之后，开始强势反弹！ 紧跟着，又一个好消息传来，华金集团与某优质国资企业达成协议，互相划转将近3亿股的股份，成为彼此的第六大股东，让股价再度有了跃升。 继而，其他国内钢铁企业和重型机械制造企业发布联合公告，配合华金集团，取消对和拓的铁矿石采购，现有合同全部暂停，未发货的订单全部取消，在途货物，原则上不再接受，同时与华金集团结成【资源保障战略联盟】，将在铁矿石储备方面进行深度合作，共同应对挑战，向市场传递讯息，华金集团并不孤单，背后是整个钢铁行业的意志！ 一套组合拳，打的是虎虎生风，章法严谨！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华金集团的股价经历V字反转，不仅收服实地，甚至有望创出新高。 最高兴的人，还要属高玉兰。 她为了支持安江，在华金集团股价最低时，把所有家底全拿出来买了华金集团的股份，结果一不留神变成了抄底，几个涨停板下来，赚的盆满钵溢。 虽说现在钱是数字，但看着变多，但心里还是叫一个美的。 高玉兰看着那收益上翻滚的红字，兴奋的椅子有些润了—— 我的小祖宗啊，可真是我能干的小祖宗啊！ 消息传出，举世哗然。 和拓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管理层气急败坏，一方面强硬宣传绝不接受这种讹诈行为，另一方则是紧急向本国政府求救，试图通过官方渠道施压。 第3585章 一些媒体也开始聒噪，将此事渲染成了对和拓的霸凌，试图混淆视听。 然而，这一次，安江和华金集团乃至官方层面，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和团结。 国内媒体口径一致，对内对外详细披露了铁矿石贸易中的不公，列举历年来因为定价不合理导致的损失，引发了全民热议和强烈支持。 同时，官方发言人也在记者会上强硬表示——华金集团是基于市场原则和自身权益做出的商业决定，无可厚非，我们希望有关方面能够正视价格机制的不合理性，和我方企业能够相向而行，而不要干涉正常的商业活动。 不仅如此，更让和拓难受的是，随着一系列消息的传出，大批订单的结束，受影响的那些工人和衍生产业链的人员们，将矛头对准了和拓管理层，质疑他们为何会激怒最大客户，组织各种抗议活动，要求管理层保住市场、保住他们的工作。 和拓无奈之下，选择向其余两家矿业巨头求助，可是，这两家如今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嘴上说着肯定会支援，可除了发表一个不疼不痒的【对华金集团此举表示强烈不满】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实质性的动作，而且私底下还跟华金集团及其他钢铁企业建立联系，不断洽谈，想把和拓集团丢掉的这部分份额给吃进肚子里。 而在这时，华金集团组织的【铁矿石贸易合作论坛】在江城盛大开幕，虽然和拓百般拦阻，首先表态不参加，可是，包括另外两家矿业巨头在内的来自全球各家的不同矿企还是派出代表参会，气氛热烈。 安江在开幕式上发表了主旨演讲，再次强调公平贸易和多元化货币结算的优势主张，表态欢迎有志于长期合作、认可公平原则的伙伴。 这场论坛，就像是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和拓的脸上。 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海外矿企，看着华金集团的决心，以及庞大市场，开始动摇。 …… 江城，市长办公室。 徐建立翻看着有关论坛的报道，以及和拓那边不断爆出的负面信息，脸色阴沉如水。 他原本指望安江能够在这场争端中栽个跟斗，可谁想到，安江非但没栽跟斗，反而打得是有声有色，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获得了高层的支持，这让他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候，秘书也把政研室那边整合出来的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的材料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领导，华金集团那边，我们要不要再催催他们跟安董事长的洽谈？” “催？怎么催？”徐建立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不悦：“他现在风头正劲，手里捏着这么大一张牌，正等着我们上门去求他呢！这时候去谈，我们还有能拿得出手的什么筹码吗？先放一放！” 话说完，徐建立烦躁的挥了挥手。 安江的势头，实在是太猛了。 做事情，简直是如有神助一样，尤其是此番这铁矿石争端之事，他本以为，安江肯定会碰个大钉子，折戟沉沙，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 可谁能想到，安江的步调，竟然恰好与上级领导保持了一致，得到了前所未有极高力度的支持。 甚至，他都听到了一些论调，说安江在组织内的地位将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更令他烦躁的消息，那就是他从一些私人渠道得悉，贾元春好像怀孕了，去医院进行了产检。 这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跟天打雷劈一样。 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孩子的爹是谁。 甚至，他连贾元春的怀孕的日期都能大致猜到，应该就是安江去京城参会商讨针对和拓的举措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 这个混蛋，当真是工作生活都全然不耽误啊！ “混蛋！”徐建立想到这些，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心头有火焰在疯狂燃烧，感到一阵无力。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的那些手段都显得分外苍白，焦虑就像是火炭一样灼烧着他的心。 【华金冶炼厂的事情结束之后，绝对不能再拖了！安江的仕途，必须要终结在江城！】 下一刻，徐建立猛地捏紧五指，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 合作论坛结束之后，又一个好消息飞速传来。 此前一家与华金集团合作的中型矿企，全面投入了以大夏币为结算的体系，首批装载着十几万吨高品质铁矿石的货轮，顺利抵达港口。 安江亲自出席了接货仪式，高调宣布这批矿石立即投入生产，同时纳入合作体系，为其余合作钢铁企业提供备用铁矿石的作用。 此举可说是意义重大，向外界证明了华金集团的战略不仅是口号，而且是切实可行的举动，一些原本在观望的矿企，看到这家中型矿企在进行结算后，以大夏币购入了大量的货物，转回港口，合作意愿可说是瞬间大大增强。 与此同时，和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货轮滞留公海，每天的滞纳金就是天文数字。 同样的，矿区工人及相关产业人员的抗议浪潮是一浪高过一浪！ 更糟糕的是，另外两家矿业巨头虽然表面上开始声援，但私下与华金集团的接洽并未中断，甚至在货币结算方面的态度，也出现了微妙变化。 毕竟，商场逐利是天性，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真谛！ 华金集团代表的是全球最大的市场，这个客户，任何一家失去的话，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当然，不止是市场，大夏自身的发展，以及拥有的力量，才是决定性因素。 国强，说出来的话才能有底气，才有人能信服，才有人考虑照做。 就在十月中旬，一个爆炸性消息忽然传出—— 和拓集团首席执行官布朗，将在数日后访问华金集团，与安江举行非正式会晤！ 第3586章 消息一出，立刻　就像是巨石投入水面，激起无数波澜。 诸多媒体的目光瞬间聚焦江城，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非正式会晤是假，布朗的到访，实际上意味着和拓扛不住压力，要准备低头了！ 这绝对是历史性的转折点！ 在上级的指示下，华中省省委、省政府、江城市市委、市政府参与此次会晤。 雷万春亲自给安江打电话，指示务必做好接待工作，把握好谈判节奏，既要争取最大利益，同时也要注意国际影响，做到有理有利有节！ 徐建立也接到了相关通知，心情极其复杂，他无比希望安江的谈判失败出丑，但又知道事关重大，倘若因为内部掣肘导致谈判失利，他绝对担不起这个责任。他只能强压着内心的酸涩，嘱咐有关部门配合，但心里却期盼着谈判能出现点儿意外。 三天之后，和拓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布朗一行人抵达江城机场。 不少人希望安江能够亲自前往机场迎接。 可是，安江最终决定，只是派一名党组成员代为前往迎接。 他很清楚这些家伙的习性，他要是亲自去了，自己人觉得是有礼数，但这些人可不会这么想，只会觉得你的态度没那么坚决。 说的直白点儿，这些人喂不饱，只能打服。 布朗的表现倒也很热情，与派去的党组成员热情握手，不过，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还是布满了傲慢，而且代表团的成员们也很是别扭，虽然是来求和的，可是却依旧拿捏着姿态。 直到当他们得悉安江没有过来之后，这股子强硬的姿态才变弱了一些。 正式会谈，是在江城观梅宾馆举行，除了安江之外，石玉明、赵丰平、江大桥和徐建立也出席了开场会晤，表示了对布朗一行人的欢迎和重视。 一坐到谈判桌上，开始闭门商谈，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 布朗上来就企图来个先声夺人：“安江先生，贵方单方面终止合同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贸易原则，给我们造成了巨大损失！我们此次来，是希望贵方能回到谈判桌上，以理性、专业的态度解决分歧！我们和拓是全球最优质的铁矿石资源供应商之一，放弃与我们的合作，必然是贵方的巨大损失！” 话语中，难掩一股子指手画脚的傲慢的味道。 安江面带微笑，语气毫不退让，淡淡道：“首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说法！我们并非是单方面违约，而是基于贵方长期以来在定价上的不公、在结算方式的霸道，以及合作缺乏诚意的前提下，做出的正当商业选择！至于你提到我们的巨大损失，我是认可的！过去几十年的合作里，因为不合理的定价机制，我们所承受的损失，的确是巨大的！” 说着话，安江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准备好的数据拿出来。 “这是近十年来你们铁矿石产出价格，与售卖给我们的价格；以及贵公司利润率，以及我方利润率的对比图！请问，这公平吗？这专业吗？”安江指了指数据报表，淡然道。 布朗被问得有些张口结舌，只能强调道：“定价机制是历史形成的……” 安江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历史形成的，不代表就是合理的，更不代表不能改变！历史是不断向前的，时代是不断发展的！今天的世界，已经不是过去的世界！我们作为最大的买家，有权要求公平合理的贸易！这是我们谈判的基础，如果贵方连这个基础都不承认，那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第3587章 一语落下，安江作势就要起身离席。 他知道，在这种谈判中，谁更能沉得住气，谁更能承受谈判破裂的后果，谁就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 现在，急的是和拓，不是他！ 果然，布朗的随行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布朗脸色变幻，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不满，起身道：“安江先生，请留步。我们当然希望解决问题，争取到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方案。” “请讲。”安江微微抬手，示意布朗说出和拓的方案。 “安江先生，和拓的想法是这样的，在价格拟定上，我们可以做出一定让步，与你们签署一个更有竞争力的价格，但在，是在结算方式上，需要保持现在的方式不变……”布朗道。 “不可能！”安江一抬手，打断了布朗的话，朗声道：“我再强调一遍，新的合同，必须全部采取我方的货币结算！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且，我们不会设置过渡期，不制定过渡方案，不能部分进行，必须要全部变更结算货币！” “还有，前期的合同，以及在途的货物，结算方式也需要按照此次商定出的价格，以及货币结算方式来重新进行结算！” “这不可能！”布朗立刻拔高了调门：“这简直是抢劫！” “抢劫？”安江轻笑一声，淡然道：“布朗先生，你可能还没搞清楚情况！现在是谁的货轮飘在海上无法靠港？是谁的股东在减持股票？是谁的工人和相关行业工人在抗议？” “而且退一步讲，论抢劫，你们的经验太丰富了！过去几十年，贵方不是一直在抢劫吗？在指责我们之前，你们是否要先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再说句不客气点的话，你们有没有反思过为什么你们会有这么好的铁矿石资源？它一直属于你们吗？” 安江这话，字字句句犀利如刀，戳在了和拓的痛处。 布朗以及谈判团的成员们面红耳赤，胸口剧烈起伏。 他们没想到，安江的措辞会如此严厉，甚至连他们铁矿石资源的来路都开始质疑了！ 谈判瞬间陷入僵局，气氛降到了冰点！ 布朗脸色阴沉如墨，捏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愤怒，也不安，因为他察觉到了安江的坚决态度！ 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是那么容易啃下来的硬骨头！ 休会期间，双方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室。 “安董事长，你看，策略上是不是能再灵活一点？毕竟布朗先生亲自来了，总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闹得太僵，对后续合作也不利。”徐建立假惺惺的向安江道。 他内心其实盼着安江能够再强硬一点儿，让谈判彻底破裂！ “徐市长，谈判就像打仗，狭路相逢勇者胜！台阶是互相给的，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施舍来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安江一眼就看出了徐建立的脏心思，淡漠笑了笑后，平静道。 “那就好。我们拭目以待，看安董事长的表现了！”徐建立干笑两声。 安江也没理会徐建立，而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思忖着布朗接下来会抛出什么问题，而他会以何种方式进行应对。 短暂的休会期结束后，双方重新回到了谈判桌。 布朗的脸色很难看，但灰蓝色眼珠中的傲慢之气已是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和疲惫。 经过他们的研究和判断，安江的态度无比坚决，和拓董事会拟定的底线很难守住。 第3588章 这时候，安江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瞄了眼后，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布朗，平和道：“布朗先生，刚刚收到消息，由我方投资的杜芒铁矿的第一船铁矿石，将与明日运抵海港，同时，杜芒铁矿方面也要与我进行洽谈进一步合作！您看，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接下来还希望能够开诚布公一些……” 这件事情，是他跟雷万春商定出的结果，是要送给布朗的一份大见面礼，要让布朗明白，离开了和拓集团，地球照样会转，他们不是必选题，只是多选题中的一个答案。 【坏了！】 布朗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一招烈火烹油，彻底击溃了布朗的心理防线！ 杜芒铁矿是华金集团最大笔的海外投资，投资那座矿山的储量极为丰富，铁矿石品级也很高，露天开采的难度也不大。 这一船铁矿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他抵达江城的第二天来，其实就是在逼迫他尽快做出决定，在告诉他，和拓不是必选题。 如果他还是不肯让步，不肯合作，那么，和拓将彻底失去这个合作伙伴。 “我申请再休会几分钟。” 布朗沉默良久后，向安江缓缓道。 安江微笑点头，示意布朗自便。 布朗急匆匆的带着团队成员离开，紧急磋商了几分钟后，最终，脸色难看的回到了会议室内，瘫坐在椅子上，两只惨白的金毛大手交错扭曲了几下后，望着安江，艰难道：“安先生，请你说一说你们的条件，我们再进行进一步的磋商。” 他被这个消息击垮了，一旦谈判失败，和拓失去的将是一个巨大的市场，那个后果，是他和整个和拓集团都无法承受的。 “这才是谈判嘛。”安江微笑着平和道。 他没有因为占据优势而盛气凌人，而是更加沉稳，因为他知道，逼的太紧，狗急跳墙，会节外生枝。 他的目标，不是把和拓给弄到绝路上，而是要达成一份对华金集团、对国家最有力的协议。毕竟，三足鼎立才合适，真把三大矿业巨头弄成了两大矿业巨头，不是好事。 “布朗先生……”安江放缓语调，微笑看着布朗，温和道：“我们有句古话，叫不打不相识。过去的摩擦，是你说的，存在历史因素。但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创造新的历史，是要达成一个双赢的局面，缔造一个全新的、公平的、可持续的合作模式！” 话说完，安江示意工作人员将一份早就草拟好的方案递给布朗，然后微笑道：“这是我方基于公平原则拟定的新合作框架，请过目。” 布朗深吸一口气，戴上眼镜，拿起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越是看，他额头上的冷汗越多，觉得手里薄薄的纸页仿佛重逾千斤。 合作框架的内容有很多，但核心内容每一条都极为致命。 第一条，未来的合作，铁矿石计价采用新规则，要透明的考虑到供需量、品质波动及运输成本，完全摒弃过去的指数定价。 第二条，货币结算方式全面转型，不再使用外币，而是使用国内货币。 第三条，华金集团承诺在达成协议后，逐步恢复并增加从和拓的采购量。 第四条，双方建立起更高级别的战略沟通机制，确保合作的长期稳定性，同时，和拓需保证其独立性，不被外界力量干扰。 第五条，双方在核心技术方面开展合作，按照合作投入比，以及贡献比，来分润收益。 这一条条条件，可以说是全盘推倒了此前的合作方案，除了第五条之外，其他的每一条几乎都没有任何进行商榷的余地和谈判空间。 布朗知道，和拓集团董事会授予他的底线已经被完全击穿，形势比人强。 布朗捏着草案看了良久后，艰难抬起头，看着安江道：“安江先生，你们提出的条件，实在是有些过于苛刻了……” “不，这不是苛刻，这是底线，这才是公平，过去的条件，对我们来说太过于苛刻了！”安江笑着摇摇头，不容置疑道：“我希望布朗先生你能够尽快做出决定，明天我就不在江城了，之后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安江的态度极其强硬，表明了双方的谈判其实是不对等的，他不会给和拓集团太多的时间，不会让谈判就这么无休止的拖延下去。 接受，就接受！ 不接受，那就保持现状，双方继续不合作，看谁拖得过谁！ 布朗脸色灰败，转头跟随行的顾问团低声交流起来，顾问们也是神情凝重。 框架上的核心内容，太过于苛刻，也太过让人难以接受。 但他们无法否认的是，这在当前形势下，已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刻，会议室内，华金集团这边参会的党组成员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可是，眼中却尽皆满是激动和自豪。 多少年了，过往在面对这些矿业巨头时，总是处于被动挨宰的地位！ 而现在，攻守易势！ 新的历史，正在创造的路上！ 第3589章 “安江先生，这件事情太大了，我没办法做出决定，还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董事会汇报一下，商榷出一个结果。” 布朗犹豫良久后，向安江苦涩道。 “可以。但是我明天不在江城，如果贵方要谈的话，会谈的时间要挪到后天。”安江知道，布朗的请求合情合理，如此重大的决策，确实不是他一个人能独自决断的，便微笑着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然后话锋一转，语调变得凝重： “不过，我也要明确告知布朗先生，我方的核心条款没有让步空间。后天的会谈，将是决定我们双方究竟是携手开创未来，还是分道扬镳的关键节点。我希望贵方能够把握住这次历史性的机遇，届时能够听到贵方富有建设性的回应。” 他可以理解布朗的诉求，但是，也要把自身的态度摆出来，让布朗明白，谈判的主导权在他，是由他引导着走的。 布朗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带着他的团队迅速起身离开。 他们需要立刻与总部进行紧急会议，磋商有关安江提出的条件。 送布朗一行人离开后，石玉明、赵丰平和安江等人开了一个短会，确定了核心思路，然后便转身离去。 徐建立走在安江身后，看着他挺拔自信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阴鸷。 安江今天在谈判桌上的强势表现，以及那种挥斥方遒、掌控全局，俨然如要创造历史、引领浪潮般的表现，就像是一根毒刺般，扎得他浑身难受。 甚至，他能感觉到，石玉明和赵丰平的光芒都要被安江给压下去了，这样的情况，着实是令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他很清楚，一旦能够谈妥和拓的事情，安江绝对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声望要达到顶点，在上级领导心中的份量也会重到无法相想象的程度。 十有八九，会抢在他之前，去掉头上的副字！ 一步领先，那就要步步领先。 现在安江已经追平他了，再反超他，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和安江的出身相仿，这也意味着，他和安江，肯定是只有一个人能够走到那所有官场中人都在疯狂渴盼的位置！ 【不行！绝对不行！】 徐建立用力握紧了拳头，他不能坐视情况这么发展，一旦和拓屈服，安江赢了，那么，他徐建立还有什么机会？ 刹那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破坏这场谈判！只要和拓拒绝接受新合约，安江之前所做的努力就要大打折扣，让这份功劳没那么耀眼！】 但下一刻，徐建立就又有些犹豫起来。 倘若这么干了，那就是把底牌透露给了和拓，就是在把大好利益拱手送人，这已经超出了斗争的范畴，触碰到了红线，甚至可以说是奸细。 “不行……不能这么干……”徐建立下意识的摇摇头，然后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试图驱散心里这个癫狂的点头。 可是，冰凉的水划过喉咙，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焦躁。 他想到了许明坤此前对他的警告，想到了上级领导对安江的期许。 如果不这么做，就要眼睁睁看着安江一步步踏上扶摇之路，而他只能在泥泞中挣扎吗？ 他更想到了安江与贾元春的孩子，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安江占尽了？ 第3590章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徐建立足足思想斗争了一个小时后，最终，对安江的嫉恨，对自身前途的极度忧虑，压倒了他心中残存的理智和底线。 他找到一个号码，犹豫良久后，按了下去，这是一名掮客，关系错综复杂，与海外的关系很密切，做事也极为隐秘周全。 电话拨通后，徐建立没有废话，言简意赅道：“华金集团的底线是货币结算问题，必须全部使用本国货币结算，没有丝毫让步空间。其他的，都有得谈！” 话说完，徐建立不等对方回应，就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后，他就像是虚脱般瘫软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我只是透露了一个谈判立场，绝对算不上什么核心机密！就算失败了，也能保住底线！】 徐建立更是在不断的自我安慰，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宽解自己的内心。 …… 与此同时，华金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安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工厂，目光深邃。 他脸上并无太多胜利在望的喜悦，反而是极为凝重。 俗话说得好，行百里者半九十，与和拓集团这样的巨头博弈，如同是在走钢丝，任何意思疏忽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他很清楚，布朗所谓的【需要与董事会沟通】既是事实，也是一种拖延的策略。 在这几十个小时里，对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尽一切手段寻找翻盘的机会。 尤其是他现在所做的，是把和拓集团给逼到墙角了，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在场外搞小动作。 这样的事情，并非是没有先例。 更不必说，现在在他身边，就有一个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家伙。 安江沉吟少许后，便拿起桌子上的红色电话，拨给了雷万春，接通之后，道：“雷总，布朗暂时退却了，提出后天再谈。但我担心，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制定规则让我们遵守，不会愿意轻易低头，肯定会想办法摸清我们的底线！有些人，不能不防！您也知道的，内部一些人，只怕未必愿意看到我成功……” 雷万春沉默片刻后，语气严肃起来：“你有证据吗？” 他知道，安江说的是徐建立。 “没有直接证据。”安江摇了摇头，坦然一句后，接着道：“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希望，能够安排安全部门的同志加强一下排查和监控，尤其是那些掮客方面，必须要严格控制起来！不管是谁，不管在哪里，在这个关键时刻伸手，一定要让他失败！” “我知道了。”雷万春听到这话，不假思索点点头，沉声道：“我会亲自安排安全部门的同志加强监控！这是关乎国家利益的大事，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有雷万春亲自坐镇，算是加了一道最坚固的保险！ 安江挂断电话后，心中稍安，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中喃喃—— 徐建立啊徐建立，你最好不要胡作非为，若是真这么干了，你就是自绝于组织、自绝于人民！ …… 与此同时，京城。 雷万春挂断安江的电话之后，便通知了安全部门，让他们加强对谈判的监控，同时要求对一应掮客进行密切关注，通过各种渠道，要求这些人如果掌握了谈判的情况，不得向外界泄露，否则将采取一切措施。 安全部门出动，自然是一张天罗地网迅速无比的撒下，动作高效，切完全没有惊动外界分毫。 第3591章 没多久，雷万春便接到报告，称在港岛那边有一名掮客，对外放出消息，声称掌握了此次谈判的底线，正准备以一个极为高昂的价格售卖。 安全部门已经联系港岛方面，按照有关安全法律，对该名掮客采取措施。 雷万春接到汇报之后，目光锐利，眼底布满了冷色，只回了八个字：“依法办事，人赃并获！” 港岛方面迅速配合安全部门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无比的控制住了该名掮客，而且在控制住对方时，发现他已经跟和拓集团方面建立了连接，正准备跟和拓集团在港岛方面的工作人员接触，将情况通知给对方。 好在控制及时，才有效防止了消息的泄露。 可惜的是，这名掮客并不愿泄露消息源头，无从查实究竟是何人将消息泄露给了他。 雷万春得悉情况后，便向安江告知了情况。 安江冷笑之余，心中也是暗道一声侥幸。 得亏他感觉情况不对劲，否则的话，真让底线泄露出去，那可就要重蹈覆辙，届时将要承受的损失必然是不可估量，要数以百亿、乃至千亿来计算。 虽然说，他无法确定泄露消息的人到底是不是徐建立，但就他所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采用这种下作手段，并且有资格接触到相关层面信息的，嫌疑最大的就是徐建立。 这一瞬间，安江对徐建立的评价，低到了极点。 过往的时候，他还觉得徐建立勉强算是个对手。 但经此一事，他已经不再把徐建立看做对手，这样一个为了个人私利，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卖国资利益的混蛋，已经完全丧失了底线，别说不配做他的对手，都不配做大夏人！ 不过，安江现在没时间理会这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他的全部精力，还是集中在后天的谈判上。 至于其他，他相信雷万春和安全部门的同志会处理好的。 第二天，安江按照原定计划，赶赴胶东港口，高调接待了杜芒铁矿的代表团，操作机器，从货轮上铲下了第一锹铁矿石，然后与他们就进一步扩大合作进行了富有成效的会谈，最后签署了合作备忘录。 按照备忘录中的约定，华金集团将提高对杜芒铁矿的投资，深化合作力度，同时双方约定在未来五年内，力争将铁矿石年产量突破6000万吨。 合作备忘录对外披露后，无疑又给陷入焦灼的谈判天平增加了重重的砝码。 布朗团队下榻的酒店内，气氛压抑无比。 杜芒铁矿铁矿石到岗的消息，以及华金集团与杜芒铁矿深化合作的态度，让他们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沉重压力。 而且，更让他们失落的是，此前和拓集团内部声称联系上了消息人士，要为他们提供的扭转局势的关键信息，也是迟迟没有到来，散播消息的掮客如石沉大海，失去联系。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情况最坏的方向发展。 …… 时间一晃，便到了第二次谈判的日子。 会场内的气氛，比第一次更加凝重。 布朗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显然是一夜未眠，脸上那股趾高气昂的神态已彻底消失不见。 他非但没等来任何有利的消息，反而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沉重压力。 国内工人们的不满声音越来越激烈；另外两家矿业巨头在得悉杜芒铁矿事宜后，已经态度暧昧的跟华金集团传出接触的消息；还有杜芒铁矿的竞争姿态！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今时不同往日，和拓集团除了妥协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 至于安江，则是气定神闲，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他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向了华金集团。 “安先生，你们的条件，我们无法全盘接受，贵方是否可以在定价方式和结算方式上做出适度的让步？能否循序渐进的推动这些事情，譬如以五到十年为期来完成此事！”谈判开始后，布朗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想在条款上纠缠，挽回颜面。 “布朗先生，你这些话不是我希望听到的，这不是一个有建设性的回答。”安江等到布朗把话说完后，淡淡笑了笑，目光扫过和拓集团代表团的众人，淡然道：“我再最后强调一次，我们给出的框架，就是基于最大诚意和最大公平的最终方案！” “我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抱着签署协议的目的而来！如果贵方仍然无法做出符合历史时代潮流的决定，那我只能深表遗憾！杜芒铁矿的代表邀请我前往杜芒铁矿调研，我正在考虑！如果你们还是无法做出决定，那我们可以把谈判再次后延，但具体日期需要待定！”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布朗哪里能不明白，安江所说的这些，都是在逼迫他，向他发出通牒，在告诉他，不要再玩这种虚与委蛇的游戏。 布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身旁的顾问轻轻碰了碰他，在他耳畔快速的低声道：“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再僵持下去，损失无法估量。” 布朗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满是颓然和妥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如耗尽了全身力气般，嘶哑道：“安江先生……我们接受……贵方的方案框架……” 第3592章 “很好。”安江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率先站起身，向布朗伸出手：“布朗先生，恭喜你，也恭喜和拓集团，做出了一个响应并创造历史潮流，明智的、有利于长远发展的决定！我相信，这是我们双方更进一步合作的新起点！” 一语落下，场内瞬间响起热烈掌声。 坐在安江周围的钢铁行业的从业者们，鼓掌之用力都到了巴掌通红的程度，甚至，他们的眼眶此刻都忍不住有些湿润。 多少年了！ 从这个行业开始高度发展开始，和拓这三大矿业巨头的名字，就像是三座大山般，压得整个行业的从业者们喘不过气来。 价格，人家定！ 规则，人家说了算！ 稍有异议，就以断供相威胁，最终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明明是最大的客户，可是压根没有任何话语权，卑微的像是乞讨要饭的叫花子一样，仿佛不是赏别人饭吃，而是被人赏饭吃！ 明明开采出来也就十几块外币的铁矿石，卖到这边来时，在巅峰时期竟然能暴涨到两百多，甚至连金融危机时期都不降价，这么多年，那么多金山银海般的利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白流入旁人的口袋！ 这种屈辱感和无力感，可说是每一代钢铁人心底最深沉的痛！ 但今天，就在此时此刻，这三座大山中最顽固、最傲慢的山峰，在他们面前低下了头！ 这样的胜利，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也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这一切，让他们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兴奋，也就是在会场上，若不然的话，他们真的想出去跑上几圈，疯狂的鬼哭狼嚎上几声来宣泄心中的这份狂喜！ 安江此刻也是心中激动无比，眼底满是骄傲，满是自豪。 但安江明白，这一切的胜利，不仅仅是因为华金集团，更不仅仅是因为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背后这个日益强大、敢于亮剑的国度！ 时代，在改变了！ 失去的位置，正在重新拿回来！ 布朗深吸一口气，起身跟安江握手。 工作人员已是得到通知，进入房间，拿起相机，开始疯狂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布朗看着眼前这名年轻得过分，却脊梁笔直的年轻董事长，脸上的笑容苦涩而勉强。 这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　这一切不仅仅是一次合作的确认，更是一个时代变迁的信号——那个可以任由他们制定规则，攫取超额利润的旧时代，开始远去了！ 是铁矿石，但似乎也不止是铁矿石！ …… 当天下午，在国内外诸多媒体的见证下，安江.代表华金集团及钢铁行业协会，与布朗集团所代表的和拓集团，在那本厚厚的、标志着全新合作模式的协议书上，郑重签署下了各自的名字，然后进行了交换。 伴随着现场雷鸣般的掌声，华金集团与和拓集团达成协议的消息，犹如一场风暴，迅速席卷世界，全球各大媒体版面尽皆被这条爆炸性新闻所占领—— 【重磅！华金集团与和拓集团达成历史性协议，铁矿石定价结算迎来新纪元！】 【打破垄断！华夏集团强硬谈判获胜，大夏币国际化迈出新步伐！】 【巨头低头！和拓接受大夏币结算及定价新模式，全球资源秩序重塑！】 【安江的胜利！】 【……】 一条条报道喧嚣尘上，连篇累牍的报导着这次合作的内容，分析着这次合作将要给铁矿石资源乃至更大层面格局上带来的改变。 第3593章 至于国内平台上，那更是沸腾万分，#里程碑胜利#、#历史性突破#、#钢铁新格局到来#、#结算新时代#、#大国博弈#，热搜榜前十，七八条都跟这事儿有关。 而在这些话题下方的评论，更是让人动容。 “哭了！真的是哭了！作为一名老钢铁人，我等这天等了大半辈子了！” “扬眉吐气！以后再也不用看那帮矿业巨头的脸色了！”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定价权！是话语权！是实力的体现！” “想想以前受了多少窝囊气，现在终于能挺直腰板说话了！” “……” 方方面面的，全都是溢美之词，甚至，连带着华金集团的股价都因为此事而应声涨停，连带着整个钢铁板块以及国资概念版块也跟着飘红，甚至都有人高呼牛这次真的来了！ 当然，作为发起并主导此次谈判的安江，也是跟着声名大噪，跟着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在签约仪式结束之后没多久，安江接到了上级领导亲自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上级领导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但也带着一些难以抑制的欣慰：“安江同志，辛苦了！这一仗，打得漂亮！打的解气！你们在经济领域、重要资源战略领域的话语权争夺上取得了重大成果、标志性胜利！你们不仅为钢铁行业，也为组织、国家立下了大功！” 上级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安江在这次交锋之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何协调各方，如何细致谋划，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样的年轻干部，让他如何能不欣赏？ 同样的，有这样的年轻干部，又让他如何能不欣慰？如何能没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领导，您谬赞了。”安江谦逊的回答道：“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更是得益于上级的支持和国家实力的提升！没有强大的祖国做后盾，我们不可能有如此强硬的底气！” “说得好！”上级领导赞许点头，语调铿锵道：“底气来源于实力！希望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努力下，带领下，国家和人民的未来能够越来越好，梦想能够不断实现，也能够更敢于斗争、善于斗争，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 安江谦逊称是，但心头也是波澜起伏。 上级领导的夸赞，让他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这一次，他似乎是真正彻彻底底的走入了上级领导的视线！ 一片欢欣鼓舞中，华中省委、省政府在观梅宾馆举行了内部庆功宴，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石玉明和赵丰平等省委领导悉数到场，气氛热烈非凡。 安江作为绝对主角，自然是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从容谦逊的应对着各方祝贺，举止得体，气度雍容，收获了不少人的另眼相待。 徐建立作为江城市市长，也是强颜欢笑地出席了宴会。 只是，看着如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安江，他心中五味杂陈，满是苦涩和嫉妒。 他原本指望的意外没有发生，安江不仅没有失败，反而赢得干脆漂亮，更让他心惊肉跳不安的是，他传递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那个掮客也如人间蒸发，让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不敢说是如坐针毡，也是心中惶恐。 菜过五味，石玉明向谈判小组成员传达学习了上级领导重要讲话重要指示精神，然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赞扬了安江和华金集团在此次谈判中表现出的魄力和担当，盛赞他们为行业赢得了利益，为国家赢得了新局面！ 第3594章 石玉明讲话结束后，便安排让安江进行致辞。 安江并没有推辞，起身之后，先是谦逊的表示成绩归于集体，归于上级领导的正确指示。 场面话说完之后，安江冷然扫了徐建立一眼，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今天的成功，确实值得庆祝！但我们也要清醒的认识到，这场胜利的来之不易！压力不止来自于外界，更来自于内部！在谈判的最艰难时刻，我们不止要面对外部对手给予的压力，更要时刻警惕来自背后的冷箭！” 此言一出，热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从安江的这番话中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徐建立的心脏也是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才算是稳住心神，但哪怕是脸上竭力保持着镇定，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在闪烁。 安江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徐建立的脸上。 那冷峻的目光，让徐建立觉得就像是利剑悬在脖颈，让他如坐针毡。 “在我们为了国家利益、为了行业未来，在一线打响一场看不见硝烟，看不见鲜血，却重要无比的战争时！”安江陡然拔高了声音，带着一股难掩的怒意，冷喝道：“却有人，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企图向我们的对手泄露我们的谈判底线，试图破坏这场关乎核心利益的谈判，让我们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 【轰！】 一语落下，场内仿佛是被人投入一颗炸弹，瞬间哗然，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什么？有内鬼？”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卖我们的利益！” “疯了！这样的混账，简直不配为人！” 石玉明和赵丰平等人都是脸色阴沉，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的扫过了徐建立。 所有人都很清楚，徐建立跟安江之间存在着矛盾。 能够接触到这种核心层次机密，而且有理由会这么干的，只有徐建立这家伙。 至于为什么徐建立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应当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一切是其所为。 徐建立感受着这些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寒，心脏狂跳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强自镇定，攥紧了果汁，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是，微微颤抖的手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恐。 而他的心头更是怨恨透了安江。 既然没有造成损失，安江为何还要继续揪着这么件事情不放？甚至还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而且暗示意味如此强烈。 安江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厉声道：“万幸的是，我们安全部门的同志高度负责，警惕性极高，提前预判了这种可能，挫败了这场卑鄙的阴谋！”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难怪出了这样的事情，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原来是在阴谋还没成功施展的时候就被挫败了！ 但哪怕是这样，也是让人觉得捏了把汗。 要知道，和拓集团可不是什么善茬，倘若真让他们抓住了这个重要消息，必然会竭尽所能的周旋，到时候的损失，只怕要以百亿、千亿来计算！ 而在这时，安江停顿一下后，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掷地有声道： “我想问问那个躲在阴暗角落之中蝇营狗苟的卑鄙龌龊之徒！你的党性何在？你的原则何在？你的国家民族观念何在？” “为了一点点个人的利益，就敢做出这种数典忘祖、出卖利益的勾当！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党员干部的底线？还有没有一点儿大夏儿女的风骨？” “在这里，我也正告那些卑鄙龌龊之徒，不要以为手脚做的隐蔽，就可以高枕无忧！天日昭昭，组织的眼睛是雪亮的，党纪国法不容亵渎！任何敢于损害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的行为，无论躲藏得有多深，伪装得有多好，最终都必将受到严惩！” 一声一句，就像是一记记沉重的耳光，恶狠狠的抽在了徐建立的脸上，让他觉得脸颊火辣辣刺痛。 他知道，虽然安江没有拿出任何直接证据来指证他，可是，这番话，谁都能听得出来是在指桑骂槐的痛斥他！ 可问题是，他还没办法反驳安江！ 因为安江没有指名道姓，他要是硬往上凑，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毋庸置疑的是，经过安江的这番驳斥，他的声誉，起码在在座这些人的耳中，肯定是臭了。 一旦未来那名掮客松口，说出真相，那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命将要彻底结束，什么未来的前途，什么追求一生的位置，全都将化作泡影！ 就在这时，安江举起杯子，语气恢复了平和，但带着无法掩饰的激昂：“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相信，邪不胜正！我更相信，任何魑魅魍魉，都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为了胜利，干杯！” 第3595章 庆功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宣告结束。 安江那番虽然不点名，可是指向极为明确的怒斥，犹如是在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与会众人投向徐建立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审视与玩味。 徐建立可说是强撑着最后的体面，才算是没有当众失态，但宴会结束后，便匆匆离去，背影难掩狼狈。 安江才懒得理会徐建立的心情。 对他而言，铁矿石定价权和结算权的胜利，只是第一步而已，后面还有诸多硬仗要打。 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就是一块绕不过去的拦路虎。 这块硬骨头，在江城和华金集团的历任领导手里传了多年，谁都啃不动，试图去啃的，还有人被崩了牙。原因无他，纠葛太多，阻力太大。 华金冶炼厂作为华金集团的前身，是老牌国资，历史悠久，员工及员工家属庞大，安置问题就是天大的难题，更不必说搬迁所要涉及的巨额资金、土地置换、环境评估、迁入地意见等一系列复杂问题，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从内心讲，安江是支持华金冶炼厂搬迁的。 这么做，不仅仅是符合江城城市发展的长远规划，毕竟，华金冶炼厂过去是在江城的郊区，但如今这里已经属于城市核心区域，这么大块的黄金地段被这样占据，是一种资源上的浪费；而且搬迁的话，也能让华金冶炼厂获得更广阔的发展空间，降低成本，也能够实现技术升级以及产能扩张。 这绝对是一件对地方和企业都有利的好事。 而现在，其实也是一个搬迁的好时机，因为，经历过这次铁矿石谈判的事宜，以及前期的内部改革，他在华金集团的声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拥有前任们所不具备的推动能力。 至于江城这边，虽然他已经瞧不上徐建立，不再将这家伙视作竞争对手，但是也不能否认，徐建立能够撬动的资源，要远远超过徐建立的那些前任们。 而且，安江相信，徐建立现在也一定极为迫切的想要推动这件事，当然，这家伙的目的没那么单纯，不仅仅是为了江城的发展，更多的是为了这家伙个人的政治前途，希望用这样一桩政绩，来冲淡身上的那些脏污和杂色，扭转极度被动的局面，尝试跟他分庭抗礼。 正如安江猜测的一样，几乎就在宴会结束，许明坤的电话也打给了徐建立。 “糊涂！徐建立！你简直是愚蠢透顶！”许明坤的声音隔着听筒，却依旧如同炸雷般在徐建立的耳畔炸响：“谁给你的胆子，去碰那条线？！你知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把事情给摁住？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事情败露了，会带来什么灾难性的后果？！你不止是你个人的前途问题，更是徐家是不是会变成千古罪人！” 许明坤真是要气炸了。 他没想到，徐建立竟然糊涂到做出了这种愚蠢透顶的事情。 就因为争口气，连底线都没了，他不敢说自己是圣人，也做过不少错事，可是，也绝不敢碰这根红线，这要是被传出去，徐建立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这个江城市长都干不成！毕竟，谁会把一个跟对手合作的家伙，往上擢升？ 徐建立握着电话，额头冷汗涔涔，声音带着颤抖道：“姐夫……” 第3596章 “别叫我姐夫！”许明坤冷冷的怒喝一句。 “许书记，我……我也是心急，想给安江制造点麻烦，没想到……”徐建立苦涩道。 说实话，他现在也后悔的厉害，觉得他之前简直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鬼使神差的，怎么看安江.都怎么看不顺眼，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贾元春怀孕的消息，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俩人在一块那么多年，他连手指头都没摸着，可现在，不仅被安江被造次了，甚至还折腾出来了个小结晶。 这要是传出去，让他哪还有半分颜面可言？ 这情况，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而且，他觉得自己也跟有魔怔了一样，每当想到贾元春，就总是想到安江和贾元春谈论他的事情，让他心头更是愤懑至极，很容易就失去理智。 “没想到，一句没想到就能把事情搪塞过去吗？”许明坤厉声打断，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是觉得不稳定因素这顶帽子还不够大，想再给自己加一顶奸细的帽子，好让自己彻底废了吗？“ 徐建立哑口无言，脊背布满了冷汗。 “听着，现在唯一能挽救你形象的办法，就是把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漂漂亮亮的给我谈妥了，办成了！只有拿出这种足够分量的政绩，足够有轰动性的事情，才能让你这件事情的臭味尽快散去！”许明坤强压怒火，冷冷呵斥道。 徐建立慌忙解释道：“许书记，我知道，我正在积极推动，只是安江他……” “不要跟我提安江！”许明坤厉声打断了他，呵斥道：“他现在是创造了历史，你呢？你非但没有进步，反而是在畏首畏尾！华金冶炼厂搬迁，这是江城多少届班子没啃下来的硬骨头，这就是你最好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做成它，是魄力是政绩；做不成，你明白结果！” 紧跟着，许明坤深吸一口气，语速稍稍放缓，语气却愈发沉重：“建立，我把话跟你挑明了说，你自己的心里其实应该也清楚，安江这次在华金集团搞出来的铁矿石议价权和结算方式的谈判，影响不止是在企业范畴，而是在战略层面，是资源战略，也是货币战略，是打破了多年以来的僵局，你可以说是时势造就了安江，但你不能否认，他抓住了时代的脉搏！”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国资企业领导的范畴，甚至不是一个省份领导所能做成的事情！上级领导说过，如果我们的每个企业都能有华金集团的魄力，何事不成？” “院里那边，已经在推动国资委下发任务，要求各个国资企业向华金集团学习，参照华金集团之前进行的内部改革，进行内部整顿！” “如果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件事情你还是拿不出亮眼的成绩，等到大家对你形成固定看法，到时候，别说是我，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没办法再帮到你！” 许明坤说到这里，语调变得更加凝重，沉声道：“别再耍小聪明，也别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立刻，马上，集中你的全部资源和人脉，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给我推动起来！尽快签约、尽快启动、尽快出形象进度的结果！明白吗？” 许明坤的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咬着牙关说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意味，然后不给徐建立任何开口的机会，便挂断了电话。 第3597章 徐建立发现许明坤挂断了电话，脸色煞白，颓然靠在了椅子上。 许明坤的这番训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哪怕是他对安江的嫉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是，他也不能再等了，安江不会给他时间，许明坤不会给他时间，形势也不会给他时间。 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个带刺的香饽饽，他必须要吃下去，哪怕明知道安江不会轻易松口，他也必须得硬着头皮，想尽一切办法塞进嗓子里。 只是，这一次，少不得要在安江面前卑躬屈膝，做低伏小。 念及此处，他的脑海中又忍不住浮起了贾元春那张妩媚的面庞，但很快，他就用力握紧了拳头，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男人，胸怀要大！生活就得有点彩色，才好过得去啊！ …… 徐建立的生活到底多姿多彩不清楚，但安江是真挺多姿多彩的。 他回家的时候，刚开门，一道柔软的身影就扑进了怀里。 不是高玉兰这个近身小保姆，还能是哪个？ 今晚的她，一身藕粉色连身真丝睡裙，腿上还帮着白色的丝袜，细细的带子勒在大腿上，勾勒出淡粉的印子，而且，似乎除了这睡裙，除了这丝袜，就没别的了……等等…… 睡裙裙摆的下面，怎么还露出一小节白色蓬松的小狐狸尾巴？！ 那模样，别提多起伏有致，曼妙妩媚了。 “你这是……”安江一看她燃烧的眼神，心中也是一荡。 “我下午没吃饭，洗得干干净净……”高玉兰凑到了安江耳畔，低声道。 安江一颗心瞬间是砰砰地跳。 这世上的路，其实挺多的，但有些路不太好走，安江平时心疼高玉兰，再加上太麻烦，也就不常走。 可没想到，高玉兰今天竟然提前就把道路养护给提前做好了。 “我的小祖宗，优秀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优秀呢？”高玉兰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来，吻如雨点般疯狂的落下。 这次她为了支持安江，买了不少华金集团的股票，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溢，让她可说是心情大好，美得都要冒泡了。 当然，她现在对钱也看淡了，没啥在意的了，比起这些身外物，她在网上看的那些对安江的吹捧，才是更让她心潮.热切澎湃荡漾，甚至都有人说是英雄了！ 男人这么被夸赞，心里能不得意吗？ 男人在外面工作这么辛苦，能不得好好犒劳犒劳，缓解下疲劳吗？ 所以呢，她下午就在家把路提前给清晰修缮养护了一下。 小祖宗干出来这么大的成绩，不得换个新花样，让他好好的开心开心吗？ 再说了，她其实也是跟着一起开心的嘛！ 安江看到这架势，还能怎么办？ 加紧办呗！ 对大多数人来说，人生的路，也就一条，偶尔能够享受到两条路。 运气好的，摆在面前的经常是两条路。 但安江可好，三条路上随意来回，走来走去。 而且高玉兰最近练了瑜伽，身体柔韧性那叫一个好，都能叠起来了。 三条路上逡巡，路基不同，感知上也有着细致的不同。 个中滋味，难以描述，只能让人迷醉。 安江也是喝醉了，拎着他的啤酒瓶子，在每条路上撒了些啤酒沫子 人生至此，还说啥呢？ …… 一夜无话，第二天，安江精神奕奕的去了华金集团上班，他正在批阅着集团下一阶段重点工作方案时，艾克斌敲门走了进来，恭敬道：“董事长，市政府办公厅那边又发来了函件，说徐市长希望和您见一面，跟您谈一谈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 【徐建立果然坐不住了！】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微微一动，相较于上次的含蓄，徐建立这次是直接说出了真相，但这也难怪。这次铁矿石谈判的事情，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身，让徐建立原本可能存着的心里优势荡然无存，希望能做出点儿事情。 现在，不是安江有求于徐建立，而是徐建立有求于安江，希望借助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个沉甸甸的政绩，来扭转他日益被动的局面。 这个过去在不少江城领导班子眼里觉得头疼无比、视若烫手山芋般的项目，如今在徐建立的眼里，只怕已是成了香饽饽，不，应该说是救命稻草才更贴切！ “告诉他，我的行程满了，暂时没时间。”安江沉吟一下后，淡然道。 他要继续晾一晾徐建立，把谈判的绝对主动权捏在手里。 毕竟，华金冶炼厂搬迁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他内心是认可的，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由谁来主导搬迁？如何在搬迁过程中确保国家资产不流失、企业利益最大化、员工安置最优化？ 最重要的是，如何防止某些人借机中饱私囊！ 安江可以确定，以徐建立和许明坤那些人的性格，只怕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会有所收敛，但是，以他们那些人的秉性，会放过这个必然需要动用巨额资金、涉及土地置换、牵涉无数项目招标的巨大蛋糕吗？ 他可不愿意将他好心好意为了支持地方发展而做的好事，变成一场满足极个别人私欲的饕餮盛宴！ 第3598章 【也许，这是个机会！】 而就在想到这里的瞬间，安江的目光微微一动。 老话说得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还有句老话也说得好，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徐建立连红线都敢踩，说明这家伙已经没救了，已经疯狂透顶了。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把华金冶炼厂搬迁这样的大政绩交到这家伙的手里，但是，想要把徐建立给拿下，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有许明坤和徐家在后面站着，只要徐建立犯的错没有被抓到真凭实据，那就一天不能把人拿下来。 现在，把这个机会送到徐建立的面前，只要徐建立出错，那就可以动手。 而且，他压根不怕徐建立不会犯错，就算是徐建立不想犯错，可是，徐建立身旁站着的那些人，都会裹挟着他，迫使着他，把这个错给犯了。 且不说其他，单就是徐建立的那个姐姐徐淑芳，这个利欲熏心，什么好处都想粘一下的女人，难道就不想从这个蛋糕里面捞一块最肥美的下肚吗？ 甚至，到时候搞不好还能收获到更好的效果，连许明坤也一道拿下也未可知。 【合作，是必然的！但是，合作的方式和底线，必须由我来确定！】 安江心做出决定后，看着艾克斌沉声道：“准备一下，把过往关于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前期资料整合一下！找一找建兵总，他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应该有不少心得体会！” 宋安的事情，对周建兵也算是一场大考，但有些出乎安江意料的是，周建兵虽然是宋安的人，但是并没有做过牺牲或者侵占华金集团利益的事情，经受住了考验。 而且，周建兵也是真的在按照他之前的部署，踏踏实实的在处理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前期研讨和意见收集工作。 安江不是那种一棍子把人打死的主儿，既然周建兵经受住了考验，守住了底线，那么，该用人的时候就要用人。 “好的，董事长。”艾克斌急忙恭敬点头称是，但心头却是波澜起伏。 华金冶炼厂搬迁可也是一块硬骨头。 安江刚刚拿下了铁矿石谈判的事情，现在就又要悍然出手，这当真是令人咋舌惊叹。 但艾克斌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件事，或许只有安江才办得成！ 或者说，如果安江办不成的话，那么，也就再没人能办得成了！ 很快，艾克斌便离开了安江的办公室。 他前脚离开没多久，后脚石玉明的电话就打进了安江的办公室，温和笑道：“安董事长，我听说江城市那边有意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这件事情，对江城对华中都是一件大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最好还是见一见建立同志，跟他商榷一下。” 【徐建立这是知道找上门来回碰一鼻子灰，所以就请了石玉明出来啊！】 安江听到石玉明的话，心中轻笑，但石玉明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当即笑道：“既然石书记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见一见徐市长，说老实话，您要是不跟我说这话，我还以为徐市长是又准备拿这件事跟我开玩笑吶。” “建立同志这次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石玉明温和笑道：“你们商榷一下，如果能成，这是对华中、对华金集团、对江城都有利的三赢盛举！” 第3599章 “好，我听石书记的。”安江闻言，笑着点头应下。 又寒暄几句后，安江便挂断了电话。 安江并没有急于会见徐建立，事情要做，但做之前，也要摸清自家底细。 正好，也借此来看看周建兵前期工作做得到底怎么样。 很快，他便打电话把周建兵叫了过来。 “董事长，您找我。”周建兵进门坐下后，神情有些尴尬。 他如今在华金集团的处境很微妙，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宋安提拔起来的人，身上打着宋安的烙印，虽然说，这次宋安倒下，他没受牵连，但在华金集团的不少人看来，他从副总经理的位置上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毕竟，安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隐患在眼皮子底下，之所以没动他，是因为最近安江手头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不过，比起外界的纷纷扰扰，周建兵自己倒是要轻松的多，再不必为了是听从宋安的话，还是维护华金集团的利益而患得患失，至于以后的路到底如何，他也看开了，得之我幸，失之吾命，不再做其他谋求，至少，比起宋安等人的下场，他已经算幸运了。 而且，他也想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好好的给华金集团做点事情，也算是为过去做过的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做出一些补偿。 所以，他最近，也真是沉下心来，认真调研了一下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推进的难度很大，是个烫手的山芋。 不过，他也看开了，不管冶炼厂搬迁的事情以后能不能成，但是他把工作做在前面，若是以后谁能推动此事，用上了他前期准备的资料，也算与有荣焉。 “建兵总，坐。”安江起身给他沏了杯茶，温和的笑了笑，道：“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顾上找你聊聊。今天把你叫过来，想跟你谈谈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我想听你的实话，抛开官样文章，说说咱们最真实，也最棘手，尤其是那些历史遗留、不好摆在台面上的问题。” 周建兵双手接过茶杯，有些讶异的看了安江一眼。 他没想到，安江竟然会找他询问这件事。 而且，还要听他说最实际的情况。 若是过去，他回答的时候，可能要打点儿埋伏，但现在，他是心中无私天地宽，觉得有什么说什么就算了。 当即，周建兵笑了笑，然后向安江道：“董事长，既然您这么问了，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说老实话，这事儿，难，而且不是一般的难，可以说是一团乱麻！” “没事，今天咱们来个长谈，你摊开了跟我说一说。” 安江微笑着抿了口水，道。 他算是感觉出来了，周建兵现在真有些天宽地阔的感觉了，比以前的谨小慎微放得开的多了，估摸着是觉得接下来要退二线了，所以畅所欲言。 “行。”周建兵笑着点点头，然后掰着手指头，开始给安江分析起来：“第一难，是人的问题。冶炼厂在职加上退休职工连同家属，接近两万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人在江城生活了一辈子，生活圈、社交圈都在这里，要搬到新区，很多人的抵触情绪都非常大。” “这不是简单给套房子、保证就业就能解决的，生活交通、孩子教育、医疗养老，可以说，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是问题。” “第二难，是城乡的区别。在江城，那就是江城人，是省会城市中心城区的人，但是到了郊区，那就成了外码。不说别的，单就是孩子中考分流，郊区的就未必能来上中心城区的高中，这可是在高考之前最能决定孩子人生未来的事情。大人的困难可以克服，但是，一关系到孩子，那就绝对是不可能克服，压根克服不了一点的。” 第3600章 “第三难，是钱的问题。搬迁不是简单的搬迁，是要借此机会升级换代。新厂区建设、设备更新、老厂区停产损失、人员安置补贴，哪一项都需要资金，加起来就是个天文数字。市里要给政策，要帮我们解决多少？华金集团自己要承担多少？老实讲，我们的现金流，不太乐观，这么大规模的动迁，压力巨大！” “第四难，是历史包袱问题。冶炼厂是钢铁企业，现在人对环保都很重视，哪怕我们现在的技艺已经能够尽可能的规避，足够绿色环保，但是人们心中还是有不少误解。迁入地的环评工作想要推动，难度和阻力恐怕比较大。” “第五难，是协调问题。搬迁涉及到了省、市、区(县)三级政府，还有国土、规划、环保、消防、人社等各个部门，每一级都有每一级的要求和顾虑，单是协调这一级级的难度就非常不小。” 一股脑说出了一大堆难题后，周建兵拿起水杯抿了口，润了润嗓子道：“董事长，说句实在话，这潭水实在是太深了，轻易不是那么好蹚的，搞不好就会陷入泥潭之中。” 安江静静地听着，下意识的轻轻颔首。 周建兵的话印证了他的很多猜测，也揭示了更深层次的矛盾，说明周建兵之前的调研不是随便做做，而是非常务实且深入的。 周建兵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抿着杯子里的茶，目光在安江身上打量。 说实话，其实他挺希望安江能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因为，除了安江之外，换做其他的人，只怕真的是没有这个能量、威望和毅力。 可是，他也不希望安江这么做，因为这件事情太复杂了，很容易就会闹出大乱子，而且只会比王立业的事情更麻烦。 也正是因此，他觉得安江也不会这么干。 现在的安江，风头正盛，不敢说是万人瞩目敬仰，也相差仿佛，而且，更渴望华金冶炼厂搬迁的是江城市，而非华金集团，安江没理由去啃这块吃力不讨好的硬骨头。 就在这时，安江放下手里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而坦诚的看着周建兵，朗声道：“建兵同志，你说的这些困难，都很现实，也很深刻，说明你前期是下了真功夫去调研去思考的，没有敷衍了事。” 紧跟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但是，正因为难，才更需要有人去推动，去解决！华金冶炼厂搬迁，不仅仅是江城市的要求，也是我们华金集团自身转型升级，谋求更广阔发展空间的必然选择！老厂区设备亟待优化、环保压力大、地处核心区域制约扩张。这些问题，也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搬迁，是阵痛，但也是新生。” 周建兵下意识的点点头，他认同安江的判断，但心中觉得前路依旧艰难。 但下一刻，他神情一怔，错愕向安江看去。 怎么听安江这话的意思，他是真打算去推动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而接下来，安江说出来的话，让他更加错愕了。 “建兵同志……”安江凝视着周建兵的眼睛，声音清晰有力道：“我已经决定了，接下来会启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论证和前期准备工作。这件事情，千头万绪，需要一个既了解集团情况，又了解基础实际，而且能够沉下心来做事的人牵头负责！我考虑过了，这个具体推进的工作，想请你来挑起来！由你全面统筹前期调研、方案起草和江城市的前期对接工作！” “我？！董事长，这……”周建兵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猛地抬起头，震撼看着安江，眼眸中满是无法掩饰的错愕。 要知道，他可是宋安的旧部啊！ 安江不久之前才扳倒了宋安，在集团内部肃清了宋安的流毒，现在竟然没有如不少人猜测的那样，腾出手后就把他给收拾了，反而是要把这么重要且敏感的工作交给他。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时间，周建兵真是心潮澎湃，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这是试探？是千金买马骨？是故意给他挖坑？还是……真的唯才是举？ 安江一眼便看穿了周建兵的心思，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透彻：“建兵同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安江用人，只看现在，只看能力，只看是否对集团有作为！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尤其是刚才说出来的情况，让我相信，你是把华金集团的利益放在首位！集团现在是用人之际，我要的是能做事、肯做事的干部，而不是纠结历史包袱！” “冶炼厂搬迁，关系到上万职工及家属们的生活和未来，也关乎到集团未来的产业布局，我希望你能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继而，安江向周建兵伸出手，微笑道：“俱往矣，我们还看今朝！” 第3601章 “董事长……” 周建兵听着安江这番推心置腹又掷地有声的话，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涌上心头，眼眶都忍不住有些微微发热。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边缘化，甚至提前退居二线的心理准备，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给华金集团尽一份心力，何曾想过，竟然还能被委以重任。 这是一种何其巨大的信任？ 这又是一种完完全全超越了派系纷争的宽广胸怀！ “董事长，谢谢您的信任！”周建兵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都微微有些颤抖，他挺直了胸脯，斩钉截铁道：“我周建兵别的不敢说，但一定竭尽所能，肝脑涂地，争取把这件事情办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和彷徨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被信任和重托所点燃的激情和斗志。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激昂的年轻时刻。 士为知己者死，安江给了他这份信任和舞台，他必定要以全部心血去回报！ “坐！”安江手向下压了压，微笑道：“勠力同心，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 周建兵用力点了点头，眼眸中满是难掩的激动和期盼。 他已经想好了，要甩开膀子好好干一场！ …… 石玉明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安江送走周建兵之后，便通知了艾克斌，让他联系江城市市政府办公厅，让他们向徐建立转达一下，说他已经有了跟徐建立接洽的时间。 艾克斌的电话一打过去，江城市市政府办公厅那边便迅速把时间约定到了当天下午。 安江玩味轻笑，徐建立还真是够急切的。 但徐建立的这份迫切，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坏事。 当即，安江并应允了下来。 下午两点，徐建立便赶到了华金集团，安江没有亲自去接，而是委派了一名党组成员代为迎接，然后把人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安董事长，这一路走来，华金集团一派欣欣向荣景象，你这位老搭档确实是为干将能吏，走到哪里，就让哪里气象为之一新啊！”徐建立一进办公室，便大老远向安江伸出手，脸上堆着笑，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话说出口时，徐建立心中满不是滋味，眼眸深处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屈辱和焦虑。 曾几何时，他也是稳压安江一头的存在，可如今，攻守易势，他竟要以这么低的姿态来见安江。但如今是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有求于人的时候，他不能不低头。 “徐市长过誉了，不过是为人民服务罢了。”安江不咸不淡的回应，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简单握握手后，便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坐吧！徐市长日理万机，今天大驾光临我们华金集团，不知道是有什么指示啊？” 徐建立被安江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噎了一下，心中暗骂，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只能干笑道：“安董事长说笑了，指示可不敢当，咱们俩过去是老搭档，如今也是同级。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谈关于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这件事，关乎江城未来的发展格局，也关乎华金集团的长远利益……” 安江听到这话，心中冷笑连连。 现在知道长远利益了，之前暗中使绊子的时候，怎么也不去想想？ 而且，当初他刚一就任，这家伙可就是拿这件事情在省委碰头会上向他出招，给他难堪。 第3602章 想到此处，安江脸上露出沉吟之色，似笑非笑道：“这件事啊！石书记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原来徐市长是真有此想！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件事情，太大了，也太难了，集团内部讨论过，困难非常多，一算账就让人头大如斗……” “别的不说，但是上万名员工和员工家属们的安置，就是天大的难题，还有社保、医疗、子女教育、住房、交通，哪一样都不是小事，处理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万一再闹出来个王立业那样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草！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的还端起来了臭架子！】 徐建立心中连连暗骂，知道安江这是在故意做出为难的姿态，但脸上也不敢表露分毫，一幅诚恳的样子：“困难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市政府这边对此很重视，已经安排政研室做了不少前期工作。只要华金集团有这个意向，市政府一定向市委协调，全力配合推进，在政策、资金、土地上给予最大诚意最大程度的支持！” “安董事长，不是我徐建立拍你的马屁，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件事情，太大了，数遍华金集团的历任领导，也就只有你有能力去解决这件事情！我跟你搭档过，知道你是不会让问题往下遗留的人，难道，你打算把问题留给后来人吗？如果有人说安董事长你是畏难怕险的人，我徐建立是第一个不相信，这样的人，绝不是我认识的安董事长！” 话说出口，徐建立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以前的时候，都是他稳压安江一头的，他做县委书记的时候，安江做县长；他做市委书记的时候，安江只是副书记。 安江没恭维过他，可现在倒好，他反倒是恭维起了安江。 【这家伙，真是急了啊！】 安江看着徐建立唾沫星子横飞，满脸谄媚的样子，心中思绪纷飞。 从内心层面上来讲，他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跟徐建立这种毫无底线的人合作。 这家伙，为了个人私利和喜恶，连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都敢做，与他合作，让人觉得就像是吃了只苍蝇般恶心。 但另一方，安江也不得不承认，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也确实需要徐建立这么一个能量很强的人在江城方面配合推进，而且如此迫切的徐建立才会给他最优厚的条件。 一切，不能因为徐建立这个人，就因噎废食，阻碍有利于地方和企业发展的好事，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安江沉思少许后，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才眼神玩味的看着徐建立，嘲弄道： “徐市长这话说的，倒是让我有些汗颜了。畏难怕险？呵呵，我安江倒是不怕什么艰难险阻，就怕有些困难，它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啊。” 【困难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徐建立听着安江这话，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刺挠。 他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安江这是在点他。 而在这时，安江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建立，语气中的玩味之意更浓：“就像前段时间跟和拓谈判，明明是我们占着理，掌握着主动权，偏偏就有人躲在背后捅刀子，想把我们的底线给卖了！要不是安全部门的同志们警惕性高，后果不堪设想，大好机会就要毁于一旦，数以千亿计的利益，就要平白无故的拱手送人！” 第3603章 “徐市长，你说说，这种来自内部的困难，是不是比外部困难更让人防不胜防，更让人头疼？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数典忘祖的王八蛋，这种人还能算是人吗？呵呵，我说错了，汉奸不是人，猪狗不如！” 徐建立听着这一言一句，眼角的肌肉都在抽搐，心中难受到了极点。 安江的话，简直就像是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让他面颊火辣辣的刺痛，偏偏他现在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徐市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认同我这番话？觉得这么干的人算是个人吗？”安江扬了扬眉，看着徐建立轻笑道。 徐建立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涩道：“是啊，内部困难更可怕，这种害群之马，确实很可恨，一旦查出来，必须得严惩！” “徐市长你也觉得这么干的家伙不算人，猪狗不如吧？”安江笑眯眯的向徐建立继续道。 徐建立算是看明白了，他要是不骂自己两句，安江是不会罢休的，只能硬着头皮干笑道：“是啊，确实是不算人，猪狗不如。” 话说出口，徐建立脸颊火辣辣的刺痛，恨不能转身拂袖而去。 毕竟，这可是自己骂自己，安江这家伙，当真是把他往死里羞辱，往死里折腾。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华金冶炼厂搬迁一事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就算是他心里又再多的不满，此时此刻也只能忍着。 安江玩味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这话题，淡淡道：“所以啊，徐市长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合作确实可以谈，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确保方向一致，劲往一处使！绝不能出现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甚至为了点儿私利，不惜损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事情，对吧？” “对，对！安董事长说得对！必须要方向一致，劲往一处使，绝不能损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徐建立连连附和，只觉得如坐针毡，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安江这样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同级，而像是上级在跟他谈心。 他也能感觉到，安江这是故意在恶心他，在试探他的底线。 “嗯。”安江这才似乎满意了一些，放缓了语气，道：“既然石书记亲自打了招呼，徐市长又这么有诚意，我们华金集团自然会慎重认真考虑。华金冶炼厂搬迁，从长远来看，对华金集团的发展也确实有利。” 徐建立心中一喜，安江这是终于松口了。 但紧跟着，安江的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徐市长，咱俩是老搭档了，有些丑话我就说在前头，合作的具体条件和方式，我们必须要认真斟酌。尤其是涉及员工安置、资金保障、土地置换和新区建设这些核心问题，必须要白纸黑字，条款清晰，责任明确。我可不想因为某些细节含糊不清，闹出来什么不愉快，或者是被什么人在背后算计一把。” “所有的过程，必须要公开、公平、公正，如果有人玩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到时候，就别怪我安江了！” 他这番话，是同意合作，也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 他明确告诉徐建立，你做的那些烂事，我都很清楚，你有多想推动这件事，我也很清楚，所以，一切都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徐建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羞愤难当，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保证道：“安董事长放心，这次绝对是坦诚合作，一切为了江城的发展，为了华金集团的未来。我们江城市方面一定制定最完善的方案，成立专门的领导小组，我亲自挂帅，确保工作完成！” “希望如此。”安江淡淡一笑，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向徐建立道：“那就请徐市长尽快让你们方面的人吧详细合作方案拿出来。我要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诚意，而不是空头支票。方案达成一致，咱们再谈下一步。” 安江把话说到这里，抬起手端起了茶杯，打开盖子，吹了吹，便不再说什么。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具体的细节，他不想再多谈，他要等着徐建立把条件送上桌。 徐建立哪里能不知道，安江这是在端茶送客，立刻如蒙大赦，干笑着起身，带着满腹的委屈和愤怒，匆匆转身离开。 安江看着徐建立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神也渐渐变得冷峻起来。 合作，肯定是要合作的，无论是从个人，还是从大局，都是如此。 但是，也要先恶心恶心这混账，出一口心中的恶气，而且要让这家伙时刻记得疼，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这也是一种试探，是要看看徐建立对于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到底是有多急切，这样的话，才好要到一个足够好的价格。 而就现在来看，徐建立对此事的渴盼，比他预料的还要急迫几分。 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徐建立越急，就会越不遗余力的促成此事，过往在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一事时，华金集团和江城方面所产生的一些矛盾纠纷，就能够迎刃而解。 “徐建立，好好珍惜吧！这是你最后的好时光了！” 安江走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朝楼下望去。 目光所及，楼下的徐建立就如同一只小蝼蚁般，朝停靠着的车子走去，看着这一幕，他嘲弄地冷笑了几声。 这一次，他不仅要赢，更要终结徐建立的仕途之路！ 第3604章 徐建立如今确实是急切万分，效率高的出奇。 仅仅一周之后，徐建立就安排市政府办公厅的人，将一份厚达数百页的《华金冶炼厂搬迁及升级改造项目总体规划方案（征求意见稿）》摆在了安江的办公桌上。 “这家伙，还真有点儿改头换面了……” 安江推掉了工作，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仔细审阅了这份方案。 不得不说，徐建立为了能够让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顺利成功，确实是下了血本，这份方案做得很漂亮，提出的政策支持力度极大，对迁入地的规划地也是表现的极为优厚。 尤其是在员工安置方面，承诺得天花乱坠，要设立专项岗位，协助华金集团解决随迁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与迁入区签订协议，配合联系优质教育资源，确保随迁员工子女能够就近入学，好上学，上好学；甚至还承诺建造公租房及人才公寓，优先提供给华金冶炼厂职工。 这些条件，确实都是过往华金冶炼厂搬迁时很容易遇到的难点和痛点。 有了江城市的这种配合，难度绝对能够下降不少。 不过，安江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首先是华金冶炼厂老厂区的土地开发，方案是统一收归江城市收储，然后进行市场化运作，所得的收益，用于协助华金冶炼厂平衡搬迁成本和支持新厂区及员工家属居住地建设。 虽然说，乍一看，似乎是很好的。 可实际上，一句【市场化运作】，就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间。 华金冶炼厂的占地面积不小，绝对是一笔天量的财富，不敢说寸土寸金，也相差仿佛，怎么市场化，由谁来进行市场化，这可都是大问题。 安江很怀疑，徐建立会在这方面下手。 安江沉吟少许后，便拿起笔，在方案上写下了自己的批阅意见—— 【第一，员工家属的安置是底线，江城市方面要出来具体的、有实质性的安置措施，同时必须要进行明确，使其进入具备法律效益的协议，约束江城市执行。】 【第二，老厂区的土地处置方案，华金集团都要参与，可以由华金集团纪委、市纪委和审计部门成立联合监督小组，对搬迁全过程，特别是资金使用、工程招标和物资采购等方面进行全流程的监督。】 他的策略很简单，合作可以，但是要按照我的规矩来，而且要层层设卡，让徐建的黑手不至于太过肆意妄为，一旦想违规，就会被收拾。 这手段，是阳谋，堂堂正正，即便是徐建立觉得掣肘，想要阻拦，也难以反对。 修改意见反馈到江城市市政府那边之后，徐建立果然不愿接受，几次打电话沟通，希望能够灵活处理，但是被安江以兹事体大、要有合约约束，如果徐建立无法接受这些提议，那就只能暂缓合作，重新商榷华金冶炼厂搬迁事宜为由给顶了回去。 徐建立心中无奈，最终只能选择接受，表态修改意见稿的同时，希望安江和华金集团这边也能够尽快拿出态度。 安江决心已定，便不再犹豫。 很快，他就让艾克斌通知华金集团党组成员和华金冶炼厂领导班子召开会议，将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正式提上日程。 会议室内，气氛庄重而严肃，集团党组成员、华金冶炼厂的主要领导悉数到场。 第3605章 不少人的神情都分外凝重，毕竟，这块硬骨头困扰了华金集团和江城市二十多年，历经数任领导都无法将其啃下，其复杂程度和巨大风险，人人心中有数。 尤其是华金冶炼厂的领导班子，更是觉得头大如斗，甚至心中都忍不住有些怀疑，安江是不是最近做的事情太顺利了，所以才会脑袋一热，要再啃点儿硬骨头？！ 安江端坐主位，目光扫过全场，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开会，议题只有一个——华金冶炼厂的搬迁问题！这件事情，拖了太久，已经到了必须解决，也到了可以解决的时候！”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了场内每个人的耳中，也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安江那不容置疑要推进的魄力。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同志，一听到华金冶炼厂搬迁这几个字，头就大了！上万名职工和家属的安置、天文数字的资金、复杂的土地置换、严峻的环保压力、千头万绪的协调工作……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困难如山，矛盾如麻，这是客观事实。” 安江环顾四周，没有回避困难，而是将之前周建兵总结出来的难题摆上了台面，这番坦诚，让华金冶炼厂那些原本就此唱反调的人群，反而安静了下来。 他们意识到，安江这不是脑袋一热，或者是最近太过顺利而有些膨胀，所以做出来的事情，此时此刻，想要听听，这位在内部改革和铁矿石谈判上斩获丰功伟绩的董事长，究竟是有什么高见！ “困难，是现实存在的，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其中存在的机遇，以及历史的必然性。”安江话锋一转：“华金冶炼厂位于江城核心区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江城的城市规划和形象升级，也限制了冶炼厂自身的发展空间，环保压力与日俱增！现状如何，我想大家心知肚明！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选择躺平，就把问题击鼓传花，留给后来人！” “搬迁，是阵痛，但也是新生！是华金集团淘汰落后产能、实现技术升级、抢占未来制高点的必然选择！我们这代人，必须要扛起我们肩负的历史责任！” 安江停顿一下，给众人沉思消化的时间后，朗声道：“所以，关于这次行动，我的意见是——搬！但是，不能简单的换个地方就行，而是要搬好，要搬出个新天地！” “我们要借助这次搬迁，实现华金冶炼厂的脱胎换骨，破除掉过往设备老化、工艺滞后、高昂成本压力的问题，打造出一个低碳、绿色、智能、高效的现代化钢铁企业标杆！” 【搬！搬好！搬出个新天地！】 伴随着安江的话语声落下，场内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他们能听出来安江的决心，也能感觉到安江的魄力。 “来，同志们畅所欲言，说说各自的顾虑！”安江环顾四周，朗声道。 “董事长，冶炼厂搬迁的决心是好的，可是，这笔钱从哪里来？人怎么安置？”华金冶炼厂总经理魏秉衡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单是安置补偿这一块，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坦白讲，华金冶炼厂的现金流难以支撑，需要集团支援，但集团的情况也不乐观。更不必说，还有新厂区的投入建设。而且比起钱，人的问题才是最难的……” 安江微笑一声，继续道：“资金问题，集团会想办法盘活自身资产，同时积极争取国家、省里和江城的专项支持！另外，和江城市市政府的谈判中，土地置换收益和配套资金建设，也是我们要提出的核心诉求。” 第3606章 “至于人的问题，我这么说，员工是企业最宝贵的财富，我们不能让位企业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职工寒心，也不能让年轻职工们为未来的生活担心！只有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搬迁工作才能得到广大员工的理解和支持，才能顺利推进……” 安江说到这里，目光转向周建兵，微笑道：“建兵同志，你来谈一谈初步构想。” 一听到这话，场内众人目光立刻微动，讶异向周建兵脸上投去。 他们本以为，经历了宋安的事情之后，周建兵应该是要被边缘化，甚至是退居二线了，此刻列席会议，可能也是个吉祥物的作用，没想到，安江会提出让他谈谈看法。 周建兵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打开笔记本，朗声道：“根据董事长前期的指示和调研工作，我们初步构想的安置原则是，依法依规、以人为本、公平公正、稳定有序！” “第一，关于员工安置，我们坚持【全员接受、妥善安置】的原则，愿意随迁到新厂区的职工，岗位、职级、薪酬待遇、社保标准不降低，同时，根据新区的生活成本，给予一定的过度补贴！同时，新厂区将联合当地建造高标准生活区，解决住房、教育、医疗问题！” “第二，关于退休职工。其养老金及医保等社会关系保持现有不变，由集团协调相关部门，确保待遇按时足额发放，同时成立帮扶基金，对确有困难的退休职工家庭给予关爱。” “第三，关于随迁职工家属的就业、子女教育和医疗问题。我们会与江城市方面进行磋商，按照随迁家属的能力，公平竞争，安置岗位……” “同时，在职工子女教育方面，在生活区新建子弟中小学，引入优质师资力量，同时向江城市教育局协调，确保随迁职工子女享受与江城中心城区户籍生同等的入学、中考权利。” “医疗方面，与市区重点医院建立合作，建设新区医院，确保职工及家属享有便捷、高水平的医疗体系；交通方面，我们将加强通勤班车建设，同时协调江城市进行地铁规划和公交线路，解决通勤难题！” “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有的，去了新区之后，也会有，而且前景会更好！” 周建兵的汇报具体而务实，尤其是关于职工家属就业和子女教育的问题，更是直指搬迁工作中最大的痛点。 这让与会众人立刻意识到，安江这次并非盲目推进，而是做了扎实的功课，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魏秉衡同志，你还有什么疑虑吗？”安江微笑看着魏秉衡，询问道。 魏秉衡沉默一下后，知晓安江之意已决，当即点点头，道：“董事长考虑周全，华金冶炼厂方面一定全力配合！” “其他同志的意见呢？”安江微微颔首，环顾四周。 “为了集团的长远发展，再难也要上！” “对，只要方案到位，相信绝大多数职工还是能够理解的。” 其余人等也纷纷点头称是。 安江见人心凝聚，当即趁热打铁，成立了【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领导小组】，亲自担任组长，周建兵担任常务副组长，负责具体推进工作。 同时，会议决定，立即启动面向全体华金冶炼厂职工的搬迁意向问卷调查和政策宣讲，充分听取广大职工心声，完善方案。 “同志们，这是一件大事，我们要拿出做成一件数十年乃至百年工程的态度来，方案一定要细之又细，考虑一定要周全再周全！各个部门都必须要全力配合建兵同志的工作，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推诿扯皮、人为制造困难、借机牟取私利，那就是跟集团重大战略发展格局过不去，莫怪我安江不讲情面！” 会议结束之前，安江又环顾四周，向所有人沉声道。 一声落下，众人心中凛然。 散会之后，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一事重新被摆上台面的消息，在安江的授意下，迅速无比的在华金集团内部扩散开来，尤其是在华金冶炼厂的内部。 与过往的谈迁色变不同，这一次，许多职工在了解到了初步安置方案后，态度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关于子女教育问题的承诺，更让一些年轻员工松了口气。 “集团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不然的话，不会这么细致！” “董事长能跟和拓集团掰手腕掰赢，说不定真的能成！” “如果真能解决教育和医疗问题，去新区其实也不错，环境还好一些，机会也多一些。” “……” 不少人在这考虑周全的方案面前，尽皆表露出了支持的姿态。 “以前这是在城里，现在要搬迁，可就要变成外码了！” “方案写得再好，落不到实处，那就全都是扯淡。” “不想去，现在教育、医疗、交通什么都好，去哪儿都方便，不想去穷乡僻壤！” “……” 当然，世上没有人人赞同的事情，也有不少华金冶炼厂员工对此表现出了抵触程序，不愿意离开江城，搬去那所谓的新区。 激流，悄然间又在华金集团涌荡起来！ 第3607章 华金冶炼厂搬迁的消息，迅速扩散开来。 不止是华金集团内部，在江城也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一时间，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件牵动全城神经的大事。 “个斑马地！冶炼厂真要搬了？这事儿嚷嚷了多少年了？前几任市领导、华金集团的领导们都没能搞成，安董事长这才来多久，就要动真格的了？” 对大多数人来说，听到这事儿的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在江城就像是一种都市传说，年年都在传，但年年都没动静。 难度之大，早已成为了所有江城人的一种共识。 现如今，这搬迁旧事重提，让人如何能不震惊？ “难，太难了！那么多人的大厂，在江城待了这么多年，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安董事长的魄力很大，可是，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要是华金冶炼厂的员工，肯定不想搬迁，在江城，待在市中心区，下班了去哪儿玩都方便，生活便利，教育也好，出去了，难度可就大了。” 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对此也是持看衰的态度，觉得想要做成的难度实在太大了，这样一块硬骨头，想要啃，搞不好就得崩掉下来几颗牙。 “早就该搬了！虽然厂子是江城的功臣，虽然厂区说了环保，但是实实在在的影响环境，要是真能搬走，咱们这一片九成宝地了！搞不好，房价也能跟着长点儿！” “这要是走了，交通也跟着便利了，江城的好多发展都能打通！” 而对于居住在华金冶炼厂周围的居民们，则是拍手称快，一个个翘首以盼，当然，除了期待，更多的还是对自身利益的最直接考量。 一些环保人士和城市规划专家也对此普遍表示赞赏，认为如果真能迈出这一步的话，对于江城迈向更高质量、更可持续发展很有利，但这对于华金集团来说，绝对是需要一些不亚于壮士断腕般的勇气。 成，则功在千秋；败，负责推动的人就可能要万劫不复、千夫所指！ 【机会来了！天大的机会！】 同样的，这种机会也在土地市场和商业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躁动，虽然如今是市场下行，可是，华金冶炼厂所在的可是黄金区位，这么一片广阔土地，倘若真的能够腾退出来，那就是一座尚未开发的金矿，若能分到一杯羹，那就能盆满钵溢。 不少人都开始各处寻找资源，找门路了解情况，准备提前筹谋策划，参与到这次重大行动中，实实在在的分得一块蛋糕。 可以说，华金冶炼厂的消息，瞬间点燃了江城的方方面面、各个角落，甚至不止是江城，这件事情也传到了不少圈子里。 华金冶炼厂的位置这么优异，再加上这么大的厂子动迁，随便切下来一块蛋糕的边角料，都绝对能够带来巨大无比的收益。 情况还没确定，但一双双冒着绿油油光芒的眼睛，就已经盯上了。 …… 京城，某高档私人会所。 包间内，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酒液混合的气息。 徐淑芳穿着一袭真丝睡袍，慵懒的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手指间夹着一支女士香烟，眼眸中带着几分淡淡的醉意和迷离。 在她脚边的低碳上，一名年轻英俊、梳着油头的年轻男人正半跪在地上，这正是京城某电视台最近新晋的主持人——林锐。 第3608章 此时此刻，他全然没有镜头前的光鲜亮丽，脸上堆满了谄媚，正小心翼翼的拿双手把精油搓开，帮徐淑芳按摩着小腿，一边按，一边抬起头，眼神炽热的看着徐淑芳，语气中满带着发齁的甜腻：“芳姐，您这皮肤保养得太好了，比二十岁的小姑娘的还嫩……” “怎么，最近试过小姑娘了？”徐淑芳转头看着林锐，淡淡道。 她哪里能不知道，林锐就是在拍马屁，就是在讨好她，不过，她还挺受用这种马屁的。 有人夸，总比没人夸要好。 而且，林锐长得也不差，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的。 被这么个人恭维，当条小狗养着，总比受许明坤的气要好！ 更别说，这个林锐身上还是有点儿特长的，让她很受用。 “芳姐，这怎么可能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有您一个……”林锐急忙矢口否认，捂着心，赌咒发誓的信誓旦旦道。 “少拍马屁！”徐淑芳嗤笑一声，脚尖抬起，点了点他的下巴：“说吧，有什么事？” 林锐立刻顺势向前凑了凑，几乎把脸贴在徐淑芳的脚面上，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芳姐，您听说了吗？江城的华金冶炼厂好像要搬迁了！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呵呵……”徐淑芳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件事情，她自然知道的要比林锐更早，更清楚这里面的关节。 林锐见徐淑芳没有打断他的话，立刻如受到了鼓励，慌忙又凑近一些，一边轻手轻脚的按摩，一边道：“芳姐，这可是块大蛋糕啊！老厂区搬迁、新厂区建设、土地流转，土地开发，这里面得有多少项目？不，这不是蛋糕……应该说是金矿啊！” “动心了？”徐淑芳嘲弄笑了笑，向林锐道。 “不敢，不敢，我哪敢动心啊！我是替芳姐您打算。”林锐慌忙往前蹭了蹭，几乎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徐淑芳的脚，紧紧的贴在了脸上，然后仰望着徐淑芳，语气愈发卑微谄媚： “我听说，您弟弟是江城的市长，这么好的机会，我是替您觉得难得。我是想着，您要是不方便出面的话，就让我代您出面，我也不要什么，只要芳姐您开心，我就知足了！” 为了增强说服力，林锐甚至故意张开嘴，哈着他那比别人格外长点儿的舌头，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芳姐，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皮子利索，舌头灵活，对您也忠诚！” “您放心，要是让我去了，我就是您最忠诚的那条狗，您指哪儿，我咬哪儿！” “芳姐，您就让我帮帮您吧……” 紧跟着，林锐哈着舌头喘了几下，然后就伸手捧住了徐淑芳的脚，目光落在了那带着些皱纹的脚趾头上，然后低下头去。 徐淑芳惬意的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 她眼底，掠过一抹厌恶，又有些掌控一切的得意和快活。 她知道林锐对她的卑微讨好，都是有求于她，但是，她很享受这种被人捧着，她能够将他人尊严踩在脚下，尤其是将一个外表光鲜的男人踩在脚下的感觉，让她无比受用。 “芳姐……”林锐含混不清的连声祈求。 徐淑芳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锐那充满了渴望和乞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华金冶炼厂的这块肥肉，其实何止是林锐这种小苍蝇，她也盯上了。 这么大一座厂子的搬迁，巨额投资、土地开发、工程建设的海量项目，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座掘之不尽的超级金矿，更不必说，还有徐建立在那里站着。 第3609章 财帛动人心吶，更何况，这还是在眼皮子底下，唾手可得，被徐建立掌握着呢？ 而林锐这个货色，虽然上不得台面，可有时候，恰恰是这种贪婪又上不得台面，容易控制的小角色，才足够的好用。 “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徐淑芳抽出脚，用脚尖抵住了林锐的嘴唇，阻止了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的抽了口烟，吐出个眼圈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锐，画风一转道：“不过，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会考虑的。等到时机合适，有好的机会，你自然会知道。” “芳姐，您对我真好。我一定好好表现，绝对不会给您丢脸！”林锐闻言，脸上慌忙露出狂喜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海在向他招手，紧跟着，便慌忙捧住了徐淑芳的脚，脸颊轻轻地蹭着，脸上满是讨好谄媚的样子。 徐淑芳看着他这幅模样，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身体往沙发里一瘫，闭上眼睛，然后把腿轻轻打开了些。 林锐见状，慌忙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漱口水，漱了漱口，然后又拿清水漱漱口，这才谄媚的笑着，向徐淑芳而去。 徐淑芳头轻轻靠在沙发上，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欲望吶，就是人最好的驱动力。 …… 江城市这边，徐建立得悉了安江的动作后，也是心急火燎，全力以赴。 他回到市政府之后，便召集了心腹人马，召集了由他亲自担任组长的【华金冶炼厂搬迁政府工作领导小组】，要求各部门特事特办，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最具诚意的方案。 不过，在忙碌这些的时候，徐建立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华金冶炼厂搬迁绝对是块巨大的蛋糕。 虽然这还没摆上桌，真正开始切，但是，嗅到了甜味的苍蝇便蜂拥而至。 不少人都在含蓄的向徐建立旁敲侧击，虽然话说的不直接，但话里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上来个利益均沾。 这情况，让徐建立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能联系上他的，当然都不是寻常人，过往有过不少的合作。 可是，他知道安江在盯着这件事情，而且，他也太需要这份政绩来扭转颓势了，不愿出现一丝半毫的闪失。 而比起别人，更让他头疼的，还是徐淑芳。 “建立，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华金冶炼厂老厂区那块地，是江城核心区域的黄金地段，一旦腾退出来，商业开发，价值不可估量！还有配套的生活区、道路、管网建设，这都是多大的工程量！”徐淑芳的电话里，语调中满是极度渴望。 “姐……”徐建立皱皱眉，叹了口气，苦涩道：“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安江盯得很紧，要求必须公平公开公正，而且还在问我要监管权，最好还是别动歪心思了，这次要是再出纰漏，我就完蛋了！” 他至今仍然对之前透露谈判底线的事情感到心有余悸，虽然侥幸没被抓住铁证，而且被许明坤给压下来了，可是，安江那番指桑骂槐的怒斥，还有许明坤表露出的态度，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这次，很多人开口，但他都没松口，就是想稳稳当当的把协议签下来，让华金冶炼厂搬走，把政绩拿到手，免得节外生枝。 但他也能感觉到，在他推脱之后，那些人对他明显是有些失望，有人甚至还阴阳怪气、语带讽刺的问他怎么突然清高起来了！ “建立，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徐淑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嘲弄道：“还有啊，你把姐当成什么了？我会阻碍你的前途吗？交给我办，我肯定给你往好了办！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我得帮你联络联络，各方面打点打点，有好处大家一块嘛！到时候，大家都记得你的好，知道你是个心里有大家的人，到时候肯定支持你。安江能耐再大，我就不信他有那么多双眼睛，能盯得住这里面的事情！再说了，他自己难道不动心？他身边的人不动心？” 徐建立沉默了下来。 徐淑芳的话，字字戳中了他的心思。 他知道徐淑芳的贪婪，但内心来说，他其实觉得徐淑芳的说法不无道理。 这么大块的肥肉，真的很难忍住。 而且，不止是他，安江自己，安江身边的人，难道就不动心吗？ 有人找他打招呼，难道就没人找安江旁敲侧击吗？ 对他也好，对安江也罢，其实追求的东西都很简单，那就是华金冶炼厂顺利搬迁，江城这边得到改善，过程之中，只要大家都不出格，谁出力不行？ 老话说得好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把握好分寸。”徐建立犹豫再三，贪婪和侥幸心理，最终压倒了他残存的理智和警惕，他低声道：“最好你不要出面，找个可靠的人，一定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放心吧，我的好弟弟，你姐我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徐淑芳当即眉开眼笑，用脚踩了踩林锐的额头，玩味道：“我这边，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就那个小锐……” 第3610章 “小锐？” 徐建立有些疑惑。 “就那个电视台的小林，你见过的……”徐淑芳轻轻咳了声，道。 【林锐！】 徐建立听到这话，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神情更如同是吃了只苍蝇般恶心，强压着心头的不满，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疑：“姐，你没搞错吧？这么大的事情，你交给他来办？你是开玩笑，还是嫌现在不够乱？而且……” 他上次回京城，见徐淑芳的时候，正好撞到了那个林锐，这家伙是个电视台的主持人，长得倒是高大英俊，嘴甜会来事儿，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他知道林锐比较得徐淑芳的欢心，也觉得这么件事也算是无伤大雅，可是，欢心归欢心，把在这种人牵扯进华金冶炼厂搬迁这种涉及百亿乃至是千亿资金，牵动着无数人神经的巨大项目里，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儿戏。 更不必说，还有许明坤在这里站着，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虽然许明坤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让林锐走到台前，岂不是等于是喂给许明坤一只苍蝇吃？许明坤心里要是不炸毛那才怪了！ “怎么？你是怕许明坤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徐建立的话没说完，但徐淑芳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意思，嘲弄地嗤笑一声后，语气中带着不屑和怨怼：“你操心操多了，他现在啊，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你以为，他就没干过这样的事吗？放心吧，对他这种人来说，面子什么都不值当，只要是事情对他有好处，出事了不牵涉到他就行。” 徐建立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也听说了，许明坤最近跟一个年轻女孩儿打得火热，据说那个女孩儿长得很像是许明坤的初恋女友，甚至，好像跟他的初恋女友真的是有点儿亲戚关系。 但不管咋样，许明坤是非常的宠爱这个女孩儿，基本上都休息在那边，而且把人安排进了一家比较清闲舒服的单位，那女孩儿在公司里也是很张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且谁的面子都不给，又因为许明坤的这层关系，没人敢不卖她面子。 【乱透了！】 徐建立心里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而且，他也知道，徐淑芳没说错，许明坤也不在乎别的，只要最后的好处有他的一份，而且能够不牵涉到他，他就算膈应，也不至于对他如何，至多是拾掇一下林锐。 总而言之，这是徐淑芳和许明坤这两口子之间的事情。 徐淑芳见徐建立沉默了下来，知道说动了他几分，便放缓语气，接着道：“建立，你放心，姐有分寸的。你再好好想想，小锐是不是很合适？” 徐建立沉吟起来。 林锐这个小白脸，是上不得台面，可也正因为如此，才好用。 因为上不得台面，一切能力都是源自于他和徐淑芳，就得老老实实听安排。 而且，徐淑芳和林锐的关系，也算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太多，由他出去联络、运作，反而能掩人耳目。就算以后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可以把这小子推出去，说他是个趁机捞好处的掮客，跟他们没关系，甚至，哪怕是收拾了，也就是个小角色，翻不起什么波澜。 徐建立目光变幻，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桌面，徐淑芳的话，就像是魔鬼的低语，在他的耳畔不断回荡，侵蚀着他摇摆不定的心防。 第3611章 “姐，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徐建立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但是，你一定要确保跟他交代清楚，手段做的要干净点儿，还有要低调些！” 徐淑芳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胜利的笑容　：“放心吧，我的好弟弟，你才是咱家真正的指望，姐心里有数，不会害你的。你就安心当你的市长，等着收你的政绩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姐来安排。” 挂断电话后，徐建立靠在办公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觉得有些忐忑，有些恐惧，可是内心深处还有一种兴奋在滋长。 他知道，他又迈过了某条红线，可这一次，如果真的成功了，收益也不可估量。 但愿，徐淑芳没看走眼，那个林锐是个能用的人。 而在这时，京城会所的包间里，徐淑芳慵懒地踢了踢跪在脚边，正帮她按摩小腿的林锐，笑吟吟道：“听见了？我弟弟那边，基本没问题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事情办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要是办砸了……” 徐淑芳没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寒意，让林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紧跟着，他便慌忙收起心中的恐惧，脸上堆起谄媚到极致的笑容，甚至带着些狂热：“芳姐，您放心，我林锐这条命都是您的！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绝对不让您和徐市长失望！我就是您最忠诚的狗，您指哪儿，我咬哪儿。” “那你说，现在该咬哪儿？”徐淑芳笑吟吟的瞟了林锐一眼，手指头勾了勾。 林锐嘿嘿的讨好一笑，然后便纵身扑了过去。 这一刻，林锐心中狂喜无比，觉得已经看到了无尽的财富和更高的权力地位在向他招手，一个一步登天，少走十年，不少走了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弯路的机会终于摆到了眼前，也不枉他这么辛辛苦苦，每天如此牺牲，三寸不烂之舌都经常舌根发酸！ 甚至，他都忍不住在想，如果这件事情办得漂亮的话，那么，他以后是不是可以再走一走徐淑芳和徐建立的门路，给自己也弄个一官半职的，感受一样如他们般高高在上，手里捏着旁人命运，从旁人身边走过去时带起的风，都能把人带到九霄的感觉。 等到那时候，他想要什么没有？ 在这样的情绪下，就连眼前哪怕是涂脂抹粉，保养得益也难掩老态的徐淑芳，在此时此刻，看起来都跟二八俏佳人般动人，怎么看怎么娇俏可爱！ 华金集团内部，关于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前期各项准备工作，在安江的强力推动和周建兵的细致操盘下，也在紧锣密鼓的开展。 意向调查、政策宣讲、方案细化……每一步都力求稳扎稳打。 安江很清楚，这种涉及如此巨大体量，以及近万职工及职工家属切身利益的重大决策，前期的筹划工作越细致，后期推进的阻力才能越小，也才能尽可能压缩别有用心者上下其手的空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华金冶炼厂搬迁这块巨型蛋糕散发出的诱人香气，已是吸引了无数鲨鱼和苍蝇的嗅觉。 甚至，一些颇具能量的电话都打到了安江这里，虽然没直说，但拐弯抹角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够之后参与到这项工作之中。 安江对这些人的态度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拒绝。 第3612章 华金冶炼厂搬迁是大事，他绝不容许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江城市那边，他鞭长莫及，但华金集团内部绝不能出问题。 而这些电话也让安江意识到，既然他这里都能接到这些电话，下面的人就更不必说了，于是便在集团内部召开会议，三令五申，强调廉洁纪律，要求所有人员必须洁身自好，将集团利益和职工利益放在首位。 同时，安江要求杨芸让集团纪委牵头制定《华金集团关于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廉洁自律的若干规定（征求意见稿）》，同时加强内部监管和巡视检查，确保拦住那些不该伸出来的手，封堵住那些不该张开的嘴。 杨芸自然是点头应下，开始按照安江的要求进行推动。 时间在紧张有序的筹备工作中飞速流逝。 周建兵这次是真的拼了，在充分调研、反复论证和征求华金冶炼厂工人意见后，终于拿出了堪称范本的《华金冶炼厂搬迁安置及升级改造实施方案》。 安江也依据着这份范本，代表华金集团与华中省和江城市政府进行了数轮可说是艰苦卓绝的谈判，力求为华金冶炼厂的职工及职工家属们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所幸的是，徐建立对于这项政绩的渴求实在是太强烈了，再加上安江在核心利益上的寸步不让，华中省和江城市方面最终还是做出了不少让步，基本满足了华金集团的条件。 临近寒冬时，谈判终于进入尾声，周一的上午，华中省政府会议室内，气氛庄重，长长的谈判桌两侧，分别坐着以安江为首的华金集团谈判团队，和以徐建立为首的江城市政府谈判团队，双方经过最后一轮细节磋商，正式在所有核心条款达成一致。 经过商榷，华金冶炼厂的搬迁位置还在江城，但处在江城四环，毗邻某近江港口的区域，未来将由江城市做好保障华金冶炼厂搬迁职工及职工家属们的生活、教育、交通、医疗等一系列配套设施。 继而，安江与徐建立分别代表华金集团和江城市政府，在厚达数百页的合作框架协议上，郑重其事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交换文本，握手致意，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协议的达成，标志着困扰了江城和华金集团多年的难题，终于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 “建立市长，方案定了，方向也明确了，过多的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安江松开握着徐建立的手之后，看着他平和道：“数以万计职工及职工家属的安置，还有这笔巨大的国有资产，都干系在你我这两个主导者的身上，还望能做到公开公平公正！” 虽然安江知道，徐建立只怕很难做到他所说的六个字。 而且，安江其实内心也希望徐建立犯错。 但是，安江更希望徐建立真能做到这六个字，因为，如果徐建立这么做了的话，那么华金冶炼厂的搬迁上就能少走太多的弯路，同样的，江城方面和国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人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安董事长请放心，江城市一定在全力以赴推进此项工作的同时，严格执行省委相关要求及协议规定，阳光操作，接受各方监督，对企业负责，对江城人民负责，对组织负责！”徐建立脸上露出习惯性的假模假式笑容，眼都不带眨的便朗声道。 “最好如此。”安江平静的笑笑，没在多说，与石玉明和赵丰平又聊了几句后，便带队离开。 很快，徐建立也跟着离开了会议室，上车之后，徐建立靠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用力地挥舞了一下，眼眸中满是亢奋。 【成了！终于成了！】 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在他心头涌动，冲垮了他此前努力维持的镇定。 华金冶炼厂搬迁这块硬骨头，终于在他徐建立任上被啃下来了，这不仅仅是解决了一个历史问题，更是一份沉甸甸、金光闪闪的政绩！ 只要成功了，后续推进顺利，必将成为他履历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章，足矣压过安江最近风头正劲的铁矿石谈判成果，成为他徐建立扭转颓势，从不稳定因素变成更进一步的关键筹码！ 想到这里，徐建立几乎都要笑出声了。 但下一秒，他眼眸中更是忍不住浮起贪婪之色，协议达成了，盛宴也要开始了。 华金冶炼厂搬迁过程中，那数以千百亿计的热钱流动，风水宝地的开发……这里面有多少环节具备可操作？有多少利益可分配？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金山银海在眼前晃动。 可这时候，安江那张平静的面庞，以及最后的叮嘱，犹如冰水般向他兜头浇下，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安江这个人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旦被发现，那么，就是身败名裂、从云端跌落深渊，真就要万劫不复了！ 因为，这一次不再是假手他人来做事情，而是他亲手去做！ 巨大的诱惑与风险并存，徐建立觉得，他已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过……”徐建立眼神中挣扎几下后，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喃喃道：“但是，必须要加倍小心……天衣无缝……” 第3613章 华金冶炼厂搬迁合作框架协议正式签署的消息，就像是一颗巨石投入了平静湖面。 虽然前期已经有过相关论调，但当此番正式官宣之际，还是在江城市、华中省乃至是全国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各级媒体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将其誉为【破解历史难题】、【城市发展与产业升级的双赢典范】。 而作为主导者的安江和徐建立，也成了舆论的焦点。 安江本就在铁矿石谈判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赢得了巨大威望，此番受到广泛赞誉，形象也愈发高大。 至于徐建立，也凭借这份沉甸甸的政绩，扭转了被动局面，甚至都出现了【徐市长魄力非凡，啃下二十年硬骨头】的吹捧论调，各种报道和采访连篇累牍，可说是如日中天。 “这是开始造势了啊！” 安江得悉这些消息后，嘲弄的笑了笑，知道这些东西大概率是徐建立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目的就是让其出现在公众视野，让更多人得悉他所谓的丰功伟绩。 至于安江，没有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更没搞什么宣传，而是在协议签署后，就召开了华金集团党组扩大会议，给华金集团所有参与者敲响了警钟。 “同志们，协议签了，掌声听了，但是我们要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安江清朗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搬迁工作涉及的资金量之大，环节之多、诱惑之巨，前所未有！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已经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说到这里，安江略作停顿，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场内。 “说什么？无非是希望能够参与一下、关照一下、合作一下！”安江掠过场内所有人的面庞，嘲弄一句后，猛地拔高语调：“我在这里重申一遍，也是最后提醒大家一遍——” “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工作，关系到上万职工及职工家属的福祉，关系到集团长远发展，关系到国家资产的大事！绝不是任人分食的蛋糕！谁要是敢在这个项目上动歪心思，伸不该伸的手，做不该做的事，就别怪我安江下手不留情！还是那句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会场内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地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不少人都是心头凛然。 上次安江说勿谓言之不预也的时候，拿下了陈小群和郭虹。 这一次，若是谁撞到枪口上，必然吃不了好果子。 “杨芸书记！”安江转头向杨芸看去，沉声道：“集团纪委牵头制定的《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廉洁自律规定》要尽快下发，组织全员学习，尤其是在涉及项目审批、招标采购等关键岗位的人员，必须签订廉洁自律承诺书！同时成立专项巡视组，我亲自担任组长，你担任副组长，对整个搬迁全过程进行深度监督！” “是，坚决落实董事长指示！”杨芸迅速郑重表态。 安江紧跟着转头看向周建兵，沉声道：“建兵总，你负责的搬迁工作领导小组，也要立刻运转起来，首要任务，是稳定职工情绪，把安置政策原原本本、不折不扣的宣传到位、解释清楚，同时对新厂区的规划建设、老厂区的资产评估清查要严格按照程序，公开透明进行！” “明白，董事长，我们一定依法依规，把工作做细做实！”周建兵迅速点头称是。 第3614章 “同志们，这是我们华金集团的一次机遇，也是对我们在场所有人的一场大考，我不奢求每个人都给我交出一份满分的答卷，但是我希望你们拿出来的卷子至少是及格！”安江再度环顾周围，沉声道：“就这样，散会！” 会议结束了，但会议精神还是迅速传递下去。 安江的一系列手段，可说是在华金集团内部竖起了高压线。 但他也很清楚，财帛动人心，莫说是高压线，就算是制造出一方雷池，也照旧会有人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跳，只有血淋淋的教训，才能刹住局面。 与此同时，江城市政府那边，又是另一番景象。 协议签署不久之后，林锐便从京城低调赶赴江城，租下一间办公室之后，便成立了一家名为【远景咨询】的公司，专门为项目提供咨询服务。 林锐通过徐建立的秘书，通过几场约见了江城市土地收储部门、市住建局和规划局相关领导，以及一些商界人士的饭局，很快便让远景咨询在江城打出了名声，让不少实力人士知晓从京城来了一位背景神秘、能量很大，能够运作华金冶炼厂搬迁的项目。 林锐对于身份来历是讳莫如深，并未太过显摆，只是含蓄表露了一些【徐市长很关心项目进展，希望能有专业机构提升效率】的模糊信号。 很快，一些嗅觉敏锐的商界人士，便主动约见林锐，几场宴请下来后，远景咨询便顺利承接下了几个项目的咨询工作，合同金额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虽然这些咨询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没有任何具体的工作需求，但在被远景咨询进行了服务后，这几家企业也便迅速进入了江城市政府关于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的名单之中。 这样的情况一出，林锐的名号瞬间就在江城变得更加响亮起来，甚至，有些人都开始称呼林锐为【林少】，认为他的背景极为深厚。 不过，林锐表现的还是极为低调，而且目标只精准放在了由江城市政府主导的配套项目建设上，并未涉及华金集团的咨询，而且前期涉及的都是些小项目。 如今所做的，不过是收投名状罢了，是为了未来从这些人中遴选出能够配合他们做出更大手笔、更大动作的项目。 徐建立对林锐的表现还算颇为满意，觉得他懂得分寸，做事有章法，偶尔还说出了【小林这个人还算机灵】这种评价。 如此一来，林锐的远景咨询自然更是门庭若市，甚至还招了几个漂亮前台，都开始实行起了预约制。 林锐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点了根雪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几天下来，他真是感受到了啥叫少走几十年弯路。 这种被人重视，被人捧着，被人求着的感觉，简直是爽翻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几天下来，他觉得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充满了更多权力和金钱的远景在向他招手。 “徐淑芳……哼，不过是我往上爬的梯子罢了！”林锐心中暗忖：“等老子混出来，谁还伺候你这个臭老娘们！” “董事长，集团纪委发现了一个情况。” 安江的判断没错，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哪怕是他设置了高压线，还是有人铤而走险，也就距离会议结束没几天，杨芸便赶来了他的办公室，神情凝重。 第3615章 “芸姐，出什么事了？”安江目光一凛，询问道。 杨芸低声道：“情况是这样的，集团集团在常态化巡视中，发现了一个情况……” 随着杨芸的讲述，情况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集团纪委收到检举，称有人在趁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契机，通过做低评估的方式，低价贱卖华金冶炼厂淘汰的旧产能设备及厂区各类设施。 杨芸得悉情况后，便高度重视起来，指示集团纪委和审计部门针对此事进行调查。 审计调查之后，他们发现，这个情况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涉及到的人员，不是旁人，正是华金冶炼厂负责资产管理和后勤保障的副总经理高永书。 就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消息传出之前，高永书就让亲戚设立了一家评估公司，然后在消息尘埃落定之后，便将华金冶炼厂在此次搬迁中不需要带走、原地处理的生产设备及其余各种设备，评估了一个远低于正常市场价格的价格，然后交易给了江城一家企业。 而这家收购了设备的企业，其实也是高永书通过远房亲戚控制的企业。 “混账！明知道红线，还要往上踩！既然敢顶风作案，那就严肃处理，杀一儆百！”安江听到消息，怒不可遏。 虽然他知道肯定有人挡不住诱惑，会趁机上下其手，但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而且手段还如此拙劣嚣张，这无异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 “小弟，别为这种人生气。”杨芸温声宽慰一句后，犹豫一下，低声道：“事情其实不大，但有些麻烦的是，负面消息首先发生在我们华金集团，会不会影响不太好，主要是对你……” 杨芸对高永书的所作所为也是分外愤怒，第一反应就是严肃处理，但她又思考了一下后，心里又有些担心，如果这样的负面情况爆出来之后，会对安江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毕竟，华金冶炼厂搬迁事宜是在风口浪尖，众人密切关注，再加上安江之前一直在华金集团内部开展改革，现在爆出负面丑闻的话，对安江的影响一定是极为不利的。 尤其是还有徐建立这家伙在旁边虎视眈眈，虽然说眼下是在合作期不假，可是，她没傻到觉得仅仅因为现在的合作，双方就放下了心中成见。 合作是合作，但斗争是斗争。 一旦负面情况出现，徐建立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必然会借机来攻讦安江。 而且，因为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安江拒绝了那么多人的请托，现在得罪的人又何止一个徐建立。 其实，接到这种打听情况电话的，不止是安江，她也接到了不少。 “不用理会这些！”安江听到这话，不假思索的摆了摆手，沉声道：“该惩处就要惩处，而且不止要惩处，还要大张旗鼓，把他当成典型来处理，要让所有人明白，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就是雷区，谁敢踩，谁就要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 他明白杨芸的担心，也明白杨芸这是在为他着想，也知道徐建立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必然会借机向其攻讦，对他进行抹黑。 但是，这样的情况是他绝对所不能容忍的。 哪怕是惹出来一些风波，他也必然要杀一儆百，让所有人明白这么做会遭受什么。 “好，我听你的！”杨芸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朗声道，说话时，看向安江的目光中更满是动容和崇拜。 这是一个意志刚硬如铁的男人，也正是这样，才让她会如此痴迷且追随。 不过，安江何止是意志坚硬如铁。 “小弟，你最近压力很大吧？”杨芸想到这里，心跳微微加速，靠近了安江，纤纤素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捏了起来。 这柔情蜜意，风情万种，让安江一瞬间心都要融化了。 “是啊，压力太大了……”安江当即点点头，朗声道。 “那让我帮你解解压行不？”杨芸抿着嘴，娇柔的笑了起来。 说着话，她整个人都缠上了安江，搂着他的脖子，微微仰头看着他。 芳唇轻启，心口顶着胸口，一身醉人的清香，满眼的柔情。 安董事长这还能咋整？ 这解压方式，谁不喜欢？ 他只能深情的便吻了下去，也向杨芸此致敬礼了。 很快，杨芸便笑得更娇柔了，伸手抓着他，动情道：“压力是挺大的。” “芸姐，你这给我解压，是打算磨磨嘴皮子，还是深入沟通？”安江挺受用的，虽然心里想的是后者，但还是征求了一下杨芸的意见。 “成年人，不做选择题，我都要。”杨芸抱着安江的脖子，便开始撒起娇来。 安江闷哼一声，抱起杨芸，便钻进了办公室内套的小房间。 这小房间，为了方便领导休息，床啊、洗手间啊，都一应俱全，挺宽敞的不说，还因为领导都对隐私有要求，私密性很好，隔音做的很不错，而且艾克斌每天还要帮他打扫收拾。 杨芸每天锻炼，瑜伽经常做着，身体柔韧性一流，虽然工作原因，不怎么化妆，但平时也比较注重保养，虽然年龄成熟了，但依旧青春，皮肤也挺紧致的，嫩得一掐就出水。 “姐，你这压力也挺大啊！”安江凑过去，很快就脸上露出了坏笑。 老话说得好，人无压力不上进，井无压力不出水啊！ 杨芸这压力，真是挺大的。 杨芸眼神迷离，娇嗔一身。 安江嘿嘿一笑，没多久，就开始激情绽放了。 这俩人，开始相互解压了，确实，把压力都释放出来了，身体轻松。 但华金集团的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杨书记进了安董事长的办公室，这么久没出来，怕是在深入交流，这俩人一沟通啊，指不定什么人就要倒霉了！ 第3616章 压力很大。 所以解压的时间就久了一些。 一个小时后，俩人收拾一番，从里面出来。 杨芸一脸桃红，姿色俏丽动人，当真是水润的少妇。 “弟，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要不，先等徐建立那边出错了，然后再下手？”杨芸趁着休息的时间，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徐建立最近借着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风头很盛。 她不希望，安江被那个家伙给比下去了。 “不用。”安江摆摆手，朗声道：“担心这，担心那，而且处处想着别人的办法，那就落了下乘！主动权在我，优势也在我！我们现在不搞阴谋诡计，要走王道！” 话说到【王道】时，安江还刻意加重了音量。 杨芸听到这话，一阵怦然心动。 这优秀的弟啊，原来是这样的想法。 但别说，这一想，她真是有些怦然心动了。 以安江现在的年龄，现在的位置，也许未来还能再刷新个记录啊！ “行，我听你的！”杨芸想着这些，用力点头应下。 俩人柔情蜜意一会儿，等到杨芸脸上的桃红落下后，安江这才送杨芸离去。 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出来，关注着这边的人松了口气，看俩人心情不错，应该是不会闹出来什么大动静。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就真是让他们大跌眼镜了。 杨芸从安江这里离开后，便带着纪委的人杀去了华金冶炼厂，直接带走了高永书。 高永书被带走调查时，还在办公室听取下属关于华金冶炼厂淘汰资产的汇报，一看到杨芸过去，脸瞬间惨白。 他万万没想到，安江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手段也如此之狠。 他本以为，借着搬迁的由头，利用一下亲戚的公司倒腾点钱出来，可算做是惯例操作，而且金额不算特别巨大，应该不会引起注意。 可谁想到，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杀一儆百，杀鸡儆猴，他是要变成那个一，还有那只鸡了！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高永书甚至都没办法狡辩什么，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对自己违法乱纪，侵吞企业财产的行为供认不讳。 调查清楚后，杨芸便将报告整理好，递交给了安江。 安江了解完案情，立刻便召开了集团党组扩大会议，扩大到华金冶炼厂领导层。 会议上，气氛肃杀。 安江直接将审查报告打印出来，与会人员人手一份，沉声道：“情况就在这里，大家都看看吧！” 安江等待片刻，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了报告，气氛愈发凝固后，便冷声道：“搬迁刚刚开始，蛀虫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啃噬我们华金集团的根基、华金集团员工的利益了！高永书，华金冶炼厂的副总经理，党性原则丧失殆尽，伙同亲属侵吞侵占企业资产，中饱私囊，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大家说说，对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们该怎么办？” 魏秉衡急忙站起来，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道：“董事长，是我没有做好管理工作，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你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事情就发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若是你谨慎一些，细致一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安江一摆手，道。 魏秉衡低下头，战战兢兢，再不敢说话。 也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被安江的雷霆震怒所震慑。 但他们知道，高永书的下场不会好过，必然要被抓典型处理！ “既然大家都不说，那我来说说我的意见！”安江环顾四周，朗声道：“第一，立即免去高永书华金冶炼厂副总经理职务，开除公职，同时将其涉嫌犯罪问题及线索移交相关部门；第二，魏秉衡同志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对其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第三，在全集团、全社会范围内通报此案，以切实案例，开展警示教育！” 第3617章 安江的提议，没有任何悬念地得到了通过。 处理决定，迅速下达，然后便开始在集团范围内公开通报。 此举在华金集团瞬间引发震动。 高永书被免职，被处分，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内。 但是，魏秉衡也落得一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这着实令人有些倒抽冷气。 所有人都从这雷霆手段中，看到了安江坚决不容许有人在华金冶炼厂搬迁事宜中妄图侵占企业利益的行为。 那些原本有着小心思，打算在搬迁项目中捞一把的人，也都是噤若寒蝉，纷纷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与此同时，江城市那边。 林锐这块，远景咨询仍然在照旧开张，门庭若市，能见到这位林总的人，是少之又少。 而且，消息传入林锐耳中后，林锐也没感到啥恐惧和惊慌，反而让他更加笃定，安江的注意力得集中在华金集团内部，无暇顾及江城市这边的事宜，正是他操作的好机会。 甚至，林锐还得意洋洋的给徐淑芳打电话表功：“芳姐，您看，安江自己那边连屁股都擦不干净，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 “哈哈，干得漂亮！就是要让他丢脸！”徐淑芳也是满脸的笑，但也不忘向林锐满意叮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把尾巴也藏好点儿。建立那边也不能出乱子！” “放心吧姐，呼……”林锐立刻点头称是。 徐淑芳立刻警惕道：“你干嘛呢？” “锻炼呢。最近喝酒多，锻炼锻炼，出出汗，排排毒，下次见姐的时候也能，嘿嘿……”林锐急忙一声，然后立刻柔情蜜意道：“芳姐这么多天没见你，好想你啊！要不我回京城一趟，或者你什么时候来江城一趟？我那些朋友们要是见到你，怕是要开心死了。” “算你是个有良心的，再等等吧，过段时间有机会了再去！不过，可别让我抓到你……”徐淑芳怦然心动，然后道。 “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林锐急忙嬉皮笑脸道。 徐淑芳笑骂两声，挂断了电话。 林锐放下手机，低头向着办公桌下的漂亮女前台扫了眼，抽出两张纸巾丢给了她。 现在，他也扬眉吐气了啊！ 江城市，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安江啊安江，你倒是真够杀伐果决的！可惜，你这招杀一儆百，能震慑地住内部，一正好把刀子递到了我的手里！” 徐建立看着秘书送来的有关华金集团发布的关于高永书一事的复印件，脸上立刻浮起阴狠的笑容，手指头下意识的笃笃敲击着办公桌。 他现在就盼着华金集团那边出点儿问题，这样才好抹黑下安江。 此消彼长，安江消了，他才能长！ 在他看来，安江如今此举虽然维护了纪律，但也暴露了华金集团内部在华金冶炼厂搬迁一事上并非清如水明如镜。 尤其是安江不久前才对华金集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内部改革之后，还有人顶风作案，这本身就是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污点。 你安江不是标榜改革卓有成效吗？ 可怎么着华金冶炼厂的搬迁才刚刚开始，就出现了这样的蛀虫？ 这是不是说明你的改革都是扯淡，说明你的改革压根没到位，说明你的管理存在漏洞？ 这个机会，他打算抓住了，造造声势，就算没法让安江伤筋动骨，也要添添堵！ 他打算引导下舆论，将高永书事件放大，将其描绘成华金集团内部管理混乱、安江改革成效不显著的缩影，这样既能够打击安江的个人威望，也能够削弱安江在华金集团的影响力和掌控力，这样以来，安江陷入内部争锋，就无暇他顾了。 第3618章 当即，徐建立便找许明坤谋划了一番，征求了一下意见。 许明坤对此也是持支持态度。 虽然说，双方现在的确是在合作不假，可是，合作不代表争斗就结束了，恰恰相反，一边合作一边争斗，其实才是这世上大多数事情的常态。 而且，安江之前把内部改革的调子树的那么高，甚至还被当做典范推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可以借机来臧否一番。 很快，在徐建立和许明坤的运作下，一些喉舌开始替他们发声—— 《华金冶炼厂搬迁伊始，副总落马，内部管理堪忧》 《内部改革之后，华金冶炼厂为何依旧蛀虫横行？改革是否流于形式？》 《搬迁盛宴下的阴影：浅论大型国资企业管理的长期性和复杂性》 …… 这一篇篇文章，看似是在理性分析，实际上是夹枪带棒，将高永书个人贪欲作祟的情况，上升到华金集团管理体系的高度，甚至和安江的领导能力挂钩，向外界传递出一种讯息—— 【安江的能力没那么强，运气成分占比很高，管理风格属于一阵风式，风刮起来时，呼啸震荡，可实际上并未建立起什么长效机制。】 这些论调，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逐渐形成了一些声浪。 尤其是一些对安江近期拒绝他们在搬迁中插一杠子的那些人，更是趁机或明或暗的附和上了几句，使得质疑的声音渐渐有了不少市场。 “看起来，这位安董事长也不是那么滴水不漏啊！” “搬迁刚一开始，就出了这么档子事，而且还是华金冶炼厂的副总，确实有些难看。” “之前还以为华金集团的改革确实有几分能耐，现在看，驴屎蛋外面光。” “倒是徐市长那边，稳扎稳打的，没听说什么岔子。” “看来，还是得再看看，现如今就说谁高谁低，还为时过早！” “……” 甚至，江城官场和华金集团，都开始传起了闲言碎语。 这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了艾克斌的耳中，他在汇报工作时，神色间带着愤懑和担忧，道：“董事长，外面这些风言风语实在是难听，明显有人在故意抹黑您和集团改革！咱们要不要反击一下？” 高永书是有问题，但人吃百样米，华金集团这么大的盘子，有那么一两个没按捺住心中贪婪念头之人的情况实在是太正常了。 这些人因此就去否定全局，摆明了是居心叵测。 “不用理会，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安江头也没抬，只是淡淡一句。 他的平静，让艾克斌着实有些意料之外，讶异道：“董事长，您不生气？他们这是歪曲事实真相！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问题，就去否定全盘？下面的同志意见都很大！” 华金集团的内部改革，绝对是卓尔有效的，整个集团内部现在极为流畅高效，效率比过去提高了不知道多少，而且廉洁自律性也大幅提升。 一些借助改革，让能力有了发挥平台的华金集团中层和基层干部们，对这种论调都是感到分外愤怒，都有人写了逐条批驳的雄文，准备让艾克斌呈交安江，对他们进行驳斥。 安江听到这话，放下笔，看着艾克斌温和笑道：“生气？为什么要生气？有人跳出来，正好帮我们看看谁是朋友，谁是心怀鬼胎！高永书是蛀虫，我们清除了他，这是好事！别人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那是他们心术不正！事实胜于雄辩，华金集团的改革，华金集团的发展，不会因为几篇酸文章就能否定，做好我们的事，不再出问题，比什么都强！” 第3619章 艾克斌见安江如此坦然镇定，心中的焦虑也平息了不少，恭敬道：“是，董事长，我明白了！” 安江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但放下笔后，却忍不住冷笑两声。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是徐建立在捣鬼，这点儿小把戏，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以他之见，这种伎俩，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黔驴技穷，对方越是用这种招式，就越是说明，他们在竞争中的无力。 现在就去反击，那是真把这些人当回事儿了，反而着了他们的道，搞得像是心虚一样。 华金集团改革的成绩，不会因为这两句杂音而改变。 组织的眼睛，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是非功过，自有评说。 “想用舆论压我？徐建立，你打错了算盘！”安江心中嘲弄冷笑：“也好，就让子弹多飞一会儿，看看到底是这点儿小聪明能成事儿，还是我的阳谋王道笑到最后！” 树欲静而风不止。 徐建立见安江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决定再加一把火，将矛头引向更具体的方向。 在他的授意下，开始有人向上级部门传递出一种论调—— 【华金集团内部管理如此混乱，是否还适合继续独立承担搬迁中巨额资产处置的重任？是否需要引入更强大的外部监督，以确保在搬迁过程中，国有资产不至于流失和侵占，譬如让华中省国资委方面来介入。】 这一招，极为阴险，直接挑战华金集团在华金冶炼厂搬迁过程中的主导权，同时也为他后续借助此招，给自身的行动增加便利埋下伏笔。 这种论调，很快便传入到了安江的耳中。 安江眉头直皱，但旋即便舒展开来。 看来，不出招是不行的，但是，要出招，就要把徐建立一次性打疼，打得没话可说。 安江没有急于去向上级领导解释，也没有急于反驳，而是沉下心来，指示周建兵和杨芸，将高永书案件的详细报告、处理结果，以及华金集团针对此事所采取的一系列手段和后续措施，整理成了一份翔实、严谨的专题报告。 他在拿到专题报告之后，沉吟良久，便开始以高永书案为切入点，撰写了一篇文章，深刻剖析了大型国资企业在重大资产处置中可能存在的风险点，并且系统性的阐述了华金集团是如何通过事前预防发现此事，事中控制的方法阻止资产流失，事后严惩的方式来建立机制。 文章用数据和事实说话，充分展示了华金集团直面问题、自我革新的决心和取得的成效。 撰写完成之后，安江便将他手下的头号笔杆子——如今的黄钢公司总经理陈楷召来办公室，与他一道对文章进行修改润色，整理完成后，报送给了求实杂志社。 在附信中，安江没有提及任何舆论风波，只是诚恳表示，华金集团深刻反思，以此案为鉴，举一反三，坚决不辜负组织重托，希望该方案能为大型国资企业在重大资产处置中起到一些警示及借鉴作用。 他就是要用这一手来化被动为主动。 你不是说我管理混乱吗？那我就把发现过程、处理过程和整改方案摊开了给你看，告诉你我是怎么发现问题、处理问题、解决问题的，展示我的管理能力！ 就是要以此来将负面事件，巧妙转化成展示工作成效、争取上级支持、挫败阴谋的契机，而且，只要这一拳打出去，就要让你以后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第3620章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 同一时间，江城，远景咨询公司。 这座不大的公司，如今几乎成了江城那些想要搭上华金冶炼厂搬迁这趟快车的富商巨贾们每日必来的打卡地。 尽管见到林锐本人需要预约，而且难度不小，但在利益的驱使下，并不妨碍趋之如骛。 林锐那间办公室，如今装修的也是愈发奢华。 他现在是极度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坐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手里夹着雪茄，听着手下人汇报哪些老总在外面排队，哪些有能量之人通过层层关系只想要求见一面，心中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感觉，他终于触摸到了权力的滋味。 那种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项目归属，一个眼神就能让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扬的老板们卑躬屈膝的感觉，简直是让人迷醉。 很多时候，他都认为，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徐淑芳脚下摇尾乞怜的小角色，而是真成了众人口中的林少。 而且，在把几家企业【咨询】进了江城项目名单后，林锐的胃口和胆子也都变大了。 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几十万、几百万的小打小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油水更大的领域——华金冶炼厂新建厂配套生活区的核心建设项目。 华金冶炼厂的拆迁，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新厂区的建设已经提上日程，这才是眼下最大的一块肥肉。 而且，最近跟他打得过热的一名商业地产的负责人已是盯上了新厂区附近的一块土地，想要在那里建设一个商业综合体，但是按照目前的规划，但是按照目前的规划，这片土地是储备工业用地，土地性质使用受限。 对方已向他做出许诺，只要能拿下，愿意给出一笔不菲的咨询费用。 而这笔费用，是一个让林锐怎么都没办法拒绝的数字。 不过，他现在也算见过大世面，也知道没有徐淑芳和徐建立的许可，他做不了这么大的主，便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跟对方说让他再考虑考虑。 把人送走之后，林锐便给徐淑芳打去电话，说了一下相关情况。 徐淑芳本就是个贪婪的主儿，一听到数字，自然是心动不已，欣然应允。 徐建立眼下占据上风，觉得安江无暇他顾，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也应允了下来，但是要求林锐把首尾处理的干净点儿，别闹出大动静。 有了两人的点头，林锐便再度约见了那名商业地产商，提出可以帮他试试。 紧跟着，林锐便通过徐建立的秘书，精心安排了一场饭局。 饭局的主角，是江城市城市规划院的一位副院长，以及江城市自然资源部门、城乡规划部门和发改委等部门，负责土地性质调整的关键人物。 饭局设在了江城郊区一处临湖的私人会所内，环境雅致，私密性极好。 邀请的这几人虽然知道宴无好宴，这顿饭不好吃，但听说过林锐的背景，也不敢拒绝。 而等到所有人到场之后，林锐才姗姗来迟，一进门，便笑呵呵的向众人伸出手，道：“不好意思，各位，领导有点小事吩咐，来迟了一步。” 最近，林锐也学会了，凡事都是最后一个出场，要凸显出自身的身份，然后再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自身的能量。 第3621章 众人一看到林锐，都是纷纷起身迎接，然后将他迎上了主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锐渐渐切入正题，没有直接提要求，而是侃侃而谈他对江城发展的见解，对华金冶炼厂搬迁那片区域的远景规划，言语间，也不经意地流露出来，这不止是他个人的意思，也是徐建立的意愿。 “各位领导都是专家，华金冶炼厂那么多的职工和职工家属，要为他们的生活服务嘛，规划上稍微调整下，那就是造福华金冶炼厂职工和职工家属的大好事！”林锐谈完之后，看着场内众人，笑吟吟道。 规划院的副院长扶了扶眼镜，迟疑道：“林总高见，不过，规划调整事关重大，需要严格的论证和审批流程。” 林锐轻笑一声，拿起酒杯，似笑非笑道：“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怎么论证，专家怎么评审，还不是要看各位领导怎么引导？” 林锐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酒桌上的氛围瞬间凝固。 规划院副院长的神情微变，人僵在了当场。 自然资源、城乡规划和发改委几个部门的关键人物，也是不敢轻易接话。 大家都是聪明人，如何能听不懂林锐话里的意思，所谓的引导，无非就是让他们在专家评审、流程审批上开绿灯，把不合规的修改变得合规。 “林总，这个……规划调整，尤其是这种土地性质上的转变，程序很复杂，不是我们几个人坐在这里就能谈妥的。”规划院副院长硬着头皮，试着解释其中的难度。 林锐笑着拿起酒杯，向副院长虚虚的举了一下后，抿了口酒，慢条斯理道：“现在不是流行简化程序，解决急难愁盼的问题嘛！领导对华金冶炼厂搬迁后的区域发展还是很关心的，多次强调过要敢于创新，不能墨守成规。那片区域如果能合理规划，引入高端商业综合体，不仅能极大提升周边职工的生活品质，也能成为江城的经济增长点，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到时候，各位也都是江城发展的大功臣！” 林锐巧妙的把徐建立给抬了出来，是施压，也是画饼。 而且，顺手把利国利民的大帽子丢了出来，仿佛这么做，才是支持发展。 尤其是最后的【功臣】二字，更是极具暗示性，在暗示他们，只要这么干了，就会在徐建立的面前为他们请功。 有功之臣是什么待遇？自然是论功行赏！名利双收！ “各位领导，小弟我是真的想为江城的发展贡献一点儿绵薄之力，还希望各位领导能够给个机会。”那位商业地产商也是连连附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发改委的那名处长沉吟一下后，试探道：“林总，这么大的规划调整，只怕是要上市长办公会来论证的……” 他想要探探林锐的口风，看看这到底是林锐的主意，还是说，这是徐建立的想法。 “要上会，不也得先有人提出论证方案，让大家看到可行性不是？”林锐似笑非笑一声，向场内众人淡然道。 一语落下，在场众人的神情瞬间微微一变，然后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已经明白林锐的意思，那就是只有他们先提交一份论证方案，而且是极具可行性的论证方案，然后才能上市长办公会来论证。 而且，看林锐的态度，似乎只要他们把方案拿出来，上会了，那就肯定会通过。 第3622章 “那就做个论证方案试试看？华金冶炼厂若是搬过去了，这么多职工的生活确实需要保障一下嘛……”很快，那名规划院的副院长便笑道。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点头。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们岂能再拒绝。 林锐听到这话，知道火候到了，便端起酒杯，换上轻松的表情，笑吟吟道：”来来来，不说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了，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今晚吶，主要还是跟大家认识下，交个朋友！工作上的事情，咱们以后再慢慢沟通！我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赏光！” 众人闻声，慌忙双手端着酒杯起身，脸上堆满笑容，争先恐后跟林锐碰杯。 林锐看着众人那带着谄媚的笑容，眼眸中满是志得意满之色。 他知道，又一桩咨询案例成功了。 他这位【林少】、【林总】的能量在所有人的眼中，将要变得更加无所不能，呼风唤雨。 “这是关于那块用地的一些前期资料，各位带回家慢慢看一看，但不要熬夜太久，身体才是工作的本钱嘛！”宴会结束后，林锐便与那名地产商一道将众人送上了车，上车之前，那名地产商便将几个档案袋递给了众人。 众人心领神会，面带微笑接过了档案袋，然后与林锐挥手作别。 林锐轻轻摆手，目送众人远离。 “林少，我今天算是开眼了！”送走众人后，那名地产商立刻凑到林锐身前，向他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您这手腕，这气度，真是这个！三两句话，就把这些平日眼高于顶的家伙们拿捏得服服帖帖，这事儿我看是十拿九稳了。” “呵呵，王总过奖了。”林锐闻言，摆摆手，然后手扬起来，很快，旁边的女侍应生便拿着雪茄盒快步了过来。 地产商王总殷勤地拿出雪茄，剪好之后，帮林锐点上，然后双手送到林锐面前。 林锐深深吸了一口，让浓郁烟雾在口腔盘旋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后，拍拍对方的肩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笑道：“我们这些人吶，不过是跑跑腿，牵牵线，顺应大势罢了！说到底，还是领导的功劳，高瞻远瞩，一心为江城发展着想！” 王总慌忙点头哈腰称是，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让林锐拍着方便。 “不过话说回来，做事啊，还是得找对能做事的人，有些啊，就算是机会摆在面前，他也接不住，你说是不是？”林锐看着对方刻意放低的身姿，玩味笑道。 “至理名言！”王总急忙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然后接着道：“我老王能认识林少您，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着话，一张卡片不露痕迹的滑入了林锐的口袋。 “老王吶，你是聪明人，好好干，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林锐满意点点头，夹着雪茄的手拍了拍王总的肩膀。 “那可说定了，我就跟着林少您一条道走下去了，您可得多提携提携我！”王总慌忙微笑几声，然后接着谄媚道：“今晚值得庆祝，要不，咱们再去放松放松？” “你啊，就是滑头！”林锐夹着雪茄，笑着点点王总。 说话时，烟气氤氲，他觉得，透过这烟雾，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将要因他一句话而改变命运的土地，看到了金山银海如潮水般扑面涌来，那种翻手云覆手雨的巨大成就感，让他舒适的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只是，林锐却是全然不知，就在他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在远处，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已经透过镜头紧紧地盯上了他！ 第3623章 “混蛋东西，沆瀣一气，恶心！” 龚小竹看着镜头里的画面，一股脑将其拍下的同时，娇柔秀丽的面颊上满是厌恶。 她前段时间在南粤省某报社入职，顺利拿下了记者证，而在拿到证件之后，便向单位请了假，准备来江城见见安江，告诉他，自己已经做成了当时的约定。 不过，她没有提前通知安江，而是打算悄悄过来，给安江一个惊喜。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到了江城时，恰好是徐建立放出有关华金集团和安江诸多不利言论的时候。 得悉这些消息后，她立刻就下定决心，准备待在江城，好好调查一下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水，有多少鬼。 没想到，她留下之后，通过多方打听，还真让她打听到一些消息，说现在江城有一位叫【林少】的人，从京城来的江城，能量很大，能办成别人办不成的事情，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找他一咨询，基本上就十拿九稳。 龚小竹得悉消息后，就盯上了林锐。 没想到，今晚她在远处拿着大长焦相机蹲得腿都麻了，还真是让她顺利蹲到了这些画面。 不过，龚小竹也明白，只有这些照片是远远不够的，还是要弄清楚林锐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还有林锐的具体来历，才能拼凑出一篇完整的深度报道。 龚小竹眼见林锐和王总又进了会所后，知道这俩人今晚怕是不会出来了，但她不愿就此放弃，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准备蹲守一晚。 她想好了，最近就一直盯着林锐，总有抓到更关键情况的时候。 …… 同一时间，华金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虽然夜已深了，但安江还在翻阅着桌子上的文件。 他不鼓励也不提倡加班，但是，华金冶炼厂搬迁事关重大，处处都要谨慎，而他作为董事长，需要处理的事务良多，不加班是没办法掌握相关情况。 正看文件看得入神，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还以为是高玉兰打来的电话，催他回去休息，可拿起手机，却发现是龚有德的电话，让他不由得一愣。 龚有德这位老搭档可是有许久没跟他联系了，这大半夜的突然打来电话，莫不是南粤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当即接通电话，微笑道：“老龚，怎么突然想起来联系我了？菀城那边都还好吧？” “谢谢安董关心，一切安好。”龚有德急忙笑了两声，然后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久没跟您联系了，想找您聊聊。” “哈哈，聊吧。”安江哑然失笑，没想到龚有德还有这份闲情逸致。 不过，刚聊了几句之后，安江便觉得龚有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天南地北的扯，完全没个重点，像是有话跟他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老龚，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安江喝了口水，直接点破了龚有德的心思，然后调侃道：“不过，我预防针打在前面，你要是想替人说项，想从华金冶炼厂搬迁里面分杯羹的话，那就免开尊口，绝无可能！” “没有，哪能呢！”龚有德急忙笑着摇摇头，然后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苦涩道：“安董事长，小竹那孩子最近没去找您吧？” “小竹？”安江听到这话，脑海中立刻浮起那道青春靓丽的身影，紧跟着便摇摇头，道：“没见到她，怎么，她离家出走了？” 说话时，安江忍不住有些汗颜。 说起来，龚有德是他的搭档，龚小竹是龚有德的女儿，之前都是让喊他【安叔叔】的，现在倒好，龚有德找不着龚小竹，直接过来找他了。 也难怪龚有德之前心事重重、吞吞吐吐，这个口确实是不好开。 “那倒是没有。”龚有德苦笑一声，低声道：“小竹前段时间去了报社工作，把记者证拿到了，开心的不得了，跟我显摆了好久，然后就又回报社工作了。今天报社领导联系上我，说小竹给他发消息，只说要深度调查些事情，写篇深度调查稿，就再没音讯了。我联系她，也联系不上，思来想去的，就想找您问问，看她有没有去找过您……” 话说到最后，龚有德脸上满是尴尬。 龚有德不是傻子，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没看出来龚小竹对安江的心思。 可是，在安江从南粤离任之后，他看龚小竹总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再后来，他有次深夜加班到家，经过龚小竹房间门口时，听到龚小竹迷迷糊糊的喊【安江哥】，他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发现真相时，他直骂自己真是糊涂，之前竟然没看出里面的蹊跷，难怪龚小竹在他面前总是对安江先直呼其名，然后再改口【安叔叔】，闹了半天，俩人私底下还有称呼。 只是，想到安江的身份，他就一阵头大如斗。 好在，他也看出来了，龚小竹对安江，大概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而且安江现在调离了南粤省，又位高权重，事务繁多，以后想见面也难，兴许过上两年之后，龚小竹心里的想法也就淡了。 只是，谁能想到，现在竟是突然闹出这么档子事来。 他今晚是犹豫了许久，思来想去，觉得龚小竹除了去找安江之外，实在是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所以就联系上了安江。 【龚小竹还真当上调查记者了！】 安江听到这话，也是有些失神。 他也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竟是被龚小竹给当了真。 而且，不止是龚有德这么想，他自己也觉得，龚小竹的失踪很可能是跟他有关。 这丫头的心思，简直就跟白纸上的墨迹一样明显。 但无论怎样，龚小竹突然失联，都是一件大事，调查记者可不是个轻松的工作，要跟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甚至会遇到一些不可测的危险。 “小竹没来找过我。”安江回过神来，急忙向龚有德说明情况，然后接着道：“不过老龚你别担心，我让人帮忙找找，如果她真在江城的话，我第一时间让她给你报个平安！如果确定不在，我也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那谢谢您了。”龚有德急忙道了声谢，然后挂断电话。 只是，放下手机时，龚有德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安叔叔，安江哥，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第3624章 龚小竹这丫头，还真跑去当了调查记者，而且一声不吭就玩起了【失踪】。 安江放下电话后，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办公桌面，心头感觉有些不安。 江城这潭水，因为巨大的利益在搅动，表面上看似乎很平静，可实际上水下早已是暗流汹涌，急湍密布。 贪婪，就像是高山上的滚石，一往无前。 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敢铤而走险。 更不必说，徐建立做的其实是无本买卖，是在把手中的无形之物，变成有形之物。 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徐建立肯定已经在行动了，这时候，龚小竹这个怀揣着理想主义热情的小记者贸贸然的一头扎进去，万一真被她拍到什么核心利益，难保不会有人狗急跳墙。 安江沉吟少许后，拿起手机，找到李国平的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李国平沉稳的声音：“领导，我是李国平。” 李国平一直把位置放的非常端正，哪怕是知道安江和李青芜之间的纠葛，但是没想过以老丈人自居，对安江的称呼一直都是【领导】，对自身的要求也极为严格，从不想着因为有李青芜的这层关系，安江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做事猖狂。 “休息了吗？”安江温和询问道。 “还没，正在看一些材料，领导您有什么指示？”李国平立刻回应道。 “有件事，是私事，也是公事，需要你调查一下，但是要务必做到保密。”安江低声道。 李国平神情立刻变得肃然，郑重道：“您说。” “有个叫龚小竹的记者，是菀城市市委龚书记的女儿，也是南粤那边的记者。龚书记刚刚联系我，说她以深度调查为由，请假离开单位，可能来了江城，暂时联系不上。我担心她年轻气盛，不知深浅，想调查和华金冶炼厂搬迁有关的事情。”安江简单说明了情况。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啊……】 【这个龚小竹大老远跑来江城……估摸着是喜欢上了安江，不然不会跑过来……】 李国平听到这话，目光立刻微微一动，跟龚有德起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也好，龚有德也罢，都是自家大白菜被猪给拱了，却又无可奈何的老父亲。 倒不是安江以势逼迫，让他们不敢如何，而是自家大白菜上赶着让拱，他们也无计可施。 好在，安江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算勉强是个安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领导的意思是，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李国平定定神后，立刻道。 “嗯。”安江肯定一句，然后接着道：“找到之后，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要让她察觉，先告诉我，我来处理。关键是要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我怕有人利令智昏。” 龚小竹的脾气有些倔强，如果被惊动了，直接劝说她离开怕是适得其反。 暗中保护，才会好一些。 “明白，我立刻安排可靠的人手来调查，只要她人还在江城，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李国平当即点头称是。 “好，辛苦你了，有消息随时联系我。”安江道声谢，挂断电话后，轻轻吁了口气。 但愿龚小竹就算来了江城，也没触碰到什么敏感的东西。 放下电话后，安江也无心再工作，背着双手走到窗前，望着华金冶炼厂那片老厂区所在的区域，他知道，这里现在就像是个火山口，在积聚着蓬勃的能量。 第3625章 至于他，现在既要推动事业前进，又要时刻地方脚下的震动和身边的冷箭。 但他相信，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是他，而非旁人。 原因很简单，他安江能一路走到现在，靠的不仅是能力和能量，更是在坚持一个原则和底线，那就是——无论做什么人，都要以国、以人民的利益为第一位！ 王道煌煌，战无不胜！ …… 接下来的几天，远景咨询公司的名头更响了。 在研究院和其余几个部门提交了意向书后，市长会上便通过了关于那片土地的用地性质变更。 事情一传出来，那位王总是把林锐奉若神明，而其余江城有意在华金冶炼厂搬迁过程中分一杯羹的人，也更是趋之如骛，谋求拜见林锐。 现如今，林锐可说是彻底感受到了所谓人上人的感觉。 有关他的身份来历，都快要传疯了，仿佛是摘星揽月，都不是什么大事，简直战无不胜。 在这种陶陶然中，林锐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尤其是这个时候，江城市已是准备对外放出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后周边生活区市政工程的承包。 这些工程，绝对是不少人眼里的肥肉。 过往的时候，都是需要严格的招投标程序，可现在，他们在林锐这里看到了捷径。 这天，林锐在办公室见到了王总介绍过来的一名叫做胡三金的建筑承包商。 胡三金这家伙，人高马大的，快一米九高，两百斤重了，可就是这种胖子，在林锐的面前，却显得分外谦卑恭敬，一见面，就哈着腰，双手把名片递了过去：“林少，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林锐靠在椅子上，接过名片，也没看，随手丢在桌子上，用雪茄剪慢条斯理的修剪着雪茄，上下打量了胡三金后，淡淡道：“胡老板，你的来意，我大概清楚。不过，新厂区的配套基础设施建设，盯着的企业很多啊……” “是是是，竞争激烈，所以才更要来求林少您这样的高人帮忙指点迷津，给条活路。”胡三金慌忙从桌上拿起点烟器，帮林锐把雪茄点上后，谄媚笑道：“王总都跟我说了，只要您肯出马，肯定有我一口饭吃。” “这个老王，就会给我找麻烦。”林锐摇摇头，一脸意兴阑珊的样子，拿起雪茄，吞云吐雾口后，望着胡三金道：“胡.总啊，这事儿难度不小，招标流程在那摆着，众目睽睽，竞争激烈，而且领导对基础设施的建设质量和进度都很关心，强调过要选择有实力、有担当的企业，不知道，你们公司有什么优势啊？” “林少您放心，我们公司的实力绝对经得起考验，就是因为一时着急，不知道该侧重哪方面，所以才找您来咨询一下，想让您帮我们包装一下，突出下优势。” 胡三金也是老江湖，一下子就听出了林锐这话的弦外之音，肥脸上慌忙堆起了笑容，点头哈腰说话的同时，手指头轻轻比划了一下。 林锐看到他手上的动作，眼角微微跳了下，心中暗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这样，你把你们的标书准备一下，拿过来，我找人帮你们润色一下，让你们的优势更明显，争取能够脱颖而出。” 徐建立最近对他的提议答应的很爽快，很简单，因为高永书的事情闹出了一些风波，安江就像是偃旗息鼓了一样，只管华金集团一亩三分地的情况，不对外过多干涉。 第3626章 “多谢林少，多谢林少。”胡三金大喜过望，慌忙点头哈腰的连声道谢。 林锐笑着摆摆手，然后便把胡三金送到公司门口，握手作别。 林锐看着胡三金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实在是太迷人了。 这段时间，他已经深深的沉醉其中。 甚至，他都开始后悔以前的选择了，当个屁的主持人啊，能有什么出息。 万般皆下品，唯有仕途高啊！ 若是他能入仕，早就能体会到这种美妙的感觉了，哪里用伺候徐淑芳那个老娘们。 想到这里，林锐心头忍不住有些燥热起来。 王总这家伙，非常的会玩，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点儿很稚嫩的新鲜货。 那感觉，简直是别提了。 想到这里，他就打定主意，晚上的时候，还是得去王总那边，再好好感受感受。 然而，林锐不知道的是，在对面的楼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正用长焦镜头，记录着他跟形形色色人等接触的画面。 龚小竹凭着敏锐的嗅觉，已经江浙突然在江城蹿红的林少列为了重点观察目标，虽然暂时不清楚林锐背后到底有什么，但她确信，这家伙身上绝对有大新闻。 这些天，龚小竹更换着装扮，租了不同的车辆，一直监控着林锐，林锐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对跟林锐碰面的人进行了拍摄。 而就她在拍摄下照片后，发现拍到的这些人，基本上跟林锐接触后，所属的企业都能顺利拿到华金冶炼厂搬迁新区建设中的一些项目。 甚至，就连土地性质更改这种事儿，都能轻松完成。 这一切种种，让龚小竹意识到，林锐的能量着实不小。 只是，让龚小竹有些不满意的是，她现在这种跟踪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只能够拿到一些间接证据，并没有什么更实质性的内容，无法了解这些家伙是说了什么。 龚小竹的心里都忍不住动了念头，思忖要不要去林锐常去的那家私人会所应聘个服务员，这样的话，就能够近距离接触，了解到更多的内容和真相。 与此同时，安江也接到了李国平的汇报。 “领导，查到了，龚记者确实在江城，而且是在调查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我们的人确认过，她目前很安全，似乎是在盯一名叫做林锐的人。”李国平在电话里汇报道。 安江眉毛微微一扬：“林锐？” “对，林锐，江城远景咨询公司的老总，我打听过，据说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能量比较大，平时都被不少人称作【林少】，现在是江城炽手可热的人物，在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中很活跃……”李国平立刻回答道。 比起安江，他作为江城市公安局长，现在和江城官场的关系要更近一层，了解到一些内部讯息更快速。 【京城来的？！】 安江目光微动，立刻意识到，林锐应该是徐建立推到台前的人，让他代为接洽一部分不方便接洽的人，做一些不方便去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龚小竹好像还真是吃这碗饭的料，这才来江城没多久，就已经抓住了重点，盯上了林锐这个颇为关键的人物。 “加派人手，务必保证小竹的安全，但是要隐秘一些，不要让她发现。”安江沉吟少许后，沉声道：“另外，盯一盯这个林锐，摸摸他的底，注意方式方法，别打草惊蛇。” 第3627章 他了解龚小竹的个性，想劝龚小竹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有李国平的人暗中保护，安全应该有一定的保障，让这个初生牛犊闯一闯，说不定能搅动局势，让藏在深处和暗处的一些东西浮出水面。 “好，没问题。”李国平立刻点头称是。 安江挂断电话后，便将电话拨给了龚有德，简要说明了一下龚小竹的情况，把自己的打算也说了下后，道：“老龚，这是我的想法，如果你要我去劝小竹回去的话，那我就去见一见她，劝她尽快离开江城。” “算了，这孩子，倔驴脾气，性子上来了，谁劝都没用，越劝越来劲，只要她的安全有保证，我就放心了。”龚有德犹豫一下后，苦笑道。 知女莫若父，他知道，龚小竹肯定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真强硬的让她回来，她搞不好反而要躲起来，到时候才更让人操心，与其如此，不如在掌控之中。 至少，安江已经找到了人，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老龚，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小竹，不会让他受伤害的。”安江见状，向龚有德道。 “好，我相信你。”龚有德点头笑道，但话说出口，却觉得怪怪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着就跟把龚小竹交给了安江一样。 但他也明白，女大不由爹，龚小竹会怎么做，他说了不算数。 好在，安江比起许佑，那实在是优秀多了，甩开十万八千里！ …… 胡三金的动作很快，没两天，一份精心包装的标书草案，便被装在公文包里，被他带去了林锐的办公室。 林锐随手翻开标书，草草翻看起来，里面的那些东西，他看不懂，也无需看懂。 投标嘛，标在场内，但工作其实都在场外。 在他看来，这一纸标书就是一叠废纸，真正的价值，是胡三金放在这份标书里面，展现出来的实力和诚意。 只有诚意够了，才是一份让胡三金走进建设圈的通行证！ “标书不错，胡.总，你们公司的优势很明显嘛……” 林锐翻看了几页后，便看到了让他觉得有价值的内容，微笑着点点头。 “林少，您谬赞了。”胡三金脸上堆着笑，谄媚一句，然后道：“那您看。” “你啊，就是心急，也罢，谁让你们公司的优势这么突出呢？”林锐笑着拿雪茄点了点胡三金，然后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找了个号码拨了过去，笑道：“王主任，我林锐啊，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朋友，对咱们新区那个三号路网的项目比较感兴趣，实力不错，人也靠谱，优势也很明显，标书我刚看了，挺像样的，您看啥时候有时间，见见？” 胡三金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林锐口中的王主任，是建委分管此次新区建设的王耀伟副主任。 成与不成，就看这个电话里的内容了。 王耀伟闻言，沉吟一下，谨慎道：“林总，三号路网是重点工程，盯着的人很多，流程上面……” “流程肯定是要严格遵守的嘛！”林锐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领导那边对新区建设进度很关心，反复强调，要选择有担当、有效率的合作伙伴，要尽快给华金冶炼厂搬迁创造好条件。我这位朋友，别的不敢说，执行力绝对一流，能打硬仗。” 他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既提了徐建立，又貌似尊重程序，而且把推荐胡三金变成了是在支持新区建设。 王耀伟沉默了几秒，心中不断权衡。 第3628章 他知道林锐的能力，也知晓林锐和徐建立的一些关系。 这种事儿，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只是不留下把柄，风险还算可控。 最终，王耀伟应承下来，笑道：“那这样，您让他把标书投过来吧，我们研究一下，不过结果这块，我不敢保证，毕竟，还有其他部门。” “呵呵，有王主任你这句话就行了。辛苦了，改天一起坐坐。”林锐笑着挂断电话，脸上满是得意，转头看着胡三金，笑道：“胡.总，你找个时间，把标书送到建委那边。记得，也多跟王主任展示下你们公司擅长的，你们的优势！” “林少，太感谢了，我就知道，经您一咨询，这事儿肯定是水到渠成！”胡三金瞬间大喜过望，慌忙向着林锐连连道谢，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他非常享受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简简单单的，一个电话，就是一个大项目的走向，就能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都是为了支持新区建设，为领导分忧嘛。”林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对，对。”胡三金急忙恭敬点头称是，然后向林锐道：“林总，我已经在兰亭会那边安排好了，晚上的时候，还请您务必赏光，让我好好的感谢感谢您。” “胡.总，你这不是太客气了嘛。”林锐立刻道。 “应该的，应该的。”胡三金连连摆手，满脸谦卑讨好。 林锐往办公椅上一靠，夹着雪茄，美美的抽了口，现在这日子，真是像神仙了。 …… 同一时间，兰亭会。 龚小竹的行动力很强，了解到兰亭会正在招聘服务人员，尤其是一些形象好、气质佳，并且能够严格遵守保密规定的女服务员后，便立刻报名应聘。 她提供的资料，除了身份证之外，自然全都是假的。 兰亭会那边，也没过多核实，看到她那张脸，就欣然应允她入职，开始让她进行培训。 兰亭会作为江城的顶级私人会所，私密性极强，来这里消费的人更是非富即贵，服务员都被要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又要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坚决不能泄露客人隐私，而且尤其是不能跟客人发生纠纷。 龚小竹培训了两天，就凭机灵和相貌得到了领班的认可，得到了被允许进入一些重要包厢，提供一些服务的机会，但是，林锐和王总他们经常使用的那个观潮阁包厢，是由会所专门安置的，服务员都是资深的，她这种新人很难接近。 不过，龚小竹也没气馁，一边熟悉环境，一边寻找机会。 她很机灵，没多久发现，备餐间负责传送的服务员小李，似乎对她有点儿好感。 龚小竹立刻打算拿小李当突破口，她利用休息时间，故意找小李聊天，请教一些问题，态度谦逊，李哥长李哥短，又总是一脸崇拜的样子。 小李哪里受得了这个，很快就被龚小竹的热情和懵懂所吸引，话也多了起来。 这天晚上，龚小竹得知观潮阁包厢又被定下后，心中一动，在备餐间帮忙时，见小王有些不舒服，便主动上前：“李哥，你不是不舒服，我帮你吧，你休息会儿。” 小李确实是肚子有些不舒服，见龚小竹愿意主动帮忙，又是惊喜感激又是犹豫：“这，观潮阁的客人很重要，经理吩咐过……” “李哥，放心吧，规矩我都懂，保证不出错。”龚小竹笑吟吟端起放着水果的果盘，语气轻松道：“等见到经理了，我跟她解释，过去之后，我交给里面的姐姐，绝不多话。” 小王看着龚小竹真诚的笑脸，而且觉得肚子实在不舒服，就点点头：“行，那谢谢你，记住，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什么都别做。” “嗯。”龚小竹用力点头，但心头却是暗自窃喜。 她端着果盘，很快便来到了观潮阁，越是靠近，她的心跳就越快。 只要这个口子打开了，以后她能接触到林锐的机会就多了，能够从包厢里听到重要信息的机会就也要变多了。 很快，她便来到了包厢门口，轻轻推开门后，里面那名穿着青花瓷旗袍，面容冷艳的服务员便警惕看着她，示意她在门外站着后，询问道：“小李呢？怎么让你来了？” “李哥有些不舒服，让我帮他把果盘送过来。”龚小竹露出微笑，解释道。 服务员不疑有他，点点后后，低声道：“快点进去，放下之后就马上出来。” “好的，姐。”龚小竹应声，然后端着果盘便进了包厢。 包厢内，灯光浑然，烟雾缭绕。 林锐坐在主位，跷着二郎腿，手里晃着酒杯，两名官员模样的人正坐在两侧，脸色也都是带着谄媚的笑容。 胡三金也赫然在列，正点头哈腰的帮林锐点烟。 龚小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低眉顺眼的将果盘放在了桌子上，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林锐那醉醺醺的声音： “王主任，三号路网那边的工作，可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三金兄弟了，有啥需要的，尽管跟他说！我替他做主了，但有所命，绝无二话！” 第3629章 “主任，林少，您二位的栽培提携，我胡三金铭记于心，以后但有所命，我绝无二话！” 胡三金慌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举起酒杯，信誓旦旦道。 “呵呵，好说，好说。”王耀伟笑着摆摆手，然后接着道：“胡.总，程序还是要走的，你们要按照流程，把该准备的资料都准备好。” “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不给您和林少添麻烦。”胡三金立刻道。 王耀伟笑着举起酒杯，跟胡三金碰了一下。 “这就对了。”林锐此刻也已是醉意上涌，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咱们这叫合作共赢，一起为江城发展，为新区建设做贡献，用有实力有优势的企业，保证工程的进度和质量！这也是徐市长希望看到的！” 龚小竹听到这里，心头巨震。 这就是在赤裸裸的操控招投标的工程！ 而且，林锐还毫不避讳的提及了徐建立！ 她很想继续听下去，听听这些人还能说出来什么话，但她知道，不能多待，只能低着头，快步退出了包厢。 回到备餐间，龚小竹的心都还在砰砰直跳。 虽然他才进去了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但是，听到的信息却是极为关键！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林锐为什么能这么神通广大，原因很简单，林锐是在利用徐建立的影响力，才操控华金冶炼厂搬迁衍生出来的诸多项目！ 她很想把这些话给录下来，可是，会所里面，她们平时上班连手机都不能用，都需要统一存放。 看来，下一次，要随身带一个针孔摄像头和录音器材进来，在把东西送进去的时候，把包厢里的画面和声音都录下来。 同一时间，安江也从李国平那里得悉了龚小竹应聘进去兰亭会当服务员的消息，这让他又是动容钦佩，又是有些紧张。 毕竟，龚小竹这是跑去了林锐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这绝对是毫无疑问的深入虎穴，万一行迹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不假思索，安江便指示李国平，一定要提高对龚小竹的保护，最好能够也安排人进入兰亭会，能够掌握第一手情况，如果出现什么情况，及时驰援龚小竹。 “领导您放心，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人过去。”李国平立刻道。 说实话，他也有些佩服龚小竹。 市委书记的女儿，竟然做起了调查记者，而且为了查出真相，跑去做了服务员，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实在是难得，也实在是让人动容。 安江听到这话，也才算是松了口气。 李国平做事，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而在这时，安江也接到了省委办打来的电话，省里要召开一个进度推进会，邀请他和徐建立参加，分别代表华金集团和江城市政府，向华中省委省政府谈一下华金冶炼厂搬迁的阶段性进展，同时把这段时间遇到的问题提出来，在会上群策群力的解决。 推进会是由赵丰平主持的，石玉明外出考察，虽然没参会，但是指派了省委秘书长参会，规格不低。 华金集团这边，安江带着周建兵和杨芸出席。 至于江城市政府那边，则是徐建立带队，市政府相关职能部门的负责人也悉数列席会议。 但推进会刚一开始，气氛就有些微妙。 会议的主题原本是听取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的阶段性进展，可是，会议刚刚开始没多久，徐建立就迫不及待的把话题往【华金集团内部管理问题】的话题上引。 第3630章 “赵省长，各位领导，同事……”徐建立神情凝重，沉声道：“华金冶炼厂搬迁，投资巨大，影响深远，上级领导和省委省政府都高度重视，社会各界密切关注，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是要求稳，确保不出纰漏，要对得起组织和人民的信任！” “可让人痛心的是，搬迁工作刚启动，华金集团就发生了高永书这样的案子！这种恶性情况，让社会各界的质疑声很大，我认为这也暴露出了华金集团内部管理的漏洞，值得我们高度警惕！我还是希望，省里是否能够考虑，向上级申请，加强对华金集团在资产处置环节的监管力度，比如省国资委进驻，或者是第三方监管，确保不再发生类似影响恶劣的事件！” 会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一道道目光投落到了安江的身上，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周建兵的眼底满是怒意。 高永书只是位置高而已，但这是极个别的个例，徐建立这完全是在胡搅蛮缠，揪住一件个例的事情，无限度的放大，就是要把安江的视线束缚在华金集团，无暇他顾。 甚至，借此来抹黑安江，抹黑华金集团改革的成就！ 安江神态平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先呷了一口茶，然后才从容不迫道：“首先呢，先感谢建立市长对国资安全的关切，其次，我也承认，高永书案件的发生，确实是让人痛心，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了工作中的不足，对此，华金集团党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先定了个调子，看似肯定了徐建立的出发点，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话，往往就是说出【但是】这两个字的前奏。 果不其然，下一刻，安江话锋一转：“但是，事情也要全面来看！高永书企图侵吞资产的行为，不可饶恕，但也要清楚，个别蛀虫的出现，是任何大型组织、企业都不可避免的现象。出现问题不可怕，关键在与，能否第一时间发现它，能否以雷霆手段清除它，能否毫不避讳的对其进行反思，能否有不避讳问题的底气，是否建立了处理这种情况的体系？！” “从发现高永书案的线索，到留职审查，再到立案调查，最后到彻底查清、移送司法，我们华金集团内部整个流程之迅速，是有目共睹的！从后续我们及时对外披露情况的处理中，也能看出来我们不怕发现问题，甚至欢迎发现问题！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们华金集团经过前期的大力改革和制度建设，已经建成了行之有效的监管体系！而且，这套体系不是摆设，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任何苍蝇也好，臭虫也罢，一旦它有所行动，就会迅速触及警报，并在最短时间被锁定，被清除！” “所以，高永书案是问题，但也恰恰是我们华金集团这套机制高效运转的最佳证明！它非但不能说明我们的管理混乱，反而说明了我们的管理体系是健康的，是有活力的，具备着强大的自我净化能力！” 能言善辩啊！ 赵丰平听着安江的话，微微颔首。 安江的这番话，巧妙的讲高永书案变成了华金集团强大自我净化能力的体现。 不过，赵丰平知道，安江这不是狡辩，而是说的事实。 人吃百样米，自然就有百样人。 就像安江说得那样，一个庞大的组织，难免会出现害群之马和老鼠屎。 第3631章 出现这样的人不可怕，重要的是能够及时发现这种人，发现之后对其严惩，并且举一反三，尽可能确保之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华金集团是这么想的，也确确实实是这么做的。 可以说，高永书的事情，如果放在其他国资企业，发现的速度不会这么快，处理也不会这么有力，后续在这么关键的节点上，可能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将其作为反面典型来警醒华金集团的其他员工。 “安江同志，你这完全是在避重就轻，是在搞丧事喜办！高永书案性质这么恶劣，发生在搬迁启动的关键时刻，这是你们华金集团管理混乱、监督失效的铁证！你用发现及时、处理迅速来淡化，是试图把丑事变成功劳，这是典型的混淆视听！” 这时候，徐建立陡然拔高语调，唾沫星子横飞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问题的严重性，是如何避免这样的问题，不是你事后补救的举措能掩盖的！” 徐建立这番话说的是唾沫星子横飞，满脸激昂，似乎对安江的行为不齿到了极点。 【笃笃……笃笃……】 但就在徐建立说的激动时，会议室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紧跟着，赵丰平的秘书轻轻推开门走进来，走到赵丰平的身边，凑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几句。 “确定吗？”赵丰平的神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先向安江看了眼，然后向秘书讶异问道。 看着赵丰平的样子，场内所有人脸上立刻露出好奇之色，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赵丰平这么失态。 不过，看赵丰平的神情，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好事。 赵丰平的秘书立刻点点头，道：“确定！” “好！太好了！”赵丰平微微颔首，示意秘书离开后，看了徐建立一眼，道：“建立同志，你慷慨陈词，对国有资产安全的关切，我们都听到了。” 话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我要向大家先说一个好消息，刚刚得到信息，安江同志撰写的《大型国资企业重大资产处置中的风险防控与廉洁机制建——基于华金集团华金冶炼厂搬迁案例的思考》一文，被最新一期的《求实》采纳了！” 【安江在求实上发表了文章！】 赵丰平这简短的几句话，就像是一声惊雷炸响，会议室内氛围立刻变得沸腾起来。 一道道震撼的目光，迅速无比的投向了安江。 《求实》是什么，那是理论高地，是风向标！ 哪怕是如赵丰平这样的省长，甚至是石玉明这样的省委书记，想要在上面发表一篇文章，都需要反复打磨，而且需要排队等待。 在《求实》杂志中，有个叫做基层来信的东西，而里面的基层有多基层呢？基本上都是各地的市委书记和市长。 甚至，如果一省有人在《求实》上发表了文章，那都要是在当地的新闻和报刊头条上进行报道的！ 这么说，发表了这样的文章，不止是意味着你的身份牛，更意味着，你得到了更高层面的关注以及认可肯定。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产生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毫无疑问，风向在这一刻，要逆转了。 紧跟着，不少人更是眼神玩味的向徐建立投去。 徐建立这家伙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抨击华金集团管理混乱，要加强外部监督，可现在，安江这位华金集团掌门人已是根据华金集团的实际情况和经验，就如何处理这类问题、如何构建机制的文章，登上了这样的刊物。 第3632章 这无疑是把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徐建立的脸上。 你还在拿个案攻击人家，说人家管理能力不行，可是，人家已经把自己的管理经验和思考结果，呈现给了全国，而且得到了权威理论平台的认可。 谁对谁错，谁高谁低，谁优谁劣，还需要争论吗？ 徐建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安江会用这种方式来破局。 可怜他还在搞小动作、放冷箭，人家已经直接发表文章，光明正大的展示情况和决心。 他感觉，这一刻的他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所有对安江的攻击和指责，在这篇文章面前，都显得是万分苍白、可笑，甚至暴露出卑鄙的本质。 他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江同志……”这时候，赵丰平转头看着安江，笑容和煦道：“你这篇文章立意高远，能够从具体案例中提炼出普遍指导意义，上升到机制和理论，非常难得，我们华中省也与有荣焉！祝贺你！” 一声落下，会议室内众人立刻用力鼓掌起来。 虽然说，华金集团不归华中省管理，但属地毕竟在华中省，也算与有荣焉。 安江立刻起身，轻轻鼓掌，作为回应。 徐建立脸色难看无比，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旁人，他只觉得这一记记掌声，就像是全部变成了抽向他的耳光，响亮而屈辱。 “我诚挚的邀请你，就此事给我们华中省国资委、省管国资企业上上课，传授一下经验。”这时候，赵丰平又向安江微笑道。 “赵省，您过奖了。这篇文章能采纳，也得益于华中省委省政府一直以来对华金集团各项工作的大力支持，而且也不是我一人之功，是华金集团全体同志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一些为不足早的归纳和总结工作。”安江谦虚一声后，然后接着道：“至于授课的话，不敢当，不过，我还是很愿意跟大家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安江同志，你太谦虚了！”赵丰平听着安江谦逊的话语，微笑一声，最后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徐建立身上，淡淡道：“既然求实杂志这样的权威平台已经认可了华金集团的工作，那么，这件事情，我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更多放在如何学习借鉴这种建立制度、如何把好的经验方法推广开来，而不是揪着不放，甚至无限上纲上线！建立同志，你说是不是？” “赵省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过于片面了。” 徐建立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和愤懑，几乎是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 赵丰平的话，就像是重锤般敲在了徐建立的心头，让他脸色煞白，额头沁出冷汗。 这一刻，他觉得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落在了他身上，每一道目光中都满带着嘲讽和鄙夷，让他的脸颊火辣辣刺痛，仿佛是被无形的巴掌在反复抽打，他所有的攻势在这片《求实》的文章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他苦心营造的舆论攻势，精心策划的抹黑策略，费力筹谋的监管措施，在绝对的实力和高度面前，不堪一击。 怪不得安江没有动作，不是人家什么都没做，而是在蓄力，在憋大招，只用一篇文章，就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他的所有攻势，并且反手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3633章 如果他在纠缠高永书案的问题，只会让他更难堪，更像个小丑，而且还会背上一个违背上级指示、政策和精神的大帽子，到时候，他要丢掉的可就不止是颜面了。 “好了，这个小插曲就此结束。”赵丰平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建立一眼，给他留了几分颜面，将话题引回正轨：“继续回到今天的主题，听取一下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的具体进展和遇到的困难。安江同志，你先谈谈华金集团这边的情况吧……” 安江从容点头，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材料，侃侃而谈：“赵省，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在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上，我们华金集团已完成内部的意向摸底和政策宣讲，职工理解和支持率有了显著提升，据目前统计，愿意随迁的职工比例超过八成，是个积极信号……” 安江条理清晰的讲华金集团在人员安置、新厂区规划、老厂区资产盘点等各方面的工作进度进行了详细汇报，数据翔实，逻辑严密，展现出了极强且务实的作风。 赵丰平微微颔首，看向安江的目光充满了赞赏。 与徐建立的那些充满了攻击性和私心的发言，安江的态度要诚恳的多，立足于解决问题，推动工作进度，可说是高下立判。 轮到徐建立汇报江城这边的工作时，他明显有些心神不宁，汇报的内容也很空泛，大多数都是些套话，对具体难点，具体进度，语焉不详。 赵丰平眉头直皱。 徐建立的心思明显不在如何推动工作上，而是想着靠这事儿来捞取资本，并且想着如何来给安江一些颜色。 片刻后，会议宣告结束。 散会后，赵丰平特意将安江留下，又单独交谈了十几分钟，内容自然是围绕那篇《求实》以及华金集团未来的发展情况。 徐建立走在路上，脚步沉重，心中如同打翻了调料瓶，嫉妒、憎恨、屈辱，还有一丝恐惧跟这些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安江所做的不止是发表一篇文章那么简单，更说明了与上级是不谋而合，而他在会上针对安江的事情，很快也会向上传达。 只怕，他在上级领导心目中的形象又要大打折扣了；至于安江，凭借此前实打实的成绩，还有这篇重量级文章，地位必定会更稳固，声望如日中天。 “安江，你等着！” 徐建立咬牙切齿，五指缓缓捏紧。 笑到最后的才是真赢家。 他相信，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 …… 同一时间，三号路网招标公告的发布，也像是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江城谋求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圈子里激起了巨大涟漪。 那些原本对项目抱着不少想法，对自身实力有着绝对信心的企业，在看到文件里那些看似标准、实则是暗藏玄机，极具针对性的条款后，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胡三金联系上了林少，志在必得，就算参与也注定只是陪跑，纷纷打起了退堂鼓；而一些不信邪的企业，还是想要试一试。 毕竟，三号路网是新区建设的基础工程，投资额巨大，利润很是可观。 可是，当最终招标结果出炉，看着招标公告上赫然是胡三金的企业后，那些参与者，却是意识到，他们所做的有多可笑。 同样的，这件事情，也让更多人意识到了林锐的能量。 毕竟，新区建设可不止是有路网，还有配套的水电、周边的学校医院、生活区等等，哪一个项目，不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远景咨询公司的门槛，几乎快要被踏断了，前来咨询的企业络绎不绝，林锐的办公室可说是座无虚席。 甚至，都有不少人私底下笑称，林锐其实是江城市的【地下建委主任】，是真正能够决定新区建设项目到底能够花落谁家。 林锐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愈发的志得意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众星拱月，甚至，都有了几分睥睨一切的嚣张。 虽然说，他也通过一些渠道，得悉了安江在省委会上徐建立吃瘪的消息，不过在他看来，徐建立在安江那吃瘪，关他什么事儿。 安江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进江城市里。 只要他把徐建立和这些关键部门的负责人伺候好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等到以后被人发现了，他人也应该在海外，沙滩椰林海浪金发碧眼美女的享受人生了。 就算是安江现在发现了，可是，这么大的盘子，这么多人又都深度捆绑在了一起，朋友圈这么大，安江敢轻易动吗？ 龚小竹那边，也在不断的找机会，表现得愈发乖巧懂事。 恰好观潮阁包厢那边的一个服务员辞职，经过几次筛选后，领班经理最终决定，让龚小竹去负责观潮阁那边的包厢服务。 龚小竹心中狂喜，但表面依旧平静。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了解到更多更全民的信息。 只是，散会之后，小李却是悄悄找到了龚小竹，见四下无人后，犹豫再三，向她低声道：“小竹，你以后在观潮阁服务那群人的时候，记得多小心点，看见了什么就当没看见……” 第3634章 “李哥，怎么了？” 龚小竹立刻看着小李好奇询问道。 “也没什么……”小李本不想说那么多，可是看着龚小竹那扑闪的大眼睛，犹豫一下后，低声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翠翠不是辞职，是挨打住院了，然后给了笔钱让她回老家了。据说是包厢里面一个叫林少的，玩得很花，翠翠看不过眼，拦了一下，被那个林少给打了，打得比较狠，送去了医院，老板得罪不起，就息事宁人了。” “啊！”龚小竹错愕看着小李，她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老板不让瞎传，你也别往外面说。”小李急忙叮嘱道。 “嗯。”龚小竹立刻点点头，然后低声道：“那个林少玩什么啊，翠翠怎么会拦他？” 小李犹豫一下，靠近龚小竹一些，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学生，好像人家还不同意，结果被他们给灌醉了！” “啊！他怎么敢？！”龚小竹瞪大了眼。 她知道林锐很嚣张，但是没想到林锐竟然癫狂到了这种程度。 “人家有权有势有钱，有什么不敢的？”小李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向龚小竹叮嘱道：“这些话你可别说出去啊，反正啊，你一定得小心点儿，得罪了这些人，肯定没好果子吃的，也没地方说理。挨打都是轻的，要是……” 小李的话没说完，可是，言外之意却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李哥，谢谢你。我会小心的。”龚小竹急忙向小李道了声谢。 小李笑着摆摆手。 虽然对话结束了，可是，龚小竹的心头还是沉甸甸的。 如果小李所做为真的话，那林锐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也太疯狂了。 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账，怎么下得去手的？ 【必须要将这些人渣绳之以法！】 龚小竹轻轻捏紧了拳头，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下班回到租住的地方后，龚小竹就弄来了微型摄像头和录音设备，然后伪装成了纽扣的样子，转在了衣服上。 她要录下实实在在的证据，戳穿林锐的真面目。 机会来得很快，没几天后，林锐又来到了兰亭会，这次，除了王耀伟和胡三金之外，他身边又多了些生面孔，其中一些还是穿着行政夹克，应该是江城的官员。 龚小竹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平静，她借口要上厕所，便去了卫生间，启动了摄像设备，要记录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做好一切后，龚小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忐忑的心情，便进入了包厢。 包厢内，烟雾缭绕，混合着浓烈的过期酱香。 林锐依旧是坐在主位，众星拱月，坐在他身边的，则是江城教育局的一名刘副局长，还有华金冶炼厂搬迁新区指挥办公室的顾副主任。 “刘局，顾副主任，感谢两位赏光。”林锐举起酒杯，笑呵呵道：“新区建设，百废待兴，千头万绪，两位领导辛苦了啊。” “林少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分内工作，林少你心系江城建设，从京城赶赴过来，全力支持江城建设，才是令人钦佩。”刘副局长立刻举起酒杯，肉麻的恭维道。 林锐的能力，他也听说过，据说跟徐建立关系极为密切，甚至还有传言，声称林锐的家庭背景也极其不一般，虽然没徐建立那么显赫，但也不俗。 “哈哈，都是为了支持领导的工作嘛。”林锐笑呵呵的摆摆手，然后看着刘副局长笑道：“刘局，你们那个配套小学建设的项目，最近推进的怎么样了？胡.总他们公司是有相关资质的，一直很想为江城的发展出出力，添砖加瓦！” 第3635章 “林少您介绍的人，那肯定没问题，我是信得过的。”刘副局长立刻不假思索一句，然后转头看着顾副主任那边，笑道：“就看顾主任的态度了。” “林少推荐的人，肯定错不了，我没意见。”顾副主任也是爽快一句，然后继续道：“不过，流程上面……” “流程肯定是得走一走的，但是，只要两位领导没意见，流程肯定也会顺利的不是？”林锐立刻笑呵呵一句，然后看向胡三金，道：“胡.总，刘局和顾主任这么信任你，还不赶紧敬他们一杯？” “刘局，顾主任，感谢你们的大力支持。”胡三金立刻堆起谄媚笑容，分别向刘副局长和顾副主任敬了酒。 林锐见状，更加意气风发，举起酒杯，笑道：“来，各位，为我们接下来的精诚合作，也为新区的美好明天，干杯！” “干杯！”众人纷纷起身，脸上都洋溢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龚小竹听着这一声一句，心中冷笑连连。 这次服务，让她收获巨大，彻底确认了林锐团伙的违规操作，而且还录下了关键画面和对话，虽然话说的隐晦，可是结合如今的局面，含义不言而喻。 不过，她也没着急，而是继续保持着平静自然，手脚麻利、小心翼翼地给众人添茶倒水、更换骨碟。 林锐等人谈的起兴，自然没注意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服务员。 在他们眼里，这种场所的服务员也都接受过培训，放在包厢里，也不过就是会呼吸的工具人罢了，再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胡言乱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也更加大胆露骨。 胡三金凑到林锐身边，压低声音道：”林少，这次多亏了您！您放心，除了之前谈好的，我再单独给您个人表示表示……” 林锐心中一动，但还是打了个哈哈，道：“胡.总，咱这是正规咨询，合法合规，该给远景咨询的，按照合同，一分不能少。我个人嘛，就算了，咱们交个朋友就好。” 话虽这么说，但林锐眼里的暗示，却是让胡三金心领神会：“对，对，交个朋友！” 毕竟，古人说得好，朋友有通财之谊！ 龚小竹鄙夷冷笑连连，这个林锐，真是又当又立！ 这时候，建委副主任王耀伟忽然看着刘副局长，笑道：“刘局，你可得多敬林少几杯，林少非常关心江城中小学生的教育工作，平时没少给她们辅导功课，给你们教育局的工作分忧解难……” 王耀伟这话一出口，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且猥琐起来。 “哎呀，没想到林少这么关心我们教育事业，体恤下一代，真是令人钦佩！”刘副局长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便露出谄媚笑容，举起酒杯对林锐道：“我代表江城教育系统，敬您一杯！以后还希望林少您继续多多大力支持啊，我也找机会向您请教学习！”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简直不要再露骨。 林锐对这种奉承极为受用，酒意上涌的面庞泛着油光和得意，故作矜持的摆摆手：“刘局言重了，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给江城教育环境做点儿微不足道的小贡献。现在的孩子们，压力大，需要正确的引导，和深入的关怀。” 龚小竹虽然低着头，可是浑身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心头更是怒意如火般升腾。 她终于明白小李说的玩得花，还有翠翠挨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林锐，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第3636章 “对，林少说得太对了。”胡三金急忙恭维点头，满脸堆笑：“她们啊，就是需要林少这样年少有为、有水平、有爱心的成功人士来做人生导师，关怀引导。” 顾副主任也笑着附和：“是啊，林少年轻有为，又热心公益，实在难得。” 龚小竹听着这群衣冠禽兽的对话，只觉得怒火要从脚底板冲到头顶。 这些人，实在犯罪！ 她悄悄换了换位置，把这些人的脸全部都拍了下来！ 这就是不折不扣的铁证！ “林少，不知道徐市长有什么爱好？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引荐一下！我们这些人，一直很希望能够多接受一下领导的教导。”这时候，刘副局长向林锐询问道。 【我踏马哪知道徐建立的爱好！徐淑芳的爱好，我倒是很清楚……】 林锐心里暗骂连连，但脸上却是笑着摆摆手：“领导公务繁忙，诸事繁琐，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不过，我一定会把各位的这份心，转达给领导的。” 龚小竹心脏砰砰直跳。 这些人是第一次提及了徐建立，也让她明白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毒瘤，徐建立是根源，林锐是癌细胞，然后不断扩散到一个个的部门！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才散场，林锐这些人喝得醉醺醺的，在服务员的搀扶下离开，去了下一场。 龚小竹跟其他服务员收拾完残局后，这才去了厕所，确保一切都录了下来。 “畜牲！这群畜牲！” 龚小竹下班回到出租屋后，反锁好门，拉上窗帘，迫不及待的将这些视频导入电脑，看着画面中林锐等人觥筹交错、肆无忌惮讨论着如何侵占，以及那些猥琐下流的话语，龚小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咬牙切齿的咒骂连连。 她相信，只要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形成一份报告，一定能把这群蛀虫绳之以法。 但她也很清楚，林锐的能量很大，常规手段肯定不行，大概率是石沉大海，甚至打草惊蛇，给自身带来如翠翠那样的危险。 好在，安江在江城，她相信，安江有能力也有魄力解决这件事。 但思考了一下后，她觉得还是不要现在就找安江的好，因为还没到收网的机会。 她已经看出来了，林锐这家伙，不过是个前台傀儡罢了，徐建立才是躲在背后的大鱼。 她要再等等，找机会了解到更多徐建立的情况，最好能把徐建立钉死在耻辱柱上。 她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的，原因很简单，林锐的权力来源是徐建立，如果徐建立一直不露面的话，这些人一定会对林锐产生怀疑。 所以，迟早徐建立迟早会出现的。 如果能拿到徐建立露面的画面，哪怕只有一次，录到一点儿徐建立支持这些人，跟他们沆瀣一气的情况，一起就圆满了。 “再让你们得意几天。”龚小竹喃喃一声，然后抿着嘴轻轻笑了起来：“还有你，再让你等几天再看到我！这次，给你个大惊喜！” 想到安江，龚小竹的表情就变得柔和起来。 这次如果做成了这件事，那安江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也许，当初在海滨市的缘分，就有了能够继续下去的可能。 …… 接下来几天里，林锐的日子虽然依旧是风生水起，享受着众星拱月的追捧，看似风头无两，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暗地里其实是有不少压力的。 第3637章 现在的项目，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很多人都把项目投向了哪些大蛋糕，可是，不管是建委的王耀伟也好，还是设计院那边的，还有城乡规划的，在面对这些事情，都有些迟疑。 事情太大了，虽然林锐一嘴一个领导的意思，可是，徐建立始终不露面，让人心里没底。 “林少，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办，我们也懂规矩，可是担心有些人不懂规矩，乱来，坏了事情。我觉得，还是找时间，让大家见领导一面，这样心里也踏实，干活也有劲不是？”王耀伟在他有一次催促下，笑呵呵道。 话说的委婉，但实际意思很明确，你虽然能量大，但也只是个二传手而已，只有徐建立明确站出来，他们才敢放心大胆的去做，去承担风险。 “王主任，您的心思我懂，但领导日理万机，实在是忙，他也一直想见见大家，但一直抽不出来时间。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说的，就是领导的想法。”林锐心中一阵烦躁，但还是维持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哈哈，我当然是相信林总的，只是，下面的人，有些微词啊……这样，我等下还有个会，咱们等等再聊。”王耀伟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他的忙，不是白帮的，是为了牵上徐建立的线。 没道理说帮了忙，却见不到人。 林锐要是办不到，那就别想他们帮忙。 林锐还想说点儿什么，可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只能愤愤然放下电话，然后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这群混蛋”！ 徐建立本就把他视作防火墙，岂会轻易露面，暴露在风口浪尖？ 而且，上次安江的那篇文章，就已经让徐建立焦头烂额，更不会轻易露露面。 可徐建立不出面，事情就办不成，办不成一次两次，还能说过去，可要是都办不成了，　他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腌。 一时间，林锐觉得现在夹在之指头中间的雪茄都有些没滋没味了，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 他享受到了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就再也不愿意失去。 下一刻，林锐就猛地捏紧，攥成了拳头。 这件事，必须成！ 林锐犹豫再三，便联系上了徐建立的秘书。 “领导最近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徐建立的秘书不假思索便拒绝了林锐。 徐建立跟他打过招呼，如果林锐让他露面，他是不会出现的。 更不必说，最近安江在《求实》发表文章的事情，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这个节骨眼上，徐建立自然更是得多低调一些。 “领导没时间，那您有时间没？您替领导过来一下也行，能安抚一下大家嘛……”林锐听到这话，心中连连暗骂，但脸上还是陪着笑。 “哈哈，林总，你这话可太抬举我了，我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代替领导啊！我还要给领导准备一份材料，不聊了啊……”徐建立的秘书立刻笑着拒绝了。 人都有私心。 徐建立不想抛头露面，他也不愿意做这件事情。 一切有林锐代劳就挺好的。 “草！这群混蛋！脏活苦活都让老子干，你们连个面都不肯露！”林锐放下手机，立刻破口大骂连连，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他也明白，他的价值就是在与给徐建立干脏活累活，如果连这个价值都没有的话，他从何而来现在这种众星拱月般的日子。 可是，如果徐建立不露面的话，很多事情都要板在那里，没办法继续往下推进，到时候，他这个无所不能的林少，不敢说变得无人问津，但大家也会质疑他的身份，待到那时，搞不好他就要去向王耀伟那些人赔笑脸，而不是那些人讨好他了。 第3638章 思来想去，林锐便将电话拨给了徐淑芳。 他想让徐淑芳劝劝徐建立，就算是徐建立不来，能让徐淑芳过来的话也不错。 林锐等了片刻，电话才算接通后，他慌忙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和试探：“芳姐，您说说，徐市长也真是的，我那几个朋友都想着见他一面，可是联系上他，他却推三阻四的，搞得我很没面子，事情现在也不好往下推进了……您看，你能不能劝劝他，我这也是为了大局好。” “小林啊……”徐淑芳此刻正在健身房上私教课，听到这话，立刻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和敲打：“你是不是最近被人捧得找不到北了？建立推三阻四？还让你没面子？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你是什么身份？别给你根杆子爬上去，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林锐听到这话，脸色立刻青一阵白一阵，慌忙应道：“是是是，芳姐您教训的是，是我说错话，欠妥当了。只是，最近都是涉及到一些大的项目，徐市长不出面，我这边协调不下去，那些人真是不给我面子，一直拖着，我也是怕把芳姐您交给我的任务办砸了……” 话是服软了，可是，他心中却是连连暗骂—— 【臭婆娘，用完就扔是吧？老子鞍前马后，你们俩在后面美美隐身分大头，现在让你们出面帮个忙都不愿意！】 这时候，徐淑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服气，语调立刻又变得冰冷了几分：“小林，做人得知道分寸知道吗？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有些事情，别犯糊涂，姐能把你扶起来，也让你哪凉快哪儿待着，明白吗？” 徐淑芳最近对林锐确实有些不满，觉得他得意忘形了，有时候竟然连每天该有的问候都没了，好像把她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她看来，林锐不过是她养的一条看得顺眼的狗罢了，看的顺眼的时候，可以抱在怀里逗逗，也可以吃肉，但不喜欢了，就要一脚踢开。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最近健身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私教小秦，二十五六岁，据说还当过运动员，那肌肉线条，把林锐比的简直跟小鸡仔一样。 而且，比起林锐，那个小私教的讨好显得更高级、有格调，让她颇为受用。 一来二去的，小秦给她上的课，就多了些新课程。 “明白，芳姐您放心，我有分寸的，我也一直感激您。”一语入耳，林锐觉得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慌忙颤声称是，但他心里却是有些不安，徐淑芳这话听起来不对劲，难不成是知道他在江城的事情了？一种被监视，被人掌控的憋屈感，从心头油然升起。 这也让他意识到一件事，他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不过是徐建立和徐淑芳棋盘上的一枚棋子，随时都可以被舍弃。 他得多想点办法，保住现在地位和荣华富贵，而且也得想办法，给自己找条后路。 “好了，先这样，建立那边，我会打声招呼，时机合适的时候，不是不能见个面。”这时候，徐淑芳淡淡的来了一句。 她知道，现在不同往日，很多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尤其是在涉及到一些比较重要的项目上，徐建立不出面一次，的确是没有震慑力。 “谢谢姐……”林锐慌忙向徐淑芳连声道谢，但话刚说一半，他忽然听到，电话那边的徐淑芳传来个奇怪的声音，神情一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色难看道：“姐，您这是在……” 徐淑芳此刻的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徐淑芳何等身份，自然不会亲自操劳，都是让别人帮忙代劳的。 “怎么？还要管我的事情了？”徐淑芳冷冰冰道。 “不敢，不敢，那姐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林锐急忙挂断了电话，心头也是瞬间升起了强烈的紧迫感。 看来，这段时间不止是他在辛勤忙碌，徐淑芳也挺忙的啊，已经找到了替代他的人。 这让他一时间很有些不安，倘若他的位置，被新人给取代了，那他就什么都没了啊。 就像徐淑芳说的那样，他的位置是不可或缺的，但他这个人并非是不可或缺的，离开他这个张屠夫，照样能吃不带毛的猪。 徐淑芳能把他扶起来，自然也能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不行！”林锐用力摇摇头，目光变幻少许后，咬牙切齿道：“再想想办法！这位置，谁都别想抢走！” 第3639章 林锐最近的日子，表面风光，但越来越七上八下。 徐淑芳那通电话里的怪声，还有冷淡的敲打，就像是鱼刺卡在了咽喉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所谓林少的体面，全是靠徐家姐弟赏饭吃，倘若他们你了，或者是有了更趁手更喜欢的工具，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回原形，甚至比原来更惨。 很简单，他现在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人家要考虑一下，不让这些事情泄露出去。 很快，他就有了想法，那就是整出个大动静，能够让徐建立动心，出来露个面，哪怕是徐建立不来，也能让徐淑芳动心的要求徐建立出面。 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时候，机会竟然如瞌睡送枕头般主动找上门来。 来人叫做蒋天生，是江城以及华中本地搞房地产颇有名气的地产商。 这位蒋老板的目标很明确，相中了华金冶炼厂搬迁之后，规划中的新区核心区域的高端商务区开发项目。 这项目，可不是之前那些路网、学校之类的配套工程所能比的。 毕竟，华金冶炼厂所处的位置本就是在江城的核心区，周边毗邻高铁站以及商圈，华金冶炼厂搬离之后，这边区域的升值潜力极其巨大。 高端商务区项目，涉及商服项目，也有民生改善项目，投资规模巨大，利润空间也是令人咋舌，从华金冶炼厂搬迁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就有不少人在盯着这块肥肉。 蒋天生出手十分阔绰，首次登门，就给林锐送来了一尊风水金鱼，纯金打造，熠熠生辉，让林锐的眼睛都有些晃晕了。 落座之后，蒋天生便看着林锐，开门见山道：“林少，明人不说暗话，这个项目，我志在必得，但是难度您也清楚，竞争有些激烈，大家都盯着，变数太大……” “蒋老板是明白人啊。”林锐靠在老板椅上，慢悠悠地修剪着雪茄，笑道：“这项目，确实是很抢手，前几天，还有人递话过来，我都还没松口呢。” 蒋天生混迹商场这么多年，哪里能不懂林锐这是在习惯性的抬价码，当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笑道：“林少，规矩我都懂，只要您能帮忙咨询一下，让这个项目到我蒋某人的手里，除了贵公司的咨询费之外，我愿意再拿出一成半到领导那边。” 林锐眼角一跳，震撼的向蒋天生看去。 蒋天生开出的这个筹码，可不是小数字，几乎是他之前那些咨询项目的总和了。 不得不说，这位蒋先生当真是舍得下大本钱。 “蒋老板果然大气！”林锐向着蒋天生竖起大拇指，然后故作沉吟道：“但这不是一件小事啊，难度比较大。” 他这话其实也不是在骗人，涉及这么核心的地带，是天大的投资，也有天大的利益，需要牵涉到方方面面，得有强有力的人推动才行。 “就是因为难度大，所以才来找林少您这位大佛嘛。”蒋天生帮林锐把雪茄点上后，陪着笑脸道：“谁不知道，林少您本事大，能耐大，面子大！” 话说到这里，蒋天生靠近了林锐身边一些，手指头比了个九，道：“只要你能帮忙咨询，促成此事，除了刚刚我说的，这些单独给您……我比的，这是几位数的意思……”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林锐听着蒋天生这话，呼吸瞬间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第3640章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文数字，足矣让他彻底实现财务自由，从此以后，天高海阔，到哪里都可以享受神仙日子。 巨大的利益面前，林锐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是靠他林锐促成不了的事情，必须得把徐建立绑在战车上。 林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激动，向蒋天生故作高深道：“蒋老板，你的实力，我看到了！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公司还是很有优势的！但这件事情呢，就像你说的一样，竞争比较激烈，需要一些时间，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 “明白，明白，那就全仰仗林少了。”蒋天生心领神会，知道林锐这话的意思是去请示背后的人，连忙起身，将材料留下后，千恩万谢的离去。 林锐送走蒋天生之后，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机会！ 天大的机会来了！ 只要能促成这件事，他林锐一辈子的命运就改变了。 但前提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需要说服徐建立露面才行，不然的话，没人会因为他林锐的面子，就毫不犹豫的同意。 沉吟少许后，林锐便将电话拨给了徐淑芳，语气带着卑微和热切：“芳姐！天大的好事来了！刚有人来找我，想谈华金冶炼厂搬迁走之后的那块地皮，准备建设商务区！” 林锐添油加醋的将蒋天生的项目和回报说了一遍后，急忙道：“芳姐，这事儿如果成了，可不仅仅是拿到多少的问题，也是天大的政绩！您想想，在徐市长的手里，打造出一个现代化的国际商务区，多震撼，这不是建几栋楼，这是建个城啊！” 电话那头的徐淑芳本来在被小秦陪着，看到林锐的电话，还有些烦，可是，当听完林锐说的这些话后，情绪一扫而空。 她仿佛已经看到，金山银海，倾巢奔赴而来的情况。 “听起来是不错，但这么块大蛋糕，好拿下吗？后续不会有问题吧？”徐淑芳沉吟一下后，低声道。 “我的好芳姐，您和徐市长是什么能量，只要你们愿意促成的事情，哪一件哪一桩是做不成的？关键是徐市长得站出来，定个调子，见见大家，鼓舞一下士气！”林锐慌忙趁热打铁，加了一句：“芳姐，事在人为，机不可失啊！” “好，我会跟建立说的，你把材料先发过来。” 徐淑芳目光变幻，沉吟少许后，低沉道。 她知道，这绝对是一块大蛋糕，而且是蛋糕里面最美味的一块。 就像是林锐说的那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好，谢谢芳姐，我马上发您。”林锐大喜过望，立刻道。 他知道，第一步成功了。 徐淑芳这边只要动了心思，那么，徐建立那边也就好说了。 电话挂断后，林锐便急忙将资料发给了徐淑芳。 徐淑芳虽然看不懂上面的专业术语，可是，她是能看懂数字的，让她瞬间怦然心动。 她立刻联系上了徐建立，把情况跟徐建立说了出来。 徐建立听闻此事后，首先是吓了一跳，觉得林锐这家伙胆子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但少许后，他心中却是有些微动。 这个盘子，很大，足够容纳不少人进来了。 而且，如果能把这个商务区搞起来的话，对他来说也是个政绩。 虽然说，不能跟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么大的事情相提并论，但也算是个亮点。 第3641章 “建立，这件事情太大了，小林是抗不下来的，那些人也信不过他，还是得你亲自出面见一下那个人。而且，我担心他看人的眼光不够准，了解的情况也不够。”徐淑芳闻言，立刻向徐建立趁热打铁道。 【亲自出面！】 徐建立听到这话，目光微动。 说老实话，他其实是不愿出现在人前的。 他知道，不止是他在盯着安江，估摸着安江也是在盯着他。 之前有高永书的事情，在他的攻势下，安江还要分心去处理华金集团内部的事情，但现在安江已经用一篇发表在《求实》的文章把他的攻势全部给化解了。 如今，搞不好安江已经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这件事情有些过于大了，仅靠林锐肯定是不大行的，而且，他也担心林锐看人不准，拿不准那个蒋天生。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还是得亲自把控一下，了解了解情况才行。 徐建立沉吟再三，但最终还是被展现出的前景给吸引到了，低声道：“你跟他说一下，安排一个私密的地方，人不要太多，控制在四五个人的范围。” 他不觉得，出去一趟就那么凑巧，能被安江这家伙给盯上了。 “好，我来告诉林锐。”徐淑芳当即一句，犹豫一下后，接着道：“这样，我让他安排两个包间，我也去江城一趟，到时候，就算被人看到了，也能说是我们姐弟私下聚会，对与其他的事情是一概不知。” 徐淑芳最近也在京城待的实在是腻了，想出去走走，享受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 “好，这样最稳妥。”徐建立立刻点头应下。 两人敲定情况之后，徐淑芳便将电话拨给了林锐，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然后要求他务必要做好保密工作，确保隐私。 林锐得知不止是徐建立要来，徐淑芳也要过来，可说是既紧张又兴奋。 他知道，表现的时候到了，但他也担心，自己的事情让徐淑芳知道，会惹得她不快，便提前先安排了一次聚会，点了众人一声，说最近会有重量级的人物过来，届时要把花花肠子收一收，不要把不该说的东西说出来。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两天。 徐淑芳乘机抵达江城，林锐亲自驱车前往机场贵宾通道迎接。 当看到徐淑芳身边那个身材魁梧的小秦时，心里咯噔一声，但脸上还是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芳姐，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一路辛苦。这位是？” “小秦，我朋友，陪我过来看看。”徐淑芳随意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亲昵。 【臭婆娘，老子才几天不在京城，你就按捺不住了！】 林锐咬牙切齿的咒骂连连，但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而是向小秦这个同道中人伸出手，热情寒暄问好。 小秦用力跟林锐握握手，眼里带着几分玩味，笑道：“小林，你体格看起来不太行啊，咱们男人可不能只有嘴皮子功夫，找时间，跟我练练，我教教你！” “我这是脂包肌，最是有耐力！不是那种吃药练出来的块儿能比的！”林锐心中立刻连连咒骂，但也不敢发作，只能阴阳几句。 徐淑芳虽然乐得看他们争风，但毕竟在机场，也不想闹得别人都看到，轻咳一声，淡淡道：“好了，先上车，有什么话车上说。” 林锐慌忙点头称是，然后便把人请上了早已备好的豪华保姆车，然后直奔江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 第3642章 一切安顿妥当后，林锐便开始向徐淑芳汇报起了有关今晚的安排。 小秦则是站在沙发后面，手法熟练的帮他按摩着肩膀。 “人都确定好了吗？私密性怎么样？建立晚上要过来，一定要关注好隐私！”徐淑芳惬意的靠在沙发上，向林锐询问道。 “芳姐，您放心，都安排好了。今晚定在兰亭会，那里安静，隐私性好，按您的吩咐，开了两个包厢。今晚的客人，有建委的、城乡规划这俩部门的领导，还有那位蒋总，加上徐市长、您和我，统共六个人。”林锐立刻道。 话说完，林锐立刻挑衅的看了小秦一眼。 小秦再得欢心，也比不上他这个在做事的，有的场合，他可以去，小秦就不行。 “芳姐，我也想见见世面。”小秦立刻向徐淑芳道。 “以后还有机会，这次就算了。”徐淑芳沉吟一下，摇了摇头。 带上小秦过去，那就太扎眼了。 “芳姐，您一路过来，肯定坐累了，我给您按按脚吧。”林锐洋洋得意的向小秦看了眼，然后跪蹲在了徐淑芳身前，谄媚道：“这么久没见，我也想您了。” 说话时，林锐心中希望徐淑芳能让小秦滚蛋。 “确实有些累了，小秦身体结实，小林口才好，你们俩一块帮我按按摩，放松下，我看看你们谁更好……”徐淑芳看看林锐，再看看小秦，笑吟吟道。 她也可以打两个！ 一块？ 还踏马口才好？ 林锐听到这话，脑袋立刻嗡得一声，几乎快要炸开。 他难以置信的抬头向徐淑芳看去，却只看到了徐淑芳眼中那种掌控一切、将人视作万物的玩味神情和快意。 这一刻，林锐感觉在徐淑芳的眼里，他都不是一个人，甚至不如一条狗，而是某种……低等、可以随意任人摆弄的玩物。 他追求的是刺激，但徐淑芳追求的更强，是要把人的尊严彻底踩碎。 小秦则是玩味嘲弄的向林锐扫了眼，笑吟吟道：“小林，早就听芳姐说过你口才特别好，今天一定得好好展示展示，让我开开眼界。” 林锐很想转身离开。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离开。 他必须做，他不敢不做，甚至，他都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情愿或者反抗。 只要他这么干了，那么，他一定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于是，在那接下来漫长如炼狱般的几十分钟里。 他，林锐，曾经也算小有名气的主持人，如今被江城无数人奉为林少的他，就那么跪在地上，能言善辩，展示自己的好口才来哄徐淑芳的开心。 同一时间，小秦也在向徐淑芳展示他的年轻见状。 声音、画面、气味、触感……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林锐的感官和神经。 他觉得胃里都在翻江倒海，几次都快要吐出来了，却只能强行咽下。 屈辱和愤怒的火焰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了，可表面上，他还得强挤出比哭还要更难看的讨好笑容。 更踏马要命的是，小秦这个混蛋，身体真的是挺结实的，而且是非常的敬业，拳拳到肉，甚至有时候，都打到了林锐的脸上。 【真踏马糟心啊！】 林锐从酒店离开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下楼，立刻跑到垃圾桶旁，吐了个翻江倒海，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沿着眼角甚至还有两行泪淌下。 哪怕是他拿出来之前就已经备好的漱口水漱了口，可是，还觉得口腔里残存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在提醒着他经历了怎样的屈辱。 第3643章 这踏马，比钢丝球还要让人痛苦。 “徐淑芳，老妖妇！你不得好死！”林锐在心里疯狂咒骂连连，手指紧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沁出了血丝。 他发誓，他一定要更疯狂一些，一定要尽可能让自己实现自由！ …… 晚上九点，观潮阁包厢。 林锐强压下白天在酒店遭受的巨大屈辱，脸上重新堆起热情而又带着矜持的笑容，作为东道主，招呼起了提前赶到的蒋天生、王伟伟等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言语间对林锐极为客气，讨好也加重了几分。 毕竟，林锐竟是真的能把徐建立请过来，这能量，着实非常。 更别说，还有那位夫人。 “诸位，今晚可不要再叫我什么林少不林少的，领导面前，我实在是担当不起，承蒙大家厚爱，叫我一声小林就行。”林锐一边叮嘱着，一边不时看下手机，心中有期冀也有忐忑。 期冀的是，今晚若是成了，那他真就是飞黄腾达，也彻底奠定了他在江城这边的权威；忐忑的是，徐淑芳白天的折磨让他心有余悸，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再生出什么新花样。 龚小竹作为服务员，依旧在包厢内伺候，但在听到【领导】两个字时，心跳瞬间加速。 她真的等到了，徐建立要过来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林锐拿起手机，接了个电话后，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对众人道：“各位！好消息！领导刚刚结束了一个重要会议，听说我们在为江城发展出言献策，表示非常关心，马上过来看望大家，听取一下大家的真知灼见。” 此言一出，包厢内的众人立刻纷纷起身，开始整理衣服。 龚小竹也是期待期待，悄悄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确保一定要把徐建立今晚的话给录下来。 片刻后，连接另一个包厢的门打开，徐建立一马当先走了过来，而在徐建立的身后，则是跟着穿着袭手工定制新中式裙装的徐淑芳。 两人一出现，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但紧跟着，所有人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及谄媚的笑容，所有人纷纷用力鼓掌。 “领导！” “夫人！” “您们来了！” 问候声此起彼伏，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 林锐一个箭步上前，弯下腰，毕恭毕敬，但又刻意透露出热络：“领导，芳姐，感谢你们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看望我们，路上辛苦了，快请上座！” 徐建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场内众人，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向林锐道：“小林，安排得不错。” “领导您能来，蓬荜生辉。”林锐急忙快步向前，拉开主位的椅子，请徐建立和徐淑芳落座。 王耀伟、蒋天生等人这才陆续坐下，但姿态都比平日收敛了无数，处处透着小心谨慎，脸上堆满了笑容。 龚小竹和服务员们上前，开始给众人斟茶倒水，调整餐具。 龚小竹心脏砰砰直跳，她没想到，徐淑芳会过来。 这个女人，当初为了许佑的事情，可是见过她的，但愿别认出她来。 好在徐淑芳这会儿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她趁着这机会，把徐建立和徐淑芳也都给录了下来。 “大家不用这么拘束，今天就是简单的私下碰个面。”徐建立摆摆手，然后微笑转头看着蒋天生：“蒋总，你的方案，我看了一下，核心商务区建设的想法，有点意思……” 第3644章 蒋天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欠身道：“领导，您过奖了！主要是咱们江城有您这么睿智英明的领导掌舵，有这么好的发展机遇，我们企业才敢有这么大胆的设想，方案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还请领导您多多指点。” “共同努力，一起为江城谋发展嘛！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直是我为官的初心和夙愿！”徐建立笑呵呵一声，继而转头看向王耀伟等人，道：“蒋总为了这个项目，做了大量的前期调研，这样的优质企业，咱们江城一定要大力支持！” “请领导放心，蒋总对江城发展的热心，我们也有所耳闻，一定会大力支持！” “核心商务区是华金冶炼厂搬迁之后，江城的新门面，必须要由热忱与为江城发展出力、有担当、有实力的企业来打造！我们也一定会全心全意，竭尽所能的给予支持！” 王耀伟等人纷纷心领神会，点头称是。 他们知道，徐建立这话看似随意，实际上，已经把支持蒋天生的调子给定下来了。 “感谢领导的认可，我一定尽心竭力，把核心商务区建好！”蒋天生激动的满面红光，慌忙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着徐建立等人连连施礼。 他知道，徐建立既然说了这话，那么，事情基本上就敲定了。 “坐。”徐建立把手往下压了压，然后看向王耀伟等人，沉声道：“耀伟同志，方案方面，你们还是要严格把关的，要确保方案有前瞻性，也要符合政策法规，经得起历史检验。当然，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也要提高工作效率，不能因为程序问题，耽误了发展机遇。” 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既强调了原则，又暗示了可以特事特办。 王耀伟闻言，当即表态道：“领导放心，我们一定落实好您的指示，既坚持原则，又优化服务，全力保障重大项目的顺利推进。” “嗯。要记住我们的服务员身份嘛！”徐建立满意点点头，然后看向蒋天生，语气加重了几分：“蒋总，你也要记住，质量是底线，安全是生命线！这个项目，一定会有很多人关注，必须要做成标杆，坚决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如果真的后面出现了什么问题，可不要说我徐某人不讲情面！” “一定，一定！请领导放心，我蒋天生愿意用身家性命担保，一定把核心商务区的项目做成江城乃至华中省的样板工程，打造出一个新地标！”蒋天生慌忙拍着胸脯保证。 龚小竹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连连。 徐建立的这些话，听起来好像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可是，结合现场的氛围与林锐之前的运作，其背后的意图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徐建立的出现，就是在给林锐和蒋天生站台，在用他江城市市长的身份，来给项目背书，施加影响，让王耀伟等人给予方便之门。 好在，她的摄像头已经清晰记录下了包厢内发生的一幕幕，也将徐建立说出来的这些看似官话，实则是充满了暗示性的话语，全都给留存了下来。 随后，宴会正式开始，推杯换盏间，气氛愈发融洽。 徐建立虽然话不多，但是，每次开口，都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至于徐淑芳，也是俨然一幅高人姿态，时而对项目点评几句，时而表示了几下对林锐的肯定，享受着周围众人那众星拱月的感觉。 第3645章 她还是喜欢下来转转，在京城，做什么事儿都要夹着尾巴，都要注意影响，哪怕是很享受被众星拱月的感觉，可是，也要装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 下来了，那就可以彻底放开，好好享受了。 为了接待徐建立和徐淑芳，林锐早几天就要求会所这边精心准备菜色和酒水，宴会自然是非常圆满的。 晚上十一点左右，宴会终于到了尾声。 龚小竹和一众服务员们上前，撤去了众人面前的骨碟，给他们上水果甜品。 林锐早就留意上了龚小竹，心中暗暗思忖，若是晚上徐淑芳不找他的话，那么，他就要留下来，把今天受的窝囊气，让这个服务员承接一下。 徐淑芳还是比较敏锐的，察觉到林锐的目光后，便向着龚小竹扫了眼。 一眼掠过，她立刻觉得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可当她准备定睛仔细看的时候，龚小竹却已是垂下了头。 “你，把头抬起来。”徐淑芳眉头微皱，抬起手指着龚小竹，淡淡道。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一道道惊愕的目光，纷纷投落到了龚小竹等服务员的身上。 徐建立的眉头皱起，有些不满地向徐淑芳看了眼，觉得她失态了。 龚小竹察觉到异常，心中一凛，但努力保持镇定，佯做没有意识到徐淑芳这话是在说她的样子，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中间那个服务员，把头抬起来！”徐淑芳眉头微皱，继续道。 【坏了！】 龚小竹听到这话，心中立刻猛地一凛。 她知道，徐淑芳八成是认出她来了。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她把许佑给送进了监狱，徐淑芳肯定是对她充满了恨意，将她这张脸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 “小竹，快抬头。”这时候，旁边的服务员向龚小竹催促道。 龚小竹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将头抬了起来。 徐淑芳定睛向龚小竹的面颊看去，越是看，她便越是觉得熟悉，脑海中的记忆飞快变幻，少许后，她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难看起来，眼底更有怒火在汹涌。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那个害得她儿子许佑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女孩儿！ 龚有德的女儿！ 虽然此刻换了衣服，可是，这张脸，哪怕是化成灰，她也记得。 只是，打死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这个【灾星】！ 瞬息间，一种极度愤恨、震惊和憎恶的情绪，如潮水般席卷徐淑芳，她眼底几乎快要喷出火来，盯着龚小竹，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尖利的有些扭曲：“是你！” 徐淑芳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就如在平静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 包厢内的喧嚣声瞬间戛然而止，空气变得如要凝固。 【坏了！】 龚小竹心知暴露了，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位女士，您认错人了，我只是这里的服务员。” “认错人？哼！你把我儿子害得锒铛入狱，害得我们母子俩想见都见不到，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徐淑芳彻底失态，腾地站起身来，几乎要撞在餐桌上，歇斯底里的吼道： “龚小竹！” 龚小竹？！ 徐建立正准备拿起茶水润润嗓子的手也僵硬在了半空，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记得龚小竹这个名字，就是当初伙同安江，把许佑给送进去的人！ 可以说，就是龚小竹这个变数，硬生生改变了南粤的局势！ 第3646章 只是，龚小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徐建立知道，龚小竹为何出现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龚小竹既然在包厢里，那就意味着，他们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已经被龚小竹知悉，甚至不排除更坏的可能，那就是一切都已经被龚小竹给录下来了！ 想到这里，徐建立的瞳孔也是骤然收缩，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林锐，心中愤恨无比。 这个蠢货！竟然让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混到了如此核心的场合！ 但徐建立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瞬间就强压下了心头的惊骇，目光阴鸷地看了龚小竹一眼，然后对林锐使了个眼色：“小林，这位服务员小姐可能身体不舒服，情绪也不太稳定。你带她去找个安静的房间休息一下，让她冷静冷静，别让人打扰她。” 他说到【安静的房间】、【冷静冷静】、【别让人打扰她】这几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把龚小竹控制起来，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林锐瞬间明白了徐建立的意思，这是要软禁龚小竹！ 虽然知道这么干是违法的事，但他也知道，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龚小竹阴狠道：“小竹小姐，走吧，跟我去休息室，我们聊聊，可能有什么误会。” 说着话，他就要去拉龚小竹的胳膊。 “别碰我！”龚小竹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林锐的手。 她知道一旦被带走，下场绝对不堪设想，之前的努力全都要荡然无存。 她强忍着恐惧，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非法拘禁是违法的！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违法？”徐建立冷哼一声，寒声道：“你鬼鬼祟祟混进私人场合，我有理由怀疑你意图不轨，窃取商业机密！暂时控制你，是为了查明情况。带走！” 话说到最后两个字，徐建立怒视了林锐一眼。 林锐慌忙冲蒋天生使了个眼色，俩人并肩冲了上去，一边去抓龚小竹的胳膊，一边道：“老实点，别不识时务!” “放开我！救命！”龚小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呼救。 “捂住她的嘴！别让她乱喊！”林锐见状，急忙低吼道。 蒋天生伸手就去捂龚小竹的嘴。 龚小竹情急之下，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蒋天生的手上。 这一下，用足了力气，蒋天生的手直接被咬破了，鲜血横溢，痛得龇牙咧嘴。 趁着这个机会，龚小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别碰我！我爸是菀城市省委常委、市委书记龚有德，谁敢伤害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整个包厢炸响！ 【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的女儿！】 林锐和蒋天生听到这话，瞬间面色剧变，错愕不安的向徐建立望去。 副部级大佬的女儿，绝对不是他们这俩人能招惹的，一个搞不好，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在骗人！堵上她的嘴！立刻带走！抓紧时间！”徐建立眼角抽了一下，向着林锐和蒋天生冷然呵斥道。 林锐和蒋天生满脸不安，没想到徐建立如此强势，但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只能快速逼近，试图尽快制服龚小竹。 “你们想干什么？这是违法的！”龚小竹后退一步，却发现已经退到了墙壁，无路可走，只能神情慌乱的连声威胁。 “违法？在这里，我就是法！”徐淑芳见状，积压已久的怨气爆发，亲自冲上前，一把抓住龚小竹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龚小竹胳膊上的肉里，“小贱人，你也有今天！把我儿子还给我！” 第3647章 龚小竹吃痛，用力挣扎：“放开我！” 林锐和蒋天生趁机冲了过去，也抓住了龚小竹的胳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一场不久之前还宾主尽欢的宴会，瞬间演变成了难以收场的危机。 【出事了！】 就在这时，包厢外面，李国平安排进兰亭会当保安的警员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还有龚小竹的厉喝声，他心中一凛，就要上前施援。 “废物，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吗？”可他刚一靠近，就听到了徐建立的呵斥声。 【徐市长！】 警员听到这一声，脸色瞬间骤变，心头也跟着一沉。 如果只是林锐的话，那也就罢了，可是，徐建立在这里，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毕竟，到了徐建立这个级别，一旦处理不当，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这个小警员做不了主。 警员目光动了动后，不敢硬闯，立刻找机会迅速拨通李国平的电话，压低声音惶急道：“领导，出事了！龚记者在观潮阁包厢被人认出来了！现在包厢门被关闭，现场很混乱，里面情况不明，徐建立市长也在里面，我不敢贸然行动，请您指示！” 李国平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升起。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龚小竹身份暴露，而且是在徐建立在场的情况下！ 以徐建立的性格，搞不好已经动了灭口的心思！ 这局面，已经险恶到了极点！ 一旦龚小竹出事，且不说他无法向安江交代、无法向龚有德交代，单是想想龚小竹作为一个女孩子，若是因为调查真相而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没有任何犹豫，李国平向电话那头沉声道：“听着！不惜一切代价，优先保证龚小竹的人身安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拖住他们！我马上向安书记汇报，并立刻带人过去！记住，在我们赶到之前，如果龚小竹有生命危险，允许你使用必要手段，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明白！” 警员立刻沉声应下。 李国平一分钟都不敢耽搁，一边往外走，准备即刻开车赶去兰亭会，一边把电话拨给了安江。 他知道，这件事情太大了，只有安江才能扛得住！ 电话打来时，安江正在家里休息，跟高玉兰研究探索道路的走法，看到电话响起后，目光微凛，立刻向高玉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噤声，然后沉声道：“什么事？” 高玉兰现在也是很有经验了，一边咬着手指头，一边伺候着。 “领导，出大事了！”李国平语气急促道：“我安排在兰亭会的人刚刚打电话过来，龚小竹的身份暴露了，现场情况危急！麻烦的是，徐建立也在现场，我派去的人不敢轻易出手，我已经命令他过去拖延时间，保证小竹同志的安全，我也正在去拿车赶过去的路上。” 【龚小竹出事了！】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李国平深夜打来电话，肯定事情不小，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大。 而且，他太了解徐建立了，这家伙，无所不用其极，若是发现龚小竹是在调查他们，指不定会做出来什么疯狂的举动，灭口都不是没有可能。 “我知道了！”安江目光动了动后，沉声道：“你听着，我现在也马上去兰亭会，你从现在开始，做以下几件事——” “第一，调动你绝对信得过、有坚守的精干警力，赶去兰亭会，要快，也要隐蔽，以临检等理由，控制现场！首要目标是确保龚小竹的人身安全，以及控制住林锐当相关人员。如果徐建立拦阻，亮明你的执法权限，让他配合调查，必要时……” 第3648章 “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 李国平听到这话，心中瞬间巨震。 看这架势，安江这是要跟徐建立直接来个硬碰硬了啊！ “是，我明白！”下一刻，李国平便沉然点头应下。 他知道，如今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第二，你在去的路上，马上向省委石书记汇报此事，只做客观情况陈述，重点强调龚小竹的记者以及龚有德同志女儿的身份，特别是点明徐建立也在现场且反应异常激烈。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尤其不要提及我的事情。我这边也会同步向石书记汇报此事，但是以龚小竹向我求援的理由来说！记住，动作要快！” 他要给李国平去江南会找到一个正当理由，同样的，他也要把这件事情捅到石玉明那里，既是让事态升级，同时，也是要让情况得到更高层面的关注和支持，站稳大义和程序的制高点，同时以龚小竹的双重身份，引起石玉明的重视。 “明白，我马上联系石书记！”李国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他知道，在这种纷乱事态面前，安江所说的就是最为稳妥的办法，遵循照办即可。 “好，随时保持联系，我马上出发！”安江沉声一句，挂断电话后，拍拍高玉兰，道：“有突发情况，回来再收拾你。” “多加小心，防着狗急跳墙。你去冲下，我给你把衣服拿来。”高玉兰多善解人意，知道轻重缓急，虽然觉得没尝到啤酒沫，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急忙点点头，开始给安江准备出门穿的衣服。 安江简单冲洗，换好衣服后，便迅速出门，一边驱车向兰亭会赶，一边拨通了石玉明的电话，待到接通后，便言简意赅的将李国平汇报的情况，改成了龚小竹联系他的内容，向石玉明做了紧急汇报，请省委指示，同时表示自己也会赶去兰亭会，确保龚小竹的安全。 石玉明沉默了几秒，呼吸明显很沉重，显然也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动到了，他沉默片刻后，心中最终做出决定：“安江同志，情况我知道了，李国平同志已经向我汇报过了，你的判断是对的，保护当事人安全是第一要务。我已经跟李国平同志说过，原则上同意他依法采取必要措施，控制相关人员，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降低影响！我现在紧急召开省委常委会，跟进研究此事，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他知道，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哪怕是他拦阻，安江也必然要赶去现场。 事态闹大，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但这一切，也不能怪旁人，是徐建立的咎由自取。 但最终结果到底如何，就看徐建立自己的造化，看他做了什么事情，至于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持公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组织！ “是，坚决执行石书记指示！”安江沉声应了一句。 有石玉明的背书，很多事情，那就有了出师之名！ 挂断电话后，安江便一脚油门踩下，风驰电掣般向兰亭会方向驶去，路两侧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眼底满是冷冽寒芒。 徐建立啊徐建立，你当真是利令智昏，无法无天！ 既然你主动把刀递过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与此同时，兰亭会，观潮阁包厢。 龚小竹被林锐和蒋天生摁在地上，嘴里被塞进一块餐巾，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第3649章 场内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徐建立面沉如水，眼神阴鸷的环视场内，冷冷道：“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谁要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那股子刺骨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王耀伟等人身体一颤，慌忙连连保证绝不外传。 “建立，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小贱人，一定要让她……”徐淑芳咬牙切齿，不依不饶，揉着被龚小竹抓痛的头皮，眼里满是愤怒火焰。 “够了！你还嫌不够乱吗？”徐建立猛地打断了他，向林锐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把人带下去！” 林锐一个激灵，急忙就要跟蒋天生一道把龚小竹带去个僻静的地方，把人控制起来，等待下一步的具体指示。 但在这时，沿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跟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市公安局的，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可能存在违法行为，请开门配合检查！” 李国平的人？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包厢内众人闻声，场内氛围瞬间死寂一片，徐建立的脸上也满是愕然，转头向躺在地上的龚小竹看去，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李国平的人，那就相当于是安江的人。 如果被安江知道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那一切可就麻烦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一切只是凑巧了，恰好撞见了这名警员。 【安江的人来了！】 这时候，龚小竹也听到了这话，立刻用力挣扎呜咽起来，希望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徐建立冷冷的扫了林锐和蒋天生一眼，两人立刻控制住了龚小竹，不让她挣扎。 紧跟着，徐建立便向王耀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把这名警员打发走。 王耀伟虽然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觉得不该掺合进这潭浑水里面，可他也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们都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出事，谁都无法幸免，只能硬着头皮，将包厢大门打开一条缝，挤出去后，望着门口的警员，沉声道：“我是市建委副主任王耀伟！你这是干什么？我正在跟客商在里面洽谈工作，没有什么违法行为！赶紧走！” 话说完，王耀伟便用力挥挥手。 警员不卑不亢的敬了个礼，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沉声道：“王副主任，您好！我们是在依法执行临检，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你是哪个分局的？把你们领导的电话给我！”王耀伟听着警员冷冰冰的话语，眼角抽搐，立刻佯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向其呵斥道，想要以这种态度震慑住对方，将其逼走。 警员不卑不亢道：“王副主任，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我要是不配合呢？”王耀伟冷冰冰反问道。 警员沉默一下，仰起头道：“那我只能依法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他是李国平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且很清楚李国平的为人，既然李国平已经授权他采取一切必要行动，那么，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李国平替他撑着。 “你……”王耀伟嘴唇翕动，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却无计可施。 不止是王耀伟，门内的徐建立听着外面的对话，也是气得浑身发抖，眼底满是愤怒和不安，他知道，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这名小警员敢这么干，大概率是背后有人指示撑腰！ 犹豫一下后，徐建立知道王耀伟镇不住场子，便推开包厢门走了出来，望着警员，冷声道：“我是徐建立！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和王副主任正在跟重要客人洽谈江城发展事宜，这里没有违法行为，赶紧离开！影响了江城发展的大局，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们李局长担得起吗？” 第3650章 他要孤注一掷，亮明自己的身份，同时用暗含威胁的方式，来逼退这名警员。 “徐市长，您好，我只是依法履行公务，请您配合，如果您对我的做法有意见，请您联系李局。”警员敬了个礼，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坏了！】 徐建立听到这一声，一颗心瞬间向着深渊滑落。 如果真是普通的临检，那么，就算是借给这个小警员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自己这位江城市市长面前这么强硬，唯一的解释，就是李国平已经知道了龚小竹的事情，甚至这个小警员出现在这里，就是在保护龚小竹，发现情况不对后，在给李国平争取时间。 李国平知道了，那就意味着，安江也已经知道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兰亭会，不，江城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胡闹！简直无法无天！”徐建立定定神后，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抬起手指着那名警员，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马上给我出去！让你们李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解释今天的事情！” 然而，那名警员是李国平精挑细选出来的，出了名的立场坚定，面对徐建立的滔天怒火，只是再次敬个礼，语气依旧不卑不亢：“徐市长，请您息怒，我是在依法执行公务，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障江城社会治安环境的清朗平安，请您依法配合我的工作。等我核查完情况，会马上给李局打电话说明情况！” “维护江城社会治安的清朗平安？我看你是奉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指令，来这里捣乱，破坏江城的大好局面！”徐建立没想到这名小警员会如此不识好歹，肺都快要气炸了，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子，冷喝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徐市长，请注意您的言辞！”警员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我们的行动符合法律法规和程序，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徐建立被噎住了，身体都忍不住在颤抖，太阳穴突突地狂跳，咬咬牙后，环顾四周，呵斥道：“保安呢？马上给我过来！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 他知道，想用身份逼退这名警员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来硬的，让人先把这名警员给弄走。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龚小竹被李国平和安江弄走的风险，强行处置个小警员，虽然也是丑闻，但要不了他的政治生命。 顷刻间，兰亭会的保安们便快步赶了过来。 “我是警察，谁敢动我，就是袭警！”警员眼角抽搐，亮出警员证，大声呼喝。 “假的！”徐建立手向下一压，冷喝道：“拿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沿着兰亭会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紧跟着，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带着种一往无前气势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身影，不是安江和李国平，又能是哪个？ “徐市长，好大的官威啊！”安江面沉如水，进门后，冷冷扫视周遭，然后目光落在了徐建立的脸上，冷冷道：“冒昧问一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演戏？拍反腐倡廉宣传片吗？” 【安江来了！】 徐建立看到安江那张冷漠的面庞，一颗心瞬间向着深渊深处滑落而去。 安江和李国平联袂而至，而且速度如此之快，这绝非是什么巧合。 那个该死的龚小竹，当初引燃了南粤的战火，难道现在又要引爆江城的局面吗？ 第3651章 与此同时，李国平身后带来的警员们已是迅速四散开来，控制住了周围。 “李局！”那名被徐建立呵斥，险些被保安拖走的警员看到李国平，立刻如看到了主心骨，慌忙立正打了个敬礼。 “辛苦了。”李国平微微颔首，然后目光冷峻环视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保安们，冷冰冰道：“怎么想围攻警察？谁给你的狗胆？！” 一语落下，那些保安们瞬间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李国平带来的人，可都是带着家伙来的，这要是敢再闹，那就是袭警了。 徐建立强压下心头翻腾的不安和怒火，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试图扭转局面：“安董事长，国平同志，你们怎么来了？真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正在跟人在这里洽谈江城发展的重要项目，这位警官同志可能接到了不实举报，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绝口不提龚小竹，试图垂死挣扎，继续阻挠安江和李国平进入包厢营救龚小竹。 “误会？我看不像！”安江听到这话，嘲弄的笑了笑，目光投向观潮阁紧闭的包厢大门，淡淡道：“徐市长，我刚刚接到了南粤省菀城市市委书记龚有德同志的紧急电话，说他女儿龚小竹同志，作为南粤省某报记者在兰亭会进行暗访调查时，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如果一名记者在江城市出现意外，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华中省担得起吗？” 【记者！】 安江一语落下，王耀伟和蒋天生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龚小竹在兰亭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都是在服务观潮阁包厢，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落入了这个记者的眼中？ “安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建立也是眼角剧烈抽搐，恨得咬牙切齿，目光阴冷道：“这一切都是你处心积虑安排好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破坏江城的发展大局吗？！” 徐建立试图把水搅浑，倒打一耙，把安江拖下水，指控他是幕后黑手，故意设计陷害。 “徐建立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安江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向徐建立直呼其名：“没有任何人派龚小竹同志做任何事情，她是记者，有新闻调查的权力！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龚小竹同志在哪里，她是否安全！” 话说完，安江立刻向李国平使了个眼色。 李国平当即箭步上前，看着徐建立，道：“徐市长，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此处有涉嫌非法拘禁、危害人身安全的行为，现依法对此进行检查，请你配合我们的执法行动！” “李国平！”徐建立冷眼怒视李国平。 李国平不再理会，手向前一挥：“强制破门！” “我看谁敢！”徐建立彻底豁出去了，立刻张开双臂，拦在包厢门前，状若疯狗。 他知道，一旦让李国平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形，把龚小竹带走，那他今天就全完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在包厢里的林锐和蒋天生已经处理好首尾！ 安江眉头微皱，向李国平又看了一眼。 “保护公民生命安全，尤其是疑似遭受非法侵害的公民，是警方的责任和义务！”李国平立刻再度往前逼近：“徐市长，请你让开！否则，我将以涉嫌妨碍公务罪，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一声落下，周遭瞬间死寂一片。 江城市公安局局长，竟然公开宣称要对江城市市长采取强制措施，这是何等石破天惊的事情！ 第3652章 “李国平，你……你敢！”徐建立气得浑身颤抖。 “你看我敢不敢！”李国平一步朝前迈出，目光毫不退缩。 他身后站着安江，而且也得到了石玉明的授权，做的更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底气十足！ 紧跟着，李国平抬手就把徐建立往一边扒拉，徐建立想要抵抗，可是，他的小体格，哪里能是李国平这个老侦察兵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推搡的跌坐在地。 【砰！】 紧跟着，当李国平发现包厢房门无法打开后，便抬脚用力向着门板上踹去，只是势大力沉几脚，包厢房门便轰然洞开。 安江定睛向包厢内看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龚小竹被捆住了手脚趴在地上，嘴里还塞了东西，林锐、蒋天生和徐淑芳三个人正弯着腰疯狂撕扯她的衣服，可是，龚小竹却还是在拼了命的挣扎，不给他们机会。 “混蛋！”安江看到这一幕，怒火腾地就从心头升腾而起，不再有任何迟疑，大步向着包厢内冲了进去。 “进去！救人！控制现场”李国平也是大吼一声，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一行人冲进来的瞬间，林锐和蒋天生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徐淑芳不肯罢休，仍要撕扯，安江眼底掠过抹冷色，二话不说，一脚飞踹，便把她踹到了旁边。 “小竹！”安江迅速脱下外套，一个箭步上前，把外套裹在衣衫都被扯烂，露出了晶莹雪白的龚小竹身上后，扯开了她嘴里的餐巾，关切道：“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安江哥哥……”龚小竹看到安江，强撑着的坚强瞬间瓦解，眼泪涌了出来，但她还是迅速用下巴点了点胸口方向，颤抖道：“证据，都在我胸口的纽扣摄像头里……快，保护起来……” 【轰！】 徐建立刚刚踉踉跄跄的冲进包厢里，就听到了龚小竹的这句话，瞬间觉得如被天雷劈中般，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龚小竹身上带着录音录像的设备！ 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仿佛听到丧钟在耳畔轰鸣声的声音！ “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徐淑芳也是眼角抽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声中，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抢夺龚小竹胸前的。 “拦住她！”安江伸手护住龚小竹，紧跟着冷喝道。 一名警员立刻箭步上前，拦住了仿若疯癫般的徐淑芳。 紧跟着，安江伸手便从龚小竹的胸前取下了那个针孔摄像头和录音设备。 只是，此刻龚小竹的衣服都被撕扯烂了，难免看到些什么，让安江.都忍不住有些动容，感慨龚小竹这个名字里的这个【小】字，起的当真是有些骗人。 徐建立看到设备被安江取下，瞬间面如死灰，眼底满是绝望。 【不行，绝不能让这东西落到安江手里！否则，那他就不是不稳定因素，而是要万劫不复了！】 【毁掉它！只要毁掉这东西，没有实际证据，就算龚小竹说破大天去，他也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这一切是安江在栽赃陷害！】 刹那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倏然席卷徐建立脑海。 说时迟，那时快，徐建立猛一咬牙，便像疯癫了般，猛地向安江冲了过去，伸手就想要把东西给抢过来。 “徐建立，你敢！”安江一直用余光留意着徐建立，见他神情不对，就做好了这家伙狗急跳墙、网图毁灭证据的防备，当即便揽着龚小竹闪身避开，让徐建立扑了个空的同时，右手猛地高高扬起，狠狠一巴掌，向着徐建立脸上重重甩去。 第3653章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结结实实抽在了徐建立的脸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落在徐建立脸上刹那，便留下了五道清晰指痕。 全场瞬间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安江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了徐建立这位江城市市长一耳光！ 徐建立也被打懵了，半边脸火辣辣的刺痛，耳朵也在疯狂嗡鸣。 他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安江。 屈辱、愤怒、震惊、恐惧……种种情绪纷繁纠缠在一起，让他脑袋几乎都快要炸开了。 “安江，你……你敢打我？”徐建立咬牙切齿，怒声咆哮。 安江甩了甩手，冷冰冰的看着徐建立，漠然道：“徐建立，你看看你自己像是个什么样子？你看看你自己是在做什么？公然阻挠执法、妄图毁灭证据！你的党性呢？你的原则呢？你还有一名组织的干部，而且是一名高级干部该有的样子吗？” “我打你，是替组织打醒你，是让你记住，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能如此无法无天，都不能如此给组织丢人现眼！” 一番话，义正言辞，站在了捍卫党纪国法的制高点上。 是他动的手，但他是为组织动的手！ 他打的，不是徐建立这个人，而是他这种疯狂践踏规则的行为！ “你……你……你这个混蛋……”徐建立被噎得咬牙切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浑身哆嗦，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知道，在眼下的形势面前，他这一巴掌绝对是白挨了，任何的辩解也都苍白无力，甚至可说是站不住脚。 【打得好！】 李国平看着这一幕，心中连连赞叹，趁机环顾四周，沉声道：“马上控制住现场所有相关人员！保护好相关证据！如果有人反抗，一律按照阻碍执法论处！” 警察们迅速行动起来，给林锐、蒋天生等人戴上了手铐。 两人面如死灰，烂泥般瘫软在地，哪里还敢有丝毫反抗。 尤其是林锐，更是心理防线崩塌，哭哭啼啼，现在就已经开始干嚎【我是被逼的】。 他知道，不久前享受的那些风光、那些呼风唤雨，现在全都成了过眼云烟，黄粱一梦。 如今的他，被一棍子打出了原形，甚至，要变得连过去都不如。 “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碰我？！”就在这时，一名女警带着手铐走向徐淑芳，准备把她铐起来时，徐淑芳立刻暴跳如雷，猛地甩开了女警的手，然后抬手指着安江：“安江，你这个卑鄙阴险小人，你设局陷害我们！想抓我？你告诉他们，我是谁？！我是许明坤的妻子，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许明坤】三个字一出，现场瞬间肃静一片。 一道道错愕震撼的目光向徐淑芳望去，而除了错愕和震撼之外，不少人的眼底更浮起了鄙夷和不齿之色。 原来，许明坤这般高位者的老婆，竟然是这么幅嘴脸！ “我告诉你们，谁今天敢动我，明坤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徐淑芳连连咒骂，语调中充满了恶毒和威胁，宛若泼妇骂街。 “徐淑芳女士！”安江等她骂完之后，这才眼底带着嘲弄的冷笑，淡淡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别说你是许明坤同志的妻子，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妻子，只要涉嫌违法犯罪，也必须接受调查！执法记录仪已经记录下了你所说的一切话，我会将这些内容提交给上级！” 第3654章 紧跟着，他转头向李国平使了个眼色。 李国平立刻向那名有些迟疑的女警道：“执行命令，再抗拒，采取强制措施。” 女警立刻点头称是，不再犹豫，快步上前，和另一名警员一道，牢牢地控制住了挣扎踢打的徐淑芳。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我要你们全部都玩完！”徐淑芳一边挣扎，一边恶毒咒骂威胁，但可惜，最终还是被强行戴上了手铐，架了起来，带离现场。 徐建立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徐淑芳疯狂咒骂却被带上手铐的狼狈模样，知道大势已去，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失魂落魄，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安江不再看这混乱的局面，转身望着惊魂未定的龚小竹，温声道：“小竹，没事了，不怕！现在，跟我们走，把你知道的一切，掌握的一切，全部说出来！组织和人民，会给你、给事实真相一个公正的交代！” 兰亭会的风波，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冲击波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哪怕是发生在深夜，哪怕李国平在行动时已经尽量控制了消息，可是，如此大的动静，涉及到的又是徐建立，根本做不到完全保密。 几乎在安江和李国平带着龚小竹和徐建立、徐淑芳、林锐等人离开兰亭会的同时，各种版本的消息就已经通过无数渠道，在江城的权力圈层中飞速流传。 “听说了吗？徐建立在兰亭会被安江带人来了个人赃并获！” “何止！据说安江还当场抽了徐建立一耳光！” “真的假的？我的天！安江这么生猛吗？” “千真万确！据说是徐建立想要抢夺一名暗访记者拍下的证据，安江出手，说是替组织教训他！” “完了，徐建立这次算是彻底栽了，江城要变天了！” “栽了？未必！这次的事情，还涉及到了许明坤书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结束。” “我的天！” 各种各样的议论、猜测、担忧、恐惧和兴奋……在无数个电话、消息和紧急私密聚会中不断发酵传播，各种版本的说法不断扩散。 对于江城市的许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省委大楼，小会议室，灯火通明。 石玉明神情严肃，坐在主位，听着刚刚处理完情况之后赶来的安江和李国平的汇报。 如赵丰平等省委常委们，也都是神情凛然，心头波澜起伏。 这次的事情，绝对是一个惊天大案。 涉及到的人员，能量太恐怖了，徐建立、徐淑芳可都是根正苗红，鲜血通红，更不必说，两人的背后，还站着许明坤。 当然，案件涉及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小事，事涉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个重大项目！ “石书记，各位省委领导，情况就是这样……”安江言简意赅，讲述了龚小竹所看到的林锐如何与王耀伟及蒋天生等人进行暗箱操作的事宜，以及徐建立亲自出面为蒋天生的项目站台、暗示特事特办的事宜，当然，有关徐建立后续企图阻挠执法、毁灭证据、限制人身自由的行为，以及徐淑芳和林锐等人对龚小竹施行的非法拘禁和人身侵害，也没有隐瞒。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石玉明听着这一声一句，眼角剧烈抽搐，然后转头环视场内一众常委们，沉声道：“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徐建立同志的行为，性质极为恶劣，影响极其严重，这不仅仅是个别人的违纪违法问题，更是对我们华中省干部群体、政治生态的严重破坏！我们必须坚决查处，绝不姑息！我提议，对相关情况，即刻上报上级纪委机关！” 第3655章 江城市是副部级城市，徐建立作为市长，同样是副部，省委常委没有处置权，只有上报权。 一语落下，会议室内的氛围愈发沉重。 石玉明这话，基本上属于是在将这件事情定调子了。 不过，大多数常委都是神情凝重的微微点头，徐建立这次的事情，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行为已经越过了红线，被处理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一旦现在就上报，对徐建立来说，绝对可以视作前途尽毁的信号。 毕竟，到了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下来，谁能没行差踏错过，上报了，只要查，百分之百完蛋。 这时候，石玉明看着周围众人，道：“我的看法说完了，大家都说说吧自己的看法吧！” “石书记，各位同志，徐建立同志的问题，确实严重，令人痛心！我的看法是，该承担的责任，他必须承担，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以及江城是副部级城市的特殊情况，我同意按照相关程序，向上级纪委部门报告相关情况，由上级来主导调查。” “咳咳……石书记，赵省长，我也说两句……”这时候，省委副书记孙盛希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脸痛心的模样：“建立同志犯了错误，我们都很痛心。但是，我们看待一个干部，还是得辨证地看，历史地看，尤其是对一名年轻同志，更是要慎重再慎重。” “我的意见是，我们的政策是治病救人，事出突然，许多情况还不明朗，是否还要再查一查，缓一缓，给我们省委内部一个统一认识的时间！等我们先统一认识，形成初步意见了，再稳妥地向上级报告，这样，既能体现我们华中省委处理问题的严肃性，也能最大限度减少对工作的冲击，维护班子的稳定和形象。孔夫子有句话说得好，不教而诛谓之虐……” 孙盛希的话，听起来似乎四平八稳，充满了大局观，可实际上，在场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想为徐建立争取缓冲时间，给许明坤争取协调时间，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免立刻就采取最严厉的措施，让局面不可挽回。 “孙副书记，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安江一下子就听出了孙盛希这番话里的玄机，当即不再沉默，直视着孙盛希的眼睛，毫不退让：“徐建立的问题，不是一般的错误，是严重的违纪违法，甚至可能涉嫌犯罪！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影响极其额恶劣！” 话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对待这样的问题，任何犹豫、任何拖延，任何试图捂盖子的想法，都是对组织和人民的犯罪！都是对党纪国法的亵渎！”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稳妥，而是果断和坚决！必须要采取严厉的组织措施，及时上报上级纪委部门，表明省委对违法违纪犯罪行为【零容忍】的态度！这才是对全省大局最好的维护，才是对班子形象最好的挽回！” “孔夫子是说过【不教而诛谓之虐】，可是，你也别忘了，孔老夫子还说过【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若是寻常百姓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还会说不教而诛谓之虐？若是这样的人不处理，以后如何服众？如何让群众信服？” 安大炮果然名不虚传！ 安江这一番话落下，场内诸多省委常委尽皆目光微动。 他们早就听说了安江能言善辩，但今天才算是知晓了这家伙的厉害。 第3656章 你不是把孔夫子的话搬出来，来给徐建立求情，希望暂缓处理吗？行，那我也把孔夫子的话搬出来跟你唱擂台戏，看看哪个孔夫子的拳头更大！ “安江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身份和长河！”孙盛希被安江这一通抢白弄得脸色尴尬，他抬起手推了推眼镜，冷冰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江同志你是华金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而不是华中省省委常委！华金集团的驻地是在江城不假，可是，管理权限在上级国资部门，并不归华中省直接领导！” 孙盛希的话，像一把尖刀，直接刺向安江参与此次会议的合法合规性和资格问题。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换句话说……”这时候，孙盛希继续道：“你今天列席这个会议，是石书记对事件关联方的尊重，邀请你来说明情况。你可以陈述事实，但是，关于如何处理我们华中省江城市的市长，这是华中省委内部的事务，是需要在座各位对华中省工作和干部负有直接管理责任的常委们来慎重讨论和决定的，而不是由你一个国资企业负责人来指手画脚，甚至是发现情况不合你的心意后，如此咄咄逼人地要求采取极端措施！” 会议室内众人目光微凛，目光瞬间聚集在了安江身上，有些好奇安江会如何应对。 孙盛希这番话极其厉害，从根本上否定了安江在关于徐建立处理意见上的发言权和影响力，将安江定义为一个外人，甚至是一个越界者，把他维护党纪国法的正义行为，扭曲成了对地方事务的粗暴干涉！ 石玉明和赵丰平也是目光微动，孙盛希这番话虽然不中听，可是在组织程序上，确实是无可挑剔。 安江作为华金集团的董事长，干涉地方事务，确实于理不合，尤其还是涉及到徐建立这等副部级城市市长的事情上。 安江面对孙盛希这突如其来的发难，脸上没有任何慌乱，神情反而变得更加沉着冷静，直视孙盛希的目光，朗声道：“孙副书记，你说得对，我安江确实不是华中省的干部，确实不是对华中省干部负直接管理责任的省委常委！” “可是，我也要提醒你，也提醒在座的所有同志！我首先是一名党员，其次才是华金集团董事长！维护党纪国法，与不法现象斗争到底，是对全体党员、所有干部的统一要求，没有地域之分，也没有单位界限！” “徐建立的问题，不仅仅是华中省的问题，更是一起严重的、破坏组织形象、损害国家利益的违纪违法案件！我作为事件的亲历者、举报人的求助对象，作为组织的一员，有权利也有义务，向组织反映真实情况，并根据事实依据和党纪国法，表明我的态度和立场！这与我是不是华中省委常委无关，这与我对组织和人民的责任有关！” “如果因为我不是省委常委，就认为我要对这种骇人听闻的违纪违法行为没有发言权，就可以对这种明显的错误事宜保持沉默，那才是对党员身份的背叛，对组织理念的曲解！” 安江话说到这里，陡然拔高了语调：“今天，就算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党员，站在这里，我同样会说出刚刚的那番话！维护党纪国法，没有旁观者，每个党员都责无旁贷！” 第3657章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锋锐的长矛，瞬间将孙盛希试图用【地方事务】和【权限范围】这种指责给击地粉碎，同时将一切上升到了党员责任、党性原则的层面！ 孙盛希被噎的一阵语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反驳。 安江把调子都高到这个程度了，他如何还能再从程序上进行刁难和否认？ 难道他敢说，党员干部在面对违纪违法行为时，要因为地域限制和权限范围而保持沉默吗？ 他要是敢这么说，只怕安江就要直接将炮口对准他，悍然要求将他留职审查了吧？ 【这家伙，当真是能言善辩！】 石玉明听到这话，咳嗽一声，打破僵局：“安江同志虽然不参与省委决策投票，但是他作为重要当事方和同级干部，他的意见和掌握的证据至关重要。我认为，安江同志完全有资格在会上充分表达观点！” 一锤定音之后，石玉明接着道：“好了，讨论问题，就事论事，不要扯远了！现在焦点是如何处理徐建立的问题！尤书记，你是纪委书记，你来谈谈你的看法呢？“ 省纪委书记尤年余闻言，端起水杯抿了口水，笑道：“我支持省委决定。” 安江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下。 尤年余作为省纪委书记，说出来的这种话，实在是不符合他作为华中省倚天剑的身份。 作为一省纪委书记，面对这种违法犯罪行为，就该干净利落的划清界限，表明态度，而不是像由尤年余这样敷衍了事，毫无主见。 这一刻，他不由得想起了如今已经因为年龄问题退居二线的申时行，以及如今在皖南省担任省委秘书长的柳生智，倘若这两位铁面还在，定然会态度坚决的跟他坚决站在一起！ 华中省这边，省纪委书记必须要调整一下，换个有力道的人才行。 【要不然，把老柳弄回来！】 忽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从安江脑海中萌生出来。 越是想，他越是觉得靠谱。 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么大的项目，就算是拿了徐建立，也挡不住其他络绎不绝伸过来的手，确实需要一柄足够锋利的倚天剑来镇压邪佞！ 柳生智这柄剑，绝对够利，绝对能诸邪辟易！ 而在这时，石玉明微微颔首后，环顾四周，沉声道：“那就表决吧，同意对徐建立同志的情况上报给上级纪委部门的同志，请举手！” “石书记，我虽然不参与表决，但是我有几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我请求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 安江目光环视周遭，看着那些神情各异的省委常委们，心一横，向石玉明道。 他知道，这些人对徐建立的情况都心知肚明。 或许他们也憎恶徐建立的行为，可是，迫于现实的压力，这些人未必会选择同意对徐建立的情况采取立刻上报上级纪委机关。 但是，这个上报，徐建立必须要背起来！ 不止是为了龚小竹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所付出的那些心血。 更是为了组织，为了纪律，也为了对得起那么信任着组织的人民！ “安董事长，你今晚在会上说的话还不够多吗？不要耽误正常的会议表决流程！”孙盛希冷哼一声。 “确实不少。”安江冷冷一句，接着道：“但是面对这样的丑恶事宜，一万句都嫌少！” “好了。”石玉明出言打断两人，向安江看了看，道：“安江同志，你说。” 第3658章 他对徐建立的所作所为，也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觉得这一切都是徐建立咎由自取，不愿徐建立逃脱罪责，逃脱惩处。 但是，他也明白，会上这些人，各有考量，哪怕他已经表态，但未必能通过。 也许，让这个安大炮再开几炮，轰一轰，能叫醒几个装睡的人。 “谢谢石书记！”安江向石玉明道了声谢，然后目光缓缓掠过场内一众省委常委们的面庞，仿佛是要将他们每个人的模样刻在心里般，然后猛地拔高语调：“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在表决之前，我有必要提醒各位，徐建立今晚的行为，不止是违纪，更是在公然践踏党纪国法！非法拘禁、企图毁灭证据、对抗组织调查！这样的行为，不止是错误，更是对组织和人民的事业的公然背叛！” “如果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组织却没有对他采取最坚决的措施，那么，以后谁还会相信常委会的公正？我相信，在座各位领导坐在这里，是要为民做主，捍卫法纪，而不是成为某些人头上的保护伞！” 【保护伞】三个字一出，就如同是重锤，狠狠敲在了场内每个人的心上。 孙盛希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其他几名常委也是呼吸一滞。 安江这话，几乎是在指着他们的鼻子警告他们，如果今天不做出公正的判断，那么，他们就是徐建立的保护伞！ “还有！”安江不给众人喘息的时间，语气更加强硬：“我安江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所出现的一切情况，我都会逐字逐句，根据我双眼所看到的情况，根据我所掌握的事实，如实形成材料，向上级纪委、向上级组织如实反映！我相信，上级领导一定会给我们华中省一个明确的说法，也会给所有坚持原则、敢于斗争的同志一个公正的交代！” 【轰！】 安江一语落下，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如同要化作坚冰。 这话，已经不是提醒，也不是告诫，更不是警告，而是升格到了威胁。 他这是在明确的告诉所有人——我会把天捅破，如果你们不按照规矩办，那么，后果自负！ 【这个混蛋！】 孙盛希听到这里，眼底布满阴霾。 他知道，安江这是要破釜沉舟，要用手段来压制所有人，不参与表决，却要将结果推动成想要的样子。 尤年余听到这里，也是冷汗浸湿了后背。 如果事情真的闹到那一步，如果他不作出明确的抉择，那么，作为纪委书记的他，必然是第一个难辞其咎。 “石书记，各位同志，我的话讲完了。”安江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吼，平和微笑道：“请各位遵循内心真实想法，做出表决吧！” 虽然安江不再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却是扫视着场内，似乎要把谁举手，谁没举手都牢牢的刻在脑袋里。 那无形的眼神，落在场内众人身上，却如山般沉重。 不止是安江所代表着的是公道，是正确。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其实还存在另一个说法，那就是安江现在的势头实在是太好了，也实在是太迅猛了。 尤其是徐建立经此一役之后，就算是抱住了位置，也基本上宣告了退出竞争，待到那时，连个制衡安江，与安江分庭抗礼的人都没有了。 倘若有一天，安江走到了某个高位，他还记得今日在会上发生的一切，还记得今日谁举手同意，谁没举手，待到那时，哪怕是他们早已不在其位，可是，难道安江如果要收拾他们的话，就没有办法吗？就算他们不在其位了，难道还没门生故旧在其位吗？ 第3659章 “石书记，我坚决支持省委将徐建立的情况上报给上级纪委机关！”尤年余目光顿了顿后，再顾不上什么权衡和观望了，猛地举起手。 尤年余的表态，就如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几位原本心中存着摇摆念头的省委常委，看着安江如此决绝的态度，又见到尤年余倒戈，心知无法坚持，强行坚持的话，也纷纷举起手来，表示支持。 眨眼间，场内已是只剩下孙盛希一个人的手还放在桌子上。 “盛希同志，你的意思呢？”石玉明转头看着孙盛希，和颜悦色道。 “我……我……”孙盛希孤立无援，脸色铁青，看着周围那一只只举起的手，嘴唇哆嗦良久后，最终也勉为其难的缓缓举起手，道：“我支持对徐建立同志采取上报措施！” 话说完，他仿佛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瘫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这一局，彻底输了，安江的手段，远超他的预料。 局面，瞬间明朗！ 石玉明深深看了安江一眼，随即不再迟疑，朗声道：“好，根据表决结果，全体常委一致同意，现在正式决定，省委常委即刻向上级纪委机关上报有关徐建立同志的相关问题！此决定，即刻生效！” 省委常委会的决定一经通过，石玉明便带上尤年余离开会议室，前往办公室，向相关领导汇报有关徐建立的一应事宜！ 安江并未从省委大院离开，而是留在了楼里，等待石玉明向上级领导汇报的结果。 当然，他也将一应事情，悉数告知了雷万春和贺思建，让他们想办法出手，促成对徐建立的调查。 他很清楚，刚刚省委常委会上的较量，只是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徐建立背后站着许明坤，更有徐家，这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们绝不会坐视徐建立就这样倒下，必然会疯狂反扑，试图挽救局面！ 真正的漩涡，不在江城，而在京城。 “国平同志……”一切忙完后，安江转头看着跟在身边的李国平，沉声道：“林锐和蒋天生这些人是关键突破口，你们市局一定要站稳立场，抓紧审讯，尽快固定证据链，尤其是要挖出来一些确凿证据，更要防止一些人狗急跳墙，干扰办案，甚至……” 安江虽然没把话说完，可是李国平明白安江这话的意思。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防止有人会选择切断证据链，让有些人彻底闭嘴。 “领导放心，我已经挑选最可靠的同志组成专案组，一应人等都已经控制起来，没有我的批准，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办案地点绝对保密，安保措施也已经升级，不会给外界任何可乘之机。”李国平郑重点头，给出回应后，顿了顿，低声道：“只是，许书记那边……” 安江摆摆手，目光看向了远处已经渐显出鱼肚白的天际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依法办案，实事求是，不管涉及到谁，不管有什么背景，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原则，也是底线！天塌不下来，就算他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李国平心中一定，有了安江这句话，他就有了主心骨。 …… 就在省委常委会的决议通过的同时，京城，某处静谧的四合院内。 许明坤的电话铃声急促响了起来，已经得悉徐建立出事，赶去徐家，跟徐老爷子坐在书房中，沉默以对的许明坤立刻拿起电话，迅速放到耳边，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握着手机的手都因为用力而变得指节发白。 第3660章 “没有挽回的余地吗？”许明坤声音低沉，沉声询问道。 “没有，全票通过。”电话对面的孙盛希苦笑一声，低声道：“安江在会上大放厥词，强势推动了这件事，我举手之前，所有常委们都已经举手了。” “废物！”许明坤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不知道是在骂徐建立的不谨慎，还是在骂孙盛希的无能。 孙盛希满脸苦涩，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静静等着电话那边的下一步指示。 “知道了，你那边，该做的工作要做，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授人以柄。”许明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后，沉声道。 孙盛希立刻点头称是，犹豫一下后，低声道：“领导，形势比人强，我觉得，有些事……有些事也该早做打算。” 许明坤一语不发，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孙盛希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他做好徐建立不堪用，进行切割的准备。 “华中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徐老爷子见状，向许明坤紧张询问道。 这一刻的他，眼底满是惶急不安，那张苍老的面庞，此时此刻看起来更是格外沧桑，仿佛一夜之间，又衰老了许多分。 “省委常委会通过决议，把建立的情况上报了，盛希同志尝试拦阻了，但是被安江给破局了。”徐建立低声道。 “糊涂！蠢货！”徐老爷子用力顿了顿拐杖，语气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他没想到，徐建立被如此栽培，却如此不堪大用，竟然在阴沟里翻船，这么多年的心血和培养，现在全都要告吹了！ “爸，建立这次……怕是难了。”许明坤看着许老爷子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龚有德的女儿拍下了录像，他后来又做了一些不理智的举动，石玉明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而且，事情还牵涉到了淑芳，现在华中省委那边已经把情况上报了，可是没有任何人联系、通知到我，说明已经对我执行回避流程了。” 徐老爷子脸色阴沉铁青，沉默片刻后，喃喃道：“贺家的那个外孙，真是好手段啊！” 许明坤苦笑着叹了口气。 如果徐建立能有安江那么一半省心，情况何至于此。 说实话，他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这些人的脑袋是怎么长得，钱是好东西，可是，有多少钱才算是个够啊？ 明明已经吃喝上几辈子都用不尽了啊！ “我们在建立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绝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倒下！”徐老爷子沉默良久后，如下定了决心，向许明坤道：“就算是保不住他的未来，也要尽可能降低影响，保住他的现在！” 话说到最后一句时，徐老爷子的话语声都已经带上了颤抖的哽咽哭腔。 培养徐建立，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心血。 这么多年的栽培，这么多年的心血，目的就是为了最后的那一线希望。 但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徐建立的希望基本上已经断绝了。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保住现在。 但哪怕是保住现在，也好过徐建立就这么彻底衰落，一蹶不振。 书房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快要凝固。 许明坤沉默良久后，低声道：“爸，您的意思是……跟那边谈一谈？” “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华中省委，甚至不在江城这边施加多大的压力。”徐老爷子轻轻点头，道：“问题的根子，在安江身上，或者说，是要看他想追查到哪一步！找找他吧，做出让步，必要时候，可以拿出几个关键位置给他！” 第3661章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建立！” 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挤出水来。 徐老爷子那句【不惜一切代价】，像是一块巨石般压在许明坤的心头。 他很清楚不惜一切代价意味着什么，那将是资源上的巨大让渡。 只是，他觉得老爷子这是病急乱投医，而且有些想当然了。 他们过去跟安江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对于安江的性格可谓是再了解不过，这不是一个会轻易向人妥协的人。 更不必说，徐建立之前针对安江做过那么多事，安江是因为没拿到实质性证据才没出手，这一次，徐建立栽在安江手里，安江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把他们换做安江，此番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爸……”许明坤沉吟良久，看着徐老爷子那殷切中带着哀求的目光，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徐建立是老爷子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后辈，是徐家未来的希望，不愿就这么轻易折损，接着缓缓道：“我可以试一试，但是，您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他不是那个容易妥协的人。” “那就把价出足。”徐老爷子咬咬牙，低声道：“无论怎样，一定要竭尽所能保住建立的公职和自由。” 许明坤点点头，离开书房，迅速拨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他将电话拨给了孙盛希。 一切做完后，许明坤吐出一口浊气。 他找了中人，前去找贺思建和雷万春说合，也要让孙盛希出面做个说客，看看是否能够说动安江，让他网开一面。 但希望到底有多大，他也无从得知。 做完一切后，许明坤看着窗外渐渐有些明亮的天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切，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笃笃……笃笃……】 与此同时，华中省委接待室，忽然有敲门声传来。 “请进。”安江闻声，当即道。 孙盛希的到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不算让他太意外。 毕竟，事涉徐建立，许明坤和徐家不可能没动静，必然是要找个说客过来游说一下他，尝试让他高抬贵手，放徐建立一马。 很快，孙盛希便拿着保温杯，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安江，微笑道：“安董，一直都没有休息吧？辛苦你了。” “孙副书记客气了。”安江客客气气的笑着一句，然后道：“有什么事吗？” 孙盛希没再说话，向着站在旁边的李国平扫了一眼。 “安董事长，那您和孙书记先聊……”李国平见状，知道孙盛希应该是有些不想别人知道的话要跟安江说，当即向安江试探道。 “不用，我还有事情要找李局你了解……”安江摆摆手，然后向孙盛希笑道：“孙书记，国平同志在这里不碍事吧？” 他岂会不明白孙盛希的意思，但他也不打算让李国平离开，这是孙盛希自己主动找过来，又不是他找的孙盛希，既然来了，那就得按着他的节奏走。 “不碍事，不碍事。”孙盛希神情有些尴尬，但也能听出安江这话的坚决，不过他也知道，李国平是安江的铁杆，有些话就算说出来，除了丢脸之外，倒也不碍事，便干笑着摆摆手，然后叹了口气，一幅沉痛的样子：“安董事长，今晚的事情，真是让我心情复杂，心头沉甸甸的。建立同志……唉，真是让人痛心，让人意外，也非常的惋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疯狂到公然践踏党纪国法，绝非偶然，而是日积月累，权欲熏心，一步步滑向深渊的必然结果！咎由自取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孙副书记此刻的痛心，还是留给他那些被蒙蔽、被损害的江城干部群众吧！至于惋惜，也大可不必，而是应该对此感到庆幸，庆幸这样的人暴露本性，不会再抹黑组织形象，不会再荼毒广大群众。”安江淡淡道。 安江这冷冰冰的话一出口，会议室内的气氛仿佛瞬间冻结。 孙盛希脸上的那副沉痛表情也僵住了，眼底满是尴尬。 他没料到安江会如此直接，如此尖锐地反击。 而这也让他心头沉甸甸的，看安江这坚决的态度，只怕他今天的任务是不好完成了。 “呵呵，这话也有些道理。”孙盛希干笑两声，但也不能反驳安江，只能附和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的政策还是治病救人，我们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尤其是像建立同志这样有潜力的年轻干部，还是应该多一些治病救人的考量。” “依我看，我们的处理，最好还是以治病救人为出发点，这样，给了干部改正错误的机会，也对江城稳定发展的大局有利。毕竟，市长突然被被严肃查处，又是在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对江城的形象和发展信心，打击太大了。” 安江心中冷笑连连。 孙盛希这简直是把他当成三岁小孩了！ 徐建立干的是什么事？是利益交换，是企图毁灭证据，是妄图非法拘禁记者！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可说是令人发指，如今到了孙盛希的嘴里，竟然还能成为可以教育挽救的对象？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孙副书记，你这话，我不同意！”安江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沉声道：“什么是真正的大局？是包庇行差踏错者，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不！这绝不是！真正的大局，应该是坚决清楚侵蚀组织健康的病毒，营造风清气正的生态！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支持，才是真正对江城形象和发展的负责！反之，那是姑息养奸，才是对江城大局最大的破坏！” 安江一番话，驳斥得孙盛希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早就听说安董事长坚持原则，现在看，传言果然不虚。”孙盛希尴尬的干笑两声，知晓仅仅说这些空话没用，还是得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当即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安江同志，你在华金集团锐意进取，成绩斐然，像你这样敢于任事、善于培养干部的同志，身边也聚集了不少优秀的人才……” “最近几个兄弟省市都有些重要岗位面临调整，需要补充一些有活力、有闯劲的干部。比如河洛省北阳市的市长岗位，辽远省远宁市的市委副书记位置，都是很能锻炼人、也容易出成绩的平台。对于有潜力、有抱负的同志来说，这些都是难得的机遇。” 孙盛希话说到这里，端起茶杯，语气愈发恳切：“上级一直强调要优化干部资源配置，注重在关键岗位上培养锻炼年轻干部。我相信，以安江同志你培养干部的眼光和魄力，你身边的优秀同志，一定能在更大的平台上，为组织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第3662章 【这是求和不成，开始利诱了啊！】 安江听到孙盛希这话，心中立刻冷笑连连。 孙盛希这话，看似是在说干部调整，可实际上，暗示的意味却是极其的明显。 河洛省北阳市市长、辽远省远宁市市委副书记，这都是实打实的厅级岗位，而且都是很容易做出成绩的位置。 孙盛希抛出这个饵，意思很清楚，只要安江能在徐建立的事情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那么，许明坤和徐家就会投桃报李，可以让安江身边的核心人马，譬如李国平、杨芸、吴冕和陈楷等人得到提拔重用，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隐晦的威胁，如果安江真要撕破脸，那么，他们也会对这些人出手，不让他们以后获得好的发展机会。 李国平站在一旁，心脏都有些砰砰跳。 他没想到，孙盛希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暗示的如此直白。 但不得不说，孙盛希开出来的筹码的确是够重的，如果交易合适，或许他也能够迈上更高的台阶。 但他更清楚，以他对安江的了解，绝不会接受这种暗示和交易。 “孙副书记……”这时候，安江端起茶杯抿了口，然后目光平静的看着孙盛希：“你提到的在关键岗位上培养锻炼年轻干部，这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 孙盛希听到这话，眼底立刻掠过一抹喜色。 果然，安江也是人，既然是人，那就不可能不动心。 但这时候，安江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但是，干部的使用和提拔，必须坚持组织用人原则，出于公心，严格按照组织程序，决不能是某些人拿来讨价还价的筹码！更不能跟某些严重违纪违法之事的处理混为一谈！这是对组织原则的亵渎，也是对广大踏实做事干部的不公！” “我安江提拔使用的干部，能不能进步，能走到哪一步，看的是他们的能力和操守，靠的是组织的培养和人民的认可，而不是谁跟我安江关系近，更不是靠我跟谁做什么交易，更不是靠在某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妥协退让，拿原则做交换！” “至于徐建立的问题，我的态度很简单，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党纪国法，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治病救人对他已经不再适用，这种害群之马，必须要坚决地清除出干部队伍，以严惩来给组织一个交代，人民一个交代！” “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妥协和退让的余地！谁来说请都没用！” 一声一句铿锵有力，让孙盛希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他没想到，安江这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番话把所有路都给堵死了。 “好了。”安江压根不再给孙盛希开口的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我还有工作要跟国平局长谈，孙副书记如果没有其他公事，就请便吧。” “你……你……”孙盛希有些恼羞成怒，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回过头盯着安江：“安江同志，你未免太过理想主义了！政治是复杂的！你就敢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误吗？你就非要这么不留余地？有些事情做得太绝了，对谁都没好处！” 安江漠然一笑，冷冷看着孙盛希，淡然道：“孙副书记，我安江行事，只讲党性原则，只问党纪国法，我从不敢保证自己不犯错误，但我能保证，如果有一天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我坚决服从组织的一切处理决定！” 第3663章 孙盛希气得浑身发抖，怒视安江，嘴唇翕动半天，狠狠瞪了安江一眼，知道再谈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便转身拂袖而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说客的任务，彻底失败了！ 安江这块硬骨头，比他想象的要难啃十倍、百倍！ 孙盛希刚刚离开，安江的手机就嗡鸣震动起来，他扫了眼后，便看到是贺思建的号码，便拿起手机，接通放到了耳边。 “舅舅，徐家的人递话给您了？”安江询问道。 “嗯。”贺思建点点头，道：“找了个中间人，递过来几句话，条件开得很丰厚。只要徐建立能够全身而退，他可以离开江城，所有问题内部消化，不牵连扩大，那么，江城未来的发展，尤其是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主导权和利益分配，由你，或者说由我们来定，他们全面退出，在一些关键的人事安排上，许明坤那边可以给予全力的支持和配合。” 这些内容，与刚刚孙盛希提出来的基本相仿，唯一的不同，就是加上了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主导权上。但这些条件，确实是堪称丰厚。 可以说，是以全面放弃江城，来换取徐建立一个相对体面的离场。 “舅舅，您的意思呢？”安江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反问道。 他想知道，贺思建以及贺家整体对此事的态度。 “我和老爷子的意思很简单，你的想法，就是下一步行动的方向！你要坚持到底，我们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江城这边的情况，就尽管放手交给我们！如果你觉得可以谈，那我们就去谈！”贺思建笑了笑，温和道。 安江握着手机，目光透过窗户，望着远处渐明的天际线，想起了龚小竹那双充满恐惧却又坚强的目光，想起了徐建立和徐淑芳那些人肆无忌惮的嘴脸，想起了他们威胁反抗时的疯狂，更想起了徐建立过往为了一己私欲所作出的种种！ 这次放过了徐建立，徐建立会改正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哪怕徐建立不在这么关键的岗位上了，可是，依旧还会做出类似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如果徐建立这样了都不惩处，那么，真正立身端正，底线坚定的干部们，只怕就真要寒了心了！以后如何还相信组织？如何相信纪律？ 所以，利益固然诱人！ 可是，有些底线，绝不能突破！ 有些公正，必须要伸张！ 这场风暴，他必须要迎头痛击，直至云开雾散，玉宇澄清！ “舅舅，谢谢家里对我的信任！我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绝不妥协！寸步不让”安江深吸一口气，向着贺思建朗声道：“我要徐建立身败名裂，再无死灰复燃的一丝可能！”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斗争到底！” “你放心，家里会竭尽所能来支持你，京城的事情，由我和老雷来周旋应对！你在江城，只管放开手脚！有什么困难，跟家里说！” 贺思建爽朗笑道。 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而且，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支持安江的决定。 于公，徐建立的种种作为，若非是身上有一层徐家子弟的镀金，还有许明坤在那里站着，早就该被收拾千百回了，这种人已经连底线都没了，不惩处，迟早是毒瘤。 于私，有句话说得好，痛打落水狗，既然徐建立落水了，那么，就要将他打地永无翻身的可能。 “谢谢舅舅。”安江心中暖流涌动，斗志愈发昂扬。 第3664章 许明坤和徐家这次开出来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其实，若是换做有些人的话，搞不好真就会选择妥协。 但贺思建能够遵从他的决定，毫不犹豫的给予拒绝，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很多时候，贺思建其实已经算是替他承担了很多的压力，让他可以放开手，去坚持，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他越是不能辜负了这么多人的信任和支持，要做，那就做绝，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都不给徐建立留。 “记住，原则上不动摇没问题，但是也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同志。”贺思建又叮嘱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安江放下手机，只觉得全身都斗志昂扬。 这一局，他必定要赢！ …… 安江的态度和贺思建的决定，很快便通过中间人和孙盛希之口传到了许明坤耳中。 消息入耳后，许明坤握着已挂断的电话，无力的瘫在了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这一次，他们开出来的条件其实已经足够优厚了，拱手让出江城、未来的政绩工程、甚至更广泛的职务，这样的方式，说句不客气的，就是割地赔款式的求和了。 他本以为安江会动心，就算是安江不动心，贺家也会动心，毕竟，在这么巨大的利益面前，不管是谁，都总会权衡利弊的。 可是，安江竟然拒绝了！ 贺思建竟然也拒绝了！ 这一切，让许明坤心中思绪繁复，不甘、无措、一丝蚀骨的恐惧，还有后悔…… 不甘是因为，他许明坤纵横捭阖这么多年，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过？ 而且，哪怕是他低声下气了，安江还是没有给他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这一切，让他所拥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被轻视的强烈屈辱感。 无措是因为，安江和贺思建的拒绝，意味着求和的路被彻底堵死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接下来只有硬碰硬的死战。可怎么战？徐建立和徐淑芳被抓了个现行，石玉明既然选择上报，那态度其实也已经很明显了，京城这边，又有贺思建和雷万春站着。 过往他所用的那些娴熟的手腕，平衡、妥协、交换，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用武之地，因为对方已经完全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些人要的，不是利益，而是清算，这种不图利益，只讲原则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身上几乎没有弱点。 至于恐惧…… 许明坤想到这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股寒意。 他恐惧的，不仅仅是徐建立倒下所会带来的震荡，更多的，还是一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萦绕——徐建立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的明天？ 他知道，哪怕是徐建立这次倒下了，就算是徐淑芳也被牵涉进去，但也不会牵涉到他的身上，可是，安江这种决绝姿态，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信号，感觉到了一种可能性。 而这种恐惧，也让他忍不住在想，如果当年没有放弃初恋女友，而是拒绝徐淑芳的话，一切会不会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是接受了徐淑芳，如果第一次面对诱惑时，没有把手伸出去的话，现在会不会就面临着这样的恐惧和不安。 第3665章 如果能够管住徐淑芳，不让她去牵涉，如果能够狠狠敲打徐建立，让他多加谨慎，会不会局面也不会崩坏成现在这一步？ 可是他也明白，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如果拒绝了徐淑芳，只怕他也不会有今天的位置，以徐淑芳的性格，肯定会让徐老爷子把他发落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吹风吃沙子，初恋女友也注定会跟他分手。 如果面对诱惑时，没有伸手的话，徐淑芳也会对他不满，徐老爷子也会对他不快，毕竟，那个时候，是徐老爷子给他打了电话做的安排，如果他拒绝，只会被视作古板，视作冥顽不灵。 管住徐淑芳？他管不住，也从不曾想过管住徐淑芳，他对徐淑芳，有恨意，有厌恶，有畏惧，但惟独没的，可能就是爱意。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堵在了许明坤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颓然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无力和苍老。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安然度过。 一种如同大厦将倾般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几乎要将他吞噬。 …… 时间点滴而逝。 天亮了，所有人的心依旧悬在嗓子眼，虽然在各自所在的位置，但一颗心却都系在省委书记办公室，想要知道，上级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毕竟，问题出现在江城不假，但真正的博弈，实际上是在京城。 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这都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决定的。 风起于京城，浪才能兴于江城，是涟漪，是波澜，还是海啸，都要由那些人说了算！ 天光大亮时，石玉明终于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通知在会议室内集合，传达上级指示。 而在这时，安江的手机也收到了雷万春发来的消息。 寥寥八字，却重逾千钧—— 彻查到底！ 严惩不贷！ “同志们，就在刚才，我接到了上级领导的明确指示！” 石玉明赶到会议室后，先开门见山一句后，然后顿了顿，环顾场内，朗声道：“上级领导高度重视，态度非常明确，只有八个字——彻查到底！严惩不贷！” 【轰！】 这八个字一出口，立刻犹如惊雷般在会议室内陡然炸响。 这句话，就是最高级别的定调！ 这意味着，徐建立的问题，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上面下了决心，要深挖彻查，绝不会姑息养奸。 说实话，这个结果，真的是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毕竟，徐建立的背后有许明坤和徐家站着，不少人觉得，这次可能会是给遮掩过去，在华中省的内部消化解决。 可没想到，上级领导的态度会如此坚定。 孙盛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一下。 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哪怕是他这边失败了，可是，许明坤在京城或许会斡旋出一个成果，起码让调查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但现在，这八个字，将他的幻想彻底击碎。 他知道，徐建立彻底完了，而他这个在常委会上试图为徐建立说项的人，搞不好也会被记上一笔。 赵丰平等一众常委则是神情肃穆，心中凛然。 他们明白，京城的风已经吹来，江城乃至整个华中省，将要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第3666章 安江神色平静。 不止是因为雷万春已经提前把结果告知了他。 更因为他之前就已经有预感，徐建立这次没可能那么容易脱身了。 原因很简单，徐建立的错不止是这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而且每一次都在红线的边缘蹦跶，尤其是最近的所作所为，更是到了逾越底线的程度。 不说远的，就说这次铁矿石谈判的事情，徐建立私欲爆棚，竟然妄想把底线告知出去，把一己之利，凌驾在了国家之上。 哪怕是那名掮客没有把徐建立给说出来，可是，这世上没人是傻子，尤其是能够走到高位的人，哪个不是对局面洞若观烛。 不说，不代表他们的心里没有判断。 更不必说，徐建立过往还做过那么多行差踏错之事。 一件件这么积累下来，最终就变成了现如今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咎由自取四个字拿来形容徐建立，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不过虽然对结果不意外，但安江还是心中热血涌动。 因为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就说明组织还是拥有强大的自净能力，底线和原则仍然被视作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这一点儿的意义，甚至要远远超过徐建立案的本身！ “根据上级指示，上级纪委部门已经组成调查组，正在赶来江城的路上！华中省委、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省公安厅等各部门要积极主动配合调查队徐建立相关问题的调查工作，要排除一切干扰，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地配合调查组把问题查清、查透！” 石玉明没有理会众人心中的纷繁思绪，继续部署工作，转头看向列席旁听的李国平，道：“国平同志，江城市公安局要全力配合调查组工作，对林锐、蒋天生等涉案人员，要加强审讯和固定证据，对相关涉案场所，要彻底清查！” “是，坚决执行省委决定！”李国平立刻恭敬点头称是。 石玉明点点头，继而目光落在安江身上，缓缓道：“安江同志，你虽然是华金集团的负责人，不在华中及江城的政府工作体系内，但此次事件源于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而且你是重要亲历者！希望你能积极配合调查组的工作，同时，华金集团要持续推进好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工作，不能乱、不能停，稳步推进！” 安江立刻起身，迎着所有人投来的目光，沉稳道：“请石书记和省委放心，华金集团和我个人，坚决拥护上级和省委决定，一定协调好配合调查与华金集团正常工作的关系，确保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不受影响，有序推进！” 石玉明点点头，环顾四周，沉声道：“就这样决定了！散会！安江同志，你跟我来一下！” 很快，一行人离开了会议室，但心中却都是波澜震荡。 安江向李国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管控好相关人员后，李国平微微颔首，旋即，安江便跟着石玉明去了他的办公室。 安江到了办公室，落座后，笑道：“石书记，谢谢您和省委的坚决支持。” “这不是支持谁的问题，是维护党纪国法的必然选择。徐建立的问题，性质太恶劣了，超出了底线。”石玉明摆摆手，然后道：“知道我让你来是做什么吗？” 安江摇了摇头。 石玉明把他单独留下来，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提醒他稳定好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局面？这些话在会上已经说过了。 劝诫他在徐建立的事情结束之后，不要再往更深处调查？但这些话，不可能由石玉明来跟他说，就算要说，也会通过贺思建这个私人渠道来向他传递。 石玉明微笑道：“上级领导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建议我安排你去见见徐建立。” 【上级领导要我去见徐建立？】 安江闻声，神情不由得一怔，这情况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紧跟着，他就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让他去见徐建立，这绝对是一件颇具暗示意味的事情。 “上级领导认为，徐建立走到今天这一步，其思想根源，以及可能存在的，我们尚未掌握的深层次问题，都需要彻底厘清。这不仅仅是为了给他个人一个公正的结论，也是为了彻底肃清他可能带来的流毒，教育广大干部！”这时候，石玉明缓缓道。 【攻心！】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一凛，立刻明白了上级领导让他去见徐建立的原因。 但徐建立的事情，事实其实已经非常清楚，而攻心，则往往是为了挖出更大的问题，挖出被攻心者背后的人。 而徐建立背后的问题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许明坤！ 第3667章 “领导的意思是，让我去见一见徐建立，目的是，攻心？” 安江沉吟少许后，向石玉明笑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石玉明笑着点点头，肯定了安江的判断，继续道：“领导的原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应该是最了解徐建立的人。由你去和他进行一次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谈话，或许能够让他认识到错误的根源，主动交代问题。” 话说到这里，石玉明身体微微前倾，接着道：“当然，领导也特别强调了，这完全基于你个人的意愿。毕竟，你不是办案人员，没有这个义务。而且，这次见面可能存在一定风险，毕竟徐建立现在的心态极其复杂，不排除会说出过激、甚至是污蔑攀诬你的言论。所以，去与不去，由你自己决定。无论你怎么选，上级领导和省委，都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准备要对许明坤动手了！】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微动，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 想要拿下许明坤，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攻克徐建立，由徐建立出首。 至于徐淑芳，这个女人做的那些事情，无非就是个钱字罢了，想用这个来对付许明坤，那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件事，绝对可以看做是上级领导对他的一种信任了。 否则的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绝对能看做是对他政治智慧、心理素质和把控局面能力的极大信任和认可。 当然，风险也有，就像石玉明说的那样，徐建立很可能会疯狗乱咬，或者是情绪失控，疯狂攀诬造谣他。 片刻后，安江心中做出决定，目光坚定的看着石玉明：“石书记，我明白了，请您转告上级领导，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作为一名党员，配合组织彻底查清问题，是我的责任。于公于私，我确实都该去和他做个了断。我会把握好分寸，争取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石玉明见安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个棘手的任务，眼底立刻掠过一抹赞赏，他点点头，抬起手种种拍了拍安江的肩膀：“好，安江同志，有担当！我会立刻向上级领导汇报！具体见面时间，由你来定。记住，安全第一，策略为上。” “请石书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安江沉声应下，接着道：“我现在去见他。” 其实，就算石玉明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会找石玉明争取一个这样的机会。 因为他也想跟徐建立来个了断，让两人之间交锋，来一个面对面的了解。 石玉明当即点点头，然后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给了秘书，让秘书带安江去见徐建立。 徐建立此刻其实也在省委大院。 只不过，是被控制在了省委大院的接待室内，由两名专职人员进行看管。 毕竟，现在关于徐建立的处理还没有结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建立依旧还是江城市市长，自然不可能将其关押在江城公安局。 很快，安江便赶到了暂时扣留徐建立的接待室。 徐建立已经被收缴了通讯工具，房间里面有两名专门的纪委工作人员对他进行看管。 此时此刻的他，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散乱的像个鸟窝，眼窝发黑，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往日里的意气风发早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疲惫和焦虑。 身上的黑色行政夹克，如今却皱巴巴的像一团揉皱的纸张，衬得他更加狼狈。 第3668章 门被推开时，徐建立眼睛立刻一亮，可再等到看清来人是安江后，眼神里的光彩立刻变得暗淡下来，紧跟着便爆发出怨毒、愤怒和恐惧之色。 他没想到，第一个来见他的人，竟然是安江。 但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安江出现，那就意味着，有关于他的处理已经出结果了，而且，这个处理结果，对他来说极有可能是不利的。 安江走进来之后，向着那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离开。 这两人已经得到了指令，自然是恭敬转身离开。 这一幕，让徐建立的一颗心更是彻底向着深渊滑落。 因为，这些人对安江的态度，也能够看出来，谁是最终胜利的那一方。 徐建立努力抑制住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后，死死盯着安江，语调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安江！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安江没有回答，只是平静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徐建立。 但这种平静，却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徐建立难受。 因为，这种平静，是独属于胜利者的姿态。 徐建立看着安江的样子，猛地攥紧了拳头，血红双眼死死盯着安江，很想要把拳头狠狠地砸在这个让他嫉恨到发狂的对手脸上。 “虽然我确实不介意再揍你一顿，但还是奉劝你一句，最好打消跟我动手的念头，就你的三脚猫手段，再来两个，也不够我收拾的！”安江扫了眼徐建立捏紧的拳头，嘲弄的笑了笑，淡淡道。 徐建立听着这话，气得牙关紧咬，嘎嘣作响，身体都忍不住在颤抖。 可是，他虽然愤怒，却不敢真的动手。 因为他知道，安江真不是在吓唬他，单论拳脚的话，再来两个他，也不是安江这家伙的对手，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儿。 当初在长乐县的时候，俩人关系还不错，下乡考察的时候，他见过安江只穿一件背心的样子，肱二头肌快有他脑袋大了。 而且，昨晚挨得那一耳光，让脑袋到今天都还在嗡嗡作响，脸颊也是痛得厉害。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徐建立不敢动手，只能发出无能的怒吼。 安江嘲弄的笑了笑，依旧静静看着徐建立，如在欣赏一只落进陷阱的困兽。 这种沉默的注视，让徐建立只觉得心头的压力就像是山一般沉重。 他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安江，仿佛要用目光把安江给撕成碎片，可是，安江那冷冽中带着嘲弄的眼神，却是让他觉得全身刺挠无比，有种如芒在背，不在全身的焦灼感。 良久后，安江才缓缓开口：“徐建立，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后悔吗？” “后悔？”徐建立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后悔？我后悔当初在长乐县的时候，没把你给按死！后悔在皖南的时候，没把你弄死！” “安江，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成王败寇，我认栽！但你想让我向你摇尾乞怜？做梦！老子不会写忏悔录，就算写，也只有愿赌服输的从容！” 一声一句，唾沫星子横飞。 安江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洞悉一切的平静，只有看穿徐建立癫狂外表下软弱的嘲弄。 这样的眼神，让徐建立更加的抓狂。 “认栽愿赌服输？”安江轻轻摇头，看着徐建立淡淡道：“我不是来听你忏悔的，也没兴趣看你摇尾乞怜！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徐建立，要背景有背景，要平台有平台，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那些钱，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多少钱才算够？” 第3669章 这番话，真的是安江心中的疑惑。 其实说老实话，对于他和徐建立这样的人来说，出生就是在罗马，起跑线就是别人的终点线。 官场上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一个正科，就像是龙门般，拦住了绝大多数人。 可对他和徐建立来说，正科什么都不算，他们的龙门，其实是正厅，甚至是副部。 钱？对他们来说，很多时候就是个数字，不是说他们多有钱，而是他们不需要为了追求钱去生活。 他不明白，徐建立，以及那些如徐建立般的人，为什么就要那样蝇营狗苟，那么费心费劲的钻营，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得到。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失去！ “你懂什么！”徐建立低低咆哮一声，眼神满是狂乱，冷冰冰道：“我告诉你，这不是钱的事情，这是掌握权力的事情，这只不过是权力的附属品罢了！再说了，华金冶炼厂搬迁，多少人盯着，多少人想分一杯羹，我不拿，别人也会拿！凭什么我不能拿？没有我徐建立，也会有张建立、李建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安江你改不了的！” 话说到这里，他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将心中的扭曲和愤懑倾泻而出：“安江，你现在站在这里指责我，可你呢，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干净？难道你就没做过践踏纪律的事情？你以为，你比我干净了多少吗？” “我再如何，不会辜负人民，不会损害人民的利益，不会侵占国家的资产，更不会把自己的家人都推到台前，肆无忌惮的瓜分！”安江没有理会徐建立的咆哮，淡淡一句后，接着道：“更不会为了我的一己私欲，就连国家利益都可以践踏。” 最后一句，仿若是一棍子狠狠抽在了徐建立的身上。 徐建立眼角剧烈颤抖一下，立刻反驳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徐建立啊徐建立……”安江嘲弄的笑着摇摇头，话语如刀：“你不仅贪婪，而且愚蠢，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你以为靠着徐家和许明坤，就能一手遮天？你忘了，组织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你的事，能瞒过谁？！” 话说到最后，安江的语调已是倏然拔高。 可以说，上级领导这次的态度之所以会这么坚决，毫不犹豫的就做出了【彻查到底、严惩不贷】的批示，不敢说徐建立在铁矿石谈判中的所作所为占了百分之八十的原因，但至少，也占了百分之三十的原因。 铁矿石谈判之时，关涉的只是华金集团的利益吗？ 不是！ 关涉的，是以后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定价权！ 关涉的，是一整个行业，甚至可以上升到国计民生高度的大事！ 关涉的，是货币是否能够在国际化的路上再落下至关重要的一子。 可徐建立干了什么？徐建立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想要把最关键讯息，去告知已经被安江逼迫到了墙角，正准备接受一应条件的对手。 这是什么行为？说的好听点儿，这叫资敌，说得难听点儿，这就是叛徒，是汉奸！ 从那个时候开始，恐怕不止是安江已经不再把徐建立视作对手，在上级领导的心里，也已经把徐建立给判了死刑。 毕竟，谁敢让这样的一个人走到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权力，甚大到能够掌握国计民生的能力？谁敢去赌，待到那时，他不会再因为个人私欲而做出类似的事情？ 第3670章 所以，这一次，是那么多张多米诺骨牌一起倒下，砸在了徐建立的身上。 字字句句，狠狠地敲在了徐建立的心上。 “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徐建立色厉内荏的冷笑两声，看着安江冷冷道：“安江，你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最后查成什么样，还不一定呢！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下一次……” 安江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心中对徐建立只剩下了浓浓的嘲弄。 眼前的徐建立，已经彻底被欲望和恐惧吞噬了。 “徐建立，你在做梦吗？”安江嘲弄的笑了笑，淡淡道：“我可以告诉你，上级已经做出决定了，对你，只有八个字——彻查到底，严惩不贷！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胡说！”徐建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般，猛地尖叫起来，抬手指着安江，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你骗我！不会的！不可能的！” “会不会，你很快就知道了。”安江淡漠的笑了笑，接着道：“别指望许明坤了，他现在自身难保，相信我，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跟你撇清关系，他只会比你更希望尽快了结这件事！徐家？徐老爷子或许会想要救你，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你觉得，下面的人会同意吗？会答应做这样的事情吗？你，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弃子！】 徐建立听到这话，眼角剧烈颤抖。 他知道，安江说的大概率是事实。 这个时候，来见他的人是安江，而不是其他人，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如果上级真的做出了这样的指示，那就意味着，现在的他，真的要从徐家所有希望干系一身的人，变成一枚弃子了！ 就算是老爷子不愿意他落得一个弃子的下场，可是，下面的人也会逼着老爷子做出选择的！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愿意为一个已经没有任何指望的人做出牺牲！ 不趁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踩他一脚，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输了！】 【彻底输了！】 徐建立五指紧捏，他想要咆哮，想要怒吼，想要痛哭流涕，想要去跟安江拼个你死我活，可一切种种，让他无力的发现，他连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能喘着粗气，像一头困兽，死死盯着安江，眼神怨毒，却又充满了绝望的虚弱。 “安江……你赢了，对，你总是赢……”良久后，徐建立忽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类似呜咽又像冷笑般的声音，他转过头，目光聚集在了安江身上，但那眼神变了，不再是充满攻击，而是布满了疲惫和绝望，更有一种认命般的颓唐： “你凭什么啊？啊？！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你强！论家世，我徐建立才是真正的根正苗红！论起点，我比你高的多，我入仕就在委办，转任地方就在省委办，就是省委书记的秘书！论资源，你安江那什么跟我比？可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输的都是我？总是我？连我看上的女人……贾元春那个贱人！她心里装的也是你？！” 这一刻，他不再遮掩。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着他，几乎如同他心魔般问题。 这一连串的质问，夹杂着强烈的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刻骨的嫉妒！ 尤其是最后一句，他就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积郁多年，终于无法压抑的愤懑和酸楚。 第3671章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根毒刺，深埋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化脓溃烂，成为了他面对安江时永远没办法摆脱的心魔。 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他所拥有的一切，在安江的面前都失去了光彩！ 安江看着徐建立的样子，轻轻摇头，语气中满带着悲悯和嘲讽：“徐建立，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你输给的，不是我安江，而是你自己无限膨胀的贪欲，是你视规则为无物的狂妄，是你把权力当做私器的愚蠢！你把路走绝了，怪的了谁？” “少踏马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徐建立粗暴地打断了安江，冷冰冰的怒喝道：“我卑鄙，我龌龊，你安江就干净，就高尚，就没有私心？你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为的难道不是权力？” “我要的，确实是权力，而且跟你一样，是绝对的权力！”安江并未否认，坦然一句，然后接着道：“但我要权力，是想为人民多做点事儿，是想去改变这个世界！你要权力，是为了一己私欲，把它当成了自己手里的工具，用来践踏别人、践踏规则、攫取利益！” “你以为你掌握的权力，实际上，你早已经是权力的玩物！这就是我们最本质的区别，也是你注定失败的原因！”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徐建立的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因为内心深处知道，安江所说的是事实。 这种被看穿，被拆穿，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扯下的感觉，让他羞愤欲狂！ 极度的愤怒和挫败感，让他口不择言，试图用最恶毒的方式来攻击安江，想要寻求一丝可笑的心理平衡。 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扭曲而猥琐的笑容，压低声音，充满了恶毒：“安江，别把自己标榜的那么高尚！你有多高尚？我问你，你跟贾元春那个贱人在床上的时候，有没有让她拿我们两个做过比较？！她婉转承欢的时候，是不是被你要求说你比我强？比我厉害？比我像个男人？说啊！告诉我！” 这问题，极其地卑劣无耻，充满了对贾元春的侮辱，同时，也彻底暴露出了徐建立内心的肮脏和扭曲，也说明了他内心的心魔到了何种程度。 他死死盯着安江，试图从安江的脸上看到一抹慌乱和愤怒。 安江愣了一下。 他着实没想到，徐建立会无耻到这种地步，旋即，眼底涌起浓烈的厌恶和冰冷的怒意，以及深深的鄙夷。 他和贾元春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曾询问过贾元春这些话题。 而且，贾元春如何知道徐建立强不强，厉害不厉害，是不是个男人，这家伙，就没得到过贾元春！ 安江虽然花了点儿，爱玩了点儿，但也还是有底线的，不会拿伤害一个人来寻求快乐。 “徐建立……”下一刻，安江冷眼看着徐建立，寒声道：“你真是，可悲到了极点，也肮脏到了极点！” 他凝视着徐建立的眼睛，冷冷道：“元春对我来说，是值得尊重，值得爱怜，值得去珍惜的，一个活生生、有尊严、有情感的人！不是用来比较的物件！我安江永远不会像你这样，把她当成战利品，更不会用任何方式去伤害她，侮辱她的尊严！” 紧跟着，安江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怜悯：“徐建立，你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算计、攀比和攫取上，你何曾真正用心去对待过元春？你对她，有过半分尊重和真情吗？你只是把她当做一件可以带给你利益，用来巩固联姻的工具！” “你住口！你懂什么？”徐建立立刻反驳道：“我们这种家庭的婚姻，本就是……” “本就是利益交换，是吗？”安江冷冷打断了他，淡淡道：“所以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漠视，甚至可以在元春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站在岸上旁观，却不伸手施援？元春被绑架的时候，置若罔闻，却是我代替她做了人质！我问你，若元春落水时，跳水救人的是你，若元春被绑架时，代替她做人质的是你，而不是我，一切会如何？！” 安江的话，精准戳中了徐建立的痛处。 他张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辞在安江揭示的赤裸真相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也许，他和贾元春之间本来还有一线可能。 可是，那个时候，他心里只有他自己的利益得失，哪里有贾元春的分毫。 这些，是他一直无法抹去，却又被藏在内心深处的污点！ “这，就是你和我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安江目光如火，如能灼烧徐建立的灵魂：“你永远无法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力，什么才是真正的尊重和爱！所以，你注定失败，注定众叛亲离，也注定……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第3672章 【输了！】 【无论仕途，无论人生，全都输了！】 安江的话，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徐建立的心上，将他最后一层伪装和自欺欺人彻底灼烧成了灰烬。 徐建立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全部的骨头，此前强撑起来的癫狂和愤怒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灰败绝望。 他的一张脸此刻彻底失去了血色，变成了如纸般的苍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粗重而绝望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仅仅是权力斗争上的失败，更是人格和尊严上的彻底溃败。 甚至，他仿佛能听到，这么多年来，他精心架构出的权力大厦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的巨响。 安江将他内心最不堪、最阴暗的角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连寻找一个自我安慰的余地都再无法找到。 “呵……呵呵……”徐建立沉默良久后，忽然耷拉下脑袋，肩膀剧烈抽搐，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像是野兽哭泣，又像是野兽哀嚎悲鸣般低沉而怪异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绝望，“你说得对……安江，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连自己女人都守不住，连基本人性都快丢掉的可怜虫……” 话说到这里，徐建立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是在回顾自己这看似风光实则扭曲的仕途路，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再到为了往上走的不择手段，以及到了后来为了压倒安江所做的种种癫狂之举，最终定格在了头顶这刺眼的灯光上。 沉默良久后，徐建立如梦呓般，喃喃道：“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我，我要争，要抢，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我的终点就是万中无一的那个一……我以为拥有了权力就拥有了一切……可到头来，我到底拥有了什么？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安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此时的徐建立，是在作为一枚弃子，发出最后的悲鸣。 他所要做的，不是当一个胜利者去鞭挞他，而是让徐建立自己去说话，用他自己的言语，来把心理防线击溃。 “你说的没错，他们……许明坤，还有老爷子……现在一定在想着怎么把我撇干净吧？我已经成了他们俩的不稳定因素……” 徐建立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怨毒，但更多的还是认命的麻木和苦涩，还有几分自嘲，“弃子……是啊，我现在就是一枚彻头彻尾的弃子。为了保住徐家的利益，为了保住更多人，牺牲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我们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过去是让别人做弃子，现在轮到了我而已。” 话说到这里，徐建立猛地抬起头看着安江，眼神复杂：“安江，你赢了，你彻底赢了。我承认，我斗不过你。” 这番话，几乎等于徐建立是在变相的认输和忏悔。 他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他在安江面前，也已经没有任何底气。 安江从口袋摸出包烟，点燃一根后，丢到了徐建立面前，沉声道：“徐建立，你现在认识到错误，还不算晚。组织可以给你机会，让你不再继续沉沦，给你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你还有最后一个选择，把你的问题，尤其是那些不为人知的问题，彻底向组织交代清楚，这才是你唯一正确的出路，也能算是你最后为人民，为组织做一件事情。” 第3673章 安江的话，是提醒，也是最后的攻心。 徐建立听到【不为人知】四个字，身体微微一颤。 他能走到这一步，如何能听不懂安江的弦外之音。 这意思很简单，是让他去检举许明坤？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旋即，就被他压在了心底深处。 他倒了，不是徐家倒了，徐家还需要许明坤来支撑着！ 而且，许明坤树大根深，就算他开口，就能扳倒吗？万一扳不倒，他在里面只会更惨。 徐建立想到这里，惨然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再接安江这个话头，颓然道：“我的问题，我会交代清楚。至于其他的……呵呵，成王败寇，我认了。我只希望，看在我们曾经……也算共事一场的份上，元春……贾元春那边，你别亏待她。她……其实没对不起我什么，是我对不起她……” 到了这个时候，徐建立竟然流露出一丝对贾元春的愧疚，这倒是让安江有些意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彻底的绝望和失败面前，徐建立反倒是迸发出了人性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 “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更不需要看在你我共事一场的情分上。对元春好，那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安江淡淡道。 徐建立或许是发善心了，但对他来说，这纯粹是扯淡，他需要看徐建立的面子，去照顾好贾元春吗？开玩笑！ 元春都有他的小宝宝了！ 话说完，安江站起身，准备离去。 他知道，这次谈话该结束了。 他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徐建立或许什么都没说，但是，心理防线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剩下的，是上级派遣来的专案组的工作。 “好自为之。”安江看着徐建立，最后留下四个字，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安江的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徐建立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问道：“安江！如果……如果当初在皖南的时候，我们没有走向对立，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问安江，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安江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拉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刺眼。 门内，是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历史从来没有如果，脚下的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成王败寇！ 对，也不对！ 是邪不压正！ 京城，徐家老宅，书房。 灿烂阳光笼罩着这座承载着显赫与权势的四合院。 但书房内，却是气氛压抑的宛若是一座冰窖。 徐老爷子瘫坐在太师椅上，原本矍铄的精神，如今变得萎靡苍老，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精气神，他的手指紧紧握着扶手，不断的颤抖，指节泛着刺眼的白。 那双原本锐利如能看穿一切，不怒自威的双眼，此刻浑浊不堪，密布着难以置信、痛苦和绝望。 “全票通过！彻查到底！严惩不贷！” 徐老爷子喃喃念叨着电话里面传递来的内容。 这寥寥十二个字，却像是十二把锋利的钝刀，在他的心头不断切割。 “建立……我的建立……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徐老爷子声音嘶哑，满带着哭腔。 他对徐建立，是倾尽了全部的心血，可如今，这心血却毁灭了。 他仿佛能看到徐建立小时候蹒跚学步时的样子，老来得子，自然是爱若至宝。 他仿佛看到了徐建立在大学时候，便被他铺好了路，安排进学生会，叱咤风云，毕业之后，直接被他送进了委办里面。 第3674章 送一程，扶一程，可以说，他是亲自把徐建立扶到了马背上。 而当看着徐建立在官场上崭露锋芒时，他也是那么欣慰，为徐建立精心编织出了一张令他炫目神迷的精彩未来图景，要让徐建立走到他都不曾到达的高度。 可现在，大厦倾颓。 许明坤站在书桌旁，脸色同样难看至极，阴郁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比许明坤更早收到消息，也很清楚【彻查到底、严惩不贷】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一般的要对徐建立开展调查，而是意味着徐建立的事情，已经被定性了，再没有一分一毫的回旋余地。 这一刻，他心中除了对徐建立愚蠢行径的愤怒，以及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之外，更多的，还是对他自身处境的强烈不安。 因为【彻查到底】这四个字，具有着太多的深意了。 查到多深才算深？才能算到底？ 谁不知道，徐建立的背后是徐家，是他？ 更遑论，这一次牵涉到的，不止是徐建立，还有徐淑芳！ 【下属！妻弟！妻子！】 可以说，所有能够让他一败涂地的关键要素，几乎已经全部集齐了。 许明坤看着徐老爷子那几乎要崩溃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低沉道：“爸，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您要冷静，必须冷静。” “明坤，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还有办法的！”徐老爷子听到这话，猛地抬起手，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光芒，手紧紧抓着许明坤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不能这么放弃建立，他是我们徐家的希望啊！他不能倒！你去找上级领导，去求求他，去说说情，他过去也是欣赏建立的，会高抬贵手的！” 许明坤看着徐老爷子的这幅模样，心头一阵烦躁，手猛地加重力气，用力握住了徐老爷子的胳膊：“爸！您醒醒！没用了，现在谁都救不了他！” “彻查到底，严惩不贷这八个字，就是上级领导下达的！这是什么？这是定调！是指示！难道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建立保不住了！现在谁替他说话，谁就是同谋，谁就是在顶风作案，是在违背指示！” 话说到这里，许明坤顿了顿，凝视着徐老爷子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现在去求人，不是救建立，是害他，也是把我们，把整个徐家，把我，全都拖去给他陪葬！” 【陪葬！】 这两个字，就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徐老爷子的心上，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了一下，两行浑浊的老泪沿着面颊淌落而下。 “明坤……你再想想，一定还有办法的！他是你的妻弟，是淑芳的弟弟啊！”徐老爷子老泪纵横，试图用亲情做最后的挣扎。 许明坤听到徐淑芳，眼底立刻掠过一抹浓烈的厌恶和怨恨，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他用力握着徐老爷子的胳膊，寒声道：“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果不是淑芳，一切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怎么去救一个已经救不回来的人，而是怎么及时止损，怎么把这件事对徐家，对我的影响降到最低！怎么保住我们现在所拥有的！” 许明坤话说到这里，犹如烦躁的困兽般，用力晃了晃徐老爷子：“彻查到底啊！您说说，查到什么才算彻查，什么才算到底？我担心，上面的意思不止是建立，还有我，还有徐家！” 第3675章 话说到最后，许明坤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他内心最大的恐惧。 徐建立案，确实是一个突破口，一旦出现问题，风暴就会迅速席卷，将他，将徐家那么多人卷进去，万劫不复！ “您知道我已经接了多少个电话吗？他们都在问我们打算怎么做！他们都在担心这艘船沉了！”许明坤苦涩一句，低下头，道：“您是要建立，还是要徐家？爸，您过去教我的，教建立的，可都是当断则断，方能不受其乱啊！” 徐老爷子被这番话彻底击垮了。 他如烂泥般瘫软在了椅子上，怔怔望着生机勃勃的窗外，却觉得一切都是死寂。 他明白，许明坤说的是对的，他也是一直这么教导许明坤和徐建立的。 在家族存续和权力延续的巨大威胁面前，个人的亲情、多年的培养、所有的期望，全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是冷酷的，也是残忍的，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把教导的东西，用在徐建立的身上。 “弃子……”徐老爷子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浑浊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到了面颊，低悲凉的笑了两声后，语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哀： “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弃子，现在……竟然要亲手……把自己培养的接班人当做弃子……呵呵……呵呵呵……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爸，这不是放弃，这是战略性的牺牲……” 许明坤看着徐老爷子那难过的神情，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但很快，这丝不忍就被他给压了下去，他放缓语气，看着徐老爷子道：“这都是为了徐家好，为了徐家以后更好的发展。建立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会理解的……” 说到这里，许明坤走到徐老爷子身边，递过去一杯水，低声道：“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统一口径，对外要表现出痛心疾首、坚决拥护组织决定的态度；对内，该切割的迅速切割，该安抚的要安抚到位。尤其要让建立明白，他安静地接受一切，才是对家族最大的贡献。” 徐老爷子听到这话，无力地挥了挥手，苦涩道：“你看着办吧。” 这一刻，他觉得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毕生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而且是亲手将其埋葬。 但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徐建立已经保不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保住许明坤，尽可能的降低风险。 许明坤看着徐老爷子的样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悄悄离开书房，然后开始打电话，进行各种安排。 …… 与此同时，华中省省委大院。 安江离开接待室后，深吸一口气，然后便去了石玉明的办公室。 “辛苦了，谈话还顺利吗？”石玉明立刻询问道。 “还算顺利，应该是动摇了他的心理防线。”安江点点头，然后言简意赅道：“不过，想要撬开他的嘴，只怕难度不小，他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估计，还需要专案组再想想办法，尝试一下从徐淑芳的身上下手。”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维持好华金集团的局面，这边的后续情况，交给专案组。”石玉明对此也早有意料，温和点头，然后向安江道。 安江微笑颔首，然后便告辞离去。 不过，离开省委大院之后，安江并没有回华金集团，而是去看望了龚小竹。 李国平跟他汇报过，龚小竹被送去医院进行了检查，确定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和受到惊吓后，便被市局安置在了一家酒店的房间里休息，房间外有女警值班。 第3676章 安江敲门进去时，龚小竹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她脸上的掌印和淤青还未消散，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惊魂未定，但等看到安江进来后，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便准备从床上下来。 “别动，好好休息。”安江快步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关切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安江哥哥，我没事了。”龚小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就是当时有点害怕。” “你已经非常勇敢了。”安江坐在床边，看着龚小竹，由衷地赞叹道：“孤身潜入虎穴，面对那么多的危险，还能沉着冷静地收集到关键证据，小竹，你这次立大功了！帮我们揪出了藏在队伍里的蛀虫，也维护了党纪国法的尊严，保住了利益不被那些牛虻侵占！我代表组织和广大群众，谢谢你。” “安江哥哥，你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龚小竹轻轻摇摇头，凝视着安江的眼睛，柔声道：“其实，你也应该谢谢你自己。因为，我之所以选择做调查记者，是因为当初在海滨市的时候，你对我的勉励，说让我去揭露黑暗，追寻光明……” 安江闻言，微微一怔。 他确实记得当初和龚小竹的那番交谈，也曾鼓励过这个有理想、有正义感的女孩儿，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鼓励，竟然真成了龚小竹职业选择的方向，并且让她在今时今日，做出了这样勇敢的举动。 “小竹……”安江想到这里，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微笑道：“你很优秀，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龚小竹这次做的确实是非常优秀，这个优秀的女孩儿，值得一切奖励。 “安江哥哥……”龚小竹听到这话，目光变了变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颤抖：“我做这些，不止是为了新闻理想，也不止是为了证明自己，我也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个需要你庇护的小女孩，我想能够站在你身边，哪怕是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帮到你一点点……如果要奖励的话，我……我不想再叫你安叔叔了……” 这番话，几乎耗尽了龚小竹所有的勇气。 话说完后，她立刻低下头，脸颊飞起两坨红晕，连耳根都红透了，心脏如小鹿乱撞，几乎快要从胸腔跳出来。 安江愣住了。 他虽然有所察觉，但没想到龚小竹会这么直接，这么勇敢地表露心迹。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勇敢、又俏皮清丽的女孩，他的心弦被深深触动了。 房间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有些微促的呼吸声。 “傻姑娘……”安江沉默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龚小竹，温声道：“你很勇敢，也很美好，你值得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情。” 听到这里，龚小竹心头微颤，抬起头，期冀的看着安江。 安江望着那双澄澈且充满了绵绵情意的眼眸，不再犹豫，低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我不能……” “我不在乎。”龚小竹用力摇摇头，打断了安江的话，然后一把紧紧握住了安江的手：“我早就想过了，我不在乎那些什么虚名。我只想，在你的心里，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安江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和微颤，看着龚小竹那期待且忐忑的眼神，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这样一个美好、勇敢，且对自己情意深重的女孩儿，他如何能忍心辜负。 “安江哥哥……”安江反手紧紧握住了龚小竹的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行动表明了一切，俯下身，在龚小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然后看着那双明媚的眼睛，笑吟吟道：“其实，叫我安江叔叔也不是不可以，有时候，我更喜欢你这么叫……” 第3677章 “你……你讨厌……” 龚小竹心跳瞬间加速，脸颊滚烫，耳根都红透了，浑身都忍不住有些发软，羞赧的看着安江，声如蚊蚋般喃喃道。 安江看着她这娇羞无限的模样，心头的某种热情也被点燃了，吻轻柔落在了龚小竹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龚小竹也动情的回应起来。 “要不要再等等？”少许后，安江向着龚小竹柔声询问道。 龚小竹立刻用力的摇了摇头。 她已经等了很久，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一对俊男靓女，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画面浪漫而唯美。 人生有很多瞬间，当到来时，必须要珍惜，这样才能不留下任何遗憾。 当心有灵犀、灵魂可以共鸣共振的时刻，男人和女人总会走向可以融合的境界。 就在这里，安江俯身开创着崭新的事业。 就在这里，龚小竹仰面迎接着人生新旅程的开启。 时机成熟，安江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龚小竹一声惊呼，回荡在酒店房间内。 整个世界，如同天崩地裂，又像是豁然开朗。 龚小竹浑身颤抖，紧紧抱着安江，双手的指甲都掐入到了安江后背的肉里。 青春的热血，浸润着灵魂，包围着灵魂的通道，生命都变得热烈起来。 这株空心的小竹，现在，变成了实心。 从里到外，严严实实，不留半点儿缝隙。 “安叔叔，不许你再欺负我，我要欺负你……”龚小竹低低两声后，挣扎着爬起来，颤声道。 安江听她柔声蜜语，心中一荡，抱着龚小竹，仰头看着那妩媚的面庞，还有那纤纤嫩笋，眉开眼笑道：“小竹，是这样吗？” “安叔叔……这样……也很……好……”龚小竹轻轻点头，醉眼迷离，水汪汪的望着安江，娇艳欲滴的粉唇轻启，娇媚婉转。 安江受到鼓舞，坐起身来，将龚小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没多久，龚小竹就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拥着安江，俏脸变得扭曲起来，翻着白眼，香舌微吐，带着哭腔哽咽道：“安叔叔，坏！安叔叔，大坏蛋！安叔叔……” 安江心中欢喜到了极点，急忙凑过去，噙住了那娇艳欲滴的芳唇。 少许后，两人的低呼变得同步起来，龚小竹的头都埋在了安江的肩膀上。 这一刻，空心的竹子，不止是变成了实心的，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了，鲜竹沥都沁润了出来。 许久后，风停雨歇，龚小竹如同只小猫般蜷缩在安江怀里，脸颊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安心，她仰起头，看着安江线条分明的轮廓，娇柔道：“安叔叔，真好……” 安江看着那满足而妩媚的面庞，用力搂紧了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心中充满了征服感和爱怜。 …… 安江在陪伴着龚小竹，享受着短暂温存的同时，江城乃至整个华中省官场，都已是因为徐建立被正式进入调查的消息，掀起了滔天巨浪。 消息如同一阵飓风，飞速传播，虽然正式的通报尚未发出，可是，诸多迹象已经证实了一切——徐建立这位曾经在许多人眼里前途无量的江城市市长，徐家第三代领军人物，彻底栽了！ 省委大院内，气氛凝重得能够滴出水来，各级干部行色匆匆，愈发谨言慎行，相熟者交换眼神时，都带着心照不宣的谨慎和震撼。谁能想到，这场本该是成为徐建立大政绩的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最终竟会成为埋葬徐建立的坟场。 第3678章 至于江城市政府，更是人心惶惶，徐建立的秘书和司机，第一时间被控制谈话，平日里与徐建立走得比较近，尤其是那些跟远景咨询有限公司有过接触的部门负责人，如建委、规划院、城乡规划建设部门等人，更是如坐针毡，惶恐不可终日。 而曾经门庭若市的远景咨询公司，如今更是被贴上了封条，昔日风光无限的林少已经被控制，那些曾通过林锐拿到项目，或者是让他帮忙争取项目的各路商人们，也纷纷噤声，有人开始想办法撇清关系，也有人在思考是否要主动交代机会。 风暴已然成型，无可阻挡，但最终的破坏结果，还需要调查组抵达江城之后出炉。 安江安抚好龚小竹，深深一吻，然后才折返回了华金集团。 他知道，徐建立虽然倒下了，但是，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工作不能停摆，这项工作，必须要坚定的推进下去，不能因为徐建立被调查，就人离政熄。 回到华金集团后，他便第一时间召见了杨芸和周建兵。 “董事长，外面现在风向变化很快，一些之前跟我们接触，妄想在搬迁中分一杯羹的人现在都消停了。”周建兵汇报着最新情况，语气如释重负。 这段时间，各路人马的骚扰，真是让他难受得够呛。 “消停了是好事。”安江点点头，微笑颔首。 这个时候，谁要是还敢顶风作案，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不过，也有一些新的情况，有人开始对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持唱衰态度，认为没有徐建立的强力推进，此时恐怕难以为继。”周建兵点点头，然后接着有些担心道。 “这个不用担心。”安江态度坚决的一摆手，沉声道：“这项工作，一定会扎扎实实的推进下去，绝对不会出现改变。江城的情况，我们管不到，但是，我们要以江城作为镜子，以这份深刻教训，对内部开展警示工作！要让所有人深刻意识到，任何人，无论是来自哪里，无论有什么背景，只要妄想在这个项目上搞歪门邪道，伸手必被捉，绝无例外！” “明白！”杨芸和周建兵立刻凛然称是。 周建兵又聊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杨芸并未离去，而是留了下来，等到周建兵走远后，望着安江道：“小弟，徐建立这次是在劫难逃，你觉得，接替徐建立担任江城市市长的人会是谁？” 【江城市市长！】 安江听到这话，目光微微一动，然后向杨芸笑着询问道：“芸姐，你觉得会是谁呢？” “现在外面的传言有不少，可能会从部委衙门或者兄弟省市空降一位干部过来，还有一些说法，说是人选会在省内产生，由市委副书记主持工作，观察一段时间扶正。”杨芸解释一声，然后接着笑道：“不过，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弟你来担任这个职务。” 安江笑道：“芸姐，你倒是敢想。” 虽然说，作为华金集团董事长，级别与江城市市长相当，此前也出现过华金集团董事长转任江城市市长的先例，但是，他担任华金集团董事长的时间不长，想要调任的话，少不得需要顶层的大力支持。 “不……这不是敢想……”杨芸摇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安江，道：“小弟你现在风头正盛，完成了华金集团的改革，搞定了铁矿石谈判的事宜，推动了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已经充分证实了你的能力和原则立场。华金冶炼厂搬迁是一项关涉江城民生及未来发展的大事，上级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干部？是一个能够彻底稳住江城局面，确保华金冶炼厂搬迁这项重大工程不受干扰，而且能够强力高效推进的人！放眼望去，还有谁比你合适？” 第3679章 “你对项目最了解，有能力也有魄力震慑住那些牛鬼蛇神，更有能力和影响力协调好江城和华金集团的关系！所以，我认为是你的概率最大！” 杨芸这些话，不是在吹捧安江，而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在她看来，再没有比安江更适合这个职位的人选了，能够充分协调好华金集团和江城市地方的关系，而且，就任之后，不需要捋顺这些复杂的干系，就能够快速投入工作。 综上所述，她觉得，安江的希望非常之大。 “芸姐……”安江笑了，也没有用隐瞒，道：“不瞒你说，这种可能性，其实我也在考虑，也在争取，而且，我在想一种可能，是否能够推动让你来担任华金集团董事长一职！” 华金冶炼厂搬迁一事，必须要推动，而且，必须要推动的漂漂亮亮，尽可能的不留下历史遗留问题给后来者添麻烦，让江城能够甩开包袱谋发展。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江自忖，除了他之外，确实再没有人能够权衡好这双方的关系。 但是，华金集团这边的位置，他不希望轻易让出去。 换了人来，未必有他现在这样的魄力，不见得能够推动好这件事，而且，临阵换帅，很容易让人心思动，到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他对华金集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也需要有人能够萧规曹随，延续他的政策，让华金集团持续的自净血液，不至于让改革一事因为他的离开而人走政息。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像华金集团这样的企业，其实是个能够让手底下的人在资历不足的情况下，快速提升级别的风水宝地。 就拿陈楷和吴冕来说，其实像他们俩的资历，远不够晋升副厅级，如果是在官场上转任，那就太过于扎眼了。 可是，放到企业里面来，那就简单易操作很多。 这样一个风水宝地，既然落在了手里，那自然就不能轻易交给他人。 所以，安江在谋求一种可能，那就是去担任江城市市长的同时，把华金集团也牢牢地攥在手里，能够顺利推动华金冶炼厂搬迁的计划，未来也能给手底下的人一个晋升的快车道。 所以，最好的人选，就是杨芸。 其实，他也考虑过古云山，但是，南粤那边也需要古云山来掌控，把他从南粤调离，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 而杨芸，则是他最放心，也最信任的人。 论能力，杨芸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疑问。 “我听你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坚决支持你的决定。”杨芸听到这话，微微愣怔一下后，露出温柔笑容，铿锵有力道。 安江微笑着握住了杨芸的手。 这就是他和徐建立最大的不同，徐建立和身边的人是因利而聚，而他和身边的人，则是因为志趣相投，因理想、因爱而聚。 ……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城乃至华中省官场，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紧绷的状态之中度过。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徐建立案的调查进展上。 由上级纪委派出的专案组，展现出了极为高效的工作效率，在龚小竹拍摄的确凿视频证据和线索基础上，林锐和蒋天生等关键涉案人员在强大攻势下，心理防线相继崩溃，交代了大量问题。 至于徐淑芳，虽然起初百般抵赖，撒泼打滚，动不动就以许夫人的身份来压调查组成员，但最终在徐家得到明确指示后，虽然逼不得已，却也不得不开始交代问题，表明她利用徐建立的影响力，为远景咨询站台，进行了利益交换。 第3680章 而徐建立本人，因为也已经被许明坤安排的人告知了上级领导的不满，以及已经被徐家视作弃子的情况后，彻底放弃了抵抗，将他在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中滥用职权、为他人牟取利益等问题进行了交代。 不过，他始终坚守着一条底线，那就是把关于许明坤的问题，全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调查结果明朗之后，一份简洁的通报便出现在了华中省报以及群众日报的推送中—— 【华中省江城市市委副书记、市长徐建立因理想信念丧失、权力观扭曲，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严重违法违纪行为，性质严重，影响恶劣，正接受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这不满百字的通报，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了无数关注者的心头。 所有人都知道，徐建立这位曾被视作【徐家第三代领军人物】的政治新星，年仅四十余岁便主政副省级城市的耀眼存在，甚至未来有望跻身权力核心的存在，将要以这种最不体面的方式彻底陨落，失去所有的光彩！ 但也有不少人开始好奇，徐建立空缺出的权力真空，将会由何人来填补！ 通报的内容，安江早已知悉。 而且，比起通报，他还知晓更多旁人所不知道的内情。 按照雷万春所说，这份措辞严厉的通报，就是许明坤一手炮制出来的，而且，在通报发布之前，许明坤还在一场高级别生活会上，就家属涉及严重违纪违法问题，以及自身对家属管教不严、未能及时发现和制止其行为的情况，做了深刻的口头和书面检讨。 不仅如此，就安江所知，许明坤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向法院提交了和徐淑芳离婚的申请，理由是【夫妻感情破裂】。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利益至上的冷酷切割。 徐建立也好，徐淑芳也罢，都已经成为了弃子，被许明坤彻底的抛弃，甚至要通过踩这两人一脚的方式，来洗脱身上的那些脏污。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对徐建立和徐淑芳而言，比起安江这位对手和死敌，许明坤这位自家人才是伤害他们最深的人。 离婚协议送达的那一刻，已经被带回京城，单独看押在指定地点的徐淑芳彻底疯了。 她原本还存着一丝幻想，觉得许明坤会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至少保住她最基本的体面，不会让她落得一个人财两空、身败名裂的下场，然而，这份冷冰冰的协议，彻底击碎了她心头存着的那最后一丝幻想。 “许明坤！你这个王八蛋！畜牲！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徐淑芳在囚室内歇斯底里的疯狂咆哮，状若疯癫，直接将协议书撕成了碎片，怒吼道：“没有我，没有我们徐家，能有你许明坤的今天吗？现在想把我一脚踢开！做梦！想离婚，让他自己过来跟我谈，否则的话，老娘绝对不签这个字！” 怒吼咆哮声，让看守人员都有些紧张无奈。 最终，许明坤还是赶来见了徐淑芳，两人的会面，放在了一间谈话室内。 许明坤还是那套几乎万年不变的打扮，深色行政夹克，白色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徐淑芳的对面，面无表情，眼神疏离，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第3681章 徐淑芳则是头发凌乱，眼窝深陷，一身灰色囚衣，昔日养尊处优的傲慢已是荡然无存，眼眸中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许明坤！你还有脸来见我！”徐淑芳一看到许明坤，就像是被点燃了炸药，双手用力拍打着桌面，眼中满是怨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离婚？你想得美！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拖下水！” 许明坤冷冷盯着徐淑芳，沉默少许后，嘴角发出一声充满了冰冷和讥诮的冷笑声：徐淑芳，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是来告诉你，签字，对你，对徐家，都是最好的选择，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体面！” “不可能！”徐淑芳一口回绝。 “不可能？”许明坤嗤笑出声，眼神阴冷的看着徐淑芳，语调中带着滔天恨意：“徐淑芳，看看你干地那些龌龊事！林锐，狗一般的东西，也能被你放到江城去用，打着你，打着我，打着建立的旗号招摇撞骗！还有那个姓秦的健身教练！你可真是好大的胃口啊！我在前面如履薄冰，你在后面风流快活！我告诉你，这些事，不止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许明坤说到这里，双眼通红，声音陡然拔高，咬牙切齿道：“知道吗？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许明坤的笑话！说我许明坤靠女人上位，结果，脑袋上早就绿成了青青草地！徐淑芳，你把我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在了地上踩！你让我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你把我的脸，把徐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番咆哮，不止是政治上的切割，更是一个男人的尊严被疯狂践踏后的爆发。 徐淑芳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打得懵了一下，但旋即，她脸上就露出鄙夷的笑容，尖声反驳：“你怪我？许明坤？我胃口大，你胃口小？老牛吃嫩草，好吃吗？你的那些腌臜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不过是各玩各的！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满足不了我，还不能让我找别人来满足自己吗？你除了在乎你的位置，你还在乎过什么？” 许明坤听着这些话，眼角剧烈抽搐，深深呼吸一口后，冷眼看着徐淑芳，寒声道：“别废话！抓紧时间签字！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我恶心？”徐淑芳癫狂大笑，笑声中　充满了悲愤和嘲讽：“你当初跪在我面前，求着跟我在一起，让我家里人把你安排进部委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恶心？你自己做那些腌臜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恶心？现在出事了，你就想把我当垃圾一样甩掉，我告诉你，休想！” 许明坤眼角抽搐，冷声道：“徐淑芳注意你的言辞！你和徐建立的事情，是你们姐弟俩咎由自取，是你们的个人行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组织已经调查的非常清楚了！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不要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攀诬构陷！” “我攀诬构陷？”徐淑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明坤的鼻子：“好！好你个许明坤！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别以为你把我和建立推出来顶罪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的多！可不止是你在外面那个……” “闭嘴！”许明坤猛地打断了她，脸色变得铁青，眼底满是阴狠，压低了声音，寒声道：“徐淑芳，我警告你！你再敢胡说八道，污蔑诽谤，后果自负！你以为你现在说的话，还会有人相信吗？一个涉嫌严重违法的人，你的话，只会被认为是疯狗乱咬人！” 说到这里，许明坤身体微微前倾，语调中的威胁意味更加浓烈：“签了字，安静地接受法律审判，你还有机会指望我念旧情，让人关照你一下，少吃点苦头！如果你非要鱼死网破，那我保证，你失去的会更多！别忘了，徐家现在还能维持，要看谁的脸色！” 这赤裸裸的威胁，如一柄尖刀，刺入了徐淑芳的心中。 她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且冷酷。 她终于明白，在绝对的自我利益面前，所谓的夫妻情分、家族纽带，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沉默良久后，徐淑芳颤抖着拿起笔，泪如滂沱雨下，喃喃道： “我……我签……” 第3682章 徐建立案引发的波澜，虽然确实很大，但很快，风波便宣告平息。 而风波过后，更引人瞩目和暗流汹涌的，则是围绕着随之空悬出来的江城市市长宝座。 江城是全国都数得着的重镇，高配副部，分量极重。 江城市市长这位置，不仅关乎着一个千万级人口大市的治理与发展，更因为如今还关联着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这就意味着，谁能在此时主导江城，谁就能主导这场涉及数百亿资金、影响江城未来十数年乃是数十年城市格局的庞大叙事，其中所蕴含的政治资本和前景，可说是不言而喻！ 这段时间，江城市政府大楼里，各种猜测和议论悄然弥漫，好奇最终入主市政府的会是何人。 省委大院中，也是暗流激荡，不同的力量，不同的派系，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关键岗位，暗中角力，蠢蠢欲动，争取成功的一线可能。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有关江城市市长的位置，无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种，自然是空降。 从部委或者是经济发达省份，选派一位经验丰富的干将空降，以示对江城大局和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的高度重视，顺带着也能够打破本地可能存在的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网，带来新的资源，不过，空降下来的人，需要时间熟悉情况，能否打开复杂局面存在变数。 第二种，便是内部擢升，由江城市委副书记或者某位副省长接任，保持工作的连续性和稳定性。 这方案，看似最平稳，但在所有人看来，这是希望最小的一种。 很简单，华中目前的班子里，真是拿不出来什么极为优秀能干的人选，只怕没有足够的魄力和权威镇住场面，肃清徐建立的流毒，顺带着推动如此巨大的工程项目。 第三种，则是本省内的异地交流，由华中省内表现突出的城市调任一名市委书记过来担任江城市长，这种方案可以兼顾对华中省情的熟悉和一定的超脱性，但同样的，不少人也觉得可能性不太大。 很简单，华中表现突出的两座城市的市委书记，年龄都偏长，明显是发光发热最后一站的情况，年龄上、能力上都不允许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往前一步扛起更重的责任。 集中可能性都各有拥泵，也各有盘算，从江城的省委大院，再到京城，相关的酝酿和讨论已经进行了好几轮，但是各方意见都难以统一，陷入了僵局。 而就在这扑朔迷离，所有人心中满是好奇之际，一则突然的消息，忽然如晴天霹雳，通过机要渠道迅速传达到了省委主要领导层面，并在极小范围内陡然扩散开来。 消息的内容很简短，却足以让所有人为之瞠目结舌—— 【经研究决定，经上级批准，决定免去安江华金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职务，担任华中省政府党组成员、副省长！】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尽皆震惊了。 不是没人想过这种可能，毕竟，安江在华金集团掀起了改革风暴，又在铁矿石谈判中争得了重大利益，并且几乎是亲手将徐建立斩落马下。 于情于理，安江.都可以算作是人选之一。 但是，华金冶炼厂搬迁对华金集团来说也是大事，不少人觉得，上级也许会让安江在华金集团继续坐镇，推进主导搬迁事宜。 第3683章 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安江忽然间会被任命为华中省副省长。 虽然说，副省长也是副部级，华金集团董事长也是副部级，可前者是政府实职，后者是企业职务，这步调动，无疑是重用，而且是极大的重用。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如此敏感的时期，将安江提拔为华中省副省长，其意图可说是昭然若揭。 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以副省长作为过渡程序，解决安江从企业身份到政府身份的转换，然后再由副省长过渡到江城市市长的位置上！ 之前所有的猜测和分析，在这一刻，全都被彻底推翻。 什么空降、什么内部擢升、什么异地交流，在安江的横空出世面前，全都变成了扯淡，那些一直争论不休的候选人们，在安江的映衬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上级直接推出这件事，除了支持，除了拥护，谁敢说半个不字。 不仅如此，当这消息传出的瞬间，不少人更是嗅到了一种强烈的可能。 要知道，安江这一步迈出，那就是最年轻的副省长，没有之一。 而且，当安江从副省长转任江城市市长之后，也将再度刷新一个最年轻的副省级省会城市市长的纪录。 这种不断刷新着纪录的擢升和重用，其中的涵义，不言而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开，那些原本还在暗中活动，四处游走，企图争夺这一宝座的力量，只觉得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偃旗息鼓，他们此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在这一刻都显得可笑且不堪一击。 【尘埃落定了！】 安江得到消息后，也轻呼出一口浊气。 虽然说，早在消息发布下来之前，他就已经知悉了此事，而且上级领导给他来过电话，询问过他的态度。 可是，当此事彻底出炉后，还是让他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有重任在肩的感觉，毕竟，这不仅仅是一次职位的变幻，更是一场全新的、更为复杂的考验，江城的舞台更大，矛盾也更集中，盯着他的眼睛也更多。 不过，他无所畏惧，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洗礼，如今枷锁已除，正是他大展拳脚，，开创一番新天地的时候。 除此之外，他心中更有一种巨大的振奋和激昂。 这对他来说，此次的转任，绝对算是仕途路上迈出的巨大一步。 华金集团虽然也是副部，但终归是国资，不算是真正的官场仕途。 而在担任华金集团董事长的时候，其实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觉得可能要花两到三年的时间待在华金集团，但现在，实际上并没过去多久。 这次快速转任，意味着他又重新完成了身份的蜕变，重新杀回了主赛道，而且将不少原本的同路人，都甩在了身后。 不仅如此，也意味着，他距离追求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安江的任免公示期，平稳度过。 公示期结束的第二天，从中组过来的领导便陪同安江.前往省政府报到。 简单的见面会后，安江便去了自己的副省长办公室。 办公室比起他在华金集团的办公室要简陋了一些，但是，他仿佛能嗅到，空气中萦绕着的那种权力的味道，要比过往浓烈无数，尤其是当他站在副省长办公室的窗前，更是忍不住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袭来。 过往在华中省任职的时候，他许多次曾因为公事踏入这栋庄严肃穆的省政府大楼，但那个时候，他都是来汇报工作，来聆听会议精神，来争取支持，总是要带着几分谦和。 第3684章 他记得，过往到来时，需要在大门口仔细登记，记得在走廊或者院内遇到行色匆匆的厅局级干部时，会主动侧身避让，在等待省政府领导接见时，也会不自觉的整理一下衣着，心中思忖如何才能言简意赅的陈述想法，获得支持！ 那时的他，毫无疑问，是仰望着这座权力殿堂的。 但此刻，身在大楼的高层，他的身份已然悄然转变成了这座殿堂中最具有话语权的人之一，他脚下踩踏着的，不止是钢筋混凝土，更是整个华中省跃动的脉搏。 他也知道，以后会是旁人看到他之后，主动侧身避让，会是别人在等待他接见时，不自觉的整理衣服，思忖该如何向他汇报。 现在的他，开始俯视这座权力殿堂了。 “位置变了，视角变了，但初心不能变！”安江微微俯身，手掌贴在窗台的墙壁上，俯视着下方的一切，觉得掌下仿佛能感受到整座华中版图的跃动，但很快，他就从权力带来的眩晕和轻狂中清醒过来。 能力越大，职务越高，责任越大！ 他站到了高处，但面对着的，也是更广阔的棋盘，一言一行将会影响到更多人的命运！ 很快，安江的分工就明确了下来，不出众人意料的，安江主要分管的事工业、国有资产和重大项目建设这些工作，并且直接对接江城市。 一切种种，都已经向外释放出信号，安江虽然还未坐上江城市市长的位置，但是，已经在为未来转任这个职务在做相应的铺垫，也拥有了相对应的权威和职责。 安江上任之后，并没有急于烧什么火，也没人敢往他的枪口上撞，他稳坐省政府，花了两天时间，仔细研究了近年来全省工业经济、国资监管发展以及重大项目建设的情况报告，特别是重点研究了与江城有关的相关卷宗。 现在，他要站在全省的高度，重新去审视江城的问题，做到心中有数，谋定而后动。 同时，关于华金集团新任董事长的人选，也紧锣密鼓的提上了日程。 在安江的全力推荐，以及上级国资委的认可下，杨芸顺利被任命为华金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而周建兵则是升任总经理。 这一任命调整，确保了华金集团内部政策的延续性和稳定性，也为华金冶炼厂搬迁消除了后顾之忧。 权力的交接和布局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生活的美好也悄悄拉开了帷幕。 秦晓星、秦晓月和秦盼儿忙里偷闲，回了江城，要为他好好庆祝一下。 都是自家人，自然也就没有在外面吃饭，而是一顿家宴。 安江到家时，开门的是高玉兰，她刚刚洗完澡，穿着一件藕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薄如蝉翼的布料勾勒出曼妙曲线，湿润的乌发随意披在肩上，散发出慵懒诱人的气息。 而在她身后，站着穿着一袭月白色缎面旗袍、一袭水蓝色旗袍和一袭水粉色缎面旗袍的秦晓星、秦晓月和秦盼儿，三人也刚刚沐浴过，发丝柔顺，散着沁人肺腑的幽香，身段更是被旗袍彰显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尤其是那纤柔的腰肢，也就盈盈一握。 不过，与高玉兰那成熟丰腴的风情不同，在她们仨的身上则是多了些清澈又楚楚动人的气质。 “安省长，您回来了……”看到安江，高玉兰脸上立刻漾起一抹混着讨好和娇媚的红晕，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侧身让安江进屋后，带上门，然后接过安江的公文包放到一边。 现在的她，算是称心如意了，觉得自己这小保姆快当到巅峰了，那种心理满足感，让她比以往更懂逢迎。 秦晓星和秦晓月急忙上前，蹲下身，帮安江脱下皮鞋，换上了柔软舒适的棉拖。 秦盼儿和高玉兰则是来到安江左右两侧，帮他脱下身上的行政夹克，换上了家居服外套。 安江居高临下望去，看着俯下身后，被旗袍被撑满的完美弧线，感受着身后的暖意，喉咙忍不住有些微干，微笑道：“不是说过了，在家不拘礼，还是老样子就行。” “那可不行，规矩不能废嘛，您现在是副省长，是真正的大领导了……”高玉兰立刻轻轻摇头，吐气如兰。 安江看着她那眼眸中那份因他地位变化而愈发明显的与有荣焉之色，不禁莞尔。 “随你吧。”安江笑着摇摇头，然后便去了厨房。 家宴早已准备好了，人多力量大，满满一桌子的菜，而且还开了一瓶酒。 菜都是好菜，色香味俱全，酒也是好酒，浓香不上头，只是让高玉兰、秦盼儿、秦晓星和秦晓月的脸颊上浮起一些淡淡的粉云。 吃饭的时候倒也还好，有说不完的话，但吃完饭后，气氛却有些微僵。 毕竟，这样的家庭聚会已经有挺长时间没有过了。 饭后的娱乐节目也很久没有表演过了，说没有点儿不适应，那是不可能的。 “咳咳，今天累了一天，有点乏了，去泡个澡，解解乏，早点休息吧。”安江左右环顾，只觉得美不胜收，轻咳两声后，笑着打破了僵局。 高玉兰立刻道：“我去铺床，你们仨商量下，看谁帮忙捏腰捶背一下。” “我也去铺床……”秦盼儿闻言，耳根都红透了，声如蚊蚋。 安江看着身周的莺莺燕燕，脸上满是微笑，连日来的殚精竭虑都瞬间消散大半，当即双手发力，揽住了要离去的两人，笑道：“虽然江城不缺水，但是，也要响应节约用水的号召，尤其是作为领导干部，更得带头起表率作用……” 第3685章 领导都发话了，那还说什么呢？ 只能坚决执行力啊！ 浴室里，水汽氤氲，其乐融融。 巨大的按摩浴缸中，水流潺潺，安江靠在缸沿，微眯着眼，任由温暖的水流淌过身体，高玉兰格外殷勤，将他脑袋靠在胸前，纤纤素手轻轻按摩着脑袋。 秦盼儿则是在一旁，羞涩的帮他按着手臂，动作轻柔；秦晓星和秦晓月则是一人捧着一只脚，温柔按动，偶尔与安江的目光相接，眼眸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安江享受着这帝王般的侍奉，目光掠过朦胧水汽中那各具风情的面庞，心中感慨无尽。 与人斗，果然是其乐无穷。 很快，一场奇妙的家庭之旅就拉开了帷幕。 浴室里，香气阵阵，气氛热烈的都要燃烧起来了。 安江陷入了一种艺术的疯狂中，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一切都任由他摆布。 他去了生她养她育她的地方，甚至，她们还能端详着。 高玉兰也享受着生活的乐趣，乐此不疲，甚至，还展示了一下高难度的水准，让她们惊愕，也让她们心向往之，甚至，悉心的教导，不让她们贸然受到伤害。 极限，被轮番挑战着；生活，在全力以赴的享受着。 并排着，交叠着，左右左右，上下上下。 血脉相连，却又迥然不同。 他仿佛是高明的演奏家，把玩着四把音色各异的珍贵乐器，引导着她们走出悦耳的乐章。 他仿佛是勇敢的旅行者，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通幽的门户，十二扇门，每扇门的背后，都藏着不同的惊喜和悸动。 甚至，情到浓时，安江的辈分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彻底乱了套。 氤氲的水汽渐浓，浴室里的空气愈发炽热。 最后的最后，忽然有细密的飞雪，若刚刚开启的香槟涌出的丰盈泡沫，飞散开来。 四张娇媚小脸扬起，像四朵形态各异、极致绽放的花，满带着崇拜和幸福，就像虔诚等待洗礼的信徒，安静让那细密雪花洒落娇靥。 那景象，美得奇异，就像是艺术家最后点睛的笔触，让美好画幅得到了恰到好处的点缀。 高玉兰成熟妩媚的脸庞，如同覆霜的牡丹，更添了几分妖娆。 秦盼儿青春羞涩的面庞，则似是梨花带雪，我见犹怜。 秦晓星和秦晓月这依稀相仿的面庞，则像并蒂莲带着月辉，令人目眩。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显亲昵的窸窣声，雪花飘落在了面颊上，尝不到自己脸上那雪花的味道，难道还不能尝尝别人的吗？ 安江居高临下，俯视着亲手描绘的画卷，身心舒畅到了极点。 什么是生活？ 这才是生活！ 徐建立的那些事儿，小打小闹罢了！ 只不过，徐建立都是用手段，而他这是情投意合，这都是心甘情愿。 而且，徐建立也没他这份能耐和本事。 十二道免战金牌，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人有这本事？！ 生活多姿多彩，得到了调剂，心情大好，工作自然也更有精力。 虽然安江知道，他这个副省只是过渡罢了，长则半年，短则仨月，但安江并没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除了从省政府层面协调江城市推进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之外，也扛起了分管工业和国资的重任，巡视调研全省，对当地的工业进行摸底，协调解决问题。 同时，他对省属国企也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整顿改革，精兵简政，清除掉了一批长期脱岗却能够坐享优渥待遇的家伙。 第3686章 这雷厉风行的手段，自然是引来了骂声一片。 不过，安江也懒得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他只需要对得起组织，对得起人民，不需要对得起蛀虫！ 而且，连父母的坟茔被掘他都不怕，还怕几句骂吗？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也就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不敢说华中省国资的气象为之一新，但不少积弊还是浮出水面，被迅速清除。 而在这期间，安江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又当爸爸了！ 穆清终于生了，给他添了个宝贝闺女。 让安江.都要赞叹钦佩的是，在临产的前一刻，穆清还奋战在工作岗位上，尝试让领先一步变成领先一大步，让更多人觉得是有人在月亮后面拿烟头烫了外星人的屁股。 倒不是组织不体恤，而是攻坚到了最关键的阶段，组织劝了好几次，都没能做通穆清的工作，最后只能妥协，请了妇产科医生随时待命。 安江当时也在忙碌工作，得悉消息后，也是喜不自胜，找石玉明和赵丰平请了假，然后便赶去江城军用机场，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坐胖妞赶去了基地。 安江赶到基地医院时，穆清已经生产完了，小家伙正依偎在穆清的怀里，香香软软一团，睡得正香甜。 “老婆，辛苦了。”安江二话不说，向着穆清额头便重重一吻，心情激荡。 “看看孩子吧。”穆清温柔轻笑，握住了安江的手，俩人头抵着头，盯着襁褓中的小家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傻笑。 这是爱的结晶，是生命的延续，也是事业和故事的倾听者。 两人刚腻歪没多久，安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看到号码，安江瞬间肃然起敬，立刻拿起来接通，毕恭毕敬道：“领导，您好。” “安江同志，恭喜啊，喜得千金。穆清同志都还好吧？”电话对面，传来了上级领导那熟悉的温和中带着威严的笑声。 “谢谢领导关心。母女平安！”安江立刻恭敬回答道。 他心知肚明，这不是他的面子，是穆清的面子。 穆清虽然不搀和政治，可是，影响力却在方方面面，很多事情上，都要考虑到穆清的感受。 “那就好，一定要照顾好穆清同志。”上级领导微笑一声，紧跟着，道：“小丫头的名字取了吗？” “还没有。”安江立刻坦率道。 “那好，我和你旁阿姨这段时间又想了想，觉得之前我们帮忙想的安心这个名字小气了些，就又想了一个，供你参考！你觉得，小丫头叫安灿灿如何？”上级领导爽朗笑着，继续道：“战机尾焰划破长空、导弹发射时的璀璨光芒，是军工事业最壮丽最灿烂的景象，希望小家伙能够继承这份家学渊源，也希望她能如小太阳般灿烂夺目，人生灿烂生辉！” “这个，领导，我个人觉得没问题，不过，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得征求下小清的意见。” 安江听到这话，心中轻笑，但还是坦诚直接道。 起名字是大事，虽然说上级领导这个名字起的确实不错，意头也很好，而且由上级领导亲自起名，也是他们一家和小丫头的莫大荣耀，但是，这件事不能只他这个做父亲的说了算，穆清的意见也很重要。 “哈哈，那你问问清丫头的想法。”上级领导听到这话，爽朗地笑了起来。 安江当即便把情况告知了穆清。 “安灿灿……”穆清听完安江的话，轻笑点头，道：“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第3687章 “领导，小清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决定了，小丫头就叫灿灿！”安江当即道。 “哈哈，好，这样我和你旁阿姨就安心了。”上级领导笑了两声，又叮嘱安江几句，让他照顾好穆清后，话锋一转，道：“安江同志，家事忙完了，就该收心，专注投入工作了，怎么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随时准备投入新的战斗，绝不辜负组织和人民的信任。”安江不假思索道。 他知道，上级领导这话的意思，就是等产假结束后，他就要从华中省副省长的位置，转任江城市市长。 他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见。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上级领导赞许一句，沉声道：“相关程序会尽快走完！安江同志，记住，发展是硬道理，稳定是第一位！华金冶炼厂是块硬骨头，更是你打开江城局面的突破口！放手去干，组织会全力支持你的！” “是！明白！”安江沉声应是。 挂断电话后，安江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副省长的过渡期比他预想的还要短，上级推动他主政江城市政府的意图十分明显，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沉甸甸的压力。 穆清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用担心我和灿灿，我爸请了月嫂过来，也有组织照顾我们，我们母女俩都会好好的。” 安江重重点头，在穆清额头印下了爱怜和歉疚的一吻，又怜爱的看着安灿灿那粉嘟嘟的小脸，心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斗志。 他所奋斗的，穆清所奋斗的，不就是为了下一代人能够有一个更灿烂光明的未来！ 产假过得很快，安江等到穆清出院，将母女俩妥善安置好之后，便返回了华中省。 他前脚进省政府，后脚上级任免通知就下达了过来——【免去安江同志华中省政府副省长职务，任命其为江城市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江城市政府党组书记、副市长、代理市长。】 虽然说，所有人都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情，可是当真真切切发生时，还是在华中省已然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激起了激烈的波澜。 曾经最年轻的副省长！ 现最年轻的副省级城市市长！ 两个最年轻的光环叠加在安江的身上，其受重视程度和未来潜力，不言而喻。 消息传出，江城广场暗流汹涌，那些原本还对安江是否能顺利接任抱有观望之心的人，此刻都彻底熄了心思。 安江如此之快，而且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入主江城，已然意味着上级彻底清除徐建立流毒、重整江城局面的决心，这件事，不容许任何人挑战！ 就任当天，江城市大礼堂内庄严肃穆，当安江步履沉稳的走上台时，全场目光聚集。 安江没有过多寒暄，目光如炬，环视全场，开门见山道： “同志们，今天站在这里，我深感使命光荣、责任千钧！组织派我到江城，不是来守城的，而是来攻坚的！不是来和稀泥的，而是来啃硬骨头的！” “当前，江城正处在转型升级、爬坡过坎的吃劲阶段！我们手中，正有一场事关江城未来十年、二十年发展格局的硬仗——华金冶炼厂搬迁建设！这是上级和省委省政府赋予我们的重大政治任务，也是江城百姓翘首以盼的民生工程、发展工程！” 话说到这里，安江的语调陡然拔高，字字句句，凌厉如刀，直截了当的刺向了在场每一人的心脏：“今天我站在这里，代表我个人，代表市政府，立下规矩，划出红线——” “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就是一块试金石，试的是我及在座各位同志的党性、是我们的原则，试的是我们是否把江城发展、人民利益放在心中最高位置！” “我宣布，从即日起，成立华金冶炼厂搬迁搬迁领导小组，我亲自担任组长！项目的每一个环节，必须全程阳光操作，全面接受接受监督！” “我在此正告所有同志，如果有人利令智昏，心里动歪心思、打小算盘，把手伸向国有资产，漠视职工安置和群众利益，把该项目当成个人及家属的提款机，把人民利益视作唐僧肉，搞利益输送，搞权利寻租，那就是与我安江，与市政府，与江城人民，与组织为敌！”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伸手必严惩！这绝不是一句空话！我希望，所有人好自为之，及时收手！否则，徐建立就是前车之鉴！” 一番话，掷地有声，更杀气腾腾，这不像是就职演讲，更像是一篇战斗檄文。 从始至终，没有一句空话套话，只有赤裸裸的警告和坚定的决心。 台下不少江城干部都神情肃然，面色苍白，掌心冒汗，真正感受到了这位传说中【安大炮】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如潮水般汹涌的暗流和震撼。 所有人都知道，属于江城的一个新时代开启了，一个由这位年轻却手段铁腕的市长所主导的时代，悍然降临江城。 过往的诸多利益链条，都将被安江撕成粉碎！ 江城的政治生态，必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重塑！ 安江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知道，这番讲话只是个开始。 江城的未来，必将因他而不同。 大江大河大城，要由他亲手掀开帷幕！ 第3688章 安江的就职讲话，就像是一篇战斗檄文，瞬间传遍了江城官场。 言词之犀利，态度之坚决，所有得悉者尽皆心中凛然，清晰意识到，这位年轻的代市长，绝非是来按部就班的，而是裹挟着雷霆之势，要重塑江城的发展和官场生态格局！ 就职讲话结束之后，安江没有进行任何形式上的寒暄和磨合，而是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就职演讲结束后，他就让市政府办公厅下发通知，召开江城市政府党组扩大会议，要求所有在家的市政府党组成员以及各区、市直单位负责人必须参会，议题很简单—— 【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领导小组重建及职能划分。】 时间一晃，便到了会议召开的时间。 安江第一次召开会议，自然是没人敢缺席，而会议室内的气氛也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与会的各市政府党组成员、各区及市直单位负责人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他们大多经历过徐建立时代，深知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背后的水有多深，利益纠葛有多复杂。 如今，徐建立刚刚倒下，余波未平，新市长就把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端到了桌面上，其用意不言自明，既是强调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也是要借此立威，烧起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安江端着保温杯落座后，目光环视场内众人，微微颔首，然后便开门见山道：“华金冶炼厂搬迁，是江城当前的头号工程，这是政治任务，也是民心工程！过去一段时间，这项工作出了一些波折，暴露出一些问题，甚至倒下了一些干部！教训是深刻的，代价是惨重的！” 话说到这里，安江微微停顿一下，确保这番话敲打在每个与会者的心上后，这才接着道：“下面，我宣布几项方案。第一，由我亲自担任组长，常务副市长张鹏同志担任副组长，市党组成员担任组员！所有涉及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的文件、资金审批、规划变迁，必须经领导小组审核备案，重大决策上会集体研究！作为组长，我有一票否决权！” 【一票否决权！】 安江此言一出，场内不少人尽皆目光微凛，倒抽冷气。 安江亲自担任组长，手握一票否决权，这等于是将项目的最终审批权牢牢的抓在了手里，彻底堵死了可能存在的绕开他推进事宜的可能。 他们过去知道安江是个很强势的领导，而现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股强势的分量！ “这不是要搞一言堂，而是要明确第一责任！从现在开始，这个项目的每一项决策、每一笔资金、每一个环节，都必须放在阳光下，要受得起任何形式的检查，也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安江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的所思所想，淡然接着道：“如果哪位同志有不同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 一语落下，场内静寂无声。 安江才把徐建立斩落马下，而且又是如此迅猛的空降江城，背后的情形，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节骨眼上，谁吃饱了撑的敢去碰这个霉头。 而且，大家也了解过安江过往的工作风格，还是比较听得进意见的，不会说因为有了一票否决权，就随便使用。 把这东西拿在手里，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罢了。 “第二……”这时候，安江继续道：“领导小组下设搬迁项目审计监督办公室，由市政府督查室、市纪委、审计局、财政局抽调精干力量组成，直接对领导小组负责，拥有随时进驻任何参与搬迁项目单位进行审计及检查的权力！发现问题，无论涉及到谁，一律先停职，再调查！” 【随时进驻！】 【先停职，再调查！】 一声落下，会议室内气氛瞬间更加紧张起来，一些心中有鬼的人更是忍不住脊背发凉。 这审计监督办公室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手段之凌厉，完全不给转圜的余地。 “第三……”安江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目光锐利地继续道：“全面复核清理此前已签订的所有与搬迁项目相关的合同、协议！尤其是涉及土地置换、资产评估、工程承包、设备采购等关键环节的合同！审计监督办公室牵头，第三方权威机构协助，重新进行合规性和公允性评估，发现一个问题，解决一个问题，对明显存在问题的合同，该废止的废止，该重新招标的重新招标！造成的损失，依法依规向相关责任方追偿！” 这一条，犹如是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让会议室内躁动起来。 这意味着，安江是要推翻徐建立此前的所有工作，要把那些残存的利益链条，或者是徐建立之外的利益链条也连根拔起，吃进嘴里的肥肉，都要全部吐出来。 一些人的脸色，已是变得极其难看，额头沁出了冷汗。 “安静！”安江抬手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继而，他环顾四周，沉声道：“我知道，这样做会触动一些人的奶酪，遇到阻力！但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省委石书记和赵省长已经明确表态，全力支持市政府依法依规推进工作！谁敢在这项工作上阳奉阴违、唱反调、甚至是设置障碍，那就是与市委市政府、与省委省政府唱对台戏！” 话说到这里，安江环顾全场，语气冷然道：“徐建立的前车之鉴不远，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能擦亮眼睛，摆正位置，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试图挑战底线和红线！” “最后……给大家一个机会，散会后三天内，凡是过去在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中有过违纪违规行为，或者是替相关企业、相关人员请托过的同志，，主动及时向纪委说清楚问题，上缴不当所得，我可以视情节轻重，建议组织从轻处理！这是最后的机会窗口，过期不候！” “还有，在此次会议之后，不收手不收敛，严重阻碍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贯彻执行的问题，一律从严从重查处，绝不姑息！” 第368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安江在市政府党组扩大会议上宣布的三项政策，就如同是三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剖开了笼罩在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上的重重迷雾，也捅进了那些心中有鬼者的心窝。 会议结束后，整个江城市市政府大楼的气氛都为之变得凛然，笼罩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肃杀感，不少人走路的脚步都放轻了，交谈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安江那【三天之内主动说明问题】的最后通牒，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许多人的心头。 有些人如坐针毡，内心惶恐不安，思考要不要主动投案自首，说明问题；有人心怀侥幸，认为自己手脚干净，未必查得到；也有人觉得安江的话或许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有些人则是开始暗中串联，商议应对的手段。 然而，安江并没有给这些人太多的喘息和串联的时间。 会议结束没多久，他就要求市政府办公厅挂牌成立【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审计监督办公室】，同时要求市纪委、审计局、财政局等单位尽快抽调精锐力量充实人员结构。 人员抽调完成后，名单便被送到了安江的办公室。 安江直接让江城市新任市纪委副书记熊志峰统管办公室。 熊志峰也是他相熟的老人了，只不过，熊志峰这两年的仕途路不太顺遂，早些年就已经是副厅级了，可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是当初在查清华中能源窝案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居功至伟，但如今还是在副厅的位置上打转。 不过，这也怨不得旁人，是熊志峰自己当初选错了路，原本按照任长杰给他的规划，是要让他在华中能源集团的纪委书记履职结束后，重回华中省纪委担任纪委常委，然后再择机帮他解决正厅级。 但当时除了这一选择之外，还有一地的常务副市长空缺了出来。 熊志峰犹豫再三后，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想再在纪委衙门周旋打转，就婉拒了任长杰的好意，选择去担任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想要借此来摆脱纪委身份的束缚。 只是，熊志峰的运气太差了一些，去了那地方也就半年时间，当地便发生了一起重大安全事故，从上到下都被整肃了一个遍，他也落了个降职使用的处分，非但没能摆脱身上纪委的烙印，反倒是从副厅被打落到了正处级非领导职务。 所幸的是，熊志峰在那件事情中的责任不算大，只是因为事件的影响太过恶劣，导致被推出来平息民愤，所以，兜兜转转的，在任长杰和申时行的斡旋下，兜兜转转几个地方，洗去了身上的脏污后，又回到了纪检口，然后借此次徐建立倒台后的人事变迁调整，担任了江城市市纪委副书记。 只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归来仍是副厅，也是叫人不胜唏嘘。 但毋庸置疑的是，熊志峰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作为一名老纪检，浮浮沉沉这么些载，跌倒后还能再站起来，能力也是绝对在的！ 当一应人员的名单敲定下来后，安江便亲自出席了审计监督办公室的成立仪式。 熊志峰看到安江进来，立刻坐直了身体，心中更是不由得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眼前这位年轻的市长，还是需要他关照，甚至还可以被称作【安江老弟】。 第3690章 可谁想到，如今对方已经是执掌副省级城市、威势赫赫的代理市长，堂堂的副部级大员，而他兜兜转转，却还是副厅，连核心圈层都没有挤进去，只能够聆听对方的指示。 但很快，熊志峰就调整好了心态。 过往不可追，一切都要看现在。 追随安江，是他如今唯一能够翻身，摆脱副厅级诅咒的机会了。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过往的事情而心中复杂，那就是愚蠢了。 安江走进来后，向着熊志峰微笑着点点头，落座之后，环顾四周，只强调了一句：“审计监督办公室的权力，是市委市政府赋予的，也是江城市一千四百万群众赋予的！我要的，是真相，是效率，是敢于硬碰硬的决心和意志！” 【哗！】 会议室内，瞬间响起掌声。 熊志峰看着这一幕，心头更是感慨无尽。 差距真的是拉开太多太多了。 哪怕是他，听到安江此刻这话，都忍不住生出一种信服感和敬畏感，这种威势，正是长期大权在握所培养出来的。 挂牌成立仪式结束，安江又同这些人讲了一些工作注意事项，勉励了几句后，便宣布会议结束，然后把熊志峰单独留了下来。 “志峰兄，这次把你调过来，让你帮忙救火，可要辛苦你了！”安江等到众人离去后，向着熊志峰微笑着伸出手，乐呵呵道。 一声【志峰兄】，听得熊志峰的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了。 这些年，随着从高处跌落，他可说是见惯了人情冷暖，安江而今已居高位，却还能一如过往般待他，如何能不让他心中热乎乎的。 “市长，您言重了，不辛苦的，能够继续跟您工作，我也感到很开心，也很荣幸。”熊志峰压下心头的万千感慨，急忙伸出双手，握住了安江的手。 这些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安江这是在给他机会，给他舞台，而这也正是他最需要的！ “志峰兄，你我都是老朋友、老战友了，私底下就别那么繁文缛节了。”安江笑着摇摇头，松开手后，道：“我也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把你这位老纪检请过来，担子不轻！华金冶炼厂搬迁是块大肥肉，群狼环伺，徐建立不会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我需要一把锋利的刀，一把能斩断一切乱麻的快刀！我思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熊志峰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道：“领导，感谢您的信任！我熊志峰别的不敢说，但党性原则和您的指示，绝对不打折扣！您指哪儿，我就打到哪儿！不管涉及到谁，有什么背景，只要有问题，我一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领导！】 安江听到熊志峰这话，神情不由得微微怔了怔。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神色一正，道：“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时间紧迫，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审计监督办公室要尽快高效运转起来！我给你几柄尚方宝剑！” “第一，拥有对所有参与搬迁项目单位、企业的随时审计监督检察权，无需另行请示；第二，发现问题，涉及正处级及以下干部，你有权先停职再调查；第三，遇到任何阻力，直接向我汇报！我只要你记住四个字——铁面无私！” “是！明白！”熊志峰霍然起身，挺直腰杆：“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 “坐下说。”安江将手向下压了压，继续道：“当前有几个重点，一是全面复核、审计、清查徐建立时期签署的所有合同，一个都不能漏；第二是盯住住建委、规划和国土这几个部门，我怀疑里面还有些没看到的暗流；第三是注意策略，既要雷霆万钧，也要防止有人狗急跳墙！特别是要注意，是否有人故布迷阵，想要把水搅浑！” 第3691章 安江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 徐建立是完蛋了，但不代表一切就结束了。 有些位置，不止是徐建立盯着，还有很多力量也在盯着。 现在，他的概率大，难保不会有人生出想法，想给他使绊子。 更不必说，许明坤现在还好端端的在外面，虽然说最近许明坤肯定是以夹着尾巴做人做主，但难保这家伙不会在暗处偷偷玩些花样。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是万万不可无的。 熊志峰心领神会：“明白！我会依法依规，用证据说话！” “嗯！去吧！抓紧时间！我等你的好消息！”安江站起身，与熊志峰再次用力握手。 熊志峰急忙双手迎上，握手之后，毕恭毕敬的将安江送了出去。 走在路上，安江心中颇不宁静，哪怕是回到办公室后，他心绪都久久不能平静，最后站在落地窗前，抽了一根烟。 故人相见，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可是，熊志峰面对他时的那种敬畏和诚惶诚恐，甚至难掩的讨好，以及那一口一个的【领导】，听在耳中，却总是让他觉得有些刺耳，也有些失落。 他知道，熊志峰这么做，是想要找他作为依附，想要用他来改变现在的处境。 这样的行为，其实他是不喜欢的，可他也明白，这其实才是人生的大多数。 现实的残酷，有时候远超想象。 每个人都是社会的投影，熊志峰如此，他又何尝是个例外？ 他并没有轻视熊志峰的想法，事实上，他知道，倘若没有这一路上家里的支持，雷万春的鼎力扶持，他也走不到现在的位置。 官场上，真才实学很重要，但不是全部，有时候，甚至都不那么重要。 若没有这些助力，或许，他现在仍在王集镇的镇委办里，在为某个不知名的镇领导，为了解决自己的正科级，通宵达旦的忙碌着。 也有可能，他会被生活磨平棱角，已经变得麻木，再无追求，变成了那种躺平式的干部，每天一壶茶水，几张报纸，鼠标在电脑屏幕上点一点纸牌，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 又或者，他已经因为这一肚子花花肠子，早就成了通报的负面典型，成为别人口中的花边，为他身边出现过几个女人而津津乐道。 但无论怎样，都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电视上新闻里，随便做出一个决定，就能够影响到许多人的命运。 哪怕是一直警醒自身，也一直想着做个好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多为老百姓做些事情，追求社会上的公平公正，可是在进入官场之后，随着位置越来越高，他已经发现，他和那些寻常百姓之间，已经是越来越远。 尤其是如今，他的生活圈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话，每天都在和官员商人们周旋，甚至接触到的官员，都已经连科长都不是，哪怕是如熊志峰这样在许多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副厅，在他面前，也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甚至连他身边的女人们，哪怕是他没有施加过什么影响力，没有为她们谋求过什么好处，可是，他不考虑，别人会敢不考虑吗？她们不敢说富，但绝对是贵，已经改变了人生轨迹。 就拿秦盼儿来说，在台里面，谁敢轻视分毫，有什么重要的露脸的任务，都是会优先考虑到她。这次回来的时候，秦盼儿都说今年要上春晚了。 第3692章 还有高玉兰，是小保姆不假，可是，这些副厅级们见到她，难道敢呵斥吗？高玉兰是没得到利，可是，得到了多少虚荣心呢？ 熊志峰如今虎落平阳、英雄落难，做出这样的选择，确实是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 毕竟，老话说的话，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一根烟燃尽，烫到指尖，安江才摇摇头，收敛了这些纷繁复杂的心绪，摁熄烟头后，揉了揉脸，便伏案工作。 他现在，也已经成了拉满的弓弦上的那根箭，只能往前，没有回头路可走。 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多来几次这样的警醒，提醒一下自身，莫要忘了来处，莫要忘了该为谁去牟取利益，莫要忘了该提拔使用怎样的干部！ …… 审计监督办公室成立之后，熊志峰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纪检可谓是雷厉风行，当天就开始高速运转，迅速投入工作。 熊志峰将人员分成几个小组，一股脑将徐建立在任时签署的所有合同全部要了过来，逐项开始审查。 不仅如此，熊志峰更是亲自带队，前往几个在华金冶炼厂搬迁中颇具话语权的部门，约谈了几名关键岗位的负责人。 这样的态度，让安江定下的三日之期，真的有一种变成催命符的感觉！ 江城市政府的气氛压抑地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哪怕是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响起，都能让人心头一紧。 山雨欲来风满楼，所有人都在看着这柄刀是不是真的会落下来…… 雷霆万钧！ 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 就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市建委一名手握实权的副处长，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主动走进市纪委交代问题，承认之前在部分有关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中，碍于徐建立的缘故，给林锐所运作的企业开过绿灯。 没多久，规划院的一名副局长也投案自首，坦诚在土地性质变更环节，曾受到过徐建立秘书的指示，违规操作，并因此从林锐那里得到了好处。 安江遵守之前的约定，向市纪委提出，念及这几名投案自首人员的态度问题，以及他们的行为没有酿成严重恶果，选择进行宽大处理，适度减轻了他们本应该承受的罪责。 虽然涉及的金额不多，级别也不高，但象征意义和示范效应还是巨大的。 消息传出后，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迅速引发了连锁反应。 一些问题没那么严重，又经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的干部，选择了主动向市纪委交代了相关问题，并退回了收取了的好处。 而在三日期满之后，安江召开了第二次市政府党组扩大会议。 这次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安江没有废话，直接让熊志峰通报了三天以来的成果—— 累计共有五名处级及以下干部主动交代问题，涉及违规审批、审核缺位等方面，暂扣违规所得，将相应情况移交给纪委监察机关，按照规定对相关人员进行宽大处理。 “把审计监督办公室这三天内发现的问题也做通报吧……”安江看着熊志峰，沉声道。 熊志峰当即点头称是，站起身后，拿起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朗声道：“经过审计监督办公室调查，暂发现十二份合同存在明显瑕疵，合同签署，分别涉及以下部门……” 第3693章 一个接着一个部门被念出。 被点名的部门和相关人员瞬间神情紧张，不安的向安江看去。 问题被发现了，但不知道，安江对此会做出何种决策。 有一些人甚至在听到熊志峰念出这么多部门和相关人员后，心里都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当初明智的没有选择站出来说明问题。 毕竟，这么多人，这么多部门，他们不觉得，安江能把他们这些人全给处置了！ 所谓法不责众嘛！ “机会，我已经给过了！那就不是不教而诛！”安江等到熊志峰念完后，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冷冽道：“现在，我代表市政府做出以下指示！对于发现问题，却未在三日之期内交代的人员，一律采取停职措施，一经查实，一律视作拒不承认错误、对抗组织调查，严惩不贷！” 【轰！】 安江一语落下，会议室内瞬间喧哗声大作，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目光向安江投去。 尤其是那些被点名的部门和相关人员，脸色更是变得惨白，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谁都没想到，安江之前说的话还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言出必行。 别说是这些人，就连参会的市委书记江大桥都有些失神。 安江的手段，实在是太凌厉，也太强势，简直是压根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但说实话，这一刻他的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样的手段，固然是彰显了安江整顿乱象的决心不假，可人事权，是书记的啊！ 停职与否，该是经过市委常委讨论，至少应该是他这个书记点头。 安江这算是篡权了啊！ 然而，江大桥也只是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并未出声打断或者质疑。 他知道，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对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安江的情况。 他的年龄已经到线，仕途基本走到终点，市委书记就是最显赫的一站，之后就要退居二线了，现在求得是平稳着陆，以期安度晚年。 而安江呢？人家是上级领导钦点的尖兵，而且安江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副部级省会城市的市长，甚至创下了最年轻的纪录，就已经说明了未来拥有无尽的可能。 更别说，安江的决定也是得到了省委石书记和赵省长的明确支持，这个节骨眼上，为了几个确有问题的干部，去跟安江闹得不愉快，不仅不明智，甚至可能引火烧身，别搞到最后，非但没安稳着陆，反而是提前退居二线。。 更何况，安江所做的事情是为了江城好，除了程序问题，挑不出其他错误。 再者说了，跟安江打好关系，多给点儿支持，对他个人也是没什么坏处的。 如果安江把江城市的工作推进的漂亮，他也是与有荣焉，搞不好，能在退居二线的时候，把脑袋上的副字摘了，以正部的身份退下去呢？ 那到时候，以后他也能勉勉强强被人尊称一声江老了！ “我知道，有些人会觉得我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但是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里，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停职了你们，工作停摆不了！莫说是停职，就算是撤了你们，工作也一样能进行！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一抓一大把！”而在这时，安江望着场内群人，冷声道。 会场内肃杀一片。 不少人的目光都向江大桥投去，希望江大桥能够说几句。 “安江市长的意见很明确，态度也很坚决！”江大桥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道：“审计监督办公室发现的问题，触目惊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一些干部已经丧失了原则，忘记了初心使命！对于这些问题，市委的态度和市政府是一致的！必须坚决查处，绝不姑息！我完全同意安江市长的决定，对于有问题但拒不主动交代的干部，必须采取果断措施！” 一声落下，会议室内彻底陷入了死寂。 江大桥的表态，彻底奠定了基调，也封堵住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杂音。 而从这件事情上，所有人也都已经看出来，以后的江城市，至少在市一级的层面，只会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是出自市委书记办公室，而是出自市长办公室！ 第3694章 “书记的指示，就是我们下一步行动的方向！” “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能从中深刻汲取教训！散会！” 安江向江大桥微微颔首示意，感谢了支持后，朗声道。 会议在这种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氛围中宣告结束，与会人员纷纷起身，不少人脚步都有些虚浮，神情凝重。 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江城。 这一刻，所有人真切的意识到，安江的三日之期并非是虚言恐吓，而是真的敢动手，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接下来的江城，必然是一场不小的地震！ 会议结束后，安江将常务副市长张鹏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鹏是江城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在徐建立时代相对边缘，但也正是因为这相对边缘，反倒成了现在的一种幸运。 “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工作，必须要加速！”安江给张鹏倒了杯水后，开门见山道：“之前一段时间的混乱，已经造成了损失，也拖延了时间！我决定，一周之内，召开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重启动员大会，邀请华金集团领导、职工代表、相关企业、专家和媒体参加，公开时间表和路线图，接受全社会监督！和华金集团对接的这份工作，就由你来推进！” 张鹏心中凛然，知道安江这是要把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彻底固定下来，刹住那些因为徐建立倒下之后就喧嚣尘上的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将要停止之说。 想到这里，张鹏立刻表态：“市长，我坚决支持！一定配合您把这项工作落实好！” “好，华金集团那边我会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协调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安江点点头，平和道。 张鹏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轻轻感慨。 他心知肚明，别看安江现在是江城市市长，可是对华金集团的影响依旧是巨大的，说这位是华金集团隐性的董事长都绝不为过。 但这对华金冶炼厂搬迁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得需要这样一个绝对强势，有着绝对控制力的领导才能推进。 紧跟着，安江话锋一转，看似随意的向张鹏问道：“张副市长，你对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和洛川市了解多少？” 张鹏愣了一下，没想到安江突然会问起这个问题，他沉吟一下后，谨慎地回答道：“西江高新区？知道一些，距离江城不远，主要是承接一些光电、电子信息产业，这些年发展势头很不错！当然，这也是市长您当初在西江高新区打下的良好根基！至于洛川嘛，是咱们华中最小的地级市，只下辖两个县，区位优势不错，这些年的发展也不错。” “嗯。”安江微微颔首，平和道：“洛川市的地理位置确实有优势，紧邻我们江城，交通也便利，完全可以作为江城发展的腹地和重要功能区！现在都在讲大都市圈、协同发展，我们江城作为省会，作为华中省的老大哥，要有更大的格局和担当！” 【安江这是想干什么？！】 张鹏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到安江这话，立刻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安江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是对洛川市有想法？难不成，他想效仿前些年蓉城和泉城市的旧事，要把洛川市划到江城？ 这可不是小事，涉及到了行政区域的规划调整，可说是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第3695章 哪怕是华金冶炼厂搬迁这样的事情，跟这件事情一比，都简直是小儿科！ 不过，这些年来，在华中民间，尤其是江城市和洛川市之间，确实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流言传出，言称洛川市要划入江城的管辖。 只是，传言虽喧嚣尘上，可最终都是无疾而终，甚至在洛川市那边都有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笑话——【无事江城东，有事洛川西】。 越是想，张鹏便越是觉得安江下这一步棋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洛川市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可是安江.曾经担任过管委会主任、党工委书记的地方，说成是【龙兴之地】都绝不为过，安江如今主掌江城，完成一下前人没完成的工作，顺手把昔日主政之地划入自己的版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市长高瞻远瞩，如果能强强联动，构建大都市圈，确实对双方都有利！”只是，张鹏也不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贸然表露看法，只能顺着话头道。 “只是个初步想法，可以适时的推进下相关工作，做一些准备工作即可。”安江微微一笑，不再深谈：“当下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华金冶炼厂搬迁。动员大会的筹备，就辛苦你了！” “请市长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张鹏连忙应承下来，但心中翻江倒海。 既然安江说了适时推动相关工作，做一些准备，那就意味着，他的猜测大概率是真的，若非如此的话，安江为什么要让他准备这些？ 这更让他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市长，野心和魄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拿下徐建立、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对别人来说，都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可对人家来说，这就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而已。 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工作还未做完，人家就已经准备在江城乃至整个华中区域的发展格局上，落下更加重要的一子。 又聊了几句后，安江便将端茶送客，让张鹏离开。 目送张鹏离开后，安江打开抽屉，取出了那张高精度的华中省地图。 张鹏没猜错，他确实动了念头，要将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乃至整个洛川市吞入江城！ 准确的说，这是他当初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任职时就有过的念头。 江城这些年发展的确实不错，可是，放眼东部和西部地区的新晋城市群，并不算突出。 很简单，相对于东部和西部地区的集团作战，中部地区仍然是各自为战的局面，虽然江城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但相较于中部其他几个省会，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甚至在一些细分领域，还呈现落后的局面。 而洛川的情况其实也不容乐观，虽然发展还可以，但是体量太小，无法容纳更大体量的资源倾斜，甚至因为毗邻江城太近，导致一些原本可以落于洛川的项目，反倒是被江城抢走了资源，以至于这些年的增长也是呈现出停滞的状态。 不仅如此，就目前的资源分配模式，尤其是在中部内陆地区，必须要先追求规模，再追求质量。 如果没有足够的规模，很多政策和项目就难以惠及到该地区！ 尤其是在现如今这个资源越来越少的阶段！ 邻省的洪都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虽然说民富水平和人均数据均优于河洛省的商都和蓉城，可是因为规模较小，导致大型项目和政策的青睐度不高。 第3696章 合则两利！ 早一步行动和晚一步行动，结果可能截然不同！ 前任们为何不做，他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但他，有这样的决心，也有这样的勇气！ 接下来的几天，安江担任江城市代市长后的第一把火烧了起来。 这把火，烧得可谓是既猛且烈！ 在熊志峰的带领下，审计监督办公室就像是出鞘的倚天剑，不见血不回鞘。 根据安江的指示，以及此前核查出的问题清单，市政府办、市建委、规划局、国土局等关键部门共计有九名处级干部、十余名科级干部被迅速停职，接受纪委监委调查。 这些人，大多是与林锐曾经的远景咨询公司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在项目审批、工程承包等环节存在着为特定企业开绿灯的情况。 这些人的停职，可说是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这把火，烧掉了这些蛀虫，也烧掉了许多人心中的侥幸，让所有人切切实实的意识到，徐建立虽然倒下了，但是，安江的手段并未停止，已经划出了红线——在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伸手的余地，谁敢碰红线，那就是跳入雷池，就要付出代价！ 首战告捷，安江并未停歇，他的第二把火，很快便烧了起来。 这把火，烧向的是华金冶炼厂搬迁的工作效率和透明度。 一周后，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重启动员大会在市政府大礼堂隆重召开。 与会者有省委省政府领导、江城市委市政府、江城各区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华金集团董事长杨芸、华金冶炼厂职工代表、相关领域专家、有意参与项目建设的优秀企业代表，以及各级媒体记者。 大礼堂内座无虚席，气氛庄重而热烈。 安江亲自主持会议，并做动员讲话。 “同志们，朋友们！”安江洪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迅速传遍整个礼堂：“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这个重启动员大会，目的只有一个——正式宣告华金冶炼厂搬迁这项事关江城、华金集团长远发展、事关广大市民及职工切身利益的重大工程，经过前段时间的波折和整顿后，在今天，将全面、规范、高效地重新启动！” 开场白简洁有力，直接点明主题。 会场内瞬间掌声响彻。 “过去的教训是深刻的，代价是惨痛的，它告诉我们，任何试图在国家和人民利益上动歪心思、打小算盘的行为，都绝对没有好下场！无论是谁，伸手必被捉，伸手必严惩！” 安江神情肃穆地强调了纪律红线后，话锋一转，态度再度变得激昂起来：“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因为一两个蛀虫，就否定整个项目，就耽误江城和华金集团的发展大局！华金冶炼厂搬迁，对江城，对华金集团，是挑战，更是机遇，是我们一定能拿下的攻坚战！”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这项工作，要在我们的手中完成，绝不能留给后来人！” “为此，我代表江城市政府，宣布以下几项决定！”安江拿起一份文件，目光扫视场内，铿锵有力道：“第一，发布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阳光工程实施纲要，从今天起，所有项目的招标信息、中标结果、资金使用情况、工程进度，全部在江城市政府及华金集团官网实时公布！我们欢迎媒体监督，欢迎群众监督，欢迎任何关心江城和华金集团发展的人监督！” 台下瞬间掌声大作，不少人都面露错愕震惊之色。 这样高规格的项目，竟然能够做到如此高标准的公开，这放在江城建设史上，绝对是第一次！ “第二，建立项目推进月度例会制度！我亲自担任会议召集人，每月向省委省政府、全体市民通报进度，协调解决问题！遇到重大难题，随时召开专题会议！我们要的，是每个月都有实实在在的工程进度，高效高质的完成搬迁工程！” “第三，成立由纪检监察人员、专家、职工代表、媒体组成的项目督察组，江城市政府赋予其非涉密区域随时、随机、不打招呼的检察权！发现问题，直接上报搬迁工作领导小组！发现一起问题，彻查一起问题，解决一起问题！”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安江将声音再度拔高几度，朗声道：“在这里，我郑重承诺！华金冶炼厂新厂区建设，必须保证最高标准；职工安置，必须体现人文关怀；老厂区开发，必须符合最长远的发展规划！任何环节，绝不允许再出现损害国家利益、职工利益和江城人民利益的事情！这是我个人的承诺，也是江城市政府的承诺！” 【哗！】 全场瞬间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安江的这番话，没有任何空话套话，全都是实打实的举措和承诺，清晰无比的勾勒出来华金冶炼厂搬迁项目的运作模式和底线红线，让关心项目的人吃了定心丸，也让那些抱有不切实际幻想、还想要伺机而动者彻底绝了心中的念头。 坐在台上的杨芸，看着聚光灯下挥斥方遒的安江，眼中满是骄傲和自豪。 她知道，又安江掌舵，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工作，将要走上正轨，也将高效推进！ 这就是她深爱着的男人！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男人，能够让她有幸投身到了这样波澜壮阔的事业中，这是人生何其之大的幸运！ 这第二把火，烧得可说是立竿见影。 公开透明的态度，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尤其是之前因为徐建立案，导致对项目持观望甚至是悲观态度的企业和金融机构，尽皆重拾信心，纷纷主动开始与华金集团和江城市政府接洽，商讨下一步合作事宜。 同样的，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也正式走向正轨，从纸上谈兵阶段，进入了推进期！ 而就在重启动员大会结束没多久，安江的第三把火也正式烧了起来。 只不过，比起前两把火的兴师动众，第三把火则是在市委常委会上小范围的烧了起来。 但范围虽小，可是，这火势却是比前两把更要惊人，可说是把所有江城市委常委都烧了个外焦里嫩，人仰马翻。 谁都没想到，安江在推进华金冶炼厂搬迁这么大事情的同时，竟然萌生了比一个厂区搬迁更大的念头，竟然打算双线作战，动起了行政区划的调整，想要将偌大的洛川吞入江城！ 原来，之前都只是小打小闹，如今这一面，才是真正的安大胆！ 第3697章 “把洛川并进江城？” “这……” 一瞬间，会议室内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呼声和倒抽冷气声。 几乎所有市委常委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哪怕是对此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的常务副市长张鹏，此刻在亲耳听到安江提出这个动议后，都忍不住心脏猛地一跳。 江大桥也是瞠目结舌，久久回不过神来。 安江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惊人，也太大胆了。 行政区划调整，尤其是合并一个地级市，这涉及面之广，阻力之大、程序之复杂，远超寻常的经济项目。而且，这不仅仅是纸面上的区域变化，也不是身份证上改个住址开头那么简单，更关乎成千上万官员的位置、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以及两市格局的巨变。 多少人以前有过类似的念头，可最后都因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不得不搁置！ 华金冶炼厂搬迁的烽火现在还尚未平息，安江竟然就打算点燃一个更大的火药桶了！ “安市长，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过于大……咳咳，太过于前瞻性了？”江大桥愣了少许，回过神来后，慌忙一句，但险些没把【大胆】两个字说出口，及时改正后，接着道：“洛川虽然体量不大，可终归是一个独立的地级市，合并的话，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太多了，干部安置、财政划分、社会稳定，这都是不小的难题！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又在华金冶炼厂搬迁工作上，这件事，是不是要再稳妥一些？” 话说得虽然委婉，但其中不看好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行政区划调整，虽然是以大吞小，而且洛川确实是最小的地级市，可哪怕是这样，那也是一个四角齐全的正厅级单位，想吞下来，没那么简单。 不然的话，轮不到安江，早就被拿下了。 “书记的顾虑很有道理。”安江神情不变，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道：“但正因为难题多、阻力大，所以我们才得提前研究、未雨绸缪。” 话说到这里，安江又环顾四周，继续道：“各位同志，区域协同发展，打造核心增长极，这已经是现在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了！我们江城，作为华中省会，中部地区的重要支点，我们的目标不应该仅仅守住现在的一亩三分地，而是要勇于担当，打造一个真正的大都市圈！” “合并洛川确实不是一件易事，存在的难题有很多，可是，我们也要看到其中的优势！洛川和江城紧密相接、人缘相亲、经济相融，合并的阵痛是较轻的；而且，合并之后，江城的经济总量、人口规模、发展空间都将迈上一个新台阶，更容易争取到重大政策、重大项目的倾斜，洛川方面也能够摆脱被江城虹吸的情况，破解发展僵局！” “这一切，可以说对江城、对洛川、对华中省，乃至对整个中部地区，都是一个历史性的机遇！” 会议室内沉默下来。 他们必须承认，安江的这种说法，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 洛川和江城距离非常之近，连接的很紧密，过往的时候也已经打下了一些基础，譬如电话区号统一，而且当初安江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时候，也推动地铁延长线从江城到了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从交通上而言也是有所连接的。 再加上过往一直有这样的流言，合并的话，心里接受程度上应该高很多。 第3698章 这时候，市委组织部长周利群推了推眼镜，谨慎道：“市长，战略方向是好的，可是，操作层面的现实困难也是巨大的。不说其他的，单是洛川市那边的干部思想工作怎么做？那么多市级、县级领导干部，怎么安置？合并后，班子配备怎么办？这些如果处理不好，是很容易出大乱子的。” 周利群这话一出口，会议室内立刻变得安静起来。 周利群这话，算是说到了一个根子上。 洛川市虽然小，是最小的地级市，但哪怕如此，也是个四角齐全的地级市，是正儿八经的正厅级单位配备。 可江城是副部级单位，下辖的区都是副厅级单位，这要是把洛川市给吞并了，一些干部只怕就要变成低职高配，而且话语权也将大幅下降。 这些人会愿意吗？只怕是必然不愿的。 安江笑着点点头，道：“周部长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干部问题也是核心问题之一！我的初步想法时合并过程尽可能的平稳过渡，走【人岗相适、择优任用】的方式，我们可以成立专门的过渡期工作委员会，统筹协调，制定好周密的干部安置方案，确保每一位同志能在新格局中找到合适的位置，发挥拥有的作用！当然，这也是一个优化队伍、激发活力的过程！”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支持合并、有能力的人，自然会在未来的大江城格局中获得更好的平台，阻挠改革、庸碌无能者，被淘汰的也怨不得旁人！ 市委副书记刘丰轻轻咳嗽一声，笑着道：“市长，这类重大区划调整，我们很难决定，更多的，还是需要省委，以及上级的审批，程序也极其严格。我们推进，就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安江确实很厉害，但是再厉害，这事儿也不是江城自己定了就行的。 “刘副书记说得对。”安江平和笑了笑，道：“这件事，确实需要上级的决策。可是，上级决策也需要我们下级的充分调研和积极建议。如果我们自己没有破局的勇气，没有切实的决心，也不拿出可行的方案，上级自然不会支持！这件事，关键不在程序，而在我们有没有魄力推动，有没有科学的方案支持！如果是一加一大于二，那么，我相信上级一定不会拒绝！” 话说到这里，安江将目光投到了江大桥身上，道：“书记，这件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许我们任上暂时看不到显著的效果，可是，只要我们迈出这关键的第一步，就是给后来人种下了乘凉的大树！您说呢？” 【怎么说？】 江大桥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思绪飞速变幻。 他深知，这件事情一旦启动，那绝对就是他任期内最大的一件事了。 做好了，青史留名；做不好，或者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他可能晚节不保。 不过，机遇肯定是远超过风险的。 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真的被安江推动成功了，他作为市委书记，这份政绩他绝对能占一笔，或许他那个退下去时去掉脑袋上【副】字的想法真能实现。 而且，从安江刚刚说的那番话里，他也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自信，这让他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安江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确实能够拿到上级的支持。 越是想，江大桥就越是觉得有可能。 第3699章 行政区划这块，是归院里管理的，而主掌院务的雷万春曾经就长期在华中省工作，众所周知，安江是雷万春最欣赏最器重的年轻干部。 或许，这不止是安江的意思，也是雷万春当初在华中省的未竟之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的成功概率，可就要重新估算了，而且成功率极高。 不仅如此，想到安江的为人，江大桥觉得还是可以信任的。 至少安江这一路走来，还没听说安江干过那种让别人帮忙背锅的事情，由此可见，这次的事情，也不会让他这个【老书记】冲在最前面承担最大风险，而是会共担当。 江大桥权衡利弊再三，犹豫许久后，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想要试一试，赌一把，看能否在履历的最后，写下光辉一笔！ “安市长的这个提议，很有战略眼光，也体现了我们江城市领导班子敢于担当、勇于突破的精神！”江大桥缓缓开口，一锤定音：“我认为，这项工作可以进行前期研究！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必须要严格保密！这样，就由安市长牵头，市政府成立一个筹备组，抽调力量，内部搞一个可行性研究报告出来！记住，今天会议内容，只在会上，不得外传！” 【江大桥竟然支持了安江！】 这一语落下，会议室内众人目光立刻微动。 他们没想到，老成持重的江大桥会选择跟着安江走，但从这件事情上，也能看出来，江大桥对安江的能量是颇为信任的，而且，在某些重大问题上，不得不重视甚至是顺从这位年轻市长的意志。 又聊了几句细节后，会议便宣告结束。 市委大院没有不透风的墙。 哪怕江大桥和安江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强调了保密，但【江城合并洛川】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还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通过某些渠道，悄然进入了洛川部分领导的耳中。 洛川市那边，听到消息之后，几乎是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些副厅级的市领导们，更是心中纷繁混乱。 因为，他们这些人是合并中处境最尴尬的人，甚至没有之一。 要知道，一旦合并的话，市委领导们都是正厅级，肯定是不会给什么差的岗位。 基层的人，也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至于区县那边，甚至肯定是乐见其成的，原因很简单，一旦合并，大概率是把洛川市给拆分成两到三个区，这些辖区的级别就会因为江城是副部级城市的身份而水涨船高，让这些人从昔日的正处级岗位，变成副厅级。 但他们这些副厅就成了夹在中间的难题了，现在他们在那些区县负责人面前是市领导，但到时候，大家就要变成同级别的同事了。 更重要的是，哪怕是江城，副厅级的岗位也就那么多，等待着他们这些人的，大概率就是被分散到一些边缘化的部门，甚至是参政议政的部门，这么干的话，权柄大幅削减，甚至可能面对着提前退居二线的可能！ 不过，比起这些人，心绪更烦躁的，还要当属洛川市市长王振超。 从得悉消息后，王振超手上的烟就没断过，一根接着一根，书房里烟云缭绕，就如同他此时此刻这纷繁复杂的心绪。 “江城合并洛川……安江……”王振超咀嚼着这几个字，脸色阴郁，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的心头，难受至极。 他今年才四十一岁，前几个月从部委空降洛川，成为了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年轻市长。 就任之后，他可谓正是踌躇满志，想要大刀阔斧，在洛川这个舞台上干出一番成绩，为下一步冲击市委书记以及更高职位积累雄厚的资本。 虽然说，他的野望没有安江那么大，谋求着天人合一，但是，也希望未来能够跻身长老团的行列，哪怕是无法跻身，起码也得在部之上！ 可谁想到，现在屁股还没暖热，竟然就突然传来了这么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可现在，一旦合并，他别说未来谋求市委书记了，就连现在这个市长的位置都肯定是保不住了，毕竟江城只有一个市长，只能是安江，而不可能是他。 再加上他是刚刚才调任的洛川市市长，而华中省内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位置，这就意味着，对他的考量肯定要靠后一些，唯一能安置他的地方，大概率是担任江城的普通副市长。 可是，这种连常务都不带的副职，对他这种有追求的人来说，干起来有什么意思？ 当然，还有更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让他担任洛川市并入江城之后的一个区的区委书记，然后给他高配一个排名最后的市委常委。 这么干，倒确实能解决他正厅级的待遇，但问题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不说，而且作为洛川市拆分出来的区委书记，未来更进一步的概率，比起江城那些传统强势区来说，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去江城当了普通的副市长，以后想转去当市委书记，那就要绕上好几年的弯路，一个搞不好，他现在所拥有的年龄优势就荡然无存、消耗殆尽了。 倘若如此的话，他王振超的仕途生涯，很可能就要因为安江这异想天开的合并方案，而变得一步慢，步步慢，甚至，未来的官场轨迹都要被彻底改写！ 亏得他当初刚到洛川时，看着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状况，心里还感谢过安江打下了好基础，萌生了些好感。 现在，这些好感，已是彻底消耗殆尽。 就在这时，烟头燃尽，烟蒂烫到了王振超的手，让他身体一颤，回过神来，他用力将烟头摁熄后，低沉道：“不行！坚决不能坐以待毙！” 第3700章 绝不能坐以待毙！ 王振超深吸一口气，心头迅速打定了主意。 他要搏一搏，要破坏掉安江这异想天开的想法，保住自己的市长宝座。 虽然说，安江的背景雄厚，可是，他王振超也不是没有根脚的人。 他的岳父老泰山，可是在上一届中稳坐钓鱼台，虽然说现在是退下来了，但是影响力依旧还在。 至于他本人，也是京大的高材生，是组织部门重点关注培养的对象，在部委工作时就以思路开阔、敢打敢拼著称，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他这个年纪就来担任市长。 他自问，论能力，论背景，他都不缺，凭什么要成为安江野心的垫脚石？！ “你想要政绩，没问题！可就算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也绝不能让你踏着我王振超的尸骨过去！”王振超喃喃一句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直接跳出来反对？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一来会显得自己格局太小，只顾着个人利益，不顾发展大局；二则是，眼下还没到跟安江及其背后力量起正面冲突的份儿上，闹僵了，闹大了，骑虎难下，殊为不智。 而且，他知道，他是不缺准备时间的。 毕竟，这种涉及行政区划调整的大事，不是安江一个人说了算的，哪怕是省里也拍板不了，最终还是需要京城的批准。 这其中，有着极其复杂的程序，以及各方利益的博弈。 哪怕这一切真是雷万春的内心想法，可是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形成统一意见。 安江现在放风出来，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要试探舆论，争取支持，为后续向上报送材料，征求统一意见做准备做铺垫。 他必须要在这个方案在省里达成共识之前，将这股势头压下去！ 至少，要设置足够的障碍，让上面意识到合并的代价和风险，从而慎重考虑。 【必须讲究策略！】 王振超沉吟少许后，眼底掠过一抹寒芒，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李吗？晚上有空吗？找个安静的地方，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王振超虽然努力想让声音变得平静沉稳，可语气中却是藏不住的凝重。 他联系的人，是洛川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李云明，是王振超到任之后，最早向他靠拢的人，交情还不错。 最重要的事，一旦洛川并入江城，李云明的处境就也要变得比较尴尬起来了。 市委副书记，本来是个极具操作性的位置，进可以做市长，甚至直接一步到位担任市委书记，但一旦合并，这位置就要变得尴尬起来了。 去省里，肯定是平级调整，不会有什么好的位置，顶多是省直部门的副职，但这样的调动，都能算是暗降了；去江城的话，那就跟他一样，至多是个副市长，常务都捞不到；若是留在洛川，也就是当个分割后的区委书记，要跟过去的下级们变得同一级别了。 至于省外，几率太低了，这种调整，一般都会放在省内内部消化。 他相信，李云明现在也一定想见他。 “好，那晚上就老地方见。”李云明哪里能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急忙接着道：“我再联系一下老邹，让他也一起过去，他对那个人了解的比我们多一些。” “好！”王振超闻声，眼睛立刻一亮。 他刚刚倒是把邹明义这家伙给忘了。 第3701章 说起来，比起他和李云明，邹明义这个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心里如今只怕更慌更难受。 毕竟，邹明义当初在天元县，可是跟安江做过搭档的，而且俩人之间还极不愉快。 邹明义那时候还是县委书记，是安江的上级领导。 这几年，自从安江离开后，邹明义兜兜转转，才混到了副市长的位置上。 而安江呢，则已是江城市市长，前途大好的副部级大员。 安江没找邹明义的晦气，一则是安江宽宏大量，没把他当回事儿；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安江身在江城，手虽然长，但也不好伸到洛川来。 但如果江城和洛川市合并了，安江收拾起邹明义，那可就算是手到擒来了，而且，以安江和邹明义之间的嫌隙，以及对邹明义能力的了解，到时候能有邹明义的好日子过吗？只怕也就是现在没有内退了，不然的话，估摸着就直接给邹明义弄个内退了。 哪怕是没内退，但是，弄不好就会把他发配到冷衙门，去坐冷板凳。 甚至，都不需要安江开口，都有人替安江先行把这件事给办了。 但话说回来，邹明义现在怕得要死，肯定也极力不希望洛川和江城合二为一，同样的，邹明义是安江的老搭档，认识安江也要久一些，也许对安江的了解很多，甚至，搞不好还会知道点儿安江的什么私密之事。 时间一晃，便到了晚上。 洛川市郊一家不显山不露水的钓鱼场的包厢内，王振超、李云明和邹明义围坐一桌。 桌子上的菜很不错，酒也开了，浓香型，但菜没咋吃，酒也没喝，气氛压抑地让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振超也没绕圈子，直接就将听到的有关安江在推动江城合并洛川的风声说了出来，当然，他隐去了消息来源。 此言一出，李云明和邹明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李云明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阴郁：“荒唐！他安江想干什么？！搞兼并？大鱼吃小鱼吗？我们洛川再小，也是一个完整的地级市，也是上百万人口的家！他说合并就合并！他是天王老子吗？问过我们洛川干部群众的意见吗？” 【那是你没跟这么安大胆共事过，这家伙比天王老子还横，敢想敢干，专治你这种不服气的家伙！】 邹明义心中暗暗腹诽两句，回想起当初被安江压制地死死的，政令不出县委办的悲惨岁月，心中就五味杂陈，但定定神后，紧张的看着王振超，试探道：“市长，消息可靠吗？这可不是小事啊！不会是他为了做其他事，混淆视听，故意放出来的什么烟幕弹吧？” “老邹你和他做过搭档，你觉得呢？” 王振超看着邹明义那紧张中带着些惶恐的神情，心中冷笑，淡淡反问道。 邹明义立刻尴尬的笑了起来。 他当然无比希望这件事情是假的。 可是，正因为他跟安江共事过，才知道这人的胆子是有多大。 如果换做是别人这么说的话，他肯定觉得这是烟幕弹，但换做安江的话，这件事情九成九就是真的，因为安江是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消息来源很可靠，是从江城那边传过来的，安江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了前期研究的动议，江大桥书记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头。这件事，不是烟幕弹，而是箭在弦上！”王振超见状，没再遮掩，坦率说出了真实情况。 第3702章 邹明义闻言，心立刻一沉。 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说实话，自从安江回到华中省之后，他就变得格外低调，尽可能避免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安江的视线内，勾起安江那些年的不快回忆，对他出手。 可谁想到，这世上的事情，想躲是没办法躲过去的。 他拼了命的躲，可事情还是追了过来。 他可以确定，如果真让安江把洛川市给合并了，到时候，他肯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冷衙门的冷板凳，肯定会有他的一把。 李云明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辛辣酒液入喉，却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他才当几天代市长，屁股还没暖热，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情还没办妥，就想着吞并我们洛川！真是好大的胃口！他凭什么？就凭他有背景吗？这是要把我们洛川这么多年的稳定一朝推翻，把我们这些人的大好前途，全都当成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老李……”王振超瞪了李云明一眼，示意他收敛情绪后，转头和颜悦色的看着邹明义，笑道：“明义同志，你毕竟跟安江共事过，对他比较了解，说说你的看法吧！你觉得，他提出这想法，是虚张声势，试探风向，还是铁了心要推动此事，非促成不可？” 邹明义被王振超看得心里忐忑。 他知道，王振超连续几次点他和安江过去共事的事情，就是在迫使他表态，同样的，也是想要试试从他的身上得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邹明义脑海中思绪变幻，思忖着究竟该如何取舍。 【倒向王振超的话，那就是彻底得罪安江，以后没好果子吃！可如果真让安江把江城和洛川合并了，就要变成安江手底下的兵，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管了，赌一把！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想到这里，邹明义心中猛地做出决定，向王振超道：“市长，以我对安江的了解，他这个人看似胆子很大，实际上是谋定后动，一旦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和天元县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似莽撞，实际上每一步都大有深意。这次他既然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来了，那么，就不会是试探，是真的想推动这件事……甚至，我怀疑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或者是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支持。” 话说到这里，邹明义顿了顿，见王振超和李云明都盯着他看，便压低声音接着道：“而且他这个人，好大喜功，极其看重政绩。把洛川并入江城，那就是完成了多年来旁人没完成的事情，也能让江城的体量再上一个新高度，这是一份极其显赫的政绩！这样的诱惑，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这些话，让王振超心头沉甸甸的。 他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个，如果只是安江的一厢情愿，只是想试一试，那么，他们可以在洛川内部，或者是省内进行阻击，给安江个钉子，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就怕安江得到支持，而且铁了心要推动，一旦上了章程，有了倾向性意见，那么，他们就没办法抵抗了，一旦抵抗，还会被扣上对抗政策的大帽子，引火烧身。 “市长，我们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啊！”李云明听到这里，不甘心的向王振超道。 “当然不能！”王振超断然道，眼底寒芒掠过：“就算他有通天的背景，这件事情也绝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行政区划调整，涉及百万民生，千头万绪，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我们洛川上下一心，找到足够的理由反对，制造足够的阻力，上面也得考虑稳定大局！” 紧跟着，王振超看向邹明义，语调中带着暗示道：“老邹，你是老洛川了，对市里的很多情况都熟悉，你觉得，如果我们要反对合并，可以从哪些方面下手？” 邹明义哪里能不知道，王振超这是想听一些安江的黑料，但他佯做没听出来，沉吟片刻后，道：“理由当然很充足！第一，我们洛川虽然体量小，但也是地级市，发展势头也不错，盲目并入，可能会被江城虹吸，导致从市中心变成边缘化市郊，不利于发展！” “第二，干部安置难题！这么多干部怎么安置，搞不好就是大地震，影响稳定；第三，文化认同感，洛川有自己独特的历史文化，群众有很强的认同感和荣誉感，突然并入江城，民意基础不是那么牢固，这些都是可以做文章地方！” 【这个滑头！】 王振超听着这一声一句，哪里能不明白，邹明义是故意挑一些放在台面上的话来讲。 这些情况，邹明义知道，难道他就不知道吗？ 他想从邹明义这里知道的东西，是他不知道的，是旁人不知道的。 “嗯，老邹你确实是老洛川，理由很充分，也很有说服力！这些话，都可以在合适的时机，反映上去……”王振超点点头，佯做赞许两句，紧跟着，话锋一转，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不过，这些都是阳谋，是摆在明面上的理由！安江既然敢提出来，必然对这些困难也有所准备，会有他的一套应对说辞！我们还需要做两手准备，有一些反制的手段！” 邹明义是人精，哪里能听不出王振超的弦外之音，他虽然不想说什么，但知道王振超都这么说了，他要是不说点什么也不行，只得干笑两声，神情闪烁道： “市长，您的意思是，从他个人身上找问题？这个……会不会太冒险了！您知道的，他现在风头正劲，背景又深，搞不好很被动啊……” 第3703章 “呵呵，不一定是多严重的问题，只是要让人觉得他的个人操守不是那么无懈可击，给他添点儿风波，让他把心思转移到别的地方，别总是盯着咱们洛川！” 王振超玩味的笑了笑，目光落在邹明义身上，淡淡道：“老邹，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也许等安市长把江城和洛川给一统了，到时候念及你们俩过去的搭档情分，能念你的好，给你安排个舒舒服服的位置。” 话说到最后时，王振超的语气变得玩味且意味深长起来。 邹明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他知道，王振超这是故意拿话寒碜他，以他和安江的关系，安江怎么可能会念及什么情分，就算是真念及了，那也只会念及坏的，不会念及什么好的。 “老邹，你是老好人，可是，就怕别人不念你的这份情啊！”李云明跟着加了一句。 邹明义听着这一言一句，心中咯噔一声，咬咬牙后，干笑道：“其实，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儿也都是空穴来风，不知道能不能做得了数！当初安江在天元县的时候，其实是赘婿身份，不过，跟其他赘婿的忍气吞声比起来，他是多姿多彩……” “他那个前岳母高女士，当初在天元县是出了名的风韵佳人，好像挺照顾他的，他也念旧情，一直带着当小保姆；还有他的前妻秦盼儿，虽然后来俩人离婚了，但是也死心塌地的，而且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结婚。还有他的俩小姨姐秦晓星和秦晓月，婚姻也都不太顺利，后来都离婚了，男人还都进去了……” “不过，这些事儿都是我道听途说，估计也是有人在那捕风捉影，做不得数呵呵……” 王振超听到这话，目光立刻微微变化。 别说，邹明义说的这些东西虽然是些花边，但对安江来说，确实是比较有效的。 因为安江年轻有为，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私生活就是容易拿来做文章的地方，尤其是涉及到前岳母、前妻、前小姨姐这种敏感复杂的关系，更是容易引人遐想。 用这些东西来扳倒安江，那肯定是痴心妄想，但是，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也肯定能给安江制造点儿麻烦，恶心恶心他，让他暂时低调，延缓甚至阻碍合并的进程。 “这肯定是有心人的捕风捉影，空穴来风，我对安市长的个人品德也是信任的！”王振超满意第点点头，笑呵呵一句，然后举起酒杯道：“来，干杯，为了洛川市的美好明天！” 邹明义慌忙双手举起酒杯，放低杯沿，跟王振超碰了一下。 只是，他的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会不会押错宝，但万一错了，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但现在，形势摆在这里，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三人喝光了一瓶浓香，然后便各自乘车离去。 王振超在回去的路上，看着窗外洛川的夜景，眼神冰冷如霜。 安江想踩着他上位？ 没那么容易！ 他倒是要看看，这场江城兼并洛川的博弈，到底是大鱼吃小鱼，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 接下来的几天，洛川市官场的氛围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表面上，一切好像一如往常。 可是，王振超却是雷厉风行的在区县开展着各种调研，每到一处，言必称【立足洛川实际、发挥洛川特色、提升洛川群众荣誉感】。 第3704章 不止是王振超，李云明也是频繁召开会议，言及什么保持干部队伍的思想稳定，要站牢站位，下好洛川市发展的大棋，不要总是奢求外力的帮助，要走洛川市独立发展的道路。 一些嗅觉灵敏的干部，已是从他这番话中察觉到了些意图，话都是好话，不过明显是在强调洛川市的主体性和独立发展意图。 尤其是结合着如今已经沸沸扬扬的江城想要合并洛川的传言，一时间，整个洛川市可说是笼罩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中，市委大院的气压都有些低。 而压力，最先传导到了洛川市现任市委书记姬伟中的身上。 姬伟中是从外地空降来洛川的干部，但年纪已经到线，这一任干完，大概率就要退居二线，所以，他对于江城合并洛川的事情，其实并不抗拒。 他知道，合并其实是好事，对洛川的发展是有利的，过往那种项目原本考虑洛川，但最后被江城其他区以省府优势抢走的情况就再不会出现了。 而且，对洛川群众也是有利的，不仅仅是身份转变成了省府的市民，更因为一旦完成这种转变，基本工资、还有一些隐性的社会福利，也都会有所改变。 当然，这对他本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真的要合并，就少不得他这位市委书记斡旋，如果在他的任内完成，论功行赏，这浓墨重彩的一笔，绝对能让他安稳落地，甚至退休待遇再提半格。 可是，他也知道，合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必然会带来一些震荡，他也察觉到了王振超和李云明这些实力派存在着明显的抵触情绪。 这事情，让人觉得十分棘手，一个处理不好，他这最后一任就别想安生，万一这些人斗来斗去，闹出来点儿什么动静，搞不好就会把他弄个晚节不保。 而就在常态的一次市委常委关于研究近期重点工作的会议上，在会议议程进行的差不多，姬伟中按照惯例征求其他常委是否有问题时，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郑书记，各位同志，我有些话要讲！”王振超率先发难，虽然没提合并，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刚刚的经济分析情况上：“经过这次分析会，我看到，我们洛川市的发展势头还是很不错的，连续两个季度保持5%的增长，高新技术投资增速也很快！” “这说明，我们洛川市一直以来坚持独立自主的发展路子是对的！我们洛川有自己的优势，有小而精、小而美的底气，也有独立自主把工作办好，把产业做强的能力！” “现在外面社会上有些杂音，说什么洛川体量小，最好是能傍大户，我觉得这种论调坚决要不得，要坚决地打下去，绝不能让这种荒谬的论调冒头！” 【麻烦还是来了！】 姬伟中听到这话，心中立刻咯噔一声，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王振超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在称赞洛川市的发展思路，但实际上，句句都在强调【洛川市独立自主】，尤其是最后驳斥所谓【傍大户】的论调，更可说是在指桑骂槐，想要借此来否定合并的必要性。 更重要的是，王振超在这个时候抛出来这番话，就是阳谋，是在逼迫他表态。 “振超同志的看法很有见地！”姬伟中沉吟少许后，面带微笑开口：“洛川市前两个季度取得的成绩，确实是有目共睹，这是在座各位同志和全市干部群众共同努力的成果！我们当然要肯定发展成果，坚定发展信心！” 第3705章 他先把调子定下来，肯定王振超的一部分说法，避免直接冲突。 紧跟着，姬伟中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不足，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前两季度的一些项目，还是从江城承接过来的，尤其是华金冶炼厂搬迁带来的配套产业！” “傍大户的名字不好听，但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我们有大户可以傍，有些地区还没这个条件！而且，小而精、小而美，的确是我们洛川的特点，但有些时候，也是制约我们发展的瓶颈！大家不要忘了，我们的货运机场项目，当时拿下来是废了多少力气才得到的支持，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来我们在争取重大项目、重大基础设施布局时，还是不占优势的！” “至于外面的一些杂音嘛……” 姬伟中话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环视场内，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中后，摆摆手，淡然道：“作为领导干部，作为洛川市发展的决策者，我们要有定力。不传谣，不信谣，更不能被一些完全未经证实，没有任何依据的风言风语影响了正常工作！” “要记住，发展是硬道理！我们的工作，始终要围绕如何让洛川发展得更好，让洛川人民得到更多实惠，以为人民服务的角度来思考和谋划！具体的战略问题，我们要讲政治、讲规矩，由上级来通盘考虑，我们基层最重要的任务是落实和执行！” 【老狐狸！】 王振超心头立刻冷哼一声。 姬伟中这番话说的是四平八稳，既没有附和他【独立自主】的论调，也没有明确表示支持江城合并洛川，甚至都没提及，而是直接把事情推开，一句【不传谣、不信谣】就堵死了话，而且还把【上级通盘考虑】和【讲政治】给搬了出来，暗示这不是洛川市能决定的事情。 这一手太极拳，可说是打得炉火纯青。 只是，这样的话，姬伟中就没上他设下的套。 姬伟中作为书记，如果不表态洛川市现在的格局就很好，那么，下面的人也很难把水搅浑。 想到这里，王振超便向李云明递了个眼神。 李云明见状，立刻轻轻咳嗽一声，面带微笑，向姬伟中道：“书记说得对，我们作为决策者，确实是要有定力。但是，定力也不代表对干部队伍中出现的思想波动视而不见、避而不谈。我最近在基层调研，听到了一些反映，一些干部对未来感到迷茫，担心个人前景。” “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很影响工作积极性，我觉得，市委除了不传谣、不信谣，适当的时候，还是要主动辟谣，在适当的场合，做一些正面引导！” 他这话，看似是在支持姬伟中，可实际上却是把合并传言带来的影响，尤其是其中那些负面影响因素给具体成了干部队伍思想不稳。 书记抓人事，也要抓思想，他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迫使姬伟中表态。 所谓的辟谣，很简单，那就是强调洛川的独立性！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在座的没有傻子，谁都看出来了，王振超和李云明这是在向姬伟中逼宫，要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迫使姬伟中站出来强调洛川市的独立性。 但这个表态，一旦说出来，那就意味着，姬伟中是明确表态不同意合并之说。 虽然心知肚明，但一众常委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这种博弈，站队是大事情，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姬伟中的额头此刻也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知道，王振超和李云明这是串联好了，故意在会上向他施压，迫使他做出表态。 而从市委常委们的沉默来看，这些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对这件事情也存在着不少不同看法，这俩人的态度不止是他们自己的，也是场内一部分人心中的态度。 但这也不奇怪，毕竟一旦江城和洛川合并，到时候洛川市委的班子肯定要进行大刀阔斧的调整，在座所有人头上市委常委的头衔必然是都没了，没有谁会愿意把已经紧握在手里的权柄丢出去！ 只是，他不想顺遂了这些人的心愿，这个态表出去，那就没有回寰的余地了，更别说，他内心深处是支持合并的。 但如果他现在强行反驳，表态支持合并，那么，洛川市班子的局面很可能会陷入内耗和停滞，而且还有个更关键的元素，那就是江城合并洛川一事，只是安江提出来，具体情况还不明朗，万一他现在支持了，以后不了了之，必然会有人指摘他没把洛川市利益放在第一位。 届时，有王振超和李云明这些人煽风点火，他的口碑肯定就臭了！ “振超市长和云明副书记反映的情况都很重要，也很及时……”姬伟中深吸一口气，做出决断，这事儿不能硬顶，只能继续和稀泥：“这样，振超市长，请市政府牵头，组织相关部门，做一个深入调研，把洛川的发展成果实实在在的剖析一下，等调研结论出来时，再拿实实在在的内容，来回应各种关切！” “云明同志，对干部的思想动态工作，你再费费心，确保队伍稳定，至于辟谣，我看就大可不必了，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我们的同志们的明辨是非能力！” “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散会！” 话说完，姬伟中立刻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这番话，纯粹是在踢皮球，用调研来拖延时间。 只是，走出门时，他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主意是安江提出来的，压力他现在倒是先扛上了，这家伙，可不能管杀不管埋啊！ 第3706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姬伟中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枯坐良久，脸上的凝重之色也未消减分毫。 他知道，王振超和李云明的发难，虽然被他暂时压下去了，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王振超等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必然会在合并一事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想尽一切办法来制造阻力，阻挠这件事情的成功，让合并一事胎死腹中。 而毫无疑问的是，等到这时候，洛川肯定会成为一片凶险的战场。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王振超有背景、有能量，年轻气盛，绝不甘心就此被兼并，成为安江麾下的一员普通副市长，不愿意青云路就此出现波折。 而李云明这些本土实力派，则是担心随着合并，权力被稀释。 说穿了，总而言之一个字—— 利！ 再精准点儿说，那就是个人的利益，压过了整体的利益。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合并的话，对洛川整体而言，利大于弊，这件事，他看得清楚，他相信，王振超和李云明等人也看的很清楚，如果真是为了大局，不会拦阻。 但这件事情，光靠他一个在洛川唱独角戏来斡旋，绝对不行，一则是没道理是安江放火，可压力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镇不住这么大的场子。 姬伟中沉吟良久后，姬伟中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给了江城市委书记江大桥。 有些事，不适合直接找安江，表态的情况太明显，找江大桥明显要稳妥很多。 电话很快接通，姬伟中脸上堆起笑容，恭敬道：“大桥书记，我是洛川市委书记姬伟中……” 江大桥很清楚，想要让江城和洛川市合并，那就离不开姬伟中支持，也客套了两句。 客套寒暄几句后，姬伟中便不再犹豫，语气中带着无奈，开诚布道：“大桥书记，不瞒您说，我们洛川最近有些不太平啊！关于江城和洛川未来协同发的消息，不知道在呢么就泄露出来，而且可被传走了样，弄得人心惶惶。今天开会的时候，振超市长和明远副书记在会上发难，提到了洛川的独立发展，也提到了干部思想动荡的事情，我这边压力不小啊。” 江大桥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听出了姬伟中的弦外之音，呵呵笑道：“伟中书记，谣言止于智者，下面有些传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风啥时候停过嘛！主要还得是我们领导班子要稳住神，把握好大方向，不管做什么，都要出于市委孟江县全县人民谋利益的角度！” 他现在的处境其实跟姬伟中相仿，两个人都是不想往这件事情里面搅合，追求一个稳稳的幸福，然后按部就班的退居二线，如果在这之前拿到江城和洛川市合并的政绩，那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有好处，但是，如果没成的话，影响也不大，不耽误他们退二线。 【老狐狸！】 姬伟中那里能意识不到，江大桥不想往这里面搀和，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声，然后不死心道：“大桥书记您说的是……不过，总归是有个明确的说法来引导，这样才能不影响工作。我个人认为，还江城大都市圈的工作，最好还是拿出点具体考虑，我们好配和。” 这番话，已经几乎把话挑明了。 你们可以尝试让江城和洛川市合并，但是，不能让压力把我全部给扛起来，希望安江和江大桥能够除给出更明确的信号，采取一些行动，来帮助他稳定洛川的局面。 第3707章 【这家伙……】 江大桥闻言，哑然失笑，沉默少许后，继续缓和道：“这样，你们洛川的关切我明白了，我尽快和安市长沟通一下，拿一个章程出来。” “好，哈，谢谢大桥书记。”姬伟中听到这话，心神才算稍微稳定了些。 但紧跟着，江大桥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切工作都要从对人民有利、有利于稳定发展的角度出发！伟中书记，你是洛川的老书记了，经验丰富，洛川的局面，还是要靠你来掌舵啊！” 姬伟中听到这话，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江大桥的话，　安慰成分居多，万金油比例偏高，实质性的承诺几乎没有。 好在，江大桥也说了，要跟安江通报此事，如果安江出面的话，事情也许会有不一样的转机。 江大桥放下电话，沉思了一会儿后，便让秘书请安江来一趟。 安江的气色很好，显然是华金集团的工作推进顺利，让他底气十足。 “安江同志，刚刚洛川市委书记江大桥同志给我打了个电话……”江大桥也没有绕弯子，直接把姬伟中反应的情况以及他自己给姬伟中的回答说了出来，然后话锋一转，心事重重的看着安江，道：“洛川那边的阻力听起来是不小的，王振超市长，还有李云明副书记，态度都比较明确，不支持合并。伟忠书记的压力很大！” 说话时，江大桥也在关注安江脸上的神情。 可出乎他的意料，安江听完他的话后，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显然是对洛川那边的反应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这让江大桥有些动容，这年轻的市长，养气功夫着实到家。 “大桥书记，有阻力是正常的，这么大的事情，触及到了方方面面的根本利益，要是真能风评郎才，还能回。”安江笑着摆摆手，坦率解释一句。 江大桥定定神，满脸好奇的向安江饶有兴致道：“哦？这么说的话，安市长你应该已经有应对的高招妙计了。” “谈不上什么妙计高招……”安江笑着摆摆手，从容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堵不如疏……”安江从容一句后，接着道：“王市长他已经洛川要独立发展，要立足自身，这观点本身没错，放在台面上也挑不出毛病！但如果我们直接反驳话，反而落下乘，会被人认为是攫取他人发展成果，也会被扣一顶没什么不尊重兄弟单位……” “那你的意思是？”江大桥眉头微皱，好奇道。 “他们想把格局做小，想做小而精，小而美……”安江扬眉一笑，朗声道：“那我们就把格局做大，谈大局面，谈大发展！” “安市长你是打算把这件事从两市之间的博弈，升格到省级战略，乃至更高层面的战略来讨论？把水搅浑……不，是把格局做大？”江大桥立刻明白了安江的意思。 “对！一旦上升到这个层面，讨论就不是合并与否，而是必须合并！地方也要服从于大局！谁都阻挡不了！这就不是我安江个人所思所想，是专家论证，是省里决策，是上级部署，是为了发展大局！”安江扬眉一笑，眼眸中掠过锐利光芒，继续道：“这样，由江城市政府牵头，推动省里，组织一个高规格的调研组，调研江城，也调研洛川，重点就放在中部地区区域协同发展，构建大都市圈的课题上！请省里、相关部委的专家学者们都参与进来！” 第3708章 【这是阳谋啊！】 江大桥听到这话，看向安江的目光立刻布满了赞叹之色，忍不住抚掌道：“妙啊！这样一来，给洛川的压力，就不是我们，而是省里，是更高级层面！王振超他们如果再反对，那就不是反对我们，而是反对全省一盘棋，是反对战略部署了！” “不，不是我们给洛川压力，而是王市长他们人为在给洛川的发展制造障碍！”安江摆了摆手，朗声道。 江城和洛川合并，真的是一件坏事吗？ 洛川的群众真的会反对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安江不是对洛川全无了解，而是在洛川工作过，而且工作的时间不短，他很清楚，在洛川民间，一直就有江城和洛川合二为一的呼声。 甚至，从历史层面来说，江城这个称呼，原本是属于洛川的，后来才被转移到了现在的江城。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洛川和江城的合并，对于洛川来说，好处也是可以显而易见的，省会城市居民的身份，乍一看好像不算什么，但是，对普通劳动者来说，基本工资和社保基数等东西都会带来改变，隐性的福利也会得到增加。 不仅如此，洛川融入江城，江城也可以把发展重心更多的放在洛川东部区域，不管是高校，还是企业，都可以放心大胆的放过去，而不必担心被诟病教育资源的流失。 总而言之一句话，江城和洛川融合，绝对是件一加一大于二的事情，能够给洛川带来的好处，也必然是显而易见的。 安江不相信，这么好的一件事，王振超和李云明这些人会看不出来。 这些人不是看不出来，而是因为自身的利益，因为觉得洛川一旦和江城合并，会影响到他们手中的权力，分走权柄，耽误进步之路，所以才在装睁眼瞎，假装看不到，甚至抛出来这种所谓【小而美】的论调，来妄图阻挠合并之事。 所以，这不是安江给洛川压力，而是王振超这些人在人为制造困难、制造障碍！ 其实，安江能够理解这些人。 毕竟，不管是谁碰到这种权力被分割的事情，肯定心中都会有些不满，有些怨言，安江扪心自问，他自己也不会例外。 可是，不满归不满，怨言归怨言，大家都走到这个位置了，大局观一定得有。 再者说了，有不满的话，可以向他提出来，大家商量着来解决。 他不是那种管杀不管埋的人，也不是冷血动物，能够体恤这些人的情况，会做出合适的安置，就如王振超一样，他可以给王振超运作平调个市长。 可这些人，嘴都不张，话不说一句，就开始出手反对，让人心寒，也让人不齿。 但是，他安江惯孩子的家长。 这些人若是好好说话的话，那么，他可以想办法斡旋，商讨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是，既然这些小朋友们不乖，以为玩点儿这种打着大义之名，来为私心谋划的小手段，那就别怪他以大欺小，出手不客气，把这些小朋友们揍得嗷嗷哭了！ “是啊，明明是一件好事，却提出反驳，这份用心……”江大桥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感慨两句，话说到最后，强忍住到了嘴边的【绝对不良】四个字，向安江道：“安市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确实需要大桥书记您帮忙。”安江微笑一声，接着道：“虽然说是市政府牵头，但是，对于省里和部委的邀请，还是以市委市政府共同的名义来邀请好一些，这样的话，规格上高一些，也避免让外人认为我们江城市委市政府在这件事情上存在不同声音、不用考虑。” “好，没问题。”江大桥当即拍板，笑道：“具体方案，市政府来牵头做，需要市委和我配合的地方，我来安排。” 他虽然希望置身事外，可是，是非对错在前，他也知道，避是币不过去的，一味逃避，也对不起组织的信任，对不起参加工作时的理想和初心。 “谢谢大桥书记！”安江立刻向江大桥伸出手，道了声谢。 江大桥微笑摇头。 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是有所为的时候！ 江城市的工作效率很高，在得到安江的授意后，没多久，便把研讨会的方案以极高效率完成，然后由市委走了流程，江大桥亲自签名，递交给省委省政府以及相关部委衙门。 报告的水平很高，通篇不提合并二字，而是围绕着中部崛起支点、大江城都市圈、优化区域资源配置等热点议题，深入研究江城与洛川与周边城市深入协同发展的关键内容。 虽然包括了等字，可是，谁都知道，这就是冲着洛川去的！ 石玉明和赵丰平自然清楚这份报告背后的真实意图，对于安江想要让江城合并洛川的构想，他们内心是乐见其成的，这样能够快速提升做大江城的体量，提升在全国格局内的份量，也是实实在在的亮点。 但是，这其中的敏感和复杂，而且来自洛川内部的压力，必然也是巨大的。 不过，安江的这个方案，绝对是绝佳切入点和缓冲带，既把这件事情摆在了台面上，表明了推进的决心，也避免了直接激化矛盾，同时将事情拉入了程序阶段，使其拥有了未来具备正式进入程序和拥有合法性的基础。 很快，省委省政府研究决定，采纳江城提议，成立研讨会，由常务副省长牵头，省委政研室、省发改委、省自然资源厅、省住建厅等关键部门的负责人参加，并邀请国家层面的相关政策研究、发改委、自然资源和住建部门的领导专家参与指导。 第一站，就放在了洛川市！ 消息一出，王振超等人的脸都绿了！ 他们知道，这是安江出手反击了，而且这反击，来的是又猛又利！ 第3709章 “协同发展？说的比唱得好听！这分明就是在为合并铺路，创造舆论环境！” 王振超看着省委下发的文件，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向得悉消息后前来商议的李云明和邹明义愤然道。 他没想到安江的反击如此之快，手段还这么高明，一下子就把洛川的问题，从两市之间的争论，瞬间拔高到了需要配合的政治任务。 “这一招太狠了。”李云明也是眉头紧锁，低声道：“这时候，咱们要是再强调独立自主，小而美，就是不配合省委调研，不识大体，不顾大局了！姬伟中那边，这次肯定也不会再和稀泥，肯定会用市委的命令往下压任务！” 邹明义也是忧心忡忡：“王市长，李书记，这次研讨会的规格太高了，刘省长亲自挂帅，还有部委和发改委的领导们……这倾向性太明显了……我们要是硬顶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王振超冷冷地扫了邹明义一眼，寒声呵斥道：“研讨归研讨，最后怎么定，尚未可知！只要我们能在调研中，充分证明洛川的独立发展潜力，证明合并的弊大于利，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邹明义干笑着不敢再说话。 合并的弊大于利吗？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这件事，对洛川，对江城，甚至对整个华中省，都绝对是一件好事，只是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是一件坏事罢了！ 毕竟，中部的条件摆在这里，只有强省会，而且是越强的省会，才能越带动一地的发展，才能有更多的产业外溢到省内其他区域。 更重要的是，如果研讨证明合并的必要性，那么，事情就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了。 “高家和秦家的亲戚们都见了吗？他们说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王振超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闷哼一声后，岔开话题，向邹明义询问道。 “见了。”邹明义点点头，然后尴尬道：“不过，他们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年，高玉兰、秦晓星、秦晓月和秦盼儿几乎跟亲戚们断了联系，也没有帮他们做过什么事儿，这些人提起这几个女人，都是她们没出力帮忙的怨气。” 王振超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他本想着，从高家和秦家的亲戚们身上下下手，扒拉点儿丑闻出来，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这些亲戚们的怨气，恰恰是证明这些女人没有胡作非为的证据。 “不过，我见了秦晓的前夫林鹏飞，还有秦晓星的前夫肖鸣，这俩人如今也都从号子里出来了，生活很不如意，都是满腹怨气，跟我聊了几句后，都是一口咬定，安江跟秦晓星、秦晓月的关系不一般……尤其是林鹏飞，更是言之凿凿，说秦晓月亲口跟他承认过这件事，只可惜，当时他没有录音，不然的话，一定能让安江身败名裂。” 邹明义见状，急忙低声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能从他们的言语间感觉到，他们虽然恨安江，可是对安江也存着很深的畏惧，毕竟双方现在的差距太大了。” “畏惧是因为给他们的好处不够，只要好处够了，那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王振超目光动了动后，冷笑道。 林鹏飞和肖鸣的确是两张不错的牌，只要这俩人能用，关键时刻打出来，绝对能给安江制造不小的麻烦。 第3710章 邹明义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给不了林鹏飞和肖鸣什么，而且，也不想在这件事情里搅合太深，担心以后输了，安江让他死得很惨。 但既然现在王振超主动把这俩烫手山芋给要过去了，他也乐得自在。 犹豫再三后，邹明义还是看着王振超道：“市长，真要这么干吗？要是这么做了，那可真就是撕破脸，要不择手段的出手了！以后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而且，安江这个人很难缠，很麻烦，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虽然对安江不爽，可也很清楚安江的手段。 这家伙，外斗内行，内斗更内行，当初他想了多少手段，也没把权柄从安江的手里抢过来，王振超能否成功，真的是个未知数。 更不必说，动用了林鹏飞和肖鸣的话，那就是不择手段了，到时候，安江也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斗争白热化，也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就是你死我活。 “老邹，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不是神，也是人，是人就不会一直赢！”王振超冷笑两声，紧跟着阴狠道：“而且，想让他出事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这次，他不止是要自己出手，更是要找点儿强有力的外援。 大家一起出手，来给安江点儿颜色。 “是……是……”邹明义急忙干笑着点头称是，再不敢多言。 王振超冷眼看着邹明义，淡淡道：“老邹，你不会以为现在倒头转向安江，告诉他一切，他会给你一条活路吧？” 邹明义的表现，让他有些担心，这家伙会做出突然倒戈的情况，把底细泄露给安江。 “市长，您放心，我不会……我绝对不会这么干的。”邹明义立刻摇摇头，信誓旦旦道。 其实说实话，他真动过这个念头，想着能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安江，借此来争取安江的谅解，同时借借安江的势，来给他自己博一个前程。 但只是想一想，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知道，安江不是王振超，是个极其骄傲，也极其有原则的人。 他就算是过去通风报信了，安江所会做的，至多是对他既往不咎，想要借此混入安江的小圈子，赢得一个大好前程，那是痴心妄想了。 安江过去没有看得上他，现在更加瞧不上他！ 这条道，他只能闭着眼梗着脖子走到黑！ 赢，那就是升官发财！ 输，那就是万劫不复！ “你知道就最好！” 王振超看着邹明义的样子，漠然冷笑两声，然后摆了摆手。 李云明和邹明义见状，立刻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必须要主动出击，打乱他的节奏！】 王振超等到两人离去后，靠在办公椅上，目光变幻良久后，掠过一抹狠厉。 他知道，研讨会不止是研讨会，也是吹风会，一旦研讨会的研讨出来的结果是有利于江城和洛川合并的话，那么合并只怕就要变成大势所趋，待到那时，事情搞不好就要走入流程，等到那时候，等待着他王振超的，大概率就真的是去江城当个排名靠后的普通副市长了。 林鹏飞和肖鸣这两个棋子，看似不怎么样，都是安江昔日的手下败将，甚至都被安江给戴了帽子，可悲且落魄，但用得好了，真就是奇兵。 王振超沉吟良久后，找出手机，把电话给岳父柏友良拨了过去。 第3711章 兹事体大，他得问问柏友良的看法，征求下意见，而且，他这次想要跟许明坤联手，一些事情，交给许明坤那边的人去做，避免暴露自己。 而想要跟许明坤联手，自然也得柏友良那边出面才行。 “振超，有什么事吗？”片刻后，柏友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爸，还是有关江城和洛川合并的事情，现在有些新情况……”王振超毕恭毕敬的将安江推动研讨会的事情，以及他目前所处的被动局面，以及邹明义提供的信息说出来后，接着道：“安江这是铁了心要推动合并一事，而且一旦研讨会得出【合并利大于弊】的结论，就更见难以阻止这件事了！我想，是不是能用非常手段，给他制造些麻烦，阻挠合并事宜。” 电话那头的柏友良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后，缓缓道：“安江的能量不小，雷万春很看好他，而且，上级领导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再加上这段时间江城发生的事情，他风头正劲，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撕破脸，只怕不是明智之举。” “我明白风险。”王振超急忙一句，然后苦涩接着道：“可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洛川肯定就要被江城合并了，到时候，我只怕最好的结果也是去江城当个普通副市长。我个人得失是小，可是，爸您这些年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也都白费了。一步慢，步步慢，错过了一个机会，搞不好就是错过无数个机会。” 柏友良闻言，彻底沉默下来。 自从得悉安江想要推动江城和洛川合并的事宜之后，这段时间他在江城也是替王振超奔走了一番，想要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合适的位置，将王振超从洛川调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合适的位置就这么多，而且，王振超是刚刚才过去的，短短时间内就再履任新职，于情于理都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毫无疑问的是，就像王振超说的那样，如果江城和洛川合并了，只怕王振超真就要变成江城的一名普通副市长，这一耽误，就是两三年，甚至更久。 可是，这次周旋下来，他就已经发现，他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很多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但说的都是场面话。 现在就已经是这样，三年之后，又会是怎样呢？ 他希望的，是在三年之后再竭力托举王振超一次，帮王振超走上比较重要城市的市委书记之位，为其铺好进部之路。 但如果洛川真被合并了，这计划就彻底乱套了。 王振超见柏友良沉默下来，知道老岳父这是在患得患失，当即接着道：“而且，这次我也不是单打独斗，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跟明坤书记联手。” 他想要用提及许明坤的方式，来让岳父彻底打定主意。 果然，一听到【许明坤】，柏友良的语气出现了一丝变化：“明坤最近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徐建立那个蠢货和他那个蠢货老婆，把他坑得不轻！” “是啊，安江这次敢推动江城和洛川合并，何尝不算是一种乘胜追击！您想想，如果他推动了华金冶炼厂搬迁，再推动江城和洛川的合并，那就更是风头无两，声势惊人，以后许书记那边就更加制约不了他了……”王振超趁机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柏友良沉吟一下，最终做出决定：“我帮你联系一下他，看看他的态度！” “谢谢爸！”王振超急忙向柏友良道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柏友良摇摇头，然后接着沉声道：“振超，你要记住，事情可以做，但是一定要做的干净，不要亲自下场，不要留下把柄，更不能授人以柄！” 王振超立刻恭敬点头称是。 很快，柏友良就找上了许明坤。 许明坤听完柏友良所说的情况，目光变幻闪烁。 他对安江的恨意，可说是到了爆棚的程度。 徐建立和徐淑芳这次出事，让他彻底后继无人，也让他脑袋上草原跑马的事情成了笑谈。 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安江的缘故，若非是这混蛋死抓着不肯放，而且总是这么丁是丁卯是卯的，一切怎么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洛川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个恶心恶心安江的好机会。 个人问题确实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但是，也能给安江点儿苦头，若是能够因此破坏掉安江尝试推动江城和洛川合并的计划，那就更是一件大好事，可以让人看到，安江的能力也没那么出众，过往的许多事，可能也都存着运气的成分。 当即，许明坤便跟柏友良一拍即合，然后通过柏友良联系上了王振超，商量之后，迅速就做出了结论。 许明坤来通过自己的资源，在舆论中和上层圈子中适当敲边鼓，暗示安江推动江城和洛川合并是好大喜功，而且个人私德有不小的问题。 毕竟，倘若真是跟高玉兰、秦晓月、秦晓星和秦盼儿的话，那就太乱了。 至于王振超，就在洛川这边，推动林鹏飞和肖鸣制造事端，将水搅浑，搞砸研讨会。 “林鹏飞和肖鸣那边，我派人去接触！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开出的筹码够，我相信，已经一无所有的他们，绝对不难驱动。”王振超阴恻恻道。 “嗯，手段要凌厉，确保万无一失！”许明坤点点头，目光阴狠道：“这次要让他事败名裂，合并的工作破产，个人声望也满身烂污……” 第3712章 王振超和许明坤商量妥当后，便安排信任的心腹，私下解除了林鹏飞和肖鸣。 林鹏飞和肖鸣这俩货，自然早已不复当年一个担任县委办主任，一个担任县城投副时的风光无两。 从号子里出来以后，他们名声臭了，再加上安江现在的位置越走越高，虽然没人收拾他们，可过去的那些关系，躲避他们也是如同躲避洪水猛兽，生怕事情传出去，惹得安江不快，也让这俩人原本存着的靠昔日关系做点儿生意糊口的念头彻底消散。 这俩人现在的日子，全靠下点儿苦力，打点儿零工来勉强糊口度日。 只是，他们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过往的傲气全被生活磨平不说，也让他们看起来变得苍老而颓废。 不过，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变得比过去好了很多，真成了好兄弟，直接租住在一块，一块下苦力赚钱，然后拿赚到的那点儿钱换成廉价的散酒来麻醉自己，再借着酒意，缅怀一番昔日的风光，以及咒骂一通安江、秦晓月和秦晓星，幻想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或者是看到安江从高处跌落，粉身碎骨。 当王振超的心腹张秘书找到他们，约他们在洛川某私人会所见面时，俩人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点头答应下来。 当两人走进这充满了低调奢华的会所后，相视一眼，彼此的眼眸中都满是局促和贪婪，还有难以掩饰的感怀，这样的富贵场，他们过去也是常客，现在却仿若天宫。 “林先生，肖先生，请坐。”张秘书看着两人窘迫和贪婪的样子，微微一笑，然后热情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鹏飞和肖鸣干笑两声，然后便找位置坐了下来，当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过期酱香后，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种过期货，他们以前也常喝，但现在，只在梦里咂摸过味道。 张秘书见状，微笑着拧开瓶盖，给两人各自满上了一杯。 林鹏飞和肖鸣看着那淡黄色的酒液，不假思索，慌忙端起酒杯，仰头贪婪的灌了下去。 香醇的酒液划入喉咙，品味着那熟悉的味道，林鹏飞和肖鸣的眼泪几乎都快要淌下来了。 这不止是好酒的味道，也不止是久违的享受，更是刺骨的酸楚。 有那么一瞬间，林鹏飞都恍惚觉得，他仿佛又重回了还是县委办主任的时候，当初的他，也曾说一不二，众星拱月，推杯换盏，意气风发。 不止是林鹏飞，肖鸣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初他在城投的时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那些老板们见到他，都是满脸讨好的笑，腰快要哈到地上，这种过期酱香，过去他还经常拿来泡脚用，别说，确实是通经活络。 想着想着，俩人的心里都满是彻骨的恨意。 都是安江，都是那个王八蛋，毁了他们的好日子，让他们沦落成如今这幅模样！ 大好前途断送了，辛苦积攒的家业废了，女人也被别人征服了，他们自己还失去了那么久的自由，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悲剧的人吗？ “林先生，肖先生，慢慢喝，不着急。”张秘书见状，又帮两人把酒满上后，微笑道：“听说，两位以前和江城的安市长，很熟？” 【安市长】这三个字一出，林鹏飞和肖鸣眼角立刻剧烈抽搐，神情也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第3713章 “安市长位高权重，我们这种小人物，哪敢跟他说什么熟不熟的。”林鹏飞慌忙干笑道。 虽然他心里恨透了安江，可是，他也是实实在在的惧怕，担心眼前人是安江.派来试探他们的，故意来套他们的话，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存着不该有的念头。 肖鸣也是垂下了头，脸上满是紧张不安。 “两位不用担心，我不是安市长派来试探你们的人，恰恰相反，我和两位有很多共同语言，也有共同的目标，他做的事情，惹的有些人对他很不快，所以想给两位个机会。”张秘书见状，笑呵呵一声，然后又给两人倒满了酒，道：“我再问两位一下，两位跟安市长熟吗？” “安江，呵呵，熟得很……那个赘婿！”肖鸣看着对方的神情，确定眼前的人不像是安江.派来试探他们的之后，猛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后，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眼眸中闪烁着嫉妒和怨恨的怒火：“当年在秦家，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狗都不如！吃饭都不能坐主桌！现在人模狗样，混上市长了，呸！” 林鹏飞也是端起酒杯，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咬牙切齿道：“熟！怎么能不熟呢？老子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这个王八蛋害得！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话说到这里，林鹏飞重复几次，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具体的事情，但似乎又不敢说出口，最终化作了一声充满了无力的咒骂：“这个混蛋！瘟神！” 张秘书看着俩人的样子，脸上浮起笑容，摇头叹息道：“两位确实是可惜了，以你们的才干，本该有一番作为，只是时运不济，遇到小人算计，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林鹏飞和肖鸣听着这话，双眼血红，端起酒杯，猛往嘴里灌酒。 张秘书又给他们满上酒，然后低声道：“林先生，肖先生，我们老板知道两位受委屈了，也觉得安江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所以希望有人能说两句公道话。” “公道？”林鹏飞听到这话，双眼血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给我公道？老子现在工作没了，家散了，活得连条狗都不如！他呢？高高在上！” 肖鸣也是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恶狠狠道：“我真想宰了他！” “杀人是要犯法的……”张秘书笑了笑，然后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两位，有个消息你们还没听说吧！安江准备把江城和洛川给合并了，到时候，洛川就也要变成他的治下之地，待到那时，两位可一定得谨言慎行，否则的话，真就是连立锥之地都没了！” 【轰！】 张秘书一语落下，林鹏飞和肖鸣立刻觉得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翻涌的酒意瞬间清醒，脸上布满了恐惧。 现在他们在洛川，还算跟安江隔着一层距离，倘若是洛川和江城合并，这里也变成了安江的治下之地，他们俩还能有活路吗？ 就算是安江不出手收拾他们，可是，下面的人为了讨好安江，只怕也会替安江整治他们，到时候，他们俩的日子估计要比现在还要凄惨百倍。 张秘书看着俩人眼里的恐惧和不安，端着酒杯，好整以暇的抿了口后，将早已准备好的香饵甩了出来：“不过，现在眼前还有一个机会，不仅能给两位出一口恶气，而且，还能让两位摆脱现在所面临着的困境，保证你们后半生无忧！” 第3714章 林鹏飞和肖鸣瞬间屏住呼吸，那两双因为酒精、愤恨和欲望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张秘书。 “过两天，省里会有一个关于江城和洛川合并的研讨会会在洛川召开，到时候，安江也会过来。”张秘书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子蛊惑人心的魔力：“到时候，需要有识之士站出来，说几句真话，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情况，不太符合他如今身份和形象的事情。” 包厢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林鹏飞和肖鸣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不傻，自然知道所谓的【有识之士】指的就是他们，所谓的【说几句真话】，就是要让他们趁着那种高规格场合，去撕破脸，去曝光安江，给安江制造麻烦。 刚刚的恨意和贪婪，在这一瞬间，尽数被巨大的恐惧给压了下去。 林鹏飞脸色苍白，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颤声道：“这是让我们去撩拨他，给他知道麻烦？不不不……我们搞不赢他的，他会弄死我们的……” “这事儿可使不得，安江他现在……您知道的，我们要敢乱说，他弄死我们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肖鸣也是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衣服，手里端着的酒杯都掉在了桌子上，过期酱香瞬间洒了一桌子。 他们觉得，对方这是想要让他们俩过去当炮灰。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以安江如今的权势，再招惹安江，那真就是自找死路了。 “扳倒？两位想多了。”张秘书笑了笑，手往下一压，笑着道：“不是扳倒，只是给他制造点儿小麻烦，让他没办法像现在这样顺心遂意。” 林鹏飞和肖鸣相视一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立刻就要摇头拒绝。 他们跟安江斗过法，知道安江的厉害，而且，安江当初的手段就已经那么凌厉，更不必说现在更是手握权柄，已经成了副部级大员，再加上那些不可测的能量，捏死他们俩，绝对和捏死两只小蚂蚁没有太大的区别。 “两位别这么着急拒绝，等我把话说完也不迟。”张秘书见状，不等林鹏飞和肖鸣开口，便抢先一句，然后接着道：“你们尽管放心，事成之后，我们会立刻安排你们离开，天高皇帝远，远渡海外，到一个他找不到你们的地方。想想看，一笔丰厚的钱，一个全新的环境，一个新的开始，总好过现在这样吃苦受累，不是吗？难道，你们就想一辈子这样，看着他越来越风光，你们越来越落魄？还是说，你们能咽下这口他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撒尿的气？” 林鹏飞和肖鸣相视一眼，犹豫再三后，林鹏飞看着张秘书，询问道：“给多少？” “事成之后，两百万。”张秘书伸出四根手指头，笑吟吟一句，看着俩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后，又翻了一下，道：“每个人这么多。” 【两百万！】 林鹏飞和肖鸣闻声，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这笔巨款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足矣彻底改变他们现在如同烂泥般的生活，不敢说以后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可是，绝对胜过现在千百万倍。 “我们的话，会有人信吗？”林鹏飞犹豫一下后，低声道。 “信不信，你们不用管，只要你们说就行了。”张秘书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又给他们斟满酒：“你们是当事人，是他曾经的姐夫，是那个家曾经的一员，你们的话就是最好的凭据。而且，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有人认为这件事情是真的就够了！” 林鹏飞和肖鸣目光变幻，心中犹豫不定。 他们知道，这件事，其实算是他们俩人身上最后的一点儿利用价值了，或者说，这是他们最能赚到点儿钱的机会了。 林鹏飞犹豫再三后，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向张秘书试探着问道：“我能问一句，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们跟安江是有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张秘书冷冷打断了林鹏飞的话，寒声道：“你们只需要回答，干还是不干！干，拿钱走人，开始新生活，也出了一口恶气！不干……” 话说到这里，张秘书冷哼一声，语气变得森冷嘲弄：“那就继续留在洛川，守着你们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继续过下去，祈祷安市长心情好，能把你们俩当个屁放了！” 包间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过期酱香的气味，菜色的香味，黄楼楼的烟气交织在一起，林鹏飞和肖鸣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酒，内心天人交战，计算着利弊。 他们很想点头答应，报复安江，也改变命运，可是，他们也害怕，担心一旦报复失败，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怎样不可测的结果，只怕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这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生不如死！ 最终，仇恨和贪婪压倒了恐惧，林鹏飞和肖鸣相视一眼，一人拎着一瓶，仰头灌了一大口后，拎着瓶子，重重地顿在了桌子上，就像是仅剩下最后一枚筹码的输红眼赌徒，红着眼睛怒吼咆哮道： “踏马地！老子跟他拼了！我干！” 第3715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要让这个王八蛋身败名裂！” “对！凭什么他享尽人间富贵，坐享齐人之福，我们活该倒霉！整死他！” 林鹏飞和肖鸣的眼中满是狠戾，咬牙切齿，狰狞咆哮连连。 他们没什么输不起的了，无非就是烂命一条罢了，赌赢了，二百万到手，足矣让他们告别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好，两位果然是明白人，也是有血性的好汉子！我欣赏！”张秘书抚掌赞叹的大笑连连，然后站起身，端起酒杯，向俩人微笑道：“来，干了这杯，预祝事情马到成功！” 林鹏飞和肖鸣急忙拎着瓶子，跟张秘书用力碰了一杯，然后仰头灌下一大口。 现在的他们，已经是输红眼的赌徒，押上了自己仅剩的一切。 “既然决定了要做，那么，就得把事情做得漂亮，具体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我会再联系你们。在这之前，两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不要露出马脚。你们也知道，那位不是普通人，嗅觉敏锐的很……”张秘书放下酒杯后，微笑道。 林鹏飞和肖鸣慌忙连连点头。 这时候，张秘书向林鹏飞和肖鸣扫了眼，语调漫不经心，可是透出一股子肃杀：“记住，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成了，荣华富贵，天高鸟飞，海阔鱼跃；如果走漏了半点儿风声，或者是临阵退缩，我想两位都是明白人，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话说到最后一句时，张秘书的话语中满是冷冽杀机，话没说完，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林鹏飞到这话，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慌忙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请您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领导肯给我们这个机会，是看得起我们，是救我们出火坑！我们要是不知道好歹，那还是人吗？您放心，刀山火海，我们也闯了！”肖鸣也急忙陪着笑，连声道。 “嗯，这就对了。”张秘书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林鹏飞紧跟着便涎着脸向张秘书道：“那什么，领导让我们办事，就事成之后才有吗？我们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能不能……” 肖鸣也也立刻眼巴巴地看着张秘书，干笑起来，附和道：“是啊，这身上没几个子儿，心里实在没底啊……办起事来也……” “瞧你们这点出息！”张秘书看着两人那副迫不及待的嘴脸，鄙夷地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然后慢条斯理地拉开随身携带的皮质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两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啪的一声，随意地扔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笑道： “放心，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点儿小意思，算是定金，让两位先改善下生活……好歹你们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林鹏飞和肖鸣摸着那厚厚的信封，手和身体都在颤抖，眼眸中满是兴奋，五官都高兴的有些扭曲，慌忙伸出手，抓起信封就塞进了怀里，生怕被人抢走。 这笔钱，彻底浇灭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 “既然都说定了，那两位慢用，账已经结过了，两位尽管放心。”张秘书玩味笑了笑，紧跟着，抬起手用力拍了拍，旋即，包厢门推开，几名穿着紧身裙，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进门就【老板好】的叫了起来。 林鹏飞和肖鸣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气，还有那大长腿，眼珠子都快直了，拼命咽唾沫，手指头也在哆嗦，恨不能马上伸过去。 第3716章 这些时间，他们何止是嘴上没肉味，也好久不知道荤腥海味了啊！ 美酒、美食、金钱、美女……这些他们曾经拥有又失去，日夜渴求的东西一股脑地摆在面前，巨大的冲击让他们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 “伺候好这两位老板。”张秘书看着俩人的丑态，漠然笑了笑，然后拍拍他们的肩膀，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林鹏飞和肖鸣急忙站起身，陪着笑送张秘书离开。 “两位，留步。”张秘书笑着一句，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刚一关上，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林鹏飞和肖鸣的淫笑声，还有里面女人的娇呼声。 “这两个杂碎！” 张秘书鄙夷一句，但眼底满是得逞的神情。 这些安排，都是王振超安排的，毕竟有句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林鹏飞和肖鸣过两天这种人上人的生活，到时候，他们就更加愿意出力卖命了，毕竟，进了天宫的人，谁还愿意从里面跌落下凡尘呢？ 紧跟着，张秘书便将一应情况汇报给了王振超：“领导，事情办妥了，钱和女人都给了，那两个家伙已经像您说的那样咬钩了。而且咬得很死，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急切。看他们那样子，已经彻底被拿捏住了。” “很好，盯紧他们，确保万无一失。”王振超一脸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淡然一句后，接着道：“还有，研讨会的第一站放在江城，那位肯定会精心准备，我们这边也要准备起来，除了这份见面礼之外，也要把洛川这边的情况整理一下，还是之前小而美的独立思路。” “好，您放心，我已经安排政研室的同志在准备了。”张秘书急忙点头道。 “很好！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让他在洛川的这一站，狠狠地摔个大跟斗，尝一尝什么叫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振超满意点点头，紧跟着继续道：“还有邹明义那边，也让人盯着他一点儿，别让他坏事了。事到如今，临门一脚，不能让他坏事！” 邹明义的表现有些忐忑，他担心这家伙临到这个节骨眼上，会突然闹腾起来，导致前功尽弃，那就太亏了。 “明白，领导！”张秘书立刻恭敬称是。 王振超放下手机后，脸上浮起嘲弄冷笑，望着窗外，眼底布满了阴寒，冷冷道：“安江，你以为你赢定了吗？好戏现在才要开场了！” 时间一晃而过。 数日后，常务副省长刘鑫宇亲自带队，汇集了省直机关相关部门负责人、知名专家学者以及国家部委发改委相关司局级领导的中部地区协同发展暨构建江城大都市圈高级别研讨会正式启动，研讨会的第一站，落子江城。 在安江的部署下，江城市政府的准备可谓是非常充分。 整个研讨会的安排十分紧凑，与会人员先考察参观了江城高新技术开发区，以及正在有序推进建设的华金冶炼厂新址，并召开了多场高规格、高质量的座谈会。 安江作为东道主，全程陪同，并在研讨会上做了主旨发言，发言主题为【以拓展区域协同破解发展瓶颈，以大都市圈赋能中部崛起】，发言标题的调子起得很高，而且思路清晰，数据翔实，既阐述了江城作为华中省会在区域发展及中部地区发展的龙头责任，也坦诚分析了当前江城正在面临的发展挑战和瓶颈，特别是发展空间受限等问题。 第3717章 同时，他也着重阐述了江城在与洛川等周边区域在产业链互补、基础设施联通、公共服务共享等方面的巨大潜力及必要性，完全是一幅站在全省高度思考问题的姿态。 虽然安江从始至终没有直接言及【江城合并洛川】一事，但优化区域资源配置、打破行政壁垒这些说法，已经将他的想法展露无疑。 与会专家和各级领导们对安江提出的战略构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研讨氛围热烈而融洽。 在详细数据、具体规划以及美好前景的讲述下，就连一些原本认为行政区划不易轻易变动，对江城合并洛川存着保留态度的专家和领导们，态度也开始出现了动摇，开始认真思考构建大江城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江城研讨会的成功，像是一股强劲的东风，不止是让江城官场上所有人心绪浮动，已是到了江城和洛川合并的可能，也吹皱了洛川市官场的一池春水。 所有明眼人都能感觉得到，安江存了推动江城和洛川合并的心思，而且，研讨会是假，借此进入实质性的推动阶段才是真。 消息传回洛川后，王振超的脸色愈发阴沉。 江城的开门红，无疑是给合并事宜增添了一个大砝码。 “安江，先让你得意一下！”王振超冷笑两声，眼眸中寒芒闪烁：“等到了洛川，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而在这时，研讨会第二站放在洛川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姬伟中对此高度重视，得悉消息后，立刻主持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专题研究研讨会召开及迎接与会人员的相关事宜。 出乎姬伟中的意料，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王振超对此冷处理、磨洋工的准备，却没想到，王振超一改从前的抵触姿态，反而主动请求将工作交给市政府来负责。 “省委省政府将这么重要的研讨会放在洛川，是对我们洛川的重视和信任。”王振超言辞恳切，道：“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充分展示洛川的发展成果、独特优势和发展潜力！为专家领导们的研讨工作提供最真实、最全面的参考！” 一番话，可谓是冠冕堂皇，挑不出任何毛病。 姬伟中虽然心中存疑，但王振超主动请缨，再加上这件事情本就该是市政府的事务，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放手交给王振超，但还是强调道：“一切工作要以大局为重，要确保研讨会顺利、成功，展现出我们洛川班子和省委一条心，团结奋进的精神风貌。”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下王振超，免得这家伙在会上搞东搞西。 王振超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点头应了下来。 又商量了一些研讨会的细则后，便宣布散会，王振超回到办公室后，脸上笑容便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满是阴沉，将张秘书叫过来后，冷声道：“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两天后，该安排的安排下去吧！马鞭没什么问题吧？” “领导放心，一切尽在掌握。”张秘书立刻点头称是，道：“林鹏飞和肖鸣那边，都已经反复演练过，到时候说出来的内容绝对炸裂！我也联系了一些媒体和群众代表到现场，只要闹起来，消息很快就会散播出去！” “好！”王振超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询问道：“邹明义那边，没动静吧？” “没有。”张秘书立刻摇了摇头。 “算他老实！”王振超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湖光，冷冷道：“这次一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告吹！”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两天之后。 江城前往洛川的高速公路上，一个由考斯特组成的车队正在平稳行驶中。 中间的一辆车上，安江和刘鑫宇并排而坐，刘鑫宇脸上带着笑容，向安江微笑道：“安市长，江城这一站，开门红，搞得很好！专家们的反响也都很积极！你们江城用心了！” “谢谢刘省的肯定，这都是江城方面应该做的。”安江谦逊的回应了一句。 “安市长谦虚了。”刘鑫宇笑呵呵一声，然后接着道：“希望洛川一行，也能够像江城一样顺利。” “我也希望。”安江微笑颔首，然后继续道：“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好事多磨。” “哦？”刘青山听到安江这意有所指的话语，目光微动，向他道：“安市长可是听说什么了吗？” “倒是没听说什么，只是兹事体大，触及到不少人的利益，我担心有些人会坐不住，私信作祟，把一场严肃的战略研讨会变成一场闹剧。”安江轻笑着摇头道。 王振超一门心思想要破坏江城和洛川合并的事宜，会错过这个机会吗？ 在他想来，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振超肯定要在洛川用些龌龊手段。 而就他的判断，王振超所用来对付他的手段，不会太多，毕竟，他在工作上还是廉洁奉公的，没给谁提供过好处，王振超至多能做的，无非就是抓着高玉兰、秦晓星、秦晓月和秦盼儿她们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做文章罢了！ 毕竟，就他所了解到的，林鹏飞和肖鸣也服刑期满出狱了，再加上还有邹明义这家伙也在洛川。 这些人，肯定会沆瀣一气，弄出点儿阴招！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刘青山闻言，神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他久经官场，如何能不明白安江的暗示，目光微凛，道：“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 安江平和轻笑，淡然道：“其实我觉得，他们最好祈祷自己别玩阴谋诡计！” 第3718章 【他们最好祈祷自己别玩阴谋诡计！】 刘鑫宇听着这霸道的话语，忍不住侧头向安江看去，当看到安江满脸平静，甚至都有些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感慨，这位安市长当真是用最平静的神情，放最狠的话。 同样的，这也让他意识到，安江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不肯吃亏忍气的主儿，而刚刚的话，恐怕也不是提醒，而是一种引导，是提前在向他报备，好让他对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有一个心理准备。 “安市长的信心很足，这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刘鑫宇想到这里，笑呵呵一声，然后接着道：“不过这样也好，研讨会嘛，就是为了摸清情况，凝聚共识，不怕有不同的声音！真理越辩越明，只要在规则范围对，是对事业负责，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摆到桌面谈！” 一番话，四平八稳，也含蓄地向安江表示了支持的态度，潜台词也表明了，如果有人不想按照规矩来，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那后果自负！ 安江自然听懂了刘鑫宇的这层意思，微笑着点头道：“刘省说的是，我相信绝大多数同志都是顾全大局、放眼长远的！私信作祟，把个人利益凌驾于组织原则好人民利益之上的，那就不止是眼光问题，更是党性原则问题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车队继续在高速上飞快疾驰，也就是一个小时多一点儿，车子便抵达了洛川。 洛川市政府并未将研讨会的召开地点放在市委会议室，而是放在了市里一家规格还算比较高的酒店大礼堂内。 酒店门口，挂着红底白字的大横幅，而洛川市四大班子的领导、各区县主要负责人，市直机关干部，还有部分受邀企业代表、群众代表、可谓是济济一堂。 当刘鑫宇和安江等人下车时，现场立刻响起热烈掌声。 姬伟中和王振超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快步上前，与刘鑫宇、安江等人热情握手，言辞恳切：“欢迎刘省长、安市长及各位领导专家莅临洛川指导工作！我们洛川上下可是翘首以盼啊！” 尤其是王振超，表现的无可挑剔，仿佛对研讨会充满了期盼，完全看不出分毫抵触情绪。 安江与王振超随意握手，四目相接，神情如常，微笑道：“王市长客气了，给你和洛川的同志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促进我们洛川发展的好事嘛！”王振超来连连摆手，笑声爽朗，但眼底满带着玩味和阴冷。 张秘书跟他说过了，林鹏飞和肖鸣已经就位了，好戏马上开场。 “安江！你这个王安德！” 就在这时，沿着酒店远处，忽然传来了两个愤怒的呼喝声。 众人询声望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两道身影站在不远处。 这两人，除了是林鹏飞和肖鸣之外，还能是哪个，而两人的脸上和眼底，此刻上满是豁出去的激动和愤懑。 安江缓缓转头，目光平静的扫了林鹏飞一眼，眼底满是深邃，看不出喜怒。 刘鑫宇眉头微皱，忍不住向安江看了眼，看来安江的预判还真是精准，这才前脚刚到，马上就有乱象闹腾起来。 王振超满脸错愕，但眼中则是闪烁着计谋得逞的嘲弄。 好戏开场了！ 姬伟中脸色一沉，立刻向林鹏飞和肖鸣呵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场合！你们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第3719章 说话的同时，他向现场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们把人弄走，维持现场秩序。 “姬书记，我是林鹏飞，曾经是天原先的干部，也是安江的前姐夫！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句句属实！”林鹏飞立刻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我要举报安江！他这个赘婿出身的卑鄙龌龊小人，道德极度败坏！他不仅跟前妻秦盼儿藕断丝连，还跟我前妻秦晓月也不清不楚的，还有我的前小姨子秦晓星也关系密切，甚至连他的前岳母高玉兰也关系不对劲！秦家的几个女人，现在都围着他转！这样的人，有什么脸面当市长！” 肖鸣也立刻跟着帮腔，往地上扑通一跪，大声道：“没错，领导们，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安江他仗势欺人，破坏别人家庭！当初他在洛川的时候，就是用不正当手段，逼得我们妻离子散！这个人，生活极其混乱，关系极其乱来！这种人，品德有亏，私欲膨胀！不配做江城市长！越高的位置，越方便他搞特权、谋私利！” 这俩人语出惊人，虽然粗俗，可是却极具爆炸性，让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一道道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悄悄向安江投去。 赘婿、前岳母、前妻、前小姨子……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的画面和情况，简直是不堪入目，不堪入耳，也让人觉得充满了想象感，甚至都赞叹安江，真是敢想敢干！ 尤其是有的人，在震撼之余，想想那样的场景，心里只有一个字——【绝】，甚至都忍不住心里有些小羡慕了。 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林鹏飞和肖鸣这时候跳出来，必然是背后有人指使，正常情况下，如此高规格的场合早就提前进行清场，等闲人压根进不来，哪会让这俩人造次！ 不过，虽然这些人的话未必可信，但老话说得好，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尤其是这种丑闻，一个应对不好，对安江的声誉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不少人都已是目光闪烁，想要知道，安江会如何处理这个难题。 “你们两个，胡说八道，造谣诽谤！”王振超眼看火候已到，立刻假做愤怒的样子，抬起手指着林鹏飞和肖鸣，怒喝一声，接着转头看向安江，道：“安市长，您快跟大家说清楚，千万不要让这种无稽之谈，玷污了您的个人清誉，影响了我们研讨会的正常推进！” 【这是王振超搞的鬼！】 王振超这一语落下，场内所有人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一样。 王振超这些话，乍一看好像是在帮安江说话，可实际上却是步步紧逼，逼迫安江尽快就此做出解释说明，把安江架在了火上烤。 毕竟，这些话是由安江的【前亲戚】跳出来揭发的，内容如此惊世骇俗，而且又是这种男女之事，安江不管怎么辩解，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解释就是掩饰，沉默就是默认！ 一个处理不好，安江的形象必然会受损，这次研讨会也会变成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这些花边所吸引，甚至在形象受损的情况下，安江必然会选择低调，到时候就没办法站出来强势推动江城和洛川的合并事宜。 【这个混蛋啊！】 姬伟中又惊又怒，脸色苍白。 他完全没想到，王振超竟然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玩这种火，这是什么，是压根没把洛川的大局组织颜面放在心上。 第3720章 但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紧张地看着安江。 刘鑫宇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看向安江的目光满是担忧。 虽然安江提醒了他会有事发生，而且安江此前也表现出了一切尽在掌控的态度，可是，对方的手段这么下作，直接攻击安江的个人隐私，这种事最难澄清，也最容易混淆视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安江缓缓转头，扫了一眼林鹏飞和肖鸣，紧跟着，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振超，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甚至看不到分毫波澜，那深邃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两个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 “振超市长你没说错，这一切，当然是无稽之谈！当然是造谣诽谤！”安江漠然开口一句后，目光转向林鹏飞和肖鸣，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冷喝道：“林鹏飞，肖鸣，你们两人是什么成色？一个因为违纪违法被清理出干部队伍，一个利用职权牟取私利身陷囹圄！如今，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在这个时候，公然对我污蔑诽谤！” 这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 尤其是对林鹏飞和肖鸣这身份的揭露，更是点醒了所有人，这俩所谓的【揭发者】，都有着不堪的过往，有着严重的前科，这种人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 林鹏飞和肖鸣看着安江的气势，吓得身体一颤，但很快，就又梗着脖子叫嚣道：“我们说的都是事实！你敢做不敢当吗？你敢对天发誓，你没这么做吗？” “笑话！”安江冷笑一声，漠然道：“我安江一路走来，对群众问心无愧，也经受得起组织的检验！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天，只有为人民服务这一个信仰！你们两个跳出来检举我，你们的事实依据呢？怎么，举报别人，还要被举报者给你们提供证据？” 林鹏飞和肖鸣一阵语塞，但很快还是大声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天地可鉴！” “把他们两个带下去，不要让他们的污言秽语，扰了安市长的清名！今天的事情，大家不要以讹传讹，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王振超见状，立刻快步上前，大声道。 这些话，乍一听好像是控制局面，可实际上，却给人一种他在替安江下封口令，是从侧面证明这些事情就是真的。 【这家伙，真是费尽心机！】 安江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连连，不过，他知道，王振超今天的这些谋划，注定失算。 就在这时，沿着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清亮中带着怒意的女声：“王市长，不着急把人带走！理不辨不明！我们这些当事人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免得有人不知道内情，出去胡言乱语，造谣诽谤，以讹传讹！”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三名容貌出众、身材一流，略有些相似，但气质各异的女子，快步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身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挽着发髻，气质干练，手里还带着电视台采访的话筒，正是知名主持人秦盼儿！ 而站在她身旁的另外两人，一名穿着优雅的商务装，头发烫成波浪，披散在肩上，姿态从容；另外一人，穿着旗袍，挽着发髻，脸色略有些苍白，但眼底满是怒容。 这两人，可不就是秦晓星和秦晓月！ 这三人的突然出现，瞬间让场内哗然一片，尤其是这出众的容貌和体态，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人觉得惊艳无比。 一些艳羡安江的人，此刻更加艳羡了。 而且不少人觉得，林鹏飞和肖鸣的话，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这么漂亮的前妻和小姨子，换了谁，能按捺地住呢？ 不过，众人心中也有些狐疑，很想知道，秦盼儿、秦晓星和秦晓月是打算说些什么，来帮助安江挽回此时此刻的这种局面！ 但毫无疑问的是，以这三人娇媚的容颜和火辣的身材，她们说出来的话要是没有绝对的可信度和说服力，非但帮不到安江，反倒会加重安江身上的怀疑，让风言风语来得更凶。 “秦盼儿，秦晓月，秦晓星，你们这三个贱人，你们还敢出来抛头露面……”这时候，林鹏飞和肖鸣也看到了三女，当看见她们的时候，心头立刻怒火涌动，咬牙切齿，更是有一种深深的自卑。 现在的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可说是光彩照人，看起来高不可攀。 而他们现在却人不人，鬼不鬼，这样的对比，让他们如何能不为之感到愤怒和凄惶。 【她们怎么来了！】 王振超听到这话，目光一凛，而当看到三女的容貌和身材时，神情立刻有些动容，暗忖安江真是好艳福的同时，心头冷笑连连。 他确实没想到秦盼儿她们三个会出现，但在他看来，她们的出现，改变不了什么，恰恰相反，以三人的容貌和身材，反而会让传言变得更凶。 “我们是贱人？”秦盼儿听到这话，立刻冷笑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林鹏飞和肖鸣，然后环顾四周，道：“看来你们的记性不大好，已经忘了以前的事情！也好，今天就让大家来评评理，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贱人！到底是谁在血口喷人！” 第3721章 “王市长，可以给我们一个申辩的机会吧？” 紧跟着，秦盼儿转头看着王振超，平静的询问道。 “当然可以，你们是当事人，可以申辩，而且理不辩不明嘛。”王振超目光微动，自认为她们也说不出什么花来，当即笑着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如无意般笑道：“不过，三位回来的倒是够巧的。” 【包藏祸心！】 刘鑫宇听到这话，眉头立刻微皱，看向王振超的目光多了些不快。 王振超这话看似是无心之言，可实际上却是暗示性极强，在向众人暗示，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被安江叫回来的。 这情况，让刘鑫宇对王振超多了些不快，也多了些不认可。 做事情确实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如果是为了正确的事情，那就无可厚非。 可是，王振超这种不择手段，所为的不过是满足一己之私罢了。 “就是，大家看看，我们刚刚跳出来举报安江，这三个贱人就跑出来了，这是什么？说明安江一直在监控我们啊！他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这么怕我们？你们觉得，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林鹏飞听到这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刻大声道。 肖鸣也是用力点头，附和道：“对，他们就是在监控我们！安江，你已经把我们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竟然还不肯放过我们！偷偷监控我们，你眼里还有法律吗？你是不是把权力当成了你拿来私用的家法？” 秦晓月看着林鹏飞那阴险狡诈的嘴脸，肺都快要气炸了，上前一步，怒喝道：“林鹏飞，你这个混蛋！” “肖鸣，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秦晓星也是恨得浑身都在哆嗦。 她们没想到，这两个混蛋会如此不要脸，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也能说出口，过错一方明明是他们两个，可现在，这俩混账却是恬不知耻，满嘴的脏话脏言，要抹黑安江！ 周围众人听着这吵闹，眼神却是微变，看向安江的目光多了些疑虑。 秦盼儿三女的出现，的确是有些太过于巧合了，这让人真的有些怀疑，安江会不会真的是偷偷监控了林鹏飞和肖鸣，才能这么巧合的让人出现。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安江可就是在知法犯法了。 就这一条，都够安江喝上一大壶的了。 “晓月姐，晓星姐，有理不在声高，我们过来不是吵架的。”秦盼儿见状，立刻扯了扯秦晓星和秦晓月，然后环顾四周道：“王市长，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各位父老乡亲……我是秦盼儿，也是安江市长的前妻！我身边这两位，是我的大姐秦晓月，和二姐秦晓星！我们这次之所以回洛川，确实不是巧合，而是特意回来的……” 【不是巧合，而是特意回来的！】 秦盼儿一语落下，场内瞬间哗然一片。 谁都没想到，秦盼儿竟然承认了这件事。 这样的话，岂不是从侧面证明了安江在监控林鹏飞和肖鸣的事情。 刘鑫宇眼角也抽搐一下，不安的向安江看去。 他有些怀疑，秦盼儿这是说错话了，可是，目光投去，他发现安江神态如常，丝毫没有不悦。 但他只能期望，秦盼儿能够拿出来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就想要糊弄过关，那样的话，非但帮不到安江，反而会让情况加剧恶化的速度。 “大家都听到了，这话是她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啊！他们就是在监控我们！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林鹏飞眼睛一亮，立刻大声道。 第3722章 “闭嘴！”秦盼儿闻声，向着林鹏飞冷冷的呵斥了一声，然后转头向刘鑫宇道：“领导，他们说了已经够多了，能否让我们说话时，不被他打断。” “你们闭嘴！”刘鑫宇向林鹏飞和肖鸣冷喝一声，吓得这俩人一哆嗦后，他转头看向秦盼儿道：“你接着说。” “谢谢领导。”秦盼儿客客气气的向刘鑫宇道了声谢，然后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我们此次回洛川，确实不是巧合，而是特意回来的！但这特意，却不是为了跟这么两个垃圾东西扯上关系！” “我秦盼儿此次回洛川，是因为在京城听说家乡要举办关于未来发展的重要研讨会，所以，我想要以自己媒体人的身份，带上我在电视台的同志们回到家乡，为家乡的发展尽一份心力，扩大我们洛川的声量，记录下这重要的时刻，留存一份洛川记忆！可我万万没想到，刚到这里，听到的不是关于发展的真知灼见，而是如此卑劣可耻的人身攻击和污蔑！” 【嗡！】 一语落下，周围众人向秦盼儿周围看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了这些人身上设备的台标，这让众人的目光立刻微动。 秦盼儿现在可是在重点频道任职，如果洛川的事情能够在这样的平台上宣传，对扩大洛川的知名度，绝对是一次极大的机会。 【不好！】 王振超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盼儿这话，把她自己放在了支持家乡发展的高位上，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而且，秦盼儿这不是如林鹏飞和肖鸣那样的空口白话，而是拿出了实打实的证据。 秦盼儿是这样，那秦晓月和秦晓星搞不好也能拿出合适理由。 这样的话，这反将的一军，可就要够凌厉了啊！ 就在这时，秦盼儿往前一步，目光直视林鹏飞和肖鸣，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林鹏飞，肖鸣，我和安江离婚，是双方经过慎重考虑，和平分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有哪条法律条文以及道德准则规定，离婚之后就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有谁规定，我和安江离婚之后就不能做回朋友？就不能共同关心家乡的发展吗？安江的为人和工作能力，组织上有定论，人民中有口碑，轮得到你们两个有前科，而且是恶事做尽的渣滓在这里大放厥词，肆意诋毁吗？” 离婚之后可以做朋友吗？ 秦盼儿一语落下，场内静默了。 有的人离婚之后，确实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有的人离婚之后，反而觉得彼此都轻松了，反而能够平心静气，变成无话不谈的好友。 “我的话说完了，是非公论，自在人心，我相信，大家心里都会有一个答案。”秦盼儿平和一句，紧跟着转头看向秦晓月，道：“晓月姐，有些话我不方便讲，就由你来讲吧。” 秦晓月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紧跟着，一步上前，泪流满面，抬起手指着林鹏飞，浑身颤抖，声音却无比清晰：“林鹏飞！你……你这个畜牲！你真是好大的脸，在这里颠倒黑白！当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跟前妻藕断丝连，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被你前妻的孩子推翻在地，导致流产，你一声不吭！我第二次怀孕，被肖鸣一脚踹地流产，躺在医院里，你叫嚣着保小不保大，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埋怨我没用，之后更是对我不闻不问！” 第3723章 “你的所作所为，你对我，你对这个家，有过一丝一毫的责任心吗？我的心早就被你伤透了！跟你离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离开你之后，我有了新的事业，有了新的生活，我觉得无比庆幸，没想到，现在你竟然还有脸蹦出来！” “我这次回洛川，确实不是巧合，我是特意回来的！我现在是沧澜集团南粤大区的总经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向洛川投资，把在南粤方面积攒起来的有关大湾协同发展的经验，反哺给洛川，想办法助力洛川的发展！” “你说我跟安江有问题，你说安江是混蛋，那我告诉你，当初我被肖鸣踹得流产大出血时，如果不是安江幸好在旁边，把我及时送进了医院，我连命都没有了！你指责我的救命恩人，污蔑他，你还是不是人？” 【轰！】 人群瞬间炸了锅。 谁都没想到，秦晓月和林鹏飞之间，竟然还有着这样一段过往。 而且，林鹏飞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卑劣到了极点，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父！ 这时候，秦晓星也一步上前，冷冷地看着肖鸣，冷喝道：“肖鸣，你这个混蛋！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甚至都不想去回忆，因为那会让我觉得恶心！但现在，既然你在这儿大放厥词，那我就把我们俩当初离婚的原因说清楚，把你的烂事告诉大家！” “当初为什么离婚？是因为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染了一身的脏病，甚至我亲自看到你跑去了街边的小店里面！是你对不起我秦晓星在先！我秦晓星无法接受你这样一个脏脏的东西，所以才跟你选择了离婚！” “我这次为什么回来？是因为我是洛川人，我在离婚之后，靠着自己的拼搏，有了自己的事业，成为了沧澜地产的总经理！我这次回来，是因为自己洛川人的身份，我想要为家乡的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来投资家乡，为家乡做出贡献！” “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龌龊，就让我觉得恶心！你的心是脏的，所以看什么全都是脏的！” 三个女人的话，如同三颗重磅炸弹，一连串地砸了下来！ 秦盼儿的表态很明确，确实是离婚了，但是和平分手，离婚后是朋友！ 秦晓月的控诉也极其有力，林鹏飞对她缺乏关注，流产后还百般指责，让她伤心透顶！ 秦晓星也说得很清楚，肖鸣是在外面寻花问柳，染了脏病，所以选择离婚！ 一言一句，都直指要害。 尤其是秦晓月和秦晓星揭露出的真相，更是让林鹏飞和肖鸣那些卑劣不堪的过往尽数暴露无遗！ 不仅如此，更让人动容的是，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的出现，都有着极为充足的理由，那就是得悉了研讨会的事宜，顾念自身是洛川人的身份，所以选择趁着这个机会，来为家乡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会场内的风向，瞬间逆转。 一道道鄙夷、厌恶、愤怒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林鹏飞和肖鸣，在秦家姐妹连珠炮般的揭发和控诉下，他们卑劣龌龊肮脏的嘴脸暴露无疑。 “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林鹏飞和肖鸣脸颊火辣辣刺痛，大声反驳。 “胡言？”秦晓月冷笑一声，寒声道：“我愿意为我说的每个字负法律责任，我当初去医院的时候，医院方面都有记录，当时的医生和护士们也都亲眼目睹了你对我的态度！” 秦晓星冷冷道：“肖鸣，你是不是有这些问题，我想你入狱的时候，监狱方面对你进行的体检中应该查出了你有哪些疾病吧！” 林鹏飞和肖鸣瞬间沉默下来，面如死灰，浑身发抖，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们原本想要往安江身上泼脏水，却没想到，脏水现在全部都被泼回了他们自己的身上，而且，不止脏，还是能烫掉皮的滚开水！ 王振超脸色铁青，眼底满是阴霾，他也完全没想到，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会跳出来，而且扔出来了这么坚实的证据，打的人猝不及防，更无法反驳。 “各位领导，我是高玉兰，是安江的前岳母！”就在这时，沿着人群后方又传来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是一名穿着得体深色旗袍，外面罩着件羊绒开衫，身体妖娆多姿，头发挽起，又端庄又妩媚的女人！ 这人，不是高玉兰，又能是哪个！ 高玉兰风风火火走到林鹏飞和肖鸣面前，抬起手指着俩人的鼻子，怒骂道：“你们两个王八蛋，当初你们祸害我女儿，还总是把眼珠子往我身上放，自己心思脏，还好意思指摘安江，在这里胡说八道？”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有关你们说安江是赘婿的话，纯属放屁！安江和盼儿当初的婚事，是我和盼儿他爸看安江有才华，才同意的婚事！因为安江在洛川工作，才笑称是赘婿！他在我们家，从没低人一等，我承认我以前对他坚持原则有成见，没给他好脸色，甚至他和盼儿离婚，也有这一层原因！” “但大家说说，当官的，坚持原则，不肯用手里的权给我这个当初的岳母捞好处，是一件错事吗？” 第3724章 “我以前不通情理，可我现在长进了，我想明白了！过去的我，错了！大错特错！当官的要是都能像安江这样，坚持原则，不给家里人好处，那才是老百姓的福气！” “你们不是说他以权谋私吗？好！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我高玉兰的银行流水，你们随便去查！我对天发誓，这些年，安江没给过我一分钱的好处！没利用职权给我办过一件私事！” “不过要查的话，别查我一个，在场每个人的家属也都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嘴上一套，实际上心里干的是一套，到底是谁在实心实意给老百姓干事！” 高玉兰这时候，继续大声道。 说话时，高玉兰心里还暗暗庆幸，得亏老娘当初精明，知道安江在华金集团当董事长，为了支持他，在股票大跌的时候买进时，怕别人说闲话，特意找晓星商量过，用的是企业户头，手续干干净净，任谁都查不到！ 而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也让现场鸦雀无声。 主动要求查银行流水，这种自证清白的方式，确实是强硬！ 但也反过来将了林鹏飞和肖鸣这些人一军，你们不是要查吗？来，别光说不练，真的查一查，看看最后难看的到底是谁！ 不仅如此，高玉兰的话，更是彻底否认了林鹏飞和肖鸣的【赘婿】之说，那是人家家人之间的玩笑话，人家开玩笑，你当真，那是你傻缺。 而且，更是将安江坚持原则的行为，拔升到了一个令人敬佩的高度，一个为了原则，为了底线，为了初心使命，连前岳母，不准确的说当时还是岳母的面子都不给，甚至因此而影响到了婚姻的干部，他的个人操守，还有什么可指摘的？ 相比之下，林鹏飞和肖鸣这两个因为自身卑劣行为而锒铛入狱，如今又跳出来攀诬他人的家伙，言论的可信度已经跌至谷底！ 林鹏飞眼角抽搐，顿时心里慌了，大声道：“高玉兰，你可真行啊！安江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多舒坦，你这么护着他说话？” 肖鸣也是急赤白脸道：“对，高玉兰，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们家这些女人们不守妇道，一个个胡来，现在反倒是指责上我们了！” “我们不守妇道？你们两个王八羔子有男德吗？”高玉兰一听这话，抬起手指着林鹏飞和肖鸣，语气悲愤道：“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好意思说这些话，你们是把当年你们干过的那些龌龊事全都忘了吗？” “你们俩当初一趟一趟的往我家里跑，动不动就在家吃饭，还老是想着让我喝点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那点儿脏心眼子吗？有一次过年，林鹏飞你假装喝多了，趁着酒劲去摸我的手，还说什么，妈，你看着跟晓月像姐妹俩一样，不，比晓月还有味道！被我恶心的一巴掌给打开，你把这事儿忘了？” “还有肖鸣你，你更恶心！当年晚上在家里住，偷偷摸摸把我晾在阳台的内衣塞进口袋往房间里跑，被我发现了，你还死不承认，说是被风吹进你口袋的！当年要不是我看在晓星和晓月的份儿上，不想跟你们一般见识，早让你们脸掉地上了！你们俩畜生不如的玩意儿，自己干了下做事，现在还好意思抹黑别人！” 【轰！】 这下子全场彻底炸锅了。 如果说之前的指控，还只是夫妻矛盾和个人品行的事情，但高玉兰最后的这番话，算是把林鹏飞和肖鸣扒光了钉在耻辱柱上! 第3725章 对高玉兰心存不轨，偷衣服，这已经不是龌龊，是变态！ “胡说八道！没有！你血口喷人！”林鹏飞和肖鸣气得肺都快炸了，脸胀成猪肝色，连声否认不迭。 他们俩当年是有过一些小心思，但是，真没这么干过。 高玉兰现在这一手，分明是在学他们，故意造谣，但是，高玉兰把话说得这么细节，这么具体，让人觉得真不是空穴来风！ 王振超的脸色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如果说，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的出现，是把问题变得复杂，让人对事情的真相了解的更清楚，同时也树立起了她们三个的弱势和正面形象，有力反击了林鹏飞和肖鸣的指责，那么，高玉兰现在的话，就是在把水搅浑的利器。 准确的说，现在的水已经被高玉兰给搅浑了，这已经不再是什么举报，而成了一出不折不扣的狗血家庭闹剧。 压根不会再有人把林鹏飞和肖鸣的话当回事儿了，就算谈起来，也只是当个笑话。 而且，这样的言行，也把林鹏飞和肖鸣的最后一点儿可信度给剥的干干净净，毕竟，此刻在所有人的眼里，林鹏飞和肖鸣已经不是什么举报者，而是心理扭曲、品行低劣的社会渣滓，这俩人说出来的话，都是为了公报私仇，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值得相信！ 刘鑫宇的脸色也已经沉了下来，他看出来了，这不是什么举报，而是处心积虑、手段下作的抹黑，目标直指安江，而且，风向舆论现在已经被安江扭转，目光冷冷扫过林鹏飞和肖鸣，冷喝道：“够了！这里不是你们演家庭狗血剧的地方！” 一声落下，场内瞬间安静下来。 “林鹏飞，肖鸣！你们两个，有违纪违法、锒铛入狱的前科！今天，你们又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散布谣言，人身攻击和造谣抹黑他人，用词之卑劣、行为之阴险、用心之恶毒，令人发指！严重破坏了会议秩序，对有关同志的形象造成极坏的损害！” “你们所谓的举报，不是什么举报，而是苍白无力的谣言，非但抹黑不了他人，反而暴露出了你们在人格上的卑劣，以及行为上的无耻！” 刘鑫宇不给两人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定性问题，紧跟着，转头看着姬伟中，沉声道：“伟中书记，事情发生在洛川，就由你们市委负责处理！我建议，立即由洛川市局介入，以诽谤造谣、寻衅滋事，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同时深入调查，弄清他们的行为动机！看看他们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无论涉及到谁，一经查实，绝不姑息！” “是，坚决执行刘省指示！”姬伟中立刻沉声应下，然后看着周围维持秩序的警员，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把人控制起来，带回去！” 几名警员闻声，立刻快步上前，控制住了面如死灰的林鹏飞和肖鸣，如押解丧家之犬般，将他们向一旁的警车押去。 王振超眼角抽搐，心中也是不安。 刘鑫宇将调查权交给市委，这明摆着是猜到一切跟他有关系，要将他隔绝在调查之外，他知道，此刻必须要坚决表态，同时把事情揽到手里，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当即朗声道： “刘省，您的指示非常及时正确！这种公然造谣诽谤行为，性质恶劣，绝不能姑息纵容！洛川市政府一定坚决拥护省领导决定，责令公安机关彻查清楚，给安市长一个交代，给社会群众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第3726章 几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些煽风点火的话不是他说的，也要把调查的主动权抢到手里。 刘鑫宇闻言，眉头微皱。 说实话，他不想把调查的内容交给王振超，这家伙去查，查不出来什么，而且，搞不好还会借着调查之名，在暗戳戳的搞点儿小动作。 但王振超这么跳出来，他还真不好拦阻，毕竟，这其实是属于政府事务，王振超去管，天经地义。 “刘省，伟中书记，各位同志……”就在这时，安江一步向前，环顾四周，笑容平和道：“首先，感谢组织，感谢刘省和各位同志的明察秋毫，果断处置，也感谢玉兰阿姨、盼儿、晓月和晓星的仗义执言，维护了会议的严肃性，也维护了基本的公正！” “对于林鹏飞和肖鸣二人的污蔑之词，我不想做过多评价。我安江行事，只求上对得起组织信任；下对得起群众期望；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在这里，我表个态，我安江欢迎任何形式上的监督，无论是工作上的批评，还是对我个人生活上的质疑，只要是实事求是、出自公心，我都虚心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话说到这里，他目光锐利地扫了王振超一眼，道：“但是，对于别有用心、卑劣的污蔑陷害，我绝不会妥协，更不会畏惧！我相信，邪不压正！我也相信，组织的眼睛是雪亮的，广大同志和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振超满脸尴尬的笑了笑。 “刚刚振超市长说洛川市政府会负责调查工作，我个人觉得，洛川市政府此次应该适度避嫌，毕竟这次会议是由洛川市政府承办的，为了确保调查的公正性、严肃性，避免不必要的猜测，我个人建议，此事可由省厅直接介入调查！我相信，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一定能彻底厘清事实真相，给所有人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这时候，安江平和微笑，声调不大，可是却清晰传遍了整个会场。 王振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番话，看似是建议，实际上却是精准而凶狠的反击！ 这一番话，直接点破了王振超想要掌控调查权的小心思，更隐晦的点明林鹏飞和肖鸣的行为与洛川市政府存在关联，洛川市来查的话，就是自己查自己，难以查清幕后主使。 这一瞬间，王振超只觉得他像是被逼到了墙角。 如果他继续坚持由洛川市调查，那么，就显得他心里有鬼，好像是在试图掩盖什么；但如果真把调查主动权交给省厅调查，那情况就不可控了，一旦林鹏飞和肖鸣松口的话，天知道会被查出来什么。 “安市长，刚刚刘省已经说了，这项工作交给我们洛川……”王振超目光变了变后，立刻干笑着，想要用刚刚刘鑫宇已经说出让洛川市调查的话来堵住安江的嘴。 “安市长考虑的周全，刚刚是我情急之下，考虑不周。”但不等王振超把话说完，刘鑫宇已是淡然一声，然后转头看着身边的工作人员，道：“联系省厅的同志，让他们派人过来，将人带回去，由省厅来负责审理相关问题。” 话说完后，刘鑫宇看着王振超，道：“振超同志，你没意见吧？” “刘省和安市长考虑周全，我没意见。”王振超干笑着，干巴巴道。 第3727章 刘鑫宇都已经主动承认刚刚考虑不周了，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反驳刘鑫宇吗？那样的话，就显得太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一幕，让王振超的心沉入谷底深处。 他知道，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事情调查的掌控，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动权给安江轻松夺走，心中是又恨又惧，却无可奈何。 【大局已定！】 安江轻笑一声，紧跟着，他转头看向了高玉兰、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接着道：“在这里，我还要特别说几句。玉兰阿姨，盼儿，晓月姐，晓星姐，感谢你们的仗义执言，维护了事实，也维护了公道！第一，虽然我和盼儿同志离婚了，但是，离婚了不代表就再无联系，我们有不同想法，但是，也有过美好，所以，无论何时，你们也是我的家人。” 一番话，说的坦率而真诚，让高玉兰的眼睛都有些红了，泪水打转。 她没想到，安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优秀的小祖宗啊，真是有情有义，真想…… 不止是她，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也都是红了眼眶。 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卑劣的污蔑之后，不仅没有急于撇清关系，反而如此郑重其事地承认她们是“家人”。 这份担当和情义，让她们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优秀的前夫，这优秀的前妹夫，真是有情有义，真是想…… 而在这时，安江的话锋又一转，望着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诚挚道：“今天的事情，是一场风波，但也是一场考验，考验我们的信念，也考验我们的决心。” “我知道，你们三位作为从洛川走出去的优秀儿女，一直心系家乡，这次回来，也是抱着助力洛川发展的拳拳之心……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些不和谐的杂音，这些别有用心的干扰，就动摇了你们支持洛川发展，建设家乡的信心和决心！” “洛川的发展，需要汇聚四海力量，需要凝聚八方智慧，更需要有情有义、有能力的洛川儿女鼎力相助！” “我在洛川工作过，对洛川这座城市很有感情，我希望这里越来越好，也希望能有更多优秀的洛川儿女为家乡的发展做出贡献，推动洛川的高质量发展！” 安江一声一句，慷慨激昂，既安抚和激励了秦盼儿、秦晓月和秦晓星，又将她们此番回洛川的行为进行了拔高，彻底跟之前的狗血八卦和指责切割开来。 秦盼儿闻言，当即落落大方，声音清越道：“安市长，各位领导，请您放心，作为媒体人，记录时代，服务发展是我的天职，也是我的使命；作为洛川的女儿，回报家乡是我的不变的心愿！今天的插曲，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我会继续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洛川的发展，为华中省的发展鼓与呼！” 秦晓月跟着接口，干脆利落道：“安市长，各位领导，请你们放心，些许杂音，改变不了我们想要为洛川发展做出贡献的决心，也伤害不了我们心中这份难以割舍的乡情！我会继续推动沧澜集团的项目落地洛川，为家乡发展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 秦晓星立刻道：“对，公道自在人心，我们不怕什么闲话，也不会因为这些，影响了对家乡的感情！我们也相信，家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谁是在为家乡做贡献，谁是在给家乡的发展拖后腿！” 第3728章 这三姐妹铿锵有力的表态，立刻赢得了全场的掌声。 “说得好，这才是洛川儿女真正的风采！”刘鑫宇欣慰点点头，赞许一声后，转头向姬伟中和王振超道：“伟中书记，振超同志，你们一定不能辜负了这份洛川儿女助力洛川发展的心意，要全心全意，尽心尽力的营造出好的投资环境！” 姬伟中和王振超立刻点头称是。 王振超眼底满是阴霾。 他知道，今天这是输得一塌糊涂。 只是，他没想到，安江会把破局的手段准备得如此之好，完完全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还反手将了一军，尤其是将秦盼儿她们摆在了支持洛川发展的高度。 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是再动什么念头，那就是在阻挠洛川发展了。 这个帽子，他扛不起！ “同志们，刚刚的插曲，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闹剧！但越是有人想破坏，我们越是要坚定信心！研讨会照常进行，大家入场吧！”刘鑫宇平和一声，然后向姬伟中使了个眼色。 姬伟中立刻便安排工作人员引导众人有序进入酒店礼堂。 进入礼堂之后，按照流程，众人跟洛川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有一个简短的交流。 安江目光平静扫过了众人道面庞，最终，目光落在了稍稍靠后，正缩着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副市长邹明义的身上。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九成九跟邹明义脱不开干系。 有些过往的事情，只有邹明义这种老人的心里最清楚。 安江一眼掠过，邹明义的身体立刻颤抖了一下，如坠冰窖，浑身发冷，额头也沁出一层汗珠不说，后背的冷汗更是涔涔而下，几乎要浸湿衣衫。 他今天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现在看，这一场，还是躲不过去了，还是被安江给盯上了。 “老领导，别来无恙啊！”这时候，安江已是脸上露出平和笑容，向着邹明义点点头，然后主动的伸出手去。 【老领导】三个字，就像是一声惊雷，炸得邹明义耳膜嗡隆作响。 这话看起来是尊重，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所有人，今天林鹏飞和肖鸣的出现，邹明义绝对脱不了干系！ “安市长，您太客气了！折煞我了！折煞我了！”邹明义慌忙弹射起来，向着安江伸出来的手握去，腰更是弯成了九十度。 “折煞？老领导，你这话可不对，当年在天元县的时候，可是没少指导帮助我这位年轻的同志，向我传授宝贵的工作经验。”安江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后，笑吟吟接着道。 邹明义连连疯狂摇头，声音都紧张的变了调：“哪里，哪里，我哪里谈得上什么指导传授？安市长您现在的成就，是您工作能力突出，是组织培养有力！是我向您学习……对，一直以来，都是我向您学习！” 一声一句，语无伦次，额头和脸上更是布满了淋漓的冷汗，模样狼狈不堪。 “老领导太谦虚了。”安江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笑容依旧，平和一句后，话锋一转，接着道：“洛川现在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振超市长肩上的担子很重，正是需要老同志发挥经验、鼎力相助的时候。邹市长作为班子里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又是我的老领导，以后可要多多帮助振超市长开展工作，齐心协力，把洛川的事情办好才是啊。” 【帮助振超市长开展工作！】 【齐心协力！】 这几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邹明义的心口！ 他心知肚明，安江这话，表面上是鼓励他支持王振超，可结合刚才发生的惊天闹剧，结合林鹏飞和肖鸣的突然出现，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是在明确无误地告诉他—— 【邹明义，我知道是你把林鹏飞和肖鸣这两个祸害弄出来搅局的！】 【你和王振超那点勾当，我心里一清二楚！】 一瞬间，邹明义的脑海里闪过安江过往那些凌厉无比的手段——在天元县时，让他政令不出县委办；在浔阳县时，只身掀翻那些为非作歹者；不久之前，在华中能源集团掀翻窝案，更是在江城直接将徐建立斩落马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是雷霆万钧，哪一次不是让对手们身败名裂？ 他当初在天元县就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如今安江已是高高在上的副部级大员，捏死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而且，他比谁都清楚，安江这家伙的外号，可不止是安大炮，还有个——安老虎！ 老虎这东西，可是会吃人的啊！ 第3729章 “我……我……” 邹明义张了张嘴，想说些辩解或者是求饶的话，可是，看着安江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得整个被恐惧湮没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败名裂的下场。 【砰！】 越是想，他越是怕，心脏剧烈跳动，血压急剧攀升，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双腿一软，就那么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直接瘫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哗！】 会场内瞬间哗然声大作，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谁都没想到，邹明义竟然晕厥了。 而所有人也明白，邹明义的晕厥，绝对跟安江有关，只是，安江在邹明义的心里，到底是有多强的威势，他对安江又是恐惧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被吓得当场晕厥；同样的，这心里又是藏了多大的鬼，才会出现如此剧烈的反应？ 王振超错愕看着直挺挺倒在地上的邹明义，脸色苍白如纸，眼底神情复杂，又气又惊。 他也没想到，邹明义会被吓成这个样子，这一切，让他气不可遏，觉得邹明义实在是太过不堪入目，烂泥扶不上墙，一个照面就被吓得当众出丑。 而让他惊惧的是，现在倒下的是邹明义，那么，下一个倒下的人，会不会是他？ “快！快叫医生！”姬伟中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向周围人道。 话说出口的同时，他看向安江的眼神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位安市长，当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份威势，当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安江看着邹明义被抬走，心里也是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家伙越活越回去了，当初在天元县做搭档的时候，起码还能站稳，现在一个照面就被吓趴了。 紧跟着，安江便转头看着众人，平和道：“看来邹市长最近是为洛川的发展有些操劳过度、身体欠安，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尽快回归工作岗位！” 这话听得，王振超心里又是一沉。 啥叫希望早日康复，那就是存在着【一病不起，永远康复不了】的可能；啥叫尽快回归，那就是存在着永远也没办法回归工作岗位的机会。 刘鑫宇也是深深地看了安江一眼，心中感慨万千，这位年轻的市长，手段当真是老辣的厉害，邹明义这家伙，怕是永远都健康不了了。 “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抓紧时间让工作回归正轨，开始研讨会吧。”紧跟着，刘鑫宇淡然一句，继而向姬伟中看了眼。 姬伟中急忙点头称是，然后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王振超虽然心中波澜震荡，但也还是迅速打起精神，他知道，如果能够在接下来的研讨会中驳倒安江，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很快，汇报会正式开始。 洛川方面的发言，由姬伟中主持，王振超做主汇报。 王振超铆足了劲，汇报时慷慨激昂，罗列数据，力图展现一个充满了活力、前景光明的洛川。 一番汇报结束后，王振超继续慷慨激昂道：“综上所述，我们洛川市的行政区域体量虽然不大，但胜在船小好调头好掌舵，发展呈现出【产业小而精、民生小而优、环境小而美】的特征，科技投资规模、营商环境、人均G.DP在全省名列前茅！我们有能力，也有信心，走出一条符合洛川实际的高质量发展之路！” 他的话音落下，一些早已被他事先做好沟通的专家们便微微颔首。 第3730章 “振超市长的汇报很好，洛川近年来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洛川市的同志做出了不小的努力。”刘鑫宇点点头后，转头落在了安江身上，微笑道：“安市长，你是从洛川走出来的干部，洛川现在发展势头最迅猛的光电产业，也是你在任时引入进来，为洛川后续发展奠定基础的，来谈一谈你的看法吧。” 王振超听到这话，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刘鑫宇这话，实在是太有偏向性了，几乎一句话就把他的功劳给抹除了，而且把安江给捧起来了，搞得好像洛川现在的大好局面，都是安江一手缔造的一样。 但他也知道，刘鑫宇的话其实不是在拍安江马屁，而是说的事实，洛川能有现在的大好局面，却是与安江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打造出来的良好基础有很大关系。 这些年，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如发动机般带动整个洛川的发展，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就业岗位，吸引着许许多多的人和产业进来，给洛川市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源源超过了周边临近的一些地市。 甚至不止是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连带着整个洛川市的吏治建设，安江.都居功至伟。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洛川的干部都是安江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带领出来的那一批精兵强将，虽然这些人现在很多都离开了，但是他们雷厉风行、务实肯干、高效迅速的工作作风，以及那种要求严格、站位坚定的信念也留存了下来。 可以说，如果要在洛川评选一个近三十年来对洛川市发展影响最大的人，那么，这个人必然是安江，没有第二人选。 “刘省谬赞了，洛川的发展，是广大过去及现在在洛川工作的同志们，以及洛川人民一起奋斗的成果，我个人只是在其中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安江微笑着谦虚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振超市长提出来的思路，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我有些不同看法，不，准确的说，我完全不赞成……” 【完全不赞成！】 安江一语落下，场内瞬间哗然声大作。 谁都没想到，安江的态度竟然如此决绝，这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王振超留啊。 王振超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安江这话，不是反驳，而像是在抽他的脸了！ 不仅如此，他的一颗心在此刻也是提了起来，精神高度紧张。 因为他知道，既然安江敢说出这么凌厉的话，那么，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反驳他刚刚话语的有力准备。 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这样，我来说说我的一家之见，大家来听听，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时候，安江平和微笑道，继而声音提高，道：“第一，当前全国经济发展正在发生着深刻变革，城市群、都市圈的竞争已经成为主题模式，单打独斗的时代过去了！看看长江经济区，看看湾区，为什么能保持强大的竞争力？就是因为一体化带来的规模效应、资源优化和产业链协同的优势！” “具体到我们华中省，其实也能够看出这个苗头，近年来发展最迅速的，都是深度融合江城发展的地区！这说明什么？说明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就是集群化的时代，是一个带头大哥带上几个小弟一起上阵的时代。” 第3731章 话说到这里，台下立刻传来一阵笑声。 不过，不少人都是微微颔首。 安江这话，话糙理不糙。 现在的发展，确实跟以前不同了，大家都要协同发展，而且，一定得让带头大哥的膀子足够粗、大腿足够壮。 “正好，我这里也有一组数据……”这时候，安江拿起一份材料，微笑道：“根据我的了解，仅在去年，洛川市新增规模以上产业中的七成，承接的都是江城溢出的产业！所以，有关洛川产业小而精的结论，其实是不成立的！” 王振超的脸色瞬间微变。 “再说一个情况。”安江不等王振超开口，继续接着道：“据我所知，洛川市不久之前应该是洽谈了一个总投资额超过五十亿的新能源电池项目，前期一切顺利，但是这项工作和江城的南汉新区产生了冲突，两地竞争，僵持不下，官司都打到了省里，但因为两地的争执，让客商担忧项目建设不稳，最终导致该项目的客商选择落户去了庐州！这件事情，是在振超市长你就任期间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王振超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件事，他岂能没印象，而且是印象太深刻。 当时洽谈下这个项目时，他欣喜无比，觉得这是天大的机会，可谁想到，江城的南汉新区跳了出来，想要凭借更有优势的汽车产业基础将这个项目拿下。 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容许，跟南汉新区打起了官司，最终官司打到了省里，可谁想到，投资客商看到这架势，觉得情况不好，最终选择去了庐州。 “看来振超市长对这件事情是有印象的。”安江看到王振超的神情，平和笑了笑，接着道：“大家知道，我在庐州工作过，所以，在来洛川之前，当我了解到此事后，就托我以前在庐州工作的同事，询问了一下该企业，询问他们为何会选择放弃洛川，转而选择庐州……” “那家企业倒是没有隐瞒，很干脆的就把答案告诉我了，原因很简单，他们认为洛川和江城的营商环境不够稳定，明明同属华中，却内耗严重，他们甚至担心，如果选择落户洛川的话，会招致南汉新区的不满，会让该地区的企业在后续进行电池选择时，规避掉该企业，导致企业经营受到挫折。” 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安江这话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安江是真的在庐州工作过，而且，安江在新能源领域其实也是有着比较高的话语权，毕竟，西奥汽车的项目也是安江一手在推动的。 这份影响力面前，那家新能源电池企业不敢说假话。 刘鑫宇轻轻点头，眼底也有些唏嘘。 这桩官司，当时其实就是打到了他这个华中省常务副省长的案头，那个时候，他不断居中调和，但始终没能调和成功，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尤其是当最终，这个项目的肥水流入外人田的时候，他心里都忍不住在想，如果洛川和江城是一体的，那么，就不用有这些难题了，毕竟，同属一城，南汉新区再想争，也得顾念一下，不像隶属不同地市这么激烈。 王振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阴霾地几乎快要挤出水来。 “同志们，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这就是一体化、同频化没有做好的情况。”这时候，安江语重心长一声，紧跟着，道：“如果江城和洛川能够协同发展，融合一体，并肩作战，那么，这个项目是否就不会落户庐州，而是会落户在洛川呢？依我看，这样的概率很大！” 第3732章 “同样的，这也说明了，现在企业更看重的，是上下游产业链的配套，以及更加广阔的市场腹地！小而精的路径，在现实竞争中必然要面临这样的尴尬，而且会越来越多！” “所以，我认为，洛川应该积极主动的融入到江城的大平台，这样的话，能够切实享受到江城的研发资源、市场资源、金融支持和人才优势，如此才能够共同发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做大做强！” “而且，说到洛川的民生，我认为小而美是存在的，但是，也存在有不少的问题！在区域竞争日益激烈，基础建设优选化的情况下，像洛川这样规模的城市，单独争取国家重大基础设施战略布局会面临不少挑战，如果能够跟江城实现规划同编、基础设施同网、产业同链，才能有更大的发展机遇，也才更符合集约高效发展的原则！” “这件事情，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就有很大的话语权，一条地铁，打通的不止是两地的交通，更是让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和江城新区深度融合在了一体，从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换区无感，据我所知，有不少人现在其实已经是工作在江城新区，生活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 话说到这里，安江放缓语调，环顾四周，微笑道：“各位同志，这就是我个人对于这些事情的一点浅见，仅供各位参考。” 安江的话，有理有据，直指要害，不少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微微颔首，显然是被安江的话说动了，也认可了。 王振超看着这一幕，瞬间沉不住气了，当即道：“安市长，你描绘的蓝图虽好，虽大，可是，融合一体谈何容易？政策衔接、区划分别，哪个不是难啃的硬骨头！到时候，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反而要错过发展机遇了！” 【这家伙，明摆着是打算把水搅浑！】 安江听到王振超这话，心中立刻冷笑一声。 不止是安江，场内不少人也都已是到了，王振超的反驳乍一听好像有些道理，可实际上，是故意将一体化协同发展给描绘成了一个可能引发内耗的问题，以此来维护现有格局。 当即，会场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落到了安江的脸上，想看看他如何回应。 安江神情平静，没有任何被王振超这话激怒的意思，平和笑着摇摇头后，道：“振超市长，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也问的很有代表性，很能说明我们现在一部分同志怕险畏难，遇到事情，什么都没干，想都没想，就先把坏事情和困难想一遍的心态。” 【草！】 王振超听到这话，瞬间怒了。 什么叫【怕险畏难】，这不是给他王振超抹黑吗？ 场内不少人都迅速低下头，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安江这反驳，实在是太凌厉了，这是一棍子要把王振超给打成负面典型了。 “安市长，请你收回这句话，我是实事求是，绝对没有任何怕险畏难的意思！”王振超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腾地站了起来，反驳道。 “哦，是吗？我是根据你的话得出的结论，如果有不慎重的地方，那我向你道歉。”安江毫无诚意的淡然道。 王振超五指紧捏，闷哼道：“你……” “好了。”刘鑫宇适时开口，打断了两个人的话，然后接着道：“两位同志都不要争执，就事论事来说明自己的观点，不要上升到个人的身上。” 第3733章 王振超虽然不满，但是刘鑫宇都开口了，他也只能含恨坐下。 “好的。”安江向刘鑫宇笑笑，然后向场内众人朗声道：“困难当然有！但是，正因为有困难，才需要我们这些领导干部们敢于担当、善于作为！总不能因为怕山上有落石就不敢爬山、担心呛水就不敢扬帆出海吧？” “至于振超市长所说的内耗问题，这是问题，但这也恰恰是考验我们领导班子的智慧和定力的时机！如果因为可能存在的问题就畏缩不前，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组织和上级领导把重任放在我们肩上，人民把使命交给我们，不就是让我们解决困难、开拓新局吗？” “如果因为担心所谓的内耗和难度，就放弃这条对两地人民都大有裨益的光明大道，那才是真正的失职，是对组织、对人民、对组织的极度不负责任！” 安江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既承认了困难客观存在且不可避免的事实，但是，也将问题提升到了领导干部担当的层面，让王振超一时语塞。 安江接着道：“而且，我们推动协同发展，也不是大鱼吃小鱼，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发展，是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共赢！比如，洛川的土地资源相对充沛，开发条件良好，环境承载能力较强，是不是可以承接江城部分产业的转移？江城的教育、医疗、科创资源是不是也可以给洛川的软实力及民生带来赋能提升？这都是优势互补，也都是实在的好处！” “就拿刚刚那个流失到庐州的新能源电池项目来说，如果江城和洛川是一个协调发展的整体，那么，在进行产业布局时，就能够从全局最优的角度出发，科学规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地各自为战，甚至互相拆台，最终让肥水流了外人田！这，才是最大的内耗，才是真正错过了大好发展机遇！” 王振超被安江这话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更加有力的观点来驳倒安江。 但安江却是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乘胜追击，语气沉稳而自信道：“至于政策衔接和区划工作的难度问题，我当然承认，这其中有许多复杂细致的工作要做！可是，这绝不是我们畏缩不前的理由！同志们，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我们没办法再摸着石头过河，剩下的都是硬骨头！越是难，不越是需要，也越是体现我们魄力、智慧和担当的时刻吗？” “而且，我对江城和洛川的干部群体有信心，也觉得我们中间不存在把个人利益放在集体利益之上的个例！只要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为了一地的发展，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同志，我也好，振超市长也罢，都一定愿意放弃自身的利益！” 【这家伙……】 王振超那张脸黑的已经快要变成锅底了。 他知道，安江这是故意这么说的，是在打预防针，是要故意点所有人，如果后续在区划或者是合并的问题上，有人唱反调，提出反驳，那就是把个人利益放在集体利益，放在人民利益之上了，到时候，那就不是组织的好同志了！ “而且，我们推动一体化协同发展，也不是盲目上马，毫无章法的蛮干嘛！”这时候，安江环顾在场所有人，先微笑一句后，继而提高了调门，朗声道： 第3734章 “我们有国内，乃至国际上的其他成功经验可以借鉴，有省委省政府和上级部委机关的领导和支持，又在座各位专家的智慧加持，更有江城和洛川两地群众的积极献言献策，以及所有人渴望发展、向往美好生活的共同愿景！这都是最坚实的基础，只要方向正确，方法得当，再大的苦难，我们也能一口口的啃下来！” 一番话，逻辑严密，更是层层递进，既有高屋建瓴的思想指导，也有战略视野，更包含了从具体事宜引申出来的犀利论点，相比之下，王振超的质疑，显得是极其的苍白无力，甚至隐隐还让人觉得坐实了他怕险畏难的形象。 会场内静寂片刻，旋即，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刘鑫宇微微颔首，眼底满是赞许和认同。 他知道，在道理的论证上，王振超已经一败涂地，安江完全驳倒了王振超，牢牢地掌握住了话语权的制高点。 王振超脸色阴沉，面色灰败地坐在那里。 他知道，在这场关键的辩论中，他彻底输了，安江已经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虽然安江没提合并，可是一体化协同发展的更进一步，不就是融而为一吗？ 这一步出问题，后面的路，就更难走了啊！ 而在这时，刘鑫宇见火候差不多到了，便清清嗓子，微笑道：“安市长的发言，很有见地，也很有启发性，区域一体化协同是篇大文章，需要我们深入调研论证，这样，既然研讨会提到了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这个江城和洛川协同发展的成功范例……” “那这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提议，大家一起去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现场调研，师弟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感受下一体化发展带来的变化和活力！” “伟中书记，你看如何？” 刘鑫宇话说完后，便转头看着姬伟中，微笑询问道。 姬伟中自然不会反对，立刻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王振超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形势比人强，也只好挤出笑容，点头称是。 他知道，刘鑫宇这一招，已经表现出了省里对洛川合并江城一事的支持。 毕竟，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龘兴之地，也是江城辐射带动洛川发展的桥头堡，去那里，就是进入了安江的主场。 他只希望，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那边不要闹腾出什么事情。 但现在，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大部队前往。 …… 很快，调研车队便浩浩荡荡的离开洛川，向着位于洛川西部，与江城东部新区接壤的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驶去。 一路上，安江透过车窗，默默注视着窗外的景象，心中感慨良多。 虽然多年未回来了，但是，许多地方还保留着当初的原貌。 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整齐划一的工业园区，拔地而起的现代住宅办公楼，以及随处可见的绿地公园设计……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他当年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打下的规划骨架和产业布局上发展起来的，这诸多种种，让他不由得油然生出一种由衷的亲切感和成就感。 坐在他旁边的刘鑫宇似乎看出了他的思绪，微笑道：“安市长，重回西江，一定感觉很亲切吧？看来当年你在这里没少花心血，这开发区建设的很有规模，也很有气魄！” 第3735章 “刘省过奖了。”安江收回目光，谦逊的笑了笑：“主要是后续的同志们干得好，一任接一任，以及西江群众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我当年，只是画了个草图，打了点基础。” 话是如此，但是，安江眼中的欣慰是掩盖不住的。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能看到自己努力的地方旧貌换新颜，蓬勃发展，这大抵是每一位心中存着抱负，存着情怀的干部们最大的慰藉。 “只有基础打好了，才能起高楼，安市长你不必过谦，西江的局面，你居功至伟，这是经过历史检验的结果。”刘鑫宇摆摆手，朗声道。 车内众人立刻轻轻鼓掌，满面赞许。 王振超嗤之以鼻，转头向窗外望去，盼着安江最好能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丢个脸，这样的话，现在这些高帽子，到时候就都是压垮安江的山！ 车队没有直接赶去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大楼，而是在安江的建议下，沿着开发区主干道行驶，让调研团有一个直观的印象。 “各位同志请看……”安江作为对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最熟悉的人，当仁不让的当起了临时向导和讲解员，指着窗外微笑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是西江大道，这里当初是一条断头路，也是一条颠簸的烂路，西江到江城新区的交通到这里就卡住了！后来在我们的推动下，打通了这条大动脉，将路程缩短到了车程二十分钟，实现了真正的同城化！” “道路两边这些产业园区，当初都是在规划下统一建设的，划区建设，让企业协同发展，形成产业集群化优势，节约成本，提升效率！这些，有不少都是当初从江城新区溢出的优质企业，还有一些从江城引入的研究机构，在这里成本更低，也能接受江城的人才红利！” “这些社区，使我们当初为了稳定房价、吸引和留住人才，特别是解决西江高新区和江城新区区内企业年轻员工和返乡人员就业问题建设的保障住房项目！我们定了规矩，这些安居房，只允许售卖给区内稳定就业人员，价格控制在地价和建设成本水平，同时规定了五年内不得交易，杜绝炒房！现在看，效果是好的，很多江城新区上班的年轻人，也都选择了在这里安家，成本压力小，通勤时间短，把不少原本想离开江城的年轻人留住了！” “……” 安江如数家珍，向所有人讲解着道路两侧的各种产业，数据翔实，案例生动。 不少专家们频频点头，甚至拿出手机拍照。 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比起王振超之前汇报的那些数据，更有说服力。 片刻后，车子缓缓驶近了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大楼。 管委会大楼修建的并不怎么气派，低调务实，也没有什么围墙，而是便民生活广场。 可是，当调研团抵达，看清广场上的全貌时，车上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管委会大楼前的广场上，黑压压地聚集了至少数百名群众！ 人群密集，虽然不算喧哗，但那种宛若是黑云压城般的静默，反而带来一种更大的压力。 “怎么回事？”刘鑫宇副省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向陪同的洛川市委书记姬伟中。 姬伟中也是一脸愕然和紧张，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安保人员的对讲机立刻响起了急促的通讯声，车队速度放慢，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第3736章 大多数人心头一紧，最怕的就是在这种重要调研场合遇到难以预料的群体性.事件。 王振超在看到黑压压人群的瞬间，心脏先是猛地一跳，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窃喜猛地从心底窜起！ 【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王振超几乎要压抑不住嘴角的冷笑，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安江所在方向，心里冷笑连连。 【安江啊安江，你刚才在研讨会上不是侃侃而谈吗？不是深得民心吗？这才刚到你的主场，西江老百姓就给你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让大家看看，西江乱成了什么鬼样子，看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说什么一体协同发展！】 这一瞬间，王振超心中都忍不住脑补出诸多画面，希望这些群众最好能控诉一下安江当年留下的罪状，说一些对开发区政策的不满，好让大家看看，安江所做的一切是有多烂！ 甚至，他都开始斟酌，等群情汹涌之际，他怎么表现出沉着冷静一面，先痛心疾首的指责历史遗留问题，然后再高风亮节的表示会努力解决，从而反衬出安江此前的工作不实！ 想到这里，王振超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着混乱的爆发！ 就在此时，当广场上的群众看到调研团的车队后，立刻喧哗起来，向调研团车队的位置而来。 紧跟着，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以面鲜红夺目的旗帜，陡然被打了起来，上面赫然是几个黄底的大字—— 欢迎安书记回家！ 【欢迎安书记回家！】 【安书记，我们想您了！】 【党的好干部，群众的贴心人！】 一条条横幅，迅速无比的被举了起来，每一张横幅上，都是令人动容的感怀之语。 “欢迎安书记回家！” “安书记，西江人民想您了！” “安书记，我们想过的好日子实现了！” 不止是横幅，几乎在同一瞬间，人群更是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震耳欲聋，却又充满了喜悦的呼喊声。 一声声，情感真挚，无论是来到此处的老人、青年、还是孩子们，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眸中满是期盼，纷纷向着调研团的车队涌来，要迎接他们的【安书记】。 这一幕，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王振超的心上。 他脸上原本期待和幸灾乐祸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以及那种如同被当众甩了几耳光般的火辣辣刺痛。 他现在才发现，他刚刚的那些揣测和窃喜是有多阴暗龌龊，在这片由最朴实不过的民心所向汇聚成的浪潮面前，显得他说是那么像一个可笑的小丑。 他的那些算计和满满恶意，在这民心向背之前，就像跳梁小丑般不堪一击。 只是，他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也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安江离开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这么久，为什么这里的老百姓还能如此记挂他？凭什么？ 这一定是安江故意筹备的，这些人都是安江请来的托儿，这家伙，就是要借机出风头，借机作秀，给人展示一下，他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非常的受人欢迎。 但这念头只是刚冒出来，王振超就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这么多的人，而且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安江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多的托，而且，如果真是找来的托儿，哪怕只有一个人说漏嘴，对安江的名誉打击都是致命的。 第3737章 毕竟，邀功买名这种事情，在官场上是非常受忌讳的，尤其是在这种群众进行欢迎之类的事情上，安江如果真敢找群演、找托儿，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但越是这样，王振超心中就越是震撼，越是错愕，甚至，他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这样的待遇，是他所完全没有享受过的，也是他一直渴盼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是，这个机会没有落到他的头上，而是被安江给得到了。 同样的，这也让他意识到，林鹏飞和肖鸣两人的那些指责，在这种民心所向的场面之前，将会不攻自破，土崩瓦解。 毕竟，人是有眼睛的，一边是这种民心所向的场面，一边是两个无耻之徒的言语，该相信谁，人心自有公论。 刘鑫宇以及省领导和部委衙门的领导们此刻也都愣住了，也都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调研，见过安排好的群众欢迎场面，但像现在这样完全自发、人数如此之多、感情如此真挚的场面，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群众对安江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感激，这不是任何权力和地位所能做到的事情，是用实实在在的政绩和为民造福的真心换来的民心。 莫说是这些人，哪怕是安江自己，看着窗外这一张张激动而朴实的面庞，听着这一声声真挚的呼唤声，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湿润了。 他离开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已经有些年头，昔日在这里提拔起来的干部们，熟悉的干部们，也都已经离开这里，走上了更重要的位置，万万没想到，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群众们竟然还如此记挂着他，得悉他回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后，会自发赶来。 “刘省，我去跟乡亲们打个招呼。”安江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向刘鑫宇道，说话时，他的声音忍不住都有些颤抖。 “去吧。”刘鑫宇和颜悦色的笑着点点头。 此情此景，他如何能拦阻，若是拦阻，那就太不近人情，太让群众寒心了。 安江当即走下车，推开车门后，向着人群招了招手，朗声道：“西江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好，我是安江，我回来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还记得我！看到大家日子过得好，我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当看到安江身影出现，听到安江声音的刹那，场内的呼声瞬间到了顶点，许多人用力挥舞着手，向前而来，掌声和欢呼声响彻天地。 “安书记！欢迎您回家！” “安书记，真的是安书记！” “安书记，您还记得我吗？当时您带天龙集团下去调研，就是见到的我！孩子们上学的学校建起来了，我孙女就在那上学，成绩可好了！” “安书记，我现在在天龙集团上班，买的安置房，一家老小都在一块！” “……” 人群呼唤声不绝于耳，没有人在乎安江现在的职务到底是什么，对西江人而言，他们对安江的称呼只有一个，也是独属于他们的称呼，那就是【安书记】！ 一声接着一声真挚地呼唤，让安江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快步向着群众中走去，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想要维持秩序，但被他摆手阻止了，径直走入了人群中。 这里是西江，他不担心会有人对他不利，如果真有人这么干，那就说明他当初在西江的路是走错了。 第3738章 人群立刻涌上，簇拥着安江，一张张激动的面庞，不断向安江诉说着如今开发区的变化，也不断向安江诉说着对他的那份想念。 这一瞬间，安江真的懂了什么叫做【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 也更加确定，这片土地上，有着最善良的人民。 只要你为他们做了一点点好事，他们就会在心中一直记着你，感谢着你。 同样的，这也让安江更加确认一件事，他的路没走错，他为人民谋利益的决定，没有错，他会一直这么做下去！ 安江不断的握住一只只伸过来的手，看着那一张张动容的面庞，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落下，动情地说道：“大家千万别这么说，我安江当年在西江，只是做了一名党员干部该做的事情！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本分，是责任！” “西江开发区有今天的好日子，是党和好政策，是开发区所有干部群众用双手艰苦奋斗出来的！大家安居乐业，日子红火，就是对我过去微小工作的最好回报！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还记着我！” “请大家相信，我一定会为了为更多群众谋福祉、谋幸福，奋斗终生，至死不悔！” “谢谢大家！谢谢！” 安江站在人群之中，一双双手争先恐后的伸来与他相握，一声声真挚的问候与感谢萦绕耳畔，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江城市长，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时光，又回到了将他视为亲人的群众中间！ 他耐心倾听群众的心声，动情回应群众的关切，眼眶湿润，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一刻，仿佛不再是官方的调研考察，而是一场感人至深的久别亲人重逢。 调研团的刘鑫宇等人都静静的留在车内，动容的看着这一幕。 不少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撼打动到了，尤其是一些随行的年轻干部，更是忍不住热血激昂，被眼前这种纯粹火热的民心，直击内心，暗暗立下誓言，要将安江当做榜样。 刘鑫宇沉默良久后，心中感慨万千，回头看着姬伟中、王振超等调研团成员，道：“同志们，什么是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眼前这一幕就是生动的诠释！安江同志离开西江多年，这里的群众们却依然能够如此记挂他、拥护他，这不是靠权力所能换来的，也不是靠任何形式的作秀所能营造的！这是用实实在在的政绩、为民造福的真心换来的民心所向！” “这也充分说明了，只要我们党员干部真正把群众放在心中最高位置，踏踏实实地为他们做事，群众就会把我们记在心里！反之，如果心里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顾着争权夺利，甚至是不惜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那么，最终只会失去群众的信任，必将被组织所抛弃，被历史所唾弃！” 话说到最后一句，刘鑫宇扫了王振超一眼。 王振超心头一沉，他知道，刘鑫宇最后的这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在暗指他指使林鹏飞和肖鸣对付安江的行为是多么的卑劣。 而在这时，随行的记者们，尤其是秦盼儿所带来的团队，也都将这一幕幕画面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毕竟，这样的场面，在现在的官场实在是太少见了。 虽然说的是不脱离群众。 可是，真正走到群众中间的干部，又能有几个？有多少人是在会上侃侃而谈，开口闭口把人民挂在嘴边上，但在实际生活中，离群众八丈远呢？ 第3739章 同样的，又有几个人能得到群众这样发自肺腑的拥护呢？ 安江在人群中足足停留了二十来分钟，才在他向群众说出还有工作要处理后得以脱身，回到了调研团队中。 “刘省，各位同志，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安江面带歉意向众人道。 “安江同志，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刘鑫宇不假思索摆摆手，语气满是赞赏：“我们等得再久也值得！你今天是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党课！而且这节课，价值千金，让我们每个人都深受教育，也让我们对为民服务有了更直观深刻的理解！这一切充分说明，一切有利于人民，得到人民拥护的事业，一定能拥有强大旺盛的生命力！” 调研团的众人纷纷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群众如此拥护，莫说是让他们等二十分钟，就算等两个小时，谁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说了你就是嫉妒，就是心思不纯，就是心不正，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民心所向这四个字的分量，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林鹏飞和肖鸣也就是在洛川市区敢抹黑安江，要是放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众人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里的群众可能会把他们给撕成碎片。 随后，调研团便进入了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召开了简短的座谈会，了解了相关的情况。 与安江所说的无异，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成绩，的确是深入融合江城新区，协同发展的成果，延续了安江当初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发展伊始定下的思路。 不仅如此，他们也汇报了一部分困难，那就是虽然是深度融合，但是在一些融合的深水区，还是存在着一些问题，同城化进入了深水区，在一些关键问题上，群众中还流传有【无事江城东，有事洛川西】的说法。 安江对此也代表江城市政府做出表态，表示调研结束回江城之后，将成立专班与洛川市及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对接，深入探讨进一步推进同城化的工作，尝试打破民生、教育等壁垒，营造出一个深度同城化的示范区。 王振超在整个过程中一语不发，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挤出水来。 他知道，他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乃至洛川这一局，已经彻底输了，而且输得极其难看。 安江不仅仅是在会上驳倒了他，而且，在道义和民心上也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许明坤那边能够施加点儿影响，又或者，是邹明义醒过来后，能够扛住压力，别把他给说出来。 座谈会结束后，刘鑫宇做了总结讲话，高度肯定了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发展成就，以及江城新区和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同城化协同发展模式，同时强调了区域协同发展的重要性，强调要总结好西江的成功经验，为后续的研究和决策提供参考。 调研团离开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时，依然有不少群众自发聚集在道路两旁，向着车队挥手，打出了【安书记常回来看看】的横幅，目光追随着安江乘坐的那辆考斯特。 安江也是降下车窗，与西江群众挥手作别。 透过车窗，看着那一名名脸上带着笑容的群众，看着这片他曾奋斗过且奉献出了青春的热土，安江目光锐利如刀。 第3740章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他安江此生，就是要为民谋利益，做对群众有益的事情！ 无论是许明坤和徐建立之流，还是眼前的王振超等人，只要胆敢阻挡在这股大势之前，那就必定是螳臂当车！ 就要做好被他碾成粉碎，碾压成渣渣的准备！ 调研团回到洛川市时，已是华灯初上。 傍晚的洛川市市委食堂内，自主欢迎晚宴如期举行，洛川市四大班子领导悉数出席，气氛看似和谐，宾主尽欢，但实际上是暗流涌动。 毕竟，经历了白天林鹏飞和肖鸣的闹剧，以及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那震撼人心的场面后，让所有人的心里不能不多想。 王振超强打精神，努力扮演好了东道主的角色，仿佛白天发生的闹剧，以及研讨会上与安江的激烈交锋从不存在，但致辞时脸上的笑容却难免僵硬。 安江则是显得从容许多，与刘鑫宇及各位部委、省直部门、专家学者、洛川市领导们谈笑风生，对王振超前来以茶代酒的欢迎也是坦然应对，举止得体，气度沉稳。 至于姬伟中那边，态度也是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在跟刘鑫宇及安江交流时，态度明显变得更加热情了几分，言谈间多次表示要认真贯彻落实省委战略部署、积极借鉴江城和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先进经验，释放出了愿意配合协同发展的信号。 经历过今天这一遭，他已经看清楚了，安江和王振超两人，是高下立判，江城市合并洛川应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为已经年龄到线的自己拼搏一把，如果能够拿到推动合并的功劳，论功行赏，或者是出自补偿之念，是否能够帮他解决一下进部路。 宴会到中途时，刘鑫宇的秘书走到他身边，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刘鑫宇闻言，不露痕迹的微微颔首，等到宴会结束，回到下榻酒店时，邀请安江去他的房间小聚片刻。 安江自然是无不应允，微笑点头，跟着他去了房间。 “安书记，刚刚接到省厅的汇报。”刘鑫宇进门后，便开门见山道：“两件事，第一，省厅对林鹏飞和肖鸣的初步审讯有了进展，这两个家伙，心理防线很脆弱，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全撂了，说他们的行为是受人指使，目的就是在研讨会綦江给你制造丑闻。” “他们交代指使的人是谁了吗？”安江很清楚这俩家伙的臭德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微笑着平静询问道。 “他们自称接触的事一个姓张的中间人，对方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们一笔钱，并且安排他们出境。至于这个张姓中间人的背后是谁，他们表示不清楚。”刘鑫宇沉声道。 安江微微颔首。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方既然敢这么干，肯定要隐瞒好身份，这样的话，事情倘若是败露了，也追究不到他们的头上。 不过，对于这个幕后主使之人，其实也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除了王振超之外，还能是谁。 “第二件事是，邹明义同志还在医院，据说是血压高，心脏不太好，还需要观察治疗。”这时候，刘鑫宇语调中带着一抹嘲讽的味道。 他今天也真的算是大开眼界，三两句话能被吓晕，这确实是安江的威势，但是，也可见邹明义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是有多低下。 “邹市长身体不好，洛川这边医疗条件有限，以我之见，不如让邹市长休息一段时间，将他接去江城治疗，这是对同志的关心，也算是推进江城、洛川一体化的一种表率嘛。”安江闻言，当即向刘鑫宇微笑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邹明义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吓晕，可见这家伙是干了不少亏心事。 既然这样，就该把人弄去江城，他再好好问问。 “哈哈，安书记言之有理，我这就安排有关部门的同志去了。”刘鑫宇笑了笑，温和道。 他岂能不知道安江的心思，但是，他也乐得跟安江结个善缘。 毕竟，这位的能量和前景摆在这里，或许未来某一日，就会成为他的领导。 就算是不成为他的领导，也必然会成为他那些门生故吏们的领导，提前烧烧香拜拜佛，结一份香火情，总归是好的。 …… 翌日上午，在召开了一个简要的总结会议后，洛川调研的行程宣告结束，调研团的车队便返回了江城。 折返回江城后，安江就接到了刘鑫宇的消息，说有关部门已经按照他的指示和安排，将邹明义稳妥的接到了江城同和医院，接受全面检查和静养治疗。 【静养？】 安江嘴角满是嘲弄玩味笑容，邹明义现在要是静的下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过，他也没有丝毫耽搁，便让司机开车带他赶去了同和医院。 有些戏，自然得趁热打铁的唱起来。 同和医院的院领导得悉他过来后，匆忙赶来，要陪同安江，但是被安江摆手婉拒：“我就是来探望下邹市长，你们忙你们的，不要兴师动众，搅扰了患者正常就医。” 院领导们这才识趣的离开。 安江赶到邹明义的病房时，看到邹明义正半靠在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躲闪，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省委办那边派了俩老干部局的同志在门口帮忙。 邹明义一看到安江进来，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慌忙坐直了身体，脸上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安市长，您怎么……怎么来了？” “老领导病了，又来江城诊疗，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安江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不必起身，自己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目光平静的地扫过床头柜上的仪器和药物，笑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严重不严重？”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血压有点高，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邹明义慌忙干笑两声，眼珠子乱飘，不敢跟安江有所对视。 “哦？只是血压高吗？”安江拿起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用水果刀削起来，刀刃划过果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还以为老领导是心里有什么烦心事，堵得厉害，这才一时急火攻心呢……” 第3741章 “没……没有的事。”邹明义听到这话，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颤声道：“安市长，我就是……就是最近工作太累，身体跟不上……” “工作太累了？”安江眉毛扬了扬，笑眯眯道：“洛川的工作，有振超市长做主导，老领导你只是副手，又不是常务，虽说能者多劳，但也不至于累到当众晕倒的程度吧？不会是老领导你给自己加了什么不该加的担子吧？” 邹明义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心脏却是怦怦狂跳。 “不要紧，我跟省领导打了招呼，这次特意安排你来江城最好的医院休养，一定把身体情况彻底检查清楚，治好养好。”安江不露痕迹的笑了笑，温和接着道。 【特意安排！】 【彻底检查！】 邹明义听着这八个字，只觉得字字如锤，狠狠砸在了心上，让他不寒而栗，这哪里像是在说治病，分明是控制起来进行审查的节奏。 “老领导，说起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从天元县到洛川市，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说起来，缘分不浅。你说，咱俩当初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搭档的蛮愉快的，要不是因为土地出让金的事情，你跟我闹矛盾，使情绪，你说，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安江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微笑道：“前段时间，我还跟南粤的杨书记，还有海滨的郑书记聊起过去的事情，也都是感慨万千。当时我们还说起来，以后有机会了，去洛川见见老同志们，一起聚一下，喝两杯，现在看你这身体状态，怕是难啊……” 邹明义听到这话，脸上神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眼底满是唏嘘感慨，以及掩饰不住的羡慕和悔恨。 其实他和安江的关系，一开始还真不错，还打过配合，那时候，他也是称呼杨华生为老师，借此跟安江建立了关系，俩人之间算是有一段蜜月期。 他这些年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那段蜜月期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该多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现在的他也许已经不是这个小小的连常务都捞不着的副市长，兴许已经早就把脑袋上的【副】字给摘掉了，甚至说不准已经成了市委书记。 这想法，真是一点儿没夸大。 毕竟，当初跟安江关系极佳的杨华生，如今已经是南粤省省委书记，比封疆大吏都还要更进一步，风光无两。 不说杨华生，就算是郑开泽，而今也已是南粤省委常委、海滨市委书记，也已经顺利进入副部的行列，而且这高歌猛进的势头，摘掉【副】字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甚至不提郑开泽，就算是当初比他差一些的宗明，现如今都已经升任襄城市市长，华中第二大城市的政府负责人，也是风光无限。 此前去省里开会的时候，他见过宗明，人家坐在前几排，他只能坐在最靠后的位置。 但官场路，往往都是这样，一步错，那就是步步错，只能说他们老邹家的祖坟，还有祖宗攒的阴德，没有正厅级或者部级干部的那个运道！ “不过啊，比起林鹏飞和肖鸣，老领导你其实也不错，官升副厅，比上不足，比下也绰绰有余，绝对是许多人艳羡的对象了。”这时候，安江看着邹明义又笑了笑，话锋一转，继续道：“说起这俩人了，我也跟你说下，这俩人已经撂了，说是受人指使，省厅的同志正在查一个姓张的中间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查来查去，总会有人扛起责任的！” 第3742章 话说到这里，安江扬起手，拿着削好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清脆的声音，让邹明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惊惧难当的向安江看去。 林鹏飞和肖鸣已经撂了，甚至已经查到了张秘书的头上，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张秘书被逮住已经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张秘书会检举王振超吗？答案肯定是否认的，张秘书这时候必然会竭力维护王振超。 这样一来，最后必然会把矛头指向他身上，让他来当这个替死鬼。 想到这里的霎那，邹明义惶恐难安的向安江看去，眼睛里满是恐惧，只觉得眼前这笑眯眯啃苹果的安江，就是拿着生死簿，判定他生死的判官。 “安市长！安市长！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邹明义突然从床上滚落，竟直接跪倒在了病床前的地上，双手作揖，带着哭腔嚎道：“是我！是我鬼迷心窍，被王市长，不，被王振超给吓唬到了，被他套了话，把您在天元县和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时候带一些事情告诉了他！可我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安市长，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干啊！看在我们过去共事一场的份上，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什么都愿意交代！我愿意检举揭发！” 这一刻，邹明义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节骨眼上，想保住自己，那就得把王振超给卖了，争取宽大处理，祈求安江念一份旧情。 安江看着邹明义那惊恐万状、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是佯做讶异，疑惑道：“振超市长？他是一市之长，跟我前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老领导，话可不能乱说，要有证据。” “有！有证据！”邹明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王振超让张秘书去找林鹏飞他们，肯定有联系！王振超之前跟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一直对江城合并洛川的事情表示强烈反对，说这是……这是要断他的前程！很多人都听到了！他这是因私废公！安市长，我是被王振超逼的，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配合，就在洛川给我小鞋穿，我……我一时糊涂啊！” 说着，邹明义竟然膝盖跪行着跑到安江面前，抱着安江的腿，声泪俱下：“安市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被王振超利用！” “求求您，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老领导，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吧。你是党的干部，有问题，要向组织说清楚。至于机会，不是我能给的，要看你自己是否真心悔过，是否积极配合组织的调查。” 安江居高临下地看着涕泪横流的邹明义，淡淡一句后，弯下腰，将邹明义扶起，淡淡道。 说话的同时，安江拉开公文包，取出了里面的纸笔，放在了床头柜上。 邹明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找到纸笔，趴在床边，颤抖着开始写材料。 他知道，他这次彻底完了，政治生命已然终结，现在能争取的，只是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片刻后，邹明义将材料书写完成，签名，然后按下了指印，双手颤抖着递到安江面前。 “好好养病，配合医生治疗。也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情况需要向组织说明的。想清楚了，随时跟组织联系。”安江没有接材料，向他淡淡一句，然后便起身离开了病房。 第3743章 这些材料，他当然不能沾手，要由邹明义主动递交给省纪委。 邹明义看着安江的背影，一屁股瘫坐在了病床上，脸上满是悔恨。 他多么希望，当年没有跟安江把关系闹僵，若是那样的话，他现在该是何等的风光！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 与此同时，洛川市市长办公室。 王振超脸色阴沉，犹如困兽般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哪怕是大开着窗户，空气中还是烟云缭绕，跟仙境快有一拼了，而且，他脸色铁青，眼窝发黑，仿佛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从一个青年才俊，变成了个苍老的小老头。 林鹏飞和肖鸣已经撂了的消息，他也已经知道了，再加上邹明义被接去江城治疗的消息，让他心中惶恐难安。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分明是安江要把邹明义给控制起来，隔离起来，撬开这家伙的嘴！ 以邹明义能被安江一个照面吓晕的那芝麻绿豆胆，在安江的手段下能撑多久，王振超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形势现在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废物！全都是废物！”王振超狠狠地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低声咒骂。 这一刻，他骂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林鹏飞和肖鸣，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邹明义，当然，也还有对自己的埋怨。 如今，他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倘若早知道安江这么难缠，手段这么老辣，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选择这么激烈的对抗手段，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梁子已经接下来了，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且，安江在研讨会上展现出的强势，在西江高新技术开发区受到的拥戴，都已经清晰地表明，江城合并洛川一事，已经是大势所趋，他王者农药已经成了阻挡这股大势的绊脚石。 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作为一块绊脚石，一旦江城和洛川合并，等着他的最好下场，就是安排个连常务都不带的副市长，对他这个年纪，有背景有野心的年轻干部来说，政治生命基本上要遭遇重大挫折。 当然，还有一种更恶劣的情况，那就是一切被安江所掌握，深究他的责任，若是被扣上一个造谣诬陷的帽子，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到时候，就不止是遭受重大挫折，而是要面临政治生命宣告结束的悲惨命运。 “不能坐以待毙！”王振超沉默良久后，心中做出决定，他要破局，至少，要保住自己的政治生命。 紧跟着，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找到柏友良的号码拨了过去，很快，柏友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振超，什么事？” “爸……”王振超听到柏友良的声音，心中稍定，但还是紧张道：“洛川这边的情况很不好，安江的反击动作很快也很有力，林鹏飞和肖鸣的手段被他给挡住了，而且人也被省厅接管了，还有邹明义，也被他弄到江城去了。还有合并的事，恐怕拦不住了……” 电话那头的柏友良沉默下来，良久后，语调中满是不悦和凝重道：“我早就说过，安江不是易与之辈，他背后站着雷万春和贺家，还被上级领导看好，现在风头又正劲，让你不要硬碰硬，你怎么还是搞成了这个样子。” 第3744章 “爸，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王振超苦涩一声，然后低声道：“事情到现在，安江只怕不会轻饶我，我继续留在华中，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爸，您能不能想办法帮我运作一下，尽快让我调走，离开华中，不管去哪里都行，只要平调出去，离开这个是非地，一切或许还有回寰的余地。” 这是王振超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只要离开华中省，远离安江的势力范围，也不再阻挠江城和洛川合并的事情，凭借岳父的余荫以及自己积累的人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哪怕是暂时去个清闲点的部委或者省直机关，甚至边缘些的省份，也比留在华中被安江收拾要强。 柏友良再次沉默下来，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 女婿的前程，他不能不管，如果王振超倒台，对他们这一系也是个沉重的打击，之前耗费的心血，也全都要化作泡影。 良久后，柏友良缓缓道：“你想要调走，可是这个时间点很敏感，刚出了这样的事情，很容易就会被理解成心虚逃离，而且，雷万春和石玉明那边，未必会放人。” “爸，这些我都知道，可就是这样，才得快刀斩乱麻。”王振超苦笑一声，紧张道：“一旦安江把张洋拿下，撬开邹明义的嘴，拿到确凿的证据，我就算想走都难了！现在走，还可以说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您在京城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哪个部委衙门或者是兄弟省市有合适的位置，帮我操作一下。” “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你说调整就能调整的，农业农村部那边有个司局级的岗位最近正在酝酿调整，我看看能不能运作一下。但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难度很大，尤其是雷万春那边，他如果铁了心要卡你，会很麻烦。”柏友良沉吟少许后，叹了口气。 “谢谢爸！”王振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道谢。 “这些都是旁枝末节，现在的关键，不在于你的位置……”柏友良摇摇头，沉然接着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妥善处理好张洋，他是这件事的关键！” 小人物决定大局面。 尤其是在官场上，一些关键之事的突破口，往往都在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这些人做出来的事情，会直接影响到大局面的变化。 譬如关键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飙车，以及随之而引发出来的车祸。 又譬如，在关键时期，陡然发生的一起投毒事件。 诸多不起眼的小事情，却总会在关键时刻引发大麻烦。 而张洋，现在就是王振超这件事情会走向何种境地的【关键先生】。 一旦张洋这位张秘书落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等待着王振超的就将是灭顶之灾。 “让他出去避避风头吧，等过几年再说……”柏友良沉默少许后，向王振超沉声道。 王振超听到这话，急忙点头称是，然后低声道：“让他从哪里走？” “去滇西，从那边出去，出去之后，自然会有人跟他接应。”柏友良道。 王振超急忙恭敬点头称是。 “这次，不能再出错了，如果再出错，那就是满盘皆输了！”柏友良沉声叮嘱一句。 王振超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急忙连连恭敬点头称是。 挂断电话后，王振超便将电话拨给了张洋，等到接通后，沉默少许后，道：“现在局势有些紧张，你去滇西，从那边出去，先避避风头，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应你。” 第3745章 “领导……”张洋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立刻满是为难。 “现在不是打商量的时候，这是命令！”王振超冷哼一声，沉声道：“邹明义那个混蛋开口也就是最近的事情，留下来，你是想吃窝窝头吗？” “好，我听您的。”张洋目光变了变，艰难一声，然后道：“我能不能回家看看。”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也耽误不起，你得马上走！放心，你的家当，到那边之后，我会再给你准备一份的，只多不少。”王振超不假思索的阻止了张洋。 “领导……”张洋满脸都是不甘。 他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算是最真实的写照。 “抓紧时间，如果还不走，就怕你等等想走也走不了了！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我帮你安排好！我已经看过了，最早一班去滇西的机票是在邻省的昌南机场！上飞机之前，跟我说一声！”王振超沉声一句，挂断了电话。 张洋咬咬牙，马上预订了最早一班从邻省的昌南机场赶去滇西的航班，然后便悄悄驱车，向机场赶去。 他知道，王振超这是弃卒保帅，而他就是那颗被弃的卒。 但这个节骨眼上，他除了这么选，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毕竟，出去再差，也好过在里面吃窝窝头。 …… 与此同时，邹明义也将一应情况实名汇报给了省纪委。 省纪委那边，柳生智已经被安江找雷万春和贺思建给运作回来，顺利实现了从皖南省省委秘书长转任华中省省纪委书记的跃迁之路。 柳生智早已被安江打了招呼，得悉消息之后，动作迅速，雷厉风行，便直接升格办案规格，联合多个部门开展调查，通过掌握的信息，迅速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张洋的身上。 不仅如此，调查人员也顺利发现，张洋已经购买了从昌南机场赶去滇西的机票。 消息有了进展之后，柳生智做出抓捕批示后，便将电话拨给了安江：“安市长，重大进展，根据邹明义、林鹏飞和肖鸣提供的线索，以及我们后期调查的情况，已经基本锁定那名张姓中间人就是王振超的秘书张洋。我们查到，张洋购买了从邻省机场赶去滇西的单程机票，行为异常，我们判断，他很可能是想从滇西口岸出境。” “能拦住吗？”安江目光一凛。 “时间很紧，但是我们已经协调了邻省省厅和边检部门，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敢出现在机场，就绝对跑不掉！截止目前，他还在我们的监控中，等待收网时机！”柳生智斩钉截铁，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 “好，辛苦了！”安江道了声谢，然后接着道：“这件事，石书记和赵省那边？” “安市长放心，打电话之前，我已经跟石书记和赵省汇报过情况了，两位领导对这样的事情都很愤慨，指示我们要固定好证据，办成铁案，不管涉及到谁，严惩不贷！”柳生智道。 石玉明和赵丰平都是希望有所作为的人，不管是安江此前推动的华金冶炼厂搬迁，还是现在力推的江城合并洛川，都极为契合两人的理念。 更不必说，他们本就是上级领导极为信任的干部，而如今安江又被上级领导看好，可以说是先天就存在着一种亲近。 现在这些事，无论是于情于理，自然都会全力支持。 “那就好，就辛苦柳书记了。”安江微笑着道了声谢。 “嘿嘿，谢啥啊……”柳生智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感慨无尽道：“说起来，得谢谢你才对，愣是让我在喜欢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了这么多年！” 柳生智有时候真是觉得一切如同做梦一样。 当初初见安江时，他身在退居二线的节骨眼上，马上就要给年轻人腾位置了。 那个时候，做梦都在想着，能够解决一个厅级退休待遇，想着豁出命干一场后，去文联享福。 谁想到，命确实是豁出去了，还差点交代，但这一路兜兜转转之后，却是没享成福，反而成了一个劳碌命，东奔西走的，但官倒是越来越大，竟然从一个边缘化的小角色，硬生生成为了掌握着一省纪检监察的御史大夫，官拜副部。 莫说是他了，就连枕边的老妻有时候半夜都要拍他的屁股一把，感慨两声，一切跟做梦一样，不敢想身边睡着的人会是省纪委书记。 哪怕是他自己，闲暇下来的时候，也常常喟叹——人的命运啊，当真是玄妙不可测。 但她也很清楚，走到今时今日，除了是时代浪潮的推举，以及自身的奋斗，但更多时候，需要贵人在关键时刻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推，才能驶向那曾经连仰望都觉得遥不可及的星辰大海！ 而安江，就是他的那个贵人！ 第3746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昌南机场，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头顶戴着顶鸭舌帽，戴了副墨镜的张洋，内心忐忑的走进了机场，然后手里捏着机票，来到了安检队伍中，不时紧张地向四下张望。 只要飞机升空，顺利抵达滇西，他就海阔天空了，虽然说，肯定会有水土不服，人离乡贱，但是，总归好过捧着窝窝头，菜里没啥油的日子强。 然而，就在接受安检检查时，负责安检的人员盯着他看了看，然后便微笑道：“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张洋一怔，再向旁边扫了眼，看到后面走来几名穿着便装的男子之后，瞬间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毕竟，他连一件行李都没带，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把他拦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的事发了，华中省纪委那边下了协查函到昌南机场，让他们配合行动。 不等张洋回过神来，工作人员便已经将他搀扶起来，迅速向机场小黑屋带去。 安检的人群看着这一幕，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张洋该登机的时间。 可是，王振超却是迟迟没有等到张洋打来的电话。 这情况，让他心中的不安到了极点。 他等了又等，见一直没有动静，最终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拿起一个装着一次性号卡的手机便给张洋的私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没有关机，可是，一直响铃却没人接通。 王振超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 电话可以拨通，却无人接通，那就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张洋不愿意接他的电话，要么，就是张洋已经被控制了！ 而前者，是绝无任何可能的，张洋断然不敢不接他的电话，所以，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 王振超心中瞬间充满慌乱，急忙拿起手机，再次将电话拨给了柏友良，眼神中满是绝望的惶恐道：“爸，出事了！张洋可能失联了！我怀疑被他们控制起来了！我……您说我该怎么办？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个蠢货！】 柏友良听到这话，也是瞬间沉默下来，足足过了一分钟后，他才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振超，事已至此，无力回天！我只能提醒你一句，主动和组织说明情况，或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至于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小娟那边，我会照顾好她的，过段时间，她会提交离婚申请，到时候你记得签名。” 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份上，张洋断然没有不开口的可能了。 而这也意味着，王振超的仕途生命已经到此进入终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是再想托举王振超，也托举不起来了，这家伙，已经把一辈子给毁掉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与其费劲所有资源，不如保全下来，留着点儿余荫给自己用。 至于女儿，自然是不能再跟着王振超受罪了。 “爸……”王振超错愕一声，急忙就要哀求。 可是，不等他的话说完，柏友良已经挂断了电话。 王振超如遭雷殛，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伴随着啪嗒一声脆响，屏幕碎裂。 他最后的希望，也像是这个屏幕般破裂了。 柏友良已经明明白白的放弃了他，现在的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弃子。 不止是仕途，甚至连妻子都马上不是他的了。 他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一声声哀鸣。 他想起了过往的意气风发，想起了柏友良的鼎力支持，也想起了这些年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时的艳羡目光，但这一切，在今天，正式要化作泡影了！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倒下！】 王振超眼角抽搐几下后，一个疯狂的念头从他的心中生出，他快步走到办公桌旁，拨通了市府办的电话，嘶哑道：“给我备车！快！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去江城！” 他要去江城，他要去见安江，要求安江给他一个机会。 市府办的人听着王振超这火急火燎的样子，也都是忍不住一阵失神，但哪里敢怠慢，急忙便准备好了车子和司机，载上王振超，向江城市政府赶去。 …… 安江刚结束跟柳生智的通话，确认了张洋已经在昌南机场被成功控制，心中立刻大定。 张洋被控制，那么撬开嘴就是迟早的事情，王振超的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平稳推进江城与洛川合并，以及处理后续一系列人事整合问题。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房门忽然响了起来。 安江皱了皱眉头，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什么安排，但他还是朗声道：“进！” 很快，秘书便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领导，刚刚保卫处的同志汇报，说洛川市的王市长来了，就在楼下，说有极其紧急的事情要见您，您看……” 【王振超？这家伙突然跑来江城了？】 安江听到这话，眉毛立刻微微一挑，但很快，嘴角就浮起嘲弄笑容。 他知道，王振超此行过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哀告求饶。 安江略一沉吟，便向秘书道：“让他进来吧。” 秘书急忙恭敬称是。 片刻后，秘书便带着王振超走了进来，给王振超泡上茶后，转身离开，带上了办公室房门。 安江看着王振超的样子，眼底满是讽刺。 此刻的王振超，狼狈不堪，头发凌乱，眼圈发黑，脸色苍白中带着晦暗，哪里还有半点儿前些天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穷途末路的狼狈。 王振超等到秘书一关上门，就立刻站起身，踉跄着来到安江面前，二话不说，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跟地面平齐，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道： “安……安市长！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鬼迷心窍，利令智昏！我不是人！我向您郑重道歉，诚恳检讨，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第3747章 “安市长，求求您，给我个机会吧！只要您肯给我机会，以后我就是您的门下走狗，您但有所命，我一定无所不从！” 说着话，王振超双腿一软，就要往下跪倒。 安江眉头一皱，看着王振超那奴颜婢膝的样子，冷淡道：“王市长，你这是干什么？有话站起来说。你是党的干部，不是旧社会的奴才，动不动就要下跪，开口闭口门下走狗，成何体统！” 王振超被安江这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僵在原地，模样极其难看。 “安市长！我求求您！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王振超最终还是没跪下去，但腰弯得极低，看着安江颤声哀求道：“是我鬼迷了心窍，才指使林鹏飞和肖鸣诬蔑您，是我的主意！我向您承认一切！只要您能抬抬手，我王振超从此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以后洛川市的工作，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江城和洛川合并，我举双手赞成，并且一定全力以赴配合您的工作，确保平稳过渡！如果有人反对，那就是我的死敌，我一定竭尽所能，扫平一切障碍，确保您的精神指示能够平稳落在洛川！还有洛川的人事，您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王振超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安江的脸色。 只是，当他看到安江的脸上全无半点儿表情，心中更是慌乱到了极点，急忙加快语速，放低姿态到尘埃中，努力让安江觉得他是个有用的人。 安江静静地看着王振超，眼底满是嘲弄，一直等到王振超说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这才语调中满带着玩味，缓缓开口：“王振超同志，你现在跑来找我，是因为知道自己东窗事发，走投无路了，所以想来我这里做交易，想拿给我当狗，全力支持我推进江城和洛川合并的工作来寻求我的庇护，企图逃过罪责，对吗？” “安市长，我错了……”王振超脸色一僵，张了张嘴，慌忙就要辩解。 安江一抬手，打断了他，淡淡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你要完了！” 王振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额头冷汗涔涔。 安江看着王振超的样子，淡淡道：“你指使他人，公然在重要研讨会现场，捏造事实，诽谤陷害同志，这是简单的错误吗？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是违法犯罪！你现在跑来向我求饶，妄想私下达成妥协，你把组织纪律、国家法律当成什么了？你又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安市长，我……”王振超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 “你口口声声说配合合并工作……”安江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王振超的眼睛，冷冷喝问道：“那我问你，你之前百般抗拒江城与洛川一体化协同发展，两者合并一处，究竟是因为这么做有碍于两市长远发展、是有碍于数千万群众复制的错误决策，还是你王振超个人仕途上的障碍？你的极力反对，甚至不惜动用卑鄙手段阻挠，根本原因是什么？” 安江的一声一句，振聋发聩，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投矛，正中王振超的内心，将他的那点儿侥幸和伪装，尽数击打成了粉碎。 “答案只有一个，无非就是因为江城和洛川合并之后，你会失去市长的位置，会影响到你个人的权力大小，影响到你个人的利益！”这时候，安江又冷冷一句。 王振超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江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之前的反对，所有的理由，究其根本，都绕不开【个人利益】这四个字。 他做这些，不是为了洛川的发展，不是为了洛川群众的福祉，不过是打着这两者的旗号，维护他自己脑袋上的官帽子罢了。 安江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后，继续道：“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抛开你个人的得失，抛开你的官帽子，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江城与洛川合并，统筹发展，资源互补，打造中部重要增长极，这件事，对两地的发展，对两地的老百姓，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王振超彻底沉默了下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王振超内心深处其实一清二楚。 他研究过很多区域经济发展的案例，他也看过江城和洛川两者之间的分析报告，他比谁都明白，合并对于体量较小、发展空间受限的洛川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 一旦把握住这个机会，洛川就能够借力江城的教育、医疗、科创、金融资源，实现跨越式发展；对江城而言，也能获得更广阔的经济腹地和战略纵深，提升整体竞争力。 这是一盘不折不扣的大棋，一盘对整体绝对有利，甚至是扭转一个区域形势的大棋。 “你心知肚明，合则两利！这是与江城与洛川与华中，乃至与整个区域！以及与数千万群众极有利的事情！可现在，为了你一己之私利，你就可以罔顾这些，破坏发展大局！在你心里，到底是组织和人民的利益重，还是你头上的官帽子重？！”安江一声一句，字字诛心。 王振超被问的脸色苍白，眼底只剩下绝望。 安江的质问，让他明白，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善了了。 安江完完全全没打算给他投降的机会。 这一次，他肯定是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王振超咬牙切齿，直接破罐子破摔，也懒得再隐瞒心中的那股子戾气，眼神狰狞的看着安江，咆哮道：“是！我手段下作！我承认！可你呢？安江？你……你真的就那么清白吗？你就那么光明磊落吗？” “高玉兰！秦盼儿！秦晓星！秦晓月！她们跟你之间就真的那么干干净净吗？你敢对天发誓吗？！那些传言就全是空穴来风吗？你凭什么站在道德高地上审判我？！” “我经不起审判，你就经得起审判吗？！” 第3748章 “怎么？你想审判我？”安江听着王振超的咆哮，嘲弄的笑了笑，淡淡道：“按理来说，你这个级别，还没有资格审判我！” “不过，既然你问到了，那我也不介意回答一下你的这些问题！” 紧跟着，安江漠然看着王振超，淡淡道：“我安江，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我也承认，我并非完人。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从未把个人的利益、个人的得失，凌驾于组织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之上！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永远不会！” “王振超，你和我的本质区别，就在与根子上！在你的心里，装了太多的自己，太少的百姓！” 这些话，正是安江的内心真实之语。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完人。 戒之在色，他是屡屡告诫，但屡戒屡犯。 可是，他从未强迫过任何人，也不曾拿这些人做过任何利益交换。 也正是这些私德上的亏欠，让他更加笃定和坚持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的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来多为组织，多为人民做一些事情。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无论到何时，他都不会把个人利益，凌驾于人民利益之上。 王振超嘴唇翕动，想要反驳安江，可是，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他知道，安江所说的是事实。 纵观安江的履历，安江从来都是把人民的利益，放在了个人之上。 至于那些花边，其实说实话，确实很丰富，但却从未听谁说过，安江是强迫过什么人，或者说，安江是给了什么人什么利益进行交换到这些。 “王振超，你选我做对手，是选错了人！”安江漠然看着王振超，眼眸中带着怜悯，淡淡道：“你太急了，你把个人利益看得太重了，一感觉要有损失，就不管不顾的要出招，甚至连跟我商量都没想过！知道吗？我早已想过，也会向组织提出，如果江城合并洛川，对于你这样在关键位置的年轻干部，要确保合规使用，不让合并成为阻拦你们未来发展的绊脚石！” “甚至，我都给你准备了两个位置，江城市常务副市长，或者是皖南省的市长！可惜，机会就在你面前，但是，你自己毫不犹豫的错过了，阳关大道在前，你选了最窄的那条路！” 安江的这些话，不是在欺骗王振超，而是说的事实。 他就是从年轻干部走过来的，很清楚对于在关键岗位的年轻干部来说，时间有多么宝贵。 而他，从来不缺同理心，也很明白推己及人的道理。 若是王振超真的把组织利益和人民利益，以及洛川的发展，放在了个人利益之上，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推荐王振超，给予重用，甚至让其成为自己群体中的重要一员。 只可惜，阳关大道就摆在王振超面前，可是，王振超连试都没试，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窄的那条。 天作孽，尤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王振超怔怔的看着安江，脑袋嗡隆作响。 他能感觉到，安江的这些话不是为了故意让他绝望而说的，应该就是安江的肺腑之言。 原来，阳关大道从来就摆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鬼迷了心窍，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偏选择了最窄最难走的那条。 安江看着王振超的样子，冷笑着摇摇头，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柳生智的号码，淡淡道：“柳书记，洛川的王市长在我办公室，如果你们要找他协调工作的话，请派人来江城市政府！” 第3749章 王振超听到这一句，双腿一软，人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很快，省纪委的工作人员便赶来了江城市政府，将王振超给带走了。 张洋的骨头，没比林鹏飞和肖鸣硬多少，只是被控制起来之后，马上就撂了，而且交代出的问题，除了林鹏飞和肖鸣的事情之外，还有不少王振超利用手中权柄给自身谋取私利的事情，而且数目还着实不小。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很快，有关王振超从洛川赶到江城，在安江办公室中苦苦哀求，却被安江拒绝的小道消息，便在华中官场风传起来，消息有鼻子有眼。 不少人都已经嗅到，江城和洛川这边要有大动作。 不仅如此，更有许多有心人发现，王振超确实不再出现在洛川市有关的新闻报道上，甚至此前一些与他有关的稿件，也都被悄然撤下。 一场人事震荡，已经迫在眉睫。 三天之后。 省纪委结合邹明义的交代材料、张洋的口供以及张洋给林鹏飞和肖鸣提供的资金流向，形成了一条清晰的证据链，全部指向王振超。 在这样的情况下，省纪委立刻发布了几条如同惊雷般在华中省官场炸响的消息——经华中省委批准，省纪委对洛川市委副书记、市长王振超；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李云明；副市长邹明义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 通报一出，舆论可谓是哗然一片。 虽然不少人早有预感，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让人有些恍惚。 毕竟，王振超放在华中，可谓是极为年轻的干部，放在全国，都是数得上号的年轻市长，可谓是意气风发，正是大有一番作为的时候，甚至还有不少人对其分外看好，认为未来前景不俗。 可谁能想到，竟然会在洛川市折戟沉沙。 而且，这一次不止是落马一个王振超，还有一名副书记，一名副市长，说句夸张点的话，几乎都能算是一锅端了！ 洛川市的干部们，更是噤若寒蝉。 市委书记姬伟中第一时间主持召开市委市政府党组会议，表态坚决拥护支持省委决定，并要求全市党员干部深刻汲取王振超案的教训。 会上所有人在震撼这消息的同时，也都已经意识到，在这场围绕江城与洛川合并的激烈博弈中，安江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王振超非但没能占据上风，反倒是把自己的仕途彻底葬送了进去。 同样的，随着王振超的倒下，拦阻江城和洛川合并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已经被搬开了！ 而也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猜测，待到江城和洛川完成合并，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事宜再完成之后，安江的下一步，将会走到什么位置！ 王振超、李云明和邹明义被立案审查的消息，如同在华中省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但波澜过后，水面却比过往变得平静了许多。 洛川市的干部们在惊惧之后，迅速摆正了位置。 经过了王振超这一闹，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安江推动江城合并洛川的决心是坚如磐石，任何妄图阻拦这股洪流的行为，都将是螳臂当车。 姬伟中积极主动配合江城市政府，全力投入到合并前期的各项准备工作，姿态放低，推进地极为卖力，俨然是把安江视作了顶头上司。 第3750章 至于江城这边，安江的威望已然达到了新的高峰。 市政府大楼这边，所有原本对江城合并洛川一事存在着些许质疑的干部们，如今已是心服口服，再不敢磨洋工耍滑，开始投入工作。 合并的前期筹划准备工作迅速进入了快车道，不止是前期资料的准备，包括两地民间声音的宣传风向也开始吹了起来。 不过，安江并未完全把精力放在江城合并洛川的事宜上。 华金冶炼厂的搬迁工作，他也亲自主抓，在杨芸的配合下，势如破竹般推进。 诸多历史遗留问题被迅速无比的清理，一系列违规操作被迅速纠正，期间还发生了小插曲，一些仍然贼心不死，妄图将脏手伸到搬迁工作中的干部被安江以雷霆手段拿下，从严从重从快处理，震慑住了不少人。 同样的，华金冶炼厂新厂区的建设也是日夜兼程，采用了国际最先进的环保技术，立志要打造成为全国重工业低碳绿色转型的标杆。 不仅如此，新厂区周遭诸如学校、医院、商业体之类的配套建设，也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出现，可以说，是在为华金冶炼厂打造了一座钢铁新城。 至于职工安置方案，在几经优化，广泛征求职工意见，同时结合实际情况下，也竭尽所能的达成了妥善安排，稳定住了职工人心。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市政府大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子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大院里的玉兰，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自顾自地演绎着它们的春秋。 办公室桌上的台历，被一页页撕去，又重新变成厚厚的一沓。 就连安江自己，清晨刮胡子时，也蓦然发现，镜中的自己，眉宇间似乎有多了几分威严和沉稳，少年风发的意气渐渐远去。 甚至，就连放在京城，由贺老爷子带着的闪闪，都已经会开口喊爸爸了。 好在，偶然的相聚时，安江还能熟门熟路的一挑四，倒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两年的时光，就这样转瞬而逝。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华金冶炼厂新厂区竣工暨投产仪式隆重举行，高大的厂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着按钮的摁下，象征着冶炼厂核心的冷凝塔开始向外排出滚滚的白色水雾，标志着这座钢铁新城有了熔炉心脏。 随后不就，第一炉闪耀着夺目红光的铁水顺利出炉！ 安江出席了仪式，甚至是和杨芸一起按下的启动按钮，在之后，他高度赞赏并评价了所有新厂区建设者和华金冶炼厂职工的辛勤付出，同时展望了江城及华金集团产业升级和低碳绿色发展的美好未来。 而就在同一天，从京城传来了一个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 院里正式批复同意华中省调整江城市洛川市行政区划的请示，撤销洛川市，将其所辖区域划归江城市管辖；设立江城市西江区，以天元县的行政区域为西江区的行政区域；设立江城市洛川区，以洛川市区及栖霞县的行政区域为洛川区的行政区域。 【华金冶炼厂成功搬迁，江城洛川获批合并！】 这两大喜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江城和洛川，乃至华中及全国的每个角落。 官方媒体第一时间进行了重磅报道，民间也是欢呼雀跃，困扰江城多年的华金冶炼厂搬迁难题终于卸下，而大江城的梦想也照进了现实。 江城与洛川合并之后，行政总面积达10165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突破1500万、经济总量突破2.73万亿，一个面积更大、人口更多、经济实力跃居中西部第一的中部经济重镇、区域大型中心城市正式跃然纸面。 而就在这双喜临门、万众瞩目的情形刚过去几天，又一条爆炸性消息紧跟着出炉—— 近日，上级部门批准，江大桥同志不再担任华中省委常委、江城市委书记职务；安江同志任华中省委委员、常委、江城市委书记、市长职务！ “果然如此！华金冶炼厂搬走了，合并正式开始，这掌舵的位置，非他莫属！” “书记市长一肩挑，这是何等的信任！大江城的时代，要由安江开启了！” “继最年轻的副省级城市市长之后，又要刷新最年轻省委常委、副省级城市市委书记纪录了！这一步迈出来，当真是海阔天空！” 这消息一出，整个华中官场，乃至整个官场都震撼了。 虽然说，这个情况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毕竟，虽然时间过去了两年，但在一众副部级官员中，安江仍然是最年轻的那个，不升任省委常委，还不那么扎眼，但这一升任，真就是一众花甲中来了名青年干部，省委常委会来了个年轻人！ 而更惊人的是，有关安江的任命，没有按照常规的情况那样，在升任市委书记的同时，免去市长职务，而是书记、市长一肩挑！ 虽然说，这其中也有为了稳固江城合并洛川，为便与攻坚克难的便宜行事之举，但是，从这也能看出来，上级对安江是信任到了何种程度，这可说是把这座经济重镇完完全全的交给了安江，将这幅波澜壮阔的区域发展蓝图交到了他的手上。 哪怕是安江自己，虽然早就知悉了有关消息，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心境也是久久无法平复，有兴奋、有激动、有忐忑，但翻来覆去，脑海中只有寥寥四句——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第3751章 消息飞速传播。 别墅里，高玉兰正穿着一袭自认为最能衬出风韵身段的黑色绣金牡丹旗袍，在厨房里对着铫子，小心翼翼炖着一锅给安江特意准备的泥鳅豆腐汤。 虽然说小祖宗还没到以形补形的时候，但是，家大业大的，未雨绸缪一下总归没错。 当秦盼儿把电话打过来，告诉她安江升任江城市委书记兼市长时，高玉兰握着汤匙的小手猛地一抖，勺子直接掉进了铫子里，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她整个人就跟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瞬间僵在了原地，紧跟着，一股激动的热血轰地从脚底板直接冲上了天灵盖，脸颊上浮起两坨红晕，比砂锅里的汤还要滚烫，甚至连脑袋都忍不住有些眩晕，伸手扶住了灶台才站安稳。 “哎哟……哎哟……我的祖宗哟……”高玉兰回过神来后，整个人跟喝醉了一样，眼神迷离，拍着胸脯，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又透着一种满足：“书记……市长……都成他一个人的了！还是省委常委！这可真是太优秀！太太太优秀了啊！” 高玉兰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已经不是安江坐在市长办公室的样子，门口的牌子已经换成了书记办公室，而且还是参加省委常委会！ 而她，身份也发生了转变。 什么市长家的保姆，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现在可是市委书记兼市长家的保姆，不对，应该说是省委常委家的保姆！ 再想想，当年她去省委的时候，喝上一杯水，她都觉得荣幸的不行。 现在呢？别说喝水了，喝啥不行？ 真想喝的话，天天都能喝得着。 挂断电话后，高玉兰调小火炖着汤，然后快步走到客厅，拿起桌子上安江一张穿着行政夹克、神情沉稳的工作照，拿指尖小心翼翼抚着安江的脸，跟个初恋的小女孩儿一样，眼神痴痴的，喃喃自语：“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啧啧，书记市长一肩挑……以后得多优秀啊！” 她心里忍不住盘算着，是不是做几身更显气质，更不失身份又不能太招摇的旗袍，毕竟，这也是工作需要，不能给领导跌份儿嘛！ 甚至，她还暗戳戳地想着，是不是找个时间去市委书记办公室看看那边休息室的格局，毕竟，领导的身体可马虎不得，劳逸得结合，才能给江城人民造福不是！ 尤为让高玉兰浮想联翩的，还是安江这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走到了这样的高位，以后不知道还能走到什么位置。 难不成，她以后真要成首席小保姆了？ 想着想着，高玉兰心潮起伏澎湃，拿起蜜蜡，去了浴室。 这不得庆祝庆祝！ 干净卫生很重要啊！ …… 同一时间，安江这边也是收到了诸多的祝贺消息，既有昔日的老上级、老同事和老下级们的，当然，也少不得那些惊艳了他人生岁月的红颜们。 梅旖旎的视频第一个打过来，屏幕那头的她，妆容精致，一套新中式软呢外套，背景是她在京城的办公室，接通之后，她便举起手边的一个精致小茶杯，对着镜头示意，眉眼弯弯：“安大书记，哦不，现在该叫安书记兼安市长了？恭喜啊！这一步迈得漂亮，掌舵‘大江城’，这棋盘可是越来越大了。” 话语中虽然带着调侃，可是，眼底却是布满了欣赏和与有荣焉。 这就是她选择的人，就是这么的优秀。 第3752章 “旖旎，你取笑我了不是？”安江笑着摇摇头。 “你现在可是大官，我敢取笑你？”梅旖旎笑吟吟一声，然后道：“怎么样？新官上任，要不要再帮你添点火，放江城几个项目，给你添点儿光彩？” “暂时不需要，正常来发展吧！”安江笑着摇摇头，柔声道：“在家一切都好吧？” “一切都好，家里有我照顾，你放心。”梅旖旎温柔一声，紧跟着压低声音，道：“快来京城述职了吧？到时候，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安江心头一荡。 不等他开口，梅旖旎便掩嘴轻笑，挂断电话，留下无尽遐想。 而在这时，关婷的短信也发了过来，自然是充满了祝贺和感慨。 她也想不到，这个小学弟的步伐竟然如此迅速，已经走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但这也让她觉得与有荣焉，因为说明她看人的眼光没错。 刚看完短信，杨芸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先是祝贺了安江的进步，然后又笑着说，正好华金冶炼厂搬迁的一些工作，需要请市委这边帮忙协调，她等会儿来找安书记深入沟通一下，争取能够在最快时间内达成共识。 安江当然也是笑着应允了下来。 市委书记办公室刚开张，确实是需要来个人帮帮暖暖房，添点儿人气。 杨芸的电话挂断，紧跟着，秦盼儿、秦晓星和秦晓月的电话就也打了过来，纷纷对安江表示了祝贺，三个人脸上满是笑容，心中也是感慨喟叹连天。 当年在天元的时候，谁能想到，一切会发展成今天呢？ 世事恍然如梦！ 而且，她们觉得，现在还只是开始，恍然如梦的时候还多着呢。 贾元春也打来了祝贺电话，笑容晏晏，她对这些不在意，但知道，安江此刻迈出了人生的重要一步，肯定是开心的，自然希望让安江更开心一些。 旋即，李青芜、龚小竹、汪冷冷、赵颖、凌鸥、雷闪闪他们也都或发来短信，或打来电话，向安江表示了祝贺，心中感慨赞叹。 没多久之后，穆清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她对这些事情自然是不关心，也是不上心的，哪怕安江是平头老百姓，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身边的人对此还是很关心的，得悉消息后，就对她表示了祝贺。 穆清先祝贺了一下安江，然后有些忧心忡忡道：“你说，按现在这势头，要是再过几年，不会因为你的缘故，影响到我的工作，让我没办法继续搞军工科研，而是要跟着你全世界各处跑吧？或者是因为你的身份需要避嫌这些吧？” “放心，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不会让你因为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安江听着这话，哑然失笑，温声宽慰道，但心中却也是澎湃起伏。 说实话，他现在也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未来那一日好像离他近了一些，如果说以前是垫着脚去幻想的话，那么，现在能看到个影影绰绰的样子。 “哼，漂亮话都会说，等到那一天再说吧。”穆清听着这话，心里暖融融的，但还是轻笑一声，但笑过了以后，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的身份也要跟着转变了，虽然不是公职，但也是礼仪和形象的转变，虽然她对名利无感，但这样的名，还是让人心中有些恍惚。 她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想到要出席一些她并不热衷的场合，面对更多审视的目光，生活不再像现在这般可以完全沉浸在实验室和数据之中，一丝淡淡的、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迷茫，悄然掠过心头，但很快便消散了。 第3753章 她爱着这个男人，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他身边，以她的方式。 俩人又闲聊一会儿，便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杨芸便过来了，俩人深入坦诚的交流了一下。 市委书记办公室的休息室条件自然要比市长的好一些，杨芸这一过来暖房，房间里的人气变得分外浓郁。 …… 与此同时，京城。 许明坤脸色阴郁，在办公室内枯坐了良久。 作为对手，他自然也在关注着安江的动向，而且他位高权重，焉能不参与到安江担任江城市市委书记兼任市长的决策中，更准确的说，他是投了反对票的，理由很简单，安江过于年轻，履历不够丰富，应该再去沉淀沉淀。 但可惜，他没有一票否决权，他的反对票是无效的。 有关安江的任命还是顺利通过，准确的说，除了他一人反对之外，甚至连弃权票都没一个，这样的情况，让他嗅到了一种极为不妙的味道。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人事任命失败，更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它清晰地表明，决策层对于安江的潜力、能力和忠诚度，已经形成了高度共识。 他的反对，非但没有起到阻挡作用，反而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可能就是溅起点小水花，漾起些许涟漪，但很快就会平复。 这也说明了，对于安江这个人，大家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对他的使用，是可以忽略到他的年纪和履历。 甚至，这还进一步说明了，大家对于安江是有很大的期许，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被破格放到这样重要的岗位，甚至出现极为难得一见的市委书记、市长一肩挑的情况。 而像安江这么年轻的省委常委，不敢说破天荒，但放到现在这个时代的局面内，跟破天荒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在消息确定下来的那一瞬间，许明坤心中都忍不住动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安江求和，彻底放下昔日的恩恩怨怨。 因为他知道，他可能已经遏制不住安江的成长了，继续斗下去，搞不好会对他产生更坏的影响。 哪怕是以后他退下去了，但是，搞不好等到安江走上来了，也会给他弄个身败名裂。 可是，他也心知肚明，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双方的仇怨，结的实在是太深了，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以前用了那么多的下作手段，不久之前还妄图利用王振超来对付安江，现在后悔了，想要握手言和，拿什么求和？拿他过去对安江的屡次打压和暗算吗？还是拿他那个给安江带来无尽麻烦的前妻徐淑芳？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他拉下老脸，安江会信吗？ 安江背后的贺家、雷万春等人会信吗？ 所以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死不休！ 许明坤眼角抽搐，心中甚至都有些懊恼，当初不该不听徐淑芳的话，就应该早早的趁着安江在华金冶炼厂，甚至是在南粤的时候，就制造一些意外。 但现在，像这么干，风险太大，难度也太大了。 安江的羽翼，已经渐渐丰满了！ …… 很快，安江便正式履职省委常委，虽说安江担任江城市长，出席省里的会议时，一应常委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看到这张年轻的面庞，可是，当省委常委会召开，安江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走进会议室时，原本低沉的交谈声还是顷刻间静止，一应省委常委们都是感慨万千。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省委书记石玉明、省长赵丰平，都聚焦在了这位最年轻的同事身上，心中思绪翻腾，忍不住有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 不过，除了感慨和赞叹之外，所有人对这位新同事的态度都是极为和善，不止是官场上花花轿子众人抬，更因为安江的身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前程和未来，谁希望给自己招惹一个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强大的对手呢？ 对于这些人的感慨，安江自然是一无所知，不过他心里也能猜到几分，但对此也是平静以对。 书记市长一肩挑，又身兼省委常委，权柄之中，放眼何处都实属罕见，而且年纪这么轻，创下了记录，自然是要有无数目光聚焦。 莫说是这些人态度和善，就算是态度尖酸刻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有句老话说得好，不遭人妒是庸才。 而且，他现在已经过了那个兴奋的阶段，心中揣着的是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知道，位置越高，责任越大，盯着他的眼睛越多。 而且，江城经过华金冶炼厂搬迁和成功合并洛川两件大事，士气正旺，但也到了深度整合、爬坡过坎的关键时期。 内部，江城和洛川两套班子的融合、利益格局的重塑、发展思路的统一，千头万绪；外部，作为新晋的中西部第一城，怎么才能在新格局中找准新定位，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真正坐稳坐好带头大哥的位置，带动区域发展，挑战巨大！ 好在，安江喜欢的就是挑战，也愿意扛起这份责任！ 第3754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江没有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那一套，当然，如今在江城，也没谁能让他拿来烧火。 他所选择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破天荒开始聚焦于稳字！ 在石玉明和赵丰平的支持下，他对合并后的江城及洛川班子进行了周密而稳妥的调整，原则只有一条——任人唯贤，兼顾平衡，关键调整，局部守恒。 简而言之，那就是在任人唯贤的基础上，维持此前洛川市目前的干部局面不动，尽可能不往西江区和洛川区掺沙子，就算要动，也是动在那些关键位置，稳住人心。 当然，对于那些表现突出，有能力、肯干事的干部，安江也选择了其中的代表，给予提拔重用，让人看到新气象，确保过渡期的平稳和奋斗干劲。 至于姬伟中，在洛川市被江城市合并后，便被免去了洛川市市委书记的身份，为了感谢姬伟中在任期内的全力配合，在安江的亲自协调下，最终将其安排到了省议政部门担任常务副主任，顺利拿到副部级身份，姬伟中心中感激无尽，更为此前的明智决定感到庆幸不已。 紧跟着，安江便开始强力推动洛川向江城融合的进度，他调研了新成立的西江区和洛川区，深入群众，与他们谈话，倾听心声和意见，同时推动江城与洛川区、西江区在规划、交通、产业、民生方面的深度融合，地铁线路向洛川地区深度延伸，社保统一，教育、医疗资源定向倾斜……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也让江城的向心力大大增加。 原本有些担心被江城合并后，会变成远城区，受到冷落的洛川市民们切切实实享受到了合并带来的红利，归属感与日俱增。 不仅如此，安江更是组织国土规划部门，针对江城合并洛川后、华金冶炼厂搬迁后的空间拓展、资源重组等情况，重新制定国土规划，同时大刀阔斧地优化产业结构。 一方面，继续壮大江城这边本就不从的光电子、生物医药等战略新兴产业；另一方面，他亲自带队赶赴沿海地区进行招商，凭借个人的影响力、江城提升后的区位优势和产业教育基础，引来了数个百亿级别的重大项目。 同时，安江更是重新启动昔日在琅琊县时制定的干部考核条例，优化江城的干部作风，以及为民服务及营商环境，打造风清气正高效的新江城。 当然，在此期间，难免有一些人撞在了枪口上，都被安江视作了【庸懒散慢拖】的典型，进行了严肃处理，不留分毫情面，彻底稳住了局势，也让江城官场风气为之一新。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这些日子里，安江就像是不知疲倦的老黄牛，只要是不参会的时间，就很少待在办公室里，活跃在江城的各处。 不止是那些关键角落，更包括了寻常的民生场景。 他定下了规矩，轻车简从谢绝排场，深入各区、街道、乡镇，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车间码头，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同样的，江城的各种规则，也都被打磨成了他的痕迹。 江城这艘在吞并了洛川之后的巨轮，在他的稳健掌舵下，平稳度过了合并初期的震荡与磨合，开始越来越强，城市面貌不敢说日新月异，但也是势头良好，一幅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的大江城画面正式展开，气势恢宏，引人瞩目。 第3755章 当然，一切也不是一帆风顺，总会有些杂音出现，也总会有些上赶着要当儆猴那只鸡的家伙。 对这些人，安江那自然是没说的，就一个字——狠！ 整顿吏治，自然就一件事，当然得下重手，花大力气！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就这样，安江在江城的日子便在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无数次会议和调研中度过，几乎精确到了以分钟为单位的程度。 但成果是显著而斐然的，江城这艘巨轮平稳度过了合并初期的震荡和磨合，洛川深度融入江城，身份认同感得到强化，同样的也开始展现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经济加速成长，活力不断增强，城市面貌日新月异，社会民生持续改善，干部作风风清气正。 大江城稳稳守住了中西部第一城的称号，而且逐渐与第二名拉开身位，真如滚荡大江般，波澜壮阔、气势恢宏。 时光的河入海流，无声无息，却有着改变一切的力量。 日子匆匆忙忙，转眼间，安江在江城市委书记、市长一肩挑的岗位上，又过去了三年的光阴。 三载春秋，对历史长河而言，或许是连个小浪花都算不上，但是对于将全部心血倾注在江城发展的建设者、掌舵者来说，却是一段充满了艰辛奋斗和丰硕收获的漫长岁月。 安江也有自信，在他擘画的蓝图下，江城的发展已是如滚荡长江，奔流不息，势不可挡，定然能够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 同样的，安江也从青年人步入了中年的行列，但气度变得愈发沉稳练达，昔日锐利的气势渐渐内敛，但偶尔爆发的威势，却是叫人为之感到胆寒心颤。 又是一年春。 安江正坐在办公桌后，感受着阳光洒落在身上，批阅着一份文件的时候，桌子上的红色机密电话突然发出急促的响铃，来电显示是雷万春的办公室。 安江看到号码，目光不由得怔了怔，没有接通，而是向窗外望去。 远处，大江东去，烟波浩渺，百舸争流，远处高楼林立，宛若如黛青山，连绵不绝。 他知道，在江城工作了已经五年，倾注无尽心血，见证了这座城市的蝶变，也交出了个人满意的答卷，在这样的情况下，雷万春的电话打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岗位要有一些变动了。 虽然说，这是应有之义，组织不会让一个人在一个岗位待太久，尤其是这么重要的岗位上，他虽然不舍，但也愿意服从组织决定，但下一站会去向何处？ 是留在华中，专职省委工作，还是远赴他乡？是平调，还是去掉副字？ 安江深吸一口气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放到了耳边，朗声道：“您好，我是安江！” “小安……”雷万春威严沉稳的语调声响起，道：“做好准备，你的岗位要动一动了！” 果然是要动一动了！ 安江听到这话，心中彻底确认了猜测，激荡的同时，也忍不住好奇询问道：“去哪里？” “暂时还未确定，但是应该是大动，你的事情，我现在说了也不算。”雷万春笑了笑，语调中带着感慨，也带着骄傲。 安江的事情，他越是说了不算，那就越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样，才能说明安江的重要性。 安江闻言，也是哑然失笑，这么说的话，那他的事情，就是大师兄说了算了。 “想来大师兄不会难为我这个小师弟，总会给我安排个美差，让我休息几年。”紧跟着，安江便笑吟吟的打趣了一句。 第3756章 “美差？不要想太多！说过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雷万春哑然失笑，然后温声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好好准备准备，把江城未完的工作收收尾，也调整一下状态，做好履新的准备。” “好，谢谢爸！”安江当即向雷万春温声道谢。 雷万春笑笑，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这三年，心情也是分外舒畅，不止是工作上的事情很顺利，家里也很不错。 安江和雷闪闪这三年是闷声办大事，不声不响的给他添了个大外孙子，随了雷家的姓，但名字叫做雷安泰。 个中意思，其实已经是很明显了。 他现在，也是含饴弄孙，身心舒畅，不管工作多忙、多累，只要回家看到那个跟雷闪闪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但又更多些健壮的小家伙，就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了精力。 生命的延续，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让流逝在自己身上的时光，在他人身上得到了延续。 【下一站，会去哪里？】 与此同时，安江站起身，来到了办公室窗前，居高临下看着远处的滔滔江水，心中暗自思忖未来会何去何从。 按照他的判断，无非就是三个方位，东南、西北、西南！ 当然，也还存在着一些变数，因为这三个方位作为过渡的话太重要了，他现在过去，也只能做政府部门的正职，不可能一步到位的。 虽然说，告别江城让人不舍，但老话说得好，欢颜虽好，终有一别。 所幸的是，他在江城这五年，扪心自问，对得起江城父老乡亲，对得起这座雄城，可以毫不面红耳赤的说一声问心无愧！ 至于江城这边的安排，他后续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该做的工作，这几年都已经做好了，无非就是给江城安排一位女市长罢了。 毕竟，从华金集团转任江城市长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个先例了，不差杨芸这一个。 至于其他的，安江也不想做过多的调整，他相信自己留下的制度，能够让江城干部队伍保持一个自新的机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就人走政息。 又过了数日后，安江将要调动的消息终于传出。 不仅如此，关于他的人事调整，更是证实了所有人心中的猜测——安江同志任华中省省委副书记、江城市市委书记，不再担任江城市市长职务。 这调整，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在给安江下一步的调整铺路，要给安江一个在省委副职任职的经历，为安江之后调整到其他地区排名前四的省委常委班子铺路。 不过，所有人也都在好奇，安江这次的调整会去向何处，是就按照副书记的职务，调整到其他省，过渡一下，寻找机会，按部就班的去掉头上的副字，还是直接一步到位，排名成为一地最靠前的两位。 而就大家的猜测，按部就班过渡的概率应该会大一些，但去向何处才更重要，毕竟，去的地方越重要，就越是说明未来的潜力大。 但如果安江真的能够一步到位，直接成为一地政府部门掌舵人，去掉脑袋上的副字，那就意味着，安江又要刷新一个最年轻的纪录。 而且，最年轻一省政府部门掌舵人的纪录，在许多人看来，原本应该是被贺宝平破掉的，只可惜，贺宝平当初英年早逝。 在这种好奇和争论中，又是几则调令传来——杨芸同志任江城市市长，不再担任华金集团董事长；周建兵任华金集团党委书记，不再担任总经理。 第3757章 这消息传出来后，更加确定了所有人对于安江将要得到调动一事的猜测。 很简单，组织上不会让两名都在华金集团工作过的干部分别担任市委书记和市长，唯一的解释，就是杨芸是安江要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杨芸延续他在江城留下的政策。 时间一晃，在杨芸就职半个月后，有关安江去向的决定终于出炉。 中组部根据工作要求、干部履职情况和班子结构要求提出了对安江的调动，同时报送上级组织审议。 基于全国工作大局和干部队伍建设的通盘考虑，上级组织认为，安江同志政治立场坚定、初心如磐、党性观念强、领导经验丰富、思路开阔、勇于创新、善于处理复杂局面，在江城工作期间实绩突出、群众基础良好，根据要求提名安江为津沽市市长候选人。 考察、任前谈话按照规定进行，之后便是津沽市议政部门召开会议，任命安江为津沽市副市长，并决定其为代理市长。 紧跟着，便是组织部门发出正式公告——免去安江华中省委常委、副书记、江城市市委书记职务，任命为津沽市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 消息传出，可说是官场震荡。 津沽市乃是北方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古往今来都是拱卫京畿之地，地位特殊，战略意义重大。 而且，津沽市乃是直辖城市，虽是市长，但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正部级岗位，说成是封疆大吏也毫不为过！ 这一步迈出，意味着安江正式进入了高级领导干部的行列。 同样的，这也意味着，安江成为了最年轻的正部级干部。 不仅如此，更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或者说，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我的老天爷吶！津沽……市长……” 高玉兰得悉消息，整个人都呆滞了，身体忍不住都在发软，喃喃自语的声音都打着颤儿，旗袍紧绷着的心口砰砰直跳，仿佛踹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甚至，她嘴张了又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激动的词穷了啊！ 恍惚间，只有一个念头清晰的让她颤抖：她高玉兰，怕不是真的要成为首席保姆了！ 想到这里，她心潮澎湃的厉害，心底那些个念头也也像是春天疯了雨的野草，忍不住地疯长起来。 “真是祖坟冒青烟，烧了高香啊！”高玉兰看着镜子里依旧风韵的自己，喃喃自语，脸颊滚烫，喃喃道：“这往后，可真就都是好日子了！沾沾龙气，延年益寿；尝尝龙肉，身轻体健；品品龙髓，美容养颜吶！以后吶，怕是真要成不老的神仙了……” 越是想，高玉兰脸颊越是滚烫，慌忙抬起手拿冰凉的手背贴住面颊，可眼底的那汪春波，这一刻却都是快要漾出来了。 …… 与此同时，江城市市委书记办公室内。 安江也接到了雷万春打来的电话。 “安江，祝贺你！百尺竿头又进一步！”雷万春感慨万千，得悉消息后，他也是久久不能平静，温暖宽厚中带着欣慰一句后，语重心长道：“津沽，地位特殊，是老码头，情况复杂，是考验干部定力和智慧的试金石！组织把重担交给你，是莫大的信任！记住，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那句话……”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安江不假思索一声，然后语调也忍不住有些哽咽道：“您的教诲，字字句句，我都刻在心里。请您放心，安江不管走到哪个位置，都还是过去的安江，不会辜负组织的信任，不会辜负人民的期望，永远都是您的同志！” 第3758章 安江知道，若是没有雷万春，他就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是雷万春不遗余力的支持，也是雷万春的言传身教，以及雷万春与他的理念相投，才让他一路不断往前。 雷万春与他而言，如师如父如友！ “好！好！好！”雷万春激动一声，紧跟着向安江接着道：“此去津沽，海阔浪急，莫要忘了，徐家那位老爷子是从津沽起家的，许明坤也在津沽担任过要职，这些年被经营得水泄不通，你一定得稳住心神，把准方向。” “好，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谨慎。”安江立刻恭敬点头称是。 雷万春满意点点头，挂断电话后，也是久久不能平静，感慨万千，心中喃喃，激动的眼眶微微湿润，仰头望天，心中喃喃——山河老弟，你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安家玉树今长成！ 【此去津沽，莫非除了正常变动之外，还有另外的意思？】 安江放下电话后，心中思绪变动。 他觉得，组织的安排似乎另有深意，毕竟，他和许明坤的矛盾是明摆着的事情，很多人都知悉的很清楚，那位大师兄对此也是了若指掌。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排他前往津沽，若说就是简单的调动，只怕没这么简单。 这一切，让他有一种预感，或许，让他去津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他深入敌巢，在这里做出一番作为，彻底切断许明坤的根，同样的，要在许明坤最后两年的任期内将其从高位上扯下，跌落尘埃之中。 一切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越是关键的时期，内部越是要稳定纯净。 许明坤的立场是不够坚定的，是一个变数。 这件事，让其他人做，未必会有这个胆魄，但他不同，他可是安大胆！ 刚结束和雷万春的电话，贺思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调浑厚中带着骄傲道：“臭小子，又要动一动了，可是比舅舅我当年风光多了！津沽是个好地方，但也是个大熔炉，记住，不管何时，不要忘记了你的根在哪里，你的心该向何方！心底无私天地宽，胸中揣着百姓，才能万事顺遂顺意！” “舅舅，我记住了。”安江郑重回答道。 “好，老爷子要跟你说话，老人家急得厉害。”这时候，贺思建微笑道。 五年过去了，贺老爷子年已近百，虽然耳背的厉害，状况大不如前，但思维依旧清晰，接过电话后，便对安江道：“到了津沽，好好干，为组织做好事，为群众做好事！老百姓的心里有杆秤，你为民做事，他们才能记得你！” 安江恭敬点头称是，但心中也是暖流涌动。 三位他最尊重的长辈，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民！ 民意如山，民意如水，高山仰止，水能载舟！ 而他笃定，津沽的局面或许复杂，但最终的赢家，一定是他！ …… 交接结束之后，安江婉拒了所有形式化的盛大欢送仪式，而是选择在一个江风微拂的清晨，在江滩上晨跑锻炼后，让高玉兰驱车送他去了机场，踏上了背上的航班。 当飞机轰鸣着跃升，安江透过舷窗，看着下方那生活、奋斗了数年，早已被他视作了故乡的江城大地逐渐变得模糊，大江大湖、道路、楼宇最终都隐匿在厚重绵白的云层之下，眼眶不由得有些微热，眷恋在心头升腾。 别了，江城！ …… 离开江城后，安江并未赶去津沽，而是先去了京城。 汇报了工作，见了家人，见了久违的安安、灿灿，又见了在京城的雷闪闪和梅旖旎，这一夜，自然是分外的辗转。 清晨时分，安江没有带任何随行人员，独自一人带着一束素雅的白菊，去了那片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国内，都有着极高意义的青山深处。 他要来这里见一个人。 京城的初春清晨，还带着料峭的寒意，所幸枝头也有了些许新绿。 沿着台阶穿行片刻后，安江的脚步就停留在了一座墓地之前。 安江默默将白菊放在墓前，手指轻轻拂过衣冠冢那冰冷的石碑，喃喃道：“宝平兄，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