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第1章 归来1 千清宗,拥有天权、玉衡、开阳三大主峰及附近的山脉绵延区域,坐落于崇州与惠州的交接地带,上有一掌门,二长老,三位掌权者乃是师兄弟关系,下有三堂一阁,八位亲传弟子,普通弟子若干,宗门上下不过百余人,规模并不大。 与其地界最近的是人修中两大顶级宗门之一的天门宗,可惜似乎关系并不如意,但也“睦邻友好”,毕竟修士间自持身份。但这不屑与其为伍的清高样子,倒是泯然众人了,只想问一句,修何道? 千清宗药堂,堂如其名,堂内弥漫着浓厚的药草气息,来往弟子的忙忙碌碌,管事男人身边围着三个弟子。 “这个给无艮长老送去。” “还有这些雾草一定要注意晾干再保存,不能碰水。” 男人浓眉大眼,粗犷派的长相和他的细致吩咐好像并不相搭。 “武堂那边.......”来领事务的弟子疑惑话语的停顿,正要接着询问,“王师兄,这个.......”他也发现了异常,看向了王哲视线的方向,门口那有个正在张望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青衣,给忙碌的夏日药堂,平添了股无风的清爽气,他那双桃花眼的确顾盼生辉,只不过当接触到这边几人的视线时,那双令人瞩目的桃花眼微错目光,青春洋溢的脸上染了层薄红,人下意识抬手理了理额发,扬起略带羞涩的笑意。 他就好像是狐狸窝里抱错的兔子,披着狐狸的皮相怀着兔子的心。 王哲冲少年点头招呼了下,对领事的弟子接着嘱咐:“武堂那边,你和行云师兄再确认下。好了,你们去吧。” 三人散去,路过门口时候,都和少年打了招呼:“叶师兄好。”少年站直身板,藏起那点青涩,做出师兄们该有的样子,友好地点点头。 王哲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搭话:“小师弟,你怎么来了,来找你师姐吗?” “三师兄好,二师姐昨天说让我来药堂这边找她。” “那可不巧,她刚掌门师伯那边被叫走了,你在这等会?” “行,三师兄我可以先去后面药田看看吗?本来今天师姐就是让我来了解些药草的。” “她带你?这事她倒是没跟我讲。” 二师姐白瑜和三师兄王哲是一对,按理来说今天叶辞来药堂,二师姐应该会告诉三师兄的,叶辞正想着就听到王哲说:“你还是别跟她学,正好我这会也不忙了,你有什么就问我,她啊,肯定没安好心。”王哲最了解自家道侣的脾性了,不嫌事大的主儿,活脱脱宗门第一“惹事精”,她这么主动教小师弟,恐怕没好事,所以他还是决定防患于未然。 叶辞跟着王哲进了后面的药园,园内灵气四溢,药田片片,各色药草又独立成院,熟时和药性都被简易标注在对应的药田边。 王哲边走边指着对应的药田位置,“这边是风灵花田,再过几天就可以采摘收成了,那边种的是涓柳......” 叶辞的发问打断了王哲,他问:“春采絮的涓柳?今年刚移栽的吗?看起来和普通柳树差不多。” “对,是今年刚大量移栽过来的,但它们的柳絮自成花状,春天倒是独好的风景,到时候师弟可以过来看看,絮作伤药,有很好的止血效果。”王哲上前摸了摸树皮,仔细看了看移栽成活情况,叶辞倒没敢接近,因为除了开花期间,涓柳这种树不能直接接触树皮,只有王哲这种木灵根才能如此自如靠近。 药堂事务繁多,王哲又是药堂的主事弟子,两人没走一会,就又有弟子进来找王哲:“王师兄。” 王哲转头对叶辞歉意一笑:“小师弟,你先自己待会,我处理些事务再来带你,你要小心些,药草尽量都不要接触。” 叶辞懂事地点头:“三师兄你先忙。” 叶辞不过从涓柳院这边刚过,就听见女子的声音从远到近:“小师弟,你还在这干嘛,快走。”话音落完,女子就像一阵风似的已经到了叶辞身边,本来应是适合迎风拂柳的身姿,经她演绎像是狂风暴雨过境,就算这样她也一定会是风暴里最明艳那朵花。 白瑜拉着叶辞就往外走,叶辞虽不明白还是跟着往外走:“师姐,做什么?慢点,别踩到药田了。” “师叔回来了,你还不快点的。”白瑜召出飞剑,还不忘嘱咐叶辞,“站稳了啊。” “我师尊回来了?师姐你慢点。”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叶辞脸上的欣喜和急切也溢于言表。 飞剑浮起一层火红色,就向山下大殿飞去。 第2章 归来2 千清宗掌门千荀真人,百年来从未出山门一步,据传言是怕他性子跳脱,出门丢了宗门脸面,需要出面的宗门事务都是由长老无艮真人处理,而另一位长老三寒真人则与掌门千荀真人完全不同,常年云游在外,所以整个千清宗真正管事乃是长老无艮真人。 千荀真人和无艮真人两位的年岁和名字已不可考证,所以就剩了道号相称,而三寒真人的三寒源于佩剑名,扬名前姓陆名陌,这些都是门内皆知的事情,所以这次陆陌云游归来,自然引起门内新老弟子不小的轰动。 宗门大殿外已经站了不少弟子,人挤人地往里看,毕竟三位齐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的。 千荀安坐于大殿主位,悠闲地喝着茶,弟子群聚于殿外,他也并无打算疏散弟子,热闹点挺好的,他听见有的还在小声议论。 “三寒长老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啊,无艮长老来了要不要跑啊” “跑啥?” “不跑被罚了怎么办?” “掌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 “等你看到掌门在后山烧烤的时候你就不这样想了。” “那看完就赶紧溜吧。” “你过来,泡茶去,要后山那里的灵泉水。”千荀把那个说掌门烧烤的点出来了。殿外看热闹的顿时都不提掌门了,但心里只剩一句:掌门记仇。被点名的在一众同情目光下,去了后山。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侧殿里走出,月白长袍,木簪束发,生出几分随性,但他眉峰凌厉,狭长眼尾的余光不经意露出与世隔绝的漠然,腰间白色佩剑三寒散出利气,刀光剑影侧映出他的冷感禁欲。 明明是夏天,但殿外的弟子们也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一个个顿时都哑了声,噤若寒蝉这个词在这时候再贴切不过。 叶辞和白瑜到时,站着已经看不到殿内景象,旁边有几个弟子跟他俩挤在一排,踮着脚往里看,说着悄悄话。 “陆长老这冰灵根配他这人可太瘆人了。” “陆长老这长相自愧不如。” “是啊,师叔要能多看我一眼,这道不修也罢。” 白瑜出声道:“小心无艮长老听见罚你打扫大殿。” “罚吧罚吧,反正长老也听不......”女弟子看向说话的人,脸红着慌了神,“白师姐好。” “我又不是大师兄你怕什么。再说了陆师叔本来就长得好看,说的是实话嘛。”白瑜顺手还捏了那女弟子的脸,流氓本色尽显。 就在众弟子围观的时候,他们后面悄悄来了一人,如果按凡人年岁和长相来划分,他是介于青年陆陌和老年千荀间的中年长相,经风霜但还仍有余力,但可能是常年得操心得事情太多,他眉心留下了两道深印,让他不怒自威。 本来和白瑜笑着的女弟子突然脸色一变,白瑜和叶辞也往后看,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无艮。 “你们——今天没事做了?”无艮发话了,众人顿时如鸟兽散,人墙倒塌,瞬间就剩了白瑜和叶辞,叶辞本来也想走,但被白瑜从背后抓住了腰带不让他走。 两人跟在无艮后面进了大殿,千荀先开口:“师弟,你好慢,我茶都喝完两杯了,是不是老了连御剑都不行了。” “哼,我当弟子们在围观猴呢。”无艮也不客气,一句就怼了两个不作为的师兄弟。 “师伯,师叔好,师尊。” 白瑜先行了礼,叶辞紧随其后:“两位师伯好,师尊。” “谈吧,这次小秘境带队的是白瑜。”白瑜倒是知道了三位师长找他们是谈这次去逍桦境的事情,逍桦境每两年开启一次,她只是奇怪于逍桦境只不过是炼气或筑基期弟子去历练的秘境,况且由于其间开放频繁,多有探索,所以里面的东西无什么珍贵之物,危险性也并不大,而三位师长会专门召集谈论此事。 她还没想通,就听见无艮点名嘱咐她:“瑜儿,你此次带队,要保证弟子们的安全。” “师尊,是。” 无艮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重要的是,不要出去丢人,管着点性子。” 这就关乎白瑜的黑历史了,上次各宗门小聚会,无艮长老带着白瑜去参加,白瑜扮成男子去诱哄了几个宗门女弟子,然后被人揭发,白瑜这流氓性子就在各宗门中传开了,回来白瑜被罚面壁思过三月并亲自上门道歉。 白瑜嘿嘿地笑笑掩饰过去,立马正经无比地答了个:“是。” “小白啊,这次你小师弟也会去秘境,你多注意点。” 白瑜对于掌门师伯的恶趣味称呼,差点翻白眼,碍于无艮在场生生忍住了,表面恭敬地答了:“是,师伯。” 千荀:“行了,都散了吧,小辞你跟你师尊一起回去。” 叶辞猛地被点名,惊了下,心神回笼,赶忙答道:“是,师伯。恭送二位师伯。” 陆陌坐着没动身,其他几人要先离去了,白瑜被无艮揪着离开了,千荀跟在后面笑得明目张胆。 等那三人走了,陆陌才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叶辞小心翼翼地紧跟其后。 两人一路无言,叶辞以为陆陌会御剑回去,但陆陌选择了步行,而他自己本来才筑基不久,还不能御剑,走这段上山的路也习惯了。 叶辞看了眼陆陌的背影,不经想到,他和师尊多久未见了?又是好几年了吧,好像他也忘了。这次的石梯让叶辞感觉格外的长,长到能有时间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 战乱,饥荒,尸体,发抖的孩子像是木偶被牵着前行,那人停住了脚步拿出手绢,擦拭了孩子沾着血污的小脸,孩子只是低头发抖,做不出其他反应。 那人动作轻柔,然后是每一处指节,每一根手指,仿佛天下只剩眼前事,他腰间的佩剑是那么耀眼,一下子闯进麻木的视线。这本该持剑的手,现在像是在对待什么天下珍宝,而眼前只有孩子自己满是泥污的手,脏,瘦,像是营养不良的朽木枯枝,跟那人绣着云纹的手帕,格外不配。 那人站起身,人也很高,太阳很亮,孩子仰起头也望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了那句:“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 叶辞从那时候起就很乖,不哭闹,更不会捣乱,乖巧听话这是整个师门上下对从小到大的他的一致认可。 千荀有四位亲传弟子,无艮有三位亲传,而叶辞作为陆陌唯一的亲传,自然也被众弟子羡慕,但同时也被可怜着,宗门上下都知道叶辞,玉衡峰上独住的唯一亲传,虚名罢了。 每次被无艮师伯追的满山跑的师姐,被罚面壁思过还是接到千荀师伯送饭的师兄。叶辞也无数次地幻想过他的师尊能在他身边,能像千荀师伯或者无艮师伯教导弟子一样,对自己耳提面命,亲自教导,能重视他,能对他予以肯定。 可陆陌这些年跟叶辞见过的面,说过的话,虽然叶辞嘴上说是忘了,但心底他知道加在一起不过两只手就能数清了。 其实也就走过了几步石梯,已经足够回忆两人的从前到现在,但叶辞思绪发散并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停下,就在快要撞上的时候,陆陌单手稳住了叶辞,他才回过神来,陆陌放了手,叶辞半跪在石梯上,正要为自己的失神莽撞而道歉:“师尊……” 陆陌打断了他的话,“逍桦境里有件东西,我希望你能把它带回来。” 叶辞这时才抬眼看陆陌,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时的感受,人也很高,太阳很亮,孩子看不清他的神色。 “敬请师尊吩咐。” 第3章 逍桦境1 逍桦境是个小秘境,两年开放一次,只有筑基期及其以下的人能进,高于筑基期的人进入,逍桦境会关闭,只能等待两年后再次开启。境界低,周期短,这也是一直以来逍桦境里也比较安定的原因,很少出现恶**件。 总的来说,就是无大机缘可夺,又安全,给宗门里低阶的弟子历练正适合。 这次去逍桦境历练的筑基期的弟子加上叶辞也就七人,由白瑜带队出发,八人小队乘坐宗门的飞舟,几日路程便到达目的地。 到达时,已有其他宗门的人在入口守候,一个中年男人看见白瑜便热情的打了招呼,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油滑谄媚:“白瑜来了啊,各家弟子先来的已经进去了。”白瑜跟在宗门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一副冷艳的样子,她只是冷冷地点头,并没多说什么,那人也并不见怪。 白瑜对着叶辞七人说道:“之前嘱咐你们的记住了吗,秘境一次只开半旬要按时出来。得了,你们出发吧。” 叶辞跟着其他几位一起走进扭曲的空间入口,等视线再次明朗时,站的位置就剩下自己一人,秘境会打乱每个人进入地位置,所以遇到什么没人知晓。 叶辞摊开手,看着进来时白瑜偷偷塞给自己的东西,小瓷瓶,倒出来一看是三师兄做的补灵气的药,将东西收进储物袋。这袋子里还有五师兄给的符咒,六师姐做的法器,搞得好像自己要去的是什么生死境,他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哭笑不得,但又心头一暖。 由于秘境出口在南面,叶辞以此为参照,左手掐法决,施术在右手之上,银线在右手盘踞最终指出北的方向,他现在要做的是秘境的最北面,找到他这次来的目的:离桦草。 宗门有给弟子计时的工具,时间已经过去三天,叶辞距离所谓的最北面还是没有看到边界。包里的神行符并不多,只有筑基期的叶辞也没有足够的灵力来一直依靠于符咒,他只能神行和步行交替进行,日夜兼程,这样又过了两日,叶辞才看见所谓的边界,五天内他也并未遇见其他人,好像这个秘境只有他一人似的。 边界的空间状态也和入口处相似扭曲着景象,越靠近边界,植物越稀少,他拿出一张探测作用的符纸,符纸还没碰到边界便灰飞烟灭了,叶辞不由退了步。 叶辞盘算着如果照师尊的说法,离桦草就在这秘境北面,可此处却并未有缺口,且着边界如此灼人,他该如何找到离桦草。 他又施了个方向决,沿着边界一直走,直到银线改变指向而停步,叶辞找到了相对北面的边界线,沿着边界走到第三遍时,叶辞终于发现特别之处,在这段路程中有一处温度比其他处略低,叶辞走了第四遍,却又开始不确定,在边界温度和来回的走动下,他的感觉越发不准确了,他停在怀疑的那处,踌躇着是否由此进,叶辞又施两个小雷法,砸入边界的吞噬感和其他区域也相似,这种方法也无法判断。 时间眼看又要过去一天,叶辞定了心,决心一试,全身覆盖着一层微光保护,身体呈弓状,闭眼朝着怀疑的地方纵身一跃,刚接触的一瞬,叶辞确实感觉到热度灼人,头发或许被烫成卷曲,但当自己前进方向没有被阻挡弹回,四周温度迅速降下来时,叶辞知道他赌对了。 顺势打了个滚,然后站起身,周围一片黑暗,叶辞摸出之前准备的照明珠子,照亮了这一片空间。他看见除了自己进来的方向是一条笔直延申的道路,正确方向以外的就算穿过边界墙也是无命,因为两边都是看不见的深渊,他现在就像是站在了唯一正确的独木桥上。他还是有些心惊于自己的运气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莽,若是自己刚才进来歪了一点就得掉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没看见的时候感觉还好,叶辞现在看见了两边的无底深渊,站在这正确的路上反倒走动得如履薄冰。 珠子能照亮的地方并不大,前面有什么也未知,但叶辞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他感觉好像走了很久,但发现计时工具也不过才走过了半个时辰,或许是周围太寂静,让他略微五感失调,终于他看见远处隐约散发着微弱紫光。 叶辞回忆着离桦草的描述,无花无果的圆叶小植株,整体偏紫,年份稍久的可能散发着紫色微光,看见紫光很有可能就是他这次要的东西了,心里想着,脚下不由得就加快了步伐。 似乎是个单入口的石室,狭小到一眼望尽,四周呈阶梯下落到底部,底部是一个石砖所砌的圆池,叶辞现在就站在了圆池旁,池子里的水色和珠光辉映,这水色并不纯粹,还缓慢的流动着,甚至有点粘稠的恶心,中间的植株和描述里相同, 池子并不大,看位置虽然离桦草在中心,也是伸手可得的,这水应该只是它生长的土壤,但也不知接触到是否有危险,叶辞将灵气集中在右手,手上顿时覆盖上一层白色的雷芒,闪烁不断,有了这层隔离壳,让人放心了不少,他伸手直取离桦草的与浑水接触的下部,可刚触到离桦草,他的动作一滞,整个人心神震荡,但只是一瞬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好似那都是错觉,叶辞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奇异感觉,但手下动作却也不慢,直接将离桦草拔起收手,转移到储物袋里保存。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现,打在了浑水池里,顿时激起千层浪,叶辞反应快速地跳退了两步,避开了激起的水花,水花与地面接触,似乎发出了兹拉的声响,他将离桦草放入了袋中,拿着照明珠的另一手也不慢,雷灵力压在珠子上,就丢入了水池内,嘭的珠子炸开,石室内亮的晃眼,给了这方前所未有的光明,叶辞虚晃一枪,放东西的手已经从储物袋里抽出了神行符,果断选择转身迅速逃跑,他深知自己的斤两,并意识到,石室内还另有他人。 边神行还往后丢着雷诀,一是顺手借雷光照明出路,二是尽力拖延一番,他不能转身,这时没有时间去探究,那个人既然能早在石室,在那么窄小的室内隐藏并不被他发现,说明实力肯定在他之上,恐怕是筑基圆满境的人,他一刻也耽误不得。 以实力说话,任由花里胡哨,也比不上一力破巧,这种想法无论在凡人还是修士这里,都同样适用。 叶辞脚下不停,脑里思绪飞转,神行符还有四张,现在他要赶往南面出口石室那人刚才既然只敢放暗招,只会有三种可能,观察情况,掩饰面目和借用他取药。他现在首先要逃出这片暗地,再全速赶往南面出口,因为其他弟子最终的目标也会是南面出口,他只要往出口走,路上必定会有人。叶辞并不奢望路遇弟子能帮他一把,但越往南,他的机会就越大,他只希望身后追踪人有所顾忌。 这时两边的深渊叶辞根本来不及害怕,眼看着边界出口越来越近了,他把火符往身后一扔,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边界口,他经不起停歇,边逃边使出方向法决,指向南面,此时已是逍桦境第七日。 连续两天没有停歇的奔走,倒霉的叶辞竟未碰到一个参与秘境的其他弟子。 这期间叶辞察觉不到后面人的气息,也没有遭到攻击,他有时候也觉得是不是后面人的已经无奈离去,只是自己疑神疑鬼,但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就会有种汗毛竖立的压迫直觉,所以他隐约明白了,这人不出手是为了掩饰面目,一击必杀。 哪怕是他多想,他也不能停下和松懈,一但想法成真他必定保不住离桦草。 白瑜塞给他的补气丸也不心疼了,喘息的间歇就当糖豆嚼了,又半日的距离拉扯追击战,倒数第二张神行符也耗尽了。 连续使用三张神行符是已经是配合丹药下叶辞的极限了,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地立起了颤抖的身子,大喘气的身躯剧烈起伏,空荡的丹田内府,喘息间叶辞有种撕心裂肺随时能咯出血的错觉,眼前一阵眩晕。 后面的石室人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白色的灵气团炸开,被击中的叶辞被气浪掀翻上天,又落下,人抽搐着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动。 石室人顿了几秒,像是确认叶辞无法再行动以后,才上前解开叶辞腰间的储物袋,就在此时一个黑色物体迎面而来,石室人连连飞退,还是退闪不及,怪异的黑色物体还是击中了石室人,嘭的把人顶撞在粗壮的大树上,树被拦腰截断,石室人昏厥不得动弹。 叶辞勉强撑起身体,吐出一大口血后,强行忍住了喉头的血锈味,他的右手已经无法行动,左手从二师姐给的瓷瓶里倒出四五粒药丸就生咽了下去。还好六师姐给的法器对筑基期修士还是很有效的,他扭头看向断树上,被法器击中的石室神秘人,不认识,一张从未见过的脸,二十多岁青年样子,普通得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但穿着的是天门宗弟子祥云标记的衣服。 人修中,两大顶级宗门分别是天门宗和凤屿宫,两大宗门联合其他宗门建立了修士联盟,盟主由两大宗门宗主共同担当。千清宗与远亲凤屿宫交好,与近邻天门宗却不咸不淡,甚至略有嫌隙。毕竟逍桦境只是筑基期的秘境,凤屿宫距离遥远不会参与,但天门宗会派人参加。 叶辞准备调养几息就赶快离去,药力下干涸的丹田渐渐有灵气流动,但突然他察觉到一阵金灵气的聚集,他属于雷灵根,对金灵气十分敏锐,立马停止了就地调理气息,看向断树处的天门宗弟子,猜测是否因他之前灵力不足,法器并不能发挥应有效果,不足以造成多大伤害,人又醒了,但察觉到那人气息停滞,依然处于昏迷,他当下立判,在场还有第三人,一个金灵根的人。 他做了这个定论后,迅速起身做出了防备状态,手已经摸到了最后一张神行符上,现在的他经不起再战。 “想走,哪这么容易。”叶辞左侧传出一个青年嚣张的声音,一个身形渐显,看来是使用了某种方法掩藏身形,说不定这个人早就在这等叶辞和那个天门宗弟子两败俱伤,现在见两人重伤,竟将遮掩身形都去除了。 叶辞忍痛跳退几步,与来人拉开距离,发现来人竟也是天门宗弟子。 “看王郁追你有两天了,你小子身上肯定有重宝,识时务交出来,我考虑饶你一命。”说话间青年手里的长剑浮起一层金色的光芒。 “你们天门宗当真如此欺负人了?”叶辞话虽如此,眼神却四下打量着寻找机会。 持剑青年发现了叶辞查看的模样不屑道:“就你这重伤的样,你觉得还走得了吗?”叶辞神色并未退让,他现在身上就剩下一张神行,一张火符了,六师姐的法器他也并未能回收。 持剑青年见叶辞没有回答,步步紧逼:“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紧接着一个雷诀跟自己打了个照面,青年持剑抵挡,再挥剑瞬间,却被扬了一脸沙土,眼睛也迷了,等视线清理完视线恢复清明,叶辞人影已不见。 “竟用这种招数。”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青年呸呸地吐出一嘴土,但也不着急追,毕竟伤兵能跑多快,现下他还有别的要紧事得处理。 第4章 逍桦境2 叶辞看着手里最后一张神行符,虽然现在情况自己受伤,灵气匮乏,但只有拉开距离,才能增加逃脱的机会。只能用上这张神行符,他也不再拘束于只往南面走,而是略微改换路线,只把最终方向定在南面。 持剑青年在南向的路上寻找叶辞时,叶辞趁机在这段空隙调理恢复,不能真打起来以后连个普通的雷法都难以施展,但叶辞没了神行符,也不敢太过偏离南向,调息不了几周天,青年就能找到附近来,叶辞只能再次上路。 “娘的,这兔崽子到跑得快。”本来追之前就浪费了点时间,神行符又拉开了些距离,全速追击持剑青年再次扑了空,几剑挥向叶辞打坐时压过的草地。这逍桦境,各家为了历练弟子和创造机缘,很少给疾走的工具,本来这次师尊让自己带上神行符,自己想着这秘境能有什么宝物,就没带,倒让这兔崽子捡了便宜,把自己溜得团团转,想到这,青年气的又是骂骂咧咧,几剑挥出,拿路边的植物泄愤,但他突然灵光一现,收剑入鞘,脚尖轻点,几个纵跃,离开了此处。 两日,后面没有人再追踪了,叶辞又找到一处天然的落脚处,运气调息完,平静下来,他更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势不太轻,右手做了应急处理,三师兄的药也只能治愈部分内伤,加上他身上还有几处外伤,特别是背上,叶辞想单手解开衣服扭手随便撒点药粉在伤口上,却被疼的呲牙咧嘴,也只得作罢。 但他也不敢放松,人对于能拿而没得到的东西,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他猜想这人可能会冒险在前路劫他,毕竟最终的人都会到南面出口,但这离桦草他不能交给别人,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叶辞掏出计时的工具,并估摸了大概行程,应该只要再走两天就能看见出口了,迟则生变,他要尽快赶往出口,只要能出去,就能和二师姐会合。 深吸一口气,叶辞压下身上的疼痛,以及强行运气时丹田的针刺感,再次上路。 日夜兼程的疾走,逍桦境里只有白天的景象,树木景象也大同小异,如若不是有方向诀,让人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还有一日逍桦境就会关闭了,叶辞告诉自己一定要快,他现在已经无法顾及出口附近是否有埋伏,只有出去才能活着把离桦草带回去。 或许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迎面一个爆裂符就飞了过来,幸亏叶辞躲闪及时,可草地就没那么好运了,炸出了一个土坑。 有人拦住了叶辞的去路,他看向前方,三个人皆穿着天门宗的弟子服饰,其中有一个就是眼熟的持剑青年:“你倒是再跑啊,真是个兔崽子。” 旁边的两人中的一个不耐烦了“师兄别跟他废话,直接上。” “你天门宗妄为名门。”叶辞想骂点什么,可惜良好的千清宗素养,让他说不出什么直白的脏字。 三人相视一笑,带头的持剑青年开了口:“你在这死了,谁能知道是我们下的手,再说了你们千清宗算个什么东西,还每每与我天门宗背道,跑去献媚凤屿宫,我呸。” 三人中一直没说话的也开口了:“你要是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让你死的痛快些。” 叶辞脚步刚想后撤,背后方向也传来了的说话声:“想撤也来不及了。” 四个人!这次是腹背受敌了,叶辞拿出长剑,但就光泽和锐利比起持剑青年的那把,差的太远了。 一人嗤笑道:“就这破烂,也好意思拿出来。” 持剑青年持剑率先出招,金色灵气顺势而来:“上,速度解决,东西出去了分。”其他几人也随之而上。 叶辞左手持剑,雷芒缠绕于剑,先和持剑青年交上了手,两剑相交。 “打右,他右手有伤。”持剑青年对于其他三人喊道。 听到这话,其中两人转向叶辞右边,第三个人向叶辞空荡的背后掷出火球,叶辞竟扭身硬接了这个火术,调转了方向,借火球攻击力道脱离其余三个人的包围攻击范围,反手左手一个雷击由剑挥向三人。 持剑青年先反应过来:“我们四个人还解决不了他吗!他可是身上有重宝。”持剑青年转头对右侧两人激将。 正当这时那两个弟子神色震惊地看着持剑青年喊道:“师兄身后!” 持剑青年迅速转回叶辞方向,叶辞趁着四人迟疑的瞬间,把瓶内最后几粒补气丸全吞了下去,挽着剑花,雷芒闪现,冲向了持剑青年。 “好啊,我就看看你这一击有多大力道。”但叶辞却是弃剑丢符,火龙携雷剑卷来。 “师兄小心火符!”几人都被这招的气势唬住准备抵挡这招,连持剑青年都觉得自己可能要完了。 而在四个天门宗弟子未察觉的情况下,叶辞借用缠斗脱离了包围之势,再佯攻,已经将自己的背后方向顺利换到了南面出口方向。 破烂剑哐当落地,火龙还没到面前就熄火了,变成了火虫都算不上的小火花就消散了,看到叶辞的逃跑,持剑青年才意识到上当已晚。 自己竟然被这种劣等货骗了,持剑青年愤怒喊:“追,一定要在出去前解决他,不然一定会是后患。”四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能听从吩咐。 叶辞边逃边尽力压下翻涌的气血,努力保持清醒,他硬接那招火球术已经够勉强,还强提灵气耍了花架子,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再被困住,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出口近在眼前。 后面几人攻势越加猛烈,灵气攻击在身后,在身侧,炸开,避让不及的叶辞只能减少身体与法术接触的地方而来降低伤害。 他想回去,他一定要回去,他从没这么渴望过。 第5章 逍桦境3 扭曲空间的出口,他通过了。 外面是叶辞熟悉的世界,夜晚,篝火,然后是白瑜。 叶辞看着一脸震惊的神色冲了过来的白瑜,他任由白瑜扶住了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白瑜不小心碰到了他右手,叶辞嘶哑出声:“师姐,手。” 白瑜才注意到叶辞的的右手,又看着叶辞一身的伤,只能先扶他靠坐在一旁,搭脉探查,内府干涸,立马喂了他一粒补气丸:“你这是怎么回事?” 而天门宗四人在这时也从出口冲了出来,白瑜看着四人的持剑和真气明显消耗的样子,厉声质问:“站住,我师弟是你们打伤的?”她直接放出元婴的气势,压在四人身上,四人毕竟只是筑基,在白瑜威压下直接跪了下来,动弹不得。 另一道力量从旁而来,解了白瑜的威压,面带笑容,缓缓开口:“白瑜,你这是作甚?”这人便是一开始和白瑜打过招呼的那位。 就算不论两宗关系,白瑜本来就不喜这吴戎,他也不过是元婴半成,高不得她多少,占理占力,就更不会跟他客气:“吴长老,那你让你的弟子解释下我师弟的伤,这是怎么回事!”灵力外放并不收敛,大有血溅当场的气势。 吴戎询问着:“罗久,你说人家的伤跟你有关系没?” 罗久也就是持剑青年,喘着粗气回答:“师尊,这小子杀了王郁师兄,我们是替他报仇的。” 叶辞还没理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杀人了,正想得为自己辩驳一番,反倒是吴戎先动手了,一巴掌打在罗久脸上,罗久脸被打偏向一侧,整个人懵了:“师尊,你......” 罗久话还没问完,吴戎又抢了话头,“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师兄早你们一天就出来,现在坐在营地那边休息,等你们几个拖后腿的!” 罗久一下窜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大叫:“怎么可能!”明明,明明他在追那个兔崽子之前,亲自补了王郁的刀,不可能还活着。他虽然是震惊于吴戎的话,但后面实际的话却也不敢说出口。 “你自己看看!”吴戎看着这不争气的弟子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又冲着营地那边喊,“王郁!” 等待的营地里,王郁的身影明明白白地坐着火堆旁,给吴戎恭敬的回话:“师尊,有何吩咐。” 吴戎冲王郁不耐烦地挥了手,“收拾下,准备回宗门了。”罗久没再讲话,天门宗弟子都诡异地沉默着。 “哟,吴长老,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走了我小师弟的伤找谁说理啊?”白瑜看着吴戎想混过去,出言讥讽。 “白瑜贤侄,这可能都是误会,不过是小辈们切磋切磋。”吴戎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忙不迭地拉进称呼关系。 “切磋,那我也切磋切磋你天门宗这几个弟子?也不下多重手,就打成我师弟这样,您看如何?” 吴戎脸上依旧带笑,心里却把人骂的狗血淋头,又是千清宗,又是千清宗,要不是当年旧事,导致他只能做个带队长老,他现在怎么会受这窝囊气。 白瑜并不松口,她接着说:“误会?吴长老总要给个说法,不然大家一起拜访天门宗,想必周盟主深明大义,一定会愿意给我们这些低修公道的。”戴高帽可比直白言语损人的多。 吴戎又把球踢回自己徒弟那:“王郁,你认识这千清宗弟子吗?” 相比其他人,王郁倒是有淡定多了:“我和这位师弟交流过几招,后来我棋差一招,晕过去了,醒来我就看时间不多就出来了,并没有其他发生。” 王郁说完了,本是沉默的罗久立马接话道:“师尊,那可能我们误会了这位千清宗师弟了” 他态度转变之快,识时务地给叶辞跪下道歉:“这位师弟实在抱歉,是我们错怪你了。” 在场的其他人不站队也不掺和,毕竟哪边都吃力不讨好,何必出这个“正义”风头,不如看戏。 叶辞暗中拉了拉白瑜的衣服,毕竟他也不能说出取草的实情。 “这是我们的错,没搞清楚事实,再次给师弟赔不是了。这是我们天门宗的伤药。”罗久给白瑜递上瓷瓶,其他三个弟子也跟风跪下。 白瑜没接丹药,讽刺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药。”叶辞也没理他们几人,罗久只得把药放在了一旁。 “师姐,我们回去吧。”叶辞现在只想早点回到宗门把东西交给师尊,再者他这伤也拖不起了,他正想着,不经意与站在后面的王郁对视了,两人很快的一次眼神交接,没人注意到,但却让叶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喉间腥气上涌,吐出了瘀血,“咳咳咳。” “师弟!”白瑜焦急地看着叶辞,对其他弟子吩咐道,“回宗门。” 叶辞还来不及探究王郁是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就陷入了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千清宗一行人离去,还有其他看戏的宗门也陆续走了,吴戎叫王郁和罗久走到了一旁,收起了笑意,他让弟子服软,只是因为局面问题,大家私下都明白虽然两波人表面算了,但心里都默默记下了对方。 “王郁,讲事实。” 王郁立马单膝下跪:“师尊,我是看到那个千清宗弟子采到一株五十年的天成花,上次您不是说想要找个年份不错的天成花吗,然后谁知道他使诈用法器把我击晕了,等我醒来,他人就不见了。” 前后有理,吴戎知道王郁这个弟子对他还是比较上心的。 罗久赶忙接上王郁的话:“师尊,我看到师兄他两打斗,师兄一动不动了,就报仇心切,怕那人跑了,他有神行符我没追上,就找了三个师弟一起截他,出来就成这样了。” 吴戎对几个徒弟还是了解,大概就明白了事情原委,他信王郁说的,但罗久估计是看到打斗后,觉得那个千清宗弟子身上有宝物,就想自己拿下,才有了这样一出,但始终他们夺宝在先,且还没解决掉人,没处理干净,怎么说都理亏。 这样想着,吴戎颇有深意的看了罗久一眼,罗久不敢对视,只是赔笑错开了吴戎的视线,跪着讨好人:“瞧他们一个个装的那样,我们天门宗会岂会避他们,不过他们门内有两位合体期修士强撑门户,私下又和凤屿那边巴结交好,给他们几分面子罢了。” “做事情一定要干净,有功夫搞内讧,不如要齐心先解决其他。”吴戎这话先是暗示了罗久一番,毕竟他家和千清宗有旧仇。 但估计吴戎也没想到,罗久会直接对王郁下死手,而王郁又活生生地站着了这,这才是整件事最诡异的地方。 第6章 疗伤 这几天的药堂,少了白瑜就显得清清静静了,王哲站在堂里一边整理药材一边算着日子,按流程估计白瑜再过两三天就能回来,正想着却听见堂外白瑜叫他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然后看着白瑜冲进药堂才反应过来。 “瑜,你怎么......?”王哲刚开口,就看见了白瑜抱着的叶辞,他关注点立马落到了叶辞身上,“小师弟怎么伤成这样?” 白瑜急躁地打断了王哲,灵气一扫药台上的东西,抱着叶辞就直接放到上面:“别管那些了,先给小师弟看看。” 白瑜尽量以最快速度回了宗门,但也花了两日,毕竟还带着其他弟子,都是筑基期,事出突然,她也没办法自己先御剑回去。她平常对炼药治疗也不感兴趣,只知道吃王哲给的丹药就行了,现在看着叶辞一身的伤,白瑜才想平时她要多看看就好了。路上只能用些补血养气的丹药先吊着叶辞的伤势,但叶辞开始还能清醒与她回几句,现在已经完全昏迷。 王哲也没拖沓多问,绿色灵力出手,将叶辞缓缓包裹。 右手骨折,经脉受损,脏器受损,丹田枯竭,王哲越诊断越疑惑,这逍桦境他以前筑基期也进过,这种安全的小秘境,小师弟能带着这一身伤回来。 他想着事情但手下却没含糊,绿色灵气光芒更甚,又跟白瑜说道:“瑜,你去把之前那瓶断骨丸拿过来。放在那边第三层一阁。”白瑜立刻去翻翻找找。 “瑜儿!”无艮长老的声音,白瑜知道师尊他们接到弟子带的消息过来了。 当先的是无艮长老,后面是掌门和陆陌。 白瑜看见无艮,就忍不住开口:“师尊,天门宗实在过分!就是他们的弟子把小师弟打成这样的。” 一向护短的无艮长老倒没回话,千荀先说话了:“先等小辞醒了再说。” 一开口还是正经话,白瑜这觉得两位长辈反应奇怪,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了出来:“师尊,不会是因你们,小师弟才被打成这样吧。” 这话说完,那两位脸色更不太好了,倒是陆陌开口了,但话是对着王哲说的:“你先退下。”冰寒之力出手,王哲顺势收了自己的灵气,对于陆陌,连白瑜也不敢当面作对。 “瑜儿就先回去吧。” “师尊,我先等小师弟.......”王哲紧握了下白瑜的手,给了她安心示意,本还想逗留的白瑜不太情愿地答了,“是。” “你先替他处理外伤,这个给他吃一粒。”陆陌递给王哲一个瓷瓶,就走到了药堂外,无艮和千荀也跟了出来,这三人谁都没说话,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就像套了三个陆陌的壳子站着药堂外。 “我的错。”无艮率先领锅。 “我吩咐他去的。”陆陌也领锅。 千荀则说:“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的伤。” “师兄要不是当年你......” 千荀按住了无艮肩头,压下了无艮没说完的话,“都说了不提了。” 当年宗门事变,要不是千荀,他们三人今日也不会在此,千荀的伤,始终都是他们的愧疚。 “右手骨折,丹田枯竭,经脉脏器受损。”陆陌说着叶辞的伤势,以他们判断逍桦境的安全程度,都确是没想到叶辞会伤成这样。 “伤成这样?天门宗欺人太甚了。”无艮皱眉,他虽然平时一张严肃脸,但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内里其实是个火爆脾气。 “师兄的伤不能暴露。”陆陌这话让千荀和无艮又是沉默,这时堂内传来叶辞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人醒了。 叶辞睁眼就看见了站在他身侧的三位长辈:“咳咳咳,师尊师伯,师尊你要的我拿回来了。”说着用左手去解开储物袋想递给陆陌,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猛咳,无艮拿过了储物袋,叶辞用左袖捂口,把口里腥锈味咽下去,他不想以这种狼狈模样呈现在陆陌面前。 无艮上来就单刀直入:“小辞,你先说说你在境内的遭遇。”叶辞看了眼陆陌,见陆陌点了头,他简略地向三人讲了他和王郁在石室内的打斗,追踪,然后又遇到了罗久的事。 无艮长老轻拍叶辞的肩膀:“小辞先你好好养伤,有什么要求就跟你三师兄说,我们还有事务要处理,明日再来看你。”叶辞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是是在药堂的一张长桌上,但堂内也并没有见到王哲的身影。 千清宗三巨头走到门口,之后要去的目的地也各不相同,但又临时凑在了堂外私语。 “这样来说,那个王郁也知道离桦草的事,而另一个叫罗久应该是跟踪王郁时,意外撞见俩人打斗,然后觉得小辞身怀宝物,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他们都是天门宗人,保不齐一伙的,只是因宝内讧?也怕的是他们演戏给我们看,实则知道了离桦草的事。” 千荀听完无艮的话先下了定论:“但既然三个当事人都有意掩藏夺宝事情真相,事情闹大的可能性很小。” “行了,我先去找瑜儿看她那边怎么说。”无艮率先离开去找白瑜了解情况了。 “师弟,小辞的伤你多上点心了。我去问问其他几个同去的弟子有没有遇见其他状况。”千荀跟陆陌说完这句也走了。 堂内还是只有叶辞一人,王哲拿药去了,还没回来,可能是回来路上睡了两天差不多了,他虽然觉得□□疲乏疼痛,但思绪却是清醒着的,他本来就背上有伤,现在上了药膏,这会只能趴在桌子晾会,不由让他联想到了风吹日晒的晾肉香肠,而门口方向忽地吹来一阵冷冽的过堂风,明明是夏天,这风却像是冬天的寒风,能把人吹了个透心凉,让他忍不住瑟缩着抖了下。 陆陌进门就看到少年右肩背部上的灼伤,但皮肉伤比不过内伤重,从这个视角还能看到突出的蝴蝶骨,陷入的腰窝,他目光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少年明显注意到门口目光就扭头看了过来,与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叶辞别着头看向门口,就看到了陆陌:“师尊.......” 叶辞的脸色苍白,精力血色明显不足,带着倦容但偏偏眼神看过来时晶亮晶亮的,像令人怜爱的幼崽。 陆陌点头算是应了他,再嘱咐了两句:“这个月内少用右手,别动用灵气。” 这话刚才王哲也说过了,叶辞想和陆陌再交谈几句,可绞尽脑汁,不善言辞的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就听见陆陌问他:“你想要什么奖赏吗?” “我不想要奖励,我只是,只是......”叶辞不想被陆陌认为是为了讨奖赏而做事,但想要得到认可不也是讨奖赏吗,是吗,是吗?他视线对上了已经走到身边的陆陌,就局促地错开了,一时间他后半句也没只是出什么名堂,最后补了一句,“能帮上师尊就好。” 可怎么听怎么像是拍马屁的话,他嘴唇上下碰碰似乎还想补救句什么,陆陌倒没什么反应:“那就以后再说吧。” 王哲恰好走了出来,他看见陆陌就准备把之前那个小瓷瓶归还:“师叔,药还您。” “一天一粒。”陆陌轻摇了下手,说完他又多瞧了眼王哲,让王哲一时疑心自己是否有何不妥,“虚不受补。” 王哲愣了下,很快又明白过来:“谢师叔指点。” 王哲见人要走,跟在了他后面,送陆陌到了门口,目送人御剑离去:“师叔慢走。” 叶辞还有些沉浸在自己嘴笨的情绪,就没听清王哲又说了句什么:“师兄你在说什么?” 王哲看向叶辞,“我在说师叔好生厉害。”叶辞点头赞同但又疑惑于师兄为何突然感叹,王哲又问他,“你能闻到我有什么特别味道吗?” 虽然不知道王哲为何又问了个问题,但叶辞还是老实回答,“就是药草香气?” “而师叔仅凭嗅觉,就知道我碰了那些药材。” “师兄你怎么知道.......虚不受补?”话问了一半,叶辞也猜到了。 “安心,我给你的药里没给你放补药,只是刚才我碰过些进补的药材。”王哲了然地笑了笑,把门虚掩上,虽然是夏天,但小师弟身子现在虚着呢,“师弟你今晚是就在大堂这凑合,还是我先把你移到药房那边去?”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也没伤到腿,我自己能.......” “你啊伤了内里,别逞强,你以为你这会精神好点了,是你真好起来了啊,都多亏师叔的药。”王哲手搭在叶辞肩上,微微用力,语气有点不大高兴,他叹了口气,松了按在叶辞肩头的手,“算了我替你决定,你再晾会,我就把你移到药房去。” 第7章 后遗症1 叶辞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何时了。 “小师弟还没醒呢?” “没,你别去打扰他休息。” “你说师尊他们让小师弟进去拿了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你别去跟师弟打听,为难他啊,师尊他们有自己的道理。” “知道了,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嘛。” 听到门外的对话时,叶辞大梦初醒的感觉顿时就少了一大半。 “我就进去看看他,我还不是担心他嘛。” “那你小点声,别咋呼。” “好啊,你现在嫌我咋呼了。”边说着白瑜就推门进来了,结果看到了正看向门口的叶辞。 大眼瞪小眼,持续了那么一两秒,白瑜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呜呜呜,师弟啊你可醒了,你又睡了两天了,担心死我了。” 她趴在叶辞床边埋头假哭,下一秒就笑容洋溢地抬起头来,说着玩笑话:“肯定是我昨晚烧的香保佑你了,不然你肯定不能醒这么快。” “噢——那还得谢谢师姐呢。” “那可不。”白瑜看着叶辞的背上的药也知道这人一直趴着睡,“你这么睡一晚,啥感觉?” “麻。” “没感觉了?”然后白瑜啪地一巴掌打在叶辞屁股上。 这声音略微清脆了些,叶辞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了好几分,话语里有些羞恼:“师姐!” 王哲在白瑜后脑上点了下:“你干嘛呢,别趁机欺负师弟。” 白瑜做了个鬼脸,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说麻了,我不帮他找找感觉吗,再说了欺负师弟用趁机吗。” “对了对了,还给你带东西了。”白瑜掏出储物囊,一件件拿出来跟献宝似的,“这个大师兄给你的,这个,四师弟,五师弟给你的,这这,还有六师妹和七师弟带给你的。” “他们几个也想来看你,但嘴上又都说有事来不了,我想他们肯定是怕撞到师叔来,比我还怂,所以我就代表他们来看你了。”白瑜双手浮夸地边说边比划,她拿出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有书,有符纸,还有些吃食,最后隆重介绍了她送的丹药,“看我家老王做的生肌丸,包小师弟你一点伤疤不留,皮肤比以前还好。” 说完礼物,她又松了口气地说:“你这次是真把我吓到了。想到天门宗就来气。” 叶辞知道白瑜是担心他,是为他抱不平:“师姐,谢谢。”白瑜难得展现温柔,摸了摸叶辞的头。 王哲刚从外面回来,她转头问他:“你去干嘛了?” “派人给师尊他们说声,小辞醒了。” 白瑜言语间有些抱怨:“给那三个臭老头说干嘛。” 叶辞拉了拉白瑜的袖子:“师姐。” 连王哲也叫了她一声:“瑜。” 她收敛了下,只最后小声嘟囔了句:“知道了知道了,师尊他们自有道理嘛。”王哲和叶辞这才相视一笑。 白瑜和叶辞没说上几句闲话,至少几百岁起步的“三老头”就组团来了。 无艮发话了:“你们先下去吧,我们和小辞聊两句。” 人一来又赶她走,她还没和小师弟聊完呢。如果只有千荀、无艮,白瑜定是要闹一闹的,但陆陌在,白瑜她不敢造次,虽然脸色有点黑,但还是一一行礼:“师伯,师尊,师叔,弟子先告退了。” 白瑜走到房外,王哲已经在等她了:“还生气呢?” “没。” 但语气和脸色对明显是还不高兴的样子,王哲揽了她的肩头,安慰着人:“师尊他们不会害小师弟的,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 “我是心疼师弟嘛,第一次出门就遭罪。”白瑜语气和缓了许多,说着说着,不知白瑜想到了什么新主意,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脱离王哲的怀抱就往外跑。 王哲一头雾水:“怎么了?” 白瑜的声音传了回来:“不行,我得想办法多锻炼师弟,看谁以后能揍他。”王哲知道自家道侣这点还是有数的,也就没追出去,但可以想象今后师弟的修行任务又加重了。 叶辞和三位师长再确认了一些细节问题,陆陌也确认过他到可以回自己住处了,由王哲把人送了回来。 “师兄你回吧,我自己可以了。” “嗯,那我走了,药还是按时吃,没了我会记得派人给你送,你就别自己过来了。”看到叶辞要送他到门口,王哲按住了他,“别送了,我自己走,你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 他点点头,抬起左手跟王哲挥了挥,看着房门关上了,才长呼了口气,将忍着的疼痛缓了缓,新肉和旧皮的交锋,让后背的皮肉又痒又痛,他能感觉到五脏六腑揪着疼,过度使用灵气的代价,是他的小腹有种针扎的隐痛,右手也一直僵直,浑身上下也就腿看起来还好,实际上是虚软无力的。 这口长气以后,叶辞像是放松了自己,他斜倚在床边,面容上的倦意比在人前时显得更深,身体的僵硬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木头做的,动一下,关节处都好像能传来嘎吱声,再一动,怕不是要散架了。 他短叹一声,其中不乏对自己的不中用和弱势的感叹。 只不过拿件东西,也会惹出这等乱子,如果当时够强,不会在对决中处于下风,也就免于受伤,如果更机灵点做好防备和预警,也就不会陷入被动。 倘若二师姐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会笑着跟他说,师弟你不过刚筑基,哪怕你以后大乘飞升,也还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但保护自己,拥有一定的实力以不变应万变是肯定没错的。 想到这叶辞也忍不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本来回忆细节和忍耐伤痛这两件事就把精气神耗费得差不多了,思来想去,这个活动对于现在的叶辞都是种负担了。他眼皮开始止不住的上下打架,挣扎没两下,这人就保持这种倚靠的姿势沉沉睡去了。 玉衡峰峰顶错开的独立楼阁矗立,复道行空,掩于云雾之中,云雾朦胧,水声蝉鸣,其间还能看见星点萤火,或许是今晚月色属实不错,让陆陌也会生了些赏景意图,所以他从无艮那里回来时,并没有御剑,而是顺着山道走回来的。 沿着回廊行走,陆陌察觉到前面的房间里隐约散出些许灵气,但他似乎没有想进去的意思,只是敛了气息靠在了栏边上,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看景,一直到了月上中天,房内的灵气才渐渐散去。 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门被从里面推开了,陆陌侧头看着这个打开门正准备出去的人。 而要出门的叶辞,完全没想到陆陌会在门口,立马低头恭敬道:“师尊好。” 叶辞左脚刚踏出房门,地面迅速结冰,冰寒气息蔓延,但并没有冻住他的脚,他只得收回了要踏出去的步子,站在门口询问:“师尊这是为何?” “你不是叶辞。”陆陌的话斩钉截铁。 叶辞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陆陌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了句:“回去。” 不像刚才装的恭敬,他说话的语调又回到叶辞的样子,带着些小心翼翼,叫了声:“师尊。” 然后他就又切换了轻飘飘的语调:“刚才说话的样子是你认识的了吧,你要非认为我和你认识的叶辞是两个人,那可不对。” 见陆陌并不理会他,好像只是来不让他出门,他找到新乐子,下一句又换回叶辞平常说话的语调:“师尊,不要生我气。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陆陌直起身,三寒已经出了三分之一的鞘,连门框也开始结了冰霜,这时少年的左手从陆陌腰侧穿过,看似亲昵地抱住了陆陌,而叶辞的身高只能达到陆陌的脖颈以下,他就顺势侧脸靠在了陆陌的胸口,怀着何种心思暂且不论,少年的侧脸,只显得柔和、安静。 陆陌并没有推开人,眼神落在了右手和身上的绷带上:“我不想用其他手段。” 这个叶辞退了步,双手浮夸地高举,像是放弃又像是幸灾乐祸:“要打晕就快点打,看你能看住几次。” 陆陌把“睡”过去的叶辞送回了房间。 第8章 后遗症2 鸟鸣声如犹在耳,清晨的光线已经让人感受到了晃眼,不由得抬手遮挡,叶辞醒来坐起身,就看见了在自己窗下打坐的陆陌,他连忙想单膝而跪行礼,却忘了自己还有伤,扯得一身疼痛。 “师........尊。” 陆陌睁眼,看着床边那人慌里慌张的样子,嗯了声应了叶辞的行礼。 叶辞心里泛着古怪,他不知道师尊为何在此,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引人前来。 “昨晚你房内灵气四溢,过来看看。”这番说法,叶辞心里松了口气,但很快升起新的疑惑,自己昨天有练功打坐吗?还没想明白,下一秒因为陆陌的话,心里升起喜悦的波澜,这一浪暂时盖过了他的疑惑,“早课不用去了,你这几日先跟着我炼丹。” 陆陌常年不在,他的峰顶住处像是个象征和摆设,叶辞从来只在外面看过这个精巧的二层阁楼,从未踏足过里面。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师尊的住处,他忍不住悄悄打量着屋内陈设。 每个人的住所多少会有点自己的特色和喜好,比如无艮房里会有很多古董,千荀房内多的是藏书,王哲和白瑜住在一起,房内的花花草草皆是灵植,青浅房里有很多自己做的小玩意,秦术和宋入书或许都是水灵根的缘故,加上爱好也有些相似,房内多是阵法符咒还有些字画收藏,李行云和徐生的屋内,叶辞也都没去过,一个主人是没邀请进过,另一个是主人不好意思让人进。 可陆陌的屋内没有过多的摆设,甚至可以说是普通至极,完全看不出会喜好什么,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从里到外的难以捉摸。 叶辞打探完一番后,也对于没有得出什么有关师尊的喜好信息略感失落。 少年的他对情绪的掩饰还是太浅,就像是只有层薄薄的窗户纸,就算他努力藏起情绪时,也只是把整个人包裹戒备起来,但这只会让明白人更容易看出他在想什么,藏什么。 可惜的是,陆陌并不在这明白人的行列里,倒不是他看不看得明白这个问题,而是他根本不会去看这个问题。 陆陌递给叶辞几张丹方,吩咐他:“你就在这炼丹。” 叶辞接过,粗略看了一眼,只是一些基本的入门丹药:“师尊......” 叶辞刚想开口问什么,陆陌便打断了他:“有不懂可以来二楼问。” 叶辞咽下想问出口的话,点了点头,目送陆陌上了楼,他其实想问,师尊这次会留多久,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久留山门了。 陆陌的声音却又传来,打断了思绪:“这几日夜晚都尽量打坐修炼。” “是,师尊。”话闭了口,再难打开,更何况他想对话的是陆陌,叶辞不知如何相处,叹了口气,拍拍脸颊,逼迫自己专心丹方,他相信只要好好表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一连五日,叶辞每天准时去陆陌的住处,除了第一天见过陆陌一面,他再没看见过陆陌本人。 叶辞熟练地往丹炉里添加药材,但昏昏欲睡的样子却是驱逐不了,恍惚间他好像还闻到一种不是来自他药炉的香气,睡眠不足思绪一跑偏,放入药炉的药材量就错了。 “明日起,你不用来了。” 陆陌的声音,一如往昔无波无澜,但在叶辞听起来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他瞌睡霎时间清醒了,低头屈膝半跪:“弟子知错了。” 然后是一室沉默,叶辞保持着请罪的姿势,一柱香过去了,叶辞才得到了陆陌的再次开口:“回去。”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情绪,虽然只是简单两个字,叶辞脸色却又白了一层,他想再辩解什么,张了张嘴,又抿唇咽了下去,他没有再认错和询问:“是,弟子告退。”。 陆陌站在二楼观赏着日头偏西,瞥见叶辞拉长的身影渐行渐远,他转头又看了看即将出炉的丹药。 开阳峰,作为三峰中最壮阔的一座,被其他山峦簇拥其中,颇有众星拱月之势。 陆陌御剑落地,三寒入鞘,他推开了千荀的房门:“师弟,你来了。”千荀真人早就坐在桌前等候,端起茶杯一震,杯子飞向了陆陌。 陆陌并未动作,茶杯近在他眼前时,就停住了,他拿起杯子饮了口,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说了句:“麻。” “哈哈哈,这是我用藤麻熬的。前两天白瑜那丫头就这样整我的。”开头是得意笑,后面还颇为咬牙切齿,最后看着陆陌改用了可惜的语气,“只不过师弟你还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亏我还多放了好几把。” 陆陌兀自拿出盒子递给了千荀:“药,试试。” “一点都没意思,唉还是跟徒弟们好玩。”千荀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接过了盒子,打开它也没看是什么就丢进了嘴。 “好难吃,咳咳咳。”陆陌从侧后贴心地递上藤麻茶,千荀猛灌一口,“噗”地就喷出来了,陆陌在千荀身后,完美避开。 千荀咳得老脸通红,控诉:“你也太黑心了!” 陆陌没理他,心安理得地坐下:“运气试试。” 千荀还是按陆陌说的做了,他就地盘坐,身上泛起些金色光芒,运气一周天以后,收了势,对陆陌摇头:“没什么反应。” 陆陌把手搭在千荀肩上:“再试试。”陆陌冰寒之力压肩输入,千荀接着运气一周,顺着千荀的灵气运行,在以往的旧伤之地竟有一丝松动。 两人收了灵气,陆陌下了结语:“有用。” “哈哈哈,那无艮老头还不得气死,叫他天天跟我吹嘘他快出窍期了。明明才分神半成,还早着呢,一把年纪还爱吹牛。” 他说着手势划动放出了只纸鹤,留言写道:“无艮师弟,做师兄的旧伤在愈有望,出窍期指日可待,望你不要嫉妒,毕竟年纪大了保重身体为好。” 千荀指着天权峰的方向,一声“去”,纸鹤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他不由得几分得意地哼着小曲,虽然曲不成调。 陆陌倒是见惯了师兄这欢脱性格,也不阻止,毕竟千荀的伤,是他们三个人的不可提及的心病,若能解决,或许大家都能放下心思。 “师弟,你怎么还不走?有事?”千荀看着还在自己房里的陆陌问道,毕竟往常陆陌都是送完药试过以后就走了,他上挑着那花白的眉毛,示意有事快说,没事快走不要碍眼。 “叶辞的事。” 千荀难得正色问:“怎么了,我觉得这孩子挺不错的啊,雷灵根没得说,人又听话乖巧,比我那些徒儿好多了,真想跟你换。”说完还流露出羡慕,惋惜的神色,但其实千荀当初对陆陌带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回来,颇有异议,他还跟无艮猜测,这孩子是不是陆陌在外流落的私生子。 没想到没两天陆陌又云游去了,孩子自然地落给了他们照料,那时候叶辞这孩子五六岁的年纪,竟然也不哭不闹,后来师门上下都挺喜欢这孩子,他也就没再反对,那时千荀是想叫无艮收下叶辞,只不过叶辞这孩子也倔,不知怎得认定了陆陌才是他师尊,一直独自居住在玉衡峰上。 想到这,千荀话匣子又打开了,忍不住损了几句:“你这甩手师尊,你教过他什么了,那是个好孩子,你既然这次要久留山门就要好好教导他,做好做人家师尊该做的事。” 陆陌听了千荀的话,也不反驳,只是接着说正事:“他上次从逍桦境出来,现在有些异变。” 千荀听了这话立马严肃起来:“你不是替他检查了已经无事了吗?” 陆陌摇头:“暂时看起来是性情有变化。” 千荀对陆陌的深浅还是有几分了解,对于陆陌不能掌握的情况,不得让他紧张了几分:“离桦草的原因?那株的年份也不小。” “据药用情况而言,不应该出现这种反应。”千荀思索着,他们找到的离桦草记载有限,是来自一位前辈高人的所撰的丹道,里面的描述是入丹最佳,对伤势有奇效的妖族遗草,至于其他记载反倒是没什么详述了。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妖族这个种族已经几不可闻,记载失传也属常事,而剩下的人、魔两族,以泗水为界限。 三族要说有什么大不同,可能就是天赋了。 妖族基本是由天生地养的自然之物化成,所以妖族分散,而妖族幼年时又太过孱弱,哪怕自然之身让他们比另外两族在修行天赋高出一筹,但寻找安稳之所已经够难,要好好修行更是不易。 魔族,更是个奇异的种族,他们可以由妖族和人族后天入魔而成,但比天生魔族始终是差了点,魔族的修炼天赋在人、妖两族之间,但他们的修炼速度惊人,可惜的是,同修水平之下寿命都比其他两族短得多,不易飞升。 人族,修行者在基础的凡人中实际是少数,丹与其他两族相比,修士数量就多得多了,相对的天赋比拟两族又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了。 三族天生不同,后天又自我发展,唯一都会共同面对的只有生死了。 “叶辞修为低微,可能对他影响比较明显,妖族之物始终对人族不妥。”陆陌又指了指药盒,“我现在猜想是离桦草动摇了魂魄,才产生性情变化。我试了他几日,白天如常,夜里若是正常心智沉睡,另一方性格就会苏醒。” “怪不得我看他最近白日里精神不济,还以为是青春年少,夜里难免火气旺盛......”说着说着,千荀又老不正经了,咳嗽几声拉回正题,“咳咳,那性格方面什么变化。” 陆陌摇头:“说不准,现下只嘱咐了他尽量夜晚打坐练功。” 千荀眉头一皱:“他不过刚筑基,无法长期用打坐代替入睡吧?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耗不了几日命都得搭进去。他自己还不知道?” 陆陌应了声:“嗯,未曾与他说。” “不告诉他也好,”千荀赞同他的想法,他又简单粗暴地出了个应急主意,“只不过要是性格变动危险不大,你就让他睡,换了性格,把人打晕锁在房里不就好了,白天再找法子医治。你这么些年没在山上,费点神多看着他,就当是补给他的吧。” 千荀看着陆陌点了头,提着的心又放下了些许。 第9章 后遗症3 陆陌从千荀那出来时,天色已晚,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趟器堂,又去了藏书阁,待他经过叶辞房间时,又是跟上次般灵气四溢的现象,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这次灵气消散的比上次快,但屋内并无动静和声响,陆陌本想用三寒开门,谁知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陆陌直接看向床榻的方向,可惜放下的帷纱遮挡了视线,他上前撩起帷纱。 少年衣衫不整地露出半个单薄后背,背上的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新生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整张脸埋在薄被里,空气中还飘着些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一眼扫尽榻上情况,陆陌手搭到叶辞脉搏上,察觉到灵力在体内逐渐地流动,并无大碍的样子。 陆陌将榻上少年半扶起身:“叶辞。” “叶辞。”他再唤了一声,才得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应。 陆陌隔空取了茶盏过来,喂了叶辞一点,水给发白的唇润了润色,叶辞低声说:“师尊,我.......” 陆陌看人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说什么,他微微低头,这时叶辞一下撑起身子,环住了陆陌的脖颈,然后以唇相贴,一丝暧昧的氛围刚起,就哐地落幕了,因为叶辞用力地咬在了陆陌侧颈上。 意未动,佩剑先行,三寒自发脱鞘想要护主,陆陌开了口:“三寒,禁。” 陆陌没下手推开,因为叶辞松口很快,他呸呸两下朝一边吐出了嘴里的血沫,还恶意评价道:“味道也没什么特别。”那双桃花眼此时却不似往常懵懂纯真,反倒是蕴满了盈盈春水,月光辉映下,有几分波光潋滟的味道。 陆陌只单手打晕了叶辞,将其放回床,收回掉在一边的三寒,只是他目光空荡,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后,房间的窗依旧敞开着,太阳往里送的不止是光明了,而是明晃晃的骄阳,叶辞发现昨晚地上睡着的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还一觉到了中午。 “你今日去藏书阁,跟秦术和宋入书学习符咒和阵法。” 叶辞一侧头只见陆陌坐在了房间的书桌那边,手旁放着本泛黄的古籍,看起来是为了等他醒来,早已等候多时,叶辞一骨碌爬起身:“是,师尊。” 等缓过神来,叶辞又想到了昨天上午的事,想要再解释一番:“师尊,昨天上午......” “过了就不必再提。” “是。”叶辞被打断了话头,明显声音又弱了几分,再抬头就发现陆陌人已经不见了。 天权峰的藏书阁,四层塔楼样式,分为两侧,一侧是收藏功法玉牌,一侧是在录古籍。有所需的功法玉牌,在录古籍门内弟子都可以来这里找。千清宗对于功法,招式向来不藏私,只要能力使用与选择相匹配,而不是强行修行,这里所有的玉牌和古籍都可以学习,借阅,藏书阁现在主要是由千荀亲传弟子宋入书和无艮的亲传弟子的秦术共同管理。 叶辞很少来藏书阁,一是他才筑基不久,二是他近来养伤也没有时间来这边。 他刚进门就看见了宋入书在登记玉牌。 “四师兄。” 宋入书点点头,在纸上写了句: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师兄关心,五师兄去哪了?”叶辞又问道,宋入书指了指楼上,“那我先去跟五师兄说声。” 宋入书本人和名字倒是很相配,长相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加上水灵根的天然柔和感,叶辞曾听白瑜讲,宋入书不会说话是从进宗门就这样了,但他待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在阵法上颇有造诣,后来被千荀收为了亲传弟子。 叶辞爬了两层,就看见在窗子下趴着的人,刚想打招呼:“五......” 秦术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带着疑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秦术指了指对面书架,叶辞蹲下从书架缝看过去对面书架有只山雀在那边上蹿下跳,应该是不慎从窗子外飞进来了,趁山雀停住的间隙,秦术一个法术,温和地圈住了山雀,把它放在窗台上再解开了法术,山雀立马扑扇翅膀飞走了。 等放走了山雀,他才和叶辞打招呼:“小师弟,休养的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谢谢师兄。”叶辞第一次看到两人的时候,虽然长相不同,但因为两人都是水灵根,属性上的相近感,气质上会有些相像,可相处久了,就知道四师兄的性子更沉静,五师兄活泼得多。 “师叔跟我们吩咐过了,那你先跟我学,还是先和入书?”灵根相同,涉猎相同,入门时间相近,又一直一起管理事务,这两人关系很好,所以秦术对宋入书大都以姓名相称。 “先和五师兄你吧,我刚才看四师兄挺忙的。” “上次给你的神行符用完了吧,这次就先学画这个。”秦术点头,从小案几旁放了一叠符纸拿起一张,“看好啊,我只给你画一遍。然后你照着练习,我得下去帮你四师兄。” 叶辞仔细盯着秦术笔走龙蛇就完成了一张神行符,秦术把符给他:“那我下楼了,你自己在这练,我晚点上来检查。” 叶辞坐下来静心画符,虽然磕磕绊绊,灵力续点不足,但至少依葫芦画瓢,也算是像模像样,在多练习以后,也越发得心应手。 已是近傍晚,秦术才再次出现,看了看叶辞神行符的质量:“小师弟,不错嘛,第一次画神行,至少有一半合格了。该吃饭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 对于自己睡到中午的实情,也不好辩驳今天来晚了,叶辞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谢谢五师兄,那我先回去了。” 他走到楼下的时候,看见宋入书还在,也打了招呼:“四师兄我先回去了。” 宋入书跟他挥了挥手,等出了藏书阁,叶辞回想刚才的四师兄,比起往常脸色好像有点红润,还没让他想明白原因,就看见在门外踌躇的白瑜,像是早就在等他。 第10章 日常 白瑜扑了过来,上来就搂住了叶辞,就听人叫了声:“嘶,师姐我肩膀。” 她赶忙松开人:“抱歉抱歉,我忘了。” 白瑜赔着笑,跟叶辞脸贴脸咬耳朵想讲悄悄话,叶辞看她一连不怀好意的笑容,推了推她:“师姐青天白日的注意风化。” “小师弟,你最好了,你先去帮我把这个还给你青师姐吧。”边说着边拿出一件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的古怪法器,塞在了叶辞怀里。 他哭笑不得:“二师姐你又拿了六师姐什么东西?” “唉,一件小玩意,你知道的,二师姐我平时就这么点练功的爱好了。”白瑜脸上作出一副惋惜和可怜的样子,配合容貌,效果出奇,真是人见犹怜。 叶辞不为所动,顺势将东西又塞回白瑜手里:“每次都这招,六师姐迟早打上药堂门来。” 千清宗下的三堂一阁,是武堂,药堂,器堂,藏书阁。现在基本由前六位亲传弟子打理,排七位的徐生只比叶辞早入门些许,两人都一样尚未被分配到哪个堂内。 而排六位青浅炼器天赋卓越,如今正是打理器堂事务的人,白瑜这个练功狂人,总是顺手牵羊了青浅的炼好的法宝器物,每次都以叶辞终结,因为白瑜深知青浅戒不掉的嗜好,而叶辞也拒绝不了白瑜的请求,这样的戏码在这几人间上演了无数次。 “师弟,你也快是大人了,谁没点癖好呢,你六师姐就喜欢你这种样子的,我也是助人为乐,帮她一把。”白瑜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的,一副“你懂的”暧昧神色,然后大义凛然地拍拍胸脯,作出慷慨就义的样子,“以后你有什么我都帮你。” “二师姐,你叫七师兄去吧,每次去六师姐那儿我都......”叶辞话没说完,就回想到了青浅的作为,每次他去了,六师姐都要以各种理由留他喝茶,并且以一种让他冷汗直冒的目光上下扫视许久,才肯让他走。 白瑜看着叶辞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捏了捏叶辞的脸,心下评价了番,小师弟生的一双桃花眼,加上这长相,本来妥妥一副祸害相,可一脸天真青涩,简直是只披着狐狸外表的兔子,然后就又开始带歪叶辞:“师弟啊,你也知道,徐生什么样子,长的也不丑,就是太少年老成了,你六师姐是喜欢美貌少年,但不是木头桩子。” 她接着又压低声音在叶辞耳边说:“偷偷跟你讲哦,要不是岁数对不上,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要么是大师兄的儿子,要么是你师尊的。” 叶辞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二师姐这话也就你敢说,这两人不论谁知道你都完了。”但心里还是回想了徐生的样子,再联系到李行云,还有陆陌的样子,两两对应,竟有些相似之处诡异地重叠,吓得他赶紧摇摇头驱除这些古怪想法。 白瑜看着叶辞的动作,偷笑不已,小师弟还是这么好逗:“拜托你了师弟。”迅速把东西又塞到叶辞怀里,一溜烟地跑了。 叶辞看着人没了的白瑜,又看看怀里的古怪玩意。 器堂比起药堂就要冷清几分了,叶辞拉着一个过路的弟子问:“青师姐在吗?”弟子点点头,三缄其口地指了指里面的炼器池方向。 叶辞叹了口气,千清宗里人间不值得的事情又得去看了。 炼器池旁传来叮叮嘡嘡厚重的打铁声,叶辞下了楼拐角,只见一大锤挥舞,锤锤生风,铿锵有力,那样子禁不住让人叫声好,想来执锤者定是位孔武有力的壮汉,然后拿锤子的人,是位挽袖到肩头,身量娇小,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 “六师姐。” 锤子又落了几下,然后停住了转交给了一旁身材魁梧的汉子,青浅对汉子嘱咐道:“就照这个样子打,我一会过来验收。”然后对叶辞点头示意,才走过去。 叮叮嘡嘡的打铁声继续,但没有刚才那么节奏鲜明和力道感十足,叶辞不由感叹六师姐的天生怪力真是不可比拟。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大堂,有弟子给两人备了茶,青浅拿起桌上准备的毛巾擦了手:“小师弟,今日何事前来?” 听到问话,叶辞还是回到了正题,拿出东西放在了青浅旁边的案几上:“六师姐,这是二师姐让我带过来给你的。”只见青浅把古怪玩意拿在手里,叶辞余光偷瞄青浅,那玩意他来的路上也摸过,可以说是十分坚硬。 可那玩意在青浅手里轻易被捏变了形,他听见青浅怨念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把药圃的药拔光。” 叶辞心里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这句话以后,青浅,叶辞两人陷入了沉默。 叶辞能听到炼器池那边传来的嘡嘡声,和他自己的心跳慢慢到了一个声调重合,他还能感觉到青浅的目光在对他上下打量,那种遮遮掩掩、装作不经意实则早就被人知晓的目光来回扫视打量,叶辞感觉自己在青浅的目光里,似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呼吸都要停滞了。 青浅看着叶辞的脸色逐渐变红,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早就空了的茶盏不放,哪也不敢看。 一声瓷器碰撞的轻响,茶盖合上了,像是解放的信号,叶辞听见了青浅那天籁般的声音,“若无事,小师弟早些回去吧。” “那六师姐告辞。”叶辞拱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小师弟的反应还是那么好玩,青浅看着叶辞逃跑似的身影,勾唇一笑。只不过逗完师弟还是得炼器,她又挽起衣袖,支开之前代替的弟子,把白瑜弄坏的残次品娴熟地丢入炉火之中。 叶辞从器堂出逃以后,走在挥玉衡峰的路上,却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小师弟!” 他回头一看远远跑过来一个白衣少年,少年清俊的脸上带着些跑过来的薄汗,到了他面前几步时候停了脚,改走得不急不徐,叶辞还听到他暗自念了两句:“大师兄说了要稳重,稳重。” 大师兄李行云是千清宗的第一位亲传,掌门千荀的弟子,和千荀一样是金灵根,天资上据说跟当年的陆陌有一比,修炼不到两百年已经踏入分神期了,他管理武堂,负责宗门的安全等事务,门内上下对他都格外信服,所有人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叶辞知道徐生以大师兄李行云为榜样,事事以他为准,也不奇怪他的行为,只是问:“七师兄你怎么在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徐生又反应过来现在的重要事,一秒破了功,拉着叶辞就跑:“小师弟,出事了,快跟我去大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