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月亮》 第1章 第 1 章 七月份的海城，上午九点，因为昨夜才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高楼林立的Cbd围抱着城市广场，草坪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路旁的法国梧桐蝉鸣不止。 大太阳出来，整个城市开始闷热的像个蒸笼。 行人步履匆匆，藏在高楼大厦繁华都市的后身，有一片老居民区，八十年代建的五层小楼，墙角爬满深绿色的青苔。 小孩子们不怕热，穿着背心短裤的小孩子在巷子里的树荫下玩耍。 巷子靠近马路的位置停的那辆车开走了，后面晃晃悠悠的白色奔驰转了好几圈，这才找到一个停车位，立即见缝插针的停了过来。 车内，李良子坐在副驾驶专注的看着笔记本电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司机看了眼时间，有些焦灼的看看李良子，又望望后座。 李良子还在凝神静气的看ppt，后排的助理工程师方莹莹趁机小声问旁边的人：“商务标书？那人点点头。” 方莹莹又探头问另一个人：“技术标书？” 旁边再旁边的人小声答：“莹莹姐，都在这了！” 方莹莹比了个ok的手势。 空气安静的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的等着李良子的示下，随着啪的一声，她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所有人相继下车。 李良子走在前头，后面的人抱着厚厚的标书跟上。 方盈盈迈着碎步来到她身侧，李良子转头轻声交代一会招标讲标的细节。 几个人风一样的，一转身，永昌大厦只留有良子的一个裙角。 进入永昌集团的办公大楼，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 一楼大堂装修的富丽堂皇，非常气派。 登记后，几人坐电梯，来到招标会议室，里面有几十个人。 一个纤细高挑的女人走进来招标会议室，她穿着白色衬衣，钴蓝的半身裙。 头发用夹子束在脑后，几绺碎发滑落下来。 来的正是李良子，她代表旭东建筑集团参与永昌集团的项目招标工作。 李良子垂眸弄电脑和投影设备，她皮肤冷白到近乎病态，抬眸的瞬间，看的人心没来由的一颤。 有着这样清冷的气质，她的五官却生的极为浓艳。 下面有人窃窃私语：“这谁呀？哪个公司的？” “这是旭东建筑集团的李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分公司的一把手了！” 到了讲标的环节，李良子站在前方，落落大方道：“各位领导、各位评标委员们大家好，我是旭东建筑集团的项目负责人李良子，我的发言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针对本项目的难点，玻璃幕墙……” 良子条理清晰， ppt做的很漂亮。 在会议室中，评标委员会的评委们均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随后到了答疑环节，李良子对项目理解的透彻清晰，回答的毫无破绽。 由于报价也较低，从几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投标结束，李良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另一位参与投标的项目经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良子，他纠结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 旁边一个跟他相熟的同行看出他的意图，立即拉住了他。 拉他那人笑道：“你干嘛去？” 项目经理冲李良子的方向点头道：“认识一下，问那个美女要个联系方式。” 那人越发把他拉回来，劝道：“别去，何苦碰那个钉子！” 项目经理讪讪道：“都是同行，她总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吧？” 周围的人都轻声笑了，拉他那人笑着解释：“这你就不懂了，李良子圈内有名的冰山美人，漂亮是真漂亮，冷也是真的冷。” 另有一人揶揄：“你要不信，你大可去试试，看我们说的对不对？” 项目经理再一扭头，伊人已经走远了。 招标结束后，良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好像是公司的某个项目出现了点问题。 “龙海那边怎么说……” 莹莹不远不近的跟过来。 良子秀眉微蹙：“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几个人相顾无言一起下了电梯，来到大堂。 良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司机陈师傅呢？” 方莹莹看了眼手机，回道：“公司有人要用车，他就不等我们先回去了！” 几人出了永昌大楼。 此刻已经晌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热气呼呼的蒸腾着。 方莹莹和另两位同事都觉得热，似乎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冒汗。 而李良子像是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只剩下一脸的疲惫。 方莹莹的擦了下额头的汗，问道：“良子姐，接下来什么安排？” 为了这个项目招投标的事，整个部门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周了，团队里的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良子很体贴的说：“你们不用去公司，回家休息吧。” 方莹莹精神为之一振，好似活过来。 几个人俱都喜形于色，异口同声的说：“谢谢良子姐。” 李良子突然问道：“莹莹，你有空么？有空的话，你给我买杯咖啡再走呗。” 莹莹爽快应承：“没问题……” 但是她突然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良子姐，你早上不是喝了一杯咖啡么？” 李良子懒洋洋的腔调：“没办法，困啊。” “哦，那还是……”方莹莹憨憨的模样询问。 李良子：“对，跟以前一样，拿铁，不加糖！” 方莹莹一路小跑着，去最近的咖啡店了，李良子走到停车的地方。 还是那个小巷子。 上午嬉闹玩耍的孩子都不见了，可能因为天热，也可能是被大人叫去吃饭了，只剩蝉鸣的聒噪，墙角阴影中的青苔湿漉漉的，又吵闹又冷清。 良子把车门拉开，车内的热气直冲出来，她站在树荫下揉了揉眉心，愣了一会神，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邮件。 过了几分钟，车内没有那么闷热了，良子正打算进去把空调打开… 远处传来好似重物落地的“邦邦”两声，紧接着有断断续续的骂声传来。 “我草你妈，张扬…” 良子蹙眉抬眼看向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小巷子里出现了两个打架的年轻人，好像是社会小混混。 打人的男孩身量甚高，穿着短裤背心，他棒球帽压得低低得看不清面容。 此刻他正把另外一个男孩像块垃圾一样的，摔在塑料垃圾桶上。 看不出原色的垃圾桶倒了，垃圾撒了一地。 那个人惨叫连连，仍在不住口的唾骂。 他突然骂不下去了，夏天的垃圾桶，气味相当喜人，他开始跪在地上，一边哼哼，一边干呕不住。 挨打的留了个很潮的脏辫，他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像拖死狗一样的拽着头发拖来拖去。 打人的侧过脸，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校服，应该是个初中生。 他问道：“乐乐，是这个人吧？” 叫乐乐的小姑娘捏着鼻子，仔细的看了两眼，很确定的点头。 良子隐约看到那个男孩的侧脸，下颌骨分明，鼻梁高挺，眉眼罩在棒球帽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手机呢？”他踢了脏辫男一脚，沉声问道。 “张扬，你他妈的吃里爬外，你给我等着……” 张扬抬手就是一拳，用了八分力，那个男人马上就像个虾子一样勾起来。 乐乐吓的脸色发白，小姑娘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害怕了，她声音有些发颤：“扬哥，你别打了。” 她转头哀求那个被揍的男孩：“这位哥哥，钱我不要了，我求你了，你把手机还我吧！” 脏辫男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有气无力的说：“早他妈让我卖了，也就一千多块钱……” 良子这才理出来头绪，脏辫男偷了小姑娘的手机和钱，她哥哥过来打抱不平了。 但是显然偷来的手机早就转手卖掉了。 张扬看起来很想揍人，但不知为何他忍住了。 他转头对小姑娘说：“这边太臭了，你先去家门口的手机店，选个喜欢的新手机，哥哥一会过去给你买。” 女孩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张扬，欲言又止。 张扬满不在乎的笑了，好脾气的跟她解释：“我和这个哥哥唠唠嗑，劝劝他，让他以后别随便乱拿别人东西了。” “那你可别打人了！” “你放心，不打死他。” 小姑娘走后，张扬冷冷道：“你配人家叫你一声哥哥么？” 脏辫男护着头，嚷道：“我又没让她叫……” 张扬又踢了他一脚：“卖手机的钱呢？” 那个男的已经骂不出来，只能哼哼着讨饶：“错了，真错了……” 张扬蹲下来揪着对方衣领不耐烦的说：“没问你错没错，钱呢？” “花了……”脏辫男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摸出些钱，“就剩不到两百了！” 张扬站起身貌似骂了一句脏话。 良子倚着车门看打架，一开始看个新奇，再然后来来回回的，不过是一个人抡拳头猛揍，另一个负责配合讨饶惨叫，也没什么新意。 除了张扬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线条有些看点以外，李良子觉的一切都意兴阑珊，便进了车内接着处理邮件。 这个时候方莹莹抄近路，从巷子口那边过来。 她一开始没发现这边有人打架，等到走近了，看到张扬揍人的狠劲，不由得吓的尖叫一声，手一松，咖啡掉地上全撒了。 滚烫的咖啡撒了张扬一脚，他似乎被烫了一下 李良子没想到方莹莹会从那个方向过来，不好继续装死旁观，赶紧下车跑过去。 张扬看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两个女人，一脸阴鸷的把那人甩到一边。 在脏辫男“哎呀哎呀”的叫声中，张扬掐着腰，侧头睨了她们一眼，语气极其的不耐烦：“多管闲事？” 好像他滥用私刑的正嗨，被人打断了特别的不爽。 方莹莹被张扬暴戾阴郁的眼神一看，慌的嘴都瓢了：“不……不是……” 良子拍了拍方莹莹的后背以示安抚，拉着她一边走，一边淡定从容的说道：“不好意思，路过而已，打扰了…” 说话间扯着方莹莹回到停车的地方。 莹莹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说：“天哪，现在混混都长这么帅了了么？不过这人看起来好凶啊，吓死我了。” 她随后瞅了那边一眼，有些紧张的说：“他好像还在看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李良子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无所谓的说：“何必多事？况且，被打的也活该。” 方莹莹：“……” 良子摆摆手：“你走吧，我去那边的便利店，随便买罐咖啡续续命。” 拿着从便利店买好的星爸爸罐装咖啡，良子回到停车的地方，喝完提提神，这就打算去公司。 往巷子里一瞅，打架的人已经不在了，被带倒的垃圾桶不知何时被扶起来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良子靠在车门上，眼皮耷拉着喝咖啡。 微一侧头，碰巧看到张扬推着小电驴也停在巷子口，他闷不吭声的跨坐上去，正戴头盔。 谁都没说话。 张扬刚才路过的时候，良子无意间瞥到他的下半身。 这男的屁股挺翘，腿也长，再往下看，小腿红了一片，还有些咖啡残留的污渍。 看起来是烫伤了。 张扬戴好头盔，小电驴正要开走。 良子叫住他：“等等。” 张扬回头，脸色算不上好：“怎么？” 良子半个身子探进前车门，白皙纤细的腿在外面，张扬不知道她要干嘛，不由自主的瞎想，这女的腿还挺白，又白又细。” 良子昨天手被开水烫了，她买了一个烫伤膏丢在车上。 良子把药膏拿出来，说道：“接着……” 说罢把药膏抛给他。 张扬一捞，看向良子。 良子抬眼：“治烫伤的。” 张扬：“谢了。” 好巧不巧的对视。 两个人的眼仁都一样纯粹的黑，一个带着淡漠，一个带着戾气，目光刚一触碰，就弹开了。 随后，张扬骑着摩托飞驰而过，良子开着奔驰车驶出了巷口。 开新文了，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良子回公司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她来到项目部，负责龙海项目的员工们都是愁眉苦脸的，看到李良子，就像是看到救世主。 龙海的项目需要推倒重做，施工图和效果图都要另改方案。 虽然这在建筑设计行业内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但是也意味着连续几天的加班加点，不眠不休。 建筑设计行业就是这样，累，并且投资回报不高。 良子通知下去，一点半午休结束时，所有的人来会议室，讨论新方案。 下午，李良子组织开会，会议略有些沉闷，良子提出了几个新的设计思路，努力为大家寻找到了新的方向。 正在纠结细节的时候，旭东建筑的老总张斌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他笑呵呵的冲李良子招了招手，不知什么事。 会议散了。 李良子走过去：“张总，找我有事啊？” 张斌笑呵呵的：“你有空么？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一会，李良子来到老板李斌的办公室。 张斌的办公室大概四五十平，中式装修风格，靠墙摆了一排的红木书柜，里面填满了世界名著和成功学大师的书。 张斌在会客区，他坐在深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喝茶。 看到李良子立即热情的招呼道：“过来坐。” 良子过去坐下。 张斌笑呵呵的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罢给良子斟满茶水。 老板张斌是个不到五十的中年人，微胖，国字脸，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和气生财的富贵相。 虽然容貌已经变得油腻，但是高挺的鼻子，俊朗的笑容依稀可见当年帅气的影子。 传闻中，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男子。 张斌满脸堆笑：“听说今天招标，咱们旭东很有胜算，我真是太高兴了，” 随后便是赞不绝口的夸良子能干。 李良子淡淡的笑着，应承两句。 随后张斌话锋一转，讲起来岳母的生日宴。 时间定在本周六。 这次是岳母六十六岁大寿，张斌的双亲已经去世，家里只有这一个老人，又适逢这样必须要办的寿数，当然要办的热闹隆重。 张斌说着说着，感慨起来，叹道：“你们马总不容易啊，我们这携手走来也十七年了，一路风风雨雨的，这次是她老娘的大寿，必定要办的让她满意，高兴。” 马总是张斌的老婆，马冬春。 马冬春头婚，她当年顶着很大压力，嫁给了二婚的张斌。 幸运的是，虽然他们是半路夫妻，但是二人八字和财，这些年生活事业桩桩件件皆都顺遂，夫妻恩爱有加。 这次的寿宴，张斌请了专业的团队操办，但是具体的细节，夫妻俩仍有不满意的地方，马冬春和张斌都忙，疲于跟办寿典的人扯皮。 便把意思传给良子，让李良子从中协调沟通。 寿宴细节需要协调的部分沟通的差不多了。 张斌带着炫耀的神色看了眼良子腕上的镯子，笑道：“小李，挺懂翡翠的？” 良子低头看了眼手上戴的翡翠镯子，谦虚道：“我哪懂这个？带着玩罢了。” 张斌哈哈一笑，说道：“谦虚了，你手上的那个也不错，少说也要四五万吧。” 随后，他故弄玄虚的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道：“你看看这个！这是我给岳母准备的生日礼物。” 张斌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个翠绿的翡翠手镯。 “怎么样？…”张斌小心翼翼的把镯子递给良子。 良子刚刚说不懂翡翠，有谦虚的成分，饶是李良子这样淡泊的人，看到这支手镯的第一眼，也是喜爱不已。 良子接过手镯，仔细端详了一会。 水头不错，主要是色辣，满绿的颜色难得极了。 水色俱佳，这样的一只镯子，怎么也要七位数的价格。 “漂亮。”李良子由衷的赞道。 张斌得瑟的说：“拍卖会上拍的，150万。” 张斌喝了口茶，看向良子：“这个当寿礼不错哈！？” 良子点点头，从善如流道：“很气派！” 她小心的把镯子还给张斌，也算是开了眼界。 张斌兴致很高，又斟了一杯茶，别有深意的说：“这次寿宴，我打算带我大儿子来。” 良子有些没懂：“您大儿子？” 她顿了顿，问道：“不是名轩？” 张斌和马冬春再婚后育有一子叫张名轩，今年16岁，孩子在市重点读高一，学习优秀。 据悉，这似乎是张斌唯一的孩子。 结果张斌有些尴尬的摆摆手说：“不是张名轩，是……是个叫张扬的。” 良子带着恭敬，静静的听张斌往下讲。 她没有一点探究或者猎奇的意思。 对于这些八卦、私事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跟她谈话，让张斌感到轻松。 他卸下心里的包袱，叹了口气，谈起了这个儿子。 当年张斌离婚时，张扬也就四五岁模样。 他后来再婚，就再没看过这个孩子一眼。 大概是几年前，前妻去世后，这孩子就辍学混社会。 混得不怎么样不说，前几个月还进了局子，派出所辗转反侧才联系到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张斌。 张斌这才想起，上一段婚姻，他好像确实还有个儿子。 内心亦是百感交集，当年离婚的时候，恰逢他人生的最低谷。 欠了很多外债，生存都成问题。 平心而论，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确实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两三年间，旭东建筑集团业务蒸蒸日上，张斌混的风生水起。 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毕竟是亲生骨肉，他也想拉张扬一把。 更有私心，想着现在不管，倘若张扬以后路越走越歪，做出些杀人越货的事情，也必然会影响到自己和小儿子张名轩的前途乃至名声。 因此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想让张扬走正途。 张斌说了这么多，最后试探着道：“我是这么想的，让我大儿子张扬，先进你负责的景观分公司，你好好的帮我管教一下那个孩子。” 这个就很微妙了。 旭东建筑集团规模不小，但是是从家庭作坊起步，虽然这些年正规化企业管理，但是到处仍然是家族企业的影子。 既然是家族企业，就很难避免派系斗争。 这些年李良子因为超级强悍的业务能力，独善其身。 这次把张扬塞到她这里，真是个热手的山芋。 一个前妻的儿子，远不得，近不得。 一个搞不好就会得罪人，惹祸上身。 李良子沉默良久，一眨不眨的看着张斌。 张斌被她看的心虚，眼神开始飘忽。 良子缓缓道：“这合适么？” 张斌呵呵笑着摆摆手，无所谓的说：“哪有什么不合适的！” 良子沉默。 张斌拍了拍良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都懂，不会让你难做的，你放心。。。 良子出了老板办公室，不由自主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 海城城南，仍旧是一排八十年代建的楼房，一楼被改成一个个的小门头。 有修脚的，有成人用品店，在此当中有个非常不起眼的门脸，店虽然有小又破，名字却起的很大，宋超国际电子通讯公司。 张扬和冯全乐从手机店出来。 拿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手机，冯全乐却一点都不高兴。 默了片刻，冯全乐轻声问道：“这个手机多少钱？” 张扬：“不用你管。” 冯全乐：“那人给你钱了么？” 张扬：“给了！” 冯全乐仰头看着张扬，有些不信：“真的？” 张扬点点头。 脏辫浑身不到两百，哆哆嗦嗦的都给他了，他掏腰包又添了一千多。 冯全乐又问：“你是不是狠揍那人了？” 张扬：“……” 张扬：“赶紧回去写作业去，废话真多！” 冯全乐边走边慢吞吞的说：“这次谢谢你，我过段时间会把钱还你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扬哥，以后少打架。” 张扬摸摸她的头：“嗯，扬哥听你的，以后都不打架了。” 他接着说：“卖手机的钱都要回来了，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 冯全乐低头：“嗯！” 张扬笑了：“乖…” 冯全乐想起什么，嘱咐道：“还有，你别跟我哥说这事，他那大嘴巴，一准告诉我妈，妈又好跟着操心上火了！” 张扬笑笑：“那自然，你放心吧。” 把小姑娘送回家后，张扬摘下头盔，在附近把小电驴锁了。 晚霞潋滟，已经是傍晚。 顺着巷子往后拐，道路旁边是一道臭水沟，旁侧栽了些灌木，但仍有臭气随着晚风飘散。 这里是主城区，虽然又破又臭，但是寸土寸金。 顺着臭水沟往右拐，是一个专科学校，这几年升成了二本。 这里好像是时空的交界点，西面保持着老城区的模样，又老又破。 但是东边是新建的商业中心，高楼林立，左右好几个新建的高档楼盘。 在这个新旧的交汇处，人口密集，有大批学生，以及逛街的年轻人，非常繁华。 张扬七拐八拐的，来到靠近二本学校的一条街，这里人流量不错，哥们冯全安在这里支了一家烧烤摊。 看到张扬过来，冯全安长长的出了口气：“你可算来了！” 冯全安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友李慧茹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三个人是穿开裆裤就结下的交情，从小在这片街光屁股跑大的，无论时光变迁，他们始终都在这片混。 跟老旧城区同样不变的，是他们的友谊，始终地久天长。 张扬洗了个手，急忙来到烧烤摊帮忙。 李慧茹从冰桶里拿出四瓶冰啤酒，手脚麻利，边走边喊：“十个鸡爪，十个羊排，三十个羊肉大串。” 冯全安和张扬两人站成一排，两个烤炉连在一起，面前是数不清的烤串。 冯全安边撒孜然边问道：“你怎么才来？我妹找你什么事儿？” 张扬默了下，随口对付道：“乐乐学校发书，挺沉的，她让我帮她抬回家！” 冯全安不满的哼了声：“这丫头有事不找我，敢情是把你当成亲哥了。” 张扬没吱声。 忙完了这阵，张扬靠在旁边休息。 他一身的汗，他一边给冯全乐发信息让她别串供，一边扇扇子。 扇子煽动间，时不时把背心撩上来，若隐若现的露出张扬的八块腹肌。 附近的一桌客人，男男女女，大概六七个人，大学生模样。 有个一脸青春痘的男生对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狂献殷勤。 那个小姑娘本来就对他爱答不理的，此时此刻，比起烤串，她看起来更馋张扬的身子，欲盖弥彰的偷瞟。 青春痘很郁闷，一杯一杯的喝酒，随着酒气上涌，越看张扬越来气。 他心中暗骂道：“操，你是卖烤串还是卖肉？有事没事撩什么衣服？” 青春痘越想越憋屈，又不好冲着娃娃脸发作，因此酒壮怂人胆，打算找张扬的事儿。 他拍着桌子，大喊道：“服务员，服务员！” 李慧茹小跑过去：“你好…” 青春痘把烤盘一摔，借着酒劲撒泼骂道：“你这烤的什么玩意儿！？” 李慧茹陪笑：“是不合口味么？” 那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声的骂不绝口。 李慧茹有些慌乱：“请您有话慢慢说，别喊，会影响其他客人…” 青春痘推了李慧茹一下，大吵大嚷：“你个小破服务员，我给你说不清，去，把你们老板给我叫过来。” 张扬冷眼旁观，把扇子扔到旁边，趿着拖鞋徐徐过来，客气问道：“怎么？” 青春痘摇摇晃晃，带着三分酒气：“你是老板？” 张扬：“嗯。” 青春痘指着张扬，嚣张道：“你会不会烤串？这是人吃的东西？ ” 张扬看了看旁边吃完的签子，顺着他道：“嗯，给狗吃的。” 青春痘愣了一秒：“他妈的…” 冲过去指着张扬的鼻子道：“你什么意思？你耍横是不是！？” 娃娃脸和同行的女生觉得丢人，要走。 旁边几个男同学死命劝道：“别走，别走，这就吃完了，咱们一会还要去酒吧坐坐呢……” 另有一个男生拉住青春痘：“好啦，好啦，咱走吧。” 青春痘见有人拉他，越发觉得要找回面子，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什么玩意，烤的淡出个鸟来……” “就这玩意你还好意思收钱？” 原来是想耍无赖吃霸王餐。 张扬盯着他默了三秒，然后拿起桌子上装盐的塑料盒，把一整罐的盐倒扣，都洒在了烤串上，烤盘上瞬间堆了一个小小的盐山。 张扬盯着对方，客客气气的说：“钱，一分不能少；盐，不用给我省。” 青春痘酒气上涌，他挣开同伴。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不撸袖子打一架，他都感觉对不住这氛围。 他冲上去就是一拳，可惜他打架怎么可能是张扬的对手！ 张扬眼睛一直盯着他，微一侧身，曲膝顶向他的膝弯。 青春痘顺势跪倒，张扬对着他的腰眼就是一膝盖。 他打人专挑软的地方，出手又快又稳。 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青春痘当即倒地，痛的只剩下哼哼的份儿。 张扬膝盖仍然顶在他后腰上，他从兜里拿出那桌的菜单，不疾不徐的念道：“总共789，现金还是扫码？” 青春痘没面子至极，梗着脖子不服道：“你他妈谁呀？敢不敢报个名？” 言下之意是想要报复。 张扬那表情，好像是听到了个不好笑的笑话，放开他，站起来，拍了拍灰尘。 “我叫张扬，嚣张的张，飞扬跋扈的扬。” 张扬整个人松松散散的，实际上却犀利的像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刃。 他冷冷的看向青春痘。 青春痘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那双眼睛，薄薄的眼皮，似单却双，眼型内勾外翘的，明明是一双多情目，却偏偏不带半分缱绻，望向他的时候，全然透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冯全乐：说好的不打架呢？ 张扬：哥哥们闹着玩，要不他就进ICU了... 冯全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闹事的人乖乖的把餐钱付了，还赔了四百块的“设备损失费”。 李慧茹默默地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收拾好。 冯全安算了下，今天流水三千多，再加上赔偿的凳子钱，除去本金，至少进账两千，不由得喜笑颜开。 外加张扬狠狠地教训了找事的客人，喜上加喜。 冯全安把赚的钱分了，趁着炭火还热，烤了三十个大串不说，还很奢侈的加了六个大扇贝。 晚上九点四十，一弯玄月高挂在夜空，月朗星稀。 最后的一桌客人走后，三个人围着桌子一起吃晚饭。 冯全安吃的正嗨，顺便开了两瓶啤酒，跟小茹和张扬吹牛逼，吹的正高兴。 小茹低着头，嘴里的扇贝肉还没来得及咽下，情绪就汹涌而至。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她默不作声，一边哭一边嚼。 冯全安愣了，不解道：“你又怎么了？” 他不说这句还好，这五字问句，彻底把李慧茹点着了。 李慧茹大声质问道：“你说我怎么了？你刚刚还在说笑，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冯全安摊开双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无辜表情。 李慧茹快要被气死了：“那些人推我，你是眼瞎么？你没有看到？” “不是……”冯全安义愤填膺，撸袖子道：“我是真没看到，你怎么早没跟我说！靠，这些孙子，草他妈的，等下次……” 李慧茹还在哭，张扬踢了冯全安一脚，眼神示意。 冯全安看看张扬，又看看李慧茹，叹了口气，坐下来哄她。 李慧茹抬手抹了下眼泪，忍不住抱怨道：“咱们之前被城管撵了多少次，抱着东西就跑。还有上个月，扬哥不在，一桌子人吃完喝完，不仅不给钱，还骂的特别难听，今天这事，幸亏张扬在，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冯全安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都是哥的错，哥无能，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她擦了下眼泪：“冯全安，我真的有点受够了，你告诉我，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冯全安被她说的心里也挺难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不禁从心中升起一丝真切的悲凉来！ 张扬倒是挺淡定的，吃了口烤串，从容道：“咱们一开始不是没经验嘛，现在咱们烧烤的技术也挺成熟的，烤的好吃，客人自然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个别人找茬很正常。” 他喝了口啤酒，又说：“现在每天都不少赚，攒下些本钱，做个小生意，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冯全安一拍大腿：“对呀，咱们现在已经攒了两万多了，等存够钱，我就盘个店，再雇个人，小茹你就安心的当你的老板娘，什么都不用你做。” 他再拍大腿，指着张扬：“张扬，我任命你当总经理，除了老板和老板娘，剩下的都归你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慧茹破涕而笑：“你要不要脸？扬哥用得着你任命？没有他帮忙打通关系，上下的那些牛鬼蛇神，咱这个烧烤摊早开不下去了！” 说笑间，小茹的情绪好多了。 吃完，冯全安抽空把李慧茹叫到一边，贴在她的耳边道：“小茹，你放心，我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一定会让过上好日子。” 李慧茹脸红了，她抿嘴轻声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扬看着他们二人咬耳朵，很识趣的默默把东西都放在他和冯全安共有的那辆小货车上。 收拾妥当，发动汽车，几个人都住在附近，先把李慧茹送回家，冯全安和张扬回到共同的住处。 冯全安的妈王桂芬和他妹妹冯全乐住在旁边的老楼房。 相距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个平房，曾经是个小卖部。 后来渐渐的兴起了超市，小卖铺便倒闭了。 这个地方冬冷夏热，又属于棚户区，渐渐人去楼空，没人居住。 冯全乐却觉得这是个好地方，产权不明，且内有二十多个平方，地方宽敞不说还不要房租，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通上水电，倒成了冯全安的住处。 张扬暂时没地儿落脚，便也暂住在这里。 张扬掏出钥匙开门，沉重的木门打开，里面是水泥地，地方虽然不咋样，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能做饭。 二人把东西从车上卸下来放到屋子里靠墙的位置。 张扬冲了个凉，出来穿上短裤，上身仍有些水珠。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周六有事，可能要晚一点去烧烤摊。” 冯全安正准备冲凉，闻言顿了下，问道：“什么事？” 张扬：“周六是我爸岳母的生日，他邀请我去看看…” 冯全安不可思议：“你爸？我一直以为你爸不在了……” 张扬不以为忤，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冯全安说的也不算错，他这个爸跟死了也没啥区别。 冯全安倚着墙，不解道：“这么多年了，就不说以前，哪怕是朱姨走的时候，他都没露面。” 朱姨叫朱晓婉，是张扬的妈，她在张扬高二的时候不幸离世。 冯全安的妈王桂芬以前和她是邻居，那些年月里，两个人互相照顾，近邻却胜过了远亲。 张扬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大概四岁那会吧，我被人欺负，我爸他帮我出过头。” 冯全安动了动嘴，想说：这你还记得？那不是应该的么！ 但是他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沉默片刻，张扬接着道：“他既然叫我了，我就去一趟吧。” “哦，”冯全安点点头。 他想了想问道：“你爸现在应该混的不错吧？” 张扬：“嗯，是不错。” 保守估计身价应该上亿了。 冯全安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爸二十四年前结婚的西服，据说是阿玛尼定制的，我给你找出来。” 张扬：“……” 冯全安是个行动派，开始撅着屁股找：“一般人我都不借，你要穿的好一点，不蒸馒头争口气，别让他们看不起你。” 张扬拉住冯全安：“我不要！” 冯全安只得作罢，转身洗澡去了。 张扬随后躺在床上，无所谓的摇摇头，好像是困了，自言自语道：“我管他们怎么看！” 第4章 第 4 章 周六当天，海城的香格里拉酒店热闹非凡，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酒店门口张灯结彩地挂满了大红的寿字，门口有个充气的拱门，上面写着恭祝母亲六十六岁寿诞。 旭东建筑集团有点头脸的员工都去了，几乎都是亲戚。 老寿星坐在主桌的正座，按照当地的习俗，这一桌陪同的都是些年龄相仿的老人。 张斌和马冬春讲究排场，安排了不少歌舞节目，还花钱请了个三流小明星。 李良子来的时候，由于时间尚早，节目还没有开始。 主持人却已经到位，开始热场。 他邀请了一些宾客上台做游戏，故意闹些笑话。 老太太就在靠近舞台的位置，乐的前仰后合，几个老姊妹陪着她笑。 “良子姐来啦！”同事们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她收回目光，点点头，坐在景观分公司这一桌。 张斌所在的那桌在主桌的旁边，位于舞台左侧，其实相当于真正的主桌。 十个位置，临时空了张椅子。 这种场合，安排人需要考虑的地方很多，双方的亲友辈分都差不多，也不好显得亲近这个远着那个。 似乎都不合适，也不好空着。 老板张斌想了想，巴巴的跑到良子这桌。 李良子不沾亲带故，职位又高，干脆抓她去顶包，这样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良子虽然无奈，也只得陪笑着过去了。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还有十分钟，寿宴就正式开始。 李良子注意到，张斌旁边还空了个位置，想来是预留给他儿子张扬的。 他虽然依旧在谈笑风生，但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宴会厅的大门，稍显焦灼。 就在这时，张扬出现了，他穿了个背心短裤，趿拉着拖鞋。 溜溜达达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去逛菜市场呢！ 良子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张扬就是上次在巷子里打架的男孩。 他除了没戴帽子，和良子第一次见时的穿着没有什么不同。 他额头不知怎么还挂了彩，别出心裁的用创可贴贴成个十字呼脑门上。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他整个人非常的……浮皮潦草！ 张扬的出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首先，这寿宴虽然不算是顶正式的场合，但也鲜少有人穿个汗衫，趿着拖鞋就来了。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人外形实在太过出挑。 张扬生的高，身材又好的不像话，一块块的肌肉听话的长在该长的地方，让在场的很多男士又羡慕又嫉妒。 张扬看起来松松散散的，他被迎宾小姐引导着来到张斌这桌，淡淡的点了点头。 “坐…”张斌站起来，很热情的说道。 张扬于是坐在张斌的旁边，也就是正对着李良子的位置。 张扬抬眸，正好和李良子的目光相撞。 他黑琉璃一样的眼珠注视着她蛮久的，显然是认出了她。 良子波澜不惊的迎着他的目光。 她眼睛就像是两旺寒潭，冰冷疏离，看不到任何情绪。 就在良子以为张扬会对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张扬错开眼。 多年未见，张斌忍不住多打量了几下这个大儿子。 这孩子模样出落的真是极为出挑，脸型和眉眼像极了前妻朱晓婉，鼻子和嘴巴却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完美结合了父母的优点，容貌俊美中透着英气。 张斌甚是遗憾，可惜了。 他空有这幅皮囊，内里却是草包，不仅如此，还偏偏不学好。 张斌心下忍不住惋惜，嘴上却热络的介绍起来：“来，我提一杯，欢迎我大儿子张扬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在座的众人都拿起酒杯，包括李良子。 但是除了老板娘马冬春和她儿子张名轩。 马冬春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动都没动。 她身材皮肤保养的很好，可惜并不是个美人，方脸塌鼻。 张名轩学习优秀，但是很遗憾，长相却半点没有遗传父亲，和他妈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母子俩不仅长得像，动作也都整齐划一，看都没朝张扬这边看一眼。 两人很有默契的把张扬当成空气。 敬完酒，张斌开始煞有介事的跟张扬介绍起来：“这位是你马阿姨，她旁边的是你弟弟名轩，那边是你叔叔马国友，那位是你妹妹马宁……” 张扬不很热情，偶尔点点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张斌暗暗的有些来气。 虽然有血脉相连，但是多年未见，很明显，张扬这孩子脾气秉性长歪了。 张斌也不好一上来就教训他，他叹了口气。 凡事要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总要想个办法悉心调教他。 节目正式开始，陆陆续续的劲歌热舞。 当三流歌星唱完三首口水歌后，寿宴达到了**。 张斌笑呵呵的冲下面挥挥手，走上舞台，主持人把话筒让给他。 这是女婿献寿礼的环节，张斌凯凯而谈，下面掌声雷动。 说到后面，张斌灵机一动，朗声道：“今天有一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来到了这里，是我的大儿子张扬，大家欢迎他上台……” 台下掌声雷鸣，老板这边的亲戚手都要拍烂了。 马冬春那边的亲戚原本跟着鼓掌，等注意到马冬春低着头，动都没动。一个个便讪讪的放下手。 掌声雷鸣到稀稀拉拉只需要三秒钟。 张扬莫名其妙的被请上台。 张斌笑呵呵的说：“今天爸爸邀请你代表我，把这个承载着爱和孝心的玉镯送给外婆。” 张扬：“……” 张斌：“中华传家宝，孝心永流传，来，再给外婆磕三个响头，祝她老人家福寿绵长！”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 张扬：“……” 后姥姥，第一次见面，就磕头？ 磕个屁！ 张扬蹙眉，往后退了一步，以示拒绝。 老寿星慈眉善目的，手里捏着个红包，只等着张扬磕完头，就把红包给他。 张斌顿时很下不来台。 按照的原本计划，应该是张名轩代献寿礼。 他临时起意这么做，首先是想要搓一搓张扬的锐气。 其次也希望众人，尤其是妻子方面能够接受这个儿子。 张斌合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扬毕竟是个孩子，肯定是会从善如流的听话。 张斌找台阶道：“呵呵，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上了，没事……” 说话间，另一只手用力的按在他腰后，推他上前。 张扬冷笑一下，纹丝不动。 他看向张斌，明明白白的说：“没不好意思。” 张斌越发下不来台，也有点急了。 他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在张扬耳边低声呵斥道：“快点！” 无数双的眼睛看着，张斌再次把镯子往张扬手里递。 接是不可能接的！ 张扬觉得莫名其妙，心里越发的抗拒。 马冬春看着台上的一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当张扬第三次拒绝接镯子的时候，她心中的怒火一下被点爆了！ 马冬春是个爆碳的性子，她一边让张名轩上台，一边从司仪处夺过话筒。 冲着台上的张斌喊道：“别给他，给名轩。” 张斌正尴尬的紧，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手一抖，镯子掉了。 随着钝钝的“咚”的一声，镯子落在红色的地毯上，万幸没碎。 张斌吓得脸煞白，赶紧蹲下去捡，却不料这个镯子好似戏耍他一般，滚了一圈从台上落在地砖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镯子变成了两半。 众目睽睽之下，一百五十万就换了声脆响。 母亲的寿宴被搞砸成这样，马冬春心中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主持人此前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突遭巨变，此刻震惊异常。 由于后面还有大篇幅的图文介绍，来凸显这个镯子如何珍贵，女婿如何孝顺，能拍到这枚镯子有多么不易…… 这……他脑子乱哄哄的，后续讲还是不讲啊…… 主持人临场应变能力不强，结结巴巴的救场说：“虽然镯子碎了，但是俗话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 “张斌，我跟你没完！” 马冬春一声暴喝，盖过了主持人磕磕巴巴的声音。 马冬春这就想要冲上台揍她老公，好几个人拦着她。 “你就是成心的，故意的……” 张斌也很没面子，红着脸辩驳道：“难道我是想这样么？你少说两句吧……” 张扬一点也不在乎的闪到人群之后，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跟他无关。 好好的寿宴乱作一团，马冬春和张斌争执不已，一堆人上去劝架。 老寿星也急的不行，老姊妹拉着她：“哎呦，不劳您老人家，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正常，咱们接着吃……” 吵得不可开交。 李良子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直到张扬表情不咸不淡的跳下了舞台，坐回餐桌。 此刻菜已经上齐了，他拿起筷子，夹了片龙虾肉，还不忘沾了沾芥末酱油。 他吃完满意的点点头，又夹了一片！ 好像对口味还挺满意。 这桌的人几乎都去劝架了，那边还在吵。 良子觉得劝架的人也不多她一个，就没去。 这桌只剩他们二人静静的吃席，谁也不关心战况，一时间气氛诡异中透露着和谐。 过了稍许，李良子问：“你还来旭东么？” 张扬不解：“谁是旭东？” 良子：“旭东建筑集团，你爸的公司！” 张扬冷笑一声，摇摇头，感觉越发的莫名其妙 那边还没吵完，张名轩正在拉架，远远的看到张扬事不关己的在吃席。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过来找张扬的麻烦。 张名轩气哼哼的质问张扬道：“你想怎么样？” 他黑着一张脸：“这下你满意了吧？你想要我们家多少钱，你就明说，别这么作践人。” 张扬慢吞吞的放下筷子，思考了下，他没搞懂。 “我今天随了一千礼金。” 他好像没有要钱的打算，还亏了不少。 张名轩：“……” 就很无语，谁在乎那千八百块的礼金。 张名轩气笑了，抢白道：“你知道你打碎那镯子值多少钱么？150万！你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吧？” 张扬觉得他这个弟弟非常不可理喻：“那是你爸打碎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扬不想理他，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看张扬还在吃，张名轩气的要死：“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还有心情吃的下去？你是没吃过饭么？” 张扬：“……” 没听说随了份子，还不让吃饭？ 这张家的规矩，未免也太霸道了！ 张名轩：“你没看到因为你都吵成这样了么？” 把筷子放下，张扬用纸巾擦了擦嘴：“要不你把礼金还我，我这就走？” 张扬这幅滚刀肉模样，气的张名轩浑身发抖，他抖着手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朝张扬扔过去：“钱钱钱，都给你……” 一沓钱，能有个三五千块的样子，洋洋洒洒飘落了一地。 周围桌吃席的人原本都在关注老板和老板娘的战况，听到这边有动静，又都看过来。 张扬沉了脸，抬眼看他，目光冷锐。 张名轩有点怂了，没说话。 张扬确实有些生气，但是看对方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小孩，心想：算了，一千块就当是喂狗了。 站起身准备走。 张名轩看张扬要走，又觉得窝囊。 想来他也不过是装狠吓人！ 这不，他终究没敢怎么着么！ 刚刚被张扬的气场压了一头，张名轩很没有面子。 搜肠刮肚的找寻攻击他的语言，想要出口恶气。 张名轩于是口不择言道：“你这么没教养，怪不得有妈生没妈教！” 张扬迈出去的脚步挺住，转身，看着张铭轩。 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凝视过来，带有浓烈的敌意，像是一把冰刀。 他浑身肌肉紧绷，青筋脉络明显，整个人好像是一把拉满了的弓。 张铭轩吓傻了！ “你再说一遍！”张扬冷冷的看着他。 第5章 第 5 章 片刻后，张名轩被张扬揪着衣领按到地上，他头脑一片空拍，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张名轩颤声道：“你……你想干嘛？” 张扬举着拳头，他气极，手臂因为过于愤怒而微微发抖。 其实张扬十七岁开始混社会，打架非常有一套，他动作快，出手利落干净，往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抢占了先机。 但是平心而论，张扬并不是好勇斗狠的人，他那是没办法，为了生存。 他虽然常常看起来满脸的戾气，但那只是一层唬人的保护色。 张扬一直觉得自己其实为人挺平和的，就……很nice的那种。 可是张名轩恰好刚刚在他心里捅了一刀。 他骂自己无所谓，他不应该提他已经过世的妈！ 张名轩此刻又怂又怕，他一个高中生，平生没接触过这种狠人。 他护着头大声的叫：“你……你想打人？” 张扬真的很想给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打烂，可是细看一看，对方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他终究下不去手。 那一拳砸向了别处，“嘭”的一声巨响。 张扬松开了手，冷冷道：“长个教训，以后出门嘴巴放干净点……” 张名轩以为张扬的拳头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张名轩吓的蜷缩起来，扯着嗓子不住的大叫：“啊啊啊……” 张斌和马冬春听到动静，顾不得吵架，急忙过来。 夫妻二人以为张扬把张名轩打了，马冬春涕泪俱下，张斌铁青着脸，撸袖子这就要和张扬拼命。 后来得知不过一出闹剧，二人这才稍微放心。 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张名轩围在中间，极力的安慰他。 没有人在意原因！ 也没有一个人过来关心一下张扬。 张扬愣了一会，他突然后悔极了，自己就不应该来。 转身正要离开，突然有人叫他：“张扬。” 他回头，满脸的戾气！ 李良子淡然的把小货车的钥匙抛给他：“你忘拿了。” ***** 张扬回到了住的地方，时间下午两点多。 四周都是楼房，这里采光很差，室内略显昏暗。 屋子只有东面有窗户，不通风，闷热。 冯全安去采购新鲜的羊肉了，张扬坐在床上，看着旁边桌子上一袋子的竹签子，机械般的把蔬菜从冰箱拿出来，洗净，包上豆腐皮，开始串素串。 逼仄的空间内，他脑海中莫名的回想起张明轩身上的校服。 上面清晰的印着【海城市第二十七中学】。 那是无论什么名牌衣服都比不上的一身校服！ 海城二十七中，是无数家长趋之若鹜的名校。 是除了成绩，无论花再多的钱，都读不了的全国重点高中。 张扬想到自己16岁的时候，他也是穿着那身校服，意气风发。 当年他是以大榜第三的成绩考进去的，妥妥的清华北大的苗子。 但就是在高一的下学期，朱晓婉查出来肝癌。 跑了全国的几个大医院，大夫们都说已经是晚期了，建议保守治疗，不建议换肝。 朱晓婉万般的不舍，她不是怕死，她是担心她走了，她牵挂的孩子却羽翼未丰。 她把后事都交代给了王桂芬，这些年，两人早就处成了姐妹，远亲不如近邻。 王桂芬寡妇守业，拖着年迈的婆婆，膝下还有冯全安，冯全乐两个年幼的孩子，非常的不容易。 两人境遇相似，朱晓婉心善，没生病的时候，自己家里条件不错，经常帮衬她。 朱晓婉生病后，王桂芬更是真心实意的帮衬这对母子。 她含泪答应以后会代晓婉好好照顾张扬。 但是任谁都没想到张扬竟然那般倔。 主意又那么正！ 他瞒着朱晓婉把房子卖了！ 换肝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能活过五年，而保守治疗就是在等死。 他做不到，做不到守着那个房子安安稳稳的读高中，考大学，然后看着他妈一天比一天接近死亡。 别说百分之三十，就是百分之十的概率，张扬也愿意搏一搏！ 不仅如此，他还向亲友借了不少钱，可惜，最终仍旧是事不遂人愿。 人财两空不说，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 张斌开着迈巴赫来到张扬家附近。 这个地方鲜少有这样的豪车经过，附近的年轻人都一脸好奇的看过来。 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后排的车门，一个一脸富贵气的中年男人下车。 张斌整了整西服的领口，环顾四周，找到了张扬住的地方。 他沉着脸，不怒自威，“框框”的敲响张扬的房门。 张扬以为是冯全安回来了，开门，看到是他爸，却也摆不出好脸色给他。 张斌侧身进了张扬的住处，皱眉。 空间逼仄，采光差，还不透风。 桌子上放着豆腐皮、香菜、韭菜……还有一堆的竹签子。 这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 张扬倚着墙，没好气的低声道：“你来这儿干嘛？” 张斌冷哼反问：“我来这儿干嘛？我闲的…” 张斌：“因为你，我家现在被搅合的天翻地覆，我有家不能回，这下你满意了？” 一见面就是莫须有的指责 张扬无语，只能扭过头冷笑。 张斌接着说：“现在除了我，还有谁管你？” 张扬也动了气，说道：“从我四岁半，你和我妈离了婚，我从没有见过你，我妈病重的时候，你都没露面。” 张斌心虚嘴硬：“张扬，你这个不能怪我，我和你妈早就离婚了，当初说好的，房子和仅有的存款我都留给你们，你妈妈负责照顾你！” 张斌：“我只带着一身债务净身出户，我做的还不够么？” 张斌：“再说了，五六年前，我自己还在工地风餐露宿，自顾不暇，我也是有心无力！况且你妈妈病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张扬说：“后来知道……那你又做了什么？” 张斌叹气：“我这不是想要补偿你么？” 张扬冷声：“你怎么补偿？” 张斌看了看四周，无力的说：“我知道你现在没地儿住，但是扬扬，爸爸再组家庭，也很不容易…” 张斌哭穷：“虽然外人看着我风光，其实钱都压在项目里，海城的房价这么高，动辄五六百万，给你买房子这事儿，我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 张扬气笑了：“行，合计你以为我想问你要房子？” 张斌也感到身心俱疲，说道：“扬扬，爸爸是希望你能来旭东建筑公司，有个正经工作，学点东西，生活也有个着落，这样不好么？” 张斌：“你天天在外面瞎混，接触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能有什么未来？” 张斌：“还有，这个什么破地方？” 他再次环顾四周，一脸的嫌弃的说：“这是个仓库吧！不比你在这里，和你那乱七八糟的朋友一起住强么？” 张扬侧身从冰箱拿出一听可乐，“啪”的打开，带着气泡的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 他丝毫不觉得爽快，反而觉得胸口愈发涨的生疼！ 他有些话不说出来简直会憋死。 张扬问道：“你这算是施舍么？” 张斌：…… 张斌：“施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爸爸也是关心你……” 张扬笑着打断：“关心我？” 张扬：“是怕我影响你吧！” 张斌：“……” 张扬戏谑道：其实除开血缘上的关系，我们谁认识谁呀？ 张扬：“你真没必要冲我摆父亲的架子，挺没意思的。” 张斌急道：“张扬，你话不能这么讲！” 张扬：“我不用你管，我有我自己的活法！” 张斌痛心疾首：“我不管你行么？你看看你自己，你这样混下去，早晚把自己毁了! ” 张扬也不觉得愤怒了，只是心情差到离谱，胸口郁结着一股闷气，不上不下的！ 他把手里的喝完可乐罐远远的掷到垃圾桶，耷拉着眼皮说：“我能养活自己，再说，我就算毁我自己，也跟你没关系！” 张扬：“你走吧！” 张扬：“别屈尊降贵的来找我这个不争气的人。” 张扬：“别为了我影响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 张扬走过去，打开门。 他不再期待父亲会给他带来久违的亲情。 张扬淡淡道：“慢走，我就不送了！” 张斌：…… 转身扭头，愤愤低语：真是无可救药！ 冯全安正巧过来，拎了一大包上好的羊腿肉，在旁边看到张扬他爸爸一脸无奈的钻进豪车走了。 冯全安望向张扬。 除了朱晓婉病重的时候，他没看过张扬这种表情，神色低落到让人心酸。 冯全安试探着问：“和你爸吵架了？” 张扬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这么多年的朋友，冯全安知道个大概，过来拍拍张扬的肩膀，安慰道：“行啊，你就当咱们一样吧！” 张扬：“什么？” 冯全安：“爹死了啊！” 第6章 第 6 章 自从那天寿宴看到张扬后，方盈盈始终都惴惴不安。 周一上班的时候，她有事路过李良子办公室，把文件递给李良子签字，良子面容沉静的在看设计方案。 方莹莹靠在办公桌旁侧，心有余悸的说：“没想到这位太子爷，竟然是个街头小混混，良子姐，你说他会不会找他的狐朋狗友过来，进咱们公司把东西全砸了，楼板都给拆了……” 良子继续看方案。 方莹莹：“我感觉张扬有暴力倾向，就是人格有障碍的那种，你说他是不是反社会人格啊？” 李良子：“……” 方莹莹接着感叹：“张名轩真可怜，你说那天，他能有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良子抬头，拿起方莹莹递过来的文件，翻动起来：“工作时间，说少八卦。” 良子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是方莹莹接触下来，能感觉到，她人其实挺好的，很体贴下属。 因此方莹莹不以为意的接着说：“良子姐你真的不怕么？张总说让他来咱们景观分公司，可是你看看他那副社会小混混的样子，他能……” 良子打断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方莹莹：“可是……” 李良子看着方盈盈涉世未深的脸庞，淡淡的说：“张扬不是坏人，更没有反社会人格，这点你大可放心！” 李良子：“他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好得多。” 李良子平常看人特准。 方莹莹难以置信：“真的假的？良子姐，你对他评价这么高啊！” 良子在文件上签好名字，“而且，不出意外，他不会来公司的！” 几天后，就在李良子都忘了张扬这号人的时候。 她下午路过茶水间冲咖啡，遇到了几天没露面的马冬春，原本一脸阴霾的老板娘又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马冬春率先热情的跟李良子打了个招呼：“小李，还喝咖啡啊？” 李良子应道：“嗯，提提神。” 马冬春拿着杯子接热水，亲切道：“我早上远远看你冲了一杯了，这玩意少喝，对身体不好。我给你张总买了些保健的冬虫夏草，我等会给你拿点，你稍等我一会儿哈……” 李良子急忙说：“不用……” 马冬春起身去旁边张斌的办公室，回头笑道：“别跟我客气……” 茶水间是半开放的，没有门，李斌的办公室门没关严，留了个缝儿。 李良子在茶水间喝咖啡，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马冬春：“喏，给你冲的虫草……” 张斌：“呵……别，你不用打一巴掌再给我个甜枣，不稀罕！” 马冬春：“我知道你不痛快，但是我还是要说，张扬烂泥扶不上墙，不肯来旭东，这对咱们全家来说，真是喜事一件。” 马冬春：“我日夜求菩萨保佑，永远不要让名轩接触这样的人渣。” 张斌：“……” 张斌冷哼着质问道：“别的不提，你说你至于么，为了一个镯子，大庭广众的要和我拼命的架势，搞得我一点面子都没有……” 马冬春冷笑着反问：“我那是为了一个镯子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张斌：“……” 他清楚他老婆借题发挥，其实冲着张扬去的！ 张斌办公室内，马冬春坐在沙发扶手上涂护手霜。 她低头冷哼道：“呵呵，行啊，150万我就当喂狗了，买个教训，也让你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值了！” 马冬春接着说：“没救了就是没救了，你趁早死心吧！” 张斌隐晦的说：“你以为我图什么？我这不是怕那个小子，做出什么祸事，连累我们么！” 马冬春立马翻脸：“你记住了！他怎么样是他自己个儿，跟我们全家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张斌闷闷不乐：“你说的倒是轻巧……” 马冬春用手指点着他老公的额头：“你离婚的时候净身出户，除了债务什么都没带走，你对得起那母子俩啦！” 马冬春接着说：“再说，你都忘了，当年我大姑娘跟着你个二婚的，被多少人说闲话。名轩小时候跟着咱们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母子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的委屈！” 马冬春从沙发上站起来，冷哼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跟你明说，不许你管他！听见没有？” 张斌：“……” 马冬春走前，不忘讽刺道：“再说了，无论你怎么装出一副慈父心肠，你那位宝贝儿子可是一点都不领你的情。” ***** 时间一晃来到了八月初。 中元节适逢星期二，是个工作日，良子在周一的时候提前请假要去祭祀。 良子的爸爸和奶奶葬在同一个墓区，良子的爷爷李泰很固执，每年的这一天，爷孙两个无论如何都会去扫墓祭拜下。 张斌听闻良子请假，不很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马冬春恰好也在，白了她老公一眼，爽快笑道：“理解，理解，没事，去吧，给你算病假。那什么，你等一下…” 马冬春从旁侧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良子手里：“这个冬虫夏草，我从青藏托关系买的，十多万一斤，对身体特别好，我给你捎了点，给你爷爷泡水喝，提高免疫力的…” 良子赶忙推拒道：“不用…” 马冬春真心实意的塞到她手里：“早跟你讲了，别跟我客气…” 良子笑了笑，只得收下。 回去打开一看，虫草大概有三四十根，每根大约两克，都是独立包装放在真空的小瓶子里。 确实是好东西！ 从良子的角度来说，马冬春实在是对她不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她的贵人！ 良子把工作提前交接完。 晚上的时候，护工王桂芬不好意思的跟良子表示，明天要和儿子女儿一起给去世的丈夫扫墓，临时请假一天。 李良子很理解，爽快的给她假了。 ##### 星期二，张扬开着那辆小货车，王桂芬和冯全安、冯全乐坐在后排。 冯全安的父亲和张扬的妈葬在相邻的墓区，两家人顺路一起去祭祀。 一大早，天气特别好，天空一蓝如洗，郊区的风带着甜腻的花香，一阵阵的刮进车里。 王桂芬请完假，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絮絮叨叨：“李泰和她孙女今天也要去上坟，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忙，哎，平常就看他孙女一个人忙前忙后，小姑娘工作还特别忙，真是挺不容易的！” 冯全乐静静的看着车外。 冯全安一点也不关心那家人，贫嘴道：“妈，从没听说，打工的去心疼资本家，这又不是旧社会，你们是雇佣关系，你真当把自己卖给她了？” 王桂芬啐他：“臭小子，就你贫嘴滑舌的，一点都不长心！” 到了墓区，张扬没有烧纸，他把朱晓婉的墓碑擦干净，然后把花篮放到墓前。 除了常规的黄白菊花，花篮里还有几朵娇艳的黄玫瑰。 这是朱晓婉生前最喜欢的鲜花。 张扬静静的把摆贡的食物都排成一排，轻轻的念叨：“妈，你在那边吃好喝好，儿子来看你了。” 他想了想接着念叨：“儿子在这边都很好，欠的钱去年也都还清了。对了，我爸上个月还来找我……他说他担心我会毁了自己……” 张扬顿了顿，笑道：“妈，你了解我，我不会的，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张扬弄完就到停车的地方等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冯全安和冯全乐俱愁眉苦脸的搀着王桂芬下来了。 墓区建在半山腰，上下的楼梯都很陡峭。 王桂芬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了。 她被儿女扶进车里，第一时间给李良子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对，对，没什么大事，就是扭伤了，我等会去医院看看，我估计要休息一个礼拜，你这边先找人顶上，嗯，我也帮你留意下合适的人选，有合适的我推荐给你，嗯，好。” 王桂芬挂了电话，仍是一脸愁容：“李泰这个老爷子，脾气古怪，关键还不能自理，不好找合适的护工，有经验的人家想找长期的，愿意干短期的又没经验。” 王桂芬叹道：“李良子那丫头可怎么办啊？” 车子往市内开，冯全安忍不住吐槽道：“妈，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雇主！” “都怪你！”王桂芬怒道：“你下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扶我点！” 冯全安：“……” 张扬随口问道：“多少钱一天啊？” 王桂芬也是随口答道：“临时的，给的多，800一天，但是要求靠谱并且有经验。” 冯全安惊讶道：“我靠，给这么多！” 王桂芬说：“你趁早死了心，你干不了这活，你哪伺候过人啊？” 冯全安：“你想哪去了，还有，谁说我不会照顾人，我这回家不是还要照顾你呢嘛~” 王桂芬灵机一动，突然想到张扬。 朱晓婉从生病到去世，其中瘫痪在床好几个月，他们家就没请过护工，都是张扬亲力亲为，照顾的非常好。 “张扬行！”王桂芬突然想到：“张扬这孩子心细，会伺候人！” 王桂芬问道：“张扬，你想不想去？” 张扬没想好，他其实可去可不去的。 冯全安替他想：“你要是去一个礼拜的话……” 他扒拉手指头算算：“七天就是5600， 10天就是8000，这个价钱可以。” 张扬开车，问道：“那烧烤摊呢？” 冯全安：“放心吧，有我和小茹呢！” 张扬：“行，去呗！” 也算是帮了王阿姨一个忙。 王桂芬于是趁着回城这段时间，事无巨细的跟张扬讲了李泰的情况和需要注意的方面。 把他们送到家后，张扬按照王桂芬给的地址，搭公车来到了李良子所在的小区。 这是北城的一个高档楼盘，门口的保安很负责任，盘问的许久，登记过后才放张扬进来。 雇主家扫墓还没回来。 这个小区绿化特别好，中央广场还有喷泉，像个公园似的。 张扬看的新奇，随便溜达了一圈，这才来到地下停车场等着。 张扬就站在雇主家电梯附近的位置，远远地，看到一辆白色的奔驰E级小轿车停好。 一个纤细的女子从驾驶室走出来，很熟练的把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支好。 张扬估计就是这家人了，赶忙过去，刚想搭把手，那女孩已经搀着老人稳稳的坐在了轮椅上。 走的近了，张扬认出来，这不是之前遇见过两次的女人么！ 那姑娘冷白皮，很瘦，刚刚用力过猛，此刻额头出了薄汗，扶着车门微微喘着气。 张扬点点头，说道：“你好，我是跟你联系的护工，张扬！” 他有些迟疑的说：“那个……” 李良子打断他：“我叫李良子，王阿姨都跟我说过了……” 她一如从前，非常淡漠。 好像完全不记得曾经见过他。 张扬只好也一样，从善如流的，只当做此前从没见过她。 第7章 第 7 章 李良子推着轮椅，张扬在她旁侧，停下等电梯。 在此期间，轮椅里的老人，眼睛望向虚无的一处，很安静，也不言语。 电梯还没来，李良子率先开口：“我爷爷一年前复发脑梗，主要是心脏疾病导致的，形成了挂壁血栓，脱落后，阻塞了一部分的脑动脉。” “他现在一直需要按时吃药，有基础病，血压、血糖、每分钟心跳，这些都需要定时测量的。” 李泰的情况，王桂芬已经跟张扬说了个大概。 老人是脑梗死引发的偏袒，已经康复了一年多，现在说话挺溜的，可以扶着走，总体恢复的还行，但是生活仍然无法自理，离不开人。 电梯来了，李良子推着轮椅进去，按了21层，电梯门关上，良子继续说：“爷爷的康复一直在坚持，他很努力，效果也很好，但是也需要你的配合……” 接着良子把怎么辅助医生做复健，每天什么时间吃什么药，定点测血压血糖等情况俱都告知张扬。 电梯到了，推着轮椅快到家门口了，良子让张扬把一天照顾老人的事情都重复一遍。 其实之前王桂芬早就交代过了，良子说的更详细一些。 张扬记忆力极好，几乎是一字不落的的重复了一遍。 李良子放下心来，点点头。 房子是一梯两户的，指纹密码锁，良子打开门，顺便把密码告诉了张扬。 一进门，就是玄关，旁边是个鞋柜，地毯上只有两双拖鞋，非常的干净整洁。 良子先换了鞋，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对张扬道：“鞋子不要摆在地上。”说着把脱下的鞋放到鞋柜里。 张扬换好拖鞋，进屋，触目可及的客厅很大，能有五六十平。 有落地窗，楼层又高，采光非常好。 房子装修风格是原木自然风，墙壁刷的很淡很淡的米灰色。 客厅没有吊顶，偏日式的装修，台面上几乎没有杂物。 这个房子过于简约，倒显得空间格外的大，宽敞的带了些孤独意味。 张扬看了看住的房间，房子的面积大概一百六七十平，有四个卧室。 主卧带一个卫生间，是他和李泰住的地方。 主卧的旁边是侧卧，李良子住这，对面另有一间当作书房。 靠近厨房还有一个保姆间，好像是放杂物的地方，有个柜子上了锁。靠墙堆了些纸箱子，旁边放的扫帚、拖布、吸尘器等用品。 张扬回到客厅，把李泰从轮椅上搀扶到沙发上坐好，转身去拿血压仪。 回来的时候，看到李良子坐在她爷爷的身边，一边轻柔的帮他按摩腿，一边非常温和的询问：“晚上炒个上海青？再做个鱼，上次拿来的老鼠斑还没吃呢，或者您想吃肉么？” 李泰点点头：“都行。” 小时工在家打扫卫生，良子把食材拿出来，嘱咐了几句，然后回到书房工作。 小时工开始做晚饭。 李泰是左边偏瘫，右边还好，能灵活点，张扬测完血压就扶着爷爷上厕所，然后给他倒了杯温水，转身拿降压药。 趁着张扬拿药片的功夫，老人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 张扬不以为忤，人上了年纪不小心很正常的，他蹲在地上仔细的把玻璃碎片都收拾干净，重新给李泰倒了一杯温水，服侍他把药吃了。 晚上，餐桌。 白色的仿瓷盘子，饭菜跟这个家里的装修一样的寡淡，不是很有食欲的样子。 小时工已经走了，就他们三人，开始吃晚餐。 期间很安静，冷清寡语的家庭氛围和几乎空无一物的房子，一切都是绝配。 良子吃了两口，突然问：“下午有个杯子打碎了？” 张扬：“对” 良子想了想：“是玻璃的？” 张扬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问这个，不以为意的说：“嗯，我都收拾好了。” 李良子开始定定的看着爷爷李泰。 李泰被李良子寒潭一样的双眸看的发了慌，不敢直视他孙女。 过了片刻，李良子淡淡道：“您老没藏什么东西吧？” 李泰显得有些生气，立即否认：“我能藏什么？” 然后低下头，闷声干饭。 李良子看到爷爷的态度，猜的更是**不离十了。 她把碗放下了，直直的注视着老头。 老头明显慌了！ 李良子站起身，走到李泰身旁，冷静从容的从老人身上搜出了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期间老头极力的反抗，但是他一边偏瘫，生活都不能自理，藏东西也是藏得很笨拙。 李泰东西被搜走，不由得很激动，他抖着手，把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嘴里嚼着饭，一边大声喘气。 李良子半垂眸，拿出手机，淡淡的说：“看来您这是逼我把家里的一切都换成塑料的，成，我现在就在网上下单。” 张扬顾不得吃饭，他一脸震惊的看着这爷孙俩。 原来平静的湖面下，其实早就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李良子半垂眼睑：“我知道您其实也挺矛盾的，活着觉的没劲，死了又舍不得我，但是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一天，我就有个家，我就有个牵挂……” “我就不用知道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滋味？” 李良子低着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但是说到最后那句的时候，声音不易察觉的轻颤。 张扬转头看她，那姑娘低着头扒饭，恰好有一滴泪，径直从这她点漆般的眸中掉落。 泪水掉落在桌子上摔成了两半。 她哭了，无声无息的！ 良子小口的嚼着饭，没有拭泪的动作，情绪都是无声无息的，好像根本就没有情绪。 李泰瞬间慌了手脚，他眼眶也红了，急于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误会了…” 他强辩道：“你就说这个玻璃吧，它也有些用途的，我舍不得扔而已。” 李良子：…… 这谎言拙略的让人沉默。 沉默片刻，良子夹了一块鱼放到爷爷碗里，问道：“鱼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李泰赶紧把鱼塞嘴里，味同嚼蜡，但没等咽下去，就含糊着急忙说：“鱼好吃。” 他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良子的神色。 张扬无语，骗鬼的吧！ 张扬也爱吃鱼，况且这鱼看着就挺贵的样子，可是尝了一口，除了鱼本身的味道之外，几乎一点咸味道都没有，可惜了这么好鱼。 良子情绪缓和了一些，柔声道：“我吃是淡了一点，但是大夫说了一定要清单饮食！” 李泰点头说：“蛮好的。” 李良子安慰说：“您把心放宽些，坚持康复，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张扬反而有些隐约的不安。 张扬出来到书房，看着良子挠挠头说：“那个，我不会去张斌的…那个什么东西南北的公司……” 良子抬头：“我知道。” “哦…”张扬挠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良子眉间微蹙：“还有事？” 张扬漆黑的眼仁看向李良子，带着探究。 这个姑娘看过他动粗两次，张扬知道自己打架的时候什么样，呃……肯定是有点吓人的那种。 所以…自己在她的印象里应该是挺可怕的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敢撵他走！ 张扬于是说道：“我不知道王姨介绍的护工是你家…” 言外之意，他知道就拒了。 “你也知道……”他挠了挠眼下的皮肤，锐利的丹凤眼看向良子：“我是个男的，你要是觉的男护工不方便，我……” 良子不等他说完：“方便。” 这话说得，李良子心想，她难道此时此刻才发现他是个男的？ 张扬：“哦” 李良子想起什么，嘱咐道：“爷爷晚上一般会起夜两三次，他不用纸尿裤，他大小便知道叫人，不会弄脏床铺。晚上麻烦你扶他上厕所，如果他有不舒服你随时叫我，我住这一间。” “我知道。”张扬说完走回房间。 时间一晃，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李泰睡了一觉醒了，张扬扶着老爷子去卫生间，李泰上完厕所躺下，不一会又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张扬认床，这会却睡不着，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却发现门缝里仍然透过隐隐约约的灯光。 他鬼使神差的悄悄的打开房门，望过去，走廊尽头的书房内，李良子托着腮在工作。 她眼睛漆黑的瞳仁似乎和夜色混在一起，她有一双漂亮的杏眼，同时在台灯的照射下，显出了很深的双眼皮。 她人看上去很疲惫，但是却依然敏锐，似乎是突然察觉到那边的目光，她抬头看向张扬的方向。 张扬不知为何，心虚的很！他立刻缩回房间，悄无声息的把门带上。 心没来由的狂跳了两下，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 老人的睡眠不多，凌晨五点多就醒了，他挣扎着坐在床边，天黑沉沉的，却已经隐隐有一轮旭日东升，李泰静静的看着朝阳。 张扬换地方第一天睡眠很差，天隐隐有点光亮的时候，他便迷迷糊糊的醒了。 他第一时间给李泰测了血糖，然后亲手把药喂给他吃了。 张扬还没洗漱，他打了个大哈欠问道：“一般早上吃什么？” 李泰静静的看着窗外，沉默。 张扬又问了一遍 李泰说：“就那样。” “那样啊？” 李泰不在意的语调：“那样啊~” 这老头明显不想跟别人说话，一般人就直接不问了，可张扬却不是。 “我是说你早上吃什么？” “随便。” 张扬很无语：“我不是问你想吃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孙女一般早上都做啥给你吃？” 老头这才转头探究的看着张扬，这小子似乎有什么毛病？一大早聒噪的很。 李泰被他烦的有了些脾气，没好气的反问：“吃什么跟你有关系么？” 张扬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有关系，我怕我嘴里淡出个鸟！” 李泰不耐烦的跟他说了。 跟张扬的预判有点偏差，他以为这家人的早饭就是白粥，馒头之类，但其实人家早上吃的都是杂粮馒头和杂粮粥。 嗯，低gi饮食，对患者身体好。 据说如果李良子心情好的时候，会拌个小凉菜，但是看她昨天晚上点灯熬油的工作，今天估计心情一般。 五点半的时候，天就已经大亮了，张扬伺候李泰洗漱完，悄无声息的推着老人出门了。 溜溜达达了一圈，还不多早上六点半，张扬的手机响了。 接起电话，李良子的声音急切的很，带着惊慌，这很不像她：“我爷爷跟你在一起？” 张扬脑袋夹着电话，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指着油锅里翻滚的炸元宵，说道：“对啊，哎，这个你给我拿一份。” 李良子沉默了一会，带着情绪道：“你为什么不跟我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我一睡醒，看到家里没人，我吓的要死。” 张扬接过炸元宵，不是很在意的说：“对不起，看你在睡觉就没吵你。我早上出去买早餐，老爷子醒得早，他想出去逛逛，我就顺便把他推出来，看看光景。” 李良子不依不饶：“好，就算这样，你难道就不能留个字条么？也用不了你多少时间。” 张扬从来没想到她话居然这么多，显得难缠。 又不由得觉的她的想法有点好笑：“呵，不是，你在担心什么？他一残疾老头，我还能拐卖他不成，关键也没人要啊！” 李良子愣了三秒，气的啪的把电话挂了。 张扬把早餐挂在轮椅上，溜溜达达的往小区走。 李泰憋了半天，有些不忿的说：“我没残疾，我这是偏瘫。” 张扬懒懒散散的笑道：反正都差不多。 李良子开门，张扬的早餐买的五花八样的，有豆腐脑，油条，小笼包等等。 但是这些都微不足道，最让良子震惊的是她爷爷手上抱着的，是一个鸟笼！ 张扬给老头买了一只鸟，一只翠绿色的小鹦鹉。 老头饶有兴致的举着鸟笼，献宝一样的给良子看，一边逗鸟说道：“说你好，你好~” 第8章 第 8 章 吃早饭的时候，张扬咯吱咯吱的嚼着油条，老头仍然吃杂粮粥和杂粮馒头，他吃这玩意有年头了，眼盼盼的看着张扬的早餐，很隐忍的咽了下口水。 张扬尽收眼底，夹了个炸元宵大嚼特嚼，戏虐道：“还是活着好吧！” 良子呛了一口粥，有些不满的看着张扬：“你瞎说八道什么呢？” 老头鼻子里哼了气：“活着看你吃饭吧嗒嘴，晚上听你睡觉磨牙，好……好他妈个屁！“ 李良子：“……” 张扬夹了个小笼包扔到老人的盘子里，“一大把年纪，改改脾气吧！” 他接着说：“我上网看了，脑梗病人早餐吃小笼包没啥事。”这话是对良子说的。 良子默许了。 但老头其实眼馋的是张扬嘎吱嘎吱嚼的正香的炸元宵，他本来暗自期待张扬会拿一个炸元宵给他吃。 谁知道给他个破包子！ 还搞得像施舍他似的！ 看着盘子里的小笼包，也就比馒头强一点。 李泰心理斗争一翻，最终自尊心战胜了那一一点的食欲，决定不食这嗟来之食。 老头威武霸气的用不偏瘫的那只手，拿着筷子颤巍巍的把包子扒拉出盘子，得意挑衅的看着张扬。 张扬一点也不在乎的把桌子上的包子捡起来塞嘴里：“不爱吃拉到！” 他一边吃一边扬扬眉，回敬老头同样挑衅的目光。 像两个在幼儿园斗气的小孩。 良子没忍住，轻轻的弯了弯唇角。 张扬忘了嚼，竟然看的呆住了。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笑，恰似三月的暖阳，照着高山上皑皑的白雪，冷清又明媚。 张扬吃饱了，他掩饰般的把餐具收拾了。 良子去上班前，扔了个车钥匙给张扬：“之前王姨都是找代驾，听说你会开车，就麻烦你了。车就在奔驰的旁边，下午一点，记得载爷爷去人民医院康复科做复建。” 张扬接过，是丰田的车钥匙，他点点头 上午，量过血压、血糖，也吃完了药，闲暇时间没什么事，张扬打开电视，调到了一档保健养生的节目。 应该是老年人爱看的节目，张扬长腿搭在茶几上，懒懒散散的吃着樱桃。 养生节目中，一个主持人在和嘉宾对话，“哎，张教授，对于肝病的养护，需要注意哪些方面？” 对面一个中年男子，不疾不徐的讲了些养肝的小妙招，最后他笑呵呵的说：“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少生气…” 他接着描述生气对身体的种种坏处，张扬非常认同，cue了下老头：“感觉你脾气就不太好，人家说的可有道理了，你多听听！” 老头专心的跟鹦鹉玩，鸟嘴不停的蹭着李泰的手指，他锲而不舍的教鹦鹉说话，对张扬的话充耳不闻！” 张扬侧头瞥了老头一眼，接着看电视，但却跟李泰解释道：“这个是桃面牡丹鹦鹉，亲人，但是不会说话的。” 老头好似没听见，接着逗鹦鹉玩。 张扬看他那样，不觉失笑道：“下次的吧，给你买个八哥鸟。” 李泰：“……” 虽然没有回应，张扬仍然自顾自的接着说道：“那鸟可聪明了，会说的特别多，以前我小时候，楼下小卖铺的老板就养了一只，它都会看店，每当有客人光临的时候，它都会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李泰：“……” 张扬扭头：“嘿，老头，你见过没？” 李泰缓缓摇摇头。 张扬笑道：“等下次的，我带你去鸟市看看，可多鸟了……” 李泰虽然不言语，但是他不是个老糊涂。 他知道，自己一个半入土的人，张扬一个年轻人哪有那么多话好跟他讲？ 他明白，是张扬这孩子心眼好。 他试图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点燃这个老人对生活的希望！ ##### 旭东建筑集团办公室。 午休的时候，同事们几乎都出去吃饭了，少部分人叫了外卖在工位上吃。 良子跟以前一样，也叫了个外卖，她昨天请假一天，今天挺多事儿的，打算在办公室简单吃一口。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李良子的办公室。 “请进……” 进来的是土建部门的绘图员，跟良子没多少交集。 小姑娘脆生生的说：“良子姐，有人找，好像是你的亲戚吧……” 李良子头都没抬，“我没有亲戚。” 小姑娘很疑惑的模样：“不对啊，她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说要来找你，昨天也来了，但是你不在，我就问她是谁，她又不说……” 李良子心下一凛，抬头，“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亲戚？” “因为你们长得很像啊。” 良子沉着脸出了办公室，远远的，就看到一张很陌生又熟悉的脸。 陌生是因为已经完全没印象了；熟悉是因为她们几乎复制黏贴的同一张脸。 女人看到她，好像终于放下心间的石头，一脸笑容，很亲切的叫她：“良子……” 良子无视周围好奇的目光，冷着一张脸往外走。 尽管别人看不出，但是李良子带了情绪。 出了办公楼，李良子径直往街上走，她也不知道想去哪儿，只是想要离单位远一点。 女人追上来喊她：“良子，你等等我……” 她五十来岁，容长脸儿，眉眼精致的和良子如出一辙，在同龄中算是很漂亮的了。 只是她好像是一朵即将凋谢的花朵，面部的肌肉失去了支撑，肌肉线条不受控的往下走，透着衰老残败的气息。 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但是也要从容优雅。 此刻女人眼里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举手投足又透着狼狈像。 李良子拐了一条街，找了一家人少的咖啡店。 她正垂着头点餐，手机响了，是外卖员打来电话，良子淡淡说：“你吃了吧，我不要了！” 齐风帆小心翼翼的说：“妈妈打扰你吃午饭了啊？” 良子垂眸看着菜单，没应。 齐风帆叹了口气，关心道：“你以后少吃外卖，不健康的，都是地沟油，我听说还有外卖员往饭菜里吐口水的……” 良子耷拉着眼皮，表微情很微妙，有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模样，隐约透着讽刺。 她居然在关心自己，还告诉她外卖不健康！ 可是那几年她饭都吃不上，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又是怎么说的？ 齐风帆讪讪的，自觉失言，然后找补道：“良子，妈妈知道，这些年确实有愧于你……但是我也是没办法，后组建的家庭，很复杂的，况且还生了你弟弟，家里一堆的事儿，我承认，是对你少了关心，但是妈妈的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你……” 她又讲了不少话，后来说到动情处，有些哽咽的握着李良子的手，轻轻垂泪。 良子始终很安静，她的手很凉，但是却毫不犹豫的把手抽回来，冷冷的看着她妈。 齐风帆尴尬的拿餐巾纸拭泪，有些狼狈。 良子合上菜单，叫来服务员，点好餐后，她淡淡的对齐风帆说：“我很忙，麻烦你下次直奔主题，有事说事……” 齐风帆急切道：“我没有……” 良子打断她：“没事勿扰。” 良子没在这吃饭，她买了单就走了。 和妈妈的相遇属实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良子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风，她肩膀好像撞了一个人，但是她没停。 对面的人叫住她，良子脸色不佳的转头，带着一丝不耐烦。 对面是个较小可爱的女孩，她带着惊讶，很热情的打招呼道：“李良子，真的是你，没想到这里遇见你！”。 良子出乎意料看向对方，是毕桃。两人曾经是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 毕桃的大学是在东岭上的，毕业后，顺利在那边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毕桃也吃惊极了，她上下不住的打量良子，然后亲昵的挽着良子的胳膊说：“你模样看上去一点都没变，但是我又觉得不敢认，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她憨憨的抓了抓头发，思考了下，恍然大悟道：“对，你变得更漂亮了。” 良子有些不自在的笑笑：“你是回家休假还是……” 毕桃：“不是，我决定回海城了，虽然东岭不错，但是还是没有家里好。” 良子点点头正想告辞。 毕桃性格活泼开朗，她拉起旁边一个戴眼镜穿格子衫的男生，热情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许海鹏，我们打算明年结婚。” 李良子笑笑，诚心道：“你们结婚到时一定记得叫我” 毕桃说：“那一定啊，咱们都多少年没联系了……”顿了顿，她追忆道：“我还记得大学那会，我心血来潮，没放假就去海城林业大学找你，都到了你宿舍楼下，但就是联系不上，最后也没见一面……” 良子怔愣，感觉声音都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毕桃想了想，说道：“就是大四上学期啊，应该是六月末，你当时不在宿舍，电话也打不通……” 良子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六月末的那一天，那是个雨夜，她穿着浴袍，哭着从那栋别墅跑出去，找不到出路，躲在灌木丛里捂着嘴，禁不住放声大哭…… 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带着寒意，泪水混合着雨水，也不知是泪更多些，还是雨更大些…… 李良子此时灵魂中三魂丢了两魄，她强撑着，淡淡的笑着解释：“不好意思，当时家里有点事，就没在学校。” 李良子：“我单位还有点事，改天咱们再聊。” “等等，”毕桃叫住她，朋友眉眼弯弯：“我都没你微信呢，加上你再走。” 良子有点恍惚，三秒钟后，突然笑了：“好呀，你瞧我都忘了”。 临走前，毕桃冲她挥了挥手：“李良子，记得有空常联系呀。” 良子浅笑着点点头。 等李良子走了，徐海鹏迟疑着说：“怎么感觉你这个朋友好冷淡啊，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好？我看她根本不想加你微信的样子！” 毕桃敲他头，说道：“你当你女朋友是二百五啊，李良子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她上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良子人可好可好了，温柔又明媚，我们无话不谈……” 毕桃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她后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多年未见，确实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第9章 第 9 章 良子晚上快八点才回家，阿姨烧好了晚饭，家里还是三个人吃饭。 良子边吃饭边问道：“爷爷今天怎么样？去医院复建顺利么？” 张扬说：“挺好的，老头也很努力，一直都在尽力的配合医院，医生说大脑是很神奇的器官，有强大的代偿功能，未来肯定能做到生活自理，就是需要时间，要有信心，要坚持。” 良子点点头，一时无话。 李泰吃着饭，瞥了眼张扬，突然说：“你居然在吃我们家饭？你不说淡出个鸟么？你还吃？” 张扬过了好一会，才抬头：“老头说谁啊？” 老头看张扬：“说你！我在说你，这样寡淡的饭菜，没想到你也竟然吃得下去！” 张扬埋头接着吃，无所谓道：“免费的呗，干嘛不吃！” 李泰来了精神，没话找话的说：“哎呦，你不是特牛掰么？你不是厉害么？啧啧啧，这种没味的菜，就因为不花钱你就咽的下去了？ ” 张扬气笑了，懒洋洋的说：“饮食清淡点也好，省的以后老了跟你一样！预防预防！” 一句话，戳了老头的肺管子 良子拍桌子，一脸不满的说：“张扬，你怎么说话呢？” 李泰沉着张脸，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他在极力思索怎么回击张扬。 张扬吃完饭，收拾碗筷的功夫，顺便把电视打开了，播的还是白天的那个养生节目。 电视节目里主持人说，“我们接着跟张教授聊天，对于养肝护肝，您还有什么好的建议能够给到电视机前的中老年朋友们。”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说：“除了食养之外，心平气和的生活态度，也同样重要，不是有一首《不生气歌》，相信一些老年朋友们可能都耳熟能详了……” 电视里传出张教授催眠的声音：“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邻居亲朋不要比，儿孙琐事由他去……” 张扬指着电视，对老头说：“简直是至理名言，你真应该好好学习学习……” 李泰：“……” 张扬去洗碗，良子白了他一眼。 她觉得电视很吵，让人心烦意乱的，就想把电视关了，李泰赶忙说：“你别关，我看看。” 李良子想了想，轻声问道：“爷爷，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再给你换个护工。” 李泰摆摆手：“错了，我喜欢他才跟他多说两句，有他陪我多说说话，真挺好，要不也闷！” 良子有些担心的说道：“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张扬这人说话没轻没重的……” 她有些犹豫，踟蹰着说：“要不，我就干脆让他走吧，别再回头给您气坏了。” 李泰失笑，真情实意的说：“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他个小屁孩，我不过是逗着他玩罢了。” 又说：“千万别撵他走，我要真烦一个人，我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李良子：“……” 她很无语，你们俩这都是谁逗着谁玩啊！ 李泰居然认真的在看电视里的养生节目，看着爷爷专注的模样，想想张扬刚刚说的话，良子无奈的摇摇头。 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是诚实的说，自从张扬来的这两天，这个家里好像多了点什么，至少不再像往常那样，只剩无声的沉闷。 多了些人气，良子觉得也不错，她放下心来，最后跟李泰说道：“您要是改主意了，随时跟我说哈。” 晚饭吃的晚，吃完不一会，李泰早早的就躺下了，张扬也要进屋子睡觉，良子叫住他。 “你等下，我想跟你谈谈。” 张扬的心狂跳了起来！ 书房内，良子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我爷爷这个病，不能受刺激，你以后说话尽量注意一点，别惹他生气。” 张扬迟疑了片刻，点点头：“知道…”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良子接着说：“他挺喜欢你的，你没事多陪他聊聊天。” “……”张扬心道：既然不能受刺激，那以后还是少聊吧！ 良子垂眸：“我再想想，嗯，那就没啥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张扬回屋，过了不到一分钟，经过一翻思想斗争，他又把头从门那边探出来，看向她。 良子发现张扬这人，莫名其妙的有些孩子气，遂蹙眉不解的看向他。 张扬讪讪的走出来，他整晚都在注意察觉良子的神色，试探着问：“工作不顺啊？” “……” 良子莫名其妙：“没有……” “哦，那你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 良子顿了顿：“我没……” 张扬探究的看着她：“那你怎么从回家开始，就很不高兴的样子？” 良子反问：“你能看出来我不高兴？” 张扬有些无语：“这不废话么？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良子沉默，她这么多年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这张冷漠面瘫脸。 没想到有朝一日也有被人一眼看穿的时候，况且对方有时幼稚的像个幼儿园的小孩。 良子思考了下，缓缓说道：“碰到高中时候的朋友了。” 张扬的脸上写满关切：“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她还是不想提。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良子合眼躺在床上，却意外的失眠了。 想起那段不堪的时光，心里不禁落寞感伤。 她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对热情的朋友冷漠，也好像…除了赚钱，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上学的时候曾经喜欢画画，也喜欢漂亮的小手工，或送人，或自己留着。 但是已经好久没拿画笔，也早就没有了当初那份心境。 在良子二十六岁的年纪里，她没有爱好，也没有朋友，更没有恋人。 好似有意无意之间，她慢慢的斩断了和这个世界多余的联系。 她全部的精力都在守着一份能熬死她，但是薪水可观的工作。 和她想要死死抓住的，她始终牵挂着的，唯一的亲人。 今晚，当张扬问出了那些话时，她扪心自问，并不是毫无感觉。 其实有一瞬间，她甚至挺想要找个人好好聊聊，聊聊那些独属于李良子的困境。 但是或许是一个人把自己封闭的太久了，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就变得烫嘴。 口不由心，成了习惯，她早就忘了怎么去倾诉。 良子翻了个身，渐渐生出些困意。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去建立更深的羁绊，就这样……一直这样，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给任何人机会伤害她，挺好。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第10章 第 10 章 张扬是个非常负责的护工。他每天开车带着李泰去康复，并且积极的辅助医生，跟他说话也注意了一点分寸，尽量不去刺激他，吃药或是量血压更是没有落下一次。 之后的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时间飞快，一转眼到了周日。 八月二十日，正好是李泰的阳历生日。 这一天良子破天荒的没在单位待太久，早早回家，她买了一个大蛋糕，三层的，上面有个老寿星捧着一个大大的白巧克力做成的寿桃。 另外还定了六个做成寿桃形状的馒头，食用色素喷的，红红的桃子尖，绿绿的叶子，漂亮极了。 东西都摆在桌子上，一下子就有了过生日的氛围。 负责煮饭的小时工阿姨多做了几个菜，虽然还是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却是这几天最温馨时刻。 李良子煮了长寿面，李泰胃口好，把汤都喝了。 李良子的心情比上次和张扬聊天的那天好了很多，她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爷爷不能喝太多，但是过生日嘛，仍然给他倒了很少的一杯。 李良子酒量浅，和李泰一样，喝了半杯。 张扬却滴酒未沾，他其实酒量非常好，哪怕喝这么一瓶也能保证神色如常，但是他毕竟是来给人家当护工，最好还是保持最大程度的清醒。 饭菜吃的差不多了，张扬和良子把饭菜撤了，拆开蛋糕的包装。 插上一个7，一个5的数字蜡烛后，良子给爷爷带上皇冠，把蜡烛点燃：“爷爷，许个生日愿望吧。” 让张扬有些意外的是，李泰闭着眼睛合掌，很认真的许愿了，过了一分钟后，他才把蜡烛吹灭了。 李良子站起来切蛋糕，把蛋糕装在盘子里分给张扬和李泰，还没等吃，她取来拍立得相机，让张扬帮忙拍照纪念一下。 这是李良子几年前养成这样的习惯，每次爷爷过生日都要拍上这么一张合照。 张扬在空中甩着照片，不一会儿，良子和爷爷的脸变得清晰起来。 她的脸颊不像往常那样苍白，因为酒气带着一些红润，也没有以往的清冷，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漂亮极了。 李泰心血来潮说：“良子，给我和张扬也一起拍个照片。” “好。” 两张照片和相机都放在餐桌上，良子又去杂物间拿来了相册，打算把新的照片放到相册里。 张扬蛋糕吃到一半，突然对良子拿来的这本相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询问道：“我能看看么？” “当然。” 张扬一边吃蛋糕，一半看老相册，越往前翻，相片的年代就更久远，像素也变得越来越低，照片承载了岁月的痕迹。 相册里，少女时期的良子留着短发，像个眉清目秀的假小子，笑的阳光灿烂的。 良子在张扬的旁侧，两个人挨着，在餐厅暖色的灯光下一起看相册。 张扬的视线停在这张照片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良子吃了一小口蛋糕，神情柔和的看着那个时候的自己，她回忆道：“应该是初二吧，在镇上的中学读书。” 往前翻，女孩的年纪开始变小，小学时候的良子还是扎着双马尾的，她蹲在在动物园门口的草地上，阳光似乎很刺眼，她一只手挡着阳光，另一只手搂着一只小狗，表情很开心。 张扬接着看，指着照片中良子旁边的一个老人问道：“这个是你爷爷？” 良子：“嗯。” “旁边的是你奶奶么？” “嗯。” 张扬又翻动了一页，对其中的一张照片产生浓厚的兴趣。 七八岁时候的良子和几个小伙伴们一起哭丧着脸面对镜头，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张扬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良子记得，她那会一二年级，淘气的很，找了几个同伴去学校操场的树上掏鸟蛋，被人告密引来了老师，几个人被抓了个现行，老师气的要叫家长。 良子的她奶奶有事，中途带着相机就过来了，看她们几个的模样，觉得滑稽，偷偷拍了这么一张照片，反而留下了。 良子嘴角含笑：“没什么。” 张扬这时才知道，良子不是生来就是这么冷冰冰的。 原来的她，曾经也是那么的生动，会哭会笑。 不像现在，无论什么样的情绪，她都默默地收在心中，用长久的时间去自我消化。 突然咔嚓一声，李泰恰在此时拍了张照片，照片逐渐清晰后，拍的是李良子和张扬。 照片中两个人挨的很近，看起来也很亲昵，单从外貌来看，甚至可以说是很般配。 良子低着头，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点也不冷，反而显得温柔美好。 张扬漆黑的眼仁一直停留在照片上，手指轻点在一处，神色没有以往的狠厉。 爷爷有些尴尬的解释说：“这个相机怎么用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懂，想研究下，没想到就拍成照片了……” 张扬看着那张照片，心里隐隐约约确定了一个自己之前没有想过的，也不敢去想的念头！ 因为这个照片，他意识到，这些天没来由的紧张，又莫名其妙的牵挂…… 好像是一颗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面，他变得心绪不宁，而一切的源头，在这一刻，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有些呆，忘了掩饰，定定的看着照片，内心泛起了无数涟漪。 良子看后，只说道：“挺好的，也留个纪念吧。” 说着，她就要把这张和其他的两个合影一起收到相册里。 张扬回过神，纪念，大概是以后都不会见面的人才需要纪念。 张扬突然说道：“能把这张照片送给我么？” 良子微一愣神，看了眼照片，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随即欣然的把照片递给他：“好呀。” 今夜注定有些特殊，李泰失眠，张扬也睡不着。 王桂芬的脚扭伤的不严重，明天就复工了，这也就意味着张扬明天就要离开这座房子了。 窗帘没有拉严实，淡淡的月光透进窗户的边缘照进屋内，迟迟未听到李泰熟悉的鼾声，张扬轻声问：“没睡？” 李泰嗯了声。 张扬问他：“你生日许了什么愿望？” 三年后张扬知道了这个老人许下的愿望，但是今晚的他什么都不肯说。 “这是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 “……” 沉默片刻，李泰带着点心知肚明，揶揄道：“你怎么不睡，失眠啊？” 张扬双手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再就看不到你了，还真怕有点想你啊…” 李泰叹气：“你好好一个年轻人，大有作为，想我这个老废物干嘛？” 张扬立即道：“别这么说，你不是！” 沉默了三分钟，张扬想了想，还是决定挑起这个话题：“我第一天来，你藏了那个玻璃碎片……” 他顿了顿，问道：“是我想的意思么？” 黑暗中张扬看不到他的神色，片刻后，老人缓缓的说：“良子三岁那年，他爸爸在工地出事了，没抢救过来，人就没了。她妈妈后来改嫁，再没来看过她，是我们老夫妻俩把这孩子抚养长大的。” 李泰：“良子的名字是我给她取的，李良子，顾名思义，是我们姓李的人家，培养出来的良好的孩子。从来不求她大富大贵，就想着她打小就没爹没妈，已经很可怜了，以后的人生理应顺遂吧……” 黑暗中，窗帘缝里的一缕月光恰好照在李泰的手上，那手好像有些抖。 张扬的心里难过极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引出老人的这番说辞，更没想到良子的身世也同样的可怜，他有些愧疚的说：“对不起，我不该……” 老人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我也不怕你个小毛孩笑话我，李老头要强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躺在床上让人伺候，真的是生不如死……” “康复的钱，护工的钱，还不算药费，营养费……” 他在黑暗中转头看向张扬，问道：“她那么好一个姑娘，她理应过最好的人生，现在，却还要带着我这个累赘，一路拖累她，张扬，你说句公道话，换成你是我，你忍心么？” 张扬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换个角度跟你说吧。我妈在我高二的时候走的，肝癌，从发病到去世一年多。我爸到我妈去世，都没有来看过……” “孩子，你也是命苦啊……” 张扬想了想，说道：“还行吧，反正都过来了。哎，老头，你听说过海城二十七中吧？” “你是二十七中的？”李泰显得不可思议。 张扬呵呵笑道：“你没想到吧，我当年学习可好了。后来就不念了，花了快五年，把欠的钱都还清了，其实当中也有挺艰难的时候，但是你知道么？从来没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我后悔拼尽全力去救她。” 他在黑暗中轻声安慰道：“相信我，你不是废物，相反，你是她的支柱。” “亲人从来都不是对方的拖累。” 第二天上午收拾东西的时候，张扬慢吞吞的，他就带了个书包，里面装了些换洗衣服。 一时半刻的也就收拾好了。 想到再也见不到良子，张扬心里拧的麻花似的，不自觉的神色失落。 良子叫他，递给他了个信封，里面是一沓钱：“6000块钱，你点点。” 张扬缓缓的哦了一声，也没点，从中拿出了400，递给良子：“七天，5600块。” “那个鹦鹉应该不便宜吧，爷爷很喜欢。” 张扬摇摇头：“我送给他的，你不用给我钱。” “好吧。”良子收回400，也没坚持。 他还想见她，张扬的心开始往上提，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逐渐加快。 他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欢快的说：“我在渔业技术学校那边和朋友一起开了家烧烤摊，大家都说我们是海城第一鸡爪子，味道确实不错，你有空过来吃吧，可以带朋友，全部给你免单。” 良子闻言有点意外，但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我从来不吃烧烤。” 张扬的心重重的落下去，连着四肢百汇都跟着钝痛，他舔了下嘴唇，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良子帮他打开门，很客气的说：“但是如果有朋友同事，喜欢吃烧烤的，我一定会推荐下。” 张扬出门前，甚至没敢看她最后一眼：“好的，谢谢。” 后来的李良子大快朵颐：这鸡爪子是怎么烤的，焦香软糯，也太美味了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张扬背着双肩包在等公交车。 等了十分钟也没来车，他有些无聊的踢着旁边树根周围铺的白色石头，一颗，两颗…… 想起他刚刚灰溜溜的从良子家出来，张扬不禁情绪有些低落。 他鼓起勇气邀约了她，结果被无情的拒绝了！ 纵使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觉得很尴尬…… 他扪心自问，这算是一个约会邀请么？ 怎么说呢？应该不算吧！ 就是朋友间的正常的社交，可是那个李良子，她似乎朋友不多，也很少出门社交。 张扬倚着树干，低头叹了口气，拒绝就拒绝吧！ 本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连朋友都不会是，只是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 公交车来了，张扬慢吞吞的上了车。 中午回到家，正值午后。 冯全安人不在，因为昨晚失眠，张扬困得很，径直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他迷蒙的睁开眼，不知何时冯全安回家了，他正拿着手机跟李慧茹打视频电话。 两个人蜜里调油的似的聊得正嗨，看了眼张扬，冯全安干脆说： “他醒了，你等会过来呗，咱晚上三个一起过去。” 张扬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盖了个很薄的涤纶毯子，他闻言坐起来，燥热，头痛，很不舒服。 他坐在床边半晌没动，冯全安递给他一罐冰可乐。 冯全安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扬：“中午。”然后打开可乐。 冯全安道：“烧烤摊这两天忙死了，生意超好，赚了很多钱。” 他说着微信给张扬转了两千，“分红我微信转你了！” 张扬没看手机，他又没帮上忙，所以不打算收这个钱，闷闷的喝着可乐。 冯全安接着说：“上次找事的那男的，带人又过来了两次，也不知道想干嘛？” 张扬无所谓的说：“爱干嘛干嘛！” 冯全安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把他当空气……”他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当人护工感觉怎么样？” 张扬沉默片刻把易拉罐扔到垃圾桶，淡淡道：“就那样呗。” 冯全安揶揄道：“我听我妈说，她家里就她一个女的，漂亮么？” “嗯！” 冯全安有点好奇：“长什么样？你有照片么？” 还真有。 李泰生日那天的合影还放在张扬的屁股兜里，张扬起身踢了他一脚：“你想屁呢？” 冯全安嘻嘻哈哈的说：“我能想啥，我这都有小茹了，我这不是操心你么？” 李慧茹正好推门进来，前面的话题她没听，但不影响她怼人：“你操心啥？你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李慧茹过来打开冰箱，看了眼晚上出摊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唯独就剩素串没有串。 趁着李慧茹洗菜，张扬套了件汗衫起身，打算帮忙。 “不用，”李慧茹说道：“也没多少活，我自己就做了。” 张扬也没坚持，懒懒散散的靠着床头，和冯全安组队打游戏。 张扬心不在焉的，不一会冯全安就在旁边喊起来，“我草，张扬，你想什么呢，我都快挂了你还不来？” 张扬低头默默地点着手机。 半晌后，冯全安发出绝望的感叹：“我真服了！” “……” “我输出的时候你不来，我快死了，你急匆匆过来送人头！” 张扬漫不经心的说：“对面不也死了两个么……” 十分钟后，游戏结束，他们还是输了。 冯全安原本都仰仗着张扬带他上分，第一次被他坑，有些哀怨的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出门这一周回来后，换了个人似的，有心事啊？” 张扬也不玩了，意兴阑珊的把手机放到一边。 冯全安来了精神，很八卦的问：“你不会真的看上人家那个孙女了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扬闷闷的说：“没有！” 冯全安自言自语道：“我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听我妈说，那女的是个什么公司领导，一年不少赚呢，而且年龄好像还比你大一点……” 冯全安看了眼张扬，给他下结论：“你不适合姐弟恋，而且那种女强人不好相处，习惯颐指气使的，优越感太强，而以你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小伏低，你们互相都看不上，你适合找个脾气好的！” “……” 张扬凝视着冯全安，过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的说：“我觉得，如果两个人合适，年龄不是问题……” 这回轮到冯全安和李慧茹都感到吃惊。几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从来没有听张扬讨论过喜欢的女生类型。 冯全安不可思议道：“你真喜欢上人家啦？” 李慧茹和冯全安都安静的等着听张扬的回答，表情里带着难以言表的好奇。 张扬看着这俩货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有被拆穿的窘迫，又有不自量力的自卑，张扬心里涌出一丝躁意，立刻否认：“都说了我没有！还问？” 张扬接着补充道：“我只是不认可你对我的评价，并不是说我喜欢上谁了！” 他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全安和李慧茹对视一眼，没心没肺的笑了：“你这绝对是有情况了！” 张扬长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字：“滚！” 傍晚装车，张扬把啤酒放到冰桶里正往上搬，李慧茹把部分食材装好后，看了眼手机，问道：“老冯给你的钱，你怎么不收啊？” 张扬搬第二个冰桶：“我又没帮着出摊，干嘛给我钱！” 李慧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沓钱，硬塞给他，笑道：“追女孩子还是要手头宽裕些，我和老冯都懂。” 懂个屁！ 张扬心情不佳，把钱扔塞回去，“真用不着。” 晚上烧烤，果然又看到上次来找事的那个男的，他这次带了四个男同学过来吃饭。 张扬痞里痞气的主动走到他们那桌，手撑在桌子上，笑道：“这次味道怎么样？几位大爷吃的还满意么？” 他漫不经心的笑着，看似懒洋洋的，但是眸子里透着凉意和狠劲，浑身带着股特不怕事儿的气质。 那几个男生不过是一个三流大学的大学生，涉世未深，跟张扬高中就出来社会混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看他这眼神就都怂了…… 青春痘男生尴尬的站起来，笑道：“哥，你误会了，不打不相识，我们就是想要过来认识一下，前几天都没看到哥，嘿嘿，忙啥呢？” 张扬觉得好笑，原来是拜山头的。遂笑笑道：“也没啥，这不是被投诉烤的不好吃么？回去进修一下。” 青春痘越发的尴尬：“哥，瞧你这话说的，上次是我……” 张扬不待他说完，摆摆手打断他，然后走了，再回来，扔过来一盘凉菜，五串腰子。 青春痘迟疑着说：“哥，您这是……” 张扬说道：“你们来吃饭，我随时欢迎，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好好说，别呜嗷八扯的喊都成！” “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青春痘赔笑着道：“就是这两个菜，我们没点啊？” 张扬头也不回的说道：“送的。” 第12章 第 12 章 张扬用小货车跑货拉拉，刚给人往八楼的步梯搬了很多东西，累的出了一身的汗，跑了这小半天，都是接了一些体力活，运气不错，赚了四百多。 他顺便加了二百块钱油，把车停在家门口，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又觉得闷，出门溜溜达达的往附近的篮球场走。 附近那个三流大学，校外有一个老篮球场地，吸引了不少大学生来打篮球，张扬高中时候很喜欢打球，曾经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 他也住在附近。一来二去熟悉跟这边的球友混熟了，有的时候大家一起玩。 他站在一边观看，不一会就有相熟的球友喊他，张扬手痒，于是上场玩了起来。 随着几个漂亮的跳投，周围有人给他喝彩。 张扬一回头，不知何时冯全安过来了，坐在长椅上给他加油，数他的口哨声最大。 他还贴心的带来了一大壶凉白开。 张扬下场休息，不经意的，用背心随意的擦了下脸上的汗。 冯全安在表情有些复杂：“扬哥，你这爱露肉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 旁边的长椅上，有几个女孩嘀嘀咕咕的在说着话，三四个女孩拍了拍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然后把她推向了张扬所在的方向。 马尾女孩深吸一口气，然后拿了一瓶水，走到张扬跟前，很紧张的说：“渴了吧，送你一瓶水喝。” 张扬莫名其妙，摆摆手，抓起冯全安身侧的大水壶。 “我有水……”然后他仰头咕嘟咕嘟拿起来喝。 马尾女孩很尴尬的定在那里，冯全安恨铁不成钢的瞟了张扬一眼，然后主动接过女孩递来的水：“谢谢你哈，我帮他收着。” 女孩很勉强的笑着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同伴，同行的女孩都给她加油。 马尾女孩受到鼓舞，既然都已经开口了，也不好轻易放弃，于是问张扬道：“你有微信么？可以加一下，认识一下。” 张扬一时没说话，女孩定在定儿等着张扬的回复。 冯全安忍不住给张扬递眼色，旁边的几个女孩也远远的喊：“那边的帅哥，认识一下呗！” 马尾女孩脸红了，但是胆子大了些，她直接拿出手机：“你可以扫我。” 张扬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她，声音不大却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我没微信。” “……” 空气安静了三秒，女孩踟蹰了一会，似乎并不死心，坚持道：“没微信，给个电话也行。” 张扬这一回，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真不凑巧，我没有手机。” “……” 信你个鬼！ 小姑娘逃也似的走了，神情失落中带着尴尬。 张扬喝完水也意兴阑珊，不再打球了，和冯全安一起往家走。 远远的，隐约听到那边的女孩们极力安慰搭讪失败的姑娘。 “没事，他八成是gay……” “没错，你看，人家男朋友还特意过来送水，那一对恩爱着呢，都怪咱们没早看出来，撞枪口上了……” 冯全安：“……” 两人并排走着，直到听不见球场那边的声音，冯全安无语道：“她们说你是同性恋，你不会喜欢我吧？” 张扬冷笑一声，想起李泰的话，借鉴道：“是，我喜欢你吃饭吧嗒嘴，睡觉放屁磨牙……” 冯全安竖起大拇指：“就你这张嘴，确实，凭本事单身。” 张扬满不在乎：“我乐意，要你管！” 冯全安在一边叨叨：“之前也有几个女生过来搭讪，你也是这种态度，你就不能委婉点？你没看那小姑娘尴尬的要死，我都心疼人家，你说你这人怎么铁石心肠？” 张扬冷哼：“你懂个屁！” 张扬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说：“我能给人家什么？我就谈恋爱？” 冯全安对张扬的这种思想嗤之以鼻：“你可以给人女孩关心，给人呵护，给人家被爱的感觉！这不就行了？难道只有经济上能衡量的，才算是是给与么？” 张扬沉默不语。 冯全安跟上来：“不是，你不会连爱都给不了人家吧？那你如果这么没诚意还是别谈了吧！” 张扬闷声道：“当然不是，就是感觉还不到时候。” 冯全安一副不可思议的口气：“大哥，你都22了，马上23了，你不会觉得你自己还小吧？” “……” 确实也不小了！ 张扬皱眉找了个理由搪塞：“我就是不想耽误人家，毕竟现在……我什么都还没有。” 冯全安不屑，轻嗤的戳穿张扬：“得了吧，我什么也没有，但是也不耽误我喜欢小茹啊！” “你就是不喜欢呗，你要是喜欢肯定不是这个态度。” 张扬一时无法反驳，眼前浮起在台灯下，那张清冷疲惫的面容。 好像是夜晚深蓝色天空上高悬的清冷的月亮。 那是他永远也够不到的所在！ 第13章 第 13 章 大约三四天后，已经接近九月份，虽然早就立秋了，但是晚上的空气依然带着最后的一丝暑气。 七点多，烧烤摊来了五六个面生的女孩，看她们的穿着，像刚工作的小白领，有两个胸前还挂着企业的工牌。 几个人落座，边吃边聊，还点几瓶啤酒。 天色渐渐黑了，跟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样，这照旧是一个忙忙碌碌的夜晚，张扬忙着烤串，忙着赚钱。 隐隐约约的，那边传来的几个姑娘的谈话声。 张扬原本无意听客人说话，但是几个词却让他心念一动。 “校招，旭东，景观……” 他端着铁盘去上菜，几个姑娘犹自在聊天。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会这么忙！” “对啊，在旭东来说，加班算正常，尤其景观分公司，不加班才不正常…” 几个姑娘发现张扬上完菜没走，止了话头，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你有事儿？” 张扬拖了把凳子坐过来，笑道：“刚刚听你们聊天，你们认识李良子么？她也是旭东景观公司的。” 几个女孩看清张扬的长相，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放下警惕，皆都暗叹道：这是什么烤串潘安？ 有个姑娘开玩笑道：“认识良子姐，还能打折么？” 张扬说：“那当然。” 另一姑娘说：“我们几个新员工爱吃烧烤，良子姐就推荐我们过来吃的，可是她没说提她的名字能打折啊？” “帅哥，你认识我们老大啊？” 张扬愣了，他原本以为她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的会介绍人过来吃。 “嗯，给你们打五折。” 几个人好奇的打量张扬。 他理着平头，穿着背心短裤拖鞋，沾了一身烧烤的烟火味 帅是帅的，但是这个男孩从气质上，很难跟李良子产生联系，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张扬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依旧有点蒙圈的状态，随口说道：“我在她家做护工。” 几个女孩都沉默了，护工，还是……男护工？ 有个姑娘不可思议的说：“所以，你是在住在良子姐的家里？” “嗯，可以这么说。” 此言一出，大家都感到匪夷所思，没想到良子那么冷淡的一个人，竟然在家里藏了一个这么帅，气质又有点痞的男护工，简直是不像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张扬怔愣三秒，似乎觉得是不该这么说，然后补充的道：“临时的，我去帮个忙，就一个礼拜。” 众人：“哦……” 张扬观察着几个人的表情，后知后觉的生怕给李良子惹了不需要的麻烦，因此有些谨小慎微道：“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最好别提起这事儿，主要是别影响到她……” “那当然……” 一时的沉默，几个人接着吃，张扬讪讪的起身，半晌，他又送来一盘凉菜。 提到李良子的名字，张扬就显得有些欲罢不能，套近乎问道：“她是怎么跟你们说起这儿的？” 他就想知道良子的事情，包括那些细碎的点点滴滴。 “我们都是新入职的，过了试用期，大家打算出去庆祝下，但是一时不知道吃什么好，我们正在这讨论呢，然后平常很少说话的良子姐，竟然就破天荒的推荐了一家烧烤摊。” 等听到“破天荒”这个词时，张扬内心没忍住小小的**了一下。 他嘴角上扬。原来她，也会为了照顾自己的生意而“破天荒”一把~ 几个姑娘边吃边唠家常一般的说道：“对呀，她很少提这样的建议的，我们都挺好奇的，到底是个什么店？所以大老远也过来了。” 张扬试探着说：“那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啊？” 他记得李良子说她不吃烧烤，纯属明知故问。 有个小姑娘答道：“良子姐除了工作，几乎都不应酬的，她跟我们来才比较奇怪呢！” “而且她不吃烧烤的，上次我们组团建邀请她吃火锅，她也不吃。不仅如此，像那种辣的，过于油腻的那些，她都不吃，良子姐对于饮食还是挺讲究的！” 果然如此！张扬点点头，心里原本已经浇灭的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她是真的不吃烧烤，她并不讨厌自己。 有个小姑娘逗张扬：“你是不是暗恋良子姐啊？一整晚都在不停的打听。” 张扬清了下嗓子，一脸玩笑的搪塞道：“这不是为了市场推广嘛，了解一下传播途径……” 几个女孩：“……” 信你的鬼！ 一个女孩意味深长的说道：“别的不说，良子姐可是很难追的……” 张扬：“……” 他摸了摸鼻梁，站起来，笑道：“你们介绍朋友过来吃饭，都打八折哈！” 路过的冯全安冷笑一声，心道：每天都需要等位，还用她们介绍？打个锤子折！ 张扬晚上回家后，收拾妥当，他倚在床头，心绪不宁。 其实他们是加了微信的，目的是为了了解老爷子的康复情况。 良子曾经主动给他发过一条微信，问的就是李泰的康复进程。张扬当时没回复，过后直接打电话过去，说明了情况，之后两个人的微信就再也没说过话。 张扬点开良子的朋友圈，一如所料的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她是从不发朋友圈？还是给自己屏蔽了！ 张扬百无聊赖的翻着自己的朋友圈，看到冯全安刚刚发了一条。 【我看过春风十里，见过夏至未至，试过秋光潋滟，爱过冬日暖阳，全都抵不过你一句：小茹，我想见你……】 张扬感到一股轻微的生理不适，忍着恶心，给他回了个【……】 冯全安躺在自己的床上，秒读，立即问道：“怎么你又发点点点啊？你是不是手欠？” 张扬没理他，自己发了一条朋友圈：【室友不停的花式秀恩爱，单身狗应该如何反击？】 不到两分钟，底下很快有人回复：【找个女朋友。】 【找个女朋友，然后变本加厉的秀回来！】 张扬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和良子秀恩爱的场面，他心神不宁的同时心驰荡漾起来！ 张扬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遂打开和良子的对话框。 她介绍客人过来，他谢谢人家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但是打了几行字后，张扬看了看，又全都删了！ 似乎每个字都透着欲盖弥彰的相思。 他把手机收起来，心里越发感觉痒痒的，好像一颗心被吊在了半空中，上不来，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冯全安已经睡着了，梦呓着和小茹的情话。 张扬这一刻突然有点羡慕冯全安，他开始憧憬谈恋爱了。 但是如果他谈了，他只想要那个人是良子，也必须是李良子！ 如果换成别人，他瞬间就又不想谈了。 张扬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自卑啊，他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他还年轻啊，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性，他可以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配得上她。 他可以给她很多很多的爱，他可以哄她笑，让良子每天的都过得开心，让她重新笑得像照片里的那个假小子似的。 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 他看了眼夜色，透过窗子，照进来一缕月光，他心里朦朦胧胧的感到一丝喜悦，那月光离他如此之近，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张扬可以为了李良子装上翅膀，他会飞出窗外，去够一够那高悬的月亮。 他决定把计划落实到实处，明天就去找良子，亲自道谢！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他怀着一丝兴奋和未知的忐忑，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喜欢本文的小可爱可以养肥再看，本文有一丢丢的慢热，感情线会慢慢的推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晚上，李泰睡了之后，王桂芬蹑手蹑脚的掩上房门，笑吟吟的跟李良子聊天：“我最近发现，老爷子有了一些变化……” 良子心照不宣笑道：“王姨，你也这么觉得？” 王桂芬高兴的说：“可不是呗！他整个人啊，变得开朗了不少呢。” 良子点点头，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王桂芬笑着说：“不仅如此，我发现他最近复建也进步很大，可能肢体控制的好了，心情也跟着好。” 良子点头附和，突然想起了什么，心念微动。 王桂芬看着客厅的鹦鹉，那小东西把脑袋藏在翅膀底下睡觉，让人觉得可亲。遂笑道：“说起来，还要多亏这个鸟了！” 王姨又少说了几句，便回屋休息了。 李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的鹦鹉略有些出神。 她突然想清楚了一个事实，李泰的这些变化，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张扬。 那个善良又有责任感的男孩。 李良子心里有数，像李泰这样的病人，突然间瘫痪卧床了，患者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这种改变！ 大量的负面情绪滋生，患者变得喜怒无常，性情古怪。 而对待这样的病人，长期的护理人员，几乎不会把对方当成一个正常人对待的，不嫌弃对方已经是人品贵重了！ 患者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任务，一种负担，唯独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而张扬不一样，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了七天，但是从始至终，张扬不仅把李泰当成了人，还当成了朋友。 李良子坐了一会，然后翻出了张扬的微信，她注意到，他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室友不停的花式秀恩爱，单身狗应该如何反击？】 李良子抿嘴笑了，张扬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显得阴鸷不好相处，但这些天的接触，他骨子里其实是个蛮活泼的年轻人。 李良子往前翻他的朋友圈，上一条，是个九宫格的图文广告，内容拍的都是他们那个烧烤摊，配文：【深夜放毒进行中，口水流了满床的亲们注意提前预定，订座电话：1xxxxxx】 再往前翻便再没有内容了，良子注意到，对方朋友圈默认只显示一个月。 她好像有点了解他，又没有很了解！ 良子觉得自己也有些奇怪，她居然去翻他的朋友圈，自己从来都不发这些的，也很少看别人的朋友圈。 点开和他的对话框，李良子思衬着想要跟他几句话，比如：“王阿姨说爷爷开朗了一些，谢谢你这些天对他的照顾。” 她刚想输入内容，就看到对话框最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李良子顿时有些意外，她静静的等着，等了半晌，对方什么都没有发过来，以至于李良子以为自己产生了奇怪的幻觉。 她关上手机，沉思着静静地坐了三分钟。 ##### 昨夜可能下了场小雨，空气中带着湿意，树叶上挂着的水珠被清晨的太阳照着，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张扬朦胧中睁开眼睛，看着发霉斑驳的棚顶，一只蜘蛛在墙角的网上东奔西走查缺补漏，却似乎运气不怎么好，没有猎物上网。 张扬突然泄了气，夜里的那些心思不切实际的像一场梦。 他慢吞吞的坐起来，从晦暗中望向窗外的泥泞与绿意，就好像他和这世界的参差。 张扬坐了一会儿才起床，他或许有很多缺点，但是懦弱从来不是其中之一。 晌午，张扬如同往常一样拉了几单货物，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他的时间就是钱！ 接近中午十一点，他完成最后一个订单后，就停止接单了。 一切好像是注定的，他在附近看到了良子的车，这儿正是她上班的地方。 张扬倚着小货车，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他手心音乐开始冒汗，这不受控制的生理现象揭示出他莫名的紧张。 如果一会儿够幸运能够偶遇她，他要用怎样的方式来当开场白？ 还有，他和她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熟么？ 偏偏一点也不！那是最脆弱的萍水相逢啊！ 他有什么底气？ 他怎么敢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张扬脑子里思绪纷乱，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决，加自我怀疑，他定定的立在那儿，莫名其妙产生消极的念头，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存在这世上？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意义。 一个女人的声音急切的声音把他拉回到这脚踏实地的现实中。 “良子~~~” 张扬条件反射一般的抬头，然后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一路小跑着过来，顺着她的方向，张扬看到在走在前面、步履不停的李良子。 中年女人好似用尽了全力，依然走不快，路不平，她一个趔趄就摔倒了。 中年女人趴在地上异常狼狈，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垂着头声音嘶哑的喊道：“你真的要做到这么绝么？” 李良子停了脚步，没回头。 中年女人抬起头，带着满脸的哀怨看着李良子：“病理切片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是恶性肿瘤……” 李良子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女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你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告诉我了……” 张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良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齐风帆艰难的爬起身，绝望的道：“良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妈妈么？我都是……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么？” 良子淡淡的道：“你有这时间找我，不如去找医生。” 女人觉得似乎还有转机，走过去拉住李良子，恳切道：“但是费用呢？手术，化疗，术后护理……良子，妈妈好歹生了你……” 李良子冷笑着打断她：“你难道指望我出钱？少在这痴人说梦了！” 齐风帆尬在原地，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争辩道：“我怀胎十月生你出来不容易，我不找你找谁？” 良子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生而不养，她竟然有脸说这样的话！ 强撑着的冷静下有了一丝松动，李良子语带嘲讽：“呵，你不是还有个儿子么？怎么？他不管你，所以你就赖上我了？” 良子寒潭一般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中年妇女，一字一句的说道：“别在这白费力气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出的。” 齐风帆愣了片刻，她相较上次来找李良子的时候又憔悴了三分，本来就单薄的身子更加瘦削，发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 一切好像都是因果循环，现在轮到她自己了！ 她扑上去紧紧的抱住李良子，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破掉了，良子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休想甩掉我，任你们谁都休想甩掉我……给我条活路吧……” 齐风帆语气由强到弱，最后语带呜咽：“妈妈错了，良子，你原谅妈妈好不好！我还不想死啊……你不要不管我……”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吧嗒吧嗒的落，难得的露出一丝真情实感。 李良子很是无情的把沾满泪水与鼻涕的手臂抽出来，淡淡道：“对不起，面对你的表演，我真的毫无感觉。” 齐风帆：“……” 良子冷冷的接着道：“并且，我还要工作，上班时间请你不要来骚扰我。” 齐风帆仍然心有不甘，她知道李良子有钱，为了李泰那个老不死的，据说光是医疗费她就花了能有七位数！ 毕竟血浓于水，要论亲疏远近，李良子就更不应该对她这个亲妈不管不顾！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甘心轻易放弃！ 她还欲继续痴缠李良子，突然撞上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人。 张扬拦在李良子身前，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生疏又不失礼貌的道：“阿姨，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良子她今天已经很疲惫了。” 齐风帆抬头，迎面看到一个年轻人。 那小青年剃着个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面上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克制。 容貌俊朗中带着一点邪气，看面相就透着不好惹。 齐风帆讶异李良子竟然会结识这样的人，她悻悻的愣在那里！心里明白，今天是够呛能讨到好处了！ 打量了两人一会，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李良子望向张扬，神色平常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就好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或是同事，不远不近的态度。 张扬面对李良子的询问，显得有些紧张道：“那什么，我，我刚刚拉个货…路过这里，”他偷望了一眼良子，难掩关切：“那个……你还好么？” 良子轻轻点头，过了几秒，她轻声道：“刚刚多谢了。” 张扬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很不习惯李良子的道谢，双方一时无话，都很尴尬。 过了会，张扬主动开口道：“我跑货拉拉路过这里，在等人，那个，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吧……” 很快的，他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皱着眉头盯了半天，随后夸张道：“靠，等了这么久，对方竟然取消了……” 他看着手机，鬼使神差的，装作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你中午吃饭了没？” 张扬低着头，余光看见李良子摇了摇头，他顺势把手机揣兜里。 他垂着眼，轻抵上颚，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身不由己的说：我知道个地儿，要不要一起？ 良子半晌没出声，也不知道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扬小心翼翼到有些卑微的轻声问：“你还有事？” 良子摇摇头：“没事。” 张扬干笑一声：“你要是不方便就……” 李良子打断他：“方便，”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麻烦你带下路” “哦……”张扬慢吞吞的应了一声，一切都顺理成章。 偷偷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实在难掩微扬的唇角：“开我的车吧……” 作者回来了，哈哈，时间有点久，会坚持更新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副驾驶有点乱，张扬尴了个尬，从车上跳下来，把东西都挪到后排，然后费劲巴拉的从后备箱翻出来一个不那么脏的的抹布，刚想给座椅擦擦…… “你凑合下……” 就看到李良子已经坐好关车门了。 张扬看着后视镜不由的嘴角上扬，原来她没有洁癖。 去的是一个粤菜小馆，不远不近的藏在小巷子里，这家的煲仔饭被老饕们奉为圭臬，口口相传在海市很有名。 二人刚一进门，店内很局促，乱糟糟的人又多又杂乱。 张扬似乎和店里的人挺熟，伙计热络道：“扬哥来了，还是老样子么？” “嗯，两份煲仔饭，再加个例汤吧！” 店里看起来已经没有位置了，门口还有几个人等位，一个老板模样的后生就让张扬他们去里面。 里面是一个小厅堂，也是平时老板起居的地方，有一个单人床，然后有个四方木桌，张扬和李良子坐好，门就关上了，冷气很足，然后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李良子好像有些忙，电话不断，张扬低头玩手机，心不在焉。 一会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阿姨过来送汤，阿姨把汤放好，然后用广东话冲外面喊着什么，忙不迭的走了。 恰好饭口，店里似乎都忙不过来了，煲仔饭还没有好，这家煲仔饭都要提前预约，因为现做的会有些慢。 张扬放下手机说：“你先尝尝汤。” 李良子电话里说：“我午休结束后再说。” 挂了电话良子把汤拿过来喝了口，张扬问道：“和胃口吗？” 粤菜讲究发挥食材的本味，调料味道反而不重。张扬觉得很适合李良子，但是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汤很鲜美，比市里出名的大粤菜馆做的还美味，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良子食不知味。 虽然嘴上说很不错，但是放下汤勺，说道：“过一会儿饭来了一起吃吧。” 两个人一时无话，相顾无言的看着屋内的陈设，李良子良久后说：“很熟么？” 张扬心思一直在对方身上，下意识的以为她在说他俩，因着这句话似乎有责怪他多管闲事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有些讪讪的：“应该……不算。” “哦，”她好像也不甚在意，接着随意闲聊道：“你总来这吃么？” 李良子虽然生性不太爱多话，但是这种密闭空间静的有些让人尴尬。 张扬心道，你这是想要多了解我么，轻描淡写的点点头，“以前常来。” “哦。” 天聊死了，好在一会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年轻的后生，就是之前让他们进来的那人拿着两份煲仔饭放他们桌上，嬉皮笑脸的说：“扬哥有日子没来了，”然后看了眼李良子，眉头蹙了下似是在思考，随即展开，笑道：“嫂子好，叫我小于哥就行。” 张扬：…… 没等李良子反应，张扬随手拿起桌旁的一个塑料魔方丢过去，小于哥反应极快，侧身一躲，用手接住。 张扬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很红，热气夹着焦躁涌上来，带着点恼羞成怒：“你不会讲话少打招呼。” 于鸣也很莫名其妙，虽然张扬不是真想打他，但是认识这么久，他也很少生气，更别提，还把耳朵都气红了。 他不由得重新打量李良子，女人眉眼异常精致，仔细看起来和张扬完全不是一路的，心中怪自己胡说，但是仍然辩解道：“不怪我啊，张扬从来没带过女生过来。” 李良子性子本来就淡淡的，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开始拆筷子吃饭：你还说不熟？ 原来不是说他俩啊！ 张扬闷声道：“嗯，认识！” 于鸣从来没见过张扬带女生来店里，而且他今天别别扭扭的，好奇心起的不舍得走，就着手上魔方玩起来 ，边和张扬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 李良子从零碎的对话中推断出，这俩人以前曾经一起在夜市摆过摊。 于鸣坐在旁边钻研魔方，不耐烦道：“这玩意到底怎么搞啊，搞来搞去也搞不定。” 张扬抬眼，从他手里拿过那个魔方玩了没两下，刚刚送汤的那位阿姨进来了。 一来就用粤语和他吵起来，嫌他还不去做事，躲在这边偷懒，于鸣和他妈妈拌起嘴来。 吵着吵着，他妈妈弹他个脑崩，没好气：“不孝子，给你煮的好味的汤也不去喝，不按时吃饭，小心你以后胃痛啊！” 于鸣嬉皮笑脸的说：“我就知道妈你最疼我了，对了，今天是什么汤？” 张扬把拼好的魔方递给他，于鸣不在意的撇了一眼那个六色分明的魔方，然后一脸震惊：“我靠，这么神，不行，不行，一会再去吃饭，你教教我！” 阿姨怒拍他后脑勺：“要死啦你，不要在这里影响客人用餐，快去吃饭！” 赶忙连拉带拽的给这么大个儿子拽走了。 张扬觉得好笑，低低的笑出声。 等到房门关上，室内瞬间又变的及其安静，张扬的笑声显得有些冷清。 李良子低着头，面容沉静。 张扬干咳一声，又解释了下：“我这个朋友说话不过脑子，你别介意哈。” 李良子没搭话，默了三秒后说：“我那样对我亲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张扬出乎意料这个话题，但是想都没想就说：“不会，相反，我觉得你处理的干脆利落。” 李良子抬头看向张扬，好像对他对他的答案有些意外。 李良子印象里张扬市井气很重，蛮讲义气的。 他的朋友无论贫贱或者受教育程度如何，似乎心都是热的，李良子知道自己的性子，她淡漠的使人不愿意接近。 李良子低着头，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倾诉：“虽然她生了我，但是我并不认为我们理应就是母女，更何况……” 良子蹙了蹙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我父亲在我不到四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我生物学上的母亲把赔偿款都拿走，然后改嫁了，很快又生了个儿子。我在成年之前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是爷爷奶奶把我抚养长大的。” 张扬看着李良子，发自肺腑的说：“良子，你不需要愧疚，从我刚认识你，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灵魂而已，血缘只是意味着更深的羁绊，人类本能的渴望爱，被爱才会让我们学会爱人，如果一个人谁都不爱只爱自己，那么她没资格，她不配得到那么好的，属于你的爱！” 李良子的心因为这些话而猛地一动，寒潭一样的眼睛，兀的蒙上了一层雾气。 李良子吃不下了，胸口闷着一股气，像沸腾的的水，此刻的情绪很陌生，好像她保护的很好、很坚硬的壳被人敲出一丝裂纹。 她慌乱中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本能的生出了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李良子静静的望着对面的男孩，问道：“张扬，你有女朋友么？” 张扬镇定自若的说：没有。 心跳的飞快，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感觉对面的人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散发着阵阵寒气，生人勿近的模样。 “那你以后注意一点，找女朋友要一定要避开我这种人！” 张扬激烈跳动而不安的心，此刻安静的沉下去。 “你说对了，我没有父母教我什么是爱，我也不会爱人！我只爱我自己，张扬，有一种女人看着人畜无害，其实只爱自己，她们会很残忍。” 张扬看着李良子，看似满不在乎却又真诚无比的说：“真的喜欢上了，我不在乎。” 张扬明白李良子的意思，并且他也真心的希望李良子如同她自己形容的那般，只爱她自己！ 可惜，他太清楚了，她不是。 他目光热烈坦诚的望着李良子，里面是少年独有的炙热张扬！ 他的心意不用明说，都盛在眸子里，一览无余。 良子半天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睛被半耷拉的眼皮遮住了锋芒。 那很深很深的双眼皮褶皱里，张扬看不到丝毫情绪，同时，那张几乎苍白的面容端庄肃穆，她比沉默更显得沉默。 她暗沉沉的想，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男生好看的丹凤眼里好像汇集了所有的星光。 他似乎恳切的想用自己炙热的心去温暖冰冷的自己。 李良子想，她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回馈给他的。 那就…… 她把桌上的手包拿起来，轻声说：“我吃好了。” 张扬站起来：“嗯，我送你回公司吧。” 李良子轻声道：“不用，多少钱，我转给你。“ 张扬因着这句话，莫名的火气上涌，沉默半晌，气急反笑，问道：“煲仔饭而已，又不是大饭店，能有几个钱？” 李良子低头找到了压在夹子里的账单，“一码归一码！”说着手机把钱转给张扬。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李良子似乎在急于撇清关系。 张扬手心的汗在冷气下好似结成冰，再倒灌进毛孔里。 李良子的电话又响起来，她似乎真的很忙，李良子没接，她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今天谢谢你了。” 李良子站在门口，余光看到张扬眼里的光熄灭了！， 她此刻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张扬像泄了气的皮球，垂着眼，沉沉的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李良子已经走远了，张扬盯着她离去那虚无的一点，整个人泄下来，仿佛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扑面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空无感。 正午的光线刺眼，他却觉得明亮的周遭都显得颓唐和虚无。 下午张扬回到住处，很难说他和这房间里的空气哪个更加沉闷。 傍晚，冯全安回来了，他没心没肺的还是跟往常一样跟他说话，张扬发现哪怕自己心死了，也是依然可以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对答如流。 他的灵魂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只剩下一个躯壳，应付着生活的琐碎。 ***** 李良子的头痛又犯了，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去茶水间接今天的第二杯咖啡。 一旁有几个其他部门的年轻女同事，几个人闲聊。 “刚刚那个进马总办公室的姑娘是谁啊？新来的么，看着脸生啊？” 旁边的同事压低声音道：“那是马总的亲侄女，也是学园林景观专业的，据说过段时间好像是要来实习呢！” 说话间，一个身材非常高挑的女孩从马冬梅的办公室出来，马冬梅带着她转了转，正好看到李良子，马冬梅笑呵呵的往这边走来。 那个姑娘比她姑姑高了大半个头，穿的牛仔短裤，腿又长又直，好不养眼。 李良子捧着咖啡，似乎想什么入了神，并无察觉，后面的几个年轻女同事瞬间禁了声。 马冬梅拉过那姑娘，笑道：“都在这呢，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马宁，海城林业大学的学生，明年毕业，暑假过后就来咱们公司实习了。宁宁，这位景观分公司的李总。” 李良子回过神，勉强笑笑点头：“叫我良子就行。” 那个姑娘双腿一前一后交叠，神色倨傲，有些不客气的上下打量李良子，轻点了下头。 马冬梅和马宁走后，茶水间的几个人不仅有些唏嘘，这小姑娘看着太傲了，注定不好相处。 但是几人心照不宣的并不敢多嘴非议，李良子正打算回办公室，却听一人岔开话题道：“马上周五了，这次团建去哪里吃？要不还去上次那家烧烤摊？” “咦？”马上有人打趣道：“我看你不是为了吃，是奔着人去的吧？” 小姑娘被说中心事，脸微红：“什么呀？都说那家烧烤好吃，这不，再过一两个月天凉了，就吃不到了嘛！” 那人继续打趣道：“看帅哥也不犯法，何必藏着掖着？” “去你的！”小姑娘恼怒的轻打对方臂膀。 旁边有个中年人，边喝茶边笑道：“人家小周爸妈都是大学老师，书香门第，怎么可能看上个卖烤串的！” 小周连忙附和：“就是，谁能看上一个卖烤串的？警告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啊。” 那人唏嘘道：“啧啧，这个社会真是现实啊！” 中年人理所当然道：“你这不废话么！这年头，谁不现实啊！” 这个社会，谁不现实啊！ 李良子回办公室，默默地愣神，脑子里还是回响这这句话。 “卖烤串的”、“暴力倾向”、“小混混”！ 张扬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被贴了这么多带有贬义色彩的标签，可见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公平。 眼前浮起那个少年真诚炙热的眼眸，李良子心里莫名难过起来。 他干嘛喜欢她？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不好的事，如果…… 方莹莹突然进来打断她：“良子姐，项目部问你要中远的方案……” 良子收回思绪，干练道：“好，我马上送过去。” 可见这世上的事，本就是没有如果的。 ***** 烧烤摊晚上生意照旧火爆，收摊后，他们照例烤了一些串吃，张扬有些反常的喝了不少啤酒，他还是那副蔫蔫的样子。 冯全安撸了一串羊肉，后知后觉的发现张扬有些不对劲，他嘴里含糊着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反常啊？” 张扬摇摇头，随后有些自嘲的笑了，他抬眼看了下夜晚的星空，然后自言自语的轻叹道：“月亮啊，月亮！那是挂在天上的。” 冯全安觉得他哥们有莫名其妙，他忍不住望了一下张扬的脸。 那张脸平添了些新的内容，仿佛像个忧愁的诗人，冯全安不得不承认，张扬那副模样确实挺勾人的，霎时间又有些羡慕嫉妒。 张扬此刻内心却委实苦涩难耐，谁都能看到月光，却没有人能轻易勾到月亮。 只是那些溃败感，那些无力感随着时间，张扬想把它们都留在了今夜。 此时此刻，他衷心的祝愿那个姑娘，李良子，前程似锦，余生所遇皆是良人！ 第16章 第 16 章 昨晚入夜后下了点小雨，风又大，张扬喝了酒后，淋了雨，着了风，谁也没有想到一向身体结实的他，竟然会因此大病了一场。 最严重的时候，他发烧到接近四十度，大夏天盖着两床棉被，依然冷的牙关哆嗦，浑身酸痛。 冯全安闲暇时会抽出时间照顾他，过了大约一周，张扬的病才好，虽然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但身体总算是恢复如常了。 不过，冯全安却感觉张扬有些变了，至于是哪里，他又说不太出来。 好像那混不吝的黑眸中莫名多了些东西，好像他有了某种牵挂，又像是哀思。 直到九月上旬，不知道谁把寿宴上摔镯子的事儿传到了短视频平台上，文案猎奇：【帅哥摔碎150万的翡翠镯子，就为听个响儿~】 这个短视频毫无意外的火了，张扬饶有兴致的翻着评论。 【炒作的，大家散了吧！】 【镯子明显是假的啊，整个团队要捧个新人，放心吧，过两天视频男主就该出来带货了！】 张扬挑了挑眉，带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他接着翻评论。 【楼上几个，这个镯子是今年初在香港拍卖的，中拍的大佬就是视频里跪在地上捡镯子的中年男人！】 【哈哈，楼上几个打脸了吧！满绿的翡翠镯子，一看就是A货，还这么大口径，壹佰伍拾万很公道了！】 【楼上的都让开，我对镯子不感兴趣，我是来看我老公的。】 【我也是来看老公的！】 【 1】 张扬摇了摇头，觉得挺无语。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冯全安，这家伙很反常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视频，少说也看了一百遍，一副痴痴的模样。 张扬拍了拍他，难以置信道：“你看的这么入神，不会也是来看老公的吧！？” 冯全安抬起头，难掩满面的顿悟与狂喜，因为激动，手都开始抖：“我奶奶有个镯子，跟视频里的这个，一模一样。” 张扬嗤笑：“真的假的？” “150万，张扬，是150万！咱们发了！不对…不是咱们，是我，我们家发了！” 张扬也被冯全安搞得有些激动：“你会不会看错了？” 冯全安头摇的几乎有残影：“不可能，我奶奶她老人家一直带着的，我打小看到大，和你摔的那个镯子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冯全安想了想，犹自难以置信的问：“这么个玩意儿真的值150万？” 张扬肯定的点点头，冯全安立即风一样的回到家。 慈祥的老太太坐在炕上，边扇扇子边看电视，手腕上一抹翠绿，正是冯全安要找的镯子。 他费了一翻唇舌，奶奶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镯子从腕上摘下，叮嘱道：“你仔细点，别给我磕了碰了的。” 话音未落，冯全安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下了楼，他把镯子擦了又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块脏兮兮的绢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严实，生怕磕碰一点儿，如获至宝一样。 冯全安扭头问道：“那么只剩下一个问题，到底要去哪里领这一百五十万？” 张扬挠了挠头，他也在想这个问题，恰好看到斜前方有个牌子，写的【黄金古董典当回收】 张扬不是很确定的指向那边：“可能是去那？” 推门进去，这家当铺门脸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陈列的不少物品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冯全安面露喜色，他原本还担心这小店出不起价呢！ 张扬好奇的四处看看，老板慢吞吞的出来，冯全安激动的说：“我这有个好货不知道你们……” 冯全安话没说完，门口的风铃突然又响了，一个穿着千鸟格半身裙的年轻姑娘推门进来，她皮肤白的近乎透光，眉眼生的极为标志，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扬痴痴的看着，内心更是平地一声炸雷，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李良子。 当铺老板见多识广，哪位是真正的客户他岂会看不出来？ 老板本人亲自招待李良子，顺便叫来伙计，很客气的对冯全安道：“你找他看就行。” 小伙计看着冯全安把镯子拿出来，神色间没有任何变化，冯全安紧张的磕巴道：“你看看…我这个…这个…你们能给多少钱？” 小伙计微皱了皱眉，拿起镯子端详了片刻，他瞥了眼冯全安的表情，担心刺激到他，尽量委婉的说：“我们先来看看成色，你这个镯子是满绿的，水头也不错，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买下城南高档小区的一套房子是不成问题的……这位客户，你先别激动，这个是有前提的，我是说如果……如果是真的话……” 张扬的世界一片安静，现在是晌午，入秋后的太阳不那么烤人了，却感觉跟夏天的一样的明亮，阳光透过窗户，穿过空气中的灰尘，然后安安静静的洒在了李良子的身上。 张扬悄悄的看了一会良子，她伏在柜台上，轻声地和老板交谈。 她说话间，轻轻扶了下碎发，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垂，上面戴了一个淡紫色的珍珠耳钉。 张扬克制的收回目光，但是他的心、他的眼、他的耳、他所有的五感六识都已经跑到那边去了。 眼前的小伙计同冯全安说话的声音，好像隔离在另一层空间，虽近却远，断断续续的，他听得并不真切。 这边，冯全安怔愣，脑子转不过来似的：“你说…你说这个值多少钱？百八十的？你是在逗我么？” 小伙计好心的说：“这个是典型注胶染色的翡翠，虽然不值钱，但是遇到喜欢它的人，那也是十分难得的！俗话说，有钱难买心头好，您说对吧？” 冯全安没有什么心头好，他一心想着有钱，这下倒好，他的心跟着他的发财梦一起，碎了一地。 张扬实在是没忍住，又偷瞟了良子一眼，虽然只是一个月没见，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他控制不住的想多看她一眼，良子也恰巧这个时候往张扬这边看过来，这两个人似乎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 张扬偷瞄被发现，只好硬生生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点了点头。 良子轻颔首，然后转过头，表情难掩失望：“既然这样，如果有消息的话，还麻烦您联系我……” 冯全安胡乱的把镯子装好，蔫头耷脑的说：“走吧！” 两行人前后脚的离开了典当行，谁也没说话。 张扬远远地看着李良子，目送她开车门，随后那辆白色的奔驰小汽车就开走了。 冯全安叹气：“走吧，回去还给我奶奶……” 张扬突然想起什么，说：“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说完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当铺里。 老板看到来人有些不解，张扬气喘吁吁的问道：“就刚刚……刚刚那个姑娘来这边，是为了什么事？” 原来是问这个，老板不甚在意的说：“前几天出了一个古董金钗，她过来找，刚刚拿照片给我看，样式有些不同，不是一个，哎，这种老货，如果买家买回去珍藏起来，一般很难找的。” 张扬问：“什么样的金钗啊？” 老板说：“正好她给我了一张照片，让我留意着，如果有的话，再给她联系。” 老板说着把照片拿给张扬看：“喏，就是这样的，看款式应该是清末的，倒是样式挺特别的，并不常见。” 张扬接着问：“那您知道她为什么要找这个金钗么? ” 老板说：“哎呦，这个上哪知道去？我们开店做生意，也不好去问啊，可能对她有特殊的意义吧！一般这种，尤其是老货，通常都是寄托了主人的一些感情吧。” 张扬盯着手机里的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蛮久才出了店门。 冯全安内心经历大起大落，从海城高档小区的一套房到百八十块钱之间的这个落差，也够他消化一会儿了！ 但是，也就一会儿！看到张扬去而复返，他瞬间忘记不快，心中不禁好奇心起。 张扬出来，看冯全安探头探脑的，张扬问道：“镯子还给你奶奶了？” “嗯~”冯全安说完，猥琐一笑：“刚刚那位你认识啊？”他拍了拍张扬：“你去打听人家干嘛？有好感啊？” 张扬被说中心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否认，干脆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冯全安揽着张扬的肩膀：“恋爱的事儿你跟我说啊，哥们懂~正好想要和你唠唠，中午也饿了，咱们找个地，边吃边聊。” 两人进了个小菜馆，叫了四个菜，味道不错，天热，二人又加了两瓶冰镇啤酒解渴。 冯全安难掩好奇，刨根问底：“你怎么认识的那个姑娘？” 张扬喝了口啤酒，心里闷闷的：“就是你妈那家的雇主！” 冯全安震惊道：“我靠，原来是她，她知道你暗恋她么？” 张扬默默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冯全安一拍大腿：“我上次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喜欢她，你还不承认！” 张扬低头吃饭，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冯全安给自己满上：“我就是个恋爱小天才，我真牛逼！” 张扬嗤笑一声，嘲讽的话就在嘴边，还没说出口，冯全安抢先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么？我之前遇到一个看命理的大师，我跟他学了些东西。” 张扬觉得好笑，调侃道：“没想到咱们的小天才…还是全能型的！” 冯全安无视张扬的调笑，继续说：“你别打断，我还真会点东西，就比如你这个面相，中岳高起，山根又高，鼻头有肉，命里带财，不过运气来的会稍晚一些，少年多些坎坷而已！” 张扬挺意外他这还会这种偏门，讶异道：“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江湖术士伎俩，还一套一套的。” 冯全安继续说：“别打岔，还有你双颧隆厚，意味着你想要的东西就会拼了命的去争取；性格又敦厚念旧，无论什么，争取到以后都会好好珍惜。所以命里因妻得禄，注定会配得良偶，夫妻缘超好，福报也深。” 张扬：“……” 冯全安笃定道：“你信我，你和她有戏！” 张扬本来一点也不信，听到这里，夹菜的手却没来由的顿了下，他明知对方在胡扯，却不由得心神微荡。 第17章 第 17 章 冯全安酒到微酣，并没有察觉到张扬的异样，接着说回到自己：“那位大师给我看了下，说我是麻星命，一辈子东奔西跑的，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是混个温饱绰绰有余。” “那不挺好。” “挺好个屁，我一直以为自己某天会一夜暴富，唉，当时听他这么说特失望，不过我后来想开了，踏踏实实一分一毛的赚钱也没什么不好，凭本事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谁能说我没出息！” 张扬给冯全安满上，又自饮了一杯，其实他一直挺羡慕冯全安的，他永远都知足常乐，就算有什么烦心事也能很快释怀。 冯全安酒倒杯干，说到兴头上：“正好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这个天越来越冷了，咱们露天的烧烤摊摆不了几天了……其实吧，这些年东奔西走，赚得多还稳妥的就是这个烧烤！” 他接着说：“今年夏天也算是赚了点小钱，我寻思着贷款盘个店面，”他看了眼张扬，信心满满的说：“咱们饭店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火爆鸡爪王’，一年四季客流不断，然后咱们在门头边装上五颜六色的彩灯，店里灯光亮亮堂堂的，就再也不用黑灯瞎火的只能靠路灯和充电台灯照亮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人很像，幼年时都是父亲缺位，却不得不马不停蹄的野蛮生长；旧时的岁月，那些青春的痕迹，不过都是人生兵荒马乱的开幕礼。 所以张扬很能理解冯全安，他们都想要亮亮堂堂的站在光里，过堂堂正正的人生。 冯全安一脸的憧憬：“到时候肯定生意火爆，我多多赚钱，给乐乐攒着上大学，我妈也就不用那么大压力，一把年纪还要去熬夜赚点辛苦钱了，但是，我更是为了自己，我想和小茹成个家，让她过上好日子。对了，你有多少钱，咱们可以合伙一起干。” 张扬兴致缺缺，但是仍然答应道：“行，我有八千块” 冯全安看张扬似乎不是很感兴趣，小心翼翼的说：“你看，咱俩够熟了吧，但比如现在，我发现我其实根本不了解你。” 张扬抬眸看他，冯全安挠挠头，解释道：“你看啊，比如我，我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我想要什么生活。你呢，虽然一直都很努力，但是，似乎总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热爱的是什么？” 张扬很罕见的被冯全安说楞了，热爱这个词好久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他好像确实就如同冯全安说的，一直被无情的命运推着向前走，身不由己。 张扬回过神来，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只想努力的好好活着，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冯全安激动的说：“你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你需要变成更好的自己啊！” 张扬嘴硬道：“我没觉得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好。” 冯全安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张扬，我从小就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就是个学神一样的存在。要不是你妈走的早，我敢百分之百确定，你现在就在清华北大的校园里读书！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学习多好啊！咱们一个初中的，你次次霸榜年纪第一，有一次考了年级第二，脸黑的跟锅底灰似的。” 张扬沉默良久，缓缓道：“你今天怎么了？净提这些老黄历。”他低头给自己满上，淡淡的说：“人生总是有选择，但是那不像考试，因为你选了A，就有A的遗憾，选择B就有B的遗憾，生活就是这样，永远没有正确答案。” 冯全安觉得此刻的张扬有点陌生。 对面的人把酒喝了，接着说：“但是，我永远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哪怕有再多的遗憾！而此时此刻，我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沉浸在过去的光环中，然后去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这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看着冯全安：“我们都应该面对现实。” 哪怕这个现实有那么多不堪，哪怕他内心其实也有很多很多的不甘，但是从来没有一刻，他后悔那个决定：堵上所有的前程去救妈妈。 当时妈妈走了以后，张扬欠了很多钱，没有任何过渡，一夜之间从校园到社会，他不再有光环，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为了搞钱，他什么都肯干。 曾经的寒风凛冽中，冯全安的妈妈王桂芬做了些粘豆包，张扬用板车拖到市场上卖，味道好还实惠，生意就还不错。但是时间久了，地头蛇看他是个学生摸样，就欺负他，还有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抢他钱。没想到看着一脸稚气的张扬就跟不要命似的，渐渐的，就没人再去惹这块硬骨头。 当时好像除了钱，他就没有在乎的了，好不容易这几年还清了债务，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张扬知道，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少年了。 两个人吃完饭，往回走准备晚上的烧烤，小茹忙着考会计师，只有他们两个，生意还不错，两人忙的脚打后脑勺。 一直到人渐少了，快收摊了，冯全安难掩激动，神秘兮兮的说：“你刚刚看没看到那个谁？就是咱们以前学校三班的班花，文艺汇演时她穿着黑色礼服弹钢琴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 张扬下午都挺沉默寡言的，此刻心不在焉的回应道：“没注意。” 冯全安比划道：“就在那边，跟个戴眼镜的男生一起，她还是那么漂亮，一直瞅你，好像认出你了。” 张扬哦了声。 冯全安倒是格外的话多：“我纠结了好久还是决定表明自己的心意，给她写了情书，结果出师不利，她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就直接把信扔到垃圾桶了。我白天在学校伤心的不得了，强忍着回家哭了一场，现在想想，我那会儿真是个大情种！” 张扬随口安慰道：“那是挺惨！” “你知道更惨的是什么么？后来我才知道，三班那班花居然喜欢你，我靠，我为了这个事情，我郁闷了一周没跟你说话。” 张扬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冯全安继续道：“可是你压根就没发现，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后来觉得自己挺没劲的，你把我当成最好的哥们，我却因为一个压根看不上我的姑娘跟你闹别扭，所以我就又给你带了一周的早餐补偿你！” 张扬想起来了：“那我有印象，初三上学期的事儿。” 冯全安小心翼翼的观察者张扬的神色，试探着道：“问你个事，就我妈家那个雇主，你是不是一头陷进去了？” 张扬下意识的想要回避跟李良子的一切，被人冷不丁的提起，心里顿时莫名的有些燥，压着情绪道：“你今天提她好几遍了，有劲没劲？” 冯全安察觉出来张扬的燥意，但是身为朋友，他还是冒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哥们，喜欢就去争取……” 他拍了拍张扬的后背，难得一副恳切真诚的表情：“你记住了，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年级第一的张扬，你不比任何人差！” 张扬看着好友，心里涌来阵阵暖意，嘴上却不屑的说：“你真够中二的……”半响，他点点头轻声说：“知道了。” 冯全安是在洗澡的时候，突然回忆起，张扬这些年是变了不少。 第一次变得陌生是在父母离婚后，张扬原本是个楼下的孩子头儿，一群孩子里，数他最能说，有出不完的新鲜主意，小小的冯全安跟在张扬屁股后头，是他忠实的小迷弟。 自打父母离婚后，张扬的话明显变少了，也不那么合群，渐渐的，游走在人群之外。之前和他不睦的小孩使坏，就故意笑话他没爸爸，张扬转过头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直扔过去，幸好没打着，但是把附近的家长们都吓坏了，打那儿起，都不许自家孩子和张扬一起玩。 冯全安倒是因祸得福，借此机会和张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第二次改变是张扬的妈妈去世后，他从一个少言寡语的好学生，变成了混不吝的社会青年。那个时候只要谁欺负他，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拼命，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乎。 第三次改变是那天生病之后，张扬好像有了莫名的心事，又好像是有了让他在乎的人，眼神中有了些许柔软。 而与此同时张扬躺在床上愣神，他也有些费解，他原本以为对李良子的感情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但是这一次，他的心好像自有主张，按照他难以预料的方向越走越远。 仅仅是一周多的相处，她的一颦一笑却格外清晰，张扬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总想要去看那张他们唯一一张的合影，以至于把它放在枕头底下。 他也不理解，明明是现实中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交集的两人，为何她会闯入他的梦中？ 不是那种旖旎的梦，梦里，她静静的坐在台灯下，也不看他，苍白而专注。他就像是一个偷窥者，静静的望着她，梦醒后怅然若失，伴随着思念越发浓。 时间冲不淡它，距离冲不淡它，她明确而又坚定的拒绝也冲不淡它。 他明白，这或许就是自少年以来的第一次心动，它迟到而热烈。 转眼到了中秋，冯全安搞来了一批热销的月饼礼盒，小茹的手很也很巧，做了一些家庭手工的月饼和糕点。 他们除了晚上做烧烤，还兵分两路在市场里占了个摊位，卖这些东西，日子眼看着蒸蒸日上。 张扬也越来越忙，他的时间填的满满当当，他忙着不去想她。 “火爆鸡爪王”的门面的装修费很快有了着落，张扬看冯全安难得的认真，真心实意的相信他能做好，就把全部的继续都入了股。 冯全安洋洋洒洒的画着大饼：“以后咱们要开他十个八个连锁店，我是董事长，小茹是财政总监，你是总经理。” 张扬总是不为所动，淡淡看他一眼：“步子迈大了，当心扯着蛋。”然后该干嘛干嘛。 冯全安则自己嘟嘟囔囔：“想想也不行吗！” 中秋已过，天气渐凉，冯全安和张扬小茹正在筹划店铺装修的事儿，却突然接到王桂芬的一通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焦急无助，她带着哭腔道：“全安，乐乐出事了，你快来医院。” 第18章 第 18 章 时间回到一天前， 冯全乐这段时间找了个咖啡厅的兼职，她盘算着做完这周，正好能把买手机的钱还给张扬，虽然张扬是真心实意的把自己当成妹妹，但是，她仍有自己小小的自尊心。 咖啡厅的位置在酒吧一条街附近，因此晚上九点了仍是客流高峰期，冯全乐刚交班，就接到妈妈的电话，她捂着电话挡住周遭嘈杂的声音，轻声道：“我刚从画室出来，和同学一起呢，马上回家。” 电话里传来王桂芬絮絮叨叨的声音，冯全乐默了默，声音里多了些坚定：“妈，老师说我一定能考上附中的，你放心吧。”海大附中的美术班是全国顶尖的美术高中。 冯全乐把电话挂了，她是瞒着家里人出来兼职的，她长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点不安，但是下周她就不干了，应该，也什么影响吧。 冯全乐穿过灯火通明的酒吧街，赶末班公交车，顺利的话，她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家。 她步履匆匆，却不想有个人迎面撞上她，冯全乐被撞了个趔趄，她打算息事宁人，却不想对面人蛮不讲理的喊起来：“小妹妹，撞了人都不知道道歉的么？” 对面四五个男人，勾肩搭背的明显满身酒气，冯全乐的心跳加快了，仍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加快脚步，本能的想要离这些人远一点，但是却被人冷不防地拉住衣袖！她使劲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愤然抬眸，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正是偷她手机被张扬狠狠教训一顿的那个小辫男，冯全乐目光垂下，看到一条花花绿绿的胳膊。 冯全乐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小辫男痞里痞气的道：“都老朋友了，不用这么见外吧！” 周围的几个无赖笑起来，同伙的一个大金链子上下打量冯全乐，小姑娘初三了，虽然年龄尚幼，但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大金链子猥琐道：“小妹妹不要怕，哥哥们一会去酒吧，你陪我们喝几杯，咱们就算冰释前嫌了！” 冯全乐懵了，“可是我不会喝酒！” 大金链子笑得越发猥琐：“没事啊，哥哥教你，哈哈” 众人起哄下，那个小辫男就要拽着乐乐去酒吧了，冯全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真跟他们去酒吧就完了。 下意识的，她低头冲着小辫男的花臂狠狠的咬下去。 花臂男嗷呜痛呼一声，几乎被咬掉了一块肉，趁他撒手的瞬间，冯全乐撒腿就跑。 那人边甩胳膊边跳脚道：“小婊子咬人，别让她跑了！” 海城是丘陵地带，地势不平坦，冯全乐慌不择路，眼看后面三五个男人就要撵上她，一咬牙竟然翻过围栏，硬是从五米高平台跳了下去。 #### 深夜，医院里，一个年轻的女刑警把张扬和冯全安都赶了出去，王桂芬抹着泪，在一旁守着。 女刑警轻声说：“那些人没有侵犯你吧？” 乐乐抿着嘴，摇了摇头，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摔断了腿，虽然走不了路，但是弄出了很大的声响，附近有不少人，大家都围过来，那几个人可能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走了。” 冯全乐木然的复述着这些，看似平静，但是豆大的眼泪从圆圆眼睛中滑落，看着楚楚可怜又带着三分倔强。 王桂芬紧紧的抱着女儿，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不住的说：“乐乐，不怕，妈在呢！” 冯全安脸色铁青，蹲在病房外，闷头不说话，张扬站在他身边，低头寻思着什么。 刑警出来后，冯全安围上去，女刑警有些无奈地说：“根据受害人口供和事发地监控都可以证明，对方只是搭讪，虽然后续的地方监控坏了，但是根据口供，是受害人自己跳下去摔断了腿，而且最关键的是，对方也受伤了…… 冯全安难以置信：“什么叫他们也受伤了？” 女刑警叹气道：“嫌疑人说自己被咬的很严重，还打了狂犬疫苗……” 冯全安：“……”反应过来愤恨道：“怎么没咬死他！” 女民警摊手：“所以，也就是个民事纠纷，顶多赔点钱。如果说非要追究的话，最多往寻衅滋事上找，并且对方的责任不会太重……” 女民警拍了下冯全安的肩膀，宽慰道：“你应该庆幸，你妹妹只是骨折，没出更大的事儿……”又语重心长道：“小女孩，还是要家里多费费心，尤其不要太晚出门，最好监护人还是陪在一旁更稳妥一些，真出事了，追悔莫及啊。” 冯全安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他跟女交警打了个招呼，就关切的进了病房，张扬跟了过去。 冯全乐小小的一只，腿上打的石膏，缩在病床上， 看到哥哥少见的严肃的神情，冯全乐不禁的有点害怕。 冯全安黑着脸，冯全乐怯怯的说：“哥，你别生我气了，我只是想要帮一下家里，我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冯全安一肚子的火气，冯全乐瘪了瘪嘴，低头小声说：“对不起。” 冯全安心疼的要命，但有些话仍然是不吐不快：“钱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操心了，幸好没出大事，出事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冯全乐委屈极了，嘴一扁，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自从七岁以后，冯全安就没看到他妹妹哭成这样过，他心疼的要死！ 终于态度软下来，揉了揉妹妹的头顶，叹了口气说：“乐乐，别哭了，天塌下来，有你哥我顶着呢！” 张扬半晌安慰道：“乐乐，你没错，错的是那些人渣。” 深更半夜，两人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凑合了一宿，第二天清晨，两人顶着黑眼圈看冯全乐，小姑娘没醒，睡梦中却仍皱着眉头。 王桂芬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就撵他们回家休息，说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照顾没事。 从医院出来，冯全安不似以往的没心没肺，仍然黑着脸，也不说话。 张扬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生我的气了？” 冯全安欲言又止，后来还是没忍住说：“草他妈的，我知道不怪你，但是老子就是不爽！我妹有事宁愿找你，也要瞒着我，你也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说罢，愤愤的从兜里费劲巴拉的凑出200块钱扔给张扬：“剩下的过段时间还你。” 张扬把钱塞回去：“你少跟我来这套。” 俩人昨晚就没吃饭，这会觉出饿了，在医院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蹲在在一旁的马路牙子上，张扬啃完面包，又喝了半瓶无糖可乐。 秋天的早晨，虽然艳阳高照，刮来的风仍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张扬把瓶身都是水雾的冰镇可乐递给冯全安。 冯全安看着就觉得冷，摆摆手拒绝了。 两人靠在墙上沉默了一会，张扬问道：“这事你是什么想法？” 冯全安不假思索的说：“肯定没完，我妹不能让那群杂碎白打。” 张扬站起身，把喝完的可乐瓶拧上，远远地抛向垃圾桶，他回头问：“有什么计划？” 冯全安咬牙切齿道：“当然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十倍的给老子打回来。” 张扬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这样，搞不好就会把自己折进去，到时候你家里人怎么办？” 冯全安沉默了半晌，忽地红了眼眶：“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张扬平静的看着冯全安，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没错，但是要换个方式。” ##### 冯全乐突然遭遇这些，身体上的伤害需要恢复，心灵上受到的惊吓更需要时间来抚平。 她虽然表现的无事一样，但是最近晚上经常做噩梦，常常在夜半惊醒。 女儿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加上临近中考，王桂芬虽然舍不得李良子的那份工作，但是钱可以再赚，女儿却容不得忽视，孰轻孰重？她心里已经做了决断。 王桂芬很抱歉的跟李良子请辞，但是具体的原因含糊着带过，只是借口女儿要考高中，需要人照顾，脱不开身。 李良子不得不去家政公司找合适的护工，中介介绍个大姐，没想到阿姨跟王桂芬也是相熟的，忍不住感叹道：“王桂芬也真是不容易，早年丧夫，这会女儿又出事了，哎，可怜她家里经济也不宽裕。” 李良子一愣，随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个阿姨八卦的很，神秘兮兮的说：“你不知道吧？听说她女儿被人糟蹋了，也不知道真假？小姑娘才14岁，听说天天晚上做噩梦，真是可怜啊！” 李良子皱眉，不快道：“你既然也不知道真假，就别到处说这些了。” 阿姨讪讪的应下，李良子想想仍是有些难安，问了王桂芬女儿医院的地址。 王桂芬照顾了李泰快两年，尽心尽责，李良子内心也非常感谢她，加上她也认识一些律所的朋友，如果真有什么事儿，需要打官司，那么自己或许能帮上点忙。 正好十一假期，李良子挑了个上午来到医院，恰好张扬和冯全安都在。 安静的病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跟人差不多大的毛绒玩具大熊，病房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儿。 大熊被卡住了，一双纤纤玉手费劲巴拉的、使劲把它塞进了门里，随后出现一个单薄清丽的身影，正是李良子。 冯全安反应了一会儿，才赶紧过去帮着把大熊抱过来。 王桂芬带着些不知所措，又很感动：“你说你咋来了？”赶忙起身，“快坐，快坐。” 随后聊了聊，良子知道了事情始末，果然跟她猜的的差不多，只是摔断了腿，不由得心里一松。 随即李良子笑了，把毛绒大熊放到冯全乐的旁边，柔声说：“让大熊陪着你，这样你晚上就不会害怕了。” 从李良子进来，张扬看了她一眼就别过目光，虽然只是一眼，却那么清晰！ 她还是那么漂亮，只是好像人又瘦了些。 张扬此刻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女人真的好迷！ 他以为她很冷、很淡漠，但是有时候却犀利的很，不易察觉的带着一身扎人的刺。 然而…… 她居然送来一个这样夸张的玩具熊……竟然又如此的孩子气！ 乐乐非常喜欢这个礼物，喜形于色，她忍不住欢快的跟张扬说：“张扬哥哥，你看这是不是咱们以前路过玩具店，看到的那个大熊，你说等你以后有钱了给我买。” 乐乐笑眼弯弯，“这下你不用给我买了，你是不是要谢谢良子姐？” 张扬看了眼李良子，顿了顿，然后转开目光，摸了摸乐乐的头，“哥哥骗小孩的，就这你也信？” 乐乐嘟囔：“嘴硬。” 李良子在一边笑笑说：“我知道的张扬从来不会骗人，” 张扬和乐乐同时诧异的看向李良子。 李良子笑笑对乐乐说：“他不是嘴硬，只是有点嘴贱而已。” 冯全乐愣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笑声，这个漂亮姐姐太有趣了，她真敢讲。 李良子也弯着唇角，眼睛变成了月牙形状，她似乎心情很好。 张扬很惊愕，李良子居然会开自己的玩笑，他没有笑。 张扬的心里开始闪回。 他想起来，初见她的第一天，自己的腿烫伤了，她叫住他，给他治烫伤的药膏； 他想起来，第一次去他家，吃晚饭时，她的眼泪； 还有刚刚，她笑着奋力把这样大、这样胖的毛绒熊塞进门框里。 哪怕她用冷漠和浑身的刺伪装自己，张扬仍然能看到，她刻在骨子里的善良与柔软。 良子站了起来，秋日大片的阳光洒在病房里，照的她脸上，她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阳光把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鬓边的碎发都染成金色的。 她神情恬静站在光里。 他愣愣的看着她，他在看她鬓边金色的阳光！ 李良子好像就是他的光！ 李良子起身告辞，临走时她看向张扬：“你没事的话送送我吧，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说。” 张扬愣愣的，恍若是一场梦境，下意识的应声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在走廊的角落里等电梯。 张扬看着电梯门的缝，斟酌着问道：“爷爷最近怎么样？”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和李良子的关系，但是他愿做一切尝试，不让彼此的关系变得陌生。 “还那样，挺好的。” 李良子突然看向他：“张扬，” 听到她叫他，张扬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抬头望她。 “上次的事，如果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 张扬心里本来就不多的隔阂，瞬间加速土崩瓦解，在那片废墟之上，野草迅速的疯长，全是对她的爱意。 “没事，”他说道。 张扬低着头，掩饰着漫上唇边的笑意：“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吧？” 李良子：“嗯。” 李良子接着说：“爷爷换护工了，他很喜欢你，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张扬心情很好的应道：“嗯，知道了！” 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三天后的晚上九点半，张扬和冯全安在酒吧街一处僻静的地方猫着，他们跟了那群小混混两三天，对他们的行踪大概了解。 那群地痞无赖是在前两天被放出来的，对于冯全乐造成的伤害，他们仅仅是赔偿了点微不足道的医药费。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可以确定那些人的行动轨迹基本集中在酒吧街附近，有的时候是拉皮条，大部分时候都是收保护费。 张扬和冯全安互相使了个眼色，冯全安低声说：“他们来了，准备。” 张扬从地上捞起一罐啤酒，易拉罐拉开的瞬间，啤酒沫喷涌而出，张扬仰着头，喉结滚动，他摸了下嘴唇，还剩了一点，他故意洒在了衬衣上。 他此时浑身酒气，穿着一件漆皮的夹克，露着浮夸的腰带扣，活像一个经常来酒吧找乐子的玩咖。 冯全安比了个ok的手势， 原本眼神清明的张扬，一瞬间满眼都是醉意，他脚步虚浮的慢慢的靠近那群无赖，故意对着手机大着舌头说：“亲爱的，我现在就过去找你，无论…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 无赖们遇见醉鬼，司空见惯，张扬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张扬晃了晃身形，整个人东倒西歪的，突然爆发出很大的叫骂声：“草，竟然敢挂我电话……” 此时，那群无赖很难不注意到他，其中一个嫌恶的皱了皱眉，啐了口：“妈的，最讨厌大呼小叫的醉鬼。” 张扬跌跌撞撞的靠在路边，手机堪堪的插在裤兜里，他挥手叫了一辆出租出，上车的一瞬间，手机自然而然的从兜里滑落。 手机落到马路上，发出悦耳的“咚”的一声。 冯全安在暗处看的清楚，那一伙人原本在一边无聊的抽烟打屁，此时都注意到落在道牙边上的手机。 团伙中的脏辫男弯腰把手机拾起来，看了看，一脸喜色，“是最新的苹果手机。” 话音未落，他便一气呵成的关机拔电话卡，自然而然的把手机放在裤兜里。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的冯全安用手机拍了下来。 三分钟后，出租车如计划般的又开回了路边，张扬装的急匆匆的下车，在路边低头找着什么，那几个地痞无赖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一脸玩味。 张扬找了一圈，摇摇晃晃的问那群人:“哎，哥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手机，就在这附近掉的。” 几个人摇摇头，接着抽烟也不接他的话。 张扬突然发现了什么，他高举着捡到的电话卡，满脸通红：“他妈的，就是你们拿走的，还……还拔我电话卡！” 脏辫一点没认出张扬，不耐烦的说：“少特么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妈的，死醉鬼，谁知道你扔哪儿去了？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张扬愤怒的挥着电话卡叫嚣：“电话卡就在你脚边，你还抵赖。” 那群无赖不想多生事端，好几个人一起不耐烦的推他，“滚滚滚，死一边去。” 就在这时冯全安从黑暗中走出来，化身成为路见不平的热心市民，好像是实在看不过去一般，指着脏辫说：“别在那装蒜了，就是你捡的，我都看见了！你拔了电话卡就揣到自己兜里去了。” 一群人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酒吧街这个时间是人流高峰，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张扬装作很生气的大吼道：“你既然死不承认，那就报警，叫警察来调监控。” 事情好像闹大了，但是小混混不可能把手机还给那张扬，这可是最新的水果手机，起码能值大几千呢！ 流氓团伙的大哥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 张扬当然不可能放他走，脚步虚浮的拉住他：“你不还我手机，咱们就去派出所。” 捡手机的人急于脱身，猛推张扬，没想到这人虽是个醉鬼，竟然力大无穷，那双手好像钢筋铁骨般，拽的他死死的，怎么也挣脱不开。 小流氓怒从心底起，抬手对着张扬的脸就来了一拳，张扬也不还手，就死死的拉着他，一拳不够，那就再来一拳。 冯全安早就见缝插针的报了警，此时还大声的渲染气氛：“偷人手机不给，还打人，简直是没天理。” 周围看着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纷纷指责，流氓团伙见势不妙，这就要走，张扬哪里肯，死命的拖住他们，不免一番打斗。 张扬全程没有还手，又挨了好几下，流了一脸的鼻血。 很快警察就到了，冯全安充当热心市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出来，最后说：“警察同志，我路见不平，还录了视频，而且这儿也有监控，都能证明。” 证据确凿，警察当即给那伙人都扣下了，随手一搜，就找到了张扬丢的手机。 流氓团伙此时偃旗息鼓，个个都像都斗败了的鹌鹑。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通，按照经验，警察叔叔们是不可能来的这么快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寻衅滋事，非法侵占他人财物，故意伤害，此案已被定性为刑事案件，他们再想轻松脱身，可不容易。 眼看着流氓们都进了看守所，冯全安甚是快意，只是委屈了张扬的鼻子，他贴了一周的纱布。 #### 烧烤店本来打算十一开业，但是因为冯全乐的病不得不往后拖，此时的冯全安忙着装修，忙着雇人，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妹妹渐渐的走出阴影，他也干劲十足。 张扬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此时在店里，他手机响了下，张扬看了一眼，就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冯全忙着跟工人师傅沟通管线的安装，看张扬要走，高声道：“你干嘛去？不刷墙了？”张扬脱了工作服，胡乱洗了洗手，走的头也不回。“我答应老头了。” 张扬推着李泰出了门，他叫了个专车，此时到了花鸟鱼市，张扬从后备箱取下轮椅，掺着李泰稳稳的坐进去。 这一老一少就这么悠哉游哉的逛着，看鸟，看鱼，看那些花花草草，李泰原本不喜欢这些，但是久病也无聊，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张扬悠悠闲闲的晒着太阳逛市场是什么时候了。 鸟鸣的啾啾声从四面传来，还有那些和人一样高的树，那些玫粉色的花，以及周围一片片的绿意盎然！ 看着这些东西，如此的生机勃勃，李泰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开阔了很多。 他们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晃荡了一个下午，最后买了一只八哥鸟。 快到晚饭点了，市场附近有一条小吃街，其中一家黄焖鸡生意格外火爆，那炖鸡香味四面八方的飘出来，以无孔不入的气势钻到他们的鼻子里。 李泰连八哥鸟也不逗了，他咽了咽口水，语气甚至带着点乞求：小张，你看你也推着我走了一下午了，是不是也累了？要不我们去那吃个便饭？” 张扬看着李泰三秒，忍着笑意，冷冷的道：“不行。” 哼，用到他的时候，亲切的称呼他小张，用不到的时候就叫他死兔崽子，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老头心里在继续请求和翻脸之间徘徊不定…… 张扬慢吞吞的解释道：“外面的小馆子用的全是最便宜的速成鸡，为了留着客人，大把大把的加香料，重盐重油，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对你的身体不好。” 李泰无奈的点头，但是还是没忍住舔了舔嘴唇。 张扬有时候觉得老头真的很好玩，像个小孩一样，半晌笑着逗他：“你馋了？” 老头生气了：“你都不让我吃，还问个屁？” 张扬嘴角上扬，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您的脾性。 回到家，把李泰交给护工阿姨，张扬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老头不安中还有些忿忿，他承认，他刚刚说话是有点不客气，可是那不是在气头上么？ 不由得心下烦闷，唉！这小子怎么回事啊？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样小心眼了！ 令李泰没想到的是，大概半个小时后，张扬又回来了，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只大约两斤重的三黄鸡，是最适合煲汤的那种；另一只手拎着新鲜的菌菇，黄色褐色的好几种，李泰也不认识。 张扬麻利的放下东西，便洗手边说：“老头，你不是想吃鸡嘛，我来给你做。” 张扬在厨房忙起来，他熟练的把鸡剁成适宜煲汤的大小，葱姜水腌制后冷水下锅，水刚烧开就迅速把鸡块捞出，锅里都是煮出的血沫，鸡肉快速放到一边的冰水盆中，鸡皮遇凉急剧的紧缩。 这就是鸡肉好吃，汤也鲜美的秘密！ 看着食材，张扬有一瞬间晃神，略带痛苦的回忆涌上心间。 这个菌菇炖鸡是张扬高二那年学会的，当时他妈妈朱晓婉已经是癌症晚期，病痛的折磨导致她几乎什么都吃不下。 张扬每天都在担心焦虑，这样下去一定会越来越糟的，他尝试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他妈妈似乎只能喝下点汤了。 他学了很久，才学会了这道菌菇炖鸡，鸡汤融合了菌菇的香气，撇去上面的浮油，汤极其的鲜美。 朱晓婉看着原本学业紧张的儿子、看着那原本什么都不会干的儿子，竟然为了她洗手做羹汤，她欣慰的同时更加感到苦涩愧疚。 在鸡汤端出来之前，朱晓婉偷偷擦干眼泪，她每次都会努力撑起一个笑容，忍着反胃，勉强喝个小半碗。 朱晓婉走了以后，张扬从来不敢再去尝试做这道菌菇炖鸡汤！ 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 第20章 第 20 章 振东集团内，马冬梅的侄女马宁来办理大四下半学期的实习手续，也算是正式入职，方莹莹按照规定，正在跟她讲解各部门的流程和公司的规章制度。 马宁却嫌她罗里吧嗦的，不耐烦的道：“你忙别的去吧，别老跟我叨叨，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显得的很目中无人，方莹莹非常不高兴，扭头就走了。 方莹莹整个下午一直在生闷气，李良子在跟她交接工作的时候就发现她情绪不太对，问她怎么了？ 方莹莹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事情的原委，李良子淡淡的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她既然知道了就行了，不用放在心上！” 然而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李良子发现龙海项目的一份重要文件不见了，她慌了神，一番查找，没想到竟是马宁偷偷拿去看了！ 被当众质问，马宁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我拿的又怎样呢？我学习学习不行吗？” 李良子忍着气：“龙海的项目现在进行到初期，你知不知道公司有保密机制，不直接参与项目的人员，按照规定是不能看资料的！” 马宁大声说：“这点小事你至于上纲上线么？再说了，我看看怎么了？难道我是外人？” 李良子忍不下去了，不去理睬她，扭头说：“小方，你过来！你跟没跟马宁说公司这方面的规定？” 方莹莹带着点幸灾乐祸：“她自己嫌我啰嗦，不听的，不信你问她自己咯！” 李良子板着脸，声音冰冰冷冷的：“如果你知道怎么做，你可以不听！可是你又不知道！你今天先别着急下班了，把公司的章程以及所有的规定，都了解透彻了，再跟我汇报一遍。” 马宁立即大声的和李良子争辩起来，声音大到整层办公楼都能听到。 马冬梅闻声忙赶过来：“这又是怎么了？吵什么呢？” 看到自己的亲姑姑过来，马宁感觉有了靠山，忙拽着马冬梅的胳膊撒娇道：“姑姑，李良子她故意针对我，她不让我下班，我晚上都和同学约好了的嘛……” 马冬梅不满的纠正道：“你乱喊什么，叫李总！” 李良子在景观部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能不给她点面子。 马宁委屈的说：“就是她小题大做，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刚来的，我又怎么会知道。” 李良子面对马总，不疾不徐的说了事情的原委，马冬梅听完也皱眉道：“你是应该收一收你的性子了，以后工作了不比在学校，不能随心所欲，你就服从李总的安排。” 马宁自认为这个姑姑对自己是极为疼爱的，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向着一个外人！ 上班第一天自己就颜面尽失，忍不住委屈的红了眼眶，回到工位上生闷气去了。 马冬梅说不心疼也是假的，毕竟这是侄女人生第一天上班，结果却这样…… 马冬梅跟着李良子，进了她的办公室，关上门，笑容满面的先是肯定了她的工作，说公司上上下下的都辛苦她了。 然后画风一转，说道：“小李啊，我知道你这个人认真负责，不管是什么项目交到你的手上我都放心，但是马宁毕竟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脸皮也薄，她刚入职场，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也偶尔给她留个面子。” 李良子点头表示认可，随后不卑不亢的解释起来：“这个我知道的，但是，马总，公司的制度就是制度，如果今天有人违例，那么团队里的其他人会怎么想？如果人心散了，项目是没有办法顺利进行下去的。” 马冬梅无可反驳，也不得不承认李良子说得对。 她很亲昵的拍了拍良子的肩膀，“小马就交给你了，我放心。” 马宁远远的看着李良子的办公室，愤恨的翻着公司的章程，她心里觉得李良子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 张扬倚着橱柜，给李泰盛第三碗汤，老头正咯吱咯吱的嚼着鸡脆骨，典型的吃肉不吐骨头！ 这一顿连汤带水的，吃的他很满足！ 又过去了许久，张扬偷偷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但是李良子始终没回来。 张扬百无聊赖，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在闲闲的看，心不在焉。 手机响了一下，是冯全安的信息。 【你现在干嘛呢？店里已经雇了一个人来刷墙，不用你了，我今天买了很多生猛海鲜，庆祝乐乐痊愈，晚上喝点？当然，如果你是追某人的话，完全不用理我！】 张扬把手机收进兜里，没心思回，他看了眼时钟，分针指向8，已经很晚了，他也不好一直赖在人家家里！ 但是没有看到李良子，没有亲耳听到她对于他厨艺的评价，张扬觉得非常遗憾。 他站起身，放下手头的书，穿上外套，李泰吃饱喝足在沙发上看电视，余光瞥见张扬的动作，不经意的说：“你再等会，她马上就回来了。” 张扬的心瞬间纠结起来，他站起来又坐下，一分钟后又站了起来，庆幸的是，此时恰好李良子回来了。 她推开门，就这样出现在张扬焦灼的视线里，脸色近乎苍白，低垂的眼睑满是疲惫。 良子一边换拖鞋一边下意识的轻嗅了嗅，满屋子飘的鸡汤的香味，她有些诧异，“小时工阿姨藏了一手啊？” 李泰神秘兮兮的说：“什么小时工阿姨，你猜猜这是谁做的？” 张扬又赶忙把外套脱了，飞快的洗了个手，说道：“饿了吧？我给你盛饭去。” 他说完给李良子盛了一碗汤和一碗饭过来，李良子难以置信的说：“这是你做的？” 张扬点头，难掩得色：“你尝尝看。” 李良子喝了一大口汤，满足的闭上眼睛，因为这暖意，她疲惫的脸上浮现出血色。 这个汤比想象中的更好喝，她不吝赞扬道：“你跟谁学的，这也太好喝了。” 她又吃了口肉，鸡皮弹牙，鸡肉软嫩入味，搭配的相得益彰。 张扬很得意，他尽量压着想要上勾的唇角，可是莫名其妙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眼睛里有了点湿意？ 只过了一瞬，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个汤是他妈妈留给他的遗产，他内心从没有人触碰的地方，好像开始慢慢的敞开，冰雪消融。 张扬抓起外套，他觉得他今天圆满了。 “你先吃着，我走了！” 看着李良子，他忽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记得按时吃饭。” “嗯好” 张扬在玄关穿鞋，李良子看到茶几上有一本书，倒扣着，是张扬没看完放在那儿的。 “这个书你看了一半，你拿回去接着看吧。” 张扬笑了笑，“不用，我下次来做饭的时候接着看。”说完他就走了。 李良子瞥了下，竟然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买的一本量子力学。 李良子平常饭量不大，这次竟然盛了三碗鸡汤，就着汤还把米饭吃了个精光。 收拾碗筷的时候，李良子这才发现客厅的角落里面又多了一个鸟儿，通体乌黑，是个八哥。 李良子轻声问李泰：“爷爷，这也是张扬送你的？” 李泰说：“对，我们一起买的，他带我逛鸟鱼花市，还买了一盆花，就在窗台那里，你看看开的多么漂亮。” 李良子看到阳台上开的灿烂的杜鹃，她叹口气看着李泰说：“你喜欢这些，你又不跟我说，我上次休息可以带你去啊，现在倒好，一转头又去麻烦他了！” 李泰心虚的笑道：“小张也不是外人，再说，你在外打拼不容易，平时也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多给自己放松放松！或者……遇到合适的对象，也抽时间去约个会什么，别老是把心思放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上！” 良子把碗筷收到橱柜里，没答话。 李泰突然问良子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觉得张扬怎么样？” 良子沉默不语。 她怎么会不知道李泰话里有话呢？ 过了半晌，李良子淡淡的回道：“挺热心肠的——一个小孩！” 李泰很无奈，纠正说：“你当他是小孩，可是他不是这么想。” 李泰虽然老了，他脑子并不糊涂了，他也不瞎。 张扬那双眼睛总是热切的看着房门，显然是焦灼的在等着某个人。 糟老头子精明的很，今晚的这个汤，可不是仅做给他一个人的。 李良子坐在李泰身边，和他一起看电视，带了三分认真说道：“张扬是个不错的朋友，但仅此而已。” 李泰仍不死心：“你俩也就差个三四岁，那个孩子虽然年轻，但是……关键是你？” 李良子看着李泰，坦诚道：“我就想咱们爷孙俩好好地、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其他的我都不去想。” 李泰想起良子从前也是个爱撒娇的性子，老伴还在的时候，她在学校受了委屈会说给他们老两口听，生气会哭，也会顶嘴，考了第一肯定也是第一时间炫耀的。 然而老伴去世后良子就不再那么毫无保留的跟他沟通了，变得报喜不报忧。 真正的转变是从他生病开始的，她就像彻底换了个人似的，有段时间早出晚归，不哭也不笑，空洞呆滞，问她受了什么委屈从来不说，也再编不出任何喜可以报的。 那段难挨的岁月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泰不得而知，他也从来不敢去想，李良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泰内心思绪万千，他太想让良子敞开心扉，尝试和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等他百年之后，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他也能放心走了。 但是这些想法他终究没有说出口，李泰知道良子上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显然那几年因为他的病，她失去了很多很多。 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不了头了，这个世间也没有后悔药， 李良子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 李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新来的护工阿姨换洗好床单，照顾李泰去睡觉了 良子在书房把单位的工作收收尾，客厅传来鸟叫的声音。 良子突然想起什么，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买了好多书，都是关于物理的，还顺手买了自己最近很想看的三体三部曲。 张扬赶回店里，装修估计再有不到半个月就完工了，曾经的露天烧烤设备搬到户外，看到张扬回来，冯全安兴冲冲的要给张扬加个菜：“你等我会。” 小茹和乐乐已经回家了，桌子上留的烤串和各色海鲜，地下放着一箱啤酒，冯全安这是等着和他踩箱喝呢！ 不一会，冯全安端着一盘铁板鱿鱼进屋了，他顺手从旁边抽出一张宣传单，甩给张扬：“看看，怎么样？” 宣传单着重突出了店名【火爆鸡爪王】，旁边写着七八种招牌菜，右下角又写着大大的全单7.9折的字样。 张扬端详的很仔细，半晌说：“很棒，简直无可挑剔。” 他们俩心情都很好，冯全安兴冲冲给张扬满上，溢出玻璃杯的啤酒泡沫倒映着店里明亮的灯光！ 他们的生活在变好，未来也开始值得期待。 酒过三巡后，张扬的手机“叮”的响了一下，他心尖微颤，一看，果然是李良子的信息。 第21章 第 21 章 张扬赶紧点进对话框，入目的却是个刺眼的转账信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的心沉下去，一瞬间好心情不复存在。 “叮”，又一条信息发过来：【八哥的费用】 还特意解释了下，真是劳烦她费心了！ 张扬沉着脸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冯全安喝的兴起，没注意张扬的情绪变化。 张扬闷不做声，他知道李良子不想欠他的，但她好像有什么路径依赖！总习惯用钱去弥补…… 不，不对！那个词不是弥补，而是撇清！ 上次吃饭她也是这样，明明也没几个钱！ 好像她是如此的担心和他产生纠葛，就好像……她在无声的说着：“拿好钱，然后离我远一点吧！” 张扬愤恨的想：这还真不是个好习惯！ 张扬消化了一会儿情绪，他内心需要变得强大了一点，毕竟，她就是那个像月亮一样清冷的女人啊！ 手机另一侧的李良子看着手机，突然觉得很别扭。 她皱眉咬了咬唇，越看越觉得对话框里的转账信息如此的刺目。 她斟酌再三，在对话框中输入…… 【要不红包你别收了……】 还没等发出去，一条信息回过来：【不用，我答应老头了！】 良子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把刚刚打的字删了！改成…… 【谢谢你】 随后她放下手机，蹙着眉沉思了片刻。 周六，张扬应李泰之约，再次去了李良子家。 去之前，他去菜市场上买了上好的牛腱子肉，还有翠绿新鲜的小葱。 张扬高二那年为了哄着朱晓婉多吃点饭，其实厨艺蛮高超的。 只是母亲离世后，他大部分时间是能糊弄就糊弄下，很少好好做饭吃。 晌午时分，张扬在厨房里，熟练的把牛肉的筋膜撕去，把鲜牛肉切成薄片，再用蛋清腌制。 李良子靠在厨房的一隅，看着张扬骨节分明的手，拍蒜、切葱，熟练的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有的样子。 “没想到你刀工还这么好？” 张扬毫不谦虚：“当然，我哪里不好？”说话间，葱蒜都已经切好。 李良子看到张扬露出的一节线条分明的小臂上，有一道弯弯曲曲的疤痕，迟疑了下，问道：“你胳膊上怎么搞的……” 张扬低头做菜，不在意的说：“以前在市场的时候，总有人欺负我……”他迟疑了下，斟酌着解释道：“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市场？” “嗯，就是以前在夜市的时候。” “哦，”李良子换了个话题：“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张扬愉快的摇摇头，“大忙人，你休息去吧，饭菜很快就好了。” 李良子回到书房，对着电脑有点出神。 她突然觉得张扬这个人挺割裂的，他满身戾气，全身都是棱角；但同时也有如此柔软和温暖的一面。 吃饭的时候，李泰对于张扬的淮南牛肉汤大夸特夸，喝了好几碗。 李泰边吃边说： “小张啊，你这手艺不去开店真是可惜了，嘿嘿，便宜我这老头子跟着沾光了。” 张扬没说话，什么叫跟着沾光了？ 他怀疑李泰话里有话，做贼心虚怕暴露自己那点小心思，他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有点紧张，偷瞄了眼李良子，没想到正好撞到李良子漆黑幽深的双眸里。 他一口汤呛到，咳个不停，李良子赶紧给他递纸。 张扬一边捂嘴，一边摆摆手：“没事没事。” 李良子过了好一会，问道：“还疼吗？” “啊？你说什么？”张扬有点懵。 看到她正在看自己的小臂，张扬明白过来，“这点伤啊，早就好了。” “嗯，”李良子继续低头吃饭：“你一会下午有事不？” 张扬拿着纸巾的手紧张的一顿：“没，怎么了？” “那你一会跟我出门一趟吧。” 下午三点多，李良子停好车，张扬从副驾驶下来，看着面前高耸气派建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张扬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跟李良子相约一起逛商场。 这个商场三年前建成，一度成为海城的地标型建筑，也是本地最豪华的商场之一，不过这还是张扬第一次来这里逛。 从旋转门进入，撞进视线里的是各个知名奢侈品牌的大幅海报。 画面中的明星们拿着昂贵的包包、穿着奢华的衣服，一个个摆出淡然高傲的表情。 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可以看到店里金属质感的货架上摆着各色箱包服饰，在射灯下泛着华美的光。 一排排望过去，lv，普拉达、古驰等等，张扬再没见识，也是认得这些牌子的！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掩饰那一丝莫名的窘迫，开口道：“你平常经常逛这儿么？” 李良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摇头。 “哦，”张扬垂眼看鼻尖，有点将信将疑。 李良子无奈的说：“你想什么呢，这几个牌子我也买不起。” 张扬轻笑了下，他知道她是买得起的，不过现在没有刚才那么局促了。 李良子走向扶梯，说道：“咱们上楼看看去。” 楼上的店面就没有首层的那么奢华贵气了，有一些大众牌子，比如优衣库、无印良品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轻奢的小众品牌。 张扬偷偷看了眼李良子，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他幸福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李良子停在一家店门口，店内铺设灰色的瓷砖，风格硬朗，在明亮的灯光却丝毫不觉得暗，反而给人一种很酷的感觉。 门口的品牌海报上一个看着很吊的男模特，穿着时尚潮流的休闲装。 还别说，这个模特的形象气质跟张扬有点像。 李良子抬脚走进这家店，张扬也跟着进来，导购小姐很热情的迎过来，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随便看看，”张扬说。 他并不认识这个牌子，但是也觉得这里的衣服非常有设计感，质感也不错。 张扬拿起一件卫衣，悄悄的看了眼价签，1980！张扬摸了摸鼻子，打算不动声色的把衣服放回去…… 李良子纤细的手指在衣架上划过，停在一件拼接款夹克上，她扭头，看到张扬手里拿的卫衣，说道：“你拿的那件挺适合你的，” 然后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看：“这件夹克你喜欢吗？” 张扬往回挂衣服的手一僵，有些尴尬的说：“还行……” 导购小姐在一边笑颜如花的说道：“两位真有眼光，这两件都是我们模特穿的主推款。” 李良子看向试衣间，“要不这两件你试试？” “哦，那……就试试吧……”张扬有些勉强的说，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张扬出来的时候，李良子和导购小姐一时间都震惊的没说话，张扬完美的诠释了人靠衣装这句话。 他本来外形就很出众了，而这家店的服装风格和他本人的气质完美契合，优秀的剪裁和独特的版型设计，使得他虽然还是那个张扬，但是形象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总结一句话，帅，更帅了！ 张扬对着镜子看了看，没什么的感觉的说道：”还行吧。” 导购小姐难以置信的说：“还行？先生，您太谦虚了，您简直把我们海报上的模特都比下去了。” 随后她有些羡慕的看着李良子：“说实话，我都有种冲动，想要推荐您男朋友给我们品牌当代言人了。” 张扬一脑袋黑线，这个销售，怕不是刚从什么传销组织里逃出来的吧？这惊为天人的、满嘴跑火车的功力…… 等等，什么？男朋友？她说的是男朋友吧？ 张扬一瞬间耳尖开始泛红，一起逛街试衣服，的确是情侣们才会做的事情。 他不禁偷偷观察李良子的神色，她不会不高兴吧…… 李良子有些怔愣的看着张扬，其实根本没听到导购说了什么！ 面前的男生理着寸头，剑眉星目，下颌骨明显。他是那种有棱角的长相，自带一种轻狂不羁的、不受拘束气质！ 确实很帅！ 这样的他，会让多少女孩子迷恋？她不确定，但肯定不在少数！ 李良子很快回过神来，“挺好的，给包起来吧！” 趁着张扬进试衣间换衣服，导购小姐愉快的说：“你好，请这边买单。” 张扬把衣服换下来，拿在手里，他刚刚看过价钱了，两件衣服加起来要五千块！他咬咬牙……心下盘算着，也不是完全负担不起，毕竟这可是李良子给他选的！ 他把新衣服递给导购，正要付款，导购小姐却笑意盈盈的早把装好的衣服递给他。 “那位女士已经把钱都付过了。” 出了店门，张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在这种地方购物，他没啥经验，早知道先去付钱再换衣服就好了！ 张扬生着闷气，情绪变化的特别明显，李良子看着他那副模样，轻轻的叹口气，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张扬站住，郑重其事的说：“我喜欢的东西我自己会买，这两件衣服我还是付得起的！”他有些烦躁的抓抓头：“但是重点不是这个！” 他凝视着李良子，坦诚的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你是不是担心我们走的近了，我会缠着你？所以你就想法设法的和我撇清关系？” 李良子微微仰头看着他，张扬一米八七的身高，平视正好可以看到他的喉结，李良子注意到，他的肩很宽，胸膛很结实。 面上青涩的少年感还没有褪去，身体已经引领他迈向青年时代！ 李良子注意到一个细节，他刚刚换衣服换的太急，外套的领口窝在里面。 李良子很自然的抬手给他整理了下衣领，手无意间触碰到他脖颈的肌肤。 张扬因为李良子的动作僵在那里，一瞬间都忘了自己到底想说啥。 李良子很自然的收回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走。 她用闲散的语气说：“那你以后就别来我家给我和我爷爷做汤了，这样撇得更干净些。” 张扬脑子混乱成一团，：“啊？这……” 他抓抓头，局促茫然的跟随着李良子的脚步。 李良子撇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有点可爱，忍不住笑道：“张扬，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大大咧咧的，怎么还这么玻璃心啊？” 玻璃心？ 张扬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迟疑的问道：“我……有么？” 李良子从容地跟他讲：“张扬，这个世界呢，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就像我知道你对我和我爷爷好，所以，我也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对你好一样。” “你记得你那天在医院门口问我的话么？” 张扬当然记得，他当时问过她，所以我们还是朋友么？ 李良子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李良子淡淡的说：“我们是朋友，我认为朋友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的，我其实朋友不多，所以还挺珍惜的。” 张扬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她原来是这样想的，压在他心里的石头掉了，他的心瞬间轻快起来。 张扬又高兴又尴尬的挠挠头，“这些衣服我还挺喜欢的。但是你以后不要给我买了，有点贵，我是男人嘛，怎么能让你破费，以后我赚到钱了，我给你买。” 李良子微笑着说：“好。” 张扬顿了顿：“还有一件事，我跟你家老头挺投缘的，所以还挺常去你家的。” 他说完注意观察对方的神色，言外之意是，所以你不要误会我会怎么样你。 但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欲盖弥彰。 “嗯，”李良子轻笑：“知道了。” 两人无声的继续走着，彼此的心情都是愉快的。 李良子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对面传来毕桃轻快的声音：“良子，我在楼上看到你了，我和我对象在这逛街呢，你别走，在那等着我哈，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毕桃是个大嗓门，张扬隔着话筒听了个大概，沉默了十秒，识趣的道：“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李良子问他：“你怎么回去？” 张扬低头看着手机，说：“这边很方便，我搭公车，或者走走都行。” 他把手机收好，迈开步子。 “张扬，”李良子突然开口叫他！ “啊？”他回头，心怦怦的乱跳。 跟预想中的一样，李良子跟他说：“要不晚上一起吃点吧。” 又在看的么？点点收藏吧，太惨淡了~这几章男女主互动要多起来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李良子看了眼楼上，欲言又止的说：“我这个朋友总是拉着我和他对象一起吃饭，所以，你就当帮我个忙吧。” 张扬愣在那，喜悦又迷茫！ 李良子也没有再解释，反正他一会就明白了。 四个人很快汇合，殷桃性格外向，看见李良子难掩兴奋的叽叽喳喳起来。 “亲爱的，今天拍了一天婚纱照，累死姑奶奶了，对了，你看我这套怎么样？是不是显得很淑……” 她话说一半突然注意到什么，看了眼张扬，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朋友。”李良子淡然说。 殷桃和徐海鹏对望一眼，随后她不加掩饰的上下打量张扬，绕有深意的重复道：“哦，朋友！” 张扬本以为李良子的朋友应该和她性情相似，比较沉稳，没想到毕桃还挺跳脱的，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说。 殷桃拍了下手，“走，咱们今天吃自助吧，怎么样？” 众人点点头，商场最上面一层是餐饮，几人走去乘扶梯。 殷桃抛下徐海鹏，挽着李良子的胳膊走在最前面，跟她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张扬和徐海鹏互相尴尬的点点头，跟在后面。 到了饭店，坐定后，毕桃再次兴致勃勃的给李良子展示她们的婚纱照：“良子，你说我婚礼的时候穿这种的怎么样？我妈觉得我穿这个好看，但是我觉得这套更显身材。” 李良子温和道：“我看看。”她接过手机，缓缓的翻看着照片，“都挺好看的，不过……” 两人低声讨论着，徐海鹏和张扬起身去拿吃的了。 等到开吃的时候，张扬总算明白了李良子之前跟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徐海鹏作为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非常称职，毕桃喜欢吃虾，他就不厌其烦的帮女朋友剥。 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他似乎觉得只照顾自己女朋友有点不好意思，温声询问道：“良子，用不用给你也剥些虾？” 这确实有点尴尬！ 李良子不动声色的摆摆手，微笑道：“之前说过的，我吃虾过敏。” 张扬憋笑，他在李良子家做护工的时候知道，李良子是吃虾的。 他不动声色的拿了一盘虾，剥了四五只，悄无声息的丢到良子的盘子里。 李良子若无其事的把虾吃了，很有默契，随后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谢谢。 然后大家开始聊天，不知不觉的说到以前上学的时候，毕桃看着挺单薄的，但是很有运动天赋，上中学的时候还拿过铅球冠军呢！ 这边徐海鹏剥了只蟹脚给毕桃。 毕桃把头凑过去，吃了一大口蟹肉，心满意足的眯起眼：“谢谢亲爱的。” 徐海鹏怜爱的摸了摸毕桃的头：“知道你爱吃海鲜，喜欢就多吃点！” 张扬默默的拿来一碟蟹脚，不动声色的开始剥壳。 那边对话继续，“对了，亲爱的，你高中的时候参加运动会取得过什么名次啊？” 徐海鹏身材中等，偏瘦，带着一副圆框眼镜，五官俊朗，一看就是那种斯文的帅哥类型。 “咳咳，”徐海鹏轻咳了下，说道：“运动会我一般都坐观众席。” 张扬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毕桃一下就不乐意了，她很不爽的看向张扬，“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有什么好笑的？” 张扬也觉得自己有点不礼貌，他忍住笑意，尽量诚挚的说：“抱歉，我真不是有心的。” 毕桃非常护犊子，她拉着徐海鹏的手，维护道：“他高中的时候又是学生会的干部，又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物理竞赛，他很忙的，所以才……” 徐海鹏脾气很好的说：“哎呀，这有什么？没关系的。” “对了，”他看着张扬觉得很眼熟，“你也是海城二十七中的吧？” 张扬点点头，徐海鹏高兴的说：“那咱们还是校友，我好像比你大两届的。我高三的时候你读高一吧？我记得你，当时是很有名气的新生。” 李良子凑过去，低声给张扬介绍道：“徐海鹏，海城工业大学的物理学副教授。” 张扬有些诧异，没想到对方如此的年轻，却已经是高校的副教授了！ 徐海鹏说：“我记得你物理成绩非常突出。” 张扬摆摆手，有些局促的说：“快别提了，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两人随后聊起来高中的事，接着徐海鹏兴致盎然讲起大学里正在进行的实验，张扬听的饶有兴趣，偶尔插话，也问的恰到好处。 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居然聊得甚是投机。 徐海鹏大致知道张扬的事，他高三的时候家里突然遭到变故，就不读书了，当时这个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那会虽然已经上大学了，但也还是听学弟们提起过。 学校的领导也曾再三挽留过他，他那会儿好像就是失去了精神支柱，浑浑噩噩的，模拟考试的成绩从年纪前三一落千丈到百名开外，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学业，家里的经济也出了状况。 当时让很多人都唏嘘不已，因为按照预期，张扬的成绩一直很稳，怎么说也能上全国前五的高校，真的很可惜。 徐海鹏犹豫了下，然后还是诚恳道：“我现在实验室的这个项目，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和我的学生们一起讨论下，” 他笑笑：“就是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或者你会喜欢。” 张扬礼貌的拒绝：“谢谢，但是我最近挺忙的，没有时间。” 他说的是实话，冯全安的烧烤店还有不到一周就营业了，需要雇人，还有搞营销，采买等等事情都需要他来帮忙。 他高中的时候物理确实是最强的学科，基本都是满分，学校也曾有意培养他参加全国竞赛。 但是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接触了，他应该已经不能跟徐海鹏、甚至是他的学生在一个学术高度上了。 去或者不去根本没有意义。 徐海鹏很惋惜，李良子安静的吃着盘子里张扬给她剥蟹腿，什么也没说。 冷场了几分钟，只有毕桃大大咧咧的没看出气氛微妙的变化，一边涮肉一边笑嘻嘻的说：“原来是校友啊，真是太巧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俩可要一起来哦！” 接下来的一周，冯全安的新店开业，张扬忙的脚打后脑勺，他白天去附近的大学城和居民区发传单，晚上就帮着串串，收拾后厨。 人手不够的时候还需要他刷烤网、拌凉菜、甚至给客人点菜、陪笑脸。 简直是个万能工种！ 好在生意如预期般的火爆，用餐高峰的时候，店门口乌泱乌泱排着几十号人等位，热闹非凡。 整整一个月，张扬几乎每晚要忙到半夜，尽管如此，张扬还是抽空去过李泰家两次，每次和老头唠唠嗑，逗逗鸟，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很遗憾的是，每一次去都没能如愿看见李良子。 一转眼已经深秋了，气温骤降，李良子送给他的衣服这个季节穿着正好，张扬把衣服拿出来，上身试了试，想起那天李良子给他选衣服的模样，嘴角不禁勾了勾。 终究还是没舍得，那可是她送给自己唯一的礼物！ 他把衣服仔细的叠好，又收进衣柜里。 时间就像小溪，不急不徐的流淌着，转眼来到了十一月十日，第二天是张扬生日。 是的，他生日很有戏剧性，一开始是光棍节，后来又变成全民狂欢的购物节了！ 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半点李良子的讯息。 他们的生活其实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她住在富人区，开四十多万的奔驰车，逛高档的商场买衣服，而他，躺在逼仄的房间里，这个鬼地方，连个暖气都没有，电路老化，电暖器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短路了。 前几天冯全安说再也不要在这个破地方住了，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或许以后他的生活会好很多，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之间仍然有非常大的差距，未来一定会渐行渐远。 虽然李泰的存在可以让他们产生一点联系，但是这样的关联如此的脆弱，像一根极细极细的线，可能哪一天就突然断掉了， 等到那一天，他们会自然的淡出彼此的生活，连一声道别都不会有。 思绪混乱，他感到沮丧又迷茫，但是迷迷糊糊，他还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置身于一篇浓密的森林中，周围的树木都是几十米那么高，遮天蔽日的，见不到一点点的阳光。 李良子在前面走，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追上她，保护她，这里不安全。 李良子和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他没办法继续保持沉默，焦急的喊道：“良子，你等等我！” 但是她好似没有听到，始终没有回头。 他拼命跑起来，他迈开腿，拼命地跑，她却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四周雾气茫茫，他在森林里茫然四顾，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开始狂奔！ 没有目的的狂奔。 那道身影纤细脆弱，她到底在哪？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没有她的一丝影子，张扬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碧绿深幽的潭水旁。 水雾弥漫，随后那雾气越来越浓。 他绝望的蹲下来，呼呼的喘着粗气，那白雾跟活了一样，他无法抗拒的被卷进了潭水里。 潭水冰冷刺骨，却使得视野反而变得无比清晰，他在那一团白雾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良子，她被那白雾裹挟着，不知要被拽到哪里去，绝望而无助 。 “李良子！李良子！”他发了疯一样的喊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拼命的挣扎，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等待着他的却是不断的下坠、下坠！直到视线模糊。 黑夜中，张扬从梦中惊醒，不安的大口地喘着气。 第23章 第 23 章 早上冯全安拎着一个尼龙袋子找他，走近了，张扬才发现，袋子上贴了一只叼着玫瑰花的哈士奇，这只狗的眼神充满了智慧，让人不忍直视。 袋子上印的几行字更是让张扬觉得忍无可忍。 【单身狗饲料】！ 莫名的扎心！ 看着很大一包，却是一点也不沉，冯全安乐呵呵的丢过来，拿着手机开始录像，并且好死不死的唱起了生日歌~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张扬板着一张脸就看他作，唱完，冯全安忍不住笑道：“嘿嘿，短视频素材又可以更新了，不想被投喂狗粮，就赶紧脱单。” 张扬情绪还沉浸在昨晚的梦里，没跟冯全安一般见识，他拆开礼物，“狗饲料”里面都是张扬爱吃的零食。 冯全安录完，收了手机，兴致缺缺的说：“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没劲！” 张扬冷笑：“你过来，” 冯全安过来，“干嘛？” 张扬踹了他一脚，冷笑道：“这把爽了吧！” 冯全安捂着屁股，一脸享受的说：“爽。” 张扬：…… 小茹随后掀帘子进来，她端来了一碗面，有鲜虾和蔬菜，还铺了一个煎的两面金黄的鸡蛋，颇为豪华的组合。 小茹的手艺一直不错，面很好吃。 张扬心里很感激，把面吃了个精光。 小茹坐在对面的凳子上，说道：“晚上你来店里啊？我们给你庆生。” 张扬犹豫了一下，有些心虚的说：“不用麻烦了，我晚上约了人了。” 小茹诧异：“啊，你晚上不回来和我们一起啊？” 自从朱晓婉离世以后，张扬就没有亲人陪在身边，每次过生日，冯全安和李慧茹都会和他一起吃个晚饭，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但也一次不落。 没想到冯全安反而很支持好哥们，调侃的说道：“这就对了，祝你今晚脱单成功。”然后扬了扬眉，猥琐道：“嘿嘿，我等你好消息！” 小茹还想说什么，冯全安把她推出去，说道：“帅哥的事，你少掺和。” 小茹探头探脑的瞅张扬，“看起来有情况啊，那我赶紧把定的蛋糕退了。” 张扬吃完了面，双手垫在脑后开始思考人生，他已经23岁了，想起了刚刚的梦，突然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或许是想要弥补梦中的遗憾，他突然特别想要和良子在一起过生日。 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轻响，他猛的坐起来，心中的燥意明显。 那个念头冒出来后就像野草一般的疯长。 他不再纠结，立即打电话给李泰，接通后老头气呼呼的。 “怎么了，你慢点说。”张扬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些。 “我说——”老头的喊叫声从听筒里传来，简直震耳欲聋， “你快来把那只八哥的毛拔了，炖汤算了！” 张扬听的只想乐。 得！跟一只鸟较上劲了！犯得上么！ 张扬去了良子家，他站在鸟架子前，非常不爽。 那只八哥一视同仁：“傻逼！” 张扬…… 张扬很生气，回敬道：“你才是傻逼。” 八哥：“傻逼，傻逼。” “来劲了你还！”张扬加倍奉还：“傻逼，大傻逼。” 他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一只鸟而区别对待这种不文明行为。 李泰愣住了，半响才道：“它——”他看了看张扬，又看了看鸟，“没想到你们两个还会吵起来！” 不仅如此，还吵有来有回。 越想越好笑。 然后老头就爆发出“鹅鹅鹅”的笑声，笑的直不起腰，他摆摆手，似乎完全停不下来了，一直在笑。 张扬无语，睨着李泰，冷冷的问：“这是你教的？” 李泰笑起来没完，还在摆手，那八哥突然转头，冲着老头口吐芬芳：“傻逼，大傻逼。” 老头的笑声突然凝固了，张扬想要板着脸，但是他实在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破了功，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笑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老一少在这前仰后合得“鹅鹅鹅”了好一会，才终于停下来。 李泰抚着心口，边笑边无奈的说：“我天天教他，吉祥如意，五福临门，可这傻鸟怎么也学不会，我有一天看电视，那个剧情气死人，我看着生气，就随口骂了一句，没想到他就学会了。” 新护工阿姨端了个果盘过来，笑道：“小张，你也应该勤着点过来，你一来，瞧给老爷子高兴的。” 老头嘴硬，“谁高兴了！” 护工阿姨张扬努努嘴，小声道：“就这脾气！” 张扬冲阿姨点点头，表示他心里有数，他在一边逗着鸟玩，顺便教了一会鹦鹉，那鹦鹉蛮聪明的，学会了吹口哨。 张扬冲李泰说：“你要两个字、两个字的教，太难的它不会。” 他陪着李泰聊了会天，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看到良子，装作随口问道：“你孙女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啊？她都不管你的么？” 李泰坐在轮椅上说：“那谁，你推我去座机那里，我打个电话。” 打完电话，护工阿姨把李泰推回来，他冲张扬说道：“快了，还有一会儿就来家。” 这个一会儿，张扬又等了一个小时！ 他鸟也逗了，花也浇了，跟李泰插科打诨的都开始词穷了。 而天色也早就暗了，透过窗户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他实在装不出来轻松的模样了，难掩失落的说：“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李泰想留他，坚持说：“真的马上就来家，你听我的，你再坐着等一会儿。” 张扬有种万事不顺心的预感，他摇摇头，“不等了。”说着推门走了。 张扬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他又不死心在小区里的溜达了了一圈，还是没遇到相见的人。 风很大，他认命的转头出了大门。 手机响了，一看是冯全安，对面八卦嘻嘻的说道：“你不要怪我，是小茹让我问的，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嘿嘿……” 电话里传来小茹的不满的骂声：“你自己要问，又让我背锅！算了，”她接过电话，嬉笑道：“进度咋样？” 张扬：…… 他敷衍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可见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实在没心情跟好哥们分享他单方面失败的“赴约”。反而有些逃避心理的把手机调了关机。 再抬头，四周夜色浓稠只有路灯零星昏黄的灯光。 他在巷子口停下，靠在路灯下。 在他生日这一天，他费尽心机，仍然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一面，他甚至没有勇气说出来：我想和你一起过23岁的生日。 此时此刻，张扬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又颓丧。 转眼他已经23岁了，却依旧茫然。 人生的路该怎么走，是时候要选一个方向了！ 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有什么执念？难道要一辈子这样庸庸碌碌？ 月亮和星星被浓稠的黑云遮住，零星的雨滴落下。 路灯旁边有一个卖苹果的大婶，抬起扁担就要走了，看到一个帅小伙不仅没带伞，还傻站在路灯下，于是好心的劝道：“小伙子，快下雨了，赶紧走家吧！” 可是那年轻人动也不动的站在路灯底下，半垂着眼，好似没听到，似乎想着什么入了神。 大娘嘀咕一声：“下雨都不知道往家里跑，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原来是个傻子。” 在巷子尾，有一个纹着花臂的小混混，正探头探脑的盯着路灯下的那个青年人，他看到张扬站在那儿不动了，就缩回到阴影里，拨了个电话，掩嘴轻声道：“人就在北城碧桃巷这里，我一会把具体定位发给你。” 电话里的男声粗鲁的吐了一口浓痰：“你把人给我看住了，哥儿几个一会就到。” 虽然不想承认，张扬感觉自己挺糟的，好像这些年的苦难慢慢的把他的骄傲都磨没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满身傲气的少年，总相信自己有着灿烂光明的未来。 他在路灯的光晕下扫过小巷，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的身影，小小的男孩拿着爸爸新给他买的塑料金箍棒在巷子口招摇过市，一路炫耀。 “我是孙悟空，我上天入地，还会七十二变。” 那一刻的他仿佛拥有全世界。 原本稀稀落落的雨终于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 张扬突然想清楚了，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只要他想，那么他就可以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任何人，他还是那个自己！ 他谁也不靠，他无所不能！ 他不用懦弱的，卑微的活着，会有他的路，也会有他的救赎。 为什么不敢想？凭什么不敢想？ 想做的就去做，喜欢的就一定会去争取，管他结果怎样！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畏畏缩缩了。 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小混混走进了小巷子，打断了张扬的思潮。 为首的那人戴着一条大金链子，挺着的肚子好像身怀六甲。 张扬想起来了，他们就是上次酒吧门口那群社会渣滓。 大金链子就是他们的大哥。 大金链子咧着嘴，瓮声瓮气的说：“好小子，总算叫哥儿几个逮这儿了。” 张扬偏头，不屑的嗤笑一声，丝毫不怵：“刚放出来，就送上门讨打？” 大金链子很不爽，本来想装个逼，气势上却被张扬盖了一头，他咳出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沙哑着声音：“你知不知道，黑人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被你搞进去判了半年！小杂种，这事儿轻易可没完！” 黑人就是那个脏辫的诨号了，听到这个消息张扬还挺欣慰。 但是那口浓痰可给他恶心坏了，他眉心微跳：“你们是单挑，还是群殴。” 没等大金链子反应过来，张扬先发制人。 自古以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大雨滂沱，他却只觉得痛快。 从十六七岁开始混迹街头，张扬最擅长的就是打架。 雨噼里啪啦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好似一道迅疾的黑影，动作凌厉、干脆。 他出手很快，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一个混混被肘击脖颈，闷哼一声瘫软在雨水里，另一个则被拧住手臂，顺势狠狠的砸向墙壁，溅起一片水花。 水珠顺着他的鬓角，从下颌角滑落，他凭借着先发优势瞬间ko两人，但是混混们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全部加入混战。 张扬呵的冷笑一声，看来是要群殴了！ 他的臂膀结实有力，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处于下风。 他被人从后面抱住，拳头裹挟着雨水，砸向他的后腰，他当即肘击后撞，但是很快，又会迎来新一轮的压制。 直到膝弯被某人狠狠的踹了一脚，他闷哼一声，没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的扑倒在冰冷的雨水中。 他仍挣扎着，匍匐着要站起来去拼命，几个混混立即上前，用膝盖顶着他的腰窝，这才勉强制住了他。 但张扬仍是不服，他抬着头奋力挣扎着。 所谓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十几号人打一个，昏死过去三四个不说，还几乎人人都挂了彩。 大金链子心里有点犯怵 他蹲在张扬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递了个台阶：“好小子，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今天认我这个大哥，黑人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张扬一句话没说，他只是神情狠戾的盯着大金链子，那眼神活像个狼崽子，看的他浑身发毛。 正尬在这，众人发现僻静的小巷子口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女人，她穿着单薄，清清冷冷的，单手撑着一把伞，拎着一个好像是装蛋糕的盒子。 路灯昏黄的灯光下，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她的伞上，溅起的水雾张扬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面容遮在黑伞下的阴影里，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却让人感觉应该是非常美丽的，又透着异常的柔和。 雨急风骤，她就好像凭空出现在那里，苍凉又有力。 张扬看的呆了，觉得她带着点佛光普照的意思，好像是从南海特意过来点化顽猴的观音。 李良子把生日蛋糕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蛋糕摔烂了。 但是她并不在乎，拿着手机的手很稳：“我已经报警了，不想进局子的，就赶紧滚。” 时隔两年，我又回来了，看到评论区有几个小伙伴问为什么不更新了，很惭愧。 当时因为数据不好，心态有点崩了，又对于自己的写作水平有点不自信，便擅自做主的放弃了这个文章。 其实回头看，我自认为这个故事也没有那么糟糕，后期还有很多非常戳人的设定。 就这样放弃了，实在是有点可惜呀。 前面的剧情有不完美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后续自认为会渐入佳境。 之后这篇文章大概会日更（哈哈，但是作者已经没有什么信誉了，毕竟是鸽了两年的作者呀） 小伙伴们看到这里，如果有一点点喜欢这篇文，一定要点个收藏支持一下作者啊！ 你们的喜欢就是我更新的动力！ 阿里嘎多三球思密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混混们吓的落荒而逃，而张扬仍趴在地上。 李良子快步上前，很关切的给他打伞。 他在雨水里支起上半身，浑身都已湿透，他的脸颊上有一片乌青，眉弓和嘴角都破了，有鲜血顺着蜿蜒雨水滑落。 看到李良子的一瞬间，年轻的男人眼睛亮了亮。 不知为何，她的心都似乎漏跳了一拍。 要不是她找过来，并且顺便报了警， 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于是赶紧去扶他，张扬怕自己把李良子的打湿，就笑着说：“不用，我自己能起来。” 李良子皱着眉：“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于是不由分说的就把他搀扶起来。 良子说：“回家，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再给头发吹一吹，别着凉了。” 这几句关心的话犹如天籁。 张扬瞬间浑身舒爽，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 他推脱说：“真不用，别让老头看着我这副模样再担心，他那个身体不能受刺激。” 李良子就静静的盯着他，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知为何有点生气！ 张扬憨憨的笑着，“我皮糙肉厚，没事儿，以前——” “你不要说了，”李良子皱眉打断他，她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格，但实在没忍住：“你干嘛又打架？” 张扬有点心虚，挠挠头：“不是我要打架，是那些人找上门来了——” 于是就把事情原委大概说了下。 李良子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们这是寻衅滋事，不要紧，一会儿警察过来，你都就这么说。”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扬问道 反正也是在等警察，李良子解释说：“我回家的时候爷爷说你走了没多久，我就出来找你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哦，我不小心关机了。” 张扬这时注意到地上有一个摔烂了的生日蛋糕，是一个样式简单的水果蛋糕，但是因为上面系了一个红色的丝带，便还是显示出原本的精致来。 刚刚良子着急打电话，就把蛋糕摔了。 张扬的嘴角瞬间比AK都难压，这个蛋糕看来是给他买的，他不想让自己不值钱的样子一览无余，他也是很要面子的，便强装淡定。 可惜他腿有点瘸，只能这样一瘸一拐的去捡蛋糕，李良子赶忙给他撑伞，扶住他，不解的问：“你要干嘛？” 张扬很尴尬，挣开：“没事儿，你不用扶我，别把你弄湿了。” 李良子没搭理他的话，沉默着坚持。 张扬无奈的顺从了，他心跳的很快，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他能感觉到李良子的手有些冰凉 张扬捡起那个蛋糕。 李良子皱眉说：“都摔烂了，不要了。”她沉默了片刻，声音温柔了很多：“看看还有没有营业的蛋糕店，再给你买一个。” 张扬挺高兴的说：“没事，就是看着不好看，还能吃。”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李良子说：“你来我家的时候留过资料，你生日挺特别的，四个一。” 李良子回想起今天的事情，先是李泰用家里座机给她打电话，话里有话的说张扬在家。 听那个意思好像是在等她，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李良子本想着早点回家的。 然后鬼使神差的突然想起来，今天中午还有人在讨论双十一，双十一那就是四个一咯！ 原来今天是张扬的生日。 怪不得！ 所以她临时搜了点评网，打了好几个店家的电话，但因为是临时定的蛋糕，最快也要等两三个小时。 她始终觉得应该为张扬做点什么，不能总是转账，确实有点没有人情味，终于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机会。 而且，自从上次李泰过生日之后，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那种鲜活气儿了，她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有点怀念那种感觉。 所以她加了一会班，等到蛋糕做好了，她又在外卖网站上点了些张扬可能会喜欢的烤串、辣卤！ 那家伙就喜欢这些重口味的东西，但是之前为了照顾她们爷俩，他也总是吃的很清淡。 过生日嘛，理应照顾点寿星，他应该能挺高兴的。 她想着，嘴角露出一丝自己也不易察觉到的微笑，她开车取了蛋糕就回家了。 那会儿距离张扬出门大概也就不到30分钟，外卖小哥敲门的时候，李良子还以为是张良去而复返，一脸的失望。 天凉飕飕的，开始下起了小雨，李良子打他电话关机，她突然心里发闷，有种不好的直觉。 李泰也有些焦急的给张扬打电话，还是关机，然后他有些不放心的说：“这孩子也真是的，没拿伞，也不接电话。” 李良子抓过钥匙，拿着蛋糕和伞就出门了。“我去给他送伞和蛋糕。” 警笛声传来，片警来了，李良子的思绪戛然而止。 派出所调了事发地的监控，确认就是上次寻衅滋事的人打击报复，于是两人去派出所简单做了个笔录。 结束的时候，雨也停了。 “走吧？”良子收了伞说道。 “去哪啊？” 张扬有点不明白 李良子冷冷的说：“你说呢？当然是医院急诊科。” “哦，”张扬没敢说不去的话，他感觉他要是敢说，李良子就能给他冻成冰雕。 医院的急诊室，医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幸好都不严重，也不是一定要缝针，张扬的眉弓和唇角都被贴了纱布。 至于瘸的那条腿，也仅仅是扭伤，开了药膏，遵医嘱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么一折腾，已经十点多了，张扬在急诊室里没看到李良子，以为她有事儿先回家了，也确实有点晚了。 他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其实想想这也很正常。 他拿着单子，正要一瘸一拐的去缴费，却看到李良子连药都拿好了，冲他道：“我都弄好了，你坐那不要动。” 张扬很高兴她没走，又有些纳闷：“你没有单子怎么缴费的啊？” 李良子：“你听过电子支付嘛？” 张扬：…… 好吧，好像又被笑话了。 李良子面无表情的递给他一个拐，张扬满脸都是拒绝， “伤筋动骨一百天，难道你想以后变成个瘸子？” 他正在面子和里子之间挣扎，又看到李良子面无表情再次递给他一套衣服。 那个衣服是很老式的中老年款式，张扬虽然对穿的并不讲究，但是这套嘛，他实在有点接受不良，属于他敢穿着上街，就会有人盯着他笑得程度。 李良子淡淡得说：“你放心，不是寿衣。” 张扬：…… 适得其反，他反而有些怀疑！ “难道你想感冒发烧？”李良子静静得看着他。 桀骜的青年人张扬承认他服了、认命了！ 她真是又冷又强势！ 张扬换好干爽的衣服和鞋子出了医院，这个时间街上没什么人，到处湿漉漉的，但是空气却很清新。 张扬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丑衣服，因为是李良子给他的，他渐渐也不觉得那么难看了。 医院附近比较繁华，有不少店铺仍然在营业。 张扬一手拄着拐，另一只手拿着李良子的蛋糕，带着笑意冲她摆摆手告别：“谢谢你的蛋糕，我——”他顿了顿，“我今天很开心。” 这个少年背脊挺得那样直，孤独着，又好像永远不肯服输似的。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好像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也曾在寒冷的冬季，飘雪的的夜晚，独自面对一个插着一根蜡烛的小蛋糕。 李良子叫住他：“张扬，”他回头，“你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点东西吧。” 李良子温柔的笑笑，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你挨了揍有什么好开心的？但是，还是要好好过个生日呀。” 一家很普通的面馆，因为是24小时营业，店里有不少需要在午夜暖暖肚子的体力工作者。 环境嘈杂，略带油腻的桌子上，生日蛋糕变成了一坨丑丑的奶油团子，李良子挣扎着给散落在旁边的水果又放上去，修了下形状，不过没什么用，还是难看的一滩。 她歉意的笑笑：“虽然有点丑，不过应该还能吃。” 她点了两碗面，又让张扬切蛋糕。 张扬看着盒子上面的蜡烛，说道：“等会——”他问老板要来了打火机，然后点了一燃了蜡烛插在蛋糕上，合着双眼许愿。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对面的李良子双手合十于面前，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情真意切的低语：“希望张扬从今往后，想要的都得到，得到的都喜欢。” 年轻的男人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他追定她了！哪怕他们之间隔了一万堵墙，他会一一凿开，来到她的身边；哪怕他们之间隔着银河那么远，他也要飞跃几亿光年，义无反顾的去奔向她。 只要她不伸手推开，他就会一直在那里，像个虔诚的卫兵，守护着最心爱的人。 友友们，看到这里的，冒着爪爪！ 告诉作者，到底甜不甜嘛？甜不甜嘛？ 我写着写着，觉得他俩好甜，好甜。 难道是我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