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意见》 第1章 第 1 章（修文） 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鉴人，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却异常安静。 高跟鞋细细的后跟踏在上面，发出清脆地“嗒嗒”声。 从踏进大堂的大门开始，黎诺的脊背就挺得直直的。 漂亮的前台小姐将黎诺引到了电梯边，并帮她按下了楼层。 “甄先生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你。” 黎诺微一点头：“谢谢。” 前台小姐心中暗自感叹：真漂亮。 在东程这样的大公司里面，来来往往的漂亮女人当然不会少见，而作为公司的门面，像她所在的职位，对容貌更是有着挑剔的要求。饶是这样，前台小姐还是觉得这位黎小姐漂亮的过分。 而且她的漂亮并不嚣张，没有攻击性，让人觉得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可是等你再一细瞧，却又完全看不到一丝柔弱。 *** 黎诺在电梯里转过身，从镜子里看到一张干净的脸。墨黑的长发，苍白的脸，唇色也是淡的，唯有眉毛，却是恰到好处的浓黑。 她今天没有化妆。一来不擅长，二来是因为，这才是一个热孝在身之人该有的姿态。 她看着里面的那个人，那个人也看着她。 眼睛大而无神，皮肤白得太过，黑色的裙子样式过于单调，唯一还算入得了眼的，大概也只有对女人来说，短暂而宝贵的青春气息。 这是她现在所有的本钱。 对视许久之后，电梯停了下来。 镜子里面的那个人，脸色变了变，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气色。 黎诺用手在脸上搓了几把，那种颓败的颜色终于淡了几分。 她仰着头，走了出去。 走廊幽深而安静，最远处一方小小的窗口处，透着一点点午后的阳光。 此时正值深秋，学校外面那条林荫道上，法国梧桐的叶子会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风一吹，就会打着旋往下掉。 一直掉，一直掉，等到落下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小诺。”有人叫她，带着满满的笑意。 黎诺一时有点恍惚，唇角不由地微微勾起。 *** “黎小姐，是吧？”忽然有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的思绪打断，“请跟我来。甄先生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你。” “谢谢。”黎诺点了下头。 她的目光挪到前面这位穿着白衬衣配黑色中裙的女人身上，看着她曼妙的身姿袅袅婷婷地走到一扇门面前。 黎诺看着那个女人敲门，伸出双手，缓缓推向紧闭的大门。 黎诺最后看了一眼那方窗口处透进来的秋阳。 她以后，再不会喜欢秋天了。 *** 厚重地双开门缓缓地打开，首先入目的是宽大的落地窗和窗外的蓝天白云。背景太过炫目，窗前的人只是一个半虚半实的影子。 黎诺一步向前，走了进去。 厚重的门在她的身后又缓缓地合上。 一点声响都没有，黎诺全身的汗毛却忽地一根根竖起。 再向前几步，黎诺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 甄维真也在看她。很平静的目光，神色间略微有一点点漫不经心。 “黎小姐，又见面了。” 深秋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灼人眼球的明亮。甄维真浓密的眉毛微微一挑，黎诺惊讶地发现，他的睫毛竟然意外得长。 而他唇角微微勾起时，眼睑下方还有一道弯弯的卧蚕。 “甄先生，我的来意，您应该很清楚了吧？” 甄维真又是一挑眉，随意地“嗯”了一声。 “那我也不浪费您的时间。很简单，我给您想要的，您帮我得到我想要的。”黎诺说的简单又理所当然。 甄维真却又笑了。 “凭什么？” 黎诺怔了怔。毕竟才十九岁，在她的意识里，甄维真肯见她，就是已经达成了协议的表现。 甄维真看着她，嘴角一点点弯起来。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黎小姐，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说服我。” 安静的病房里，阳光从窗口透进来，金色的光线里，可以看到极微小的细尘在飞舞。 母亲枯瘦地手腕上，布满了针眼。输液瓶里，药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小诺。”她说，“妈妈对不起你。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要保护好妹妹。” 无路可退。 黎诺的脊背挺直更直。 “不用，一分钟足够了。”音未落，手已抬起。 黑色外套被抛到地板上，隐形拉链被拉下时发出细微的“刺啦”声，纱裙随之逶迤落地，黎诺手指一勾，连最后一点遮蔽之物也完全褪去。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所以每一个动作都做得行云流水，却又优雅从容。 她纤细的脖颈挺直，下颌微扬，目光柔和而平静。洁白的**在明亮的光线里白得夺目。 甄维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笑了。 “黎小姐，你的份量不够。” 黎诺没有动，只是那样看着他。完全素颜的脸，干净，单纯。 甄维真收回视线，按了内线。 “一分钟后进来送黎小姐出去。” 五十九秒，五十八秒，五十七秒…… 甄维真没提醒，黎诺好像也没听见，她依然那样站着，完全将自己暴露在他的面前。没有羞涩，没有惊恐，好像完全事不关己。 三十秒，二十九秒，二十八秒…… 甄维真往后靠了靠，闭上眼，一只手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轻叩着。 十秒，九秒，八秒…… 黎诺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甄维真如果不曾睁开眼的话，甚至不会发现她脸上的泪。 可是她仍然没有低头，只是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他。 “甄先生。”门外传来敲门声，门同时缓缓打开。 几乎同一时间，甄维真一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隔着宽大的桌子，猛拉了黎诺一把，在她身体前倾的一瞬间，外套一扬，将黎诺纤细的身体紧紧地包到里面。 “出去！” 门只打开了一半，门外的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状况，就吓得后退了一步。 最后落在她眼里的，只有一双又细又白又直的小腿。 ***正文*** 五年后。 最近一段时间，对于G市的人来说，最具有娱乐性的新闻，大概就是东程的老板甄维真开始相亲这件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相亲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谁都知道，甄维真这几年来，身边一直有一个叫黎诺的女人。 坊间传言黎诺其人貌美如花，心如蛇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偏甄维真迷她迷得不行，五年前不惜烽火戏诸侯，大动干戈地收购了振美，最后却只是将它从黎振望手中转到其女儿黎诺名下。 这五年来更是变本加厉，宠这个女人宠得人神共愤，几乎到了要星星绝对不会给月亮的地步。为此引得甄维真最亲近的长辈甄馥郁的不满，几次三番给黎诺难看，甚至在一次聚会时不顾身份，当众扇了黎诺一个耳光，惹得甄维真动怒，姑侄二人差点反目。 还有陆家小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了黎诺，被甄维真逼到国外，到现在都不敢回国。甄陆两家原是世交，为这件事交恶至今，甄馥郁在当中调停多次，却仍然没办法化干戈为玉帛。 而现在，甄维真虽然一直积极的相亲，但他好像并没有甩掉黎诺，不但如此，即使有传言黎诺和其他人有染，以致珠胎暗结，又去医院偷偷打掉了，甄维真也好像完全不介意。 为此，Ｇ市的媒体这段时间可心说是操碎了心，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 黎诺看到这些新闻时，正躺在甄维真的床上，等着那个美男出浴。 黎诺会和甄维真在一起，还是其母亲江心美牵的线。 五年前，黎诺十九岁时的秋天，江心美病危。 黎诺从学校里面赶回来后才知道，她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隐忍了将近二十年，不但将江家的公司弄到手，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就在外面有了另外一个家。 黎诺又惊又怒，去找黎父黎振望理论，却被黎振望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并赶出家门。 黎诺为了照顾年幼的妹妹和夺回公司，不得不按照江心美的指示，委身于甄维真。 *** 浴室的门打开来，甄维真穿着浴衣走了出来。 甄维真今年三十一岁，长得相当好，在外面一直表现得精明能干，老成持重，可是黎诺却很清楚，私底下这个人有多变态。 果然，甄维真凑了过来。 “还不睡，不会是在等着我吧？” 黎诺调了一个睡姿，弓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睡衣半开，露出一大截白得耀眼的胸前风光。 “你说呢？”声音也是娇得要滴出水来。 本来准备4月头开文，可是一看时间，2016年10月25日开《如果你知道》，2016年12月25日开《咦，好像哪里不对》，所以作者掐指一算，今天2017年3月25日是个适合开文的日子，那就开新文吧。 如以前一样，一旦开坑，就会尽量日更到完结。只是鉴于手中存稿不多，收藏太少，编推对作者这种这小细胞太不友好，请小天使帮忙多多评论，多多收藏，谢谢！ 按惯例，新文前三章所有登录2分留言都会送上小红包一份（一定要登录噢，要不然作者送不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修文） 第2章 第 2 章（修文） 甄维真将手中擦头发的毛巾“啪”地甩到黎诺脸上：“可惜我没兴趣。” 这个人不止变态，还刻薄。 黎诺不和这位大靠山计较，拿下毛巾后将他头发还未干，十分狗腿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他身后，软着声问：“我帮你擦？” 甄维真坐在床边，冷着脸不吭声。 没反对就表示答应了。 黎诺拿起毛巾，对着甄维真头上就是一阵乱揉，终于成功地将维真惹毛了，一把拽走毛巾，恶狠狠地将她压到了床上。 一个绵长的吻过后，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甄维真压在她身上喘息着。 室内太安静，黎诺觉得不太舒服，于是没话找话。 “今天怎么没去相亲？” “跟你有关系？”甄维真的语气明显不好。 瞧这话说的，能没关系吗？ “哎哟，生气啦。我这不是想你快点安定下来，我也好跟你太太先打好关系吗。要相处一辈子呢，你说是吧？” 甄维真抬起头，盯着她脸的眼神有点凶狠，却又有点讥诮：“我说让你跟我一辈子了？” 没说过。 所以黎诺认了怂：“不好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那甄先生打算什么时候打发我？” 甄维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她身上翻下来，平躺到她身边：“怎么，翅膀硬了，想甩掉我了？” 得，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不过没办法啊，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黎诺懒得陪他发神经，又不想再触霉头惹自己生气，只能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是甄维真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打发。 他推了推黎诺：“你来这里就是睡觉的？” 要不然呢？黎诺睁着大眼睛，一脸的茫然。 这个时候不睡觉，难道真的要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可是这样的话要真说出来，那就是大不敬了。黎诺转了个身，拼命往甄维真怀里挤：“要不我俩聊聊天？” 甄维真一把推开她，一脸的嫌弃，那神色，明显在说“谁想和你聊天”。 神经病！ 黎诺恨得牙痒痒，真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当然，这种想法，她是不敢真的付诸于行动的。眼看着甄维真已经闭上了眼睛，没准备再为难她，黎诺终于放下心来，安心地翻了个身，打着呵欠进入了梦乡。 *** 半夜时分，黎诺从恶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又被甄维真紧紧地箍在怀里。 她出了不少的汗，心脏还在狂跳着，眼里发酸，那种伤心的情绪还在，可是梦中的内容却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早些年，刚和甄给真在一起时，黎诺总是整夜整夜地做恶梦，有时候梦到母亲，有时候梦到那个人，醒来时眼中总是有泪。 可是越往后，她做恶梦的频率越来越低，到今年，她已经好久没再做过恶梦了。 甄维真虽然难伺候，但她能有今天，真的完全是甄维真给予的。 思及此，黎诺悄悄地拿开甄维真的手，转过身，在昏暗的壁灯灯光下，低低地啐了他一口。 对我好点会死吗？ 不挖苦我会死吗？ 不就是仗着我有求于你吗？ 甄维真忽然睁开眼睛。 黎诺被唬得心中一惊，正觉得尴尬，甄维真开了口。 “还不睡？这样瞪着我做什么？想谋财害命？” 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黎诺在心里吐了个槽，表面上却是笑得如春风拂过。 “这不是想着看一次就少一次了吗？以后甄太太进了门，我就没福份看了。” 甄维真脸色又沉了下去，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睡觉！” 黎诺在他怀里，忍不住闷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 第二天一早，黎诺早餐都没吃就出了门。 甄维真在背后叫她：“这么早，做什么去？” 黎诺转过头，冲他抛了个媚眼，又抛了个飞吻：“去找茬！” 没往前走几步，黎诺又停了下来。 “喂，我说，甄先生您不是正在紧锣密鼓地忙着相亲吗，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替黎振望家大千金取个号，插个队，您看怎么样？” 甄维真眉头微蹙：“她？” 黎诺点头：“对，就是黎言，你以前也见过的，长得挺漂亮。” 甄维真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嘴角弯了弯，露出一点笑容。 “可以啊。只是万一我真相中了黎大小姐，要你们两姐妹共侍一夫，那怎么好意思呢？” 这话真恶心，跟他的笑容一样，黎诺心中暗想：真应该让他那些爱慕者看看真实的甄维真这副嘴脸，大概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要跌破眼镜，对他大失所望。 “那就这样说定了。”黎诺又给了他一个飞吻，哼着小曲出了门。 *** 汽车拐了一个弯，驶上一条长长的林荫道。 四周很安静，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枝正繁，叶正茂。夏日早晨来得早，太阳早已经升起，阳光从梧桐叶的缝隙中投下来，落在车头的挡风玻璃上。 车载音响里是一首英文老歌，女歌手声音里略微带着一点沙哑，却说不出的勾人。 黎诺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汽车又往前行驶了几分钟，向左转弯，再走了一分钟左右，就看到一扇镂空雕花的铁门。 黎诺的车刚驶到门口，里面已经有人小跑着过来替她将门打开。 她将车就停在铁门边，下车，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 隔着一层镜片，太阳也只是一个炽白的圆球。 什么叫苍天有眼？ *** 里面那家人正在吃早餐，对于黎诺的到来，明显反应不一。 黎言最沉不住气，所以一看到黎诺就翻了个白眼；黎雅一向文静又胆小，从黎诺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敢再抬头；黎太太脸上明显一僵，坐在餐桌边一动也不动；只有黎振望和她打了个招呼；“小诺，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黎诺走上前，不用人邀请，直接拖了一张椅子坐到黎言身边。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深咖啡色的阔腿裤，叉开腿面朝椅背坐着时，两只手臂很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向黎言时，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和风情。 “吃过早饭没？”黎振望问，语气里略微带着一点讨好，“要不帮你盛碗粥？” “不用。”黎诺到这时才摘下墨镜，双眼往黎振望身上扫了一遍，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怕有毒。” 她姿态慵懒，偏偏头发又梳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眉眼间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凌厉。看得人心里发寒。 其余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离她最近的黎言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想吃还不给你吃，你以为你是谁？” 黎诺挑了下眉，笑眯眯地看着黎言：“你刚才，说什么？” 几个人太了解黎诺了，这是她要发火的前兆，黎振望忙喝止黎言：“小言，不得对大姐无礼！” 黎言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她也配？！什么贱货烂货也想做我姐姐！” 黎雅的头又低了几分，黎太太眼皮陡然一跳：坏了！ 打个预防针，本文女主真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修文） 第3章 第 3 章 “啪”的一声，黎言挨了一个耳光。 不过出乎黎太太的意料，这个耳光是黎振望扇的。 “向大姐道歉！”黎振望脸色铁青。 黎诺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父女俩，漫不经心地鼓了下掌：“黎先生好气魄！这一耳光还真有当年打我时的风范。不过黎先生不是我说你，你的家教是真的不行……” 她轻轻地摇着头叹气，“唉，黎先生，家门不幸啊！对了，你手痛不痛啊？” 黎诺最喜欢这个时候的自己，标准的一副小人得志面孔，谁见谁恶心。 甄维真就曾经说过，看到她这样以后，他连□□都没了。 当然，他那是在放屁，后面她只要一脱衣服，他能做得恨不得精尽人亡。 她还不了解甄维真，整个一变态。她越嚣张跋扈，他就越喜欢，哪天她要真是温良恭俭让起来，肯定要被他一脚踹开。 黎振望被挖苦也不吭声，只是气息稍重。 黎太太紧咬牙关好几秒钟，才压下自己心头的火。 “振望，言言从小就这脾气，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转头向黎诺，“黎小姐，好歹他也是你爸爸，他身体不好，你何苦还这样气他？” 哟嗬，这是怪到她头上了？ 黎诺笑眯眯地看着黎太太，忽然腾地站起来，一只腿还跪在椅子上，拿起黎言面前那只空碗，狠狠地掼到地板上。 “咣当”一声响，黎言吓了浑声一哆嗦，黎雅的头低得快碰到桌面。 “你们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有脸教训我了是吧？行啊，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马上从这间房子里滚出去！”黎诺抓起桌上的手袋，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黎振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黎诺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黎振望慢慢地松开了手，脸上疲态尽显：“小诺，得饶人处且饶人，刚刚我已经罚过小言了，你别再生气了，行吗？” 黎诺足足盯了他将近一分钟，忽然灿然一笑：“行。那就让你宝贝女儿帮我做件事吧。” 毕竟才十九岁，又是见识过黎诺的脾气和喜怒无常，黎言一听到这话，心里就开始发慌。 “你别想！” 黎诺好像很享受黎言这种害怕的样子，她微笑着上前，伸手捏住黎言的下巴。 她啧啧了两声：“挺好的，跟我至少有三分像。” 黎言刚才挨了一巴掌，将她那点小孩子脾气全打没了。此时再看着黎诺，只觉得她像魔鬼。 不是，是比魔鬼还要可怕，要不然怎么她的爸爸妈妈全都对这个人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黎诺这时忽然松开黎言，左手在右手上掸了掸，好像是要掸掉上面的污垢。 “甄维真在相亲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我替黎言也拿了号。”她看向黎振望，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我知道你们恨不得剥我的皮，抽我的筋，所以现在机会来了。” 黎太太在黎诺背后看向黎振望，明显不解的神色。 黎振望没看黎太太，他的视线一直在黎诺身上。 “小诺，那些事是真的？你和维真闹矛盾了？” 黎振望的眼中，好像还真有身为父亲对儿女的那种关切之意。 黎诺“嗤”地一声笑：“这个不劳黎先生操心。反正机会我送给你们了，要不要把握，是你们的事。” 黎振望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黎言已经从黎诺身边一跳老高。 “我不去！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跟她睡了好几年的老男人。”她看向黎太太，快要哭了，“妈，我才十九岁，我不要相亲。” 黎太太狠狠地瞪了黎言一眼，黎言被她瞪得全身发寒，再看向黎振望，发现自己爸爸脸色发青。 黎言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地看着黎诺。 黎诺的脸上却笑得像朵花一样。 “十九岁怎么了？十九岁就不能跟男人上床了？”她掐了下黎言嫩生生白净净的小脸，嬉笑一声，“黎大小姐，别犯傻了，这个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我要是你的话，现在肯定已经开始想，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顺利爬上甄维真的床，以便以后能将黎诺那个‘小贱人’狠狠地弄死。” 黎言恨恨地瞪着她，表面上凶狠的眼里，其实满满都是恐惧。 黎诺看着她，忽然在想，五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眼神？ 真可怜！ “爸爸，妈咪！”忽然一阵稚嫩的童音响起，很快有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扑向黎振望，抱着他一边腿，亲热地叫着他：“爸爸。” 黎振望弯下腰，将他抱到怀里，指着黎诺：“快叫大姐姐。” “大姐姐。”小男孩的声音很甜，笑容更甜。他才四岁多，对大人世界一无所知，所以才愿意对她露出这么甜美的笑容。 那么纯真的笑容，太刺眼了。 他有着和黎振望相似的面孔，和黎诺也相像。 这里的人，除了黎太太，都和黎诺有着一样的姓氏，流着相同的血液，长着相似的面孔。 可是他们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先走了。”黎诺转过身，慢慢地往回走。 “大姐姐，再见！”甜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黎诺忽然觉得有点意兴阑珊。即使再羞辱这家人又怎么样，她失去的，永远都没办法找回来了。 *** 黎振望放下儿子，追了上去，将黎诺送到门前台阶上。 “小诺，你跟维真两个好好谈谈，年轻人不要遇到一点点事就闹分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他鬓角夹杂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小言不懂事，你吓唬吓唬她，也是应该的。” 黎诺斜睨了他一眼，拿了墨镜架到脸上，唇角勾起：“黎先生，收起你这副慈父的嘴脸吧，我看着恶心。你打我的那一个耳光，我可是记着呢。” 比刚才扇黎言那一个耳光重多了。黎言脸上连个手指印都看不清，当年她可是被打得眼前发黑，脑中嗡鸣，嘴角裂开。 黎振望神色平静，毫无怒意，唯一有的，只是那种淡淡的怜惜之意。 “小诺。” 黎诺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就真的要吐了。 她急步走下台阶，最后转过头，仰望着台阶上的那个人，那个生物学上，她应该称为父亲的人：“黎先生，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查出我妹妹的腿和你有关。” *** 黎诺到公司时，吕甜就拿了一叠文件来找她。 黎诺接过来快速地翻着看了一遍，签好名交回吕甜手中。 “对了，过段时间你跟我去S市一趟。” “跟开源合作的事？” 黎诺点头。 “这次需要我出马？” 黎诺点头：“没办法了，只能甜甜姐你老人家亲自上阵。你和尤之瑜前女友有一点点像。当然，你比她漂亮得多。” 最后一句让吕甜很受用，她耸了耸肩：“好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多年合作下来，这已经算是黎诺的制胜法宝，吕甜一点都不意外。 “保护好自己。还是那句话，不行千万不要勉强，你们最重要。”黎诺说。她说这话时神色十分真诚，眼中甚至有几分水光，“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而且美人计毕竟只能算是一种手段，真正想要赢，还是得靠实力。 “少特么煽情了，我不吃你这一套。”吕甜起了一身鸡皮，左手搓右臂，“你知不知道外人怎么叫你的？” “什么？” “妈妈桑。”吕甜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外面人都叫你妈妈桑，说你带着一帮年轻漂亮的助理无恶不作，专门勾引合作对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黎诺单手摸了摸下巴，表示抗议：“胡说，谁这么不长眼，说我是妈妈桑了？我明明应该是‘头牌’，你们谁都别想和我抢。” 吕甜笑得更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低声问：“我还以为他会陪你去，你不是说他跟尤之瑜是好朋友吗？”她停了下来，用一种探究的眼光看着黎诺，“还是说，你们真闹翻了？” 黎诺这个人，一向信奉“物尽其用”，所以这么重要的事，她没道理放过甄维真不利用。这太不符合她的性格。 除非是她和甄维真之间真出了问题。 “你说那个杂货铺老板？” 吕甜点头：“嗯，就是他。” 东程公司大，业务杂，涉及多个行业，所以甄维真在黎诺口中，就有了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外号。 黎诺转了下眼珠：“可能……是吧？” 第4章 第 4 章（修BUG） 吕甜抽了口气，要真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黎诺野心太大，这几年可没少得罪人，加上她自己家那堆一直恨不得她死的人，这要真是失去了甄维真的庇护，以现在黎诺的实力来说，还没办法抵挡那么多的明枪暗箭。 “你怕了？”黎诺抬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吕甜，“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噢。” “哎哟，那我可得跑快点。黎老板，我的遣散费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黎诺哈哈笑起来：“一毛都没有。”说着一挑眉，露出一个你能拿我怎么着的神色。 吕甜真受不了她这样，敲了敲桌子：“不乱扯了。我说，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黎诺沉默下来。 吕甜倒不认为她这种沉默是不想告诉她。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如果说黎诺还能跟谁说几句心里话的话，吕甜有自信自己会是少有的那几个，甚至有可能会是唯一一个。 不是甄维真，也不是黎诺那个亲妹妹黎娴。 过了半晌，黎诺用手在脸上搓了一把：“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眼下我还需要他。” 吕甜点头。 黎诺这是实话，眼下她们真的不能失去甄维真。虽然甄维真那个人喜怒无常，恩威难测，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作用仍然是正面的。 “可是我不可能一直依靠他。”黎诺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甜甜姐，我觉得我们的发展还是太慢了。” 吕甜暗自心惊。 还慢啊？ 短短几年，振美的业务除了最先的餐饮娱乐酒店，渐渐地涉及到影视和地产，这其中还要除去前面两年公司的整合和她们的学习期。 吕甜真的认为已经够快了：“欲速则不达，小诺。” 黎诺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用手掌扶额：“我明白的。就是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一直受人掣肘。” 就算是甄维真也不行。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太危险了，她不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尤其那个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吕甜太了解黎诺的心思。抛开其他虎视眈眈的人，即使是甄维真本人，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吕甜也一直拿不准他对黎诺的心思。 甄维真这个，要是成为她们的敌人，那对黎诺或者振美来说，真的是致命的打击。 “你们这次闹翻……是不是因为……”吕甜问得很小心，“孩子的事？” 黎诺眼皮微微跳了跳，手术时那种痛瞬间袭上心头。 “我猜是。” “你怎么不跟他解释？”吕甜急道，“何必让他这样误会你？” “解释什么？”黎诺忽然看向她，一向冷漠或者凌厉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反正他都不想要，现在不是正好称了他的心。”她别过眼，嘴角勾起，露出一点冷冷的笑，“还是你想让他像黎振望一样，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吕甜无话可说。 这件事她没办法开解黎诺。有时候伤害没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是无法真正体会到那种痛的。 黎诺能有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如果不是遇到那些变故，现在的黎诺，应该很幸福吧。以当时她那种小女人的性格，大概早已经跟齐晏结了婚，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齐晏？ “噢，对了，小诺。”吕甜这时才想到齐晏这个人，“齐晏回来了。” 黎诺心头一颤，看向吕甜的目光有点呆滞：“谁回来了？” “齐晏。”吕甜看到黎诺的反应挺心疼的，有点怪自己多事，只是齐晏这次回来好像就准备在Ｇ市定居，他们见面是迟早的事，“他回国了。就是你在医院那几天，我碰到他一次，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你知道他和谁一起回来吗？还有，你知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 吕甜出去做事，黎诺呆坐了一会儿，开始看和开源合作的那个项目的企划方案。 这个项目是甄维真介绍给她的。原来开源想合作的对象是东程，因为黎诺一直想打入地产圈，甄维真就将机会让给了她。 虽然整天喊着地产泡沫，但是只要甄维真一天还在这个行业里，黎诺就还看好这一行。其实本来甄维真自己就可以帮她一把，只是那个人一直有个怪癖，绝不肯和她一起做生意。 用甄维真的话讲，跟枕边人，他不讲“事”，只讲“情”，所以绝不想和她有任何生意上的牵扯。 只是“情”这一项，他们有吗？ 黎诺单手支桌上撑住额头，闭上了眼睛，还是觉得心烦意乱。 据甄维真讲，尤之瑜这个人不好对付，而以黎诺自己以前短短两次会面所见，那个人城府应该很深。 她没有太多自信能从那个人身上捞到太多好处。 所以只能祭出吕甜。 黎诺有调查过尤之瑜的过往，他曾经有过两段感情，不过都是跟同一个人，而且直到现在，两人还保持着十分良好的关系。 碰巧，吕甜跟那个人正好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但是比那个女人更漂亮。 男人嘛，都差不多，对于主动送上门的美女，即使无意，却总是要稍微优待那么一点点。对黎诺来说，只要那么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假如尤之瑜真的看上吕甜，倒也是美事一桩。那个人的条件还不错，不会屈了吕甜。 倒是甄维真那边…… 那个人太不好对付了，所以孩子的事，她现在绝不能透露一点点口风。 黎诺一直在等这件事酝酿到最关键的一个时刻再揭晓真相。 到了那时，她要彻底卸下甄维真的心防，真正为她所用。 *** 黎诺走后，甄维真刚准备吃早餐，他的堂弟甄维诚和表妹翟宁一起走了进来。 甄维诚父亲是甄维真的二叔，以不务正业而出名，在世时没能为自己的孩子挣得一点家业，反倒给甄维诚遗传了一堆坏毛病。现在这个年轻人几乎成了他父亲当年的翻版，标准的纨绔二世祖，整天跟一群小明星小嫩模一处浪得飞起。 而翟宁是甄维真姑姑甄馥郁的女儿，甄维真父亲当年过世的早，甄母一向体弱多病，在甄父去世没多久，也思虑成疾，跟着去了。甄家二叔又不争气，连老婆都气走了，所以当时偌大一个东程，就靠着甄馥郁一个女人苦苦支持。后面甄维真接手，甄馥郁才算真正卸下这身重担。 因为这个，甄维真对甄馥郁其实一向尊重有加，对翟宁都特别偏爱。 倒是对甄维诚，却是一直恨铁不成钢，每次见到就忍不住想敲打敲打。 “最近又跟哪个小明星在一起鬼混？”甄维真手中端着咖啡，一脸严肃地看着甄维诚。 甄维诚最怕他这样，连忙作狗腿状：“大哥，你行行好，不要每次见到我就数落我，行吗？” 翟宁在甄维诚身后做了个鬼脸，笑兮兮地：“大哥，二哥又换新女朋友了。就是诺姐公司的那个小曼……”见甄维真好像不知道“小曼”是谁，翟宁忙解释，“就是那个做巧克力广告的啊，如丝般顺滑的那一个，胸很大。” 甄维真其实还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哪一位，不过只听翟宁这样说，就猜出大概又和甄维诚那一堆前女友差不多。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甄维诚一眼，对方脸上立即又浮起讨好的笑。 “大哥，你别管我，行吗？我这次过来可是有正事找你。” 甄维真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一页，连眼都没抬：“你有正事？” 甄维诚立即就不乐意了：“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瞧你说的，好像我就没做件正经事似的？我说，我这次来，可是代表姑姑的意思。”甄维诚拿着鸡毛当令箭，可神气了，“姑姑叫我问你，跟开源合作的事，怎么落到振美手里了？” 前男友回来了\^O^/ 甄维真：说得好像他能威胁到我一样。幼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修BUG） 第5章 第 5 章 怎么落的？ 当然是某个人假公济私，色令智昏，不爱江山爱美人。东程哪天改姓黎，他也丝毫不觉得惊讶。 甄维真“哦”了一声：“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就这样还不够啊？！不说姑姑，就算是东程内部的人，也不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碍于他大哥的霸道作风，敢怒不敢言罢了。 还真以为谁都像他这么耿直？ “大哥，真的不是我说，这件事真的是你做得不对。你再爱那个黎诺，也不能弃东程的利益不顾，对不对？” 更何况她黎诺就算真的天香国色，倾国倾城，长得像朵花儿一样，你也睡了快五年，还真的一点没睡厌啊？ 甄维真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仍没正眼看甄维诚：“振美我有股份，他们赚钱我又不是没得分，怎么就损了东程的利益了？” 甄维诚语塞，趁甄维真不注意，将他面前的那份三明治抓到手，啃了一口。 “可是你忘了那些新闻？黎诺她……”他用手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 甄维真还没反应，翟宁不乐意了。 她重重地敲了下桌子：“二哥，说话要负责任啊。诺姐不是那种人。对吧，大哥。” 小姑娘一向喜欢黎诺，对她崇拜得不行，标准脑残粉一枚，听不得黎诺的一点点坏话。 甄维真终于露出一点点笑容：“还是宁宁懂事。” 翟宁得意地冲甄维诚一挑眉，换来对方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 马屁精！ “大哥，你真就那么信任黎诺？就她那种招蜂引蝶的样……” 那么会算计的女人，心眼多得跟什么似的，手段也多，带着一帮漂亮助理，整个一妈妈桑的样儿，是谁的便宜都敢占，被她盯上的人，那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这样的女人，他一向是敬而远之，避之不及的。 甄维真终于肯赏甄维诚一个正眼：“那又怎么样？不要说她不会，就是真的有什么，我连她的孩子一起养。” 甄维诚的眼睛瞪得如铜铃。 翟宁一愣，然后疯狂拍手叫好。 小姑娘被自家大哥的霸道总裁气势给彻底震住了。 甄维诚嘴中还咬着半块三明治，吐不出，咽不下，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 “大哥，你就是个昏君你知道吗？你没听姑姑说，黎诺这个人心术不正……”他敲着桌子强调，“心术不正，懂？” 他的旁边，正处在叛逆期的少女冲他吐了下舌头：“我妈的话，也不一定都对。” “怎么个心术不正？”甄维真似笑非笑地看着甄维诚，“我怎么觉得她挺好的。” 甄维诚一脸“你已经被迷晕了头”的神色，狠狠地将剩下的一点三明治全塞到嘴里，噎得直伸脖子，也顾不得那杯咖啡甄维真喝过，端起来就猛灌了一大口。 “你非得看着她做了坏事才肯承认是吧？” 甄维真嘴角勾了一下：“这不是还没做吗？她要真想做……”他的视线又落回报纸上，慢悠悠的，“她想杀人，我给她递刀；她要是想放火，我帮她浇油……你有意见？” 甄维诚捂着胸，一副痛心疾首状：“大哥，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啊你。你这样……她哪天要是想到对付你呢？” 甄维真又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夏日早晨的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透进来，打在他身后，给他镀上一层耀眼的白光。甄维真的声音在那炫目的光线里，听起来有点不太真切。 “那我就……引颈受戮。” 甄维诚因为自家大哥如此感人的三观，终于倒地不起。 翟宁一脸星星眼，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十六岁的小姑娘，三观还未成形，在这个早晨，完全被自家大哥的王霸之气给征服了。 甄维真眼角余光里瞥过那两个人，暗自叹了口气：幼稚！ *** 黎诺今天也觉得自己很幼稚，要不然在这么忙的时候，她怎么还能开小差。心烦意燥了大半天，眼看着日头西斜，黎诺终于决定给自己小小的放一下假。 反正好几天没有好好陪黎娴，索性提前翘班算了。 回去的路上黎诺顺路去了趟西饼店，帮黎娴买了份提拉米苏。 黎诺到家时，黎娴正坐在阳台上看书。夏天日头落得晚，最后一丝天光里，黎娴单薄的身影在暮色里看起来有一点凄凉。 黎诺走上前，从黎娴手中抽走书。 “小心看坏了眼睛，要看进屋里看。” 黎娴仰着头，冲她笑得眉眼弯弯，随即看到她手中的包装盒，惊喜道：“是给我买得吗？” “是。”黎诺将那个纸盒塞到她怀中，“胖不死你！” 黎娴抿唇笑，抱着纸盒一脸的满足。 黎诺推动轮椅，将黎娴推进去。 黎娴迫不及待地揭开包装盒，拿起叉子开吃。 “少吃点，等会儿要吃晚饭了。”在黎娴面前，黎诺是最操心的家长。 黎娴不满地嘟起了嘴巴，黎诺很轻易地就妥协了。 一块蛋糕吃下去小半块，黎娴习惯性地让黎诺。 “姐，你也吃。你以前最喜欢吃了，对不对？” 黄昏终于来了，昏暗的光线里，黎诺垂下眼帘。她随手拿起黎娴刚才看的那本书，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翻开合上。 “你吃吧。你忘了姐已经不爱吃这个了。” 她不再喜欢秋天，也永远都不会再碰提拉米苏。 其实黎诺小时候就有吃过提过提拉米苏，可是真正知道这个蛋糕的涵义，却是因为齐晏。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黎诺竟然好像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当时齐晏给她讲了一个关于提拉米苏的爱情故事，然后她感动的哭了。 齐晏就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傻乎乎的。你放心，以后我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她亲手将齐晏推开，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么绝决地上了飞机，却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她躲在远处，哭得肝肠寸断，回来后，被甄维真在床上折腾的晕过去。 “姐。” 黎诺醒过神，抬眼看着黎娴，帮她将嘴角上的一点蛋糕屑擦掉。 以前多少次，她在梦里一遍遍求齐晏带她走，醒来后人却在甄维真怀里。 那个时候，她有太多次都以为要撑不下去了，结果现在竟然也能活得好好的？ “等会儿还能吃得下饭吗，嗯？” 黎娴对着露出讨好的笑，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变了变，小心地：“姐，你和甄大哥，分手了吗？” 她从新闻上看到甄维真开始相亲的消息。 黎诺敲了下她的头：“小小年纪怎么也这么八卦。那些小道消息你也信？” 黎娴才十七岁，又一向依赖黎诺，一听她这样讲，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真的没事吗？” 黎诺很认真的点头。 “那，新闻上说的……关于孩子的事，”黎娴毕竟是小姑娘，这个话题让她脸色微红，“也是假的吗？” 黎诺正在开合书本的手顿了一下，她闭了下眼睛，轻轻点头：“假的。” “不骗人？” “嗯。姐保证。”黎诺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 黎娴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姐，你知道我都担心了一天了吗？你们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黎诺微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姐，你们有没有商量什么时候结婚？甄大哥都那么老了。” 黎诺捂住脸摇晃着身体，娇羞得十分夸张：“这么羞羞的问题，我才不要告诉你呢？” 黎娴被她逗笑了：“姐，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 黎诺仍然捂住脸，只是手心下，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了。 谁不曾幼稚过？ 就好像甄维真，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要不然也不会在和别人相亲的时候，执意要她过去参观。 他是她的大靠山，黎诺不敢得罪，只能撇下黎娴，匆匆地赶了过去。 第6章 第 6 章 甄先生相亲的地点，自然高级的不得了，而对方也是名副其实的淑女，即使见到黎诺意外到场，也不曾花容失色，反倒十分主动友好地和黎诺打起了招呼：“黎小姐，你好。” 黎诺看了眼甄维真，对方一副“你哪位？谁让你过来的”的神色。 真是幼稚到家了。 黎诺拖开椅子，在甄维真身边的位置坐下，这才冲那位美女点了下头：“楚小姐，你好。” 这个城太小，对方竟然是她认识的。楚婉兮的爸爸是这个城里有名的珠宝大亨。 楚婉兮笑了笑，将目光又转入甄维真身上，那种神色，竟完全视黎诺为无物。 可惜场所不对，要不然黎诺真想打个响指叫声好。 楚婉兮太有正室风范了，要不是黎言还没来得及登场，她真想建议甄维真当场收了她。 甄维真好像也很欣赏楚婉兮的气度，在外面一向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他对着楚婉兮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引得佳人微愕，继而抿唇浅笑，小巧的耳垂变成淡淡的粉色。 黎诺看着变成了粉色的美人，暗自腹诽：这么容易就害羞，要是上了这个变态的床，再听到他那些污言秽语，这位楚小姐还不得变成烤干虾。 *** 楚婉兮会不会变成烤干虾那是后话，倒是他们的晚餐上来了。 地道的法式大餐，虽然与黎诺这种地道的中餐胃有一点八字不合，可是黎诺早饭没吃，中午又吃得少，是真的饿了，也就懒得再计较那么多。一旦开吃之后，更是连所谓的形象都统统抛到脑后。 可惜这种所谓的法国大餐实在不顶事，黎诺埋头吃了许久，还是觉得腹中空空。而她身边那两位，一人一杯红酒，已经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哲学。 黎诺大学都没有毕业，实在没办法和他们探讨这么深奥的话题，于是吃得更加卖力，最后甚至直接将叉子伸向了甄维真面前的餐盘。 她伸多了几次之后，正在和楚婉兮说话的甄维真终于一脸嫌弃地将整个盘子都推到她面前。 黎诺冲他咧嘴一笑，继续开吃。 等到她终于吃饱，半躺在椅子上开始摸肚子帮助消化时，甄维真好像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眉头微蹙，一脸嫌恶地看着黎诺，伸手搭到她的腹部，一下一下帮她揉着。 有人代劳，黎诺很识趣的松开自己的手，同时对着甄维真露出讨好的笑，一脸狗腿相，引得他更加嫌弃。 楚婉兮的教养是真好，这两人都这样了，她还是镇定自如。 “黎小姐胃口真好，好令人羡慕。我妈妈一直都说我吃得太少了。” “所以你胸才会这么小。”黎诺十分认真的表情，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像真的在帮楚婉兮想办法，“你要是多吃点，说不定就大了。” 楚婉兮一脸尴尬，明显被她的粗俗给震到了。 甄维真好像并没有听见她这句话，一只手在帮黎诺揉肚子，另一只手端起酒杯，一脸平静地轻啜了一口红酒。 *** 黎诺卖力演了这么一出，自认为已经够了，于是准备识相退场。 甄维真一把拉住她的手。 “司机等会儿要送楚小姐回去，我坐你的车。” 黎诺看了眼楚婉兮，对方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处变不惊的小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没关系，要不我让我家的司机来接我吧。” 甄维真没理她的话，拉了黎诺一把，想将她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他力气有点大，黎诺一个不防，跌坐回椅子里，身体还往他那边一倾，上半身倒在甄维真怀里。 甄维真顺势将她搂紧，笑道：“你不是没喝酒吗，怎么也醉成这样？” 黎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起身，身体却被他紧紧地禁锢住，动弹不得。 既然这样，黎诺也懒得再装什么三贞九烈，她索性躺进他怀里，两只手臂很自然地缠上他的腰。 然后在背后重重地拧了一把。 离得近，她明显听到甄维真很小声地“嘶”了一声。 虽然明知道等下到家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可是眼下小小的报复了他一下，还是让黎诺暗暗爽了一小把。 楚婉兮终于受不了他们这对“奸夫淫/妇”，主动提出了告辞。 黎诺看着楚婉兮气得步伐踉跄的背影，暗自在心中叹息。 楚家也是狠心，又不是日子真过不下去了，何必拿着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给甄维真这个混蛋糟践？ *** 后面两人上了车，黎诺刚将安全带系好，甄维真忽然压了过来。 黎诺一动不动，任他发了一通酒疯后，伸手推开他的脸。 “真喝多了？”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甄维真的脸色晦暗不明。 “没有。” 黎诺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将车开出停车场，驶进主干道，汇入车河中。 夜色温柔，路灯像一颗颗散落的明珠，一颗一颗被他们甩在身后。车载音乐如水般倾泻，漫上心头。 “这位楚小姐不错。” 甄维真靠坐在那里，正闭目养着神，闻言睁开眼，语气淡淡的：“你也这样认为？” 这个“也”字用得不错。 “既然这样，干嘛还让人家难堪？”她娇笑起来，“等会儿她受了气，回家一告状，你姑姑又得骂你了。到时候我可不帮你顶罪。” 甄维真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幸灾乐祸啊？” “不用觉着，我就是。”黎诺哈哈笑，刚好一个红灯，黎诺看了眼与后面车的车距，猛踩了下刹车。 甄维真整个人往前一栽，被安全带狠狠地勒了一下。 他气得咬牙，在黎诺正咧着嘴准备大笑时，一把掰过她的脸。 这个吻比刚才在停车场时还要凶狠。甄维真的恣意妄为黎诺可是领教过不止一次，她现在要是不顺着他一点，等会儿他们这条道，非得堵死不可。 黎诺伸出手，一边被动地接着吻，一边安抚性地抚摸着甄维真的后背。 这一招对付甄维真相当管用，他那点孩子式的小脾气终于渐渐地过去了，松开了她，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不肯再理她。 *** 以黎诺对甄维真的了解，他们之间还有餐厅里她拧得那一下还没算呢。 果然将甄维真送回家后，黎诺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那我就不进去了”，就被甄维真拖下了车。 黎诺又不傻，才不想进去受罚，肯定是抵死不从，于是被甄维真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她用拳头砸他的胸膛，两只小腿乱踢：“你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甄维真的手一松，黎诺身体往下一掉，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甄维真笑地得意：“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为难。” 得，这还成了她的荣幸了。 黎诺装模作样的又挣扎了几下，就老老实实地被甄维真一路抱进他的卧室，扔到床上。 可是等到他试图有下一步动作时，黎诺终于拉回一点神智。 “不行。我真的没满月。” 甄维真抬起头，眼中发红，也不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发怒。最后他从她身上起身，冷着脸去了浴室。 “等我出来时，不想再见到你。” *** 黎诺一向识相，在甄维真没进浴室多久，她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被揉得皱巴巴的衣服，又将弄乱的头发散下来，开始四处找车钥匙。 浴室里有水声传出来，甄维真现在在里面是什么样子，黎诺不用看都想像得出。可是再帅的美男入浴，此刻也不如她那串车钥匙重要。 黎诺找了一会儿，才想到那车根本没来得及锁。 她算是服了自己的记性，忙不迭的下了楼。 甄家那位老管家看到她这么快下来，那神情好像看到了鬼：“黎小姐现在就走？” 你不留在这里过夜？ 黎诺当然不会告诉这位一直对她不错的老人家，她是被赶走的，于是笑着点头：“是，家里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回去。” 老管家“噢”了几声：“那你快点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老人家一句习惯性的叮嘱让黎诺感动了半路。 之所以说是“半路”，是因为车行到半路，黎诺就接到了甄维真的电话。 “回来！”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别扭是种病，得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黎诺还想演一把贞节烈女，可是甄维真根本没给她表现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黎诺对着传来忙音的手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个甄维真，真是能把人逼成疯子。当然，他自己，肯定早已经疯了。 *** 黎诺回到甄家时，又碰到那位和蔼的老管家。老人家又露出那种见鬼的表情：“黎小姐？” 黎诺真想在老人家面前揭露他家大少爷的种种劣迹，可是那样肯定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黎诺只能打了个哈哈：“家里没事了，维真喝得有点多，我不太放心，就回来看看。” 老管家高兴地连连点头：“黎小姐真是细心。等会儿需要什么东西就叫我啊。” 黎诺“嗯”了一声，匆匆地跑上了楼。 卧室里面一片狼藉，甄维真已经砸了好些东西，看到她进来，立即冷着声说了句：“滚！” 黎诺无奈耸肩，转身就准备往门边走。 这样折腾，有意思吗？ 黎诺还没走到门边，就被甄维真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很有力，抱得她骨头发疼。 “酒醒了？酒疯发完了？” 甄维真不吭声，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脸贴着脸，耳鬓厮磨的姿势。他刚洗完澡，身上残留着浴液的香气，混着酒气，带着身体的热度，一点点传到她身上。 黎诺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你勒着我了。” 甄维真稍稍松开她一点。黎诺在他怀中转了个身，踮起脚凑过去亲了下他。 “乖啦，我收拾一下，你到床上等我。” *** 曾经也是黎家大小姐，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丫头的命。黎诺带着一肚子窝囊气开始收拾甄大少爷一怒之下砸掉的那些东西。 甄维真靠坐在床头，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那种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讨人嫌。 每当这个时候，甄维真再帅得惨绝人寰，落到黎诺眼里，也只有掐死他的心。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黎诺捡起一块花瓶的残骸，冲着甄维真扬了扬，“你看，这不是钱买的吗？” 真应该拿它划花他的脸。 昏黄的灯光下，甄维真一脸的不屑。 黎诺耸了耸肩：“行，甄先生财大气粗，不在乎。” “我就只是财大气粗？” 他在“大”和“粗”上加重了语气。黎诺被他调戏惯了，早就对这种流氓腔调免疫。 “好，甄先生不止财大气粗，还哪儿都大，哪儿都粗，行了吧？” 甄维真没说行还是不行，直接往下一躺，留给她一个冰冷的后背。 身材不错！ 黎诺吹了个口哨，刚刚才躺下的甄维真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干嘛去？” 甄维真刚刚下了床，就站在床边，冷着脸看她：“不会吹就别吹，吹得人想去洗手间。” 黎诺一怔，继而狂笑不止，一边猛扑过去，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 甄维真一用力，就将她反压到身下。灯光下他的脸上也染了笑意。相处了将近五年的人，眉眼熟悉的如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就好像这个人生来就是在她的身边。 “甄维真。”她轻轻地叫他。 甄维真的神色更柔和了几分，一边吻她的鼻头，脸颊，一边应她：“嗯。” 甄维真的手已经伸到她衬衣里，手心的热度让黎诺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 那个深秋的午后，东程总裁办公室旁那个昏暗的休息室里，甄维真压在她身上，当时他的手也是这样的热度。 “我去收拾一下。”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朗，那片刻的旖旎荡然无存。 甄维真怔了一下，慢慢松开她。 “不用，你去洗澡，我来收拾。” *** 等黎诺洗完澡时，甄维真已经将卧室里收拾干净，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远处是墨色的黑夜，甄维真的身影的被夜色衬得有几分孤寂。 黎诺穿着睡袍走过去，拍了拍甄维真的肩：“给我一支。” 甄维真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在旁边的小茶几上自己拿。 黎诺拿了一支烟出来，示意甄维真给她点上。甄维真嘴中叼着烟，刚将打火机“啪”地一声打开，黎诺又将它摁掉。她嘴中叼着烟，轻巧地抵上他口中那支。 间接接吻的姿态只是一瞬间的事。黎诺嘴唇一动，红星一闪过后，两支烟就分开了。 这支烟太冲，和她平时抽得那种女士烟口感完全不一样。黎诺皱了下眉，将烟夹到手中。 “陆欣童回来了。”她说。 甄维真点了下头，问：“那你应该知道她和谁一起回来的了？” 黎诺也没装傻：“知道。我还知道，原来他是沈落庭的弟弟。” 她的唇角浮起一丝冰凉的笑意。 齐晏和陆欣童在一起？ 很好！ 甄维真一点都不惊讶于她的坦白，很平静的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黎诺将烟递到口中，牙齿咬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含混不清的：“我妹妹还坐着轮椅呢。” 语调平静，音量也不大，可是甄维真还是从当中听到强烈的恨意。 他心头一软，伸手揽住她的肩：“对不起。” 黎诺靠在他怀中，笑道：“好好的道什么歉？” 甄维真已经做得够好了，无论从哪一方面。 临去世前，还替她找到甄维真这个靠山，黎诺认为她母亲江心美实在是很厉害。想必黎振望这五年来，该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谋划了十几年，还是没有斗过一个将死之人，真是讽刺至极。 “甄维真。” 夜色太浓，她的声音听起来柔得化不开。 “嗯。” “谢谢。” 甄维真笑了笑：“怎么谢，嗯？” 黎诺一只手指间夹着烟，另一只手用力攀上他的颈间，踮起脚尖，狠狠地吻上去。 烟草的气味在两人的口腔中弥漫，交融。两人手中都有烟，只凭单手拥抱着，却恨不得将对方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内。 这样的气氛很容易勾起肉/欲，可是黎诺做完手术还没有满一个月，即使黎诺动情得什么也不想再顾，甄维真还是及时地刹了车。 这一下两个人都十分不好过，他压在她身上，气息粗重，明显忍耐着。 黎诺闭了下眼睛，推开他，翻身骑上去，从颈间亲起，一路往下滑，快要到达**最集中的地方时，甄维真一把拉起她。 “不用。”他的声音竟然还算平静。 黎诺头发全散落在脸的两侧，眼中带着一股狠劲：“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肯这么做的？” 甄维真将她拉得更上，摁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最后只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用勉强自己。” 他将黎诺的脸贴到自己的颈间，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这样陪我睡一会儿吧。” 黎诺鼻中发酸，压在他身上睡了一会儿过后，翻身躺到他身边。 在一起近五年，黎诺始终无法看透甄维真这个人。他幼稚起来，就像早先那样，那是真幼稚，可是深沉起来，外面多少人怕他。刻薄起来，那张嘴就像带了刀，偏偏深情起来，又能溺死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 即使黎诺从来看不透甄维真，可是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最困难的时候，是甄维真陪着她度过的，在他身边，她睡得是越来越安稳。 一夜无梦。 早晨黎诺被手机铃声吵起时，甄维真睡过的那边，一点余温都没有了。 卧室里窗帘没拉开，仍然一片昏暗。熟悉的玫瑰花的香气扑鼻面来，新鲜的气息，黎诺甚至能想像得到那花瓣上可能还滚着露珠。 她在这种沁人心脾的花香里摸到了手机，没接听多久，脸色慢慢地就变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电话是黎诺二叔黎振兴打来的。黎振兴一直负责振美旗下的一家酒店。这一次他打电话过来是因为酒店里面出了事。 有一位王姓客人侵犯了酒店一位保洁人员，保洁闹死闹活的，吵着要说法，而那位客人却坚持是被对方勾引，态度横得不行。 黎振兴没辙，只能一个电话打到黎诺这里。 黎诺从床上坐起来，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骂了句娘。 “你先不要报警。”黎诺的决定做的非常快，不带一丝犹豫，“叫人先看住他们两个。我马上让吕甜过去。后面你听吕甜吩咐就行了。” 黎振兴连连称是，挂了电话。 黎诺拿着手机，重重的拧起了眉头。 纵使现在她早已经不是十九岁时那个傻了吧唧的黎诺，天塌了也可以当成被来盖，可是知道出了这种事，仍然感觉不舒服。 这些混账男人，真管不住下面那根东西，就不会叫只鸡吗？非得强迫良家妇女…… 黎诺扭了扭脖子，单手按了按肩，一边给吕甜打电话。她让吕甜马上过酒店那边，带那个女人去验伤并留下证据。 “还有，你让安竹马上查一下那个王八蛋的背景，越详细越好，两个小时后我要看到资料……还有还有，受害人的资料也一并发给我。” 宋安竹在振美里，一向负责情报的收集，在打听消息上特别有一手。 吕甜一听到这事也气炸了，气咻咻地挂了电话。 黎诺倒比吕甜镇定得多。挂了电话后她起床洗漱。 *** 步入式衣帽间里，黎诺的衣物占了一大半的地方，甄维真的反倒被挤到一个角落里，可怜兮兮的样子，完全不如它们的主人那样飞扬跋扈。 他的衣服样式都差不多，颜色也是单调到令人发指：黑，白，灰，多一样也找不到。 不过其实黎诺自己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 十九岁对她来说，是个分水岭。在那之前，她的世界里多姿多彩，色彩斑斓，从来不忌讳任何艳丽的颜色。 十九岁之后，她独爱黑色，极少的情况下，才会搭配一下其它色。 黎诺最后选了一件黑色的无袖及膝裙，衣领开得有点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截□□。 她的身材好，也从来不介意将这些展现出来。 刚换好衣服，甄维真走了进来。 他刚刚晨跑回来，穿着一身运动服，脖子上挂着毛巾，满头满脸的汗。看到黎诺，立即凑上来要亲她。 黎诺一把推开他：“臭死了，快点去洗澡。” “你嫌我？”甄维真一脸不悦的模样，把毛巾重重地摔到黎诺脸上。 刚刚才碰到不好的事，黎诺心情其实不太好。可是甄维真太难伺候，她可不想在这时惹到这个祖宗。她拿开毛巾，忍着汗味安抚甄维真：“你先去洗澡，我帮你准备衣服。对了，你今天要去哪些地方？” 她的意思是看要出席的场合好搭配服装，可是甄维真却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你想管我的行踪？”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冰冷。 黎诺在心中问候了甄家三代祖先:怎么生出这么喜怒无常的一个神经病。 昨晚睡前那点温存都叫狗吃了？ 还有，她今天肯定要忙死了，谁特么有闲心管他的行踪？ *** 最后甄维真没用黎诺准备衣服，而是直接将她赶到楼下的餐厅。 黎诺下了楼，老管家已经在餐厅里面候着了。 这位老人家可比甄维真可爱的多，面对着黎诺时总是笑容满面。 “黎小姐，早。” “早。” 老管家建议先开饭，可是甄维真还没有下来。 “等一下维真吧。” 老管家眯着眼睛笑，脸上的皱纹笑得更深。 “黎小姐真体贴。” 黎诺甜甜的笑，笑得十分和善，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不装贤良淑德又能怎么样？这个要她讨好的人可是甄维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会犯神经病的甄维真。她不小心伺候着，还能好吗？ 黎诺还没吐槽完，远远地就看到甄维真从螺旋状的楼梯下抬阶而下。他穿得是最常穿的白衬衫加黑色的西裤，可是长腿宽肩窄臀，完全就是别人常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种类型，标准的行走衣架。 等走得近了，才看到他头发半干，一点额发垂了下来，比平时在公众场合要少了一点严肃。 要不是老管家在一边，黎诺就要吹一记口哨来调戏一下美人了。 这么优秀又英俊的男人，她睡了将近五年。 真是一点都不亏。、 可惜，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家姑娘？ *** 早餐是白粥配小咸菜，外加一个煎荷包蛋。 粥熬得很粘稠，小咸菜十分清爽，荷包蛋煎得有点老，可以切成小块叉起的那种程度。 这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安排的。 反观甄维真那边，同平常一样，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外加一份和她一样的煎蛋，不过他那份荷包蛋就煎得外焦里嫩，还是溏心的，刀一划过就有蛋黄流出来，像岩浆爆发。 而他的手边，几份报纸整齐地叠放在桌子上。甄维真一直有吃早餐时浏览报纸的习惯。 黎诺舀了调羹白粥到嘴中，心中暗暗腹诽：真不明白一个中国人，怎么养出一副老外作派？ “吃饭就好好吃饭，别尽想着编排我。”甄维真忽然开口。 黎诺一扬下巴：“你以为你神仙？我……就编排又怎么样？” 甄维真拿起一份报纸，摊开，神色淡淡的：“你继续。” 黎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副怪脾气，以后谁嫁给他谁倒霉。 “噢，对了，黎言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见面？”黎诺停下筷子。 甄维真刚将咖啡端到手，闻言停了一下：“你很着急？” “当然。”只要是涉及到那一家人，她就一点耐心都没有。 甄维真嘴唇贴上杯沿，又挪开：“那就今晚吧。” 黎诺很开心：“好。正好我今天很忙，没空陪你。” 甄维真放下咖啡杯，拿起刀叉开始肢解那份三明治。 “今天有很多事吗？” 黎诺吃了口白粥，叹了口气：“是啊。和开源的合作方案我想这一两天要做出来。还有刚刚黎振兴打电话过来，悦美那边出了事。” 她将那件事大致的和甄维真说了一遍。 甄维真皱了下眉头，语气平淡中略微带着点不屑：“真没品。对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黎诺答得干脆。这点小事她摆得平。 甄维真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又有坏主意了。” 他没用疑问句，很笃定的语气。 黎诺一挑眉，伸手摸了把他的脸：“甄先生说对了，我这人，是一肚子的坏水。敢在我的场子里闹事，我肯定得好好得尽一下地主之谊。” 甄维真脸上是纵容熊孩子时的那种无奈和宠溺，甚至有一种欣喜，和一丝丝的得意。 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终于有了几分他的影子。 “那陆欣童呢？我得到消息，她和齐晏可能最近会订婚。” 将近五年的时光，自从那次将黎诺带到机场，让她目送齐晏离开之后，这是第二次从甄维真口中提到“齐晏”两个字。 黎诺抿紧了嘴唇。 那天从机场回来后，在甄维真的床上昏过去之前，她记得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以后我永远都不想再听到“齐晏”这两个字。 第9章 第 9 章 齐晏。 曾经那么珍而重之的两个字，在心口紧紧地捂了那么久的一个人，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前不久陆欣童姐姐，陆家大小姐陆欣怡才嫁给沈落庭，现在陆欣童又要和齐晏订婚。陆家为了搭上沈家，还真是下足了本。陆欣童这次在齐娴腿没有完全康复之前就敢回国，摆明是要借沈家的势来对抗甄维真。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真的以为甄维真已经和她闹翻了，正好回来落井下石。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十九岁时的那个黎诺了。 “我有办法应付。”黎诺慢慢地咽下口中的粥，语调十分平静，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这一次你不要再出面了。” 这一次和之前对付陆家不一样。甄维真的姑父和沈家是一个阵营的，如果甄维真和沈家发生什么龃龉，那甄馥郁的反应绝对会比之前还要强烈。 以前甄维真为了她，已经伤了他最敬重的那位姑姑的心，所以这一次，换她来。 她的仇，她亲手报。 甄维真看向她，眼神有点复杂，沉默了几秒后，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应付不来就开口，不要硬撑。” 他虽然喜怒不定难伺候，可是这几年，要不是有甄维真，她和黎娴早要流落街头，甚至可能都没办法继续生存下去。 甄维真给她的，比很多人都要多。 黎诺拉住甄维真的手，紧紧地贴上自己的脸。 他的手真温暖，就像小时候，黎振望的手一样。 人无法选择出身，但是假如可以做退一步的选择的话，那么黎诺唯一希望的，就是从来没从黎振望身上，得到过那些虚假的父爱。 如果不曾得到过，又何需体味失去的痛苦？ *** 吃完早餐之后，黎诺收到了宋安竹传过来的资料。她看了几眼，忍不住冷笑。 又是一个软饭男。 所有吃着软饭还不肯安份守己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黎诺拿着手机，笑得有几分阴险。 她的旁边，正在打领带的甄维真从镜子里看到黎诺的表情，暗自叹了口气：幼稚。 可是他还是叫了两位人高马大的保镖跟在她身后。 “带多几个人，压下阵。” 黎诺挑眉笑，跳过来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被甄维真一把抓住腰，摁在镜子上深吻。 等到这个吻结束，黎诺的气息微乱，甄维真倒仍是气定神闲。 “去吧。”他说。 黎诺用一根手指点了下他的嘴唇，娇滴滴地笑：“别忘了今晚约黎言。” 她就尽惦记着这事。 甄维真脸色倏得变冷，不耐烦地哼一声算作回答，顿了一下，好像还是没忍住。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黎诺当然知道甄维真的时间有多宝贵，今天为了她花在黎言身上的，他日她一定是要双倍奉还才行。 “那你想我怎么赔你？”她双手攀上他的肩，抬起一只腿，用光裸的膝盖去摩擦他的腿。 甄维真伸手一捞，将她的腿盘到自己的腰上，顺势将黎诺紧紧地压到镜子上，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密。 “你准备怎么赔？”他咬着她的耳垂问。 他呼出的热气让黎诺觉得痒，忍不住缩着脖子躲着，带着笑回他：“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甄维真忽然松开她，将她一把拽开，一边对着镜子理衬衣，一边冷笑着。 “赔我一辈子，黎小姐的时间还真不值钱。” 甄维真一向神经病，黎诺也想不通又触到哪根高压线。但是相处了这么久，黎诺早已经学会了如保对付他的变态。 以不变应万变。 “好了，生气会长皱纹的。”黎诺伸出手，想帮他整理刚才弄歪的领带，“领带有点歪。” 甄维真狠狠地挥开她的手，冷着脸只说了一个字：“滚！” 黎诺摸着被打疼的手，无奈地耸了耸肩，扭着腰转过身，下了楼带上那两个保镖走了。 不愿领情拉倒，她还不想伺候呢。 **** 悦美里面，吕甜不急不躁，悠哉游哉地端着一杯咖啡在小口抿着，而她旁边，黎振兴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黎振兴一向能力有限，连他自己都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根本管不好一家这样高级的酒店。 只是当初黎振望对付黎诺，在那丫头走投无路时，黎振兴实在看不过眼，暗中给黎诺塞过一笔钱。 黎诺那个人脾气怪，心眼多，但是感恩图报，后面抢回振美之后，就将悦美交给了黎振兴来管。不过黎诺也知道黎振兴不是这块料，所以也只是让他挂了总经理的名，白领一份工资。 这时虽然有吕甜压阵，但不见黎诺，黎振兴这心里总不踏实。 “吕小姐，小诺她……”黎振兴擦着额头的汗，“有没有讲什么时候到？” 吕甜名字带个甜，笑得也甜。 “黎总不用着急，黎小姐马上就到了。” 黎振兴一边擦汗一边点头：“那就好。” 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好不容易桑柔那边安抚下来，没再寻死觅活的，可是那个姓王的那边，却是越来越嚣张。 黎振兴其实气得牙痒痒，可是他震不住那个王八蛋，而吕甜，完全没有理那个人的意思。 好在黎诺终于来了。 她带着那两个高大威猛的保镖去见那个王八蛋。 那个房间里面，王晨光正在对着悦美的安保人员咆哮。 “我再说最后一次，是她勾引我的，我们是你情我愿，我最多最能只能算□□。你们这么关着我，是非法拘禁，我后面肯定要告你们！” “那好啊，王先生，你去告吧！”一个甜美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黎诺微笑着走了进来。 她在手机上按下了“110”三个数字，递到王晨光面前：“来，王先生，号码我帮您按好了，你报警吧。我们悦美的工作人员有哪些不周到的地方，您尽管告诉警方。” 王晨光怔住了。 这个女人虽然在笑，可是她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就好像她明明长得非常的漂亮，可是却不会让人觉得欣心悦目。 她很像……毒蛇。 此时被她那样看着，就好像被毒蛇紧紧地盯住，王晨光莫名地觉得头皮发麻。 他顿在那里，没敢伸手接手机，气势也下去不少。 “我再说一次，真的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 黎诺“嗤”地一声笑，收起手机，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交叠双腿，仰着头看着王晨光。 “王先生，我丝毫不怀疑您刚才的话，只是您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我们的员工现在可是进了医院呢。” 她从手袋中拿出香烟，抽了一支出来，旁边的保镖适时地替她点上了火。 黎诺吐了一个烟圈，歪着头斜睨着王晨光：“所以王先生，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噢，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悦美的老板，鄙姓黎，黎明的黎。” 王晨光听了黎诺的话，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我可以给她一笔医药费。不过我再重申一次，是她勾引我的。” 黎诺嫣然一笑：“王先生真是快人快语。那您觉得给多少合适呢？” 王晨光犹豫着说了一个数。 黎诺“嗤”地笑了：“您打发叫花子呢是吧？王先生这么没诚意，看来我只能让王太太评评理了。”她拿出手机瞅了几眼，笑道，“哟，华美药业，跟我们振美还挺有缘的。尊夫人是华美药业李先生唯一的宝贝女儿，挺漂亮的，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不管是您强迫，还是我们员工主动，您夫人要是知道……”她的唇角勾起，笑吟吟地看着王晨光。 第10章 第10章 虽然是个人渣，但是既然能吃得上软饭，这位王先生光论长相，其实还挺不错。 就跟某个人一样。 黎诺想到这一点，心中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王晨光这时已经知道不破财是消不了灾了。 “黎小姐，您说一个数吧。” 黎诺伸出一只手向他扬了扬。 王晨光表情十分狼狈：“太多了。”他一直依靠李家生活，表面上看着挺风光，其实无论在哪方面，都是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黎诺笑着摇头：“唉，王先生，您这样，真是让我为难。”她弯起一根手指，“真的不能再少了。我还得去做我们员工的工作呢。她现在要死要活的，非要告您，我这个做老板的，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王晨光重重地喘息着，眼睛死死地盯在黎诺身上，看了好半天，见她只是那样似笑非笑样子，一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碰到了狠角色，可是仍不甘心这样被宰。 他稳了稳心神，强自镇定下来：“黎小姐，其实您也很清楚，这件事真捅出去，你们酒店的声誉肯定也要受损。我觉得最好我们两边都妥协一点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和气生财。” 他话音刚落，黎诺“嗤”地一声笑起来，边笑还边看着吕甜。 “甜甜姐，王先生说话真有意思，你觉得会影响到我们悦美的名声吗？” 吕甜立即摇头：“当然不会，我马上让公关部操作一下，正好借机给我们悦美打一下广告。不过王太太那边就……” 吕甜的目光在王晨光脸上一扫，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王晨光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狠心，点了点头。 “只此一次，我不希望还有后患。” 黎诺吐了个烟圈，勾了下嘴角，笑得风情万种：“当然！” *** 搞定了王晨光，黎诺带着吕甜去医院。 已经快中午了，阳光猛烈，晒得人头发晕。黎诺用手遮在额头，站在医院的门口。 当年母亲在这里过世，她失去了依靠；后面黎娴在这里抢救，她丢了半条命。 黎诺是真的很怕来这种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踏足医院一步。 吕甜站在她身后，捏了捏她的肩膀。 来自最知心的朋友无言的安慰。 黎诺做了个深呼吸：“进去吧。” 因为不想影响到悦美，桑柔被安置在这家医院顶层的VIP病房，由悦美里面的两个女员工在照顾着。 离病房门还有一点距离时，黎诺就听到那里面有人在大叫着，那两个女员工正站在门外急得不知所措。 她和吕甜对视一眼，都加快脚步赶过去。 一看到她们，那两个人一起叫起来。 “黎小姐，吕小姐，糟糕了，桑柔丈夫来了，把我们赶出来了……他好像在打桑柔……” 因为吕甜有交代过，不能让其他人靠近这间病房，这两个人连叫人来帮忙都不敢，惊恐之下，脸都白了。 黎诺也听出来了，桑柔的哭叫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扬手，一个保镖立即上前，抬起脚，狠狠一脚踹过去，门“砰”地一声被踹得东倒西歪。 那里面，赵国庆正揪着桑柔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床边的墙上撞。 黎诺急步上前，抿紧嘴唇，狠狠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再敢动她一根手指试试看！” 赵国庆被怒火激得眼睛发红，狠推了桑柔一把，刚想对黎诺动手，忽然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保镖踩着他的背，又将他踩回地板上。 桑柔瘫在地板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赵国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 黎诺示意吕甜将她扶到床上，帮她擦一下脸上的血，一边还忍不住心里的火，左右开弓又扇了赵国庆几个耳光。 打女人！真他妈不是东西！ 可惜她今天穿得裙子太短，要不然早一脚踹到他头上了。 *** 还是甄维真想得周到，今天多亏了有这两个保镖在，要不然对付赵国庆这种粗人，黎诺还真的不是对手。 后面黎诺连敲带打加威胁，将赵国庆吓得像个丧家犬一般逃走了。 黎诺示意那几个人退到门人，只留下吕甜在里面。 她得做做这个桑柔的思想工作。 最后离开医院时，黎诺的情绪明显很低落。她一味地低着头往前走着，也没和吕甜说一句话。 吕甜猜想她肯定是触景伤情，忙急走几步，追了上去。 “小诺。” 黎诺眉眼低垂，神色间甚至有一点点的迷惘。 “甜甜姐，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或者说把自己的命运和另一个人关联到一起，是福是祸，永远都没办法预料。” 她心里的魔障又犯了。 吕甜拍了拍黎诺的肩：“别想太多。” 黎诺舔了下嘴唇，神色凄惶：“我以后，一定不会结婚的。” 这句话，黎诺不是第一次在吕甜面前说了。 “小诺。”吕甜加重了语气，无奈的看着她，“说了让你别想太多。你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更好？你真准备让那个王八蛋拿点钱就将桑柔打发了？” 那不是真的如桑柔所说，她真的成了卖的了。 当然，刚在在病房里时，桑柔这句话是被黎诺狠狠地批了一顿。 *** “你想告是吧。行啊，你现在就去，证据我都让人替你留着了。可是你拿什么去告？告赢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的名声就好听了？你以为没有人在你后面指指点点？你看看你丈夫那个样子，你要真告了，你觉得他会不会觉得你在丢他的人？” 黎诺说得很快，机关枪扫射一般，面上又带着怒气，本来正在哭哭啼啼的桑柔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怔在那里。 吕甜微微皱了下眉头。 桑柔虽然脸上有伤，眼皮哭肿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可是她其实长得很漂亮，很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气质，尤其是现在这种惊惧惶恐时，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却更想欺负她。 难怪那个王八蛋会对她下手。 桑柔消停了，黎诺的火气也下去了一点。她又点了一支烟，靠坐在椅子里漫不经心的吸着，一脸阴郁。 “行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么大的人了，看问题能不能不要这么简单。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要养吗？你觉得就你老公那个德性，他能养好你女儿？” 桑柔一直低着头，好久之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 “黎小姐，如果是你或者你的家人碰到这种事，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吕甜一听这话叫暗叫一声糟糕，这是在戳黎诺的心窝子。 黎诺低着头，慢慢地掐了烟，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桑柔，冷冷地笑着。 “我有一个妹妹，假如有人欺负她的话，我会尽我所能，让那个人生不如死。假如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话……” 很早之前，她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 “小诺。” 黎诺醒过神，轻叹一口气：“你会不会认为我处理的有问题？” 吕甜摇头。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无论是挽回尊严，还是讨得最大的利益，都无可厚非。 刚才赵国庆骂的那些话，加上桑柔吞吞吐吐间透露出来的一点东西，吕甜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 桑柔以前有男朋友，且发生了关系，可是后来被对方甩了。乡下地方的人思想还有点落后，桑柔不得不“降价”处理，嫁给了赵国庆这个大老粗。 赵国庆因为穷才娶到桑柔这么漂亮的老婆，可是人娶回家后，又因为那件事，一直意难平，加上桑柔生得是女儿，他对这对母女一直都不算太好。这次桑柔出事，赵国庆作为丈夫，不说为老婆讨回公道，赶到医院后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拿桑柔出气。 他一口咬定是桑柔自愿犯贱，刚刚还一直嚷嚷，他的脸都被桑柔丢尽了。 这样的丈夫，还真的不如没有。 “我知道你是想帮她。”吕甜眉头微蹙，“不过你真准备就这样便宜那个人渣？” “怎么可能。” 从今天起恢复更新，只要身体允许，就会坚持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幽深静谧的走廊里，只有两人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吕甜和黎诺并肩而行，她看到黎诺的唇角微翘。 那个笑她太熟悉了，充满了算计和得意，却比外面的日头还要明媚。 “那个姓王的敢做出这种事，我就要让他，破财也消不了灾。” 吕甜暗中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黎诺又要出什么招，但是那个王姓人渣，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还有，你有没有觉得，桑柔身上有一种气质。”黎诺忽然问。 吕甜顿住脚步，狐疑地看着黎诺：“什么意思？” 黎诺抿了下嘴唇，沉思片刻：“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很吸引男人的气质。反正她那个丈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想，干脆想办法让他俩离婚，再把桑柔交给安竹培训一下，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身边就又多了一名大将。” 吕甜有点惊讶，刚才那种状况下，黎诺竟然想到了这么长远的东西。 不过黎诺说的对，刚才在里面，她也觉得桑柔那种柔柔糯糯的样子，特别吸引人。她们身边从来不缺精明强干的人，偏偏没有桑柔这一款。 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特别想让人欺负她一下的那种气质，特别能满足某些男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 “你真准备这样做？” 黎诺双眼放空思考了一会儿过后，重重点头：“嗯。她还有个女儿，为母则刚，她要真想为自己女儿好，就得甩掉那个人渣丈夫，自己想办法迈过这个坎。” 黎诺嘴角浮起一点淡而凄凉的笑。 贞洁那种东西能值几个钱？对她来说，无论任何事，从来没有对不对，只有值不值得。 虽然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是吕甜也不得不承认，黎诺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她轻声叹息：“你准备怎么做？” 黎诺没回答，却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她双眼放光，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甜甜姐，我觉得我们以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其实我们可以培养几个男性助手。”她灿然一笑，“你说对吧？” 吕甜抚额：“你还真准备把振美开成‘怡红院’啊？” *** 中午黎诺和吕甜一起用了餐，下午时黎诺又接到黎振兴的电话。陆家准备在悦美里面给陆欣童摆洗尘宴。 可能还是她和齐晏的订婚宴。 “太欺负人了，小诺，我们这做这单生意。”黎振兴气得大喘气。这段时间媒体整天报道黎诺和甄维真闹翻的消息，陆家又和沈家攀了亲，这次摆明了是挑衅上门。 “不用，二叔。”黎诺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一圈一圈转着手中的签字笔。 “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只要他们出得起钱，我们就欢迎。你翻倍，不是，三倍收他们的钱。” 这么大张旗鼓的摆洗尘宴，还故意摆到她门前…… 想必陆家肯定不介意多花一点小钱。 “小诺？” “按我说的做。” 黎振兴没办法，只能称是，挂了电话。 黎诺丢开手机和笔，重重地靠到椅子里，闭上又眼，嘴角一点点浮起一点浅笑。 洗尘宴？ 齐晏？ 她的脑中浮现出曾经熟悉无比的面容，朗眉星目，英俊非凡，一笑起来如三月春风般和煦。 齐晏，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 晚上接到甄维真电话时，黎诺正由吕甜陪着在办公室里加班。办公桌上堆满了资料，黎诺手中捧着一杯咖啡，正在看吕甜做的PPT。 手机响时，黎诺一边接通手机，一边指着电脑屏幕：“这里，你看一下，要不要修改一下？” 吕甜咬了下嘴唇，拧眉沉默。 黎诺接通电话，走到窗口边。 外面是黑丝绒般的黑夜，灯光如璀璨明珠一般点缀其中。黎诺在窗口玻璃上，看到自己黯淡的身影。 “怎么样？” “正和黎言吃饭。”甄维真的声音里带着轻松而肆意的笑，“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我觉得那个小丫头可能看上我了。” 甄维真的魅力黎诺丝毫不曾怀疑过。即使当初跟他跟得心不甘情不愿，可是黎诺不得不承认，甄维真皮相不错。 而且他还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内在也相当的引人注目。 甚至就连床上的表现…… 有太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从她脑中一闪而过，黎诺身体忽地一软。 她斜靠到墙上，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特别想抽一支烟。这不是个好现象，凡是会上瘾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那不是挺好的，恭喜你了，甄先生。” “同喜，同喜。” 黎诺被甄维真的流氓语气逗笑了，她揉着酸涨的太阳穴：“黎振望什么反应？” 这是她最关心的。 “他？当然是不肯放黎言出来，不过我一拿他宝贝儿子相威胁，他肯定只能乖乖就范。” 黎诺笑意更深。 “他不愿意？他巴不得还差不多。不过黎振望那个人特别善于忍耐，不可能马上上钩的。你要再加把劲。” 甄维真冷哼一声，隔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黎诺，你心里又不是没有答案，还费这些劲做什么？你一向不是这么蠢的人。” 甄维真就是有这种本事，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刺得她鲜血直流。 黎诺心头顿时一片血红，就像童年时的娇阳下开得最旺盛的石榴花。 绿叶中间，火红的石榴花开了满树。小黎诺坐在黎振望的肩头，仰着头去够那朵最大最红最艳的花朵。 “够不着啊，爸爸。”她的小脸被太阳晒出了汗，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爸爸，你再顶高一点嘛。” “好，爸爸顶高高。”浑厚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和宠溺。 谁会料到如今他们之间，所剩的只有算计和尔虞我诈。 黎诺眼中涌上一层薄雾。她用两根细长的手指重重地按着鼻根，才压下那点酸涩。 “不用你提醒。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要黎振望相信你是真看上了黎言。” 她要给那家人最大的希望，将他们捧到最高。 再狠狠地把他们摔下来。 第12章 第 12 章 甄维真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喂”了一声。 “我说，为了你，我这牺牲可不小啊，回头你怎么报答我？” 这人，就不能让别人占一点便宜。 黎诺又好气又好笑：“行，甄先生想我怎么报答，就怎么报答。” “这话你说的啊。”甄维真的声音忽然一沉，“那……你替我生个孩子吧。” 黎诺心头像被千万根针细细密密地扎过，痛得她微微佝偻着背，才让自己好过一点。 她唯一庆幸的是，现在甄维真不在她面前，她可以不用再做任何的伪装。 只是，现在是不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呢？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就现在吧. 黎诺咬了下嘴唇，调整了呼吸，好像在压抑着什么：“甄维真，你故意的，是吧？你还提孩子，当初明明不想要的那个人是你，你现在反倒倒打一耙。你以为我是故意打掉那个孩子吗？” 本来只是想演戏给甄维真看，可是越说到最后，黎诺心中的痛就被勾起来越多，这几年遭遇的那些不幸，受过的那些委屈，争先恐后地往她脑中窜，她实在禁不住，不得不紧紧地咬住一只握成拳头的手，才没让自己真的哭出来。 当初发现有了身孕时，黎诺是又惊又喜又怕。鼓足勇气和甄维真坦白时，甄维真却皱起了眉头。 “不是一向有做避孕措施的吗？” 甄维真问这一句时，脸上的神色严格来说，并不能算责备。 他好像真的不解。 事实上黎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的确每次都有避孕，从来没落下过。可是她只有过甄维真一个人，那个孩子也是的的确确存在了。 甄维真沉默了一会儿，眉头拧得更紧：“你想生下来吗？” 黎诺想的。她甚至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甄维真不想要，她也会留下这个孩子。 她又不是养不起。 只是在当时那种状况下，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她笑着回敬了他一句。 “怎么可能？” 或许孩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不受欢迎的，所以等到黎诺再一次去医院检查时，发现已经没有胎心了。 其实也挺好的，不受期待的生命，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 只是时间拖得太长，医生不建议上麻醉，手术时黎诺痛得死去活来，还因为出血过多，不得不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黎诺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偏过头，看到吕甜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黎诺偏了下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同时掐断了电话。 “怎么了？”吕甜问。 黎诺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咧开嘴笑：“演戏呢。我刚刚在算计甄维真，不过不知道他上不上当。” 吕甜不太信，仔细地盯着黎诺的脸看了一会儿，除了眼尾微红，倒的确没有太多的异状。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黎诺问，她边说边往办公桌那边走。 吕甜看不得她这种强作镇定的模样，偏偏要戳穿她。 “你刚才怎么了？” 黎诺一瞬间甚至涌起了怒意，却马上又压了下去。 “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即使现在的黎诺早已经练就得百毒不侵，可是最困难的那段时光，在她身上留下太深的烙印。 作为看着黎诺从最艰难的时光中熬出来的那个人，吕甜此时只有说不出的心疼。 “都过去了。”她给了黎诺一个拥抱，又在她背后拍了拍，“都过去了。小诺，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才行。” 黎诺太逞强，小月子完全没坐好，吕甜听老人家说过，月子没坐好会有很多的后遗症。 黎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点了下头。 咖啡已经凉了，入口苦涩，从嘴中一直苦到心里。 “甜甜姐，你上次说碰到齐晏，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吕甜大惊，警觉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不说齐晏现在有了女朋友，就是甄维真那边，他们还没真正断呢，以甄维真的性格，要是真发现黎诺有二心，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 而且上次碰面时，吕甜已经发现，现在的齐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黎诺这时候找上门，绝对只有被羞辱的份。 “我能干什么？”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黎诺的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荫翳，“我不过想确认一下，他知不知道我和陆家的恩怨。” 如果不知道，那没必要伤及无辜。 如果知道……那只能连他一并算计进去。 *** 黎言从洗手间补完妆回来，看到甄维真靠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忽然发现，甄维真就连发呆都特别有吸引力。 在今天见面之前，黎言对这个被黎诺睡了将近五年的老男人只有憎恨和厌恶。所以今晚赴宴时她来得是不情不愿。 可是她没有办法，姓甄的拿她最小的弟弟做威胁，她不得不就范。 临行前黎振望曾经叮嘱过她，要她随机应变。 他们所有人都猜不透黎诺这样安排的用意，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黎诺能绝处逢生，还将他们一家人踩到脚下，靠得就是甄维真这个人。假如这个人真的变成她的，那黎诺就死定了。 更何况真的见面以后，黎言发现甄维真比她想像中有魅力得多。虽然他话很少，神色也未必称得上多么和善，对她也不是十足的热情，可是黎言还是觉得他的分寸拿捏得相当好，既不会过份亲昵，也不会让她觉得受到冷遇。 “不好意思，甄先生，让你等这么久。”黎言微笑着坐回椅子上，顺手将裙子整理好。 她的动作很优雅，笑容也是恰到好处。 甄维真好像才回过神，并没有刚才那种淡淡的温情，只是冷冰冰地问了她一句：“你吃饱了吗？” 黎言有点尴尬。虽然他应该没有那种意思，但是黎言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被问这句话，总让人容易想偏。 她笑得僵硬，还不得不装作乖巧的样子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吧。” *** 一直到将黎言送到家门口，甄维真都没有再同她说过一句话。 黎言毕竟还年轻，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请他进里面坐一会儿，但想到黎母交待过的，女孩子要适当的矜持，她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甄维真明显也没有下车的意思，黎言向头挥手再见时，他也只是点了下头。 车窗立即升上去，汽车调了个头，两盏尾灯像哭红的眼，渐渐地消失不见。 黎言站在铁门边，晚风柔柔的吹过，吹乱了年轻姑娘的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 尽管觉得黎诺可能是疯了，可是吕甜还是将齐晏的手机号给了她。 “千万别乱来！” 黎诺将那个号码输进手机里，漫不经心的：“我心里有数。” “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小诺。”吕甜不得不提醒她。 曾经那么温暖的一个人，现在变得那么冷漠，即使他们两个曾经关系不错，这次重逢时，吕甜却感觉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就好像中间隔了一层玻璃，再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 黎诺紧靠着转椅，在上面转来转去：“我也没指望他和以前一样。” 隔了那么多的事，那久的时光，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呢。 吕甜还是不放心，心不在焉地陪着黎诺加班，效率却大打折扣。 正想建议今天先到这里，黎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黎诺往手机屏幕上一扫，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得意而灿烂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第13章 第 13 章 黎诺跑下楼时，甄维真的车刚好到。 黎诺也没多啰嗦，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尽管刚才在电话里，她还闹了点小情绪。 不过甄维真一向霸道惯了，完全没理会她那点小性子，只是给了她最简单的两个字：下来。 黎诺拿乔不成，只能灰溜溜地跑了下来。 没办法啊，谁让有求于人呢。 车上冷气开得很足，黎诺一上车，起了一身的鸡皮，不由地抱紧双臂。 甄维真倒是挺聪明的，适时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黎诺一脸谄媚地冲他笑着说了句“谢谢”。 她这个表情，成功地将甄维真恶心到了，他一把推开她。 黎诺也不以为意，整个人往椅子里一靠，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像一只小刺猬。 剥了皮的小刺猬。 可不是剥了皮的，在甄维真面前，她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 甄维真脾气怪，经常如西伯利亚寒流过境，能将人冻死，这种时候，假如黎诺也不肯再耍宝逗他笑，那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很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 比如现在。 一直到汽车在某个十字路口拐了弯之后，黎诺终于开了口。 “喂，走错路了吧。我想回家。” “回家做什么？”甄维真不紧不慢地问。 “黎娴在家呢，我都好几天没陪她了。” “她那么大了，还用得着人陪？” “你更大。”黎诺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她每天这么精分，也挺累的好不好？ 甄维真不置可否地哼了哼，但就是没有放人的打算，反而将黎诺再度捞到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撒手。 神经病！ 因为太了解这个人，黎诺已经放弃了回家的打算，这时甄维真忽然开了口。 “在前面调头，去黎小姐那边。” 咦，竟然妥协了？！ 黎诺心中升起一点小小的得意。 果然啊。 *** 黎诺一直觉得甄维真这个人是个妙人。在外面，他是成稳大气；在她面前，他是又变态又幼稚又刻薄又小气，而到了黎娴面前，他瞬间就化身最贴心的兄长。 黎诺坐在旁边，看着他那么温和的神色，听着那些动人的话语时，忍不住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 甄维真何曾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过啊。 “在看什么书？”他问。 黎娴兴奋地将手中的书递到他的面前：“这本书好好看啊。” 黎诺已经很久没有心思静下来看书，这时出于好奇在封面上一扫：《怀疑者》。 甄维真接过书，随手翻了翻，又翻到最后一页：“还没结局？” “是啊。”黎娴一脸失落的点头，“作者还在写下部。要是能见到这个作者就好了，我就可以马上知道结局了。” 小姑娘年轻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遗憾和憧憬。 甄维真又将书往前翻，在封面折过来的那一条边上，看到作者的真实姓名。 “祈世清。”他好像是回想了一下，然后嘴角弯了弯。 “我想起来了，他是祈世朗的弟弟。” 他说这话时是看向黎诺的，黎诺也有点吃惊，从他手中拿过书，仔细地看了看那几行字。 “真是祈世朗的弟弟？” “嗯，要不我请祈世朗帮个忙？” 作为甄维真身边的人，黎诺曾经见过祈世朗一面。不过据黎诺所知，甄维真和尤之瑜关系好，和祈世朗认识，是尤之瑜从当中牵的线，其实两人交情并不深厚。 他这个人一向自大，其实很不喜欢求人的，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我请吧。”黎诺连忙说，“过几天我要去开源那边，顺便请祈世朗帮个忙就是了。” 黎娴一听，兴奋地脸都红了。 看到她这么开心，黎诺的嘴角也禁不住勾了起来。 这是她相依唯命的人，黎诺最大的愿望，就是黎娴能永远都这么幸福和单纯。 眼角的余光里，觉得甄维真在看她。黎诺目光一转，正对上甄维真的视线。 他目光沉沉，和平时轻浮油滑的他完全不一样。 黎诺心中猛地一动，不由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 当晚甄维真在这边留宿，可是直到第二天两人出门分开时，他都没有提过“孩子”两个字。 倒是黎诺在分开前提到了黎言。 “黎言那边，你再加把劲。你知道的，对待那家人，我一向没多少耐心。” 甄维真靠在车门边，清晨地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也不能让他的脸色变得温暖一点。 “黎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 把他当成了什么？ 黎诺一时有点恍惚，好像一下子被拉回了几年前。 那时她跟甄维真一起的第二年暮春，齐晏的生日就是在那个时候。那时的黎诺，实在太思念齐晏，于是偷偷地一个人去了趟Ｂ城。 她去了她和齐晏的母校，可是因为怕碰到以前的同学，黎诺没敢在校园边多逗留，匆匆地绕着校园走了一圈后，又匆匆地离开。 后面她又去了齐晏以前的租房。 可是那扇门，再也不会为她打开了。 黎诺一个人坐在那扇开始掉漆的门前，第一次喝了个酩酊大醉。 她酒量浅，特地买来的那瓶酒只喝了几口，就已经头晕眼花。 酒精麻痹下，黎诺完全抛掉了矜持和所谓的面子。她不停地拍打着那扇门，不停地叫着齐晏的名字。 然后，那扇门从里面打开来。 后面的一切，黎诺很清楚都只是醉酒的幻觉。 在那个幻觉里面，她抱着齐晏又哭又笑，一遍遍地倾诉着思念，甚至希望将自己交给他。 可是被齐晏推开了。 就好像以前她推开齐晏一样。 以前的她胆子太小了，即使是情之所至，她还是将齐晏推开了，不肯让他越过雷池半步。 后面黎诺一直在后悔，如果当时没有推开齐晏就好了，至少也算是曾经彼此拥有过了。 齐晏肯定是在怪她，才不肯再理她。 可是齐晏毕竟是温柔的，他还是收留了醉酒的她，将她安置在他以前睡过的那张床上，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直到她清醒。 那个梦境消失了。 她身边的那个人，变成了甄维真，而她的人，正躺在一家酒店的床上。 一直到将她带回Ｇ城，甄维真几乎没有和她交谈过，直到当天晚上，醉酒的甄维真将她紧紧地抵在墙上，双眼通红地问她： “黎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黎诺不肯回答，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 甄维真就一遍遍的问，越问声音越小，最后他松开她，扑到身后的床上，睡着了。 黎诺靠在墙上，泪流满面。她以前真的特别好哭，跟现在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呢？ 当成救星，当成靠山，当成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对象，可是从来没有将他当成爱人。 *** “黎诺。” 黎诺从那些绵长的记忆中被拉了回来。 “你说呢？”她仰着头看他，莞尔一笑。 甄维真嘴唇紧抿，忽地一把打开车门，抬脚上车，在关上车门之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给她。 “笑得真假！” 黑色的宾利慕尚绝尘而去。 黎诺在阳光下轻轻地捂住了脸。 她一直将他当成救星，当成靠山，当成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对象，可是，甄维真不知道的是，她也曾经想过将他当成爱人。 可是她不敢。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让她完全放心地将自己交到他手里面。 连齐晏都不能了。 *** 即使那天早晨，甄维真拂袖而去，但是他答应过的事，一向都可以完成的很好。 短短数日之后，黎言这个名字，就和甄维真联系到了一起。 两人出双入对的照片也在各家媒体上疯传。 比如说黎诺正在看的这两张。 一张相片上，黎言挽着甄维真的手臂，仰着头看着他，脸上堆满了笑，甄维真微侧着头，好像正在聆听她说话。 另一张相片上，是黎言正要上车，甄维真把着车门，一只手挡在车门顶和黎言的头中间。隔得远，又是侧面，看不清甄维真的表情，只是凭姿势，也能感觉到两人当中的浓情蜜意。 第14章 第 14 章 挺养眼的，黎诺想。 毕竟都遗传了黎振望的相貌，黎言还是很漂亮的。 黎振望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连带她都受了惠。 黎诺摇着转椅，明明应该高兴的事，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有点扎心。可是要说是吃醋，那连她自己都不信。 到底为了什么呢？ 黎诺叹着气伸长手，合上了电脑。 *** 刚将电脑合上，吕甜就敲门进来。 她的神色很差，板着脸问黎诺：“你和甄维真到底在搞什么鬼？” 黎诺仰着半躺在椅子里，歪着头，一根手指抵着太阳穴，似笑非笑的：“怎么了，甜甜姐？” “你还问怎么了？”吕甜将手中的杂志重重地摔到办公桌上，“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 以甄维真的品味，即使跟黎诺分了，也没道理会看上黎言，所以要么是甄维真拿黎言在刺激黎诺，要么就是…… 根本是他们两个合谋。 黎诺是疯子，甄维真也一直是个神经病，这两人碰到一起，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做得出来。 “瞧你，这就生气了？”黎诺还维持着半躺的姿势，懒洋洋地靠在那里：“生气会长皱纹的，就不漂亮了。” 吕甜被她的态度激怒了，她几步上前，一把将黎诺从椅子里拖起来。 真把她惹怒了，那就不好玩了。黎诺连忙道歉，又说：“甜甜姐，你别生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到现在为止，一切还在我掌握中。” 她拖了椅子过来，将吕甜塞到椅子里坐好，蹲在她身边，双手交叠放在吕甜腿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满脸哈巴狗的神色。 “甜甜姐，你不要生气了嘛。” 尾音拖得很长，含糖量太高，粘得能拉成丝。 吕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才懒得管你，真等哪天黎言变成甄太太，我看你怎么哭！” “我才不会哭呢。”黎诺笑得像个小狐狸，“他找新欢，我就找旧情人叙旧去。” *** 在吕甜面前，黎诺看着十分轻松，可是等真的拿起手机，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黎诺都没有勇气按下那个号码。 隔了那么久的时光，他还恨她吗？ 当初分手分得那么痛苦，她那样伤过齐晏的心，他应该还在恨吧？ 黎诺用手掩面，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那个气叹完，松开手时，黎诺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可是这也不是他跟陆欣童在一起的理由。 如果齐晏不知道那些过往也就罢了，如果他真的知道，如果他真的知道陆欣童曾经怎么伤害过黎娴，伤害那个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他该有多残忍。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还选择和陆欣童在一起，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黎诺按下了那个躺在通讯录里的号码。 她忽然心跳如雷，单调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电话忽然被接通，里面传来一声冷淡的“你好”。 只是那么一刹那，就好像有一只巨手一把揪住黎诺，将她拖进时间的洪流，一路回溯，直到时光尽头，他们还在一起。 “你好！”齐晏又说了一句，语气已经有点焦急，“请问是哪位？” 时间是停顿的，黎诺感觉好像置身荒野，什么都感觉不到，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个干巴巴的女声说了一句“你好”。 她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又过了几秒钟，才稍稍找回意识。 “你好，齐晏，我是……黎诺。” 那边好半天都没有声音。 黎诺也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机，握得关节发白，手心冒汗。她忍不住拿起遥控器，将温度又调低一度。 “是你啊。”齐晏终于又开了口，冷冰冰的语气，波澜不惊，“你找我有事？” 黎诺大概明白吕甜一再强调的齐晏和以前不一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的他，何曾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好久不见了，今晚有空吗，我想约你吃顿饭。”黎诺说。还好她已经是五年后的黎诺，要还是十九岁的黎诺，她肯定被齐晏这么冷的语气吓着了，什么话都不敢再讲。 可是十九岁的黎诺，还被齐晏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着呢。 “对不起，今晚没有空。”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黎诺刚想讲一句“没关系”，却听到齐晏在那边说了句“不过明晚可以。时间，地点呢？” 黎诺太过意外，以致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后才说了时间和地点。 “那就这样吧，明晚见。”齐晏说。他一说完就迅速地挂断了电话，那种急切的样子，好像完全不想再和她沾上一点点的关系。 黎诺还握着手机，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忙音，她才怔忡地将手机挪开。 她眨了下眼睛，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用手一摸，指尖一片冰凉。 她的嘴角动了动，牵起一个苍凉的笑容。 刚被情人甩了，就去向旧情人示好，任谁知道这件事，大概都会骂黎诺一句“贱人”吧？ *** 甄馥郁的消息一向灵通，所以接到她的电话，甄维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你怎么回事？”这位一向严厉的东程曾经的掌舵人一开口就气势十足，“怎么又和那个黎言搅合到一起了？” 甄维真看了眼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微笑道：“这是怎么了，姑姑，那些小道消息，您也这么紧张？” 甄馥郁以前以做事雷厉风行手腕强硬著称，对这个最喜爱的子侄，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 “我不管那件事是真是假，总之一句话，黎家那些姐妹，你一个都不能要。” 甄维真脸上仍然带着笑：“姑姑，这件事我们早已经探讨过几百次了，您忘了？” 可是从来没探讨到一个结果就是了。 要他放开黎诺…… 怎么可能？ 他是死都不会放弃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您的要求，我的底线，我们都特别明白的，您说对吧？” 他这种态度让甄馥郁好半天都没开口，最后手机那头传来一点轻微的叹息声。 “维真，你长大了，姑姑也管不着你了，对吧？” 这句话太重了，即使是甄维真，也禁不住。 他看了眼对面正在低头喝茶的人，起身走到窗口边，压低了声音，语气也变得极端正：“姑姑，您别这么说。您这样说，我真的无地自容。” 甄馥郁要强了一辈子，其实也很少有刚才那样服软的时候。 “维真，离开那个黎诺。她不适合你。” “我的答案，您知道的。” 手机里，甄馥郁的气息稍重：“维真，你不要逼我。” “您也一样。”甄维真神色一点点变冷，“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 甄维真很清楚自己姑姑的手段和势力，而作为将他养大的人，他也没办法真正伤害她，所以很早前，在两人因为黎诺起第一次冲突时，甄维真就把话摞下了。 如果黎诺有什么不测，他也绝不苟活。 就是因为这句话，一向刚强的甄馥郁哭了。 其实甄维真也不好受，他还不是仗着她的爱，才敢说出这种伤害她的话。 果然，这一次，甄馥郁又被伤着了。 “维真啊……”她在那边长长一声叹息，“我们甄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她不爱你，你明明知道的，黎诺不爱你……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为什么非要那个黎诺不可。” 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侄子，不忍心他将心放在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身上，不忍看他被伤害。 甄维真偏过头，又看了眼不远处，坐在那里沉思的那个人。刚才那通电话，他很清楚是谁打给齐晏的，可是即使如此…… “可是我爱她。姑姑，您知道的。” 甄馥郁带着哭腔挂了电话，她是真被气着了。 甄维真站在窗边，从这么高的高度往外望去，行人如蝼蚁，被命运那只大手牵引着奔向未知的未来。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她怎么会在那种场合，还带着一颗糖果。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她怎么会刚好碰到他，将那颗糖塞到他的手里。 黎诺从来不知道，那颗糖曾经温暖过他多么长的一段岁月。 *** 甄维真走回去时，冲一直等候的那个人点了下头：“抱歉，久等了，齐先生。” 齐晏微微笑：“没关系，我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的目光在甄维真面前那本杂志上一扫，笑意更深了，“忘了说，黎小姐很漂亮，和甄先生你很般配。” 第15章 第 15 章 甄维真仍然在笑：“媒体见风就是雨，齐先生也当真了？” 他和五年前一样，即使在笑，仍然给人一种压迫感。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齐晏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甄先生的私事我着实不该随意揣测。”齐晏神色诚恳，“不过我大哥说的对，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们就此一笔勾消。” 甄维真嘴角微微上扬，保持着微笑的神色，闻言扬了扬手中的茶杯：“齐先生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以茶代酒……”他抿了口茶，又放下茶杯，“对了，还没恭喜齐先生呢，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桌面上，赫然摆着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过几天那场洗尘宴，同时也是齐晏和陆欣童的订婚宴。陆家有意示好，加上沈落庭的意见，齐晏就亲手将请柬送上了门。 “谢谢。”齐晏也喝了一口茶，这才放下茶杯，站起来，“那我不打扰甄先生做事了，到时甄先生早点过来。” “好。”甄维真顿了一下，忽然问，“能带女伴吗？” 齐晏怔了下，立即笑道：“当然。” 甄维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带黎小姐过去也不介意吗？ 齐晏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他微微一点头：“欢迎之至。” *** 走出甄维真的办公室，齐晏脸上的就一点点消失了。 五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甄维真的场景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其实那一次他并不算真正见到了甄维真，只不过见到他一个模糊的身影－－和黎诺纠缠在一起的模糊身影。 磨砂的屏风看不真切，可是声音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齐晏没有想到，黎诺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她是真的和甄维真在一起了，而且还能发出那么惹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他总算理解甄维真约他见面的用意。 齐晏远走他乡，一走就是五年，其中回来的次数寥寥可数，而且即使回来，也是马上离开。 他从来没有恨一个人，像恨黎诺那么深刻，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爱一个人，像爱她那么深刻一样。 齐晏拿起手机，按下刚刚才通过话的那个号码。 “是我。” 那个他朝思暮想了五年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带着一点点惊讶：“你……有事？” “我今晚的约会取消了，要不我们的见面就改到今晚？” 黎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个“好”。 齐晏挂断了电话，走进电梯，那上面的数字不停变化着，最后“叮咚”一声，电梯停了下来。齐晏出了电梯，去停车场取了车，在去公司的途中，临时改变了主意，去了趟陆家。 *** 黎诺和齐晏约时间是晚上七点，地点就是悦美里面。她稍微早到了一点，眼看着外面天光一点点暗下去，华灯初上，窗玻璃上映出一个黯淡的身影。 她忽然很想抽烟。 这是从黎娴出事时落下的坏毛病，开始时只是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后面渐渐地习惯了烟草的气味，竟然有点离不开它了。 去手袋里拿香烟打火机时，眼光无意中扫到手机上。黎诺犹豫了一下，将手机也拿到手中。 她倚在窗边的墙上，重心全落在一边腿上，懒洋洋地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这才拔下甄维真的号码。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语气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慵懒中带着一点讥诮，讥诮里又带着一点刻薄：“怎么，想我了？” 黎诺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刚刚还一片浮躁的心一点点宁静下来。 “你说呢？”她反问。 “那我知道了。” 黎诺都不知道甄维真知道了什么，只顺着他的话说：“知道就好。现在在做什么，不会是和黎言吃饭吧？” “你说呢？”甄维真说，声音里明显有笑意。 黎诺心情一点点好起来，她也笑了：“那我知道了。” 可是甄维真没说“知道就好”，他说的是“你知道个屁”。 哎哟，爆粗口可不是好孩子。 黎诺猛吸了一口烟，又因为正笑着，差点被呛着了。 “甄先生，爆粗口可不符合您的身份和人设啊。” 甄维真倒是一点不在意：“怕什么，反正只有你知道。” 是啊，只有她知道。甄维真所有的自大，自恋，自私，刻薄，幼稚，小心眼等等等等所有不美好的品格，都只在面对她时表露出来。 还真不拿她当外人。 “等你以后娶了甄太太后，我就天天向媒体爆料，每天爆一点，天天拿你的**挣钱。” “干嘛要等有了甄太太之后呢，你现在就可以爆啊。对了，黎小姐，你觉得我哪些**比较赚钱一点？” 哟，他还来劲了。 黎诺翻了个白眼，一边慢慢地吐了个烟圈，同时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让我想想啊……”她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我还是单独跟甄太太聊吧，毕竟你最好的表现是在床上，真不适合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说对吧？” 甄维真在那边也哈哈笑了起来。 看这轻松愉快的气氛，好像他们真有多融洽似的。不过凭心而论，虽然无从比较，但甄维真在床上的表现的确不错，除了开始那段时间之外，黎诺已经越来越享受他带来的□□上的美好体验。 “对了，不说笑了，你打我电话到底为了什么事？” 他一变正经，黎诺也敛了笑。 “黎言那边你再加把劲。” 甄维真的呼吸忽然变重了，隔着手机，黎诺也能感觉得出他不高兴了。 这件事是她理亏，黎诺不敢再随意打趣他，只能软着声哄他。耳听得甄维真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黎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对了，有件事想先和你说一下，我今晚约了他吃饭。” “谁？” 甄维真肯定没想到她会约齐晏。这是他们两个中间的禁忌。只是毕竟他们现在算是在一起，无论出于忠诚或者道义，黎诺都觉得不应该欺骗甄维真。 “齐晏。” 甄维真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在黎诺渐生忐忑时，他开了口。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声音低沉，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黎诺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开口时说的很小心，却又很认真。 “甄维真，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不够纯粹，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很感激你，真的，你给我的，远远比我给你的要多得多。我……” 这些话她一直想说，只是以她和甄维真相处的模式，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来说。 她是真的感激他。甄维真给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不管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多么幼稚和刻薄，可是黎诺很清楚，只要是她想要的，甄维真都会想方设法替她拿到；只要是她想做的，甄维真也是无条件的支持。 齐晏还向她隐瞒了自己的家世，可是甄维真，却愿意向她暴露他所有的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 “你下一句话，该不会是要向我提出散伙吧？”甄维真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甚至带着一点薄怒，“你可别忘了，齐晏现在有女朋友。” 这个人果然就是个神经病，要不怎么能曲解她的意思到这种地步。 要是换成平时，黎诺早反唇相讥了，可是今晚，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他特别的有耐心。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甄维真好像更生气了，语气越来越不好，黎诺甚至都能想像到他此时的样子。 “维真。” 那边忽然没了声音，好半天之甄维真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那句“维真”果然起了作用。 很早前黎诺就发现了甄维真这个弱点，只是她不习惯这么亲密地叫他，也不想利用这一点。 她利用他的地方已经够多了，如果在感情上还欺骗他，那也太无耻了。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黎诺转过头，就看到正站在门边的齐晏。 第16章 第 16 章 重逢的场景在黎诺心中已经想像过千遍万遍，各种不同的场合，各种不同的台词，唯一相同的，是她以为自己会流泪，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告诉齐晏，这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经过哪些痛苦，以及，她曾经怎样思念过他。 可是，黎诺没有想到，她竟然可以这么平静。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手中还夹着抽剩下的半支烟，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曾经最熟悉无比的眉眼。 可是，终究已经不同了，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容易脸红的黎诺，而齐晏，已经不再是那个如三月春风般温暖的人。 “对不起，黎小姐，我来迟了。”齐晏说。他的脸上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看她的神色，完全就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黎诺怔了怔，“黎小姐”三个字让她一时有点消化不良。她将烟送到嘴边，用力抽了一口，烟草的清洌让她稍稍清醒一点。 其实早已经物是人非。 黎诺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点笑容：“没关系，是我早到了。”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齐先生，请坐。” 人间别久不成悲，以前一起经历过的种种，终于还是抛在了这五年的时间里。 *** 两人面对面落了坐，齐晏一直神色平静，偶尔看向她时，也一点点感情都没有。没有恨，当然更没有爱，所有的，只是无尽的淡漠。 黎诺以前听过一句很俗的话：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然。她内疚了五年，没有一刻真正轻松过，只要想到“齐晏”两个字就心如刀铰，而他，却这么轻松地放下了。 其实也挺好的，以后她也可以了无牵挂了。 黎诺叫来了服务生，将菜单推到齐晏的面前：“齐先生，您来点吧？” 齐晏没有接，只是端坐在那里：“不用了，我约了童童，只说几句话就走。” 黎诺怔了一下，讷讷地将菜单递向服务生，顿了一下，却又收了回来。 “我还没吃晚餐呢。”她打开菜单，低下头点了两个菜。 “再加一份提拉米苏。”她将菜单交回服务生手里。 “好的，黎小姐。”服务生退了出去，房门轻轻地被合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这样的安静让人很不舒服，黎诺习惯性地从手袋里拿出烟，忽然想到对面的齐晏，于是抬眼问：“介意我抽支烟吗？” “黎小姐请随意。” 黎诺勾起唇角笑了笑，动作熟练地点上烟，吸了一口。烟草的气味在口腔中弥漫开。 烟是520的经典款，烟嘴上有一颗红心，寓意“我爱你”。 黎诺抽了一口，就盯着烟嘴失了神。 “黎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齐晏的语气稍微有一点点不耐烦，只是出于涵养又不能马上起身走人。 黎诺沉默了一会儿。 她只是想到甄维真第一次见到她吸烟时的惊讶表情，他明显是不喜欢，可是最后还是迁就了她。 “假如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那就抽吧。” 甄维真就是这样的，不论他自己喜欢与否，只要是她想做的，他总是习惯依从她。 而齐晏，只是无动于衷。他对她的改变，竟然一点点的惊讶都没有。 “没什么事，只是想着好久没见了……”黎诺忽然觉得有点累，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些年，你还好吧？” “很好。” “当初忽然提分手，有没有恨我？”黎诺问这句时，心跳得快要跳出来，表现上却装得特别平静。 “黎小姐多虑了。” 齐晏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的黎诺以为这一切又是自己的梦。她抬起头看了齐晏一眼，的的确确是他，可是却不是从前的他了。从前的齐晏怎么会对她这么不耐烦呢。 “你大概是以为我被甄维真甩了，所以又想回头找你，对吧？”黎诺垂下眼，低低地笑了笑，“是啊，谁能想到，齐晏竟然是沈家的人呢，当年你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期待着今天，期待着看到我后悔的样子？” “我没这样想过。”齐晏语气很淡，“黎小姐的事，和我无关。” 或许这次见面是错的，黎诺想，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和齐晏该如何交谈下去。 “其实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黎诺抬起头，鼓足勇气看向齐晏的眼睛，“你知道我和陆家的恩怨吗？” 潜意识里，黎诺是认为齐晏会摇头的，可是出乎她的意料，齐晏点了点头。 “那件事童童和我提起过。伤到你妹妹，的确很抱歉，可是童童心思单纯，她不是有心的。她已经受到了惩罚，还请黎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再为难她。” 黎诺在齐晏点头时，脑中就一片嗡鸣。齐晏的话她听得断断续续，他停了下来后，好半天她才组织好了语言。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妹妹不过是差点没了命，不过是走不了路，陆欣童可是三年不能和亲人团聚，她才是真正受伤的那一个？” 她甚至不算是谴责，而是真的惊讶，不敢相信齐晏竟然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 齐晏终于避开她的目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童童也已经知道错了，又受到了惩罚，黎小姐再计较下去，又有何意义？” 黎诺慢慢地低下头。 她觉得齐晏好陌生，即使是在恨她，又怎么可以这样连基本的是非都不顾。 黎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再抬起头时，眼神变成有几分狠戾：“如果我一定要计较呢？” 齐晏很平静地迎向她的目光：“童童是我女朋友，谁为难她，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黎诺一时有点晕眩，她的脑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叫她。 “小诺……小诺……我爱你。” “你放心，以后我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为什么要再见面呢？有些东西只适合放在记忆中，一旦拖进现实里，就变得万分丑陋。 ***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然后门被打开，陆欣童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黎诺倏得瞪大了眼睛，隔了三年，她竟然是在这种场合里见到陆欣童。 她的目光从陆欣童的脸上一点点地转到齐晏脸上，满眼的不敢置信。 齐晏并没有看她，他只是笑容满面地向陆欣童招了招手。 陆欣童噘着嘴走进来，将带着腕表的那只手伸到他面前，娇嗔道：“你看，都什么时间了？” 齐晏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亲昵地捏了下她的脸。 黎诺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可是脑子太混沌，想了好久才想到为什么熟悉了。 还真是报应不爽，甄维真曾经这样羞辱过楚婉兮，现在报应落到她身上了。 陆欣童好像才看到她，冲她微微一笑：“黎小姐，你好，好久没见了。” 有太多往事纷至沓来，黎诺恍惚了一下，才勉强开了口。 “我妹妹暂时还无法行走，陆小姐你现在就回来，就不怕有个什么闪失吗？” 陆欣童脸色微变，整个人往齐晏那边靠了靠，齐晏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肩，在她的肩头捏了捏，这才看向黎诺。 “黎小姐，我刚才说过了，童童是我女朋友，她以前冒犯的地方，我代她陪个不是，黎小姐假如还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陆欣童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真是班门弄斧，装小娇精的样子黎诺自认为要强她百倍千倍。 她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抽了口烟，冲齐晏莞尔一笑：“陆小姐真是好福气，有齐先生这么懂得怜香惜玉。我比较好奇的是，陆小姐你现在就敢回国，是借了齐先生的势，还是以为甄维真不会跟你计较了？” “甄维真”三个字成功地让陆欣童变了脸色。 “还是你觉得我和甄维真闹翻了，不过你别忘了，他现在身边的人是黎言。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来，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为了黎言的妹妹，也就是我妹妹黎娴出头？” 陆欣童一副害怕地不行了样子，拼命地往齐晏怀里缩。 齐晏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向黎诺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童童心思单纯，黎小姐你这么吓唬她，不太好吧？” 黎诺没看他，双眼一直死死地盯着陆欣童，忽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陆欣童，你这么笃定，是不是你很清楚，黎言是绝对不会帮我跟黎娴说话的？！当年绑架我妹妹，是不是你和她串通好的？黎振望到底怎么跟你们说的？！” 她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哪里还有三年前那种柔弱的黎诺半点影子。 陆欣童的脸这下是真的白了，身体微微地发着抖，语不成调：“齐晏……我们……我们走。” 不等齐晏么反应，黎诺抢先站了起来：“齐先生，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您肯定也不想再和我继续谈下去。那就这样吧。” 她径直往门边走，快到门边时忽然转过身，阴恻恻地盯着齐晏的眼睛：“以后您女朋友再出门，让她小心点。” 第17章 第 17 章 黎诺先到，也先一步离开。她昂着头，一步步走出那个房间，在走出那扇门之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比五年前和齐晏分手时还要难受，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现在到底置身何处。 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黎诺才稍稍缓过来一点儿，然后像失了魂一般下了楼。 在酒店的大堂里，吕甜正急急地往她这边走来。 “黎诺。” 黎诺踉跄了几步，扑进吕甜怀中。 “甜甜姐，送我回家。” 吕甜已经很久没见到黎诺这样了，她的神色比当初刚和齐晏分手时还要可怕。 吕甜紧紧地抱着黎诺，目光投向她身后不远处手挽手那两个人，恨恨地瞪了齐晏一眼。 齐晏，你会后悔的。 *** 车子行到半路，一直呆呆的黎诺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哭得淋漓尽致，哭得撕心裂肺，这副样子，吕甜只在她刚和齐晏分手时见过。 吕甜慌了，忙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来，紧紧地揽住黎诺。 黎诺只是哭，像个孩子一般肆无忌惮。吕甜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只能一遍遍地安慰她，和她讲道理，帮她骂齐晏。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吕甜没办法，只能给甄维真打电话。 这么好几年，也只有甄维真有办法应付情绪失控的黎诺。当初黎娴出了事，差点救不回来，黎诺也跟着丢了半条命，要不是甄维真，这姐妹俩坟头草都该有一人深了。 “你们在哪里？” 吕甜看了看四周，报了地名。 “我马上过来。” *** 甄维真过来得很快，他到时，黎诺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几乎快闭过气。 甄维真也没多问，直接将她打横抱进自己的车里，跟着坐了进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黎诺满头满脸的汗和泪，垂着头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好像睡过去了一样。 他帮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又亲了下她冰凉的额头。 “没事了。”他低声说，“没事了，小诺，我带你回家。” 甄维真几乎没有这样叫过黎诺，因为不想和另一个人一样。可是他知道，黎诺最喜欢听的，永远都是这个称呼。 就好像他一直喜欢听她叫自己一句“维真”。 *** 到了甄维真住处，黎诺竟然真的睡着了。 甄维真将她抱进浴室里，帮她洗了澡，用浴巾包好抱到床上。整个过程里，她都没有醒来。 黎诺就是有这个本事，想逃避的时候，就可以让自己昏睡过去。 每当这个时候，甄维真也拿她没办法。他自己也去浴室里随便冲了一下，就躺到她身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黎诺睡着时和清醒时完全判若两人。此时的黎诺，安静乖巧的像只小绵羊。 甄维真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触感太好，他忍不住又亲了脸颊和耳垂，最后停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体内的恶趣味在这时忽然跑了出来，手痒得要命，摁都摁不住。 甄维真一边亲她，一边伸手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头。 黎诺呼吸不畅，头拼命地摇，可是无论怎么摇，就是没办法摆脱甄维真。最后她终于伸出手开始推他。 装睡失败。 甄维真可得意了，额头抵着黎诺的，哈哈笑了起来。 过了这么长时间，黎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见他这样，又羞又恼，拽着被子拼命地往里缩。 甄维真稍一用力，就将被子从她身上扯下来。 他长手长腿地将她禁锢到怀里，收敛了笑，语气忽然变得十分认真。 “这是最后一次了，黎诺。” 黎诺不久前才哭过，双眼水亮，愣愣看着他的样子，有一点呆，却又有一点萌。 “以后他要是再将你惹哭，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语气凶巴巴的，话也像是在威胁，可是黎诺很清楚，这句话代表的意义。 其实甄维真虽然小气了一点，幼稚了一点，自恋了一点，自大了一点，可是他对她是真的好。哪怕经常挖苦她，嘲笑她，可是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像甄维真这样对她好的人了。 虽然他的好是要回报的。 可是她能给的回报，不过只是这具身体罢了。 已经快五年了，甄维真为什么还不腻呢？她就算再国色天香，睡了近五年，这个身体对他来说，已经一点值得探究的地方都没有，他为什么还不厌倦呢？ “甄维真，你……爱我吗？”黎诺迟疑地问。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爱”这个字眼，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提起的。 甄维真定定地看着她，暖橙色的灯光下，他英俊的眉眼更加的柔和。 “你骗骗我，好不好？”她小声地说。 真话太伤人了，她已经千疮百孔，所以哪怕是毒药，也盼着能裹上一层糖衣。 “爱。”甄维真重重地点头，“我爱你。” 黎诺笑了。 他的表情太真诚了，甄维真要是去演戏，现在那些个小生影帝啥的，肯定没有活路。 黎诺伸出光裸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头，撒娇一般：“那你表现给我看啊。”她咬了下嘴唇，眼睛更加水亮，像天边的星星跌入其中，“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 第二天黎诺醒来时，天早已经大亮。 甄维真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副随时要出门的模样。 “早。”她说。声音是哑的，刚动一下身体，人还没起来，又重重地跌回去。 一个多月没动过荤，看来是把他憋坏了。黎诺觉得自己现在整个像散了架一样。 甄维真好像挺开心的样子，低着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低笑道：“还早啊，快中午了。” 黎诺吓了一跳，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还真的已经过了十一点。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真是吓人。 “饿了没有？” 他刚问完，黎诺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昨晚没吃晚饭，今早又没吃早餐，能不饿吗？ “起床，先吃点东西。”甄维真在黎诺的脸上轻轻地揪了一下。 黎诺往被子里一缩，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贱兮兮地一笑：“起不来，昨晚折腾地太累了。” 她不害臊，甄维真自然更不会，他双手伸到被子里，在里面乱摸了一通过后，才一把抱起气喘吁吁的黎诺。 “臭死了，我才懒得碰你。” 黎诺刚才被他摸得动了情，正全身难受着，听到他这样说，故意地用身体蹭他，手也不老实，直接对准要害部位摸了起来。 “老实点。” “就不。” 甄维真重施故技，手故意一松，黎诺吓得赶得搂紧他脖子。 最后甄维真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帮黎诺洗漱了一遍，又将她抱回床上，再下楼拿了饭菜过来，一口一口喂她吃完。 整个过程里，甄维真的脸色都臭得不行，黎诺却正好相反，一直笑眯眯的。 昨晚她情绪失控那件事，两人一起选择性地给遗忘了。就好像那次从机场里目送齐晏离开一样。甄维真也是由着她哭了很久，回到家后将她折腾地晕了过去。 在黎诺晕过去之前，甄维真冷冷地警告过她：“以后我永远都不想再听到‘齐晏’两个字。” 黎诺做到了，后面这将近五年的时间，她将“齐晏”这两个字深深地埋到了心底。 她记了那个人五年，结果齐晏给他的回应是力挺陆欣童，甚至不惜是非不分。 她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对黎娴不行。任谁伤害到黎娴，她都一定要深究下去。 所以以后，齐晏只是她的另一个仇人。 *** 吃完饭甄维真就出了门。他是真有事，要外出参加一个会议，后天才能回来。而黎诺也有很多的事要忙，不得不匆匆地赶回公司。 吕甜上午已经打过黎诺电话，甄维真接的，所以知道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倒不是太担心。只是看到她精神不济，呵欠连天，吕甜忍不住敲了敲了桌子。 “怎么回事，困成这样？” 黎诺摆了摆手，一脸无奈：“还能怎么回事？甄维真折腾的呗，我差点没死在他的床上。” 她倒是不害臊，吕甜听得直翻白眼：“你脸皮还能更厚一点吗？” 黎诺哈哈笑，伸手在吕甜脸上揪了一把：“抱歉啊，我忘了某个人到现在还没有过性生活。” 吕甜被她气得直瞪眼，拿起一个文件夹就要砸她，黎诺忙高举双手投降。 “甜甜姐，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后面这一句，让黎诺想起了齐晏，不由地止了笑。 吕甜看到她脸色突变，心中一惊：“怎么了？” 黎诺斜靠在转椅上，一根手指抵着太阳穴，眼神一点点变冷。 “甜甜姐，我在想，我应该怎样对付陆欣童和……齐晏。” 第18章 第 18 章 吕甜被黎诺的话吓着了。 要说对付陆欣童，她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对付齐晏…… 昨晚她还为了齐晏哭成那个样子，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就想着怎么对付他？ “你……说真的？你昨晚……” 黎诺点头，无限感概一般叹了口气。 “甜甜姐，我昨晚哭，不是为了齐晏。” 她会哭，是因为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忘掉齐晏，可是齐晏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以诚相待。 吕甜早先告诉她齐晏真实身份的时候，曾经感叹过一句：你们两个，太可惜了。要是早知道齐晏家世那么好，哪里还有甄维真什么事？ 是啊，要是早知道齐晏家世不输甄维真，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出卖自己来依附甄维真。 可是齐晏相信过她吗？现在黎诺已经明白，当年他隐瞒家世，装穷，不过害怕她是拜金女，想考验她。 只可惜她当年太傻，齐晏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自己对齐晏毫无保留，就以为齐晏对她也是如此。 甚至在这五年里，唯一支撑她的，不过只是等到有一天，她可以向他倾诉自己的委屈。 而昨晚，她终于明白，最后的那点希望也没有了。 她这几年对齐晏的念念不忘，完全变成了一个笑话。 吕甜想到昨晚和陆欣童手挽手的那个人，也觉得齐晏是在作死。 选谁不好，偏偏选陆欣童；或者也可以说，他是真聪明，选了黎诺最在意的一件事来报复她－－尽管他根本报复错了。 “你准备怎么做？” 黎诺沉思了一下：“我是这样想的。我可以让陈小东找人给陆欣童安排一次意外，他三教九流的人认识的不少，应该办得成。只是这样难保不把我牵连进去，毕竟陆欣童一出事，他们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这是下策。” 陈小东是从小照顾黎诺的那位阿姨的儿子，比她大一岁，现在开了一家安保公司，整天领着一帮人，就像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吕甜开始听到黎诺那些话时，脸色都变了，她是绝不赞成用这种方法的。 好在黎诺还算清醒。 “中策呢，就是我们正面跟陆家硬碰硬。” 吕甜立即“嘶”了一声：“可是这样我们赢面太小。陆家有沈家撑腰。” 黎诺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止这一点，我们的资金也不太够，银行方面，有沈落庭那层关系，大概也没什么人敢帮我们。” “更要命的是，明面上甄维真还跟你闹翻了。” 黎诺摇了摇头：“这个不用担心。真要走到那一步，我肯定要将黎言一脚踢开。‘甄维真’三个字，是个金字招牌，只要我还是他的人，就算没人敢帮我，也绝没有人敢帮陆家。这样我们的赢面，应该有五成。” 那就是玉石俱焚的意思了。 “不过暂时我不准备走这一招。”黎诺紧紧地咬了下嘴唇，咬得嘴唇发白，然后冷冷一笑，“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杀人诛心……从他们内部瓦解他们。” 吕甜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黎诺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胸，长长地叹了口气。 “甜甜姐，我想请你做件事。你去找齐晏，把我这些年遇到的，全部告诉他。你千万不要添油加醋，就实打实的说，我想赌一把，看他对我还有没有一点点感情。” 虽然可能性不大，可是还是不能放弃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万一齐晏对她还残存着一丝感情，她就要他和陆欣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吕甜脸上的担忧更甚：“小诺……” “行吗？”黎诺一脸的肯求。 吕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下头。 让齐晏知道实情也好，毕竟小诺这些年是真的受了很多苦。 “至于我……”黎诺脸上笑意更深，也更冷，“我会找个机会见一见沈落庭。” 毕竟沈太太当年对甄维真可是够一往情深的，陆欣童让人绑架黎娴，还不是想替自己姐姐出口气。 她要去提醒一下沈书记，千万别一不小心，就头顶一片草原。 *** 吕甜看着黎诺脸上那种阴冷的笑，心中暗生一点寒意。 黎诺真的变了好多。 可是她实在不忍心苛责她。任谁经过那些变故，都不可能继续单纯天真下去。 她只是心疼黎诺，明明那么纯真的一个人，老天却不给下继续纯真下去的机会。 “对了，”黎诺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桑柔那边怎么样？” 吕甜一听到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桑柔终于想通了，收了那笔钱，也想离婚，可是赵国庆要分走一半的钱，两人现在正僵持着呢。” 赵国庆那个人，简直就是人渣。那些钱，还是她们从姓王的那个王八蛋那里敲诈来给桑柔的。他一个大男人，不但不替老婆出气，还想着分那种钱。 “给他钱。”黎诺已经翻开了份文件在看，“赵国庆嗜赌，那些钱肯定很快就没了。” 吕甜就是担心这个。那人简直是个无底洞，以桑柔那么软的性子，开了这个头，后面还能好吗？ “赵国庆那种怂货，只是窝里横，我怕给了他一半的钱，另外那一半，他肯定也不肯放过。” “那也给他。”黎诺不怒反笑。 “为什么？” 黎诺啧了下嘴，笑得有几分阴险：“我就是要把他胃口养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我已经问过陈小东，赵国庆常去赌的那地方，他有熟人。到时候给他做个局，逼他去借高利贷。一旦碰了这个，赵国庆就是把桑柔榨干了，也不可能满足他。然后我再给赵国庆指个明路，让他找姓王的算账去。” “他要是不敢找呢？” “他会找的。”黎诺语气特别笃定，笑容里有一点算计和几分得意，“欠下那么多高利贷，你以为他还有办法吗？这个人呐，一被逼急了，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我猜想，姓王的为了不暴露自己，肯定能满足他一次两次，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赵国庆这个人，是个无底洞，姓王的肯定不愿意满足他一世，到那时……”她顿了一下，“就看他们谁沉不住气，先动手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她们只要收拾一个人渣就够了，甚至不用她们动手，这两个人都得完蛋。 *** 当晚吕甜就去约齐晏吃饭。黎诺处理完公司的事后回到家，刚上了楼，就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19章 第 19 章 黎诺刚到家，阿姨就迎了上来。她笑容满面，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什么事这么高兴？”黎诺问。 阿姨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凑过来，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大半，喜上眉梢：“小诺，娴娴她的腿，有知觉了。” 黎诺停了一下，还没太反应过来：“什么？” “娴娴的腿有知觉了。就今天下午发现的，我让她给你打电话，小丫头……” 没等阿姨说完，黎诺已经匆匆地往黎娴卧室那边跑去。 *** 卧室里面，黎娴被黎诺的举动吓着了。 黎诺跪在地板上，抱着黎娴的两条腿拼命地看，拼命地抚摸着。 “你的腿有知觉了吗？能动吗？能不能站起来？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告诉姐姐？你动一下给姐姐看看……”她语无伦次，晕头转向，忽然倾斜身体，伸长手臂去够被她丢到一边的手袋，“我马上联系胡院长，让他给你做一下检查。” “姐姐……姐姐……你不要哭啊！”黎娴急道。 黎诺觉得奇怪，她哪里哭了，可是眼睛的确是花的，整个世界都是花的，手机屏幕也被滴了一滴水珠。 黎娴弯下腰，将黎诺拉过来，搂住她的脖子，不断地拍她的后背。 “姐姐，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这样，我会难受。 可是黎诺怎么冷静得下来。这块大石头压了她三年，整整折磨她三年，每次看到黎娴，她都恨不得坐轮椅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娴娴……姐姐是……是高兴。你看你，也不马上通知姐姐。” 黎娴帮黎诺抹着眼泪，一边解释：“不是不告诉你，是……”是她自己也不敢肯定，怕让黎诺空欢喜。 因为她只是一边腿好像有点感觉了，可是仍然不能动，更站不起来。 可是黎诺却高兴坏了，抱着黎诺那只有感觉的腿使劲地亲，亲了又亲，亲了再亲，亲得黎娴感觉痒，也不好意思。 “姐姐，你亲得我好痒。”黎娴撒娇一般将黎诺扯开。 “真的吗？你能感觉得到了，对吧？娴娴，你不要急，虽然还不能动，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她太高兴了，激动得无法言表，急于找一个人来分享。 黎诺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甄维真。 ***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甄维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怎么，才分开半天就想我了？” 他总是这样喜欢揶揄她，黎诺以前也喜欢顺着他的话来逗他，只是这次她才懒得和他计较。 “黎娴腿有知觉了，甄维真。” 甄维真在那边很轻地“嗯”了一声，继而提高音量：“这是好事啊。能站起来了吗？有没有让胡勇智检查一下？” “还没，明天一早我就带她去。”刚刚才哭过，黎诺这句话一说完，就狠狠抽了下气。 甄维真在那边又“嗯”了一声：“怎么了，好像哭了？” “没有。” “又骗人了，是吧？”甄维真的声音有点低，也严肃，“到底怎么了？” 看样子他是认真的，黎诺只能解释：“高兴的。” 甄维真在那这笑了起来：“幼稚。” 这两个字可以说是甄维真的口头禅了。他为人聪明早熟又自大，对别人，总是比较挑剔和不耐烦，稍不如意就可能被他评价成“幼稚”。 黎诺这五年没少被他这样数落过，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开心。 “甄维真，谢谢你……真的，真的好谢谢你。” 黎娴的命，是甄维真让人抢救回来的，后面他又到处搜罗名医治她的腿，包括胡勇智，也是看他的面子，才对黎娴这么尽心又尽力。 甄维真在那边低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那你怎么报答我？” 甄维真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忘索取好处，从来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说一句“不用谢”。 黎诺已经习惯甄维真的思维方式，立即笑道：“甄先生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我还以为你要说做牛做马来报答呢。” 看，甄维真就是这么刻薄和小心眼，五年前黎诺说过的话，他都还记着，现在还要拿出来挖苦她。 *** 当时黎诺说这句话时，是在东程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在进休息室之前，她就已经脱光了衣服，好在甄维真还算衣衫完整。 可是当她被甄维真压在身下，黎诺还是紧张地快要哭了。 尤其是后面甄维真要做进一步动作时，黎诺终于落下泪来。 尽管来时已经报着破釜沉舟的打算，可是事到临头，黎诺想到了齐晏。她实在没办法忍受齐晏之外的男人碰她。 黎诺反悔了。 她哭着拦住甄维真的手，说：“甄先生，你如果肯帮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一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当时的甄维真，和现在一样刻薄。他亲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黎小姐，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说‘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黎诺哑口无言。以甄维真的身份，无论是“以身相许”，还是“做牛做马”，都不缺人来做，她黎诺还真不是什么香饽饽。 这个小心眼的。 可是甄维真再小心眼，对她们两姐妹的帮助却是真的，黎诺还是万分感激他。 “不管怎么样，我是真的要谢谢你。” 甄维真抽了口气：“好吧，这声谢我先收着，你的报答我也先记着。噢，对了，你刚才哭得厉不厉害，没哭得快闭了气吧？要不要我赶回来给你做人工呼吸？” 无耻的人，这又开始拿昨晚的事来嘲讽她。 黎诺实在受不了这个混蛋，恨恨地将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黎诺才惊讶地发现，被甄维真那么嘲了一通过后，她的情绪竟然好了不少。 这个人啊…… 黎诺摇着头，又给了吕甜一个电话。 *** 吕甜接到电话时，齐晏刚进门不久，两人才打过招呼，吕甜丢下句抱歉，就走到窗口边去接电话。 听了那个消息，吕甜也高兴坏了。这三年黎诺一直在自责，黎娴腿好了，不止她本人不用再受罪，就连黎诺，也可以轻松起来。 挂了电话后，吕甜的脸上还带着笑。 她坐到齐晏对面，对方已经帮她倒好了茶，推到她面前。 吕甜接过茶，十分轻松地叹了口气。 “刚刚是小诺打过来的，她妹妹的腿，开始有起色了。” 齐晏闻言，只是点了下头，明显未放在心上。 吕甜心下一凉，盯着齐晏看了几秒钟，慢慢地放下茶杯，幽幽地问：“你知道小诺这几年有多辛苦吗？或者说，你知道她和你分手的真正原因吗？” 第20章 第 20 章 黎诺本来并没准备打扰到胡院长，可是挂了甄维真电话后没多久，胡院长就打了电话过来。 他对黎娴的好转倒并不是多意外，因为按照黎娴每次复健的记录来看，她能恢复知觉的几率本来就很大。 不过他也特别能理解这对姐妹的心情，在电话里一再叮嘱黎诺，一定不要操之过急，还是要按照他之前制定的计划一步一步来。 黎诺自然满口称是，又和胡勇智约好了明天的时间，这才开开心心地挂了电话。 *** 当晚黎诺坚持要和黎娴睡在一起。 两人相差七岁，小时候黎娴就特别粘黎诺，总是喜欢挤黎诺的被窝。后面长大了，黎诺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就不是很爱带这个小尾巴。 再后面，她们家中出了变故，十九岁的黎诺对黎娴来说，既是姐姐，也是妈妈。只是黎诺太忙，能陪黎娴的时间一直有限，黎诺对此一直很愧疚。 等到黎娴出了事，黎诺更是自责得快要死去。 一方面，黎诺总希望能抽更多的时间来照顾黎娴，可是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她其实很怕和黎娴相处。 因为那只会一遍遍提醒她，黎娴会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 幸好，现在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想到这里，黎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黎娴出事以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两人窝在一起，说了好大一会儿悄悄话。后面黎娴很自然的就问到黎诺和甄维真的婚事。 “姐姐，你怎么还不和甄大哥结婚？”小姑娘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的模样，“甄大哥人那么好。” 甄维真在黎娴面前特别会装，才会骗到这个小姑娘。黎诺暗想，要是你看到他私底下的那副流氓相，你绝对不会这样说了。 不过看到自家妹妹满眼期待的表情，黎诺又不能不理会这个问题，以免伤到黎娴的小心灵。 她只能打了个哈哈：“哎呀，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嘛。总不能我主动提结婚吧？” 黎娴觉得姐姐顾虑的很有道理：“对啊，应该是让甄大哥先求婚才对。”小丫头顿时双眼放光，一脸欢喜，“这个简单，我跟他说啊。” 黎娴一听她这样说，本能地想阻止，可是转念一想，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还真想看看，甄维真在这个问题上，是怎么应付黎娴的。 *** 夜已深，黎娴先睡着了。 黎诺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下她的小额头。 尽管经历过那么多的不幸，这个小丫头还能那么乐观积极向上，这是最值得她欣慰的事了。 所以，她一定要尽她所能，努力给黎娴一个安稳的世界。 上床睡觉前，黎诺接到过吕甜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不是很开心，因为她觉得齐晏并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他真的变了好多。”吕甜重重地叹着气，“太冷漠了，好像完全……不关心你的任何事。” 后面那半句，吕甜说的很轻，大概是怕伤着黎诺。 黎诺当时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听了吕甜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没关系，这条路不通，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 “小诺，你不要难过。” 黎诺“嗤”地一声笑：“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最难过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而对齐晏…… 承认自己眼瞎，看错人，其实一点都不难。 这几年，她从甄维真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永远不把自己当成弱者，永远不自怨自艾，永远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定要迅速认清现实，然后作出最利于自己的决定。 黎诺自认为是一个很合格的学生，这些东西她完成的很好。 “小诺。”吕甜还是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齐晏这边离间不了，那就算了，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沈落庭那边可以利用。” 吕甜却不像黎诺那么乐观：“沈落庭？这种政坛上混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哪有那么容易利用得上？说真的，城东燕湖那个项目，我都很怕被陆家抢去。” 黎诺不以为然，抽了一口烟，慢慢地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我有我的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 吕甜还是叹气：“唉，看到你和齐晏弄成现在这种样子，真是……” 真是怎样呢？ 可惜吗？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黎诺站在阳台里，看着庭院里那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弹了下指间的那支烟。 根本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很多东西，一开始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 对现在的她来说，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惜任何手段，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床头的那个夜光闹钟已经快指向十二点，黎诺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正准备去阳台抽支烟，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黎诺一把将手机抢到手中接通，那里面，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睡了没有？” “还没有。正准备睡。” 甄维真招牌似的嘲笑声立即传过来：“怎么，想我想的睡不着？” 他不挖若她大概是真的会死。 “你说呢？”黎诺下了床，趿上拖鞋，准备去外面起居室里拿烟。 “我觉得肯定是在想我……难怪我总打喷嚏。”话音刚落，甄维真在那边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你看，我说的是吧。” 黎诺被他逗笑了。她已经走到外面，刚拿起烟盒，一只手熟练地从里面抽出一支。 “甄先生料事如神，佩服，佩服啊。” 甄维真哈哈笑。 黎诺将烟塞到嘴里，拿了打火机，还未及打开，就听到甄维真在那边说了句“下来”。 她顿了一下，因为嘴中叼着烟，话说的有点含糊：“什么？” “下来！我在你楼下。” 黎诺一惊，将打火机和烟丢到一边，跑向窗口。从这扇窗可以看到院子里。 果然，甄维真的车就停在楼下的一盏路灯下。他的人站在车外，正仰着头往上张望。 黎诺转过身，飞快地往下奔去。 她跑得太快，连穿得是睡衣也顾不得，等跑下楼去，远远地就看到甄维真倚在车身上，对着她微笑。 隔得有点远，路灯又不够明亮，甄维真的表情其实并不清晰，可是她就是敢确定他现在肯定是在笑。 等离得近了，他果然在笑。 “跑这么快，真这么迫不及待啊？” 月色如水，凉风习习，甄先生长身玉立，笑容可掬，英俊得一塌糊涂。 可惜话却是一如继往的不中听。 黎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弯着双手撑着腿大喘气，听到他的话，话不出话，只能拼命摆手。 等气稍喘得匀了一点，黎诺才直起身：“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他不是在外地开会吗？ 甄维真笑着在她脸上揪了一下：“不就是怕你想我吗？怎么样，喘成这样，要不要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他净惦记着这件事了。 黎诺气得冲他翻了个白眼：“想太多！” “还嘴硬。”他又揪了下她的脸，轻笑道，“我说，你穿成这样，真的不是成心来勾引我？” 黎诺低头一看，也觉得这件睡衣太透了一点，她胸前的那两颗小红莓若隐若现的，非常诱人。 其实更亲密的场合都有过，可是这一小会儿，黎诺却觉得脸颊发烫。好在司机早躲到一边去抽烟了。 “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吗？”黎诺又丢了个白眼给他。 甄维真用手在自己脸上自上而下抹了一下，果然变得严肃起来。 “黎娴怎么样？真的有起色了？” 黎诺拼命点头：“真的。我亲她，她都能感觉到痒了。”说到这里，黎诺忍不住又向他道了一遍谢，“真是多亏了你。甄维真，我很感激你，真的。” 甄维真脸色不太好，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那你该怎么谢我呢？” 又来这一句。 黎诺迎上他的视线，莹白如玉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她的声音随着夜风一点点传进他耳里。 “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吧。”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想求一下收藏。实在离入V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如此良夜，佳人主动献吻，没道理拒绝。甄维真尽显商人本色，连本带利地拿了个够。最后黎诺被他压在车身上吻得差点缺氧。 终于，甄维真稍稍松开黎诺一点，但是盯着她的目光却更加灼热。 “黎诺。”声音也是低沉动人。 黎诺微喘着，迎上他的视线。 大概是这夜色太温柔了，她从甄维真的眼神里，看到特别深的缱绻眷恋。 他一向只是挖苦或者嘲弄她，这样含情脉脉的时候，可真的不多。黎诺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时之间竟觉得有点羞赧，不太敢直视他。 她微偏头，躲开他灼人的目光。 睡衣太薄，抵在车身上，黎诺觉得后背一片冰凉，可是胸前，却又是热得透不过气来，隔着两层布料，甄维真身上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身上。 两人维持那样的姿势几秒钟后，甄维真忽然松开黎诺。 身上的压迫陡然消失，黎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还倚在车身上，后背凉意犹在，前胸也空荡荡地袭上一层凉意。 夜是真的深了。 “黎诺。”甄维真已经恢复了那种吊儿朗当的样子，“今晚黎家大小姐可也打过电话给我。你还没告诉我，我对她，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拥抱，接吻，或者……”他顿了一下，又慢悠悠地加了“上床”两个字。 黎诺一怔，慢慢抬眼看向他。 甄维真眉宇间隐有不耐之色。 黎诺一时无言。 要黎言，或者说黎振望上钩，甄维真不可避免地要对黎言做一些亲密举动。可是无论是拥抱，亲吻，她只要想像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头很不舒服，更不要说“上床”了。 在她制订这个计划时，压根就没有这个选项。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果真的一点亲密的动作都不肯做，黎言不会相信我的。” 甄维真的神色很认真，又有一点点淡淡的不快。 黎诺慢慢地直起身体，抱起双臂。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放弃那个计划的，因为和甄维真闹翻的新闻，振美的股票其实也稍稍受到点影响。可是半途而废不是她做事的风格，既然已经开了头，没道理这个时候停下来。 “你觉得呢？”她问，“你觉得你做到哪个程度，就可以取得黎振望的信任？” 甄维真维持刚才那种神情定定地看了黎诺一会儿过后，忽然一把将她从车边拽开，用力打开车门，探身进里面，拿了烟和打火机。 他嘴中叼着烟，双手虚拢着挡住夜风，一边点烟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黎诺。 “你问我？就算上床我也没把握搞得定。”火光闪过，他用手指夹住烟，对着黎诺喷了口烟，微笑道，“要不把她也弄上床试试？” 烟草的气味让黎诺皱了下眉头。她用手在面前晃了几下，赶走那阵烟雾，正色道：“你看着办吧。” 甄维真将烟塞到口中，叼着烟看着她足有好几秒钟，忽然再次打开车门，同时吐掉烟头，用脚狠狠地在上面碾过。 他把着车门站在那里，对着黎诺扬了扬眉：“滚吧！” 黎诺伸出一只手想去拉他，甄维真的眉头重重一皱，吓得她停了下来。 “还不滚？”甄维真“嗤”地一声笑，“难道你想让我的司机把你看光光。他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看再多也帮不你什么忙。” 黎诺这时已经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她上前一步，刚想拥抱甄维真，就被他狠狠地推了一把。 黎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甄维真没理她，已经坐进车里，并用力关上车门。 司机一直在那边注意这边的动静，看到甄维真坐进车里，立即往这边走过来。 黎诺忙伸手拉开车门，甄维真的脸隐在阴影里，几乎看不清。她只听到他冰冷的声音：“难道你真不介意被司机看？那行，我也无所谓。” 黎诺站在那里僵持了一会儿，眼看着司机快要走到这里，甄维真也并没有让那人停下来的意思，她被逼无奈，只能迅速地调头往楼上跑去。 等跑得远了，黎诺停下来回过头，那辆车已经出了院门，在浓墨一样的夜中，只看到两点红红的尾灯。 一阵风吹过，她忽然觉得特别的冷，起了一身的鸡皮。 黎诺在檐下的台阶上慢慢地坐下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紧紧地抱住膝头。 她不傻，知道刚才那样，真的伤到甄维真了。易地而处，如果甄维真为了某个目的，要她去向哪个男人献身，她也会受伤的。 可是既然要执行那个计划，不可避免地要他牺牲一点东西，所以再说任何话，都只会显得假。 只是，就算这样，她也应该说一点什么吧？ 黎诺连忙给甄维真打电话，响了很久，他都没有接，就在她以为要自动挂断时，电话忽然通了。 “什么事？” “甄维真，”黎诺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哪样想的？”甄维真反问。 黎诺一时无言。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过后，甄维真先开了口。 “你放心，我的魅力这么大，还搞不定一个小姑娘。”他哈哈笑起来，很愉快的语气，“要不要打个赌，十天之内，我给你看我们的床照。” 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黎诺哑着声：“甄维真，你不要这样说。” “那我应该哪样说，嗯？” 黎诺无言以对，只是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要这样说。” 求求你。 甄维真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了几分：“你不用担心，十天内我给你结果。我是男人，能多睡一个女人一点亏都不吃，你说对吧？” 不对！黎诺在心中狂喊着。 虽然甄维真这个人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流氓相，可是黎诺很清楚，其实他在生活作风方面，特别严谨。 他们第一次时，甄维真就曾经似开玩笑地说过一句话。 “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技术欠佳，你多担待一点” 虽然他的语气好像是嘲笑她，可是这至少说明，在她之前，他没有和别人亲密过。 后面这几年，除了她，他也从来没和任何女人产生过绯闻。 据说以前曾经有女明星想借他的名炒作，结果引得甄维真勃然大怒，将那人彻底在娱乐圈除名。 甄维真从来不是一个好女色的男人。 “甄维真，我放弃了。”黎诺急道，“我放弃那个计划了，行吗？” 求求你不要说那样的话。 “我放弃了。” 就像甄维真曾经说过的那样，答案她心中早就有了，还做这些无用功，不过是她仍然存着一丝侥幸。 她心存着一份侥幸，希望黎振望不是真的那么无情，不是真的完全不爱黎娴和她姐妹俩。 可是她心中其实很清楚，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黎振望从来就不曾真正爱过她们，哪怕她和黎娴身上都流着他一半的血。 “我放弃了，甄维真……你不要那样说……对不起……”她低低的说，“对不起……我不是……” 她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真的以为他跟黎言或者任何一个女人亲密都无所谓。 这一次，甄维真沉默的时间更长，长到黎诺以为通话已经断掉了。 终于，甄维真开了口。 “快点上去睡吧，乖，别哭了。” 就是这一句，黎诺终于没再压着，放声哭了起来。 她觉得好难受，可是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黎诺低着头，紧紧地抱着膝头，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 很久之后，甄维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可是不是在手机里，而是在她的头顶。 黎诺一点点抬起头来，檐灯暗淡的光线里，甄维真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 黎诺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飞身而起，重重地扑进他的怀里。 甄维真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堪堪稳住身体，黎诺就用力吻了过来。 *** 第二天一大早，黎诺就带着黎娴去找胡勇智。 检查做的很快，结果也相当不错，胡勇智对黎娴恢复行走很有信心。 黎诺心头大石落地，对胡勇智自是千恩万谢。陪着黎娴又做了一次复健之后，时间已经快到中午。 其间甄维真打过一次电话来问情况，听到胡勇智的判断，他也相当高兴。 当然，更让他高兴的事，大概是今天凌晨在机场被人抓了个现行。 甄维真这个人就是个变态，昨晚她一时情绪激动了一点，结果就被他抱到楼上，狠狠地折腾了好久。 后面凌晨四点多时，黎诺睡得正香，又被他从床上拖下来去机场送他。 在机场里，大庭广众之下，甄先生非得向她索一个goodbye kiss，结果好巧不巧的，被人拍了个正着。 这不，现在媒体又开始头疼甄先生的女伴到底是黎家哪位女儿。当然，也有人认为他这是想要将黎姓两姐妹都纳入后宫，坐享齐人之福。 黎诺看了几眼八卦新闻之后，在心中悄悄地问候了甄家祖宗八代。 *** 等黎娴的复健做完，两姐妹正准备回家时，有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黎诺摘下脸上的墨镜，勾起嘴角，微笑着同那人打了个招呼：“齐先生，这么巧？” 第22章 第 22 章 “不是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齐晏说。他今天的神色明显没有上一次见面时那么镇定。 “是吗？”黎诺嘴唇弯起的弧度变得更大。她转过头吩咐看护推黎娴先上车，又捏了捏黎娴的脸，“先上车等姐姐，我马上就来。” 黎娴看了看齐晏，又看着她，略微有点好奇的神色，小声问：“姐姐，他是谁？” “是姐姐大学时的一个学长，好多年没见了，姐姐和他说几句话。” 黎娴点了点头，在看护和保镖的陪同下去了停车场。 黎诺目送黎娴离开后，才看向齐晏：“齐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他们现在正处在人来人往的就诊大厅，的确人多声又吵。黎诺点了点头，跟着齐晏一起往前几步，挪到道路旁的一棵大树下。 时值盛夏，又近正午时分，日头正毒，即使站在树萌下，黎诺还是觉得热浪一阵一阵袭上来，犹如置身蒸笼。 “长话短说吧，齐先生，这天热的。”再站久了，她脸上的妆肯定要花了，“不过我好像还没找陆小姐的麻烦吧？” 齐晏一直盯着她，却就是不开口。 黎诺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肯开口，热气又不停扑上来，让她越发心烦气燥。 她低下头，从手袋里拿了烟和打火机出来，熟稔地点上火，抽了一口。今天的烟是特别凉的那一种，一口下去，心里肺里都冰凉一片。 “还是齐先生你是想做说客？” “你怎么抽烟了？”齐晏皱起了眉头。 黎诺有点意外，挑了下眉，笑道：“我不是第一次在齐先生面前抽烟吧？” 齐晏脸色有点不佳，抿了下嘴唇：“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黎诺闻言笑了笑，说：“多谢关心。”但是她紧跟着又抽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明显没有在意他的话。 “齐先生，你有话就直说吧。这天这么热，我真有点受不了。” 眼前这张脸，其实跟记忆中差不多，一样的眉目分明，甚至这一次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像记忆中的模样，可是却又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他不再像以前那么瘦弱，标准的成人的身形，比记忆中高大，这样一身白衣黑裤，让黎诺想到了甄维真。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会议结束了没有？是不是在吃午饭？ “昨天吕甜姐找过我，跟我说了很多话。小……黎诺，我想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黎诺看了眼齐晏，将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她的手指细长，褐色的烟夹在指间，更衬得手白皙细腻，肤若凝脂。 “甜甜姐和你说了什么？”她似笑非笑的问，“我都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又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再说……”她笑意更浓，看着齐晏的一双眼里，甚至有一点点的狡黠，“齐先生你这么聪明，肯定有自己的判断，又何必问我呢？你回来这么久，难道从来没听过外面的人怎么评价我的？” 齐晏神色忽然有点狼狈，小声地叫了她一句：“小诺。” 黎诺怔了怔，疑惑地看向他。 “小诺，”齐晏的眼里，全部都是痛苦之色，“她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这些年，你……你还一直想着我，对不对？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像极了当年她提分手时的那双眼睛，一瞬间那些前尘旧事，纷至沓来，热浪一波一波袭来，让人头晕目炫。 黎诺低下头，用力地吸了口烟，借着那一点点凉意，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是人一清醒，才发觉眼里鼻里都是又酸又涩，简直像是要哭了一样。 她又赶紧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才将那些不应该有的情绪逼退。 “齐先生你想多了。”再抬起头，黎诺已经是笑靥如花，“我跟甄维真是真的情投意合，今天的那些新闻想必你也看到了吧。齐先生如果真那么有空，不如多关心关心陆小姐，我跟她的那些账，还没算呢。” 齐晏看起来好像有点失魂落魄：“小诺，你现在肯定很恨我，对吧，上次，我那么偏袒童……陆欣童……” “没有。”黎诺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她已经恢复了镇定和斗志，“立场不同，想法肯定不一样，齐先生你维护自己女朋友是应该的。当年甄维真不也为了我，逼走了陆小姐。” 齐晏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讲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黎诺脸上开始出汗，身上也粘乎乎的，她将烟头丢到烟灰器里，看向齐晏：“齐先生，真不好意思，我有很多事要忙，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就这样吧。” 她冲他点了下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对了，忘了说，麻烦告诉陆小姐一声，我妹妹的腿比以前有了点起色，”她微笑着，只是那笑，却特别的冷，“可是这不代表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了了。祝她好运吧。” *** 黎诺加快脚步离开，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多呆。自始至终，也没有再回过头。 只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齐晏竟然真的上钩了。 陆欣童，看你这一次怎么死！ 车子已经在等她。黎诺上了车，车里冷气充足，她一身的汗，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抱起双臂，两只手交互在手臂上抚摸着，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 回到家里陪黎娴吃了饭，黎落开始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 明天她要跟吕甜去开源那边，谈完正事之后，还要顺便拜访一下祈世朗，请他帮忙请祈世清回国一趟，然后锦慧也在那边，肯定也要抽空见一面。 想到锦慧，黎诺又开始头疼。 穆锦慧的妈妈和黎诺妈妈是好姐妹，这两人不止关系好，连命运都差不多。一样都被自己的丈夫背叛，一样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但是穆锦慧和黎诺不同，她那个人心太大，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跟穆父新家那边，竟然也能和平共处。 而且穆锦慧特别恋爱脑，大学时就交了好几个男朋友，每一任都被形容为真爱，每一任都爱得死去活来，一毕业闪婚又闪离，后面又心血来潮想进娱乐圈。 黎诺被她缠得没办法，将她塞进振美旗下的娱乐公司，好不容易将她捧得有点知名度，结果她因为一部戏，又跟S城那边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板勾搭在一起了，现在两人好得是如胶似漆，经常一起出现在娱乐版上。 黎诺每次跟吕甜提起穆锦慧，就忍不住摇头。吕甜只能笑着劝她：“她高兴就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活得这么累。” 以前黎诺总对吕甜的话不以为意，可是今天，她真的觉得特别的疲惫。 躺在沙发上休息，黎诺忽然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最先想到的那个人，是甄维真。 *** 甄维真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含糊，好像刚刚睡醒一样。 “你在睡午觉？” “嗯。” 黎诺好像找到今天这么累的原因。昨晚他们两个都没有睡好，尤其是甄维真，那些不可描述的事，主要都靠他在出力。难怪他竟然会睡午觉。 “那我不打扰你了。”黎诺笑道。其实甄维真有非常严重的起床气，没睡好就被打扰的话，一定会发飙的。当然，那是对别人，至于她，黎诺好像还真一次都没碰到过。 果然，甄维真说了句“没事”，大概是完全清醒了，所以又开始打趣她，“现在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想我了。” 黎诺刚想说一句“你说呢”，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当然了，你昨晚表现那么好。” 甄维真在那边哈哈笑，忽然压低声音：“等明天我再表现一次。” 声音低沉黯哑，充满了诱惑力，黎诺听在耳里，竟然心头一荡。 要死了，这么暧昧做什么？ “可惜明天我要去开源那边。”黎诺笑的特别得意。 “明天吗？我真忘了。”甄维真说，“那我先记下了，我还欠你一次。” 黎诺被他的话逗笑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会儿，黎诺忽然想到了黎言。 “喂，黎言今天打电话给你了吗？” 今天出了那样的新闻，黎振望那边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真可惜，好好的计划就因为她一时心软就功亏一篑。以黎振望的城府，下次再要他上当，就更难了。 不过…… 想到昨晚甄维真的反应，黎诺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可惜。 真是奇怪啊，难道……真的爱上甄维真了？ 再提醒一次，女主是个心机女，三观可能有那么一点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黎诺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着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甄维真现在对她是还不错，可是以他那种古怪的性格，要是哪天真腻了她，肯定一脚就能将她踢到太平洋里去，她再厚着脸皮求，甄维真都只会无动于衷。 爱上这样的人…… 黎诺自认为不是甄维真的对手，所以还是不要去挑战这种hell模式。 “她？没有。”甄维真说，并反问她，“你觉得以黎振望那么老谋深算，他现在会有什么反应？” 黎诺沉吟了一下：“以不变应万变。” 甄维真在那边说了句“孺子可教”。 这还真是黎振望的做事风格，黎振望这个人，最善于忍耐了。 黎诺暗中叹了口气。 虽然因此讨好了甄维真，但是失去一次看黎振望出丑的机会，还是有点可惜。 黎诺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大概就是她的生父黎振望以及他们那一家了。 吕甜以前和黎诺提起这事，就曾经说过，你既然这么恨他们，干脆把他们赶到外面，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黎诺听了只是微笑。 那怎么行？这样做，她的人生不就少了很多乐趣。 就像猫抓了老鼠之后不马上弄死一样，黎诺可享受现状了。 每次看到黎振望那种明明恨她入骨，偏偏要装出好人的模样，黎诺就觉得特别开心。 想必她母亲在天上看到，也会觉得高兴吧。 *** 黎家内部这段恩怨，得从黎振望和黎母江心美的婚姻谈起。 江心美出身挺好的，江父以大排档起家，在江心美到了适婚年纪时，生意已经做的挺大。江心美是独女，人长得也还行，家中又有钱，追求者其实不少，可是她偏偏就相中了黎振望。 黎振望农村出身，家里穷得叮当响，好在他人长得好，也出息，黎家集全家之力，终于把他供出来。 现在对这种男人，有一个称呼叫“凤凰男”，可是后来江心美才明白，黎振望何止是“凤凰男”，他根本是“豺狼虎豹”。 只是年轻时候的江心美看不清，迷黎振望迷得不行，不顾父母反对，偏就认定了黎振望这个人。 江父江母就江心美这么一个女儿，最后实在拗不过，还是允了这桩婚事。 婚后的生活对江心美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江父江母对黎振望有戒心，不怎么让他插手公司的事，江心美为此没少和她父母吵架，不过黎振望脾气好，又体贴，经常反过来劝江心美，而且他还勤快，既然公司的事没多少交到他手里，他就将更多的精力放到小家庭上，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江心美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后面江母先过世，江父受了打击，身体一直欠佳，渐渐地就将公司移交到江心美手中。 由于黎振望多年的小心谨慎，江父渐渐也认可了他，愿意交一部分事让黎振望去处理，而且因为愧疚，还转了一部分股份到黎振望名下，就连黎家那一大家子，都一起养着。 后来江父也因病过世，公司完全就交到江心美和黎振望手里。 这段时间对当时的江心美来说，是非常开心甜蜜的。两夫妻一起经营公司，黎振望又特别能干，公司在两人的经营下，越做越大，还上了市。 上市时，黎振望提议将公司改名为“振美”，江心美也欣然同意。这个名里包含了他们两人名字中的一个字，不正好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后面江心美肺部出了问题，动了一次手术，公司的事，很自然地就交到黎振望手里。 等到手术过后，江心美再回到公司时，她渐渐地觉得不太对劲了。 公司的人事在她不在的那两年里，做了很大的变动，越来越多的人只认黎振望，不再认她江心美。 她好像被架空了，就连股份，好像都被黎振望想办法稀释了。 江心美既震惊，也觉得伤心，就在这时，她意外的发现黎振望竟然在很早很早之前，也就是他还在江家做低伏小的时候，其实在外面，就有了另外一个小家，而且还生了两个女儿。 江心美在这时才惊觉黎振望的可怕，甚至也明白，她现在能发现这一切，应该是黎振望觉得没必要再隐瞒。 除了在婚姻上看走了眼，江心美其实相当精明能干，她马上就想到了对策，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再偷偷地将公司抢回来。 可是上天都帮着黎振望，江心美之前的那次手术失败，癌细胞转移和扩散，她已经时日不多。 眼看着没有时间夺回公司，两个孩子又因为她早年忙于公司的事，更愿意亲近陪伴她们多一点的爸爸，对她这个母亲的感情反而一直很淡，江心美几乎快绝望了。 就在这时，江心美在绝境中想到了对策。 她跟黎振望商量，为他们的大女儿黎诺补办成人礼，好让她以后走得可以安心一点。 可能是看在她活不了多久的份上，黎振望同意了。 江心美借此机会，邀请了很多人来参加，并借机寻找两个女儿以后的靠山。 最后她将目标锁定到甄维真身上。 无论是年纪，长相，家世，个人能力，甄维真都相当符合她的要求，更主要的是，在成人礼上，江心美感觉得出，甄维真对她大女儿黎诺特别有兴趣。 这种兴趣到底算不算爱情，江心美已经无暇顾及，她暗中找上甄维真，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她用手中仅剩的股份和黎诺做条件，请甄维真抢回“振美”，再交到黎诺手中。 江心美做这桩交易时，其实可以说是属于铤而走险，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甄维真会不会言而无信，谁都不敢保证。 可是江心美实在是没办法了。当时她已经病入膏肓，又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最好的姐妹自顾不暇，而黎振望原形毕现，对她态度恶劣自不必讲，即使对黎诺和黎娴这两个他亲生的女儿，也已经表现出毫不在意。为了两个女儿以后有个依靠，江心美不得不冒这个险。 后来江心美病危，黎诺从学校赶回家，才发现黎振望有别的女人，而且她母亲还没去世，那个女人就开始登堂入室，占了她母亲的位置。 黎诺当时对黎振望还存有幻想，和他理论，结果被黎振望一个耳光扇得嘴角出血。 没几天江心美去世，黎振望对外宣传和江心美早已经离婚，不但没有参加她的葬礼，更将黎诺和黎娴赶出家门。江家曾经养着的黎家那一大家子，为了巴结黎振望，都不敢收留她们两姐妹，只有黎振兴偷偷塞了一笔钱给黎诺，这也是现在黎诺愿意养着黎振兴的原因。 黎诺被逼无奈，只能按照江心美去世前的嘱咐，去找了甄维真，做了他的情人。 好在甄维真还算守信用，答应江心美的，都做到了。 黎诺因此才能将黎振望那一家踩到脚下。 *** 黎诺午睡醒来，外边日头已经西斜。梦境纷繁芜杂，那种伤感的情绪仍在，可是细想一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侧过脸，将脸贴在枕头上，枕头上一片冰凉，缎面的枕巾上湿了一大片。 其实黎诺现在已经很少这样了，可是当初刚和甄维真在一起时，她经常从梦中哭醒。有时候甄维真不知道，有时候被他查觉了，那个变态的人，就会想办法找她的茬。 刚开始时的黎诺，还不像现在这么嚣张，她是真的怕甄维真，在他面前从来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后面相处久了，慢慢摸清他的脾性，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顺着他，什么时候可以适当耍一点小性子来增加情趣。 可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从本质上来说，她不过是甄维真花钱养着的一个宠物。 这大概也是甄馥郁那么讨厌她的原因。 *** 傍晚时分翟宁来找黎娴玩，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吃晚饭。 翟宁这个小姑娘一直对黎诺有着迷之崇拜，餐桌上又开始夸起她的偶像。 “诺姐，你真漂亮。” 小姑娘遗传了母亲的美貌，长得相当漂亮，尤其这样扑闪着大眼睛时的样子，简直像个洋娃娃。 黎诺捏了下她的小脸蛋，笑道：“宁宁也好可爱啊。” 小姑娘毫不害羞地点头：“很多人都这样说。” 黎诺和黎娴都被她逗笑了。 可是小姑娘却鼓起了腮帮子，好像特别不开心的模样：“诺姐，我告诉你，我妈妈又说你坏话了。” 黎诺差点被一口饭给噎着。小朋友，你这么耿直你妈妈知道吗？ 翟宁用筷子在饭碗里戳来戳去，倍儿委屈地看着黎诺，问：“诺姐，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第24章 第24章（补下半章） 黎诺其实心中大概有个答案，但是还是想听听这个小姑娘的说法。再偷偷看一眼黎娴，那个小丫头果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翟宁。 黎诺忍不住叹了口气：等一下肯定又要被盘问了。 翟宁嘟着嘴，冷哼了一声：“肯定是我二哥。他最坏了，老是讲诺姐的坏话，我妈肯定是听了我二哥的话，才不喜欢诺姐的。” 黎诺一边嚼着饭，一边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唉，果然不能期望才十几岁的小孩子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 甄维诚这个人黎诺还是有几分的了解。他是G市有名的种马，其花心程度与国民老公尤之谨有一拼。不过黎诺和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真要说有什么可能引起不对付的事，大概只有那一件。 前一段时间，甄维诚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忽然对吕甜紧追不舍。 吕甜一向不喜欢这种花花公子，自然对他没多少好感，甄维诚于是找上了黎诺，希望她能从中帮忙，被黎诺给回绝了。 开玩笑，这样的花花公子，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黎诺怎么可能放心把吕甜交给他。 虽然在这这件事上可能得罪了甄维诚，但是以黎诺对这个人的了解，甄维诚也只是在作风上有点问题，但是人品倒并不差，绝对不会真的因此说她的不是。 他最多最多就是在甄维真面前打她一点小报告。以甄维真那种自负的性格，还未必肯听。 *** 晚饭后又跟黎娴玩了一会儿过后，翟宁就回家了。 黎诺对这个小姑娘的话不以为然，可是黎娴却明显当了真，所以翟宁回去后，黎娴忧心忡忡地问黎诺：“姐姐，宁宁的话是真的吗？她妈妈真的不喜欢，是不是？” 黎娴以前也曾经听过传闻，她姐姐曾经被翟宁妈妈扇过耳光。不过无论是她还是阿姨问起，都被黎诺否认了。她再问得多了，黎诺就会有点不高兴，认为她不信任自己。 可是今天，连翟宁都这样说了。 “没有的事。”黎诺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揪了下她的脸，“你姐姐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黎诺点了下她的鼻头，“姐姐的话你都不信了是吧。姐姐会伤心的噢。” 黎娴最怕伤到黎诺的心，果然不敢再问了。 *** 打发了黎娴，黎诺进浴室洗澡。刚滑进浴缸里，忽然想起了甄馥郁。黎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哼起了歌。 甄馥郁不喜欢她，黎诺很清楚。以前扇她的那个耳光，黎诺也一直记着，只是她又没想过嫁给甄维真，所以完全没必要去讨好他的亲人。 倒是齐晏和沈落庭那边，该怎样好好利用，才算不辜负上天对她的厚待。 还有明天去开源那边，尤之瑜那个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她想多占一点便宜，肯定不是特别容易。 然后还有吕甜。比她还要大两岁，也到了该找个男朋友的时候的，甄维诚那个花心大萝卜肯定是不行的，倒是那个尤之瑜，好像相当得洁身自好，不知道吕甜有没有办法拿下。 要是真能将这个人拿下，那对振美的发展，肯定是大有裨益的。 唉，为什么要想这么多烦心事呢，洗个澡都不得安生，真不值得。 黎诺懒洋洋地往水中滑去，让整个人都泡在温暖的水中，把那些烦恼，完全抛到了脑后。 *** 齐晏傍晚时分去大哥家里时，沈落庭刚从外地开会回来，两人在门口遇着，就一起进了屋。 正是晚饭时间，做饭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陆欣怡正帮着阿姨一起布碗筷，见到两个人进来，立即微笑起来。 “咦，你不是在外面开会吗，怎么跟齐晏一起回来？” “在门口碰到的大哥。”齐晏解释道。 陆欣怡嗔怪道：“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看，都没提前准备点菜。”说着侧过身吩咐阿姨再加多两个菜。 沈落庭摆了下手：“不用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说着领着齐晏一起去洗了手，这才坐到餐桌前。 吃饭时沈落庭就感觉齐晏有话想跟他说，所以吃完饭就将他领进了书房。 陆欣怡替两兄弟都泡了茶送进来，放下后就退了出去，还顺手将门带好。 “大嫂真贤惠。”齐晏感叹道。 沈落庭端着茶杯，正在吹上面的浮叶，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 要做沈家的媳妇，最重要的就是要家世清白，为人要端庄娴静，陆欣怡在这一方面，完全符合沈家的要求。 “你过来，是有事想和我商量？” 齐晏抿紧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是。大哥，我……不想和陆欣童订婚了。” 沈落庭从杯口抬眼看他，微微蹙起眉头：“为什么？” 长兄如父，十多岁的年龄差，在齐晏眼里，这个大哥，差不多也像半个父亲。看到他皱眉，他心中顿时一紧。 过了几秒，这些年的阅历才让他镇定下来。 “因为我今天才知道，小诺心中一直还想着我。” 作为家里面，唯一知道他和黎诺那些纠葛的人，齐晏觉得大哥应该能理解他。 沈落庭垂下眼皮，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开口时语气很平静：“所以你想再和她在一起？” “是。”齐晏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要再追回她。” 沈落庭慢慢地放下茶杯，抬眼看向齐晏，神色非常平静。多年官场的历练，让他很多时候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这件事，你不用再想了。”他抿了下嘴唇，语气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我们沈家，是绝不会容许她那种女人进门的。” ***补下半章*** 第二天黎诺和吕甜在飞机场会合。候机时，黎诺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是本财经杂志，甄维真曾经上过封面。 不过这一次的封面人物，是齐晏－－他是金融新贵，被誉为“华尔街狙击手”。和他重逢后，黎诺曾经查过齐晏的事迹，知道他的战果相当辉煌。 封面是半身照，黑色的底子，上面的齐晏微微地笑着，和现实中这两次她所见到的都不同。 黎诺怔了怔，随手翻到里面去看访谈，一目十行，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到一句话上。 那是记者问到齐晏的感情问题，请他形容一下自己的女朋友陆小姐。 齐晏的回答是：她是我遇到的，最天真，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孩子。 在这句话旁边，放得是齐晏和陆欣童的合照。齐晏揽着陆欣童的肩，正相视而笑。两人都只拍了个侧面，可是依然挡不住那里面的甜蜜因子。任谁看，都是一对壁人。 黎诺将杂志平摊在腿上，啜了口咖啡。 这个世界上，有谁敢轻易地用“最”这个字来形容？又是有多喜欢，才会连用三个“最”？ 不过要是让甄维真来形容黎诺，大概就是“最市侩，最无耻，最狡诈”。 *** 吕甜看到黎诺在冷笑，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拿过杂志细看了一会儿，最后抽了口冷气。 “他还真的挺喜欢陆欣童的。”难怪那天对黎诺的事一点都不关心。这个男人要真变了心，果然也够狠的。 黎诺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拿走杂志放了回去。 “昨天他找过我，我觉得他有点相信你的话……不过现在看来，我还要再下点功夫。” 她没头没脑地这样一句话，让吕甜有点糊涂，但凭话里的意思，大概也能猜出来黎诺在讲什么。 “齐晏找过你？” “嗯。”黎诺咬着大拇指的关节。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信了我的话？ 黎诺轻点头：“可能……有一点。” 吕甜立即紧张起来：“那你怎么办？他要真想重修旧好，你怎么办？甩了甄维真？” 黎诺忽然偏过头看她。她眼睛大，瞳仁很黑，乌沉沉地看过来，像最不谙世事的孩童。 “没可能了。”她轻轻摇头。且不论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如何，只论客观事实的话，也是不可能的了。跟甄维真厮混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她是甄维真的情人。沈家那种家世，怎么可能容得下她。 “那你想跟甄维真继续这样下去？” 老实说，黎诺和甄维真在一起的初衷就不单纯，这几年跟在甄维真后面，也没得到任何承诺，甄馥郁还不喜欢她。过个几年，甄维真年纪一大，肯定是要结婚生子的，到时候黎诺怎么办?难不成真给他做外室？ 黎诺挑眉笑：“有何不可？到时候我就给他做小老婆，你没听人说吗，‘妻不如妾’，做小老婆才受宠。” 吕甜真是服了她这一点，忍不住拿眼瞪黎诺。 黎诺哈哈笑起来，忽然收了笑容，皱了下眉头：“不谈这个了，甄维诚那边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再缠着你？” 不提真维诚还好，一提这个，吕甜是真的觉得头疼。 要说那个甄维诚，也真是个奇葩，她都那么明确的拒绝了，那个人就是油盐不进地当作听不懂人话，还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不放，更关键的是，他那个人还特别没脸没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吕甜好说歹说，也劝不退他。 黎诺听了吕甜的烦恼，竟然很没有义气地笑了。 “其实甜甜姐，我说真的，你反正没谈过恋爱，不如拿他来练练手。甄维诚经验丰富，你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以后谈分手，也不用担心会伤着他。” 吕甜一听气得直翻白眼，伸手就赏了黎诺一个爆栗。 黎诺忙闪身一躲，哈哈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开个玩笑。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烦，我让他大哥找一下他的麻烦，他肯定就没空缠着你了。不过说句心里话，你没这个意思也挺好。甄家这条线已经有我在跟了，我们不应该重复投资。” 吕甜“咦”了一声，打趣道：“难得啊。当初是谁经常跟我们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千万不要随便得罪人的。” 黎诺一扬下巴，十分傲娇：“是我说的怎么样？主要还不是我们人手不够吗，要不然我把所有要合作的公司里面，全部安排进我们的人。” 吕甜听了直咋舌，故意激她：“要不我们都脚踏两只船试试？” 这下轮到黎诺对她翻白眼：“你也不怕船翻了！要我说，我们这趟去开源，你加把劲，把尤之瑜拿下来。” 吕甜这下是真忍不住了：“我说黎老板，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什么事都想着算计，你累不累啊？” 黎诺端起咖啡，小小地啜了一口，摇了摇头：“甜甜姐，这话我不认同。我见过尤之瑜这个人，也打听过他，是挺正派的一个人，你们要真成了，我也放心。” 黎诺一认真，吕甜就没话说了。只是感情的事，哪里是能算计和预料的。她见都没见过尤之瑜，就已经算计这些东西，也太操之过急了。 *** 将近中午时分，两人下了飞机。 随着人流往外走时，黎诺拍了拍吕甜的肩；“甜甜姐，等下见到尤之瑜，可就全靠你了。” 吕甜一扬眉：“你就等着瞧吧。” 第25章 第 25 章 出乎意料，是尤之瑜亲自来接。三人上车时，尤之瑜也很体贴地自己坐到副驾驶上。 黎诺暗想，这大概是看在甄维真的面子上。虽然实际上，她只是甄维真的情人，但毕竟是唯一的情人，外界有很多人不知情，都误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 车子直接去了一家酒店。拿了房卡安顿好之后，尤之瑜已经在楼下餐厅的包间里等她们。 尤之瑜很高大，体型和甄维真差不多，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相当斯文，也特别年轻，比甄维真还要小几岁，是甄维真在国外上学时的学弟。 和以前见过的几次一样，尤之瑜还是不太爱笑，相当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但是分寸拿捏得很好，倒也不会给人不够热情的感觉。 只是让黎诺有点失望的是，他对吕甜好像并没有特别多加留意，在机场互相介绍握手时，尤之瑜也没有多看吕甜一眼。 难道是安竹的情报有误，尤之瑜对他那个前女友，已经没有感觉了？ *** 午饭过后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开源的司机过来接她们。 两边的人在会议室里碰头。这一次尤之瑜也带了一个助理，四人落座后，先简短地看了资料，就由吕甜来解说PPT. 百叶窗窗帘拉了下来，关了灯，只有屏幕上的光蓝悠悠地打在各人脸上。 这次和开源合作的地产项目，振美主要负责前期拿地，中期建设，销售，招商由两家共同承担，后期开发运营就由开源全权负责。 对此黎诺曾经表示不解。开源作为国内有名的商业地产公司，资本雄厚，在拿地这方面应该更有竞争力，为什么把此项交给振美来做。 当时甄维真给她的回答是，尤之瑜想看一下振美的实力，或者说，你的能力。 黎诺有点惊讶：“他还真大胆，就不怕我拿不到这个项目？”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甄维真笑着敲了下黎诺的头：“我对你有信心，而他，对我有信心。” 好吧，既然这两位都这样有信心，那她就没必要再妄自菲薄了。 不过毕竟对她们来说，这是一个新的领域。黎诺这段时间，带着吕甜和其他几个同事，差不多都是为了这个项目而忙碌着。 地块分析，市场分析，财务分析，招商分析等等弄得她头晕脑胀，但当看到这些研究成果呈现在大屏幕上时，黎诺还是觉得一切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大屏幕上，不断地变化着各种文字，报表。 吕甜长得漂亮，身材也正，黑色套裙包裹下的臀部挺翘，小腿笔直，在大屏幕前来回奔走解说时的模样，利落又性感。 黎诺作为女人看着她，都觉得被吸引了。可是偷偷观察尤之瑜，发现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屏幕上，神情严肃，偶尔偏过头，非常小声地和他的助理交谈一两句。 展示完PPT之后，两边进入商讨阶段，这个时候黎诺算是真正体会到甄维真所说的“尤之瑜这个人很厉害”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看起来斯文又寡言，可是一旦发问起来，思维敏捷，角度刁钻，考虑问题非常全面，而且也没有了吃饭时那种亲和的态度，完全就是标准的商业谈判姿态。 黎诺和吕甜两个人合作，才堪堪没有被他难住，可是还是微微地出了汗。 后面谈到利润的分配时，完全出乎黎诺的意料，尤之瑜意外地好说话，几乎没让她费口舌，他就给了她心中预期最好的比例。 尤之瑜如此好沟通，反倒让黎诺不好再多计较，双方在这一方面，很容易就达成了一致。 *** 紧张的气氛让时间过得很快，等到终于结束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尤之瑜邀请她们一起共进晚餐。 在此之前，黎诺和吕甜一起去了趟洗手间，顺便补个妆。 在洗手间里，吕甜看着黎诺摇了摇头。 黎诺心领神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利润分配这一块，已经很理想了。不过这个尤之瑜是真厉害。怎么样，对他有没有感觉？” “太冷了。”吕甜正在往嘴唇上抹唇膏，“我对这种冰山没什么兴趣。” 黎诺将头发散下来，对着镜子重新拢起来。 “没事。我就不相信，他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还能这么冷。关键还是看你有没有兴趣。” 就好像甄维真，在外面还不是十分成稳内敛，结果在她面前，整个一流氓。 吕甜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黎诺“嗤”地一声笑：“那行吧。反正这美人计也用不上了，我们就放过他吧。” 不过等一下，她要找个机会让尤之瑜帮忙联系一下祈世朗，明天她准备亲自登门拜访一下祈世朗。 *** 尤之瑜带她们去吃的是粤菜，进包间门时，尤之瑜开得门。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黎诺站在尤之瑜身后，里面的情景被他大半个身体挡住，只是听着那声音有一点点耳熟。正好这时尤之瑜向前走去，这一瞬间，黎诺看清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 竟然是祈世朗。 正惊讶间，刚才同祈世朗说话的那个人也完全显露在她眼里。 黎诺愣在当场，直到甄维真走上前，拉了她一把：“怎么傻了？” 黎诺还在惊讶不已，愣怔着，问：“你怎么来了？”来了也没有先跟她打个招呼。不过看一边尤之瑜微笑的样子，黎诺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肯定是甄维真设得局。 但是是真的高兴。 在陌生的异地，忽然见到他，黎诺也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特别地安心。就好像受尽颠簸的小船终于驶入了港弯。 这顿饭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相比于尤之瑜的清冷，祈世朗就要有活力得多。还在等上菜的时候，甄维真拿茶敬他。 “我代我妹妹先谢谢你。” 黎诺正在想甄维真的妹妹是谁，难道是指翟宁？可是翟宁有什么事要求祈世朗，就看到祈世朗爽朗地笑了起来。 “小事一桩。我已经同世清说过此事。他答应一得空马上就会回来。能有这么忠诚的小粉丝喜欢他，他也很高兴的。”他说着看向黎诺，笑意更甚，“黎小姐，令妹真可爱，连我都想见见她了。” 黎诺嘴唇微张，总算弄明白他们所说的是哪件事了。这让她觉得很惊讶，也窝心。要知道以甄维真那么自负的性格，他是真的不喜欢低头求人。 “又傻了。”甄维真凑近她，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揪了一下，“也不跟世朗说声谢谢。” 黎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说谢谢，只是心中还在为甄维真的那句“我妹妹”而失神。 *** 吃完饭时间并不晚，等到了停车场黎诺才知道甄维真已经向尤之瑜预先借了部车，美其名曰是要带她去“兜风”。黎诺一边暗想原来这就是今晚大家都没有喝酒的原因，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他也真是够厚脸皮的，一过来就这样麻烦别人也不嫌害臊。 至于吕甜，本来尤之瑜准备让司机送她回酒店，恰好祈世朗顺路，于是主动提出带她一程。 黎诺等吕甜上了祈世朗的车离开之后，才跟着甄维真上了车。 车子很快就汇入了车河。车载音乐很好听，缠缠绵绵的女声，能直击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景。甄维真一直安静地往前开，出奇地安静。 黎诺安静地坐在那里，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 黎诺和甄维真在一起近五年，可是一起出游的次数却并不多。 最开始那段时间，她的心还完全在齐晏身上，虽然被甄维真逼着陪着他旅游了几次，可是那时的她，跟行尸走肉并没多少区别。 甄维真对她越亲密，她越觉得害怕和难受，最后连甄维真的兴致也被她败坏，每次都以扫兴收场。 后面黎娴出了事，无法行走，公司的事她正式接手，时间也特别不够用，所以一起出游的机会就更少了，两人仅有的几次出行游玩，都还带着黎娴一起。 可能因为这个，也可能是以前被败坏了兴致，甄维真也并不像开始时那样热衷带她出门就是了。 所以这一次，竟然是他们难得地一起离开G市，心平气和的呆在另外一个城市。 黎诺偏过头看了眼甄维真，他并没有看她，只是那样安静，专注地开着车。 车子一路向前，向前，两边的路灯渐渐地远离，道路的两边越来越黑，只有车前灯微弱的光在尽量驱散那浓重的黑暗。 黎诺心中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要是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就好了。 可是并没过多久，车停了。 第26章 第 26 章 “没有路了。”甄维真说，“下车吧。” 黎诺还在疑惑，一脸茫然地跟着他下了车，才发现是真的没有路了。 这条路修到他们现在站的这里就停了，四周很黑，整个城市离他们很遥远，遥远到那些灯光看起来像天上的星星点点。 可是天上其实并没有星，月亮也躲进厚厚地云层里，风比他们刚出门时要大很多。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对习惯了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生活的黎诺来说，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兜风啊，不是告诉过你吗？” 黎诺失笑，随手散开头发，立即被风吹得糊了一脸。 这还真是兜“风”。 “怕不怕？”他问。 黎诺往四周看了看，将脸上的头发拢到耳后，轻轻地摇头：“不怕，有你在。” 甄维真忽然笑了：“你不怕我了吗？” 这话太熟悉了。在很早之前，他们刚在一起时，黎诺是真怕甄维真，每次他一挨上她，黎诺就会全身僵硬，那个时候，甄维真就会问她：“你怕我吗？” 黎诺从来没有回答过，只是头垂得更低。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那个时候甄维真是什么表情，可是她记得，每一次，甄维真想做的事，他都会继续做下去，从来没有心软过。 大多数情况下，亲热过后，两人是一言不发地睡觉，也有少数时候，甄维真会摸着她的头发或者脖颈说：“你最好还是习惯我比较好，这么怕我，你只会更难受，对不对？” 黎诺也承认甄维真的话是对的，可是她做不到。 真正让她有了巨大的转变，是在黎娴出事之后。因为甄维真一心维护她，以致于跟陆家交恶，惹怒了甄馥郁，黎诺才挨了那个耳光。虽然因为这个，甄维真和甄馥郁冷战了很久，可是那个人毕竟是他的血亲，对他还有养育之恩，甄维真也不可能完全为她讨回公道，就连陆欣童，他能做的，也只是将她赶到国外。 黎诺就是在那时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不够强大，哪怕是受害者，也只有白白挨欺负的份。她性情大变，渐渐变成了今日的黎诺。 “不怕。”黎诺笑着依进甄维真怀里，揽住他的腰，“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对我最好了。” 甄维真低低地笑了起来：“有进步。” “什么进步，我是实话实说。” “是吗？”他说，说着话的同时，忽然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住她。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么大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风越来越大，吹得人身上发凉，可是胸口却是热的。 这个吻并不热烈，至少和记忆中很多次亲吻相比，都不够激烈霸道，可是却让人心口发热，身体发软。 最后甄维真松开黎诺，亲了下她的脸颊：“回去吧。” 黎诺还有点恍惚，被他牵着手推进车里后，才渐渐地缓过来。她有点不明白甄维真带她来这里的用意，可是并没打算问，而甄维真，好像也没有打算跟她解释。 汽车调了个头，往那满天繁星般灯火辉煌的城市里前行。 黎诺忽然间又有了那个念头：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她并不认为这个念头和跟谁在一起有关联，或许只是人心底的一种惰性，不想打破现状，或者，想要逃避一些现实。 可是他们还是渐渐地回到了“人间”。 *** 回到酒店后，两人很正常的洗澡睡觉，甄维真完全没有要亲热的意思。这有点出乎黎诺的意料，但是她今天实在太累了，他没那个需求更好。 黎诺很快就睡了过去，只是在临睡前，甄维真忽然说了句“之瑜今天夸你呢，他可是很少夸人的。”。 黎诺有点意外，看向他：“他说什么了？” “说你能干啊。”甄维真很高兴，略微有点得意，在她额头亲了亲，笑道，“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他是无时无刻不忘了自夸的。黎诺偷偷地翻了个白眼，拉过被子缩进里面。 一夜无梦。 第二天和吕甜一起吃了早餐后，吕甜就要先一步回去。开源派了司机来送她去机场，临上车前，吕甜悄悄地将黎诺拉到了一边。 “我看上那个祈世朗了。” 黎诺的眼睛倏得睁得圆溜溜的：“真的？” 吕甜的眼神羞涩里带着热烈，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真的。”她“嘶”了一声，好像也明白自己有点太冲动，“是冲动了点，可是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来，可是你知不知道……就是那种……那种……” “就是感觉他不一样，感觉他哪里都好？” 吕甜猛点头，碰到知音一般紧紧拉住黎诺的手：“就是这种感觉。你不会笑话我吧？” 黎诺当然不会笑话，事实上，她相当高兴。 “没事，只要不是甄维真，你看上谁都行。怎么样，想好怎么拿下他没有？” 拿下祈世朗，对振美肯定也有很大的帮助。 “还没，我得好好想想。” “没事，只要你有这个意思，是灌酒，下药，还是霸王硬上弓，你喜欢哪一种，我们就用哪一种……” 黎诺的话被吕甜一巴掌拍断了。 “你有点正经好不好？”吕甜上了车，冲她摆了摆手，“我先走了，我们回去再说。” 黎诺点头，开开心心地和吕甜告了别。她是真高兴，吕甜终于有了目标，虽然这八字还没有一撇，黎诺已经开始思考和华地可以在哪些方面展开合作。 *** 后面黎诺准备去找穆锦慧，本来是想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可是穆锦慧坚持要亲自煮饭给黎诺吃，黎诺只要去了她家。 黎诺是等到了那边，才明白穆锦慧所说的“亲自煮饭”，原来是指要她男朋友亲自下厨的意思。 穆锦慧这任男朋友叫严正，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板，三十多岁，长得很不错，为人也风趣，而且应该很疼穆锦慧，这个厨师当得是毫无怨言。只是穆锦慧总是不停地在厨房里捣乱，最后严正终于受不了，把她拎出来专心地陪黎诺和甄维真。 严正厨艺不错，就连一向挑剔的甄维真，都表示相当满意。饭后甄维真和严正在聊天，穆锦慧拉着黎诺说了好大会儿的悄悄话。 回去的路上，黎诺叹了口气，对甄维真说：“锦慧和严正真好。” 穆锦慧一向恋爱脑，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黎诺虽然对她夸严正的那些话有点不以为然，可是看到他们那么亲密，还是觉得有点羡慕。 甄维真正开着车，闻言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他们很好？” 黎诺点头：“你不觉得吗？” 甄维真冷冷地笑了一下。他对不认同的事，经常就是这种态度。 “我看锦慧对严正，未必有多爱，而严正对锦慧，可是一点爱都没有。” 黎诺很吃惊：“你怎么这样认为？” “我当然知道。”甄维真的语气相当笃定，“我一看他们的相处就看出来了。” 黎诺这下子是真的笑了。她几乎笑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笑停了，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道：“搞得你好像经验有多丰富一样。喂，甄先生，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 甄维真的嘴角一下子变直了，嘴唇紧抿。 黎诺忽然间意识到，她可能说错话了。她刚才的话，大概是让他联想到齐晏。 可是黎诺没想到甄维真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怎么没有？”他冷冷地笑了笑，非常不屑的表情，“黎诺，不要以为只有你才爱过。” 黎诺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在一起之前，甄维真一直是单身，连绯闻都没有，后面这几年，黎诺也敢肯定，他身边只有她一个。 迟疑了一下，她小心地问：“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她不爱我。”甄维真倒是相当坦诚，“怎么，是不是很想笑？” 黎诺忙摇头。 甄维真明显不信，冷着脸：“你想笑就笑。” 黎诺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我真的没有。”她只是觉得难过，毕竟这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 “那她现在人呢？” 甄维真不知道是不是还不信她的话，明显有点烦躁：“结婚了。”在黎诺点头，表示遗憾的时候，他忽然加了一句，“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上你？” 黎诺怔住了，好半天才慢慢地消化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 甄维真已经扭过头，专注地开起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