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剧情加载中》 第1章 [枯骨生花]·壹·天选恶人 [剩余存活时间120秒。]几近透明的提示框飘浮在半空中,其上的数字闪烁着刺眼红光,像是半凝固的血迹般,不停地向下滴落。 一秒一秒又一秒,数字跳跃着越来越少。可任凭它如何变幻,都未分得那懒懒地伏在桌上的沈朝半分眼神。 他照旧在细细把玩着手里的软鞭,只是时不时漫不经心地撑着眼皮,饶有兴致地环视屋内一圈。墨发如瀑,红眸似血,他生着一副惯会惑人心神的皮囊,内里的一颗心却是十足的歹毒。 穿行于各个衍生世界,扮演各种恶人反派对他而言不过是种有趣的游戏。但这个世界好像有些过于无聊了,他日常做的不过是养养小崽子,逗逗小狗,无趣得很。可养了那么久的气运之子,到头来又要将他的记忆抹去,好骗他换取仙骨,助他成神。 而这甘之如饴的给予并非出于爱,而是因[贪婪]而生。[贪婪]本性如此,骨子里的贪念作祟,他便妄图染指一二神的爱意。 提示框骤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这才惊动沈朝投来淡淡的一瞥,原来其上的数字已变作两位,猩红异常。 沈朝勾唇浅浅一笑,似在自言自语道:“别着急啊,好戏还没开场呢。” [剩余存活时间98秒。] “无趣。”沈朝嗤笑一声,抬手拢了拢散乱的微曲黑发,这一动又不免牵挂到那辍在发间的一对银蝶,一时间满屋都是清脆的声响。 “客人远道而来,不起身相迎失了礼数可不是我们醉仙楼的待客之道。“沈朝折下瓶中一枝梅花,取下朵颜色鲜丽的红梅按在手心摩挲。 娇嫩的花瓣哪经得如此摧残,谛哭出一道淡红的汁泪后便失了颜色,魂归彼岸。 “诸位好大的面子,不出来的意思是要我请么?”两指捏着梅花枝丫,沈朝手腕发力将它抛向屋中。 褐色的枝干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炸出来一群面露不善之人,个个手执兵器,来势汹汹。 “诸位,终于舍得赏脸出来了?”攻来的招式炫目,沈朝却是一脸的无谓,右手撑着脑袋点着人头。 他听了众人大喊着除魔卫道之类的话,心下只觉得好笑。他是恶人不错,机关算尽只为一品神的爱意,那是[贪婪]本性。那这群觊觎醉仙楼无数珍宝的强盗又算是什么呢? 一柄长剑脱手飞来,附着灵力的剑锋轻而易举地破开沈朝的防御,斜插入他的胸膛,带起一片四溅的热血。 沈朝伸手不紧不慢地擦去唇边溢出的猩血,偏过头瞥了眼提示框,还有60秒,死不了。 血眸中残忍的兴味漫开,暗沉沉的颜色将那双眸子染脏不少。 沈朝两指夹住剑刃,周身漆黑的魔气翻滚,一点点侵蚀着雪亮的长剑。 在魔气如此攻势下,长剑哀鸣一声,剑身寸断,碎片在半空翻飞化作蝴蝶翩翩。 眼见沈朝并未见招,众人心一横拿着各色法器乱糟糟地涌了上来。 五光十色的兵器让沈朝心生厌烦,人太多了,若让他一个个解决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略略垂眸思忖半晌,他决定召唤一只楚然充当打手。 沈朝闭上眼,轻轻地吻了吻手背上的情印,那动作似在对待什么极其珍视之物,一不小心便会倾注过多的爱意。 花苞模样的印记缓缓绽开,那是一朵火红的梅花,从花蕊处吐出颗露珠滑入手腕深处,又从那节雪白手腕上生出一段红丝伸向半空中。 拉着红丝松松垮垮地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后,他用力向下一拽,带动一团不明物体砸穿屋顶。 “沈朝!”灰头土脸的不明物体暴吓一声,刚想飞身跃向沈朝却被一群不识好歹的人缠住,困在五光十色的法术中。 “上啊楚狗,杀了他们。”沈朝轻篾一笑,托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口,笑道,“可惜啊,上好的醉仙茶,只怕你们再也喝不着了。” “不许叫我楚狗!”楚然杀红了眼,出手更招招狠历,不留情面,剑芒寒光一凛便了结一人性命。若不是蒙蒙烟尘罩着身形面容,细细看去只怕还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知道了,楚狗。”沈朝随口嗯了声,转着杯盏探头去瞧自己的倒影。细细的晃动拂乱了那水中人的鬓发只有眼尾那一抹红痕和一点小痣还是那般艳色逼人。 硝烟弥漫中,有人凭借剑修眉心一点火印记认出他是万剑宗的楚然,便慌忙停下攻势温言相劝,企图在对方手里觅出一条生路来:“你只何必为这个邪魔歪道自毁前程,自古……” 话还未道尽,那人的心口上便挨了一剑。利剑直入要害,更不给旁人半分反应的间隙,那人便直挺挺地倒下,魂飞魄散。 楚然挑起眉头冷冷地哼了声,右手拔出尚在淌血的逐光剑,左脚踏着那人胸膛上的血穹窿,向那躺在地上失了声息的人说道:“我的道侣,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一番殊死相博后,屋内只矗立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一张俊脸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琥珀色泽的眸子熠熠生光。 “过来抱我。”沈朝放下杯盏,叩出一声清响,张开双臂作出邀请。 可那受邀的少年恍若未闻,杵在原地细细擦拭手里的逐光剑。 “他们伤得我好痛,你看,这里流了这么多血,楚然——”刻意拉长的尾音黏糊,似在无意识地撒娇。沈朝伸手去碰那处渗血的伤口,细细密密的疼痛上泛,逼他倒吸一口凉气。 “好端端的你碰它干什么,不碰是会死啊!”楚然双臂环抱,满脸写着不情愿,脚下的步子却快得要生出一阵风来。 “你看,好多血,好痛。”沈朝摆弄着沾了血的根根手指,浓稠的猩血干涸后便是一小块暗色,无端缀在那透粉的指节上显得犹为扎眼。 “痛死你得了!”楚然从袖中摸出一瓶丹药拔去瓶塞往手心里倒了一粒,两指捏着那颗圆润的丹药粗暴地塞入那处伤口, “天天作死,什么灵丹妙药都医不好你的伤。” “怎么会医不好,明明是你喂错地方了。”沈朝撑开五指捂上伤口,感受着那处的疼痛在[贪婪]极佳的恢复能力下一点点消散。伤已经好了大半,但这不妨碍他再贪楚然一颗丹药。 “我能喂到哪里去,伤口不是在这?”楚然狐疑地又倒了颗丹药出来,捏着丹药上上下下打量沈朝,瞧不出哪里还有伤痕也就无从下手。 “当然是喂我嘴里啊。”说着,沈朝半弯下腰,张嘴将那丹药舍人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甜丝丝的蜜水在舌尖溜了一圈便直往腹中去。 吞吃完那丹药,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蹭过丹药的指节,那上面似乎也是一般的甜味。 [叮——主角楚然厌恶值 1……-1…… 1……-1,爱慕值 10 …… 10 …… 10。剩余存活时间86400秒。] 提示框上的数字像是坏了般乱跳,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安分地融入周侧凝滞的空气。 楚然心神不宁,他怔怔地呆在原地忘了动作,也不知心里飘乎不定的思绪究竟向何方飘去。 手上是濡湿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舌尖的柔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是说不上来的怪异,痒意从指尖一路爬上胸膛,抖抖八只爪子缠住那颗心脏。而被紧紧拥住的心脏不知何漏了一拍,后又若无其事地恢复常态。 “咦,你耳朵怎么红了?”像是见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沈朝抬手满是恶意地捏了捏那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 “要你管……”声音刚一出口就散在了风中,楚然别过脸不看沈朝,强撑出气定神闲的架子。殊不知他哪里只有耳朵是红的,连脸都像熟透了的虾似的,红彤彤的一片。 “最近阳光是不是太灿烂了,怎么都快把你晒熟了。”一声戏谑的轻笑消散,沈朝以手扶桌款款起身,凑到楚然跟前印上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道, “尝尝咸淡,唔,熟了之后也是一样的味道呀。” 这下楚然可不只是耳根发烫了,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泼了一桶油,又点了一把火,浑身上下都是灼灼烫意。恨不得用手将脸捂个严实,好不让旁人见着他这般难堪境地。 吞吞吐吐半天,他好歹才从喉间艰难地挤几个字来:“你……孟浪……无耻!” “啊对对对,一次一百灵石,给钱。”沈朝实盈盈地摊开双手,手里很快就被扔了一个钱袋。那鼓鼓囊囊的钱袋惦量着,倒也有十分的重量,一看便是多了许多额外的东西。 沈朝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地将这笔飞来横财收入囊中, “醉仙楼做买卖一向价格公道,给这么多是还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吗?比如,再亲你一百下?” 唇上柔软的触感是转瞬即逝,快到楚然来不及抓住片刻的欢愉,就径直跌入名为沈朝的陷阱。飘上双颊的红霞散去些许,他合眸稳了稳心神,找回了残存的理智。 他和沈朝都办过合籍大典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别说是亲一下,就是,就是亲一百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是他的道侣,他的沈朝。 楚然臂湾里抱着那柄逐光剑,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开口便是一句:“亲啊,最好能把嘴亲破。” “可是亲那么多下就不叫亲了。”双臂柔柔地环上楚然脖颈,沈朝果真依对方的话又点了一下唇瓣。 “不叫亲,那还能叫什么?”楚然眸中困惑渐起,将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一层晶亮的蜜色。微微低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问道, “亲,这样不算吗?” 沈朝眼急手快一把糊上楚然的脸,堵住差一点就要降下的接二连三的吻。唇边笑影浅浅浮动,他盯着对方又快烧起来的脸,一字一句极为真诚地悠悠道:“那叫小鸡啄米。” “沈朝!你骂谁是小鸡呢!”楚然愤愤开口, “上次你不是还说我是小狗的吗!” “嗯,你是小狗。”沈朝敷衍着胡乱点了几下头,捉住楚然的手腕撩了撩那截红线,笑道, “这情丝还是有点用处的,好像可以当牵狗绳用诶。” “你……”楚然的话溜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怀中的沈朝脸色忽而煞白一片,不住的轻颤顺着肌肤相贴处爬上他的胸膛。他揽着对方的肩膀,试图平息痛苦的战栗,慌忙唤道:“沈朝!” “痛……痛……魔气……”沈朝紧紧地黏上楚然,贪婪地汲取那处的温暖。不消一会儿,他额上便满是豆大的汗珠,打湿了额边鬓发。几缕黏湿的黑发粘上那血色尽失的脸,只有那唇还是红艳艳的一片。 他像个不幸被拖入水中的溺水者,身上尽是潮潮的湿气,看上去当真是可怜极了。可这十分的可恰劲,倒里有几分是真的呢?只怕有九分都是沈朝自导自演出来的。 [贪婪]的仙骨还在他体内,即便是魔气入侵也不可能严重到这种地步。刻意伪装出的虚弱只是为了哄骗楚然与他换骨。 楚然身为气运之子实力本就强悍,可远远达不到能成为神的程度。若是再压上[贪婪]的仙骨,剧情便会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至于神的爱意,他可是翘首以盼呢。 “沈朝……”楚然茫然无措地拥着怀中沈朝,丝毫并未注意到对方那双血眸处灼灼华光流转,兴奋异常。 第一次写大长篇,文笔比较幼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枯骨生花]·壹·天选恶人 第2章 [枯骨生花]·贰·池鱼之欢 [叮——关键剧情节点温馨提示,请任务者做好准备。] 一阵激昂的乐声拉响,在半空中声声回荡,听得沈朝头痛欲裂。他还趴在楚然怀中,像只一不小心多长了八只脚的八爪鱼,先天的优势让他轻而易举地攀上心爱的猎物,死死缠住。 嗅着楚然身上萦绕的紫色气运,香甜的气息勾的他不由得舔了舔唇瓣,染得那艳红的唇上一片水光。 垂眸暗道这气运之子还真是合他胃口,若不是他扮演的反派玩厌了师徒游戏,又设计抹去对方记忆,只怕楚然还会被他养得更香一点。 沈朝的下巴支在楚然肩上,那是个颇为自在的姿势,他甚至不必刻意撩起眼皮,只是半睁着眼便能将提示框中内容尽收眼底。 重要剧情节点?沈朝歪着头,眉头紧锁,他在细细回想属于自己的戏份,终于翻找出零星几点碎片。会是金丹期爆炸么?在模糊记忆中他也不能够十分确定。 那,还是先问问好了。万一走偏了剧情,他又得被监管者送回去再走一遍,重复太多次可是会让他很烦恼的。 环抱楚然腰身的手弯了弯指节,勾勾手指就召来一只乖巧的提示框。沈朝暗暗戳了戳提示框,半是试探地放轻了声音:“喵?” [。]卖萌可耻。 眼见对方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沈朝又唤道:“喵——” [金丹期爆炸。]冷冰冰的五个字一闪而 过,仿佛刚才那只是沈朝无中生有的错觉。 他捂着脸低笑出声,肩膀不住地乱颤,暗道监管者什么的还真是奇怪的存在。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魔气入侵不痛了?”楚然伸手撩了撩沈朝脸上几缕黏湿的黑发,见对方出露在外的皮肤不再是疹人的惨白,提着心才敢放下去一点点。 哪知沈朝忽而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来:“楚然,要是我真的死了,你会来带我回家吗?” “你要是横死街头,我可不会来管你。顶多看你可怜,把你带回雪梅山上暂住一段时间。”环抱沈朝腰身的双臂蓦然发力,几乎要将对方死死地嵌入怀中,仿佛这般便能将心头患得患失一笔勾销。 “楚大少爷你人还真是心善。不过要是你死了,我就随便找个坑把你埋了,然后拿着你的钱浪到天涯海角。”沈朝懒懒地伏在楚然身上,他站也没个正形,全凭对方给的一股力撑着半边身子。 “沈朝,你不许在我的碑上刻楚狗!”楚然眉头一挑,他在等沈朝回话,却迟迟未等到沈朝开口。怀中的沈朝是少见的沉默,过分的安静,不言不语,看得他心莫名地紧了。 他哪里会知道沈朝只是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对话框,掰着指头算着爆炸时间。 [3……]对话框只一闪,便转入了可怖的血红颜色,极为蛮横地占据着视野中央。 沈朝忽而莞尔一笑,可惜笑意浅浅还不及眼底。脚尖轻点,划步作圆,他压着楚然的肩,手腕发力,两人的位置瞬间对调,“好可惜,看来那碑上的名字只能是沈朝了。” 什么意思?猝不及防被沈朝一推,楚然脚步踉跄着,险些跌倒在地。浑噩的大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耳中便传入一声巨响。 是血啊,漫天的血雾蒙蒙,充斥着触目所及的各个角落。冷冷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几乎要化作饕餮巨兽将楚然整个裹入腹中。浓稠到化不开的空气一点点侵占起起伏伏的呼吸,将最后一丝庆幸分食殆尽。 血,好多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楚然心神不宁,也不知要先替自己抹去唇边血痕,只是僵直了手臂去探沈朝的伤势。入手便是一片湿滑黏腻,贴着指缝缓缓流漓,一如那无尽恐惧般附骨如疽。 “沈朝,你要是死了我才不会来管你……”楚然喃喃道,颤抖着手去摸乾坤袋,胡乱地掏了一会后才捏了个小瓷瓶出来。 “痛……”沈朝皱着眉头,无意识地推拒着送到嘴边的丹药,抿紧了唇就是不愿张开。身上血肉模糊处是难耐的苦痛,倒逼出他声声浅浅的泣音。 楚然无法,只好自己噙了那颗丹药渡到沈朝叶。丹药残存的苦涩在唇齿间漫开,楚然也不知是被那截红舌舔了多久,舔得唇上都是层潋滟水光。 “甜……还要……”沈朝毫无章法地胡乱讨好着,可怜色巴地向对方索要起更多的东西。 楚然如法炮制又喂对方吃下一颗丹药后,将那瓷瓶往沈朝手心里一塞,嘴硬道:“是赔你屋顶的钱,才不是我要送你的。” “痛……”只是安静了不到一会,沈朝又开始轻声呼痛。他拽紧了楚然的衣袖,脸上五官揉作一团, “药池……去药池……” 楚然微微一怔,但很快便缓过神来,认命地打横抱起沈朝,步履匆匆奔向醉仙楼后院。 褪尽衣衫,踏入药池之内,楚然这才发现一池子清水都是刺骨的冰凉。 药池,原来是这般温度,也难怪沈朝不许他踏入地中一步,也难怪沈朝每次出浴后便瑟缩在锦破里,脸色惨白。 这般刺骨的温度,连他都要受不住,苍皇出逃,更何况是天生惧寒的沈朝呢? 楚然胡思乱想了一会,拥紧了沈朝走向池水深处。待走到池子中央,他才惊觉自己的火灵力不知何时倾泄而出,荡起周侧蒙蒙胧胧的水雾。而溜过胸膛的池水好似暖和了不少,柔柔地荡漾着吻过裸露的肌肤,拨撩起谁不知名的暧昧心思。 “好暖和,要不要来醉仙楼当暖炉?”沈朝舒服地喟叹一声,攀紧了楚然的腰肢,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楚然身上,“每月一百灵石,包吃包住。醉仙楼每日供你的吃食可是在外头都买不到的东西。” “是什么?”凤眸微睁,楚然好奇地追问道。 “清晨的露水混合午时的雨水,这放在外面可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你哄三岁小孩玩啊,我才没有那么好骗。”楚然伸手揽着沈朝,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身侧的乾坤袋,派出的手指却抓了个空。他这才想起那乾坤袋同衣物一起放在池边,便盯着沈朝道, “一万二灵石现在就要给你吗?这个月不小心多淘了几把剑,我手里可没剩多少钱。” “怎么还赖上我了,楚狗?这么多灵石是准备在醉仙楼待到死吗?”沈朝唇边溢出声轻笑,指尖不住地戳着楚然的肩膀,道, “头一次见有人赶着送我财物,那一百灵石不该是我给你吗?好傻的一只楚然,放出来还不得被人骗个精光。” “你,你别太得寸进尺。”戳在肩上的手指滑来滑去,也随了沈朝般没个正形。这不安分的感触楚然是想忽视都难,越想不在意,便越将自己的一颗心困在逼仄的空间里,连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得寸进尺?是这样吗?”沈朝满怀恶意地又戳了戳那具清朗的驱体,逗得对方满脸潮红才肯作罢。仰头在对方唇上印上一吻,他笑道,“还有更得寸进尺的事呀……” “什么?”楚然怔怔地低头,任由沈朝勾着他索吻。 …… 缥缈水雾中,到底是谁先丢盔弃甲,缠着对方的唇舌尽想鱼水之欢,搅得一池子水都浑浊不堪。 …… 一药池的水也不知要晃荡多久,直到那一轮明月高悬天边才肯作罢。 懒懒地打着吹欠,沈朝偏头避开楚然不住的亲吻,理直气壮吩咐道,“那就劳烦楚少爷把我送回去了,一百灵石就压在锦被上。” “好。”楚然笨拙地吻了吻沈朝的唇,打横抱起对方向房中赶去。 推门而入只见破碎的微光盈盈,映得漆黑黏稠的长夜温柔无比。 那是一堆灵石,毫无章法地摊在床榻上,像是孩童厌倦后便随手抛开的玩具。 灵石,是给他的? 楚然将沈朝整个卷入被中,伸长手臂随手一揽,便抱起搁在被上的一堆灵石。一百灵石而已,他还没有落魄到这种地步。但若是沈朝送他的,还是收起来好了。 忽而有一纸信笺晃晃悠悠地从灵石堆中飞出来,偏巧落在楚然鞋边。 那是什么?藏在灵石堆里,也是沈朝要给他的东西? 楚然弯腰拾起散落的纸页,好奇地匆匆扫过。修仙者敏锐的五官哪怕是在黑夜里也能将纸上所写的字句看得一清二楚。 但仅仅是扫过一眼,他便遍体生寒。上面写的竟是要将他身上仙骨剜去,替沈朝换骨续命…… 是,这样吗? 怀中的灵石不知何时漏过臂弯砸下,清脆的声响荡起五味陈杂,楚然抓在手里的信纸被捏出一角皱痕,揉碎了不少字迹。 换骨……雪阁……沈朝…… 原来沈朝与他日日夜夜的相处只是为了骗得一截仙骨,那他们之间的种种又算是什么呢? 楚然吊了吊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影,掩去那凤眸中熠熠星辉。 “痛……”细碎的痛呼低低地回荡,惊醒陷入恍惚中的楚然。一截小臂探出锦被,胡乱地摸了一会后拽住了楚然的衣角,哑声唤道, “楚然……” 楚然立在榻边并未走远半步,任由那只手满是依恋地贴着自己的衣袖。沈朝想要仙骨是真的,替他受的伤也是真的。 可若是沈朝只是想夺得仙骨续命,又为何要替他承受那金丹期爆炸的巨大威力。明明那时的沈朝离黄泉也只有半步之遥了……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楚然唤起传送符直逼雪阁,他终究放不下换骨一事。 哪知在他走后本该昏睡的沈朝幽幽睁开双眼。 [剩余存活时间还有75600秒。] 沈朝嗤笑一声,道:“剩余存活时间只有75600秒了,还不快抓紧时间吗,监管者大人。” 第3章 [枯骨生花]·叁·一出好戏 [危险。]提示框上红光一闪,滑出两个可有可无的字来。 “怕什么?”沈朝随手掰着身边的糕点塞进嘴里,唇齿间弥漫的甜味让他惬意地眯起了眼, “又不会有人会怀疑糖糕里藏了人。” “再说了,”慵懒的声音顿了顿,被满嘴的糖糕堵着,吐字含糊, “阁主可是我最喜爱的孩子。” 说是最喜爱的孩子,倒不如说是最趁手的一枚棋子。雪阁阁主惊秋精通医术,在剧情里可是轻而易举地便替他与楚然调换了仙骨。 而他与惊秋之间,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师徒关系。惊秋少时流落街头,恰好被他捡回雪梅山养过一段时日。至于别的更进一层的关系,那就是两张嘴都说不清的了。 沈朝的身子忽而一轻,他竟是连同糖糕一起被人拎在了半空中。 “噗叽——”软糯的糖糕惊叫一声,惧怕被人彻底地开膛破肚,哆嗦着流出了内里的甜馅。 骤然暴露在明晃晃的灿烂阳光下,沈朝眼尾缓缓泌出一点水润的湿痕,染得眼尾处那抹红痕仿若沾湿雨露的飞红,无辜至极。 有一节指腹轻柔地压上了沈朝眼尾,温柔地拭去珠泪。 一来二去,眼尾的湿意已经擦去了大半,可那节指腹像是毫无察觉似的继续摸索着。 沈朝两手抱住那根作乱的手指,又费力地将它向下挪了一点。一移开那碍着视线的物什,他整个人就猝被防地撞入一汪春水里。 那是一双碧色的眸子,柔柔地荡漾着清澈的春色,只映着他一人的倒影和些许零星的笑意。 “别来无恙啊,小师尊——”轻柔的低语似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呢喃,惊秋两指一抿展开折扇,笑得眉眼弯弯。 他便是折扇将唇边笑影不着痕迹地掩去,眸中笑意还是将他过分愉悦的心情出卖个彻底,恼人得很。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阁主。”沈朝也弯弯眉眼,漫不经心地笑道。他整个人都懒懒地伏在前头的糖糕上,不时便掰下一小块边角料含入口中,嘟囔着, “我藏在糖糕里,阁主又是如何发现的。” “小师尊爱往哪些地方躲,惊秋自然是知晓的,不过,”惊秋话锋一转,托着沈朝的手缓缓收拢,一大一小两人亲昵地贴在一处,呼吸交缠。 有一节指腹抵上了沈朝的唇,拂去他唇边不慎沾上的糕点渍,惹来沈朝困惑的打量。 “嘘——小师尊现在是一块小糖糕,小糖糕可不能说话。“那双碧眸中笑意加深,惊秋挪开手指了指一旁糖糕, “一块安分的小糖糕才不会被惊秋吃掉。” “你,唔!”左脸被重重地啄了一下,随着这个吻没轻没重地落下,沈朝周侧隐隐浮动起草木的清香。 那是与对方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清冽的气息些许沾染上了沈朝,勾得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不少。 是他闻错了?怎么惊秋身上也会有气运的味道,那样干净的气息绝不会是楚然身上的,怎么会…… “不听话,是要被吃掉的。怎么还没有学会呀,小糖糕?”惊秋望向手中小小一团的沈朝,目光温柔至极。 沈朝撑起身手脚并用攀上对方的手指,他才不喜欢被人牵着走。依他的性子,定要把这局掰回来才是。 怎么是你吃小糖糕,明明是小糖糕吃你还差不多。”他张嘴一口咬上那节手指,无比嚣张地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那小糖糕咬了惊秋,可尝到惊秋是什么味了没有?” “阁主身上一股子药味,好生难吃。”沈朝松了口,又伸手拽着惊秋额头的一缕白发,团在手心凑近鼻尖闻了闻,皱着鼻子嫌弃道, “好重的药味。” “药味?惊秋怎么闻不到,小师尊的鼻子也太灵了。”惊秋一手拉着衣袖装模作样地到处闻了闻,又凑到沈朝跟前嗅嗅, “倒是小师尊身上有股甜味。” “你……”嘈杂的声音掠过耳际,抓不住飘忽的思绪,沈朝的心神全凝在手中那一段白发上。翻遍了所有记忆,他记不起惊秋的头发曾何几时变作雪白,零星的几点碎片糊作一团,割不开过去与未来。 “小秋……”轻轻的呢喃在唇边徘徊不去,脱口才出后,沈朝才发觉些许不对劲。面前的白发青年早已不是先前那个木讷的黑发少年,而他在无意间唤了对方小秋…… “嗯,小秋在。”惊秋无奈笑笑,两指提着沈朝将他放入杯盏中, “小师尊没有一口咬到最甜的地方,怎么反而赖上是惊秋药味太重。” “最甜的地方?”几分兴味在血眸中漫开,沈朝攀着杯壁歪着脑袋打量惊秋,他倒要看看对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杯中茶水尚温,清浅的一层没过沈朝腰腹,不住地舔食他身上衣物。见惊秋迟迟没有动作,沈朝干脆就着杯壁坐下,又驱使魔气让杯盏自顾自地旋转起来。他整个身子都浸在茶水中,被温暖包裹着,惬意得很。 惊秋拿起一旁的茶壶往杯中徐徐添水待水涨得差不多时便拿起杯盏,慢条斯理地轻抿一口。 虽说只喝了一口,但沈朝周侧的茶水立刻少了大半,只剩了浅浅的一层覆在杯底游荡。骤然卸去水的支撑,湿透了的衣物黏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更别提他还时不时被那柔软的唇瓣擦过,占尽便宜。 沈朝当下果断回击,张嘴一口啃上那柔软的唇瓣,直咬得那地方泛起可疑的绯红,他才不舍地松了口。 那似乎确实是惊秋身上最甜的地方,清甜的气运循着两人肌肤相亲处,一点点渡进他口中,又在唇齿间肆意漫开,染得舌尖尽是那香甜的气息。 “惊秋最甜的地方,小师尊喜欢吗?”惊秋笑问道,他伸手划过唇上细细密密的伤口,不痛但带来几分怪异的痒意,酥酥麻麻地挠在心房上。 “这么甜的话自然是喜欢的,不过,我竟不知有阁主爱喝洗澡水的雅号。”沈朝掐诀除去一身水汽,悠悠道, “这附近的澡堂,阁主怕不是那的常客吧。” “洗澡水,什么洗澡水?”那双碧眸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困惑,惊秋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无辜地笑道, “明明只加了泡茶用的小糖糕呀。” “谁家小糖糕是用来泡茶的。”沈朝避开凑上来的惊秋,嘟囔道, “有时候我还是蛮后悔的。” “什么?” “后悔当年那剂哑药没有下狼,这么轻易地就被阁主解开了。”沈朝轻叹一声,吊了吊唇角道, “再加一味火莲。阁主这辈子都不用开口说话了。” “火莲难得,不过小师尊心慈手软,若是回到当年也是舍不得对惊秋下狠药的,难道小师尊不喜欢现在的惊秋吗?” “嗯,还是当哑巴的时候比较可爱。”沈朝将惊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勾勾手轻易地戳开对方委屈的外壳,扯着笑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这样呢?”惊秋摇身变作少时模样,一分委屈硬撑出十二分的效果。一双碧眸蓄满了泪水,连眼睫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看起来当真是可怜极了。 [师尊,不喜欢惊秋。]惊秋提笔写道,连带着那双碧眸中的泪涌得更凶了,落下的泪珠几乎要将沈朝浑身上下都洗上一遍。 “好了,最喜欢阁主了。”沈朝攀着怀壁向外探出头去,伸手拭去惊秋脸上的泪痕, “陪你闹了这么久,也该干点正事了吧。” “嗯,师尊说的是。”惊秋不知从哪摸出块留影石,又向里头徐徐注入一丝灵气。 世界天旋地转,再一睁眼他们就回到了“过去”。 雪阁特制的留影石,一眼看去只是块普通的四方石头,但里头暗藏玄机。只要灌入一丝灵气,便能将过去的场景再现。而观者置身事外,自然不会被过往的一景一物所察觉。 譬如现在沈朝斜坐在木桌上,伸出五指在楚然跟前晃来晃去,而对方像是毫无知觉似地呆坐着。 雪阁的留影石,果然有趣。沈朝心道,他用手掰着楚然左脸,俯身凑近后在对方眉心印上一吻。 也是,凭楚然那堪忧的脑子怎么会猜到此刻的清风拂面是他漏下的浅浅一吻。 楚然只觉得眉心的火印记隐隐发烫,连带着他整个都有些许的恍惚。咬咬牙,他不动声色地瞒下这份异状,开口道:“雪阁阁主,惊秋?” 惊秋点点头算是答应,又挽起个近乎完美的笑脸,问道, “不知这位客人闯入雪阁为何而来,惊秋奉陪到底。” ‘别装傻,就是你在打仙骨的主意!许久不见,你的手段还是如此肮脏!”楚然凤眸怒睁,只“铮——”的一声,剑芒寒光一凛,逐光剑便架上了惊秋的脖颈。依这剑的锋利程度,只怕再往里一分,雪阁今夜就要大宴宾客了。 留影石中,楚然自然是察觉不到沈朝的,也就不知他这一剑险些将沈朝伤到。幸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长臂一揽便将沈朝护在怀中。 [师尊,小心些。]摸不着的存在死死锢住沈朝腰身,像是生怕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又颇为担忧地一字一句写道。 “阁主?”沈朝一手向后头探去,他看不见身后是何人在作妖,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团与平常无二的空气。 [师尊,是我,别怕。]那人笨拙地安抚道,又匆匆地补了句,[留影石,我进不来。] “这样啊,那你能先把我放开吗?”沈朝被栓地有些难受,双眼竟是控不住地发酸又漫开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洇红着眼睛侧过脸询问道,活像是有人把他欺负惨了似的。 话音一落,那人就松了手,又生疏地替沈朝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长腿一迈,沈朝又歪上木桌,探出指尖划过剑身,指上很快便留下一线狭长的血痕。剑倒是雪亮,可惜的是映不出他的模样,明晃晃的一片惹人心烦。 [师尊,小心些。]一小股柔和的灵力流淌过那道伤口,企图借此掩去细密的伤痛。 哪知灵力一履上那道伤痕,血就涌地更凶了,慌得那人忙将灵力撤去。 “入了魔,我的伤便不能被灵力治愈。”沈朝将渗出的血珠尽数抹上唇瓣,笑靥如花。腥血点唇,更衬得他宛如从修罗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却向旁人索要起再简单不过的东西, “要不,你帮我呼呼吧,呼呼就不疼了,小秋。” :写的有点抽象,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这是攻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枯骨生花]·叁·一出好戏 第4章 [枯骨生花]·肆·桃之夭夭 风不曾稍来拂动的讯息,落入沈朝手心的只是一段干净的白纱。 那道伤痕被人用纱布细细包好,末了还在尾部缀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漂亮是漂亮极了,可惜的是他并不喜欢。 沈朝伸手扯着蝴蝶结,一来二去那结就散了架,松松垮垮地搭在指节上荡来荡去。 他勾勾手,两指绕着那节多出来的小尾巴把玩,纱布一圈又一圈缠上了另一节指腹。 伤痕早就在[贪婪]极佳的修复能力下痊愈,只在指腹上留下一道色泽极淡的粉红痕迹,不甚突兀也就无须费心。 但他受伤后那人的反应着实有趣,这般生涩的模样不像是惊秋刻意伪装出来的,反倒更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的状态,懵懂青涩。 虽说他不知惊秋是如何变作这般模样,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很喜欢小秋,喜欢少年那满腔诚挚的爱意。 沈朝解下白纱叠在手心,指尖虚虚地沿着逐光剑划过,停在泛着冷光的剑尖上,那处离“惊秋”最脆弱的脖颈只有一寸之遥。 他仰着脸,血眸中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开口问道:“小秋,会害怕吗?” 脱口而出的字句意外地没有得到回应,被良久的沉默冷落一旁,委屈巴巴地夹在两人之间凝滞的时间里。 “小秋……”沈朝慢慢地收回了手,连同宽大的衣袖一并垂在身侧。他捏着纱布的指节骤然发力,泛起不正常的青白色,将白纱揉皱了不少。 [怕的。]金色的大字犹豫着写道,过了许久才飘到沈朝跟前。 “怕?”沈朝伸手去捉那行字,还没等他够到,那字便先一步软软地滑进手心。一笔一划摩挲过那字的纹路,沈朝勾起唇角,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悠悠道,“那小秋把眼睛蒙上吧,看不见也就不会害怕了。” [好。] “需要帮忙吗,小秋?”沈朝一点点展开手中白纱,也不知那人身在何处,就冲前方随意地招了招手。 哪知摊在手心的白纱被人轻轻抽去,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覆上了沈朝双眼。 白纱履面,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一片,看不真切。 沈朝乖巧地端坐着,任由那人摆弄。 遮去那双近乎妖冶的血瞳,一袭白衣的沈朝仍若九天之外的神祇,冷冷清清,无悲无喜。 那人笨手笨脚地系好了白纱,代价是不慎被揪断的几根墨发。 沈朝也不恼,安静地待那人牵了自己的手,慢慢写道:[无碍,师尊不怕便好。] 怕?沈朝弯弯指节,合拢了五指。字一个又一个写在掌心的感觉很是怪异,肌肤相贴处那人指尖稍来的痒意一路渗入内里,拨撩起[贪婪]本能的渴求。 但那人竟是在认真地询问他怕不怕。 他当然是不怕的,[贪婪]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陌生的字眼。 若是白纱遮面只是为此,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沈朝挑起白纱一角,轻轻向外一扯,纱布便跌入了手心,连同嬉闹的心思一并收起。 而另一边。 惊秋迟迟未有回话,任凭那剑直直地架在脆弱的脖颈上,照旧是那副笑得风轻云淡的模样。 手握逐光剑,楚然等得有些烦了,连带着那剑跟着爆出一阵蜂鸣。 “不是想取走仙骨吗,怎么现在又不吭声了?”凤眸微敛,楚然凝了疑心神压下涛天怒火,又伸手按住几近暴动的逐光剑。 “谁说要取走你的仙骨了?”惊秋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杯盏,反问道。 “信上白纸黑字不是写的明白,就是你要取走仙骨替沈朝续命!”楚然最是看不惯这悠哉模样,他眉头一挑,满脸的不耐烦。 “支言片语,不足为据。单凭一纸信笺,你又为何能如此肯定是惊秋要将你的仙骨剜去。”惊秋嗤笑一声,放下杯盏。十指翻转,他悠悠地把玩起手中折扇。 “你……”楚然顿时哑口无言,凭着一腔孤勇闯入雪阁,他确实未将此事细细推敲。 “你身上的仙骨究竟是不是你的,你不是清楚的很吗?” “什么意思?”楚然微微一怔,凤眸圆睁流露出些许迷茫。 哪知惊秋摇了摇头,面上似有惋惜之色。他轻叹一声,问道:“可还记得你师尊是谁。” “我师尊自然是…”是谁?本该脱口而出的字句此刻却死死地卡在喉间翻滚,连带着他眉心的火印记越发滚烫。 楚然以手扶额试图瞒下这份异状,可抵不住眉心灼人的滚烫,他整个人都有些许的混乱。 师尊,师尊,师尊……纷乱的思绪捉不住那人的身影,堪堪浮现的一角白衣淹没在那记忆深处,留下一丝幽幽梅香徘徊不去。 他的记忆像是被人凭空挖去一块,抹去了所有关于“师尊”的痕迹,只剩下了一地狼籍,怎么会…… “怎么,连自己的师尊也想不起来了?”惊秋吊吊唇角,抓住楚然失神的空档,往扇上灌上十二分的灵力撞开利剑。 磅礴的灵力相撞,震得楚然半边肩膀发麻,逐光剑险些脱手而去。 楚然咬牙将痛楚咽回肚子,稳了稳执剑之手强撑起气定神闲的架子。 “以你的实力,何若要与我兵刃相见。”惊秋拿起一旁的茶壶往杯盏中徐徐添水,垂眸作了个“请”的手势, “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惊秋养的小糖糕可不太喜欢血腥味。” 明知兵刃相见他也讨不到半分好处,楚然翻转手腕收剑,动作一气呵成。他端起茶盏将杯中之水一口饮尽,望向对方问道:“要谈什么?” “就谈谈这根仙骨的原主人日月仙尊,如何?”惊秋收拢了折扇轻敲桌面,叩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虽是一句简单不过的询问,却不免带上了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日月仙尊……我的师尊?”楚然疑道一双漂亮的凤眸中尽是迷茫之色。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沿着逐光剑上烂熟于心的纹路流走,在他为数不多的关于“师尊”的记忆中,这似乎是师尊送他的礼物。 “难为你还记得日月仙尊。”惊秋扯出一声轻笑,低垂了眉眼看向别处,环顾一周后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沈朝所在的方向, “那你可知这根仙骨的原主人便是日月仙尊。” 楚然摇了摇头,神思恍惚。 “他将仙骨赠与你,又助你结丹。被众人捧作天之骄子的你,为何至今未与仙骨发生共鸣。楚然,你不疑么?” “我……”楚然刚吐出一个字来便没了下文,百口莫辩。他该疑的,身为同辈中的佼佼者,他自恃实力强悍。可仙骨真的从未与他共鸣,就像是他从未被仙骨认可一般。 “不是自己的东西,又何必强求。”惊秋喃喃道,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与旁人听。他看向满脸复杂的楚然,问道, “于你而言,仙骨究意是何物?” “梦寐以求之物。” 惊秋沉默半晌,似有一声无言的叹息消饵风中,隐约能触到其中些许的无可奈何。 “什么梦寐以求之物,那不过是贪婪带来了无尽灾祸罢了。”惊秋叹道, “[贪婪]劫取天地灵气而生,浑身上下哪一根骨头不是金灿灿的,所谓的仙骨不过只是其中一根罢了。” “那为何要将仙骨唤作灾祸。”楚然不解道,在火印记灼人的攻势下,他的灵力也不经有些躁动。“寻常人得到仙骨后便会修为暴涨,但不出几年便会死于横祸。”惊秋淡淡地眼对方蠢蠢欲动的灵力, “不想死的话就把仙骨换给沈朝。” “换给沈朝,那样岂不是会害死他!”一听这话,楚然当下果断拒绝道。 “他身上流的可是[贪婪]的血,你何曾见过有魔修会因魔气入侵而痛不欲生。”惊秋幽幽道, “说来,还要感谢那枚心魔钉,让他入魔的过程又痛苦了数倍。” “心魔钉?那不是被取出来了?” “一寸一寸钉入心头的东西,哪里是取出来了便能将痛苦一笔勾销。” 心魔钉,楚然心下五味杂陈。这确是他一手酿成的痛苦,若真是这般,用仙骨换沈朝不亏。可若是惊秋敢骗他,他定要一剑将雪阁劈作两半。 思绪万千,楚然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好,但我尚有一事未了,三日为期,三日后我来雪阁寻你。” 惊秋略一点头算作答应,目送楚然远去。 随着楚然的身影消失不见,沈朝身侧骤然浮起道道金色的符文,而后又一一散去,混乱无序的空间始归平静。 “小师尊可是在那里看见什么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惊秋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折扇,眉眼含笑。 “看了一出好戏,好像还遇到一个有趣的人。”沈朝虚虚握住惊秋手腕,揪着那折扇不放,目光一寸寸扫过写在上头的清秀字迹。 惊秋也不恼,将折扇塞进沈朝怀中,起身绕到他身后,圈住对方的腰身,撩开发尾,果不其然见后颈的桃花印尖端透红。 不明不白的委屈自碧眸中升腾,片刻后归于平静。惊秋骨节分明的手托起对方的下额,唇瓣抵上桃花印,旋即张口狠狠地咬下去,尖牙刺穿肌肤,渗出的血珠被——舔砥。 沈朝自然吃痛,呵道:“你发什么疯?” “你在那里究竟遇到了谁?”惊秋语气温柔至极却又带着些许歇斯底里,他伸手摩挲着桃花印,那力度,简直恨不得将它连带后颈的皮肉一并毁去。 “嘶——四瓣的桃花印已经够可怜了,你再这样搓下去它连四叶草都不像了。”沈朝拍开惊秋的手,按上后颈,桃花印微鼓,带着易样的痛感。 “红了。” “吸了这么多阳光早该熟透了。”沈朝仰着头敷衍道。 “你当真不知桃花印生效意味着什么。”惊秋掰过沈朝的脸,强迫他看清自己眸中的认真。 “放开,别让我说第二遍。”被人强扭着脖子的感觉并不好受,沈朝厌烦地微眯起眼打量。 “意味着你,动情了。”惊秋逼近,“可为何不是惊秋。” 额头相抵,碧眸中的情绪一览无余,可沈朝辨不清何种名为“悲伤”。 “啪。”一颗泪珠滚落,绽开一朵泪花,炙热地几近要将心烫伤。 “阁主……”沈朝轻声唤道。 “小师尊,糖糕再不吃就要凉透了。”惊秋收敛起外泄的情绪,勾起浅浅一笑平复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