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女主只想be》
1. 相亲
五月的清晨,南海市的空气都是温柔的,宁静的阳光透过房间窗帘投进一束狭窄的光束。
“郁子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次这个男孩真的很优秀的,又高又帅,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族企业。我仔仔细细打听过了,和你还是高中同级的呢!”
“哎呀,妈,我真的没兴趣。”郁雾因为被人打扰了清梦,用藕臂捂着眼睛,微微不耐。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雷霆之怒:“死丫头,这个男孩这么优秀你见都不见就拒绝!我不管,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叶红棉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郁雾叹气:“那我就只去见一面,不合适就算了,行不?我的好母亲?”
叶红棉满意了:“好了,你可以起来收拾收拾了,记得啊,打扮漂亮一点儿。”
郁雾挂断电话,顶着一头鸡窝头,坐了起来,捧着头发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
相亲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瞥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是叶红棉女士发来的,她说她会核查她今日到底去没去相亲,叫她不准临阵脱逃。
郁雾磨牙,看来叶红棉女士这次很看重这次相亲。
既然逃不过去,郁雾只能认命起床了。
郁雾今年二十六岁,毕业后一直在东宁市工作,今年回到南海市,准备接手家族企业。像天底下所有父母一样,郁雾的母亲叶红棉,非常热衷于给女儿相亲,生害怕女儿嫁不出去。
郁雾起床洗了个澡,头发和身体裹着白色浴巾,裸露的皮肤雪白如牛奶。因为没睡醒,她无精打采坐在梳妆桌前怔怔半晌。
想了想,她先去衣帽间换了衣服。视线从一件件品牌当季新品略过,最后选了一件某意大利品牌当季西装分体露腰套裙。
套上裙子,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蛮腰,郁雾满意笑笑,走去梳妆台,开始化妆。
她梳妆完毕,脚踩高跟鞋,拿上车钥匙,潇洒出门。
*
来到指定的咖啡店,停好车,郁雾走进布置优雅,窗明几净的店内。
视线略微一扫,看到靠着明净窗户边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阳光洒在他半边立体的侧颜。男人双肩挺阔,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杯柄。他视线落在窗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一瞬间,肩头像是有千钧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或许,你有没有在年少时爱过一个人?青涩懵懂的年纪,年少轻狂的少年,那样深刻的爱.....与恨。
郁雾隔着咖啡店的雕花镂空屏风,身体被灌铅,静静凝视着对面挺拔的男人。
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时隔多年见到他,胸腔还是会涌起一股酸楚,在心头横冲直撞,撞得人眼睛鼻头发酸。
这一切荒谬离奇的像一枕烟花梦,绚丽多彩,五光迷目,却又害怕它转瞬即逝。
郁雾全身血液凝固,久久不能移动半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深呼吸一口气,反复骗自己不会是那个人,不会这么巧的。但是视线始终像被磁铁吸住,一刻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
这是一种磁场的致命吸引,郁雾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郁雾像影子一样徐徐飘过去,坐下,桌子对面的男人转过头来。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
世界都静止了。
空气悬滞,郁雾心脏漏了几个节拍。
心就像是从高空落了地,砰的一声摔成一滩肉泥。
咖啡馆音乐静静流淌,头顶中央空调发出细微嗡嗡声响。冷空气垂直灌入头顶,郁雾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男人伸出骨肉匀称的手,英挺痞气的五官露出一个浅笑:“你好,柯延臣。”
男人的声线低沉醇厚,比年少时更有质感。
郁雾的心就像是被烫了一下,她猛地失态转头,紧紧抿唇,双手抱肩,看向窗外。
时值五月,正午的阳光温暖明媚普照大地,窗前树影浮动。
郁雾却觉得全身发冷。
柯延臣并不在乎郁雾的失礼,他微抬眉骨,薄薄眼皮内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收回手。脊背向后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你就是郁雾吧,王阿姨把你的情况都给我说过了。我对你挺满意的,郁小姐,是否有想了解的?”
对面的女人仍然看向窗外,一张精致的小脸,脖颈修长,气质上佳,怔怔半天没有反应。
“郁小姐?”柯延臣轻唤。
郁雾猛地转过头来,轻蹙柳眉。喉咙堵了好多东西,想逼问的对峙的,词句纷飞错乱,全都汹涌堵在喉咙口。她眼眶红了,怔怔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柯延臣有点摸不着头脑,轻轻皱了皱眉,“郁小姐,我们之前认识吗?”
郁雾眼角发酸,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低低摇头,喃了句:“是我认错人了。”
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酸胀胀。
她复又抬头,仔细打量他。柯延臣身形更加高挑挺拔,肩宽体阔。五官俊美凛冽,气质矜贵。慵懒的邪魅与英气在他身上融合的恰如其分。看得出来,今天他在刻意收敛他漫不经心的冷漠与锋芒。
他们,明明是彼此的初恋。
豆蔻年华,他对她许下那样郑重虔诚的承诺,拿出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保护她。
他怎么能,完全忘记她了呢?
真是有够讽刺的。
都说辜负真心的人应该吞一万根针,可郁雾觉得,先是往往是被辜负的那个人,实实在在有了吞一万根针的痛苦感受。
利己者从来利落抽身,轻松开启新生活。
只有被困在回忆里的人,苦苦挣扎,自我检讨,反复咀嚼那少得可怜的“甜蜜”。很长一段时间,郁雾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就放下,而她明明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却仍然放不下。
她对于柯延臣,是生理性喜欢,荷尔蒙吸引。
没遇见柯延臣之前,郁雾以为人只会爱上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后来才发现,爱就是明知道他凉薄又利己,在心底恨了他千百遍,可再次遇见他,仍然控制不住地,想看他。
她知道呀,知道他是一痞坏混球。但是他就是有那样的魅力,让你明知飞蛾扑火,也清醒地沉沦。
......
对于郁雾的失态,柯延臣也不恼,那张深邃的脸上带着些许探究。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多问,低醇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想着女孩子都喜欢喝甜的,给你点了一杯橙汁。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换一杯。”
郁雾低低嗯了一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很会照顾女生。
“郁小姐对我不感兴趣吗?”
郁雾抬头,微微一笑,语气带了几分攻击性:“你觉得呢?”
对面的女人的确有几分姿色,刚刚远远看见就能感觉到气场卓然,只是性格似乎有些高傲。柯延臣脊椎向后靠,轻敲桌面,笑容有些玩味:“怎么感觉你对我有点攻击性。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郁雾垂下眼睫,没吭声。
“好了,郁小姐。我想我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你了。是这杯橙汁吗?”说着,他招了招手,唤来服务生,“郁小姐,你点一杯喜欢的饮料吧。”
郁雾其实并不在意喝什么,既然服务生过来了,她也就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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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一杯咖啡。
柯延臣掀眸看着郁雾脸上的寒气散了散,顿了顿开口道:“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的情况王阿姨都给我说了,我家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
郁雾没出声,指腹轻轻摩擦杯壁,凝神认真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你应该听说过我们柯氏集团,现在资金链有点短缺。我也不想骗你,如果我们在一起,会借助你们家的势力。柯郁两家联姻,好处会很多。”
郁雾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笑吟吟盯他。
柯延臣看见了也不恼,他从小就养成了沉稳的性子,也知道这个要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相处,你可以慢慢考虑。”
郁雾盯着他那张极具攻击力的浓颜脸,有些恍惚。
褪去了青春的青涩,他变得更加沉稳成熟,气质也更加凌厉。
此时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轻而易举可以她曾经梦想的一切。
可她也早就祛魅了。
那样的经历,实在是太痛了。
郁雾垂着眼睫起身,一句话没说,脚踏那双红底高跟鞋,转身利落离开了这里。
柯延臣看着她远去的窈窕背影,眯了眯眼,眼中有着晦涩不明的情绪。总感觉她有点不太对劲,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可是无论他怎么仔细回想,都记不起这个人。
他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
郁雾回到车上,没有着急燃车。她灵魂抽走,泥胎木偶一般,怔愣盯着窗外风景出神。
微风温柔吹拂,不远处青绿叶片闪烁跳跃金光,时不时发出哗哗声响。
那场整个青春的滂沱暴雨顷刻间填满她的心间。
她突然掉了一滴泪,没有征兆的。
*
晚上,郁雾收到了柯延臣发来的好友申请。
她合上手机,不愿面对这些事情。想了想,又给好友昝雅发了一条信息。
“我今天见到他了。”
昝雅瞬间秒回:“谁?”
“柯延臣。”
下一刻,昝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郁雾按了接听,开了扩音,离手机远了一点。
高昂的女声响起:“我操!我操!你的相亲对象是柯延臣?”
郁雾苦笑,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吧,世界真这么小?你们这么多年没见过了,现在居然在相亲时遇见了?”
郁雾走向阳台,望向楼底的苍茫夜色,双手抱臂,淡淡道:“记不清了,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
昝雅感慨:“世界真小啊......”
“讽刺的是,他家资金链短缺,他表示很想和我在一起。”
昝雅顿了顿,“那,那你现在怎么想的?郁子,你可千万不要糊涂!”
郁雾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大脑就像停滞了,一片混乱。”
“我曾经无数次想跑到他面前去,执拗地去追问一个并不体面的答案。”
“可是他真到我面前了,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昝雅沉默半晌:“因为你还没走出那段经历,所以一直没原谅的是天真的自己。”
沉默。
昝雅轻轻叹气,“郁子,先睡一觉吧。”
郁雾挂断电话,扑倒在床。
脑中思绪纷纷,下一刻又像一条条快速膨胀的藤蔓不断缠绕绞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思绪如潮水般退去,留给郁雾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她觉得突然好累,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缓缓闭上了双眼。
2. 再遇
这一晚郁雾睡得很不安慰。
光怪陆离的梦里,往事一帧一帧闪过,害羞的,开心的,难过的,崩溃的,最后是她永不愿记起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画面。
郁雾蹲在地上,像被绞住脖子般无法呼吸。柯延臣朋友们朝她扔石头,四周刺耳的哄笑声把她淹没。
“就她呀?怎么配喜欢柯延臣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
“知不知道柯延臣说你是骚货!”
“想男人想疯了,主动勾引的贱货!”
“绿豆眼,小王八!哈哈哈哈!”
巨大的羞耻感彻底把她击穿,甚至维持不了最表面的倔强自尊。
眼泪一颗一颗砸下,用尽全力也无法挺直脊椎。
在模糊的光幕中,她看到柯延臣事不关己傲立一旁,用一种冷漠到刺进心脏的眼神淡淡睨她。
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心脏绞紧一滞,梦醒,郁雾摸到整只湿掉的枕头。
她吸了吸鼻子,眼里闪烁着泪花,慢慢坐起来抱膝盖。
暗室沉寂,阒然无声。
明明,都好久没有梦到那些事了。
他带给她灭顶般的疼痛,却轻飘飘全忘记了。
*
郁雾没再睡着。
靠坐在床头,慢慢看着窗边的天渐渐变白,遥远旭日渐渐升起。
郁雾今天约了好友昝雅一起吃饭。
她收拾好自己,提前去了餐厅。
餐厅环境清幽,阳光轻抚在桌面一角,钢琴声静静流淌。郁雾坐在靠窗的位置,指腹轻轻摩擦杯壁,微微出神看向窗外一空如洗的湛蓝天空。
不知道回到南海市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诶,你是郁雾是吧?”
郁雾抬眼看去,眼前男人一件风骚花衬衫,嘴角擒着一抹风流笑容,他继续介绍:“我是柯延臣好兄弟,叶仁。柯延臣,你昨天跟他相亲的那个。”
郁雾认得叶仁,他不认识她罢了。
郁雾礼貌问:“你好,找我有事吗?”
叶仁指了指不远处一张桌子,坐着两位打扮艳丽的女人,“我朋友袁音说和你是高中同学,邀请你过去坐坐。”
郁雾顺着视线看去,袁音和宋蔓正盯着她,姿态高傲,目光并不友善。
她礼貌笑笑:“不了,我约了人了。”
叶仁丝毫没有一丝被人拒绝的窘迫,他暧昧眨眨眼,“打扰了。”
叶仁回了位置,郁雾低头喝了一口水,心却怎么也不静。她起身朝着厕所方向去了。
.....
郁雾正打算打开厕所隔间的门,听到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她怎么又和柯延臣搅合在一起了?”
“说是相亲认识的。她家现在怎么这么有钱?”
“再有钱又怎样?难道还能踩在我们头上?真是好笑,这么多年,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勾引男人。”
“你说她记不记得高中那些事——”
郁雾打开隔间门的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她盯她们俩一眼,自若无人走到洗手台前挤了洗手液。
宋蔓翻了个白眼,低头玩弄她漂亮的指甲,用手肘推了小跟班袁音一把。
袁音清了清嗓子,热络开口:“喂郁雾,你也太没礼貌了吧?咱们怎么说也是老同学了,怎么见面也不打个招呼?”
郁雾洗手的动作顿了顿,侧额认真凝视她:“我们很熟?”
袁音眼睛一瞪,紧紧抿唇压制下来,又酸溜溜道:“也是,你现在家里有钱了,看不起我们老同学了。我听说你昨天和柯延臣在相亲?”
郁雾很平静回:“关你什么事?”
“你!”袁音一双眼睛冒火,彻底撕破脸皮:“我看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当年你在学校狼狈给人□□的日子了!我警告你,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郁雾立在那里,眼神淡漠。
宋蔓也终于慢悠悠抬眼,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我也警告你,如果你胆敢肖想柯延臣,我会让你摔得比上次还惨千倍万倍。”
郁雾没有回话,宋蔓和袁音把她的沉默当做示弱。她们俩得意冷哼一声往外走,推开门的一瞬间,听到身后一声清晰的冷笑。
两姐妹回头看郁雾,郁雾正在用擦手纸擦水珠。她抬起眼睫,眼中寒光直直逼视门口姐们俩,倏而一笑:“那就试试呗。”
气氛凝滞。
两姐妹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愕。以前的郁雾多好欺负,哪里像现在这个浑身带刺。
郁雾也终于擦完手,旁若无人走到呆滞的袁音和宋蔓前,擦着袁音肩膀穿过。
“借路。”
袁音的反应来的很快,她冲着郁雾背影尖叫:“操!郁雾你他妈嚣张什么?”
郁雾没搭理。
*
回了位置,昝雅已经到了。
昝雅注意到郁雾表情不太好,问怎么了。
郁雾简单解释了一下,轻声道:“没事,先吃饭吧。”
两人开始用餐,郁雾总感觉背后有灼热的视线。
她扭头去看,果不其然,袁音和宋蔓在用眼神狠狠剜她。
她知道,有些东西,是躲不过去了。
......
郁雾和昝雅下午又去逛了街。
分别时,昝雅抱抱郁雾,只轻轻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
郁雾露出苦涩的笑,点了点头。
回到家已经是八点了。
她正打算去洗个澡,母亲叶红棉打来电话。
“唉,柯延臣那孩子多好啊。你怎么就拒绝了?你刚回南海市,可能还不太懂。除了城北那望尘莫及的三大家族,他家可是南海市实力最雄厚的企业,家产百亿呢!仔细说起来我们还有些高攀。”
“你也是知道穷日子有多艰难,找一个实力雄厚的夫家,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而且我打听过他家庭,他母亲温婉,很好相处。我还是想给你找一个好婆家,让你日子好过点......”
“.....妈,我现在反悔了。”
“什么?”
“我也觉得,柯延臣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哎!”叶红棉笑声透过手机传过来,“好好好!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郁雾又和叶红棉扯了些家常才挂断电话。收拾完一切,她躺在床上,心很空。
明天要去公司报道,郁雾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
*
清晨被窗外几声鸟鸣唤醒,郁雾早早起了床。
今天是郁雾第一天上班。
她父母之前在外地上市企业上班,多年来积攒了足够的人脉,于是在她高三那年回到南海市自己开公司,这么多年过去,郁氏集团也已经逐渐壮大,准备在未来五年内上市。
郁雾大学毕业后就在东宁市的外企上班。因多年来父母工作太拼了,今年双双病倒。郁雾专程辞职回来照顾。
大病一场后,父母把公司交给了上市公司高管兼大学同学的凌晓管理,退居幕后。
大概是年纪大了,加上退居幕后时间清闲了,叶红棉把更多心思放在郁雾的婚事上,搞得郁雾烦不胜烦。
.....
郁雾来公司来的很早,早早等在凌姐办公室门外。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短发女性走了过来。她五官质朴,不苟言笑,脸上妆容很淡,看起来干练可靠。
郁雾连忙上前打招呼。
凌姐挑了挑眉梢,点头,“跟我进来吧。”
到了办公室,凌姐放下包包,一边整理桌面文件一边说:“你的简历和条件你妈妈都给我说过了,她有意培养你作为郁氏继承人,怎么样,有信心吗?”
郁雾微笑:“信心是有的,但也得磨炼磨炼。”
凌姐点头:“不错,我打算安排你先轮岗,多熟悉熟悉公司业务,先从市场部一部开始,有意见么?”
“没有。”
“这些资料你拿去,出门张秘书会带你去你的工位。”
“好。”郁雾接过资料,转身。
“郁子。”凌姐轻声喊她。
郁雾回头。
“好好干。”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郁雾也笑了,“好。”
*
张秘书带着郁雾来到她的位置,简单介绍了一下人员,和市场部经理沟通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市场部经理是个三十出头的男性,姓刘,有些微胖。他背着手走到郁雾面前,嘴角笑容有些轻蔑,冷哼一声:“好好干啊。”说完,转身就走了,一句交代都没有。
郁雾的身份并没有广而告之,别人并不知道她是叶红棉的女儿。而且她进公司没有面试,估计这个市场部经理把她当漂亮花瓶关系户了。
郁雾没多在意,坐下开始研究手里的资料。
忙碌了一早上,中午吃饭时间到了,郁雾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埋头苦干的同事们已经都离开了。她来到一楼食堂简单对付了一顿,中午没有午休,一直在研究客户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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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有人找到郁雾,说会议室有人找她。
郁雾去了会议室,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呼吸一滞。
柯延臣一身笔挺有型的西装,脊背松散靠坐在那里。单单就是坐在那里,身上的气势威压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听到门口的声响,他慢慢抬起头来,狭长的眼弧挑眼睨过来,薄唇微勾。
“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嗓音低沉悦耳,尾调上扬,慵懒地黏连在一块儿。
郁雾慢慢坐下,心口细微起伏,低着头翻资料,“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给你介绍生意。”
他轻轻哼笑,嘴角笑容又痞又坏:“可以么?”
这种痞坏的笑容,郁雾再熟悉不过了。她慢慢抬起眼睫看他,抿唇:“可以。”
柯延臣将资料从桌面滑到郁雾手边,“很适合你们公司。”
郁雾接过资料,是一家零食公司的广告需求,要求比较简单,利润也很可观。她合上资料,看向他,“谢谢你,这份好意我记下了。”
柯延臣轻笑一声,敲桌子,眼中寒光乍现,“那么,现在可以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了么?”
郁雾拿出手机通过了他的申请。
“晚上有幸共进晚餐么?”
郁雾慌了一瞬,他就那样毫不收敛,眼神直白盯着她,眼中写着四个字:志在必得。
郁雾最后答应了。
柯延臣在楼下等她,郁雾回去收拾东西,顺便按流程提交申请。东西弄完,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
下了楼,上了他的黑色宾利,郁雾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车内空间狭小,他的气息无孔不入,是干爽的柑橘男香。
和梦中魂牵梦萦的柑橘香重叠在一起。
郁雾心跳有些紊乱,她极力克制,一直抿唇看向窗外。
柯延臣一直认真开着车,偶尔侧额看她,淡淡一笑。笑容有一种不进眼底的敷衍礼貌。
郁雾太过了解他,明白他此时和她接触更多是出于利益。
*
到了环境幽静的餐厅,柯延臣礼仪极好,开门先让女士进门,入座点餐也会先让郁雾开始,吃饭时特别照顾郁雾感受,用公筷挑菜,讲解这里的特色菜等等。
两人话题很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大多是聊高中时期的事。
柯延臣薄薄內褶微弯,懒洋洋哼笑一声:“文理科还没分班以前,我在七班待过一段时间。听说你以前在六班,后来年级分班考考进一班的。说起来,当时我们还是隔壁班的关系。”
郁雾擦了擦嘴角,敛眉,低低嗯了声。
“现在想想,高中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柯延臣摇摇头,端起杯盏浅酌一口。
“吃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郁雾点头,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送郁雾到了小区门外,郁雾下了车,柯延臣也下车了。
“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郁雾盯着他,一眨不眨默默看了几秒,突然轻轻唤他:“柯柯。”
“什么?”柯延臣有短暂的惊愕。柯柯是他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关系才知道。眼前这个才认识几天的郁雾怎么会知道?
车流如织,遥遥传来嘈杂声响,远处霓虹灯拉成模糊的圆点。
他们站在这里,仿佛一个隔离的区域。
郁雾看向柯延臣,他有一张倾倒众生的浓颜脸,狭长眼弧里的瞳孔黑白分明,懒懒笑起来又痞又坏。会装出一副礼貌温和的模样迷惑你,实际内里骄傲又凉薄。
她乌瞳沁润,忐忑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柯延臣上前几步,虚揽郁雾清瘦的身体。
他连拥抱都是极为克制的,轻轻的,礼貌的,只是虚虚揽怀。
和以前一模一样。
郁雾突然有些不争气地想哭。
过了一会,男性低醇声线从郁雾头顶洒落。
“可以了吗?”
他身体气息温热,心脏有力,鼻息全是他的好闻柑橘香,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哽咽漫在喉咙又被郁雾生生咽了下去。
“柯柯,我想要你爱我。”她声音轻轻的,飘散在空中。分开身体时,温热呼吸擦过他脖颈。
没等柯延臣反应过来,郁雾默默凝视着他抿唇笑,模样特别乖巧。
她没能说出口的下句是:更想要你恨我。
我只是,想要把你带给我的痛苦绝望,全部还给你。
这时的柯延臣并不懂,这是郁雾在向他宣战。
3. 高中
郁雾和柯延臣告别后,回了家,一通洗漱完毕,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
房内一片岑寂,过往思绪犹如潮水一般涌入。
最近撞见了太多不想遇见的人。
迷糊间进入梦境,郁雾感觉自己置身浓郁的黑暗,远处传来朦胧车流声,渐渐人声喧嚣,最后全都变成刺耳的嘲笑声。声音渐行渐远,她眼前一片微光渐渐放大,刺痛了双眼。
*
郁雾的青春,是一场磅礴的季节性暴雨。
高一才入学不久的九月中旬,艳阳高挂,天气依然炎热。
周一早自习之后,誊桂中学的学子们依次来到操场准备升旗仪式。同学们身穿黑白校服,朝气蓬勃,三三两两走向自己班级的队伍。
郁雾和好友吉灵薇并肩走着,两个女孩才入学不久,正兴致冲冲聊着学校一些新鲜事。
蓦地,郁雾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她捂住肚子,轻轻皱了眉。
吉灵薇也停下脚步,关切问:“郁雾,你怎么了?”
郁雾有些窘迫,偏头小声对吉灵薇说:“灵薇,你帮我看看我的校裤,上面有没有脏东西......”
吉灵薇扭头去看,瞪大了那双灵动的杏眼,立刻惊呼一声:“天哪,郁雾,你生理期来了,你裤子脏了好大一片!”
郁雾立刻不自在扯了扯校裤,正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办。她四处张望,看到身后的学生们都在用异样目光看她,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
吉灵薇建议:“要不你请假回寝室吧?你直接回寝室,我去帮你请——”
......
她的声音随着郁雾脚下扔来的一件校服外套戛然而止。
郁雾也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个散漫不羁的少年,一张极具攻击性的浓颜系长相,神情冷冽淡然。不同于周围都是夏季校服的学生,他穿的秋季外套,里面穿的自己潮牌T恤。此时他正被身边几个男孩挤眉弄眼开玩笑,他巍然不动,冷淡向郁雾投去一眼,侧额,挑了挑眉梢。
郁雾抿唇,蹲下身,捡起了那件校服外套,有些呆愣不知道该怎么办。
吉灵薇也张大了嘴,惊讶地在郁雾和少年之间来回看。
郁雾举起手中的校服,隔着一段距离递给他,轻轻开口:“同学,你的校服.....”
“送你了。”少年话说完,姿态懒散迈腿走了。
郁雾和吉灵薇对视一眼,不知所措。
吉灵薇眨眨眼,建议:“要不,你就先系在腰上挡一挡?”
郁雾望着少年远去的挺拔背影,只能先用他的校服系在腰上,遮挡身后的不堪。
她认得他。
隔壁七班的柯延臣,家境优渥,张扬桀骜。明明才入学不久,他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无数少女为他芳心暗许,疯狂追求。他和他的朋友那一小撮人一起出现在学校里,往往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郁雾班级的女生们常常喜欢在班上聚在一起兴致冲冲讨论他。
而郁雾,也不可控的是万千少女中的一员。
他的气质实在是太独特了。是那种用钱堆砌出来的矜贵少年,看人时懒散淡漠,却又无时无刻透露着一种慵懒妖孽魅力。就单单看人一眼,就可以让无数女生为他疯狂尖叫,神魂颠倒。
对于那些疯狂的追求,他从来不接受不在意。
郁雾曾见过有女生给他递情书,那女生羞红了脸递给他,他就站在那里,薄薄眼皮微敛,似笑非笑,双手插兜转头就走。
任由疯狂的暗恋明恋不断发酵,他只肆意张扬地做自己。
因他的不近女色,追求难度高,仿佛越发显得他是一个深情,圈子干净的富家公子哥形象,让学校女生们更加疯狂,每每在学校里见到他,那些爱慕尖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
郁雾和吉灵薇继续并肩向班级队伍走着,吉灵薇一个劲的八卦:“喂,柯延臣怎么会给你校服?你们认识?天哪,难道你真的认识柯延臣?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也跟着你沾沾光呀!”
郁雾摇头否认,她真不认识柯延臣。她也很惊讶,他那种人,一看就是绝对沾不得的公子哥。
他们俩明明不认识,他却愿意把他的校服给她,让她遮住裤子不堪的血迹。他没有同年级男生的低俗。
高中时期男生,身上全是一股没被文明覆盖的动物性,恶劣又低俗,喜欢比较女生胸/部大小,喜欢拿女生卫生巾开黄/腔。要是她们班上的男生看见她裤子血迹,别说给你校服遮挡裤子了,肯定要在你面前嬉皮笑脸耻笑你。
.....
操场讲台上教导处刘主任拿着话筒,语气严厉,一遍又一遍重申在校园内必须穿戴完整的校服,违者重罚。
刘主任是学校最严厉的老师,学生们都很怕他,平时都躲着他走。
话筒声穿耳而过,郁雾蓦然抬首,看向少年所在的方向,正巧教导处刘主任的声音也停了。他拿着话筒,三两步走下台,冲向柯延臣,怒斥:“这个同学是几班的?去!给我站上去!”
柯延臣神情依然寡淡,他身侧的朋友们嬉皮笑脸的笑话他。他转头淡淡投去一眼,那几人立刻举手收敛了。
柯延臣扣着肩膀,散漫跟着教导处刘主任上了演讲台。到了演讲台,他姿态依然矜贵,平静俯视下方的学生们,天然的上位者威压,丝毫没有犯错被抓的窘迫。
教导处刘主任一边在场下继续抓人,一边继续拿着话筒严厉重申学校的纪律问题。
郁雾望向台上的少年,抿唇,内疚到心揪成一团。毕竟,他是为了帮她,才会受罚的。
接下来的早会,郁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
柯延臣在上面罚站了近四十分钟。
校领导们一个接着一个发言,最后教导处刘主任又对着柯延臣重申一遍校规,甚至把他当成典型来处理。罚他班级扣十分,打扫卫生一星期,还有三千字检讨。
郁雾在台下望着神情依然散漫的少年,心一抽一抽地疼。
*
后来,郁雾把柯延臣的校服用刷子认认真真刷了好几遍。明明没有什么脏污,她还是洗了五次,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在七班班级外踌躇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拜托他班上的同学还他。
至于柯延臣是否继续穿那一件校服,她就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郁雾多单纯,天真地以为柯延臣给她遮挡裤子的不堪,不嫌弃女生生理期的血迹,觉得他和同年级男生不一样,暗暗生出独特的好感。他看起来那么轻狂桀骜,居然这么尊重女性,她以为他拥有女性身上那种绵密的细腻。
后来发生的故事,把这些独特的好感,碾成满地玻璃渣。
*
很快,学校半个月一次的大扫除来了,郁雾班级打扫的区域在学校后面的实验楼,需要扫地拖地,还要擦干净桌椅、实验器具的灰尘等等。
郁雾干活干的腰酸,正巧洗帕子的桶坏了一个,于是郁雾返回教学楼班级换桶。
她才从教室拿了塑料桶从二楼下来到了一楼走廊,就被一群疯跑的男生冲撞了一下,她连忙后退几步。
男生们嘻嘻哈哈在前面跑,嘴里发出“有好戏看了”“这下他肯定要出丑了”之类的话语。
郁雾不解眨眨眼,柯延臣从她眼前经过。
他双手插兜,懒洋洋踱步走。眼瞳闪着前面那群男生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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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的恶劣,嘴角勾着,慢悠悠笑。
“快点!柯延臣,快过来!”躲在教学楼门外的几个男生急匆匆喊他。
柯延臣略略加快了步伐,走到教学楼外去了。
郁雾努力压制自己异常的心跳,收回目光,手里拎着桶,一转身就遇见疾步而来的刘主任。
“刘主任。”郁雾乖乖喊了人。
刘主任嗯了一声,推开自己办公室门,哗的一声巨响,刘主任猛地冲出来怒吼:“是谁!是谁在我门上放的水桶!?”
他全身湿透了,几根头发贴在光秃秃脑门,看起来滑稽极了。
郁雾瞪圆眼,呐呐答:“不是我。”
刘主任眼睛一瞪,正欲发作,教学楼出口处传来狂妄的男孩笑声。
他怒气冲冲疾步走过去,只看到几个男生疯跑的背影。
“你几班的?!你刚刚肯定看到了!是谁!”刘主任气疯了,上下喘气,指着郁雾面门,目光又落在郁雾拎着的水桶上,“你参与了没有?快说!”
郁雾都要急哭了,一个劲摇头。
“站在这!不查出真相不准跑!”
刘主任进了办公室,嘭地一声摔门。
郁雾站在办公室门外,欲哭无泪,懊恼皱眉,低着头讪讪挪了挪脚尖。
没过多久,刘主任出来了,他狠狠瞪郁雾一眼,“监控也被你们弄坏了!今天你不交代清楚就给我罚站到晚自习!”
郁雾吓得身子一抖,深深埋着头。
刘主任去换衣服去了,他说他待会还要回来审郁雾,让郁雾必须给个交代。
郁雾一直低着头,咬唇盯着自己脚尖。
要把他供出去吗?
校园里遥遥传来各种欢笑声,此时是下午第四节课,做完清洁的同学可以去吃饭了。
她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头顶传来一声低醇的“啧”。
郁雾抬头,看到那个眉眼桀骜,五官浓烈的少年,又连忙低头。
“怎么这么笨?都不知道跑?”
“还没来得及.....”少女低低回。
“你走吧,这儿交给我。”
“刘主任说了不能走。”
他低笑一声,声音有一股慵懒的性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放个屁你还要绕着闻几圈?”
郁雾低头绞手,手足无措,耳尖悄悄爬上潮红。
柯延臣不说话,也不走,脊背散漫靠立在墙壁。
“哎呀,柯子,你说你!”一男生从教学楼入口处走过来,满脸埋怨:“走吧!刘老头要是知道是我们,又要发疯了!”
“那你让人女生担着?”柯延臣淡淡睨他一眼。
男生跺跺脚,没好气瞪他,“我真服了!”话说完,也没走了。
刘主任回来的很快,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到柯延臣眼睛就冒火。
“又是你!柯延臣!还有你叶仁!”
那个叫叶仁的男生嬉皮笑脸道:“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嘛!”
刘主任进了办公室,回头怒吼:“进来!”
柯延臣抬抬下巴:“这个女生恰好路过,老刘你别连累她。”
刘主任冷笑:“谁知道不是你们同伙?”
叶仁:“真不是!我们都不认识!你随便怎么罚,我和柯子毫无怨言,好吧?”
刘主任冷哼一声,看郁雾一副吓坏的模样,对郁雾道:“那你先走。”
郁雾抿唇,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只看到柯延臣挺拔瘦削的背影。
郁雾急匆匆去吃了饭,然后回到教室准备即将开始的晚自习。
晚自习期间,她为他牵挂,一直频频看向走廊方向,一直没能看到他。
4. 交集
平淡的日子过了一周,到郁雾所在的小组早晚打扫公共区了。
郁雾打扫的公共区是学校正大门左边的一个小花园,百花盛放,姹紫嫣红。
站在这里,特别是早上,能闻到空气中清新的幽香浮动。
比平时更早起床,郁雾拿着大扫帚开始扫地。地面垃圾很少,大多是一些落叶和花瓣,斑驳贴在地面,不太好扫。
上学的同学们陆陆续续从她面前路过,还没开始早自习,校园里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
突然,路过的一男生故意往郁雾扫帚处扔了面包包装袋。
郁雾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是上次和柯延臣一起捉弄刘主任的男生,叶仁。
叶仁也是个混球,他嘿嘿一笑,继续掰了一块面包扔在远处,大声嚷嚷:“喂同学,快扫地啊。”
郁雾默默抬眼看他一眼,抿着唇把地上那块面包块扫干净。
“柯子柯子,上次那呆子!没有她咱俩根本不会被抓!”叶仁兴致冲冲拦住身后目不斜视的柯延臣,“她真的呆,欺负她她都不吭声,你试试。”
郁雾又悄悄瞥了一眼,柯延臣脸色有些困倦,半掀眼帘站在那里。
“试一试!”叶仁鼓动。
柯延臣睨他一眼,一把夺过叶仁手里的面包,撕成多个小块,分散扔在四周。
“对对对!就是这样嘛!”叶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郁雾连忙拿着扫帚挨个挨个扫。
柯延臣几步走过来,一把按住郁雾的扫帚。
郁雾心一慌,以为他又憋着什么坏,和他拼力,不把扫帚给他。
柯延臣力气很大,似乎还有些不耐烦,他不悦地瞪郁雾一眼。
“松手。”
郁雾被他吓到,连忙松了手,讪讪站在那。
柯延臣把扫帚塞进看热闹的叶仁手里,冷笑一声:“你把地扫干净。”
叶仁笑容凝固在脸上,柯延臣已经快步离开,他冲他背影喊:“喂!柯子!你你你!”他把扫帚一扔,还不忘剜郁雾一眼,“你这个呆子!都是因为你!”
郁雾咬唇,默默捡起地面的扫帚。
叶仁去而复返,又抢过扫帚对着地面一顿乱轰,警告郁雾:“我已经扫过了啊!你不许胡说!”
郁雾呆呆点头。
叶仁气冲冲离开了。
早自习要开始了,郁雾加快了速度打扫。
*
回到教室已经开始上早自习了,郎朗书声从教室里传来。郁雾小跑着进了教室,一边在桌肚找书,一边暗暗控制不断勾起的唇角。
刚刚又看到他了。
郁雾很喜欢看柯延臣,特别喜欢。
他仿佛与周围的同学不在一个图层,帅的太耀眼。
在学校里,每次正面碰见那个散漫的少年,郁雾胸腔鼓噪,都会小心翼翼,假装不经意间瞧他。
每一眼都是禁忌又放肆的满足。
等他与她擦肩而过,她就敢堂而皇之,以一种大胆的姿势,贪婪注视他挺拔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大概是因为郁雾很平凡,每次也都足够小心,他一次都没有注意到她。
虽然他们有过短短的交集,但是柯延臣好像不认识她。
比起他的脸,郁雾更熟悉的是他的欣长的背影,和从不重叠的限量款球鞋。
喜欢他,是她少女时代最放肆的勇敢。
郁雾甩了甩脑子,捧着书开始认真早读。
*
少女乱飞的思绪在几天没有看见他略略收敛。
艳阳高照,林荫小道落下斑驳树影。
中午郁雾有事耽误了会,让吉灵薇先去食堂吃饭了。她一个人慢慢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刺眼的烈阳。
都九月了,怎么还是这么热呢?
到了食堂,因为来得晚,基本没什么菜了。郁雾随便点了几个剩菜,食堂阿姨给她餐盘塞得满满的。
郁雾道了谢接过,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个人吃饭有点寂寞,郁雾突然有点想念吉灵薇了。才吃了没几口,抬眼随意略过,斜对面一米的距离,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总是前拥后簇的少年正在一个人吃饭。
柯延臣吃饭教养很好,没有男生那种狼吞虎咽。
郁雾心口顿时淌过一道暖流,那一丝丝莫名的寂寞瞬间消失不见。
她刻意放缓了吃饭的动作,轻轻抬起眼睫看他,生害怕动作弧度一大就引起他注意。
他坐在这里,整个食堂都亮起来了。他太养眼了,手臂筋脉冷沁,指骨匀称如竹节,关节处微微泛红。几束光在他身后,照在他耳廓,透光的薄红,还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他动作间,那束光会晃郁雾的眼睛。
但是她仍然迎着那束光,偷偷看他。
幸福的海浪把她拍的晕头转向,以至于柯延臣挑眼淡淡睨过来时,郁雾才如梦初醒,连忙低头往嘴里猛塞饭。
丢死人了。
那样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了。
也太傻太花痴了。
哪知道,柯延臣根本不打算放过郁雾,他端着吃完的餐盘,径直走了过来,用指节轻敲桌面。
郁雾皱着脸懊恼,抬起那张烧红的脸。
“有事?”柯延臣神情很淡,看人时薄薄眼皮微敛,有种慵懒冷漠感。
郁雾连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柯延臣静静凝视她几秒,很平静发出一声嗤笑。
“同学,你脸上有油。”
语调平静冷漠,又带了一点少年人的顽劣。
说完,人一迈长腿,走了。
郁雾连忙手忙脚乱拿出纸巾擦拭,果然,好大一片油渍,肯定是刚刚低头塞饭蹭上的。
她懊恼叹了一口气,刚刚自己那样肯定好傻。注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郁雾的心也慢慢被抽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郁雾暗暗地想。
*
次日就是周五,到了放假时间,夕阳西下,远处橘红斜挂。
郁雾和吉灵薇一起出了校门。
校门口人潮涌动,一片闹哄哄,柯延臣和他那一群同样耀眼的朋友们站在校门口角落闲谈。虽然站在角落里,但是他的气场依然瞩目,身上有一种鲜衣怒马的张扬,晃眼一看就注意到了。
他一张傲世脸,好像因为朋友说了什么在那笑,薄唇微勾轻轻摇头。
一辆崭新的保时捷卡宴停靠在路旁,柯延臣和他的朋友在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依次上了车。
“那个车很贵的,起码一百万呢!”吉灵薇在一旁啧啧道。
郁雾点了点头,黯淡收回目光,拉着吉灵薇走了。
她们星期一到星期五住校,周末回家。郁雾吉灵薇住在隔壁相邻小区,最开始也是因此开始的友谊。
她回到家看了会电视庆祝好不容易到来的周末,收拾东西才发现自己钱包落在学校了。
时间已经八点了,外面天已经黑了。
为了拿回钱包,郁雾还是换好衣服出了门。她有些着急,慌不择路抄近道走进了学校南边的小巷子里。穿小巷子可以节省二十分钟的时间。
小巷子逼仄狭长,路灯分散,隔着七八米才会有一盏摇摇欲坠昏暗的黄灯,灯下小虫嗡嗡聚成一团。
郁雾脚步很快,甚至开始暗暗后悔。教导处刘主任在学校叮嘱过,说这个小巷子里常常有混混向学生索要钱财。
虽然心跳如鼓,郁雾还是安慰自己,已经八点多了,混混应该也回家了。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混杂着各种人体器/官污秽词语乱飞。
一群黄毛混混或蹲或站,嘴里叼着烟,围在一起开各种低俗玩笑,时不时爆发刺耳的哄笑。他们纹着花臂,穿紧身裤,身上流氓气息冲天,一看就不是好人。
郁雾瞪大双眼站在那里,与蹲在地上的一个黄毛对上了眼。
那一刻,郁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那黄毛注意到郁雾,眯着眼睛笑了,吐出一口烟,拍了拍身旁兄弟肩膀。他兄弟也注意到郁雾,嘴角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黄毛吹了个口哨,目光赤裸裸落在郁雾裸露的白皙小腿,语气轻挑:“美女,要不要过来玩?”
混混们全都看了过来,爆发一阵恶心惊悚的笑声。
“潘子,又看上清纯小美女了?”
“哟,这个看着倒是清纯,不知道在床上骚不骚。”
“诶诶诶,再说就把小美女吓着了啊!”
心一寸寸下沉,郁雾都快急哭了,内心千遍万遍懊恼自己。这群混混已经完全把她当成囊中之物了,看这情况好像走不了了。
郁雾硬着头皮一步步后退,企图以一种不引起他们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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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跑掉。
那黄毛狞笑着搓手走过来,牙齿上堆了一层黄色牙垢,语气下流不干不净:“小美女,不要害怕嘛。哥哥会好好疼爱你。”
郁雾用尽全身力气低吼一句“别过来”,转身就跑。结果视线太暗,脚下不小心被青苔滑倒,嘭的一声狼狈跌倒在地。
脚踝传来一阵一阵的钻心疼痛,郁雾捏着脚踝,满脸惊恐。
她根本就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满脑子都是电视里少女失踪抛/尸的新闻。
身后的混混们再次传来一阵震天嬉笑,下流低俗,让郁雾呼吸都几乎静止。黄毛三两步走过来,哈哈大笑:“蠢的要死还想跑!”
黄毛伸手的一瞬间,郁雾眼眶蓄满了眼泪,心脏都窒息,甚至咬牙做好了拼命一搏的准备。
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与他们这群人同流合污。
也就是那一秒,黄毛猛地被身后飞来的重物嘭地一声击中后脑。他身形一歪,倒了下去,嘴里“我操”一声,爬起来就往后冲。
郁雾才终于呼出一口浊气,抬眼向后看去。
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双手插兜,下巴微抬,傲立在疏淡灯光下,身后跟着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同伴。
黄毛怒气冲冲冲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刚才是谁砸我?他妈的□□崽子——”
黄毛话还没说完,就被柯延臣嘭的一声巨响踹翻在地,他捂着肚子,在地面痛苦扭动。
场面一触即发,混混们和柯延臣带来的人一哄而上,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
柯延臣和他朋友身手很好,很快制服了小混混们。小混混们躺卧在地,嘴里不断发出哎哟哎哟痛苦的嗷叫。
柯延臣转头问身后一个五官精致艳丽,眼尾吊起的女孩:“刚刚谁对你嘴里不干不净?”
那女孩名叫宋蔓,是柯延臣那一撮人中最漂亮的女孩,看起来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宋蔓站出来,指着刚刚想欺负郁雾那黄毛:“就是他。”
柯延臣冷笑一声,双手插兜,抬脚狠狠踩在黄毛脸上碾。
“就他妈这张破嘴是吧?”
黄毛疼的嘴里发出沉闷的“嗬嗬”求饶声,听起来万分惊悚。
柯延臣收了脚,黄毛以为没危险了,正打算狼狈地爬起来,又猛地被柯延臣狠狠一脚踢进嘴里,重重滚落在地。
“道歉。”柯延臣的声音很冷。
黄毛此时此刻才终于怕了。他嘴巴歪了,一口吐出血水和掉落的牙齿,说话也大着舌头,对着柯延臣一个劲含糊道:“对不起,对不起......”
“给谁道歉?”柯延臣厌恶低吼,一脚又踹了过去。
黄毛爬起来,又立刻对着柯延臣身后的宋蔓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宋蔓冷哼一声,扯了扯柯延臣衣袖,“可以了。”
“滚。”
混混们跌跌撞撞爬起来,狼狈而逃。
柯延臣好友叶仁嘻嘻哈哈搭在他肩膀上,开玩笑道:“英雄救美的下半句是什么来着......”
宋蔓佯装生气拍打叶仁,叶仁连忙举手投降。
柯延臣站在那里,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才叼在嘴上,目光与角落里的郁雾猝不及防对视而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瞳漆黑,讳莫难测,叼着烟微楞在那里。似乎没想到,刚刚那么混乱的场景,居然还有一个女孩在这里。
叶仁和宋蔓也顺着柯延臣视线注意到郁雾,不明所以看着她。
柯延臣收了烟,对郁雾不带情绪的侧额,示意她可以过去。
郁雾连忙一拐一拐小跑,离开了这条巷子。
她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又往后看了一眼。巷子里早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郁雾还是很感激他,如果没有他,恐怕今天就真的遭殃了。
她连忙回学校拿了钱包,回来时奢侈一把,打车回了家。
*
他已经帮了她好几次了,虽然有一两次是因他而起,郁雾对他是又崇拜又感激。
下课间隙,郁雾在纸上写下“柯延臣”三个字。她拿起纸张,横向窗外,金色阳光透过纸张,郁雾眯着眼睛看着纸张上的黑色墨迹,用力烙印在心底。
柯这个姓氏很稀少,以至于郁雾高中毕业后,每一次看到“柯”字,都会心脏一烫,怔愣许久。
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已狼狈的泪流满面。
5. 一眼
在学校里,郁雾对柯延臣窥探的小动作次数多了,自然瞒不过朋友吉灵薇。
被吉灵薇戳破心事,郁雾顿时红了脸,捂着脸有些害羞地说:“只是觉得他气质很不一样,喜欢看他而已,没有别的什么。”
吉灵薇嘻嘻哈哈打趣她:“真的吗?真的就没有别的想法?他可是柯延臣哦?”
郁雾浅笑着摇头。
高中时期的郁雾家庭条件一般,因为奶奶生前治病,家里借了很多钱,现阶段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窘迫。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在外地上市企业上班,每天加班,薪资可观,但全都用来还债了。
她的青春期很不自信,甚至可以说是隐隐自卑。那个时候不会打扮自己,每日都穿着学校要求的黑白校服,扎一个马尾,戴一副高度近视的黑框眼镜。皮肤雪白,脖颈修长,给她添了一份文静乖巧的气质。
在一众美女如云的誊桂中学,郁雾并不出众,只是一个勉强长相乖巧的女生而已。
对他,她从来都是望而生怯。
他那种人,根本沾不得。他像蛊,一旦沾染,会体会蚀骨的快乐与痛苦。
她知道他们俩永远都不可能,她也从来没有肖想过柯延臣。
是那种做梦也不敢想象和他在一起。
他家境优渥,家里开房地产公司,司机接送开的都是卡宴。成绩又名列前茅,长相身高出众,学校篮球队明星成员,真真是天之骄子。
他那么耀眼,而她那么普通。
郁雾从来只敢远远看着他就好了,就像电视里喜欢的偶像一样,她就呆在电视机前默默支持他就好了。
就看一眼,就很满足了。
*
吉灵薇作为强有力的助攻,在少年出现的第一时间也会通知她。
“喂喂喂,八点钟方向,你男神!”
“郁雾郁雾,十二点钟方向,某人出现啦!”
“他今天穿了巨好看的潮牌T恤,你快看!”
每当吉灵薇这样提醒她,郁雾都会瞬间脸红,然后轻轻拍打吉灵薇的胳膊嗔怪,然后踮起脚尖,四处查看他的存在。
吉灵薇这时候就会捂着嘴咯咯笑:“你看看你,像个痴情郎!”
郁雾佯装生气,瞪她一眼,然后又抿唇,偷偷看那个耀眼少年。
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点亮一天的明媚心情。
*
一天晚自习回到寝室后,郁雾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吉灵薇突然神秘兮兮附耳给郁雾说:“我帮了你一个大忙。”
郁雾不解,问她怎么回事,吉灵薇不说,一副守口如瓶神神秘秘的模样。
耐不住郁雾的软硬兼施,吉灵薇开口说话了。
“我在七班有一朋友,你不是喜欢柯延臣嘛,我就让我那朋友去给柯延臣说了。就算是替你告白咯!”
那一刻,郁雾全身僵硬,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的言语有些苍白无力,“你,你去给他说干什么?我从来没有其他想法的,你......”
看着吉灵薇那副懵逼的模样,郁雾再生气也不好发怒的。她大概也是好心办坏事了。
吉灵薇安慰郁雾:“没事的,就算是圆你一个少女心愿呗。再说了,你怎么就那么没自信?虽然你长得,呃,不是最好看....”
郁雾叹了一口气,低低道:“我知道的,所以我不敢肖想的。”
从来都不敢。
她说完,和吉灵薇招呼了声,躺床上彻夜难眠。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会怎么想她?
她真的从没有想过介入他的生活。
青春期的女孩,心境不够成熟自信,加上她的窘迫家境,她只喜欢待在角落里,旁人的注视会让她觉得不安。
更多的是不敢,一种不适配感。
他太耀眼夺目了。
郁雾只是千万女生当中,戴着黑框眼镜的普通女生而已。
郁雾叹气,心底暗暗发誓,以后都不要再看他了。
*
那天之后,郁雾就刻意不再看柯延臣,走路都是低头瞧着脚尖走。
相安无事度过两周后,又是一个星期一,早上第二节课跑操。
郁雾那日肚子疼,没去出操。她站在教室窗户边,远远看着操场上振臂高呼跑操的同学们。
跑操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学楼。
郁雾的班级教室在二楼,她站在教室窗户边,等着朋友吉灵薇回来。楼下是汹涌回班级的学生人潮,她一晃眼,眼睛再次被吸住。
那是柯延臣。
他正在和朋友一边走一边闲聊,像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轻笑着摇头。
削薄的额发,浓烈的五官,黑白分明狭长的眼,挺拔的鼻梁,薄红的唇瓣,全都印在郁雾眼底。
心跳都悬滞。
真的好满足。
理智告诉郁雾不要看他,被发现了就不好了。内心却有一道道声音疯狂叫嚣着,只是看看而已,已经两周了都没有什么动静了,或许他早就不记得有一个平凡的女生喜欢他了。
而且,这种站在高处直直看他脸的机会太少了。她常常只敢看他的背影。
柯延臣的视线始终落在同一水平身侧的朋友或者前方的人群上,所以郁雾的视线也就越发大胆起来。
她内心打鼓,但还是十分大胆地注视着他,暗暗感叹,他真的生了一副好漂亮的皮囊。
每一秒都都是贪婪的餍足。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柯延臣突然挑眼睨了过来,与郁雾慌张的眼神直直相撞——
僵持。
郁雾和柯延臣直直对视。
像电影的慢镜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空间也悬滞。
只是这个慢镜头,对于郁雾不太友好。以一种强悍的姿态,拉扯占据了她的心头。
满是喧嚣,郁雾全身僵硬,面部麻木,却又能清晰感受到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带动额间发梢触碰眼睫。
柯延臣眯了眯眼,停下脚步,在汹涌的人群中,直直与郁雾对视,冷邃的眉眼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周遭教学楼同学们人来人往,一片喧嚣嘈杂,独独他们两人仿佛在一个隔绝的区域里。
其实那一刻的对视非常短,但郁雾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回过神,闪身一躲,大口大口呼气,心脏怦怦直跳。
过了好久好久,班上的同学们基本都回来了,她又大着胆子往窗户那里探出头,向下看了看。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呼出一口气,却又觉得内心仿佛空落落的。
她记得很清楚,很多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改变的,她把这一眼称为“定情之眼”。
......
“你说柯延臣和你对视了?”吉灵薇惊呼一大声,让周围的同学们侧目。
郁雾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喂,小声点!”
“我靠,不能吧,你骗我?”吉灵薇满脸不可置信。
郁雾把小脸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是真的。”
吉灵薇上下打量郁雾,“他真能看上你啊?”
郁雾不解看向她。
吉灵薇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以为她喜欢很耀眼的那种女生呢。”
意识到自己还是说错话了,又连忙纠正:“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他喜欢那种长相很妖的那种女生,你懂吧?”
郁雾蹙眉,赞同点头。
“我也觉得。”
吉灵薇接上:“没事,一个对视而已。没什么,你别多想了,人家只是抬头,恰好而已。”
郁雾点头,就在这时,叮叮叮的上课铃声响了,老师也走了进来。
吉灵薇赶紧回到座位,拿出教材课本。
郁雾也老老实实准备开始上课。
.......
漫长的一节课结束后,吉灵薇又跑过来,“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柯延臣根本就不认识你?”
郁雾:“?”
吉灵薇嘿嘿一笑:“我朋友当时说的是‘六班郁雾喜欢你’,柯延臣可能根本就把脸和名字对不上。毕竟你又不是学校的名人。”
被她这么一解释,郁雾也觉得有可能,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只想在角落里默默喜欢他。
吉灵薇又拍拍郁雾手臂,一脸暧昧:“要我说,要是他真喜欢就好了。”
郁雾瞪圆了眼,满脸不解。
“刚刚你没来跑操,你不知道,我们校长刚刚宣布柯氏集团给咱们学校捐了一栋楼!啧啧啧,校长平时多清高严肃啊,刚刚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没明说,但是咱们南海市就那一个柯氏集团,就是柯延臣爸爸的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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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如果柯延臣真喜欢你,你就发达当少奶奶了,可不要忘了好姐妹我啊!”
“喂!”郁雾脸颊有些烫,她手掌贴在面颊降温,“别这样说!真的没有的事!”
吉灵薇嘻嘻哈哈闪躲,“好好好,不说了,柯家少奶奶!”
“吉灵薇!”郁雾没好气瞪她。
吉灵薇举手投降,笑眯眯挽着郁雾手臂,“真不说了!”
郁雾捏捏她脸颊,也没再提了。
*
星期二的早上,郁雾桌子上莫名其妙多了一瓶鲜牛奶。包装简洁大气,品牌是超市里见不到的那种,日期是今天的,很新鲜。
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是谁送的,吉灵薇眨眨眼睛说:“既然放在你桌子上,那肯定就是你的咯,你不要给我喝?”
郁雾拒绝了,她猜测可能是别人暂时放在这里的。
接下来几天,郁雾桌子上每天都有牛奶。
郁雾察觉到不对劲,将牛奶瓶收集了起来,打算找到它的主人。
又是星期五下午,郁雾和吉灵薇在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郁雾将要带回去的东西塞进书包里,检查还有什么遗漏。
“郁雾,你说这一周给你送牛奶的到底是谁?问遍了班上所有人都没人知道,简直太奇怪了。”
郁雾叹气:“不知道,下周一我早点到教室,看看到底是谁!”
吉灵薇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还是算了吧,你最爱赖床了。”
郁雾生气,追赶吉灵薇,两人嘻嘻哈哈好一阵,才背好书包,走出寝室大门。
郁雾回到家,打开灯,家中依然是空荡荡的,一直陪伴自己的奶奶才去世不久,父母一直都在外地挣钱还债。
很多时候,郁雾常常感觉寂寞孤独。
她给母亲叶红棉打了一个电话,等了良久,电话那头才有人接电话。
“郁子,哎,回家了吧。对,国庆节应该回不来了,吃饭没?你自己做点东西吃,或者外面吃点都行......”
“.....你们多久能回来?”
“还不知道呢......”然后叶红棉又与身旁的人交谈:“好的,那份文件我马上发给你。”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郁雾叹气,老实来到厨房,打算下一碗面。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打开电视,看着电视,小口吃着面。
晚上,郁雾打开橘色台灯,躺在床上玩手机。
郁雾给吉灵薇发消息,问她周末打算怎么过。毕竟她一个人在家,常常太无聊了,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身旁有个人说说话,关心一下她,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吉灵薇说她周末和初中朋友出去玩。
郁雾很羡慕吉灵薇总是有很多朋友。
*
周一,郁雾背着书包,踩着清晨的薄雾到达教室,发现桌上又有一瓶新鲜牛奶,还有一桌肚的进口零食。
郁雾已经来的够早的了,还是没有碰见给她送东西的人。
周围的同学们对郁雾的眼神也变暧昧了,每次都挤眉弄眼地开玩笑。
“肯定有人追求你咯!”
“哇,没想到郁雾还挺受欢迎的!”
“到底是谁追你?说说嘛?”
郁雾矢口否认,却在上课时走了神,冥思苦想。
究竟是谁给她送的东西呢?真是奇怪,难道真的有人喜欢她吗?
.....
一天漫长的课程后,晚自习下课,吉灵薇要先回寝室,郁雾一个人要去小卖部买卫生巾。
她忘了戴眼镜,被汹涌的人群裹挟着走,下楼梯时没有灯,她近视又看不清路,好几次险些摔倒。
一个踉跄,重心不稳,郁雾身体前倾,差点摔到前人的后背上,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她转眼去看,少年脸色冷淡慵懒,嗓音低沉:“扶着我。”
郁雾正想拒绝,被身侧的同学又是一撞,慌里慌张间抓住了他向前摊直的手臂。
内心因为他的礼貌教养疯狂心动。
下了楼梯,郁雾紧抿着唇,飞快收回自己的手。胸腔鼓噪,感觉手心烫烫的,燎原之火从手心烧到了心里,把理智也彻底烧没了。
郁雾抬眼悄悄瞥了一眼,他还在她身侧,和她步调保持着一致。
真奇怪,他也是去小卖部的么?
6. 牛奶
他好高啊,她身高一米六五,却只堪堪不到他肩膀。
去往小卖部那一截短短的路程,郁雾整个人都是踩在软绵绵的云端,幸福到整个人都迷糊了。
剩下来的路程,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慢慢踱着步并肩走。
嘈杂的人群里,郁雾能清晰听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小鹿乱撞个不停。
郁雾去小卖部买了卫生巾,用黑色袋子装着。柯延臣居然还在小卖部外面,等郁雾走了一小节路程,他还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双手插兜,神情淡然。
郁雾走到僻静的分岔小道,看他还在身后。有些犹豫,走到他跟前,指尖紧紧捏着黑色塑料袋藏在身后,声音轻轻的:“我好了,刚刚谢谢你。”
柯延臣嗯了一声,冷邃的眉眼一错不错盯着她。
郁雾不懂他什么意思,不解看向他。因为他的注视,整张脸涨的通红,特别不自在。
他在看她哎!
他专注的眼神攫取了她的灵魂。
两人僵持了会,柯延臣先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痞坏痞坏的,漫天星辰都失了色。
“牛奶好喝吗?”
郁雾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炸开,指尖惊慌失措抖了抖,啪嗒一声卫生巾掉落在地。她呆愣在原地,微张嘴,一眨不眨盯着他。
牛奶是柯延臣送的?
他什么意思?
四周人头攒动,闹哄哄的人声遥遥传来。
昏黄灯光打在他立体五官,深陷眼窝下是一片柔和的阴影。他薄薄眼皮微弯,黑瞳透笑,潋滟着水光,眉梢也是罕见的温柔。
郁雾被他美色吸引,心跳都漏拍。
柯延臣看着郁雾的傻样,无奈摇头,低头帮郁雾把卫生巾捡起来塞进她怀里。
“傻了?”
郁雾慌里慌张把卫生巾再次藏在身后,低垂眼睫,紧紧抿唇。
“不用藏,生理期而已,没必要感到羞耻。”
“你,你知道我名字吗?”郁雾问了一个特别傻的问题。
“郁雾,很好听的名字。”
“哦。”郁雾低头,轻轻咬唇,那他知道她喜欢他吗?他为什么要送她牛奶?现在又为什么要和她对话?
“能回去吗?”
“啊?”郁雾傻乎乎抬头,一脸懵然。
柯延臣指指自己眼睛,“你没戴眼镜。”
“哦。”郁雾习惯性扶了扶眼镜,才发现自己没有戴眼镜。她连忙道:“可以的,我走慢点就行了。刚刚谢谢你,我高度近视,刚刚那个台阶太黑了。”
“嗯。”柯延臣挑了挑眉梢,“那就,再见?”
“.....好。”
柯延臣嘴角擒着坏笑,倒退着走,他暧昧眨眨眼。
“晚安。”
“.....好。”
*
回去的路上,郁雾没在把卫生巾藏在身后。
对啊,没必要为正常生理现象感到羞耻。
他真的好特别,好尊重女性。
郁雾才回到寝室,就被吉灵薇扑了上来。
吉灵薇一脸兴奋拉着郁雾到了寝室外偏僻角落,“不是吧不是吧?柯延臣在追你是不是?郁雾郁雾,你快给我说说呀!”
郁雾仍然有些懵,一脸呆萌,“你怎么这样说?”
吉灵薇大叫:“刚刚好多人都看到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休想骗我!郁雾你怎么这么厉害呀!柯延臣啊!啊啊啊啊——”
郁雾还是低估了柯延臣的影响力,只是那么一小会,就已经传开了。她一边安抚她,一边拉着她回到了寝室。
到了寝室,洗漱完毕,熄灯上了床。
郁雾眼睛亮晶晶的,心也很满,没有一丝睡意。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喂!我睡不着!咱们来寝室夜话吧!”黑暗中有室友发起了提议。
“好啊好啊!我也睡不着!诶诶诶,你们觉不觉得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很帅?”又一个室友帮腔。
“几班的课代表?五班的又高又白的那个?”
“那个很一般呀。”
“那个还叫一般?那你觉得谁帅?”
空气沉顿了一秒,发出一声轻笑。
“当然是他了啊。”
“谁呀!你说名字呀!”
“——全校最耀眼的那个,我不信你们没注意到!”
吉灵薇发出一声哼笑,也加入了进来,“你们是不是想说柯延臣,咱们在寝室里,还不敢说他名字?”
“哎呀,就是不好意思提。”那女孩的脸颊在黑暗中微红,她道:“他真的太有气场了,看起来那么痞坏痞坏的,家里那么有钱,成绩还那么好。好事全让他占完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
“而且每次穿的都好贵呀,身上穿的从来都是限量版潮牌,一件T恤就得一两万。”
“啊,那么贵啊?我都看不出来,怪不得觉得他每次衣服都好好看,还找不到同款。嘿!怪不得他不爱穿校服,每次都套件外套呢!”
几个人开始激烈的讨论,吉灵薇懒洋洋打断她们,扔下一个惊天大雷。
“你们知不知道,柯延臣在追郁雾?”
......
郁雾心跳停止,在黑暗中瞪大了眼,有些惶恐。吉灵薇这句话无疑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女孩们疯狂的羡慕嫉妒分分钟可以钉死她!
她刚刚明明都给吉灵薇澄清了。
全寝空气沉顿,随后爆发猛烈的讨论声。
“我操,郁雾,柯延臣真的在追你?”
“我没听错吧?柯延臣?真是七班的柯延臣?”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牛逼?”
“郁雾,真把他拿下了!草!”
“我一直以为柯延臣喜欢她身旁那个舞蹈生宋蔓呢!没想到他喜欢的居然是你啊!”
“那么多女生追柯延臣都没追到!郁雾,我真崇拜你!”
“我不相信。郁雾,你在吹牛逼吧?”
郁雾慌乱的解释,全都被密密匝匝兴奋的议论声掩盖过去。
在这一刻,她有些不安,却又升起了一股不该有的优越感。只那么一瞬就被郁雾按了下去,却又像煮沸的开水,不断向上冒泡泡。
后来郁雾栽了大跟头,常常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自己不该有的虚荣,懊恼不已。
......
深夜,寝室发出轻轻的鼾声。
郁雾还没睡着,用被子挡住脸,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或许是刚刚室友们的讨论,给了郁雾不该有的妄想。
他怎么会看上她呢?
他在云端,她在泥土里。她总是仰望高高在上的他,从来不敢奢求一分。
可是有一天,云端上的人儿,竟然对泥土里的小草有了兴趣。
今天晚上的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一场梦?
郁雾用被子蒙住头,用力甩了甩,却怎么也甩不掉心底的那份悸动。
她突然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明明,她以前也没有这么自卑。
*
清晨郁雾醒的很早,虽然昨晚睡着时已经很晚了,但是今天心情很轻快。
一个昏昏欲睡的早自习之后,郁雾出教室门去接热水,被同班同学简梦雨堵在门口。
全世界都知道简梦雨喜欢柯延臣,她一直在高调地追他。
简梦雨怒气冲冲,咬着牙对郁雾放狠话:“你别以为他会喜欢你!少自作多情了!再敢乱传谣言我撕了你的嘴!”
郁雾低垂眼睫,淡声解释:“我知道。”
她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昨天和柯延臣也只不过是碰巧而已。
简梦雨冷哼一声,狠狠擦着郁雾肩膀离开。
上了一整天的课,终于来到了晚自习时间。
全班嘈杂又喧闹,郁雾还是能静下心来学习。她想用学习来麻痹自己不该有的那种妄想,正在草稿纸上沙沙验算数学题。
蓦地,全班安静了下来——
郁雾扭头向后看,只看到一脸胆怯的吉灵薇,还有她身旁一脸隐忍怒火的学校教导处主任,刘主任。
低气压传达到全班每一个角落。
吉灵薇瞪大眼睛,全脸通红,慌乱解释:“手机不是我的.....”
刘主任冷笑了声,一把夺走吉灵薇的手机,厉声:“叫手机主人下课来找我!”说完,他慢悠悠背着手走了。
刘主任一走,吉灵薇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身旁同桌轻拂背部,轻声安慰她。
恰好下课铃声响起,郁雾连忙走到吉灵薇身旁安慰她。
吉灵薇死死抓着郁雾的手臂,满脸泪水,眼睛写满恐惧,呜咽出声:“郁雾,我不敢去.....郁雾,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万一请家长我就完了!我爸爸会打我的!郁雾,你父母又不在本地,最多也就是挨一顿骂.....郁子.....”
郁雾也于心不忍,可是一想到全校最严厉的刘主任,又心生胆怯。
吉灵薇温热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郁雾手臂上,她终究还是不忍,心一横干脆道:“好了,你别哭了,我帮你去。”
吉灵薇一把抱住郁雾的腰,一个劲的感谢她,还把自己零花钱全掏出来,硬塞进郁雾的手里。
“郁雾,对不起,我是个胆小鬼,真的谢谢你。”
郁雾用纸擦了擦她眼泪,拍拍她的背,低声询问她手机密码。
*
郁雾走出教室,内心沉重,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往刘主任的办公室。
她在心底不断给自己鼓气:没事的,最多就是挨一顿骂!再不行就是给父母打电话请家长,而她的父母肯定是回不来的,他们太忙了。
所以最多就是挨骂!她只要低着头受着就行了。
到了一楼,她心底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脑袋被磕到,连忙后退几步道歉。
抬眼一看,被眼前少年迷了眼,眼睛定定盯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郁雾能看到他狭长的眼弧,回勾式眼睑下至,还有黑白分明的眼,弧度恰好的睫毛。
柯延臣微微扬眉,声音低醇悦耳:“傻了?”
“哦。”郁雾回过神来,连忙又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路。”
“要上课了,你去哪?”
郁雾有些为难,把替吉灵薇顶罪的事说了。
柯延臣听完,落眼看她几秒,有些没辙地叹气:“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啊?”
“傻姑娘,我来扛。”
“啊?”郁雾更加傻眼了,嗫喏:“可是,会被骂的!刘主任很凶的!还有可能请家长的!你....”
柯延臣慢腾腾笑了一记,黑瞳一片潋滟水光,他散漫倒退着向刘主任办公室方向移动,歪头问:“密码多少?”
没有请求郁雾任何意见,强势又直接。
郁雾有些慌,还想拒绝他,他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扬了扬眉梢,低低威胁少女:“你不说,我就直接进去告发你。大不了就是你朋友进去认罪。”
郁雾没了法子,只能小声把手机密码给他说了。
柯延臣这才转身,闲庭信步直接进了办公室,在风中留下两个字。
“妥了。”
郁雾呆愣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不知所以。恰好上课铃声响起,她只能恋恋不舍回了教室。
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郁雾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立,很少能有帮她扛事出头。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她暗恋的人。这种感觉,特别有安全感,让人感觉自己是被温柔细腻包裹保护着。
郁雾回到教室,吉灵薇对于她的出现十分诧异,眼睛瞪大,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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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雾路过她,只能说了一句:“你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节晚自习,郁雾一直频频看向走廊的窗户,期待能看到那个散漫少年。郁雾班级在走廊中间,要是柯延臣上来她可以看见他。
一直到放学,都没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这说明,他起码被训了一节课。
晚自习结束,吉灵薇连忙来到郁雾身前,忙问怎么回事。
郁雾只能把柯延臣的事给吉灵薇说了。
吉灵薇瞪圆了眼,问:“他为什么帮你啊?他真的在追你?”
“没有!”郁雾连忙否认,她皱皱眉,“反正,我也不知道。”
吉灵薇拉着郁雾回寝室,到了教学楼一楼,郁雾还是想去刘主任办公室外看看。
吉灵薇拉着她就走,“哎呀,咱们别去了!万一刘主任看到我又想找我麻烦就完了!走吧走吧!”
郁雾只能跟着吉灵薇回了寝室。
整整一晚,郁雾惴惴不安,一直没阖眼。
*
到了第二天,郁雾早早去了教室,在七班外晃悠了一圈,他还没来。
快到早自习时间了,郁雾又出去打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他。
一颗心为他牵挂,七上八下。
终于在第一节课下课后,郁雾见到了他。
她连忙上前关切问:“昨晚,刘主任没有太为难你吧?”
柯延臣头发微凌,一脸困倦正往外走,注意到郁雾,他眼神有些戏谑,走了过来,突然俯身靠近,勾勒嘴角问:
“关心我?”
郁雾蓦地红了脸,后退几步嗫喏:“没有....”
“那你....”柯延臣再次靠近,几乎是额头相抵,语调缓慢又暧昧,“....这是在干嘛?”
郁雾脸红的可以滴水,心跳咚咚咚地跳,窘迫又懵然地站在那里。
柯延臣特别坏,就那样看着郁雾那副窘迫不知所措的样子,勾勒薄唇懒懒地笑。
郁雾心跳如雷,被他撩的不知所以,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才终于想起正事。
“对了,刘主任怎么惩罚你啊?”
“一万字检讨,打扫一个月公共区。”
“啊?”
......
“延臣——”一道甜美的女声打破了两人微妙的氛围。
郁雾顺着声音来源看去,那人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柯延臣的好友宋蔓。
她长得很好看,学校的舞蹈生,开学的时候上□□舞,舞跳的好,人也很漂亮。听说她父母和柯延臣父母是世交,两人一起长大的。上次在小巷子里,柯延臣就是为了帮她出气才和小混混们打架。
宋蔓三两步来到跟前,别有意味上下打量郁雾几眼,转眼甜甜对柯延臣道:“阿姨说你今天给我带了巧克力的!”
柯延臣嗯了一声,转眼给郁雾说:“你在这等我。”
郁雾和宋蔓两人氛围怪异,站在教室外。
宋蔓抱肩,再次高傲审视郁雾几眼,然后有些不耐地抱臂用指尖敲打手臂。
柯延臣出来,先把手机递给郁雾,郁雾道了谢,转身离开。
她到了教室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宋蔓不知道和柯延臣在说些什么,正对着他撒娇。
柯延臣神情依然淡淡的,薄唇勾着,不置可否的样子。
郁雾的心酸酸涩涩的,她低下头回了教室。
他永远都不可能属于她,他永远前拥后簇。
回到教室,她按下自己别样的情绪,把手机还给了吉灵薇,叮嘱她不要再带来学校了。
*
很奇怪,那之后郁雾仍然每天都会收到鲜牛奶,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她不敢喝,每天都把玻璃瓶子洗干净,想着什么时候还给他。又或者是,悄悄留个纪念。
十月份了,空气中的燥热终于稍稍消减,早晚天气开始变凉。
今天是周五,吉灵薇家中有事,郁雾一个人回家。
她在学校里耽误了会,走出学校大门时,天空有些擦黑了。郁雾正感叹白天时间缩短了,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郁雾害怕的人——周晋。
郁雾很害怕他。
他是学校的校霸,平时和职高一些混混在一起。
柯延臣在学校是黑白通吃,既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也可以随时变成混球混不吝,打架斗狠样样通,家里有钱有势,让他可以任性狂妄。但是他终究是要走正道的。
周晋不同,周晋家里就是黑吃黑发家。以前家里是干煤矿的,都是一些地方黑暗势力。他上学纯粹就是混日子,学习垫底,常常翻墙出去打架,秉承着烂命一条就是干的信念,名声烂透了,做事根本没有任何原则可言。
郁雾听说,周晋都进过警察局好几次了。他打架喜欢用刀子,而且并不是事先亮出来,而是找到机会偷袭,每次必须见血那种,行事风格阴险狡诈。
.....
他小麦色皮肤,五官俊朗,只是眼神总是阴诡,整个人一看就带煞气。
军训的时候周晋就堵着郁雾,硬要她答应做他女朋友。他追求时,嘴里常常也是一些不干不净,让郁雾心惊肉跳的赤/裸话语。
郁雾当然没答应。
哪知道他更来劲了,把她堵在学校一条小路上,甚至想动手抓她。郁雾当时都要吓哭了,恰好一个老师经过,替郁雾解了围。
后来郁雾各种躲藏,也就慢慢没了消息。
吉灵薇还偷偷给郁雾说:“还好你没答应周晋,你不知道,明明才开学不久,他就已经谈过五个女朋友了。而且我听说,每一个都被他骗去了宾馆.....”
.....
周晋正踢着脚底的石头打电话,注意到郁雾,他眼睛一亮,低低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郁雾双手捏着书包肩带,连忙低头快步走。
还没走几步,书包就被一股力量拉住。
“你在躲我?”
7. 在劫
“你在躲我?”
郁雾背后被一股力量拉扯住,生生停了脚步,转过脸去,挣脱他手臂,小心翼翼斟酌道:“我回家。”
周晋嗤笑一声:“你他妈清高什么呢?一见到我就跑?我会吃人?看不起我?”
郁雾紧张地直吞咽,不着痕迹向后退了几步,喃喃:“我没有.....”
周晋上下审视她,笑了声:“我说,今天周五陪我吃个饭呗.....”
郁雾的视线被不远处一道挺拔瘦削的身影吸引,他单肩背包,戴着头戴式耳机,双手插兜,散漫踱步走着。她想向他求救,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只能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远。
郁雾身体慢慢僵硬,她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周晋这个毒瘤。心在狂跳,呼吸也絮乱。
“我家里有人等我吃饭。”
周晋意味不明笑了笑,伸出手拉住郁雾手臂,“骗谁呢?我早就清楚你家没人,就吃个饭,我能把你怎么着?”
接触面的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郁雾内心犯恶心,都快急哭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家里没人?难道他还在关注她,还打听她家住址吗?
她挣扎,手臂却被他越握越紧,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害怕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周晋志在必得,正准备把她一把揽入怀里,后肩被人拍了一下。
“松手。”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周晋转脸去看,看到一脸冽凛气息的柯延臣,他眉峰平静,啧一声。
“我说松手。”
语气摆明已经在压火。
周晋松了手,双手呈投降的姿势,露出阴恻恻的笑:“你也喜欢她?这娘们看起来这么乖,原来这么会勾引人。”
柯延臣站在郁雾和周晋之间,完全挡住郁雾的视线,把她护在身后。他微仰头,神情傲然。
“如果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粗鄙不堪的话,就把你嘴撕烂。”
周晋笑笑,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倒退着走。
“开个玩笑,何必在意。”他露出流里流气的笑,歪头看向郁雾,“下次,下次一定陪我吃饭。”
郁雾侧过脸去,双手绞在一起,没敢看他。
柯延臣虚揽郁雾的肩膀带着走,回头警告性睨了周晋一眼,冷笑一声。
“下次,你来试试。”
闹剧才终于结束。
*
柯延臣护送郁雾回家,他双手插兜走在前面,郁雾在身后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总是这样,呆在同一空间,也会保持合适的距离。
到了要拐弯的地方,柯延臣就会停住,神情淡然偏头看向郁雾,郁雾抿唇指路。两个人都不说话,意外的默契。
天穹渐渐染上青黑,远处城市霓虹灯融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街上车流如织,喧嚣嘈杂。周五堵车,时不时传来刺耳的车鸣声。
满满的烟火气,虽然吵闹,郁雾却非常非常心安。
街道霓虹灯落在少年瘦削挺拔背影上,风穿过他的身体,又缠绕在郁雾的纤细的发丝,干净的柑橘香包裹了她。
郁雾就这样,踩着柯延臣的影子,到了家楼下。
“我家到了。今天,谢谢你了。”
柯延臣嗯了一声,黒熠熠的瞳孔仍然一眨不眨看着郁雾,目光深沉。
被他这样盯着,郁雾心跳悄无声息地加快,指尖捏着校服下摆,小心翼翼问:“你还有事吗?”
柯延臣就突然笑了,他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加摄人心魄。
“郁雾,你能明白我心意吗?”
郁雾懵然,“啊?”
“我特别渴望一场不分手的热恋。”
“和你。”
嗡的一声,郁雾脑子就像是一泓清泉炸开!站在那里,仿徨无助,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这样极具诱惑力的邀请,郁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拒绝。
她觉得她不配。
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低头咬唇用手指绞校服下摆。
过了好久好久,郁雾才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声音。
“.....可是,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差距?”柯延臣唇角微勾,有些无奈的笑了:“傻子。”
“.....哦。”郁雾头埋得更低,抿紧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晋的事,我来处理。他以后都不会找你麻烦。”
郁雾抬起头盯他,少年模样认真又虔诚,瞳孔黒熠熠地闪耀,缓缓说:“对你,我是认真的。”
这样虔诚的面容,是郁雾从没有在柯延臣脸上见过的。
她知道她应该远离他,拒绝他。但是他态度太虔诚,承诺太郑重,郁雾贪恋这种温柔。特别是对于她这种常常感到孤独寂寞的人来说,这种温柔是致命的。
没人爱的小孩,特别渴望温暖。
其实郁雾一直很担心周晋找她麻烦,听吉灵薇说他常常和职高的混混在一起,做事狠戾,打起架来毫无底线,特喜欢出阴招。刚刚周晋居然还知道她家里没人。郁雾一个人在家,很害怕哪天周晋来她家里找她麻烦。
可是现在,柯延臣说他来解决。
他说他渴望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他说他是认真的。
她一直都是他的无名仰慕者。
但是因为现实差距,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那是一种望而生怯的喜欢。
她也知道,如果要和他站在一起,无疑是站在风口浪尖,成为很多人眼中钉,承受数不清的嫉妒针对。
却在此时此刻,她清楚明白,想要做一个默默无名的仰慕者,脑仁却只冒出四个字——
在劫难逃。
*
郁雾晚上回了家,在床上结结实实滚了好多圈,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脑海里一直是他那双璨若星辰的黑瞳。
他怎么会注意到她呢?真是奇怪,真是令人费解,真是令人,感到甜蜜。
她眼睛璨璨躺在床上,再次收到他的消息。
【下次遇到麻烦,直接报我的名字。】
【记住,一定要找我。】
【晚安,傻姑娘。】
郁雾仔仔细细读了好多遍,手机反扣在床上好几次,才慢慢吸了一口气,回复:【好,晚安哦!】
*
郁雾早晨弯着唇角醒来,撑起身去开窗,窗外一片碧空如洗的天空,阳光也温柔。
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中午打算给自己煲个汤。家里经济窘迫,所以难得一次的煲汤对于郁雾来说都是奢侈。
旧小区楼房斑驳潮湿,墙面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庭院里三三两两坐着早起的老人,扇着蒲扇闲聊,目光闲暇又市侩注视着来往行人。微风徐徐,狗悠哉趴在大门处,慵懒的猫坐在阳光下,懒洋洋舔毛。
她心情很好出门买了菜。菜市场热闹非凡,一片哄闹,郁雾挤在人群里,被撞了一下,踩到一滩脏水,弄脏了鞋。她却没有一丁点不开心。
一切都太美好了,她简直太热爱这个世界了!
回到家,她把菜都洗净,下了锅,然后拿出作业开始写。
写了没几笔,心就不静了,她又拿出手机看。
没有任何消息。
她吸了几口气,搓搓脸,又揉揉耳朵,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打算待会煲好汤了给他发一张照片。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她咔嚓一张拍了鸡汤,发给了柯延臣。
父母一直在外地工作,她早年一直和奶奶生活。去年奶奶走了,她一个人生活,厨艺很好。
鸡汤光是看照片就十分鲜美,里面有蘑菇、红枣,黄橙橙的色泽一看就诱人。
她拍了照片给柯延臣发过去,想展示自己的厨艺。
【我做的!】
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
期间一直注意手机消息,一直没有。
*
到了下午四点多,郁雾的手机开始频发震动。
柯延臣依然没回她消息。
他们是企鹅关联账号,这是柯延臣主动弄的。他说这是给郁雾的一个保证,想让郁雾安心。
他那边消息一直不断。
郁雾粗略的看,很快得出了信息。
柯延臣和周晋打架了,他现在在医院。
郁雾当时一下子就急了,急忙跑到卧室里,把自己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全拿出来,然后给柯延臣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和周晋打架的?】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没有得到回复。
郁雾只能拿着钱,奢侈打车去了市里最大的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恰好眼尖看到了正走出医院门口的宋蔓和她的小跟班袁音。
郁雾急忙冲过去,“你好,我听说柯延臣和周晋打架了,他在这里吗?”
宋蔓一看见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十足十的高傲大小姐做派。
袁音站在原地,眼睛锐利逼人,嘴角慢慢擒起笑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们打架了?”
郁雾有些尴尬,只能把自己这个月生活费递给袁音。
“你可以把这个钱给他吗?我害怕他医药费不够。”
袁音盯着郁雾手里的四百二十一,有零有整。她眼神闪过怜悯,顷刻又变得刻薄。
“人柯延臣是谁?人怎么可能缺钱?你拿着你这打发叫花子的钱走吧你!”
.......
郁雾进医院找了一圈,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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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延臣,只能守在医院门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天空慢慢被乌云遮蔽,细细密密下起了小雨。气温骤降,冷风一吹,郁雾抱着胳膊牙齿直哆嗦。
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也一直没能等到他。
郁雾就站在晚暮中,用力在医院门口人群寻找着。细密小雨扎进皮肤,冷风嗖嗖刺入骨髓。
她就这么在人群中扫视,饥寒交迫,却又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看,柯延臣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你为他疯魔。
晚上八点,郁雾轻轻拍打泛酸的腿,撑着脖子在稀稀拉拉的人流里继续搜寻他的身影,手机叮咚一声响。
郁雾连忙拿出手机看,是柯延臣的消息。
【我没事。乖,早点回家。】
她正在打字,那边又发来消息。
【女生晚上在外面很危险。我已经到家了,别担心。】
事已至此,郁雾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平稳落地。她应了他,回了家。
*
周一,郁雾买了一盒牛奶,拜托他们班同学放在他桌上。
她知道柯延臣是富家少爷做派,去超市买牛奶买的不是普通的三块五的牛奶,是自己从来没有喝过的六块牛奶。
虽然付钱时也小小心痛,但是她甘之如饴。
她打算以后都不吃晚饭,把钱省下给他买牛奶。
她去教室很早,彼时他还没来。
她在教室里捧着一本英语书背单词,一直关注着走廊方向。早自习快开始时,才终于见到柯延臣,他笔直走向七班,一眼都没往六班撂。
好不容易挨到早自习下课,郁雾连忙去找柯延臣。
柯延臣一脸冷倦,脸颊手臂有几处淤青。淤青印在他冷沁的皮肤上,一点都不显狼狈,别具魅力。
郁雾心都在绞,无措又懊恼开口:“是不是因为我?”
柯延臣嗤一声,淡声:“不关你的事。”
郁雾咬了咬唇,还是认真诚恳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柯延臣就突然笑了,他想伸出手揉揉郁雾头发,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傻姑娘,不是因为你,别多想。”
郁雾吸了吸鼻子,低低点头。
“那你快回去吧。”
柯延臣点头,折身回去了。
*
柯延臣每天雷打不动给郁雾送鲜牛奶,郁雾也省钱每天都给柯延臣买一盒超市盒装牛奶。
在学校遇见,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看他了。
但是她一般也只是抿唇一笑,然后就低头跑了。
柯延臣也会看着她笑,冷傲的脸上会浮现别样的缱绻温柔。那是只面对她时,才会有出现的痞子温柔。
这样就很好了,郁雾想。
这一切异常行为,自然瞒不过吉灵薇眼睛。
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吉灵薇拉着郁雾来到一个僻静处。
她几乎是狂喜,抱着郁雾夸张叫喊。
“郁雾!我靠!你你你你——”
“你拿下了柯延臣!!!!”
郁雾吓得心惊胆战,死死用手捂她的嘴。
吉灵薇挣脱,指着郁雾,“我不管啊!怎么说我也是帮了大忙的!你得让他请我吃饭!这不过分吧!”
“我.....”郁雾觉得这样不好,她想了想,“我请你吃吧。”
“不行!”吉灵薇径直拒绝,笑嘻嘻:“他有钱,让他请。我要去我没去过的高级餐厅。”
“我.....我觉得这样不好。我不敢给他说。”郁雾满脸愧疚。
吉灵薇鼓了股腮帮子,妥协了,“好吧好吧,那你周末请我吃可乐汉堡!”
“好呀。”郁雾言笑晏晏,“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吉灵薇上前环住郁雾手臂,亲热问:“什么感受啊?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神气!那么多女生想得到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而你,轻轻松松。最关键的是,是他主动!说明他是喜欢你的!”
郁雾抿着唇笑,仔细想了想,“呃,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像梦一样。然后,看见他就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那种。”
“哼!”吉灵薇酸溜溜道:“我不管,你和他出去玩必须带上我啊!不允许重色轻友!”
“好!”郁雾点头,然后又反复叮嘱吉灵薇保密。
吉灵薇突然道:“说起来,之前一直有传言,说柯延臣喜欢的是宋蔓。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且我今天看到柯延臣从小卖部出来,手里拿着可乐,宋蔓直接抢过他的可乐喝了起来。”
“啊?他们喝了一瓶可乐吗?”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啦,要下课集合了,咱们走吧!”吉灵薇拖着郁雾走了。
郁雾心底却因此埋下了一根刺。
8. 误会
乱飞的思绪在周五的晚上终于被迫停止。
郁雾终于熬到回家,拿到了手机。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想问清楚。
如果,如果柯延臣和宋蔓真的那么亲近,同喝一瓶可乐,她会退出。
即使再喜欢,那也不属于她。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发出消息,郁雾一直守着手机等。
半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
郁雾心想完了,他肯定不喜欢她这样问。
说不定他生气了。
她该不会真这么倒霉,就这样失去他了吧?
她懊恼捶自己脑袋,手机叮咚一声响。
【下来。】
郁雾:【?】
柯延臣:【我在你家楼下。】
郁雾汲着拖鞋,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噔噔噔就下楼了。
老小区灯光灰暗,郁雾才冲出居民楼,就被一具炙热的年轻身体卷进怀里。
她瞪大眼,正想发出尖叫,耳畔传来熟悉的低醇嗓音。
“是我,柯延臣。”
郁雾松了一口气,又因对方身体太紧的怀抱感到不适。他心跳如雷,微微喘息,胸腔轻轻起伏。
一声声剧烈起伏的心跳声砸在她耳膜。
“一收到你消息,我就跑来了。”
“我生害怕你误会。”
“我敢保证,宋蔓喝过我可乐的第一口,我就把可乐扔了。”
“我对她绝对只是朋友关系。”
“郁雾,你必须相信我!”
“.....疼。”
“什么?”
郁雾感觉整个胸腔都要被挤进他身体了,马上就要窒息了。他抱的太紧了。
“.....疼。”
柯延臣才稍稍松开她,目光罕见透露出不安,“你信我吗?”
郁雾终于可以呼吸,才抬起眼睫认真凝视他。
他一身干净的白T,格子家居裤,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一份居家的柔软。刚刚拥抱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身上干爽的气息,很好闻。
所以,为了她一个怀疑,他这么晚跑过来,只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
他看起来很虔诚。
郁雾抿着唇点头。
柯延臣笑了,像个无辜的大狗狗,“你信就好。”
郁雾抿着唇,向后推几步,稍稍拉开距离。距离太近,她不习惯。
“所以,你真是跑来的吗?”少女眼神清凌凌的。
她个子矮,话听不真切。柯延臣微微俯身听她说话,噗嗤一声笑了,指了指不远处的卡宴,“傻姑娘,怎么可能真跑?”
“噢。”郁雾有些窘,又跺跺脚,“你骗我!”
柯延臣嗯了一声,眉宇跃上几缕温柔,伸出手来,声音含笑:“那你打我。”
郁雾假装要打他,他也不躲,黑瞳潋滟水光,一眨不眨含笑看她。
郁雾娇娇哼了声,又觉得天色太晚了,他该回家了。
“既然误会澄清了,那你快回家吧。”
“你赶我走?”
郁雾红了脸,“没有....”她皱皱眉,想到他是客人,是不是还要邀请他喝杯水再走?
“你,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你家没人?”
“没有。”
柯延臣愣了一下,脸上没有一丝往日的淡然凌厉,他叹了口气,像个大人。
“郁子,答应我,不要答应任何男性生物去你家,好么?不管是小的中的还是老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哦。”郁雾点点头,似懂非懂。
“一个人在家也不要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以后你可以叫我柯柯,这是我小名。只有你可以这样叫我。”
郁雾咬了咬唇,眨巴眨巴眼睛,又重重点头。
她眼睛潋滟含怯,又带着一丝无知懵懂。红扑扑的脸颊像苹果,可爱极了。
柯延臣情不自禁伸出手,指腹轻抚她殷红唇瓣,眼神晦涩,声音喑哑:“别咬。”
暧昧无声流动,郁雾心脏砰砰直跳,脸颊滚烫,她按他要求照做。
“宝宝,你这副样子,真想狠狠欺负你。”
无疑又是扔下一个重磅炸弹,郁雾太阳穴突突泵跳,呼吸沉重,瞪圆了眼看他。对上柯延臣桀骜的眉眼,那眼中带着顽劣的笑意。郁雾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心跳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狂跳,感觉要跳出胸腔了。她耳根发烫,心口也烫,只能无措低下头去。
伴随着远处一声“延臣,太太打电话找你”,柯延臣指腹动作加重,郁雾唇瓣有点疼。
“现在,跟你柯柯说晚安。”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强势,硬把郁雾脑袋掰起来,逼她直视他。
郁雾脸颊很烫,无措的又开始用手指绞自己衣服下摆,才鼓起勇气,轻轻说:“柯柯,晚安。”
“晚安,傻姑娘。”
“我目送你上去,把门锁好。”
“....好。”
......
郁雾回到家,兴奋了一整晚。
真好呀,她又有人爱了。有人关心她一个女孩子住会有危险,有人说要一辈子保护她。
她不安惶恐的心,终于可以平稳落地。以后她再也不是没人关心的野草了。
平凡而又特别的一晚,几乎是郁雾和柯延臣最甜的时刻。这么一点不足以为人道的甜,却是郁雾漫长孤寂岁月里弥足珍贵的唯一。
后来那一地玻璃渣子是真的,他的凉薄冷漠也是真的。郁雾却一直固执地认为,这一晚为她一个误会深夜跑来的他,抱得她都痛的他,是真心的。
只是真心,从来只是一个瞬间的永恒。
*
次日,吉灵薇一大早就来到郁雾家,缠着郁雾。
郁雾有些意外,因为吉灵薇有很多朋友,她周末往往排的很满。
郁雾开了门,看见打扮精致还化了全妆的吉灵薇。郁雾哈欠打了一半,微微惊讶:“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吉灵薇进了门,目光在狭小昏暗的房子里探寻一圈,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害怕你丢下我!柯延臣和你出去玩,必须带我!”
“他没约我。”郁雾给吉灵薇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我不信!”吉灵薇瞳孔狡黠,“你是不是想瞒着我?甩掉我?”
“真没有。”郁雾无奈解释,还给她看聊天记录。
吉灵薇拿着手机,把聊天记录仔仔细细翻了个透,郁雾有点不好意思给她看,想拿回来,她闪身一躲,嗔怪:“看看怎么啦?”
吉灵薇把聊天记录看完,随手把手机扔给郁雾。她动作太快,郁雾没接住,手机掉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郁雾捡起手机,擦了擦灰,手机没有损害,她也就没说什么。
“他昨天还来你家了?!”吉灵薇挤在郁雾身旁,“你家这个样子,让他看见不好吧?”
郁雾打量了一下狭小昏暗但是还算整齐的屋子,“也还算干净吧?”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家那么有钱,看见你家这个样,万一嫌弃你,懂不?”
“噢,他没上来。”
“所以就为了你的怀疑,他就真的大半夜跑过来?”
“嗯。”郁雾点点头,有一点害羞的神色,“我也挺惊讶的。”
“你昨天为什么不给我说?”吉灵薇一瞪眼,“还是不是姐妹了?”
“昨天太晚了。”郁雾解释,“而且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郁雾,你千万千万不能抛下我!”吉灵薇缠着郁雾胳膊,“好姐妹,共患难!同享福!有机会,也让我坐一坐他家豪车呀!”
“好!”郁雾拍拍她手臂,伸出小拇指,“拉钩。”
吉灵薇心不在焉跟她拉钩,失了神似的低喃:“真够甜蜜的。”
“嗯?”郁雾没听清。
“没什么。”吉灵薇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咱们下午干嘛呀?”
郁雾和她商议了一会儿,决定去书店看书。
郁雾因为有朋友陪伴,度过了很愉快的一个周末。
下午收到柯延臣信息,说明天带她出去吃饭。
郁雾连忙给身旁的吉灵薇说了。
吉灵薇失望啊了一声,“我明天要去我外婆家。”她低着头直叹气,神情灰暗。
“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上你好不好?”郁雾抱抱她。
吉灵薇终于笑了:“好呀。”
*
第一次和柯延臣出门,郁雾很紧张。
她在家搭配了整整一晚上,最后选了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
主要是,她其实并没有太多体面的衣服。
穷人,要保持体面实在是太难了。
怀揣着隐隐的期待浅眠,几乎是听到远处窗外几声清脆鸟叫,郁雾就醒了。
她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摘下眼镜,眨眨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其实皮肤很白,摘下眼镜的乌瞳剔莹透亮,但是一旦带上高度近视的眼镜,眼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
班级里的同学也告诉过她,说郁雾其实你很漂亮,只是一戴眼镜眼睛就小了很多,一下子就很普通。
她突然有些沮丧。
他太耀眼了,他身边的女孩子也都太耀眼了,她在他身边,太普通了。
普通到不值一提。
郁雾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
收到他的消息,郁雾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快奔了下去。
少年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身后是老旧斑驳低矮楼房。斑驳金光撒在他深邃的五官。他一身崭新的品牌流行潮牌,神情散漫傲立在那里。
郁雾远远看到他,脚步慢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看向他。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他居然在她楼下等她。
他们俩居然会有这样的缘分。
他衣品太好了,哪怕是没有那张脸,单靠他卓尔不凡的穿衣品味,估计也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偏偏老天又给了他那张极具攻击性的浓颜脸,让他单单站在那里,就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郁雾心底幸福地直冒泡泡,羞羞答答低着头,抿唇,慢慢踱步走向他。
柯延臣掀开眼帘看向郁雾,眉宇温柔。
郁雾脸颊又开始发烫,走路的步伐也僵硬了起来,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柯延臣嘴角好像忽地向上勾了勾,待再看,好像又没有了。他无奈又宠溺地摇头。
郁雾站在原地,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十月初的早晨,庭院十分宁静祥和。清风徐徐,小草上的晶莹露珠熠熠发光,老槐树静静矗立。树叶随风沙沙作响,楼上偶尔传来锅碗瓢盆摔打声。
少年和少女遥遥相望,都抿着唇角笑,有一种电影慢镜头慢速推近的美好宁静。
这时的他们,年纪青涩,心思单纯,眼中只能看到彼此。
*
柯延臣听说郁雾家没大人,说郁雾肯定在家也吃不着什么好饭,带她出来吃饭。
郁雾有些窘,有些不好意思接受他的好意,提议自己请客。
柯延臣闻言盯她一眼,“没有让女孩请客的道理。”
还没到午饭时间,两个人决定先在商场里随意逛一逛。
才下出租车,柯延臣付了钱,就轻轻拉扯郁雾衣袖往里,然后他走在马路外围。
“女孩走里面。”他说。
郁雾抿了一下唇,偷偷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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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平静的脸庞。他真的好有教养,对女孩有一种细致的关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泄了领子的白T,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抿了抿唇。站在这么光鲜亮丽的他身旁,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自卑。但是柯延臣教养很好,视线并没有在她的衣服上过多关注。
进了商场,路过一家玩偶店,里面有各种可爱俏皮的玩偶,郁雾放慢了脚步,恋恋不舍移开了目光。
“喜欢?”柯延臣挑了挑眉梢。
郁雾赶紧摇头否认,抿唇笑:“不喜欢!”害怕他误会,还特地再加一句:“我一直都不喜欢那种玩偶。”
柯延臣看了看时间,“走吧,可以吃饭了。”
郁雾跟上柯延臣的步伐,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商场的玩偶太贵了,很小的一个都要接近上百块。郁雾喜欢是喜欢,她自己没钱买,也不能让别人给她买。
......
郁雾跟着柯延臣来到一家恢弘建筑里的高层中餐厅,漂亮的服务员引领他们俩进了一间包间,陈设低调奢华,有一面特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风景。
柯延臣似乎是这儿的常客,熟门熟路接过菜单给郁雾点餐。郁雾接过菜单,一看价格差点没吓死。
一道清炒时蔬要一百多块!
一道三杯银鳕鱼要八百多块!
抵得上她一个月生活费了。
郁雾皱了皱眉,有些纠结,小声凑到柯延臣耳旁说:“要不咱们换家店吧?”
柯延臣含笑看她一眼,接过菜单,噼里啪啦点了十几道菜。
郁雾只能皱着小脸在一旁听。
“这家店甜品很适合女孩,你待会试试。”柯延臣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看到郁雾那副不安的模样又笑:“我请客,你放心宰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郁雾却还是有一种很强烈的不适配感。
菜上来的很快,柯延臣很会照顾人,用公筷给郁雾夹菜,一边介绍一边照顾她,没有一丝嘲笑意味。
这里的菜色的确很好吃,在柯延臣的耐心照顾下,郁雾也渐渐放开了自己,对着柯延臣眉眼弯弯地笑。
因为照顾郁雾,柯延臣自己都没吃多少,最后才草草垫了几口。
吃完饭才走出餐厅,来到马路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午后阳光依然炽烈,这是秋老虎发力了。
两人站在路边打车。
郁雾脚尖一踮一踮的,小心翼翼又看他专注寻找出租车的模样,抿唇飞快回头。
这么近的距离,他好像更帅了!
郁雾一片溢出心口的甜蜜,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心跳。
她真的好喜欢柯延臣呀。
喜欢他总是周到细心,喜欢他不嫌弃她没见过世面,喜欢他的一切!
她一定要把自己全世界的热烈都送给他!
.......
柯延臣的打算是下午去看电影,吃吃甜品,然后晚上又带她去吃饭。正在马路边树下打车时,遇到一熟人。
那人寸头,胳膊有刺青。
郁雾一看到他,就明显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像是那种恶霸混混。
那寸头注意到柯延臣,几步走了上来。
“哎呀,柯子!在这碰上你了!”那人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柯延臣,“昨天晚上□□和王洛宇打架了,你去不去处理?”
柯延臣接过烟,夹在指尖,啧一声:“他们打架关我什么事?”
“怎么说也是哥们啊!谁叫他们俩就服你呢!哎呀,去嘛去嘛!或者你还有其他事?”那寸头转头看向郁雾,吹了个口哨,“这位是?”
郁雾有些紧张站在那里。
“朋友。”柯延臣语气不咸不淡。
郁雾的心突然穿过一阵尖细的疼。
柯延臣把烟熟练叼在嘴上,正准备借火,又看向郁雾,慢慢放下烟,问:“我可以抽烟吗?”
“哟哟哟!”寸头发出一阵调侃声。
郁雾皱皱眉,为难看他一眼,特别小声:“高中生不能抽烟。”
“高,中,生,不,能,抽,烟。”寸头阴阳怪气学郁雾说话。
柯延臣警告性睨他一眼,寸头闭嘴收敛了,眼神仍然不安分在两人之间打量。
“我听你的。”柯延臣随手把烟扔给寸头,对他道:“你走吧,我还有事。”
“柯子哟!”寸头大叫着不让柯延臣走,“你不去他们今天又要打的头皮血流!你得去!”
“我回家吧,你去忙你的。”郁雾很懂事对柯延臣说:“真的,我回家。”
柯延臣眼底闪过犹豫,“真的?”
郁雾重重点头。
他点点头,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提前把钱给了,给郁雾开了后座门。
郁雾上了车,跟他告别。
柯延臣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礼盒,递给郁雾。
“送你的。”
郁雾瞥见T字开头的品牌logo,吓了一大跳,连忙拒绝。
“收下,我不喜欢强势的女孩。”柯延臣不由分说扔给她,把门关上了。
司机把车开走,郁雾把头伸出窗外,急急对他喊:“柯柯,不要打架!”
柯延臣眯着眼睛,懒懒勾着唇角,有些无奈地点头。
车子行驶一段距离,郁雾小心翼翼拿出那条链子,上网查了一下价格,三千多呢!
他可真舍得。
*
下了出租车,郁雾上了楼,正拿出钥匙开门,收到他的消息。
【到家没有?】
【到了。】
【好。】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郁雾纠结好几次,想给他发消息,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
她害怕影响他。
他可能在忙。
9. 信件
周一到了教室里,吉灵薇又一直缠着郁雾,让郁雾讲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把柯延臣叫出来。
“就让他请我喝个饮料嘛!我说出来还能涨涨面儿!”
郁雾说她给她买,吉灵薇不同意,缠了郁雾两天。
“就只是一瓶饮料,让我说出去长面子而已。”
郁雾没了办法,只能在一个课间,在七班后门,忐忑不安拜托七班同学把柯延臣叫出来。
“其实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喜欢你,完全对你不主动。”吉灵薇说完,又立刻捂嘴,笑眯眯道:“开玩笑的。”
七班那个同学出来了,解释说:“柯延臣说他有事,最近会很忙。”
郁雾抬眼去看,只看到柯延臣冷厉的侧颜,他冷着脸走在前面,身后跟了几个人,从前门出去,下楼了。
“你有没有发现,他从来没有让你真正进入他的圈子里。”吉灵薇看着柯延臣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也没再提要饮料的事了。
郁雾黯淡低下头,抿唇低低嗯了声。
“你别担心了,我让我七班同学给他说声。”
“别!”郁雾连忙拦住她,“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还是别了。”
“噢。”吉灵薇盯着她,有些忐忑:“我刚刚说话没分寸,你别在意啊。”
郁雾点头,挤出一抹笑容。
*
柯延臣仿佛很忙。
一连几天,郁雾桌上仍然会静静放着一瓶鲜牛奶,郁雾也会每天给他带牛奶。
为了给他买牛奶,以及想存一些钱,郁雾每天晚上都没吃饭。
除此之外,别无交集。
就很奇怪,又仿佛理所应当。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郁雾总会想起吉灵薇说的那句“他从来没有真正让你进入他的圈子”,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特别是上次在外面,他对寸头说,她只是他的朋友。
因为太喜欢他,这一切都太让郁雾难受了。
她甚至开始想,她已经开始受到反噬了。
*
前几天数学考了一次试,吉灵薇和郁雾两人在一道简单基础题犯了低级错误,数学老师罚她们俩抄写公式十遍,还要抄写十道相关的题。
郁雾和吉灵薇没有笔记本了,晚自习下课,两姐妹去小卖部买本子,打算在晚自习抄写。
两人才上了楼,班级走廊上挤满了人,满是喧嚣。他们看到郁雾的出现,气氛一度飙升至沸点,人群纷纷笑着闹着推搡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自发给郁雾让路。
郁雾摸不着头脑,走入人群,被人簇拥裹挟着,看到了身形外貌出众的柯延臣站在那里,他身后是他七班同学。
他脸颊耳朵也是罕见的薄红,眼神透过人群直直看向郁雾。
一片嘈杂起哄,两人对视,眼中都是青涩的忸怩腼腆。
顿时,郁雾脸颊飞上两片红霞。
没等郁雾反应过来,她被身后起哄的人群推进了柯延臣怀里。
鼻息顿时传来他身上好闻的柑橘味道。
他仍然克制礼貌,虚揽着她。很轻很轻的一个拥抱,像羽毛。
周遭是震天的起哄声,嘈杂喧闹,沸腾到极点,耳朵都要被震聋,屋顶都要被掀翻。郁雾在这片嘈杂声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如雷的心跳,感受到他略显僵硬的手臂。
叮叮叮铃声上课响起,起哄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散去。
郁雾也回教室,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她,唇角微勾。
她一羞,转身进了教室。
*
郁雾拿出刚刚小卖部新买的笔记本,拼命遏制自己疯涨的情绪。
班上有好事的男生告诉她,刚刚柯延臣和别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郁雾只是摸了摸发烫的脸,轻轻抿唇点头,四周的同学们疯狂盘问她和柯延臣的关系,当时的她并没看到吉灵薇有些僵硬的脸色。
下了晚自习,郁雾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下,没有柯延臣的身影。也是,他最近很忙。
郁雾和吉灵薇一起回寝室。
郁雾因为内心久久不能平息,在平复自己。而吉灵薇不知道为什么,罕见的没有挑起话题。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路,快到寝室了,吉灵薇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很洋洋得意吧?”
“什么?”
吉灵薇快步钻进寝室里,“没什么。”
留郁雾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回到寝室,郁雾正在刷牙,满嘴白沫子,吉灵薇又来道歉。
她眨巴眨巴那双瞳色极浅的大眼睛,眼神真挚,“对不起啊,郁雾。我最近家里有事,所以有时候控制不住情绪。”
郁雾原谅了她。
“你家里什么事啊?我能帮忙吗?”
“哎,算了,不给你说了,家事嘛。”吉灵薇叹叹气,洗漱去了。
这件事郁雾并没有放在心上。
*
室友们陆续回到寝室,个个兴奋激动,来问郁雾到底怎么回事。
“郁雾郁雾,柯延臣怎么会和你拥抱?”
“柯延臣之前真在追你?追到你了?”
“快跟我讲讲,和柯延臣拥抱是什么感觉?他抱得紧不紧?身上什么味道?”
“之前你在寝室那样说,我还以为你吹牛呢!原来早就和柯延臣暗度陈仓啦,深藏不露啊!”
“闷声干大事!牛逼!太牛了!”
“哇,未来柯家少奶奶!”
郁雾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只能打岔否认。
也就是这个时候,寝室最吵闹时,寝室门口学生会部长突然出现,她身后跟了一群干事,厉吼一声:“安静!再闹扣分了!”
寝室顿时安静下来,自发找事情做去了。
学生会部长扫视一圈,遣散了身后的干事,然后问谁是郁雾。
全寝室低气压,以为部长是来找事的,都不敢吭声。
室友们纷纷用余光偷瞥郁雾,不敢吭声。
郁雾硬着头皮,一脸懵说:“是我。”
然后手里被塞了一封信。
学生会部长对郁雾露出友善笑容:“是柯延臣让我给你的,还有,你们寝室小点声啊!”
*
郁雾打开信,发现的确是柯延臣写的。
字迹苍劲有力,足足有一页纸那么长。
内容如下:
致郁雾,
其实最先开始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一起。
今天我同班同学突然来告诉我你最近有些低落,我是有点诧异的,也才发现最近冷落了你。所以在一场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输了之后,我突然很想做一件大胆的事。
刚刚希望没有吓到你。
才入学没多久,我就注意到了你。你每次自认高明的偷看一点都不高明。每次我挑眼看过去的时候,你飞快低下头的慌乱,还有那通红的耳朵,都出卖了你拙劣的演技。
虽然演技拙劣,但是却透露出一种呆傻天真的可爱。嗯,在我心底,你真的很可爱。看起来就是一副乖乖好学生,软软呆呆的,却又在偷看我时显现出一种别样的勇敢。
这样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就如同是山里的一汪清泉,澄净清透,不掺和任何杂质。我很感谢你把它给予了我。
在知道你喜欢我的那一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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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惊讶的。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有很多女孩喜欢我,但是亲耳得知,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你答应我的那一晚,我也是激动到整夜未眠。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之间的差距,担心我身边女性朋友过多。但是我想说,我不在乎我们之间的差距,我真的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只是你。你只要乖乖的,我会在你眼中做到最好。就当是为了我,也希望你变得更加勇敢。
这段时间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在帮他处理。等这件事过了,我以后也不去参加各种闹哄哄的聚会,会腾出更多时间陪你。我们可以去海边散散步,找一家安静的小店写写作业等等。
说到作业,我发现你在班级的排名是第五,全校文科成绩一百二十名。我不希望我影响了你的学习,我会加强对你学习的督促,如果我变得严厉,希望不会吓到你。
这段时间你周末回家一定要锁好门窗,世界对女孩总是不太公平,你一个人住存在潜在危险,我很担心。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带人来给你换安全性更高的门窗,这一点不要拒绝我。
关于我女性朋友过多,我和宋蔓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我和她之间是无法割舍的。至于袁音,她是宋蔓姐妹,我和她的关系也就仅此而已。其他的女孩,大多都是朋友的朋友等等,关系并不深厚。我知道女孩在这件事的不安,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把无关异性的联系方式删除,也会刻意保持距离。
对了,我的烟已经戒了。是为你戒的烟,所以关于学习的事你不能拒绝我。
其实我不是一个热情的人,我骨子是算是有些淡漠。我不会轻易喜欢上谁,但是不可控的,你总能吸引到我,总能打破我的原则。看见你那副乖傻的模样,就总想靠近逗逗你,你害羞抿唇笑的模样,能点亮我一天的好心情。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我会把你写进我的人生规划里。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希望我能保护你,让你开心幸福。
郁子,原谅我的不善言辞。这封信没有华丽的辞藻,我也不会写什么浪漫的情诗,我只是想表达我的真心,想让你安心。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喜欢你,我对你有世上唯一虔诚的真心,你可以反反复复向我验证。
仔细想想,两个人牵手度过一辈子是一件多么简单又艰难的事。但是我一定一定,会永远坚定站在你这边。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渴望一场永不分手的热恋,我希望用一生去履行这个承诺。
以上所说,句句出自真心。我柯延臣在此起誓,只要你乖乖的,柯延臣会一辈子真心对郁雾好,柯延臣也会永远和郁雾在一起。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落款:你的柯柯
.......
郁雾读完信,脸就像煮熟的虾子,红了个透!信件被室友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疯抢,用最夸张的语气念出来,全寝室都炸了!
郁雾应对不及,干脆把自己摔进被子里,内心好一阵遏制不住的柔情蜜意。
原来,他看到了她的不安与彷徨。
原来,他计划好了一辈子。
一辈子,多长啊。
他甚至还发毒誓。
......
“不是吧不是吧,他居然激动的没睡着!”
“他居然可以为了你戒烟!”
“他还这么关注你的学习!”
“他居然还要给你家换门窗!太贴心了吧!安全感满满!他的喜欢好特别啊好细心啊!”
“他居然说可以为你断绝异性关系!”
“郁雾!我真的太羡慕了!”
“天哪!天哪!”
“我真的羡慕死!啊啊啊不对,我现在嫉妒!我嫉妒到发疯!”
10. 转折
清早校园小径上透着露水的清新,郁雾和吉灵薇穿过校园小径来到教室,准备开始早自习。
班里依然闹哄哄的,抄作业的,闲聊的,吃早餐的声音嗡嗡响在耳边。
郁雾坐在座位上,按照往常习惯打开水杯,正打算去外面接水,闻到一股刺鼻粉笔灰味。她低头一看,水杯里被人塞了粉笔灰。
她抬头看了一眼班上,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有简梦雨对上她的视线,略显慌乱转头。
郁雾径直拿着水杯走到她桌前,平静问:“是你吗?”
简梦雨豁然抬首,尖声吼:“郁雾你有病吧?你凭什么怀疑是我在你水杯扔粉笔?”
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四周的同学侧目。
郁雾只是盯着她,淡声:“我都还没说我水杯有粉笔灰,你自己先招了。”
四周响起细小的讨论声。
简梦雨眼珠子慌乱转了下,紧紧捏着笔。想到四周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她怒气冲冲吼:“反正不是我,你别想污蔑我!”
“我们谈谈。”郁雾静静看着她。
......
两人在教室走廊的一个角落,身边不断掠过行色匆匆赶早自习的同学。
“我不明白,为什么?”郁雾盯着她,语气诚恳,希望能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简梦雨冷哼一声,不屑地上下审视她,“我真的不明白柯延臣到底看上你哪里?他从来没接受过任何女生的情书!为什么会是平平无奇的你!”
郁雾揉揉眉心,有些无力,“你这样很没意思。”
简梦雨控制不住脾气,大喊:“你什么意思?什么有意思什么没意思?你现在觉得你就是胜利者了是吧?觉得我们都是为了他的一点情爱争得头皮血流活该又可笑是吧?”
她喊出口,吸引走廊的同学们纷纷侧目。她胸口起伏,喘着气,偏过头看向侧方,声音低低的,莫名就带了一点委屈哭腔。
“我那么努力,为了保持形象我一天都洗两次头。我每天都给他送不重样的礼物,他从来看都不看,一眼都没有。”
“可是你,你什么都没做,却轻易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我就是觉得你不配。”
早晨空气微凉,风轻轻吹。郁雾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不忍,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你说话啊!你能不能不要纠缠他?能不能不要一副无辜懵懂装可怜?你到底用了什么非凡手段勾引他,你说啊!”她红了眼,又冲着郁雾厉吼。
“第一,那是我的事情,对你无可奉告。第二,如果你再像个疯子一样无理取闹针对我,我绝不放过。”郁雾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你狂什么啊!有什么了不起的!”身后传来她不甘心的怒吼。
郁雾回到教室,吉灵薇上前询问郁雾没事吧,郁雾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下课给你说。”
吉灵薇担忧看着她,点点头回座位了。
上完早自习,简梦雨起身往外走,班里有淘气的男生对简梦雨开玩笑:“哟哟哟,粉笔姐!”
简梦雨瞪那男生一眼,又狠狠剜了一眼郁雾。
郁雾收回视线,她知道,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想到简梦雨的动机,郁雾有些好笑,也有一丝心疼。喜欢柯延臣,真的很身不由己。
下了早自习,吉灵薇得知了简梦雨的所作所为,帮着郁雾骂她。
“神经病吧,自己长得丑没本事,还怪到你身上来了!”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纯纯的傻逼!”
“好了。”郁雾拍拍吉灵薇的手臂,“不说这个了。”
吉灵薇没好气瞪她,“就你脾气好!”
*
柯延臣生日好像快到了。
郁雾自从收到柯延臣的信,得知了他那样情深意切的心意,她也发誓一定要对他好。
她是一个特别纯粹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会还五分,别人对她五分好,她还十分。
人和人交往不都是这样么?真心换真心。
柯延臣喜欢球星詹姆斯,郁雾不太懂。但是她在一次放学路过一家卖篮球的商店,门口写着几个大字“詹姆斯签名篮球已到货,机会难得”。
她走进商店询问。
老板是个年轻男人,热情接待了郁雾,表示有詹姆斯签名的篮球很稀有,他也是很不容易收集来的,特别抢手,价格是一千二百元。
郁雾默默记下价格,然后回去把自己的零花钱好好算了算。
她一个月生活费七百,她现在存有四百块。郁雾纠结又纠结,最后把全家唯一值钱的东西,自己出生时外婆送给她的小金锁拿了出来。
这么多年,家里就算再窘迫,父母也没有让郁雾把这个金锁卖掉。
“可是詹姆斯签名篮球真的很抢手。外婆,他帮了我那么多回,还为了我打架,我也应该表示表示。等我有钱了,一定把它赎回来。”
“外婆,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吧。”
小金锁克重小,最后卖了一千元。郁雾拿到钱,连忙去把那颗签名篮球买了回来,然后小心翼翼摆放在家里。
她也想送给他整个世界的热烈。
在他生日时送给他,他一定会很感动的吧?
*
周一晚餐时间,郁雾去了一趟小卖部买笔,回到教室,教室里没什么人。只有同班两个调皮男生一前一后站在教室两侧,正在抛掷一包卫生巾。
郁雾瞥了他们一眼,在自己座位坐下,这才发现自己桌肚里的卫生巾没了。
她顿时急了:“诶!还给我!”
两个男生充耳不闻,反而更加来劲,脸上笑嘻嘻地捉弄来回跑、羞愤交加的郁雾。
“开玩笑而已,你急什么?”其中一男生话才说完,卫生巾嘭地一声被他扔进垃圾桶里。
“诶诶,不是我啊!是他先开始的!”自知惹事的男生连忙嘻嘻哈哈推卸责任。
郁雾站在那里,心底有一口气,眼底微红瞪了他一眼,忍着脾气,走到后排把卫生巾从垃圾桶里拿出来。包装已经散开了,有几片掉在垃圾桶里粘上了白色粘稠液体,不能用了。
一包卫生巾十五,对于家境窘迫的郁雾来说不是小数目。
两个男生已经站在教室前门,嘻嘻哈哈推搡着要跑,“反正不是我咯!”
“一包卫生巾而已嘛哈哈哈,反正要沾你们那玩意,和垃圾桶一样脏咯!”
郁雾一言不发,嘭地一下把手里的卫生巾狠狠砸向说话那男生。
那男生嘻嘻哈哈偏头躲开,“哎哟,怎么还生气了真是。”他瞥了一眼门外,咧嘴笑了:“刚刚柯延臣在窗外,他可看到了你这副泼妇样子!没有男生喜欢凶巴巴的悍妇!你要完蛋咯!”
“就是!悍妇!走走走!免得悍妇又来找麻烦咯!”
郁雾转头看向门外,正好对上柯延臣凉薄移开眼的那一秒。
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她突然很想哭,又死死忍住了。
没有女生希望自己喜欢的男生,看到自己那么凶悍泼妇的一面。
她惶恐不安,却也不敢去打扰他。
郁雾记得很清楚,很多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改变的。
*
次日第二天的早上的体育课,郁雾按照老师要求去器材室拿羽毛球拍。
器材室光线昏暗,空气潮湿,粒粒灰尘漂浮。
她呛着鼻子拿出羽毛球拍,场上已经在自由活动了。
郁雾挑了一对球拍,去找吉灵薇,视线略微一扫,发现她和简梦雨坐在操场阴凉处,看起来相谈甚欢。
她们俩怎么一下子这么熟了?
没等她多想,吉灵薇明显注意到不远处的郁雾,冲她招手。
郁雾拿着球拍走了过去,被吉灵薇笑吟吟按着坐下了。
“简梦雨说她可以买到市里很难买到的‘山碱’!她明天可以给我们带虎皮海苔卷、碱面包、还有蛋挞,郁雾你要吗?”吉灵薇眼睛里闪着星星,她很喜欢山碱这家网红面包店,但是每日售出有限,常常需要排队购买,而且很难买到。
“我不用了,谢谢。”郁雾挤出一丝笑容。
简梦雨热络插话:“哎呀郁雾你别客气呀!”
郁雾盯着她,她笑吟吟回看郁雾,一点不露怯,坦荡大方,仿佛真的只是热心帮助同学。只是这份“坦荡”有些过分了,眼底藏着淡淡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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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谢谢。”
吉灵薇转头看向简梦雨:“诶,她不要我要啊!你明天给我带来吧,到时候给你钱!”
简梦雨一脸嗔怪:“都是同学,还要什么钱啊!我有那么小气吗?”
“哎呀你!”
两个人相谈甚欢,完全忽略的郁雾的存在。
“灵薇,你打羽毛球吗?”郁雾扬了扬手里的羽毛球拍。
“不了,我身上来了。”吉灵薇嘟着嘴,“抱歉啦,陪不了你了。”
郁雾抿唇,低低打声招呼,起身离开了。
她走到打羽毛球场地,回头看到吉灵薇和简梦雨仍然相谈甚欢,正大笑着互相拍打对方,很亲密。
她心底有一种隐隐的不详预感。
简梦雨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好心献殷勤?
而且,吉灵薇怎么也这么容易就这样接受她了?
说实话,她有一点不舒服。但是又觉得自己这种心理有些不对。
......
打羽毛球的都自发组成了队伍,单独多出来的郁雾多余了。她也就没打球,坐在那里看他们打了一节课的羽毛球。
下了课,郁雾去还羽毛球拍,走出器材室,吉灵薇和简梦雨手挽手在门外等她。
吉灵薇开口:“简梦雨今天中午和我们一起吃中饭,可以吗?”
郁雾被她拉着手,悄悄附耳说:“她说中午可以搞到校外的奶茶呢!你不是最喜欢喝奶茶吗?”
郁雾看着吉灵薇,欲言又止。简梦雨也在这里,有些话她不太好说。
“中午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吉灵薇失望啊了一声,想说话,又劝了几声,都被郁雾抿唇摇头拒绝了。
三个人一起往教室走,吉灵薇在中间,郁雾和简梦雨在两侧。
郁雾感觉三个人挽着手有些别扭,于是她挣脱了吉灵薇的手臂,并行一起往教室走。
“哎呀郁雾!”吉灵薇跺脚,又想和郁雾挽手臂,郁雾说三个人走在一起不方便,再次拒绝了。
吉灵薇叹气,没再强迫了。
整个过程,简梦雨一直看着,不发表意见。郁雾对上她的眼睛时,她也保持礼貌微笑。
郁雾感觉那层表面的礼貌下,总藏着什么她看不透的东西。
前几天吵着嚷着不让你好过的人,突然一下变的友善起来,说她没有什么别样心思,根本不可能。
中午吃饭吉灵薇又来劝郁雾一起去食堂,郁雾低着头写作业,说她还有事,让她们先去。
吉灵薇最后和简梦雨一起走了。
她们离开,郁雾松了笔,轻轻呼出一口气。前几天早自习的时候吉灵薇还在背后骂简梦雨傻逼,这会儿又变得这么亲密了。
总感觉怪怪的。
郁雾在纠结。她不想和简梦雨呆在一起,但是吉灵薇好像很喜欢她,最好的姐妹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是朋友,她好像不太能接受。
*
郁雾一个人吃了饭回到寝室时已经有些晚了。
到了寝室,吉灵薇正在和一室友嘻嘻哈哈开玩笑,看到郁雾,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一杯奶茶递给她。
“我专门给你留的!尝尝!”
郁雾拒绝了,“真的不用了。”
“哎呀郁雾!”吉灵薇都要快哭了,“你尝尝呀!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郁雾抿抿唇,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吉灵薇把郁雾悄悄拉到寝室门外,给她说悄悄话:“我这是在坑她呢!你没发现吗?这是在隐晦的替你报仇呢!”
“这样不太好。”郁雾皱皱眉,很诚恳说:“谢谢你的好心,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吉灵薇撇撇嘴,“谁叫她自甘下贱?她赶着给我送钱,不要白不要!”她眼珠子一转,“郁雾,你该不会看不起我吧?我这都是为了你!”
“我....”郁雾被她噎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她。
“好了,不多想了。反正我做我的,你不用管我。”她把郁雾推进寝室,“午休吧!下午两节数学课呢!”
郁雾欲言又止,吉灵薇已经动作麻利上了床了。
11. 敏感
接下来几天,简梦雨每天都黏着吉灵薇。小到一起上厕所,大到班级小组活动,学校里所有大小事都变成了她们三个人一起。
因为郁雾有些抗拒,三个人在一起时,她常常沉默,很多时候都是简梦雨和吉灵薇两个人在说话。她们也很有话题聊,从各种美食穿搭,到各种网红打卡地。
郁雾大多时候只是听,吉灵薇偶尔转头问她的想法,没等郁雾回答,吉灵薇又被简梦雨新的话题吸引,发出“真的吗”“怎么会那样呀”的惊叹,然后两个人笑作一团。
郁雾在一旁,插不进去她们的话题。只能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充当陪客。
郁雾很不喜欢这样,她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所以在一次大课间跑操结束回教室路上,郁雾对吉灵薇坦白了。
“我和她不熟,我不喜欢三个人绑在一起。如果你还要和她一起玩的话,以后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吉灵薇当时就急了,急赤白脸解释:“我也是为了你啊!而且我每次都在照顾你的感受,她带给我的东西我每次都给你留,每次聊天我也专程会问问你。是你太敏感了,你这种敏感让身边人太难受了!”
“难道你要限制我交朋友吗?”
郁雾眼睫轻颤,站在那里看她,感觉从没有过的无力感。
“所以,你现在当她是朋友了?”
“她挺好的!她对你也只不过是一时昏了头而已!她现在对你也没过分行为,每次她给我带东西还会专门问你要不要一份。你对她有偏见!你太敏感了,觉得所有人都是坏人!”
“郁雾,你是不是觉得背靠柯延臣,你就高人一等。我们想和你交好就是巴结吗?”
四周是涌动的人群,朦胧的光晕映照在彼此澄净的瞳孔。两人站在操场上,距离不过一米,却又像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曾经许下要好一辈子的姐妹,在这一刻,以一种微妙的姿态,站在了彼此的对面。
“就当我是吧。”郁雾低了低头,“那你们以后做好姐妹吧。”
她说完,低着头走了。
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最好的姐妹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了好朋友。
*
那之后,郁雾开始一个人上厕所、出操、吃饭、出入寝室。
说实话,刚开始是有些难受。
她在家也常常一个人,本就害怕孤独寂寞,现在却必须与孤独为伴。高中班级的女生都会抱团,她成了特立独行的人。
身边没有人说话,郁雾有时也会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难道她真的太敏感了吗?
这时的郁雾并不懂一个词:PUA。指在一段关系中一方通过言语打压、行为否定、精神打压的方式对另一方进行情感操纵和精神控制。
让被打压者陷入内耗,自我怀疑。
这也是之后吉灵薇深深背刺郁雾之后,她才想明白的。
*
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了。
郁雾心情有些愁闷,却又找不到人开解。
她已经十天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她很想很想他。
所以在学校半月一次大扫除的时间,她忐忑不安去找了柯延臣。
把他喊出教室外,郁雾小心翼翼问他:“你今天要打扫吗?”
柯延臣淡声说不打扫。
“那你下午有空,陪我吃顿饭吗?”
话说出口,郁雾整颗心都悬在半空。她很害怕他拒绝,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出请求。
而且上次被他看到她对男生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她很害怕他误会了什么。
他们之间仿佛永远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郁雾说不清楚。反正她总是惶恐不安,总是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这段关系里,一直都是她踮起脚尖努力和他保持平衡。
柯延臣揉了揉眉心,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轻声说好。
郁雾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宽慰,“那,我先回去了。”
“嗯。”
郁雾转身慢慢踱步走,回头望去,他已经径直进了教室,一秒都没往她这看。
总感觉,什么东西变了。
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甚至开始回想吉灵薇的话,是不是自己最近真的太敏感了。
*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是学校半个月一次的大扫除时间。
郁雾走出教室,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他在人群里很显眼,人流涌动,他懒懒斜靠在墙壁,盯着走廊外的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掀开薄薄眼皮看过来,点点头,“走吧。”
郁雾和他并肩一起下楼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到了楼下,郁雾自发和他保持距离,他在前,她在后。他没有说话,只扣着肩膀懒散走在前面。
打扫清洁的学生们拿着各种工具穿梭在校园里,远处的欢笑声组成了嘈杂背景。
柯延臣双手插兜走在前面,郁雾保持距离走在他身后。
到了食堂,柯延臣打了两份饭,递给郁雾。郁雾接过道谢,指了指一个位置,“坐这吧。”
柯延臣颔首。
郁雾先坐下,正拿出纸巾替他擦拭身旁的位置,柯延臣径直坐在了斜对面的位置。
不是她身旁,也不是她对面的位置。
郁雾有短短的惊讶,又很快收敛。可能,男孩子心思就是大大咧咧的吧,她想。
他低垂眼梢,匀称的手指正在剥一颗卤蛋。
两人的气氛有一种微妙的尴尬。
郁雾正这样想着,眼前被递过来一颗剥干净的卤蛋。
她抬眼,柯延臣扬眉示意她接过。
郁雾接了过来,轻轻道谢。
卤蛋咸咸的,很入味,很好吃。一想到是他亲手剥的,郁雾觉得这颗卤蛋更美味了。
为了省钱,郁雾很久没吃晚饭了,胃口变小了,吃了几口就有些吃不下了,放在餐盘里。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自己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柯延臣注意到郁雾那颗卤蛋没吃完,顺手拿过来,没有丝毫嫌弃和犹豫,塞进嘴里。
郁雾张了张嘴,惊讶站在那里。
“走吧。”他顺手接过郁雾的餐盘,走向餐盘回收处。
还了餐盘,郁雾跟着他往食堂外走。
才出食堂大门,就遇到郁雾不想遇见的人。
周晋。
自从上次柯延臣和他打了一架之后,他收敛了很多,没再骚扰过郁雾。郁雾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在学校看见他。
他正往食堂大门走,正巧与走出食堂的郁雾柯延臣迎面碰上。他瞥见郁雾就笑了,嘴里“哟”了一声,微微低头,目光放肆盯着郁雾胸/部看。
郁雾心头警铃大作,低着头打算匆匆离去。
“你看你妈呢?”
柯延臣声音不大不小,顿时吸引了四周注意力,纷纷看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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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食堂大门口,又是晚餐时间,人流渐渐堵在门口。
郁雾胆战心惊站在那里,扯了扯柯延臣的衣袖,小声说我们走吧。
他不为所动站在那里,对周晋冷笑一声:“道歉。”
周晋眯着眼睛,眼底一片阴鸷狠毒,“凭什么?看一眼那臭娘们怎么了?”
一触即发。
周遭熟悉的男生挤了进来,仍然没拦住柯延臣一个爆冲狠厉的一拳。
一片惊呼,人群自发往外退。
叶仁死死抱住柯延臣腰身,苦口相劝:“柯子!这是学校!”
柯延臣喘气,语气压着火。
“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周晋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眼睛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轻触伤口,没皮没脸地笑,“我他妈看一眼都不行?怎么着,你们就那么高贵?”
“你他妈是正常的眼神吗?”柯延臣指他一记,“你他妈要不要脸?”
“不要脸。”周晋说完,双手一摊,笑的特别下流,“你说啊,我刚刚什么眼神?我刚刚看的那臭娘儿们哪儿?都是男生装什么装?你小时候没吃过?”
柯延臣一个爆冲,被叶仁和几个男生死死拦住。
叶仁扭头对周晋吼:“你快走吧你!”
周晋一副无辜的表情,摊手看向四周,“看看,无缘无故打人!疯子!”他被人拉扯着进了食堂。
“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叶仁没好气对着四周看热闹的同学吼。
人群散去,叶仁几人拖拉硬拽把柯延臣带走了。
郁雾捂着受伤的手臂,只能看到他们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刚刚她被人群一挤,摔了一跤,站起来后没能挤进人群了。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她的确因为他再次出手护着她,感到自己的心稍稍落地,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还是在乎她的。
是她多想了。
*
回到教室,郁雾的手肘越来越肿,一动就疼。
她强忍着不适,晚自习下课还是去七班看柯延臣是否在教室。
他晚自习一直没回班级,不知道去哪里了。
下了晚自习,郁雾去了一趟医务室,开了一些消肿的药。
她提着药,一个人回了寝室,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明明自己得到了爱,应该生活在幸福里,为什么感觉所有人都开始和她有距离感?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却感觉不到快乐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敏感,想要他时时刻刻陪着她吗?也真的是自己太敏感,才赶走了吉灵薇吗?
郁雾不明白。
回到寝室,室友们正在谈论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走进去,像身外人,格格不入。
自从室友知道柯延臣给她写的那封信之后,室友对她的态度就很微妙,时不时会说一些酸溜溜的话。
一个人慢吞吞去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闭了眼。
过了会,有人轻轻推她。
郁雾睁开眼。
吉灵薇捧着一杯热水,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我看你胳膊好像受伤了。”
郁雾坐起身来,心间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感动。她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
吉灵薇深深看她一眼,转身上床了。
郁雾捧着那杯热水,热度透过手掌传入心窝,五味杂陈。
12. 晦气
郁雾和柯延臣再无交集,在学校也很少遇见他。
对于他,郁雾真的说不准。
她感觉自己从来都看不透他,却又贪婪地想拥有他哪怕片刻。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不会明白她努力踮起脚尖站在他身旁的彷徨不安。
或许,等他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她自我安慰自己。
却又有一种隐隐的第六感,她和他在渐行渐远。
*
她手肘也开始慢慢消肿。
在学校偶尔遇见周晋,他也明显收敛了许多。只冷冷盯她一眼,没有更多挑衅行为。
吉灵薇和简梦雨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比郁雾和她之前还要好。
两个人在空间大晒姐妹情深的照片,两人一起去探店、一起去吃火锅、一起下午茶,甚至还在周末一起过夜等等等等。
照片里的她们眉眼弯弯地笑,互相亲吻脸颊,文案是:我们是互相最好的姐妹,会一辈子在一起。
郁雾默默给吉灵薇点赞,心底却又有点暗淡。她开始怀恋吉灵薇的好,甚至反复怀疑自己对吉灵薇是不是过分了。
郁雾正打算关闭手机,突然收到关联账号的一条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忍受她。长相平平无奇,戴一副丑眼镜,眼睛小的像王八眼似的。】
心脏就像是被刺了一下。
郁雾呼吸有些抖,她努力控制自己。
柯延臣好像回复了什么,那边又来了新的消息。
她熄了屏,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
恍恍惚惚熬过周五的白天,终于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虽然她知道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打开手机时还是小心翼翼呼吸着,咬牙控制自己不断起伏的胸膛。
她确定柯延臣睡觉了,才切进他的账号。
憋着呼吸,随便翻了一下,找到了柯延臣下午和宋蔓的聊天记录。
房间里静水一般的岑寂。她靠坐在床头,指尖控制不住地抖。
宋蔓:【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忍受她。长相平平无奇,戴一副丑眼镜,眼睛小的像王八眼似的。】
柯延臣:【嗯。】
郁雾紧张吞咽一下,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握紧,滞涨无法跳动。
他没有否认宋蔓对她的贬低。
他也觉得,她平平无奇,眼睛像王八眼吗?
她呼吸沉重,压下纷飞思绪,继续往下看。
宋蔓:【明天周六那个派对,你要带她吗?】
柯延臣:【不带。】
宋蔓:【原来你也觉得她拿不出手啊。】
柯延臣:【能不能不要提她了?晦气。】
宋蔓:【谁叫你眼光那么差?你是不是就是一时新鲜感?她的存在,真的可以说是你的黑历史了。】
柯延臣:【可能吧,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乖乖小女生。】
宋蔓:【那你和夏听雪又算什么事?】
柯延臣:【不说这些了,明天我叫司机去接你,咱们一起。】
.......
剩下的聊天记录都是他们商量周六的派对。
郁雾又找出柯延臣和夏听雪的聊天记录。
两个人是半个月前加上的,最近几天的聊天记录有些暧昧。
夏听雪:【你今天有点帅。】
柯延臣:【你很有眼光。】
夏听雪:【你在干嘛呀?】
柯延臣:【在想你。】
.....
夏听雪:【怎么不回消息了?你在干嘛?我生气啦!】
柯延臣:【我在。】
柯延臣:【刚刚在吃饭。】
柯延臣:【生气也没关系,生气也很可爱。】
......
夏听雪:【最近市里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说是店里的提拉米苏最好吃了!我还没吃过呢!】
柯延臣:【明天给你买。】
夏听雪:【你怎么这么好呀?】
柯延臣:【只对你好。】
夏听雪:【人家害羞啦!】
......
诸如此类。
柯延臣发出的每一句暧昧话语如同带尖刺的鞭子一般狠狠击打在郁雾心尖,一同惊颤。
账号是柯延臣要求关联的,说郁雾随时有权利检查他的账号。
郁雾和柯延臣的聊天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任何消息了。
他没主动发消息,郁雾以为他忙,害怕打扰他,也就没主动找他。
就连好不容易在学校里找他吃一次饭,也是因为友情的破碎,她孤独、仿徨。经过深思熟虑,才敢小心翼翼提要求。
原来,他并不忙。
原来,他觉得她拿不出手,觉得她晦气。
就像吉灵薇说的,柯延臣从来没有让郁雾正式进入他的圈子,甚至也没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
夏听雪是隔壁五班的班花。那女生很漂亮,清纯无害的那种乖乖女,纯欲风的代表。除了一双一剪秋水的潋滟瞳孔,其他五官看着平平无奇,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是特别好看,是所有男生会奉为白月光的那种毫无攻击力的小白花。
柯延臣说,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乖乖女生。
肯定是那天两个男生扔她卫生巾,她反击的凶悍模样被他看见了。
他果然看见了她泼妇的那一面。
可是,难道女生就不可以有锋芒吗?
被人欺负,也不能还手吗?
......
他明明知道他们是关联账户,却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和好友一起贬低嘲笑她。
他也明知道她随时可能看他账号,却还是那么明目张胆和夏听雪聊天记录那么暧昧。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郁雾发现这一切的。
然后等她自己识趣的离开。
.......
她很努力安慰自己,没关系呀,你也没有那么丑呀,你也有你的闪光点呀。她站在镜子前,发红的眼眶里挤满泪水,她反反复复安慰自己,你皮肤雪白,身高一米六五,身材纤细,你很好呀。
郁雾,你很好呀。
郁雾,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呀。
但是好像都没用了。
所有人都在贬低嘲笑她,就连柯延臣也说她晦气。
她无声地哽咽掉眼泪,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汹涌地砸下,死死咬紧颤抖的牙齿不肯泻出一丝呜咽。
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好丑,好丑好丑。
哭起来的样子狼狈又邋遢,像暴雨天里一只无处可去的泥巴落水狗。
郁雾,你真的好丑,你真的活该。
你是他的黑历史,他觉得你很晦气。
你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可是,所有人都可以嘲笑针对她,柯延臣不行。
柯延臣真的不行。
那是一种信念的崩塌,一种真心换不来真心的无力抵抗的绝望,排山倒海的悲鸣重重击倒了她。
柯延臣曾经那么虔诚地说喜欢她,那双黑瞳里的坚定至今烙印在她心底,是他自己说真心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的。
他说他是真心的啊。
说好的一辈子啊,为什么一下子全变了,为什么所有诺言全是谎言?
柯延臣,不可以做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柯延臣,不可以这样绞杀一个自卑女孩的自尊。
柯延臣,不可以玩弄真心,不可以这样的。
她本就岌岌可危努力堆砌的尊严在他们的嬉笑玩闹间轻松被碾成一地碎渣,捡都捡不起来。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最深地瞬间打碎你的自尊,莫过于曾经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的人,曾经拿出与世界为敌的勇气保护你的人,现在却和别人一起踩着你的自尊嘲笑嫌弃你。
倘若他觉得她不好,当初又为什么要主动找她?
为什么要帮她打架、收拾周晋、深夜来楼下抱她、带她出去吃饭、给她写信,许下那么多关于未来的承诺?
她明明是捧着那样一兜子破碎的自尊,卑微又胆怯地走向他。
柯延臣,为什么要生剥活吞我那如履薄冰的自尊,绞杀我纯粹的天真,强硬地亲手把我活生生撕裂?
为什么欺骗真心?
她的自尊彻底崩溃,一滩烂泥般苟延残喘。
......
比结束更痛苦的,就是拖泥带水地耗着。他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郁雾一边崩溃,一边欺骗自己。反反复复,直到伤口彻底流脓发烂。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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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柯延臣。
缺爱的小孩,舍不得放弃哪怕一丁点的温暖。
周六郁雾如同行尸走肉恍惚了一天,晚上意外接到了吉灵薇的电话。
“郁子,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下来一下吗?”吉灵薇的语气有些忐忑。
“你等一下。”郁雾说着,立刻跑下楼去,果然看见吉灵薇站在那里。
郁雾冲过去抱住她,突然有点想哭。
自己太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了,她想。
吉灵薇也有些惊讶,她双手虚虚放在郁雾纤细的腰肢,“郁子.....”
郁雾抱着她,声音闷闷的:“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可能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吉灵薇分开身体看她,也很诚挚,“我也是。这么多天没有你的陪伴,我并不开心。”
“其实刚开始我对简梦雨真是利用。谁叫她那么舍得花钱,对你又那么过分。所以我就想报复她,让她出出血。”
“我和她一起出去玩,全都是想让她出钱而已!”
“后来,因为你误会了我,我只能继续和她在一起当朋友。”
“但是我保证,我和她都是假的!不然我也不会到你家来找你!”
“我希望我们俩能好好的,我们当初说过要做一辈子朋友的啊,你忘了吗?”
“当时在操场,也是你先抛弃我的啊。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和你分开的话。”
“我知道你看重柯延臣,把他当宝贝似的珍重。但是姐妹感情,也很重要的啊。”
郁雾看着吉灵薇,想起和吉灵薇在一起的种种开心时光。她眼睛湿了,声音带了哭腔。
“是我不好。”
“因为柯延臣,我常常患得患失。我对你道歉。”
“灵薇,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吉灵薇笑了:“好呀!”
那一晚,两姐妹在楼下说了好多话。她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无话不谈的时光。
最后时间实在太晚了,吉灵薇才能恋恋不舍离开了。
吉灵薇约了郁雾明天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郁雾把她送到小区门口,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在心底暗暗保证,和吉灵薇一定要好好的。
*
天气越发冷了,今天早起发现窗外天空一片白灰,看样子似乎要下雨。
已经快十月底了,夏天的衣服已经不合适了。郁雾从小到大都没有秋天的外套。因为秋天太短,买衣服不划算。
每年秋天,她都是那样哆嗦着“蹭”过去的。
除了夏天的衣服,就只有厚厚起球的棉袄。她在家中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最后决定穿秋季校服外套出门。
下午郁雾提前出门,先去书店逛了逛,给吉灵薇挑选了一个精美的笔记本。
排队付钱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简梦雨。
她打扮很精致,身后跟着一位貌美的妇人,和她长得有些像,应该是她妈妈。
她和她母亲低语几句,径直走向郁雾。
“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简梦雨拉着郁雾的手,笑着说,目光却放肆在郁雾身上打量。她本来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女孩,此时这样精致的打扮,把她那点骄傲小公主形象全表现出来了。
郁雾不习惯她的亲近,把手抽出来,抿唇:“嗯,是挺巧的。”
“你在校外还穿校服呀?”她惊讶一声。
郁雾低了低头,没接她话茬。
简梦雨看着郁雾反抗的神态,挑眉,双手抱肩,终于撕开了自己多日来伪装的面具,得意又不屑地笑了。
“你还高傲着呢?你知不知道你快完了?”
“你什么意思?”郁雾微微皱眉。
“我什么意思?”简梦雨冷笑一声,上下审视郁雾,挑眉,“你下午就知道咯!”
“如果可以,打扮漂亮一点咯,别像现在这样脏兮兮的,阴沟里的老鼠,上不得台面。”
“你会摔的很惨很惨,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咯!”
她说完,迈腿向不远处正在挑选书籍的母亲走去。
“下午见!”
郁雾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恰好轮到她付钱了,店员轻声唤她。
郁雾只能转过头结账。
13. 审判
中午时分。
郁雾和吉灵薇会和,吉灵薇打扮也特别精致漂亮,全妆,一身漂亮的西装套裙,下身穿的黑色棉质长腿袜,脚踩崭新的小皮鞋。
郁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外套还有洗的发白牛仔裤,有些黯淡抿唇,又很快调整好状态。
吉灵薇看着郁雾的校服外套问:“怎么穿校服就出来了?你家里没其他衣服吗?”
郁雾有点难堪的嗯了一声,然后强挤出一丝笑容。
吉灵薇眼神有些不忍,最后也没有多说,挽着郁雾的手,带她去了一家中餐馆。餐馆比较小,看起来干净,味道也可以。
吉灵薇点了五个菜,郁雾觉得菜有点多她们俩吃不完。但是想到这是和好局,还是闭上了嘴。
等菜间隙,吉灵薇歉意开口:“郁雾,虽然你之前太敏感老是误会我,但是我觉得那都不算大事。”
郁雾认真点头,“我也想了很多很多,也觉得自己有时候可能有点敏感了。我认真向你道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吉灵薇拍了拍郁雾手臂,“好啦!那就不说那些了,咱们好好的!”
郁雾也重重点头。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笑了。两姐妹和好如初,又延续了往日快乐。
吃了饭,郁雾结账,吉灵薇死死抓住她,说什么也不同意,硬要她来请客。
最后吉灵薇结了账,郁雾感激看向她,“灵薇,你真好。下次我请你!”
吉灵薇笑笑,挽着郁雾手臂,一脸兴奋:“走吧走吧!”
郁雾拦住她,指了指左前方的奶茶店,“先给你买奶茶。”
于是两人一人一杯珍珠奶茶,吉灵薇喝了一口,低垂着眉眼,犹豫着,表情突然很古怪看向郁雾,欲言又止。
郁雾咬着奶茶吸管,不解看向她。
“郁子,你好像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什么?”
“宋蔓和袁音,你以后离她们远点。”
郁雾想了下,她怕是不会和宋蔓袁音有接触。于是她点头说好,没有放在心上。
吉灵薇紧张吞咽了一下,又一脸神秘道:“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学校和隔壁学校约了一场篮球赛,球员都是两个学校的大帅哥!人又帅,篮球打得也好!最重要的是,柯延臣也在呢!咱们去看看吧!而且,”她暧昧笑笑,“柯延臣专门拜托我把你带过去。”
“啊?”郁雾有些惊讶,也有些怀疑。毕竟她已经知道柯延臣看不上她了。
“走吧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吉灵薇顺手拦了一辆的士,不由分说把郁雾塞进去了。
郁雾没了法,只能跟着吉灵薇去了。
后来郁雾常常会想,如果她没有去这一场篮球赛,她和柯延臣是不是就不会以那么不体面的方式结束,是不是她就不会成为全校的笑料,是不是她也不会有那么永生难忘的羞耻感......
*
郁雾跟着吉灵薇来到了市内篮球馆。
场内热火朝天,打篮球的男生们正在场上厮杀,运动鞋与地面不断发出剐蹭呲呲声。看台上加油声一声高过一声,如同潮水一般,震彻整个场馆。
郁雾略一打量,来的人可真多,初步估计两个学校的人有三百多左右。
吉灵薇拉着郁雾入座第一排的绝佳好位置,简梦雨正拿着相机拍照,注意到身侧的动静,她转过脸来,对着吉灵薇笑:“你终于来啦!”又注意到身侧的郁雾,她也露出礼貌的笑容:“你也来啦?”
和上午那副刻薄的模样截然不同。
郁雾没想到简梦雨也在。又联想到她上午说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总感觉有不祥的预感。
郁雾坐在那里,有些局促尴尬。
吉灵薇又转过头来,拍拍郁雾手臂,安抚:“我没想到简梦雨也在,你别理她,看柯延臣打球就行了。”
郁雾抿唇,看向场内最耀眼的少年。她只想默默看他几眼,然后就离开。
他控着球,几个人防守他,他轻轻一跳,就是这个空挡,有人出了阴招,用手肘在暗处狠狠顶了他一下。郁雾看到他皱了皱好看的眉。
哐当一声,三分球进了。
场内立刻炸开震天的欢呼声,学生几乎全体站起来了。
比分咬得紧,誊桂中学略微落后,现在是19:23。
他微微喘着气,随意抹了一把额头汗水,眉眼透着一股狠劲,慢慢踱步走着,视线落在刚刚出阴招那人身上,摆明已在压着火。
郁雾有些担心他。
也就是这个时候,袁音突然过来了。她画了全妆,这么丝丝寒气的天气里还穿了一条夏季超短裙,露出两条漂亮的腿。
吉灵薇站起身来,一脸惊喜和袁音抱在一起。
“你来啦。”吉灵薇的语气非常热络,仿佛是很好的朋友。
袁音点点头,视线落在郁雾身上,稀奇地露出友善的笑容:“郁雾,你也来啦?”
郁雾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暗自嘀咕吉灵薇什么时候和袁音关系这么好了?袁音怎么也对她变友善了?
“怎么也没打扮打扮就来了?”袁音一屁股坐在郁雾身旁,仔仔细细看她,“还穿着校服.....”
郁雾有些不喜欢她的目光,含糊嗯了声。她知道袁音这句“还穿校服”是什么意思。学生们在学校里就常常抱怨校服不好看,出了学校都是迫不及待穿上自己好看衣服,没有谁会在周末穿校服出门。仿佛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郁雾也是迫不得已。
袁音眨眨眼,眼里透出些许狡黠圆滑,热络趴在郁雾耳边道:“柯延臣让我转达你,待会中场休息希望你给她送水。他说他特别想你,只能是你给他送水。”
郁雾皱眉,“他没跟我说......”而且,听起来似乎也不太像柯延臣说的话。
“所以才让我转达呀。”袁音笑笑,从包包掏出一只精致口红,递给吉灵薇,“给她稍微化个妆吧,至少好看点。”
吉灵薇接过,在郁雾拒绝的声音里,已经抚上她的唇,细细涂抹。
“真的不用了。”郁雾往后退拒绝,被吉灵薇按住,“哎呀,都弄花了。你别动,就好了。”
郁雾莫名感到一股不安,她视线落在场内柯延臣身上,他又拿到球了,被几个人防守,就在他准备投球的时刻——
“咻——”一道刺耳的口哨声响起,透过话筒发出刺耳的回声,响彻整个市内场馆。
哐当一声,球进了。这球不算分,一时之间场内只剩砰砰砰滚动的球声。
袁音拿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话筒,高举一侧手臂,站在场内,朗声:“请求暂停——”
柯延臣微喘气,在场内慢慢踱步走,视线落在袁音身上。
全场顿时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
袁音笑吟吟开口:“各位,咱们誊桂中学高一六班的郁雾请求暂停比赛。她说她要给柯延臣送水,让我们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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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勇气的掌声吧!”
嗡的一声脑子炸开!郁雾还没来得及思考,后背被人猛地用力一推,她被生生扔进场子中,狼狈跌倒。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她,那种审视的视线像密密麻麻的针,分分钟全都钉进她皮肤里。
几秒过后,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骂了一声“傻逼下去”,场内顿时处于热锅沸腾的状态。观众把在关键进球节点请求暂停的错误全都归结在这个莫名其妙送水的女生身上。陆陆续续凝聚成一道声音,观众们振臂高呼,声嘶力竭地喊:“滚下去!滚下去!”
空气仿佛凝滞。
郁雾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公开处刑的场面。
血液一点点变凉,心一寸寸下沉,郁雾感到如同刮骨的耻辱感。她仿佛被扒光了衣服站在这里,却不得不被迫接受众人嘲笑贬低,自尊心破了一地,卑微到跌进尘埃里,捡都捡不起来。
胸膛里翻腾着哽咽和刺痛,她想声嘶力竭发声说不是她,张了张口,喉咙里气若游丝,失声了。
她抬起眼帘看向第一排的女孩们。吉灵薇垂着眼假装看手机,不敢看她;简梦雨冷笑着拿着相机对她咔咔拍照;袁音站立着双手抱臂,笑吟吟看她;宋蔓勾着唇角,满脸高傲得意,脊背靠在椅背,翘着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的。
这是一个局。
她们串通好的,要让她出丑。
柯延臣似乎并不知情,毕竟他也是被羞辱的那个人。
可是,如果他装作不认识她,他依然可以独善其身。
人群不断传来刺耳的骂声,具象化尖锐的恶意一波一波如同海浪穿透郁雾。
“穿着校服来丢脸,真是绝了。妈的,全让隔壁学校看笑话了!”
“傻逼,就偏要在进球的时候送水是吧?就显着你了是吧?”
“还化一个喝了人血似的口红,招摇过市!丑的跟鬼一样!”
“和她一个学校真是丢脸!恶心死我了!”
“妈的,气得我想当场甩她两巴掌!”
......
漫天飞舞的质疑声如同沉重的车轮碾在她脸上,一股势要把她碾成粉末的冲天架势。
郁雾慢慢站起身,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世界都静止,只有如雷心跳声和嗡嗡耳鸣声清晰无比。
她站在那里,眼睛微微湿润,死死抿着唇,透露出故作伪装的倔强,企图用这种方式维护破碎的自尊。
她看向柯延臣,他也正看着她。
这个对视荒诞又可笑,隔着短短几米,她的委屈崩溃,他的伪善冷漠,像高速上两辆飞驰行驶的车用力相撞在一起。
......
一片嘘声中,刚刚对柯延臣出阴招的男生踱步走着,吹了一个下流的口哨,一边走一边开口揶揄柯延臣:“哟哟哟,这是你喜欢的人啊?”他上下打量郁雾,摇头嗤笑一声:“口味真猎奇。”说完,迈腿去场外喝水了。
郁雾与柯延臣漆黑淡漠的眼神直直对上,场面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对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俩人的细微呼吸声。
遥遥传来的嘘声一声更要大过一声,窗外几声轰隆闷雷滚过。
短短几秒,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在全场哗然声几乎掀破屋顶到达顶峰时,在郁雾心脏刺痛到几乎停止跳动时,柯延臣薄唇微动。
而郁雾,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终于迎来了她的审判。
14. 恨他
郁雾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希望柯延臣能像以前那样,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坚定把她护在身后,驱散她的不安惶恐,保护她、安抚她。
但是她自己都知道,现在是无比真实残忍的现实。
她知道他不会给予她保护、关心、温柔了。
在一片掀翻屋顶的嘘声中,柯延臣终于做出了回应。
“我不认识她。”
他淡漠移开眼,迈腿走了,背影决绝冷漠,一次都没有回头。
轻飘飘一句话,就判了郁雾死刑。
这句话才落下,场馆外轰的一声大雨倾盆,哗哗作响。馆内吹来丝丝凉风,空气变得湿润刺骨。
袁音作为控场的主持人,拿着话筒高呼:“朋友们,柯延臣说不认识她!原来是个上赶着倒贴的!”
话音刚落,气氛被推到巅峰,全场直接炸了!再次陷入狂欢的沸点!
肩上顿时千钧重,身上每一处都是空间挤压的痛点,被狠狠钉死在这里。
......
郁雾永远也不能忘记公开处刑的这一幕。
柯延臣冷漠的眼神像锋利刀刃一般刺进她喉咙。
观众席的学生们人人义愤填膺,宣判道德与正义,而她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眼泪滑下,无声爬满脸。
人群中传来笑声,隐隐听到有人骂她活该。
恶意呼啸着倾轧而来,连仅剩的那点强撑都被碾压殆尽。
世界坍塌,她仍然是那个没个爱的小孩,前方的路似乎比从前还要黑沉。
*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全身感官消失,只有一种麻木的钝感。
到了家里也没开灯,万物俱静,郁雾就那样缩在沙发里,抱住湿漉漉的自己,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羞耻和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亮了起来,有新消息。
郁雾呼吸顿了顿,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打开了手机,看到了柯延臣的消息。
【互删。】
眼泪不受控地再次砸下,模糊了视线,她无声地崩溃大哭。
她伸出颤抖的手,用力打出一个“好”字,只得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把她删了。
他觉得她拿不出手,觉得她给他丢人了。
她的坦荡和勇敢,变成了一场笑话。
在她深陷这场如履薄冰的幻境时,他亲手绞杀了她的天真。
可是——
即使如此难堪,郁雾也流着泪不舍得放手。
她是真的好喜欢他。
卑微到可以放弃自我。
要是,她可以再漂亮一点就好了,要是她可以活在他还喜欢她的时间段就好了。
哪怕——
是虚假的爱。
......
柯延臣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他给郁雾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前半生一直渴望被爱,渴望被人珍惜放在心上。她以为终于有人爱她了,自己可以不用孤独面对生活里的困难了,被人欺负也终于有人替她出头了。到头来,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奢望幻想。她是个傻子,这场荒诞的游戏,只有她一个人信了。
她是个傻子,真的。
傻到几句廉价承诺就把自己整个真心交付,傻到高阶玩家嘲讽完毕,全身而退了她还在活在虚妄的幻想里。
原来,踮起脚尖去爱一个人,注定不能平等。
原来,她依然是没人爱的小孩,被人欺负的她也只能咬碎了牙,崩溃又重组,泪流满面往前走。
她输的好惨。
她真的很难过,真的很遗憾。
*
星期一,郁雾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早上进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看到柯延臣和五班的夏听雪并肩走在一起。
郁雾放慢了脚步,有意躲避,她不想和柯延臣他们一起。
却又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她朗声喊:“柯延臣。”
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四周的侧目。
前方挺拔瘦削的少年停下脚步,侧头睨过来。
那一瞬间,冷风在吹,身体在抖,喉咙有些哽。
他们两人第一次以一种明确的敌对状态站在了对立面。
郁雾深吸一口气,三两步冲到他跟前,直视他那双凉薄狭长的眼睛,一字一句。
“你真没种。”
然后,没在乎任何人的反应,郁雾转身就走。
*
郁雾的事情闹得满校皆知,她成了学校红人。
在场有人拍了视频,上传了空间,配文:“傻逼二货女,她当演偶像剧呢,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柯延臣的注意力?简直把咱们学校的脸都丢光了!”
下面的评论也一个比一个恶毒。
“啧啧啧,这种丑八怪,沾上甩都甩不掉。”
“真应了丑人多作怪。”
“这女的是高一六班的,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在勾引柯延臣.....”
“这种女的,就是欠x,真想找些社会上的兄弟好好教育教育。”
郁雾到了班级,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蟑螂一样。
柯延臣的那句话,已经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否定了。
更何况,柯延臣男女关系向来干净,从来不和女生搞暧昧。
她说什么都是徒劳。
郁雾和吉灵薇的关系正式破裂,她和简梦雨成了最好的闺蜜。
郁雾在学校里开始独来独往,孤独又狼狈,也透着一股倔强的清冷。
郁雾还是常常在学校遇见柯延臣,他旁边总是站着那个娇小的夏听雪,形影不离。
每每看到他,眼睛就发酸,她强迫自己不再看他。
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她也艰难熬着,只有周末一个人在家,情绪上来,还是忍不住抱头痛哭。
数不清有多少个痛苦难熬的、把眼泪哭干的夜晚。
*
已经是深秋了,周末柯延臣组了一个局。
来的都是不同班级,学校里特别会来事儿的男孩女孩。
夜幕降临,凉风萧索。一群人在一家山顶高级会所玩,围着篝火玩游戏聊天。
大家喝了饮料,各种吹牛侃大山,话题也越来越放肆。
其中一个好事的男孩喝多了,问柯延臣:“诶,你说当初你和那个六班郁雾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之前和她有些关系,那你和夏听雪不就是无缝衔接吗?”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大伙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纷纷用眼神做着无声的交流。
那男孩顿时醒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打算道歉——
柯延臣叼着一根烟,嘴里吞云吐雾,眯着眼睛,唇齿含糊不清。
“郁雾啊.....”
有个女孩想把这个话题岔开,免得闹得难堪,笑着开口:“最近学校新开了一家——”
“骚货。”柯延臣轻蔑低笑一声,像是避之不及的脏东西。
气氛沉顿一秒,男孩们面面相觑,然后瞬间爆发低俗的笑声,把男孩的劣根性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句话,柯延臣就把他和郁雾的关系解释清楚了。柯延臣对郁雾很厌恶,一切都是郁雾死不要脸的纠缠。
更有男生哈哈大笑:“哪儿骚啊?床上还是床下啊?”
“不是吧不是吧,她这真是免费倒贴着来?这么放得开?”
“我靠,这么骚的女生,到底什么味道啊?哈哈哈哈!”
.....
柯延臣身旁的夏听雪,侧头看了眼笑而不语,任由话题随意发展扩散的柯延臣,她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向身侧移动,与他拉开距离,低头喝饮料,指尖越捏越紧,隐忍克制自己莫名的冲动。
在场男生的低俗笑声,让她感到不适。她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个。
柯延臣注意到夏听雪的抗拒,低低斥责:“好了啊,还有女孩在呢。”
那些男生才止住越来越低俗的话题,拿起杯子干起来。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舆论也是可以杀死人的。
在某段时间里,羞辱像汹涌海浪,彻彻底底吞噬了郁雾。
没有人会相信,一切都是柯延臣先开始的。
曾经她暗暗珍藏的承诺变成了面目全非的遥不可及。就像刀片含了满嘴,她只能嚼碎了吞下去,穿肠破肚,生不如死。
她没有母亲拥她在怀里开导,没有父亲替她出头撑腰,也没有朋友听她的委屈倾诉,只能一个人强撑着,咽下所有委屈。
她也的的确确一个人全部咽下了。
因为,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
郁雾也曾给叶红棉打过电话。
周五,她坐在小区楼下,左边是小区里无所事事的老人们。寒风萧索,吹进每一寸骨头里,郁雾冷的身体轻微发抖。
电话接通。
“.....妈妈。”
“怎么了?有事快说啊!我这忙着呢!”
“......最近你有空陪陪我吗?或者寒假我来找你可以吗?”
几乎是瞬间,叶红棉不耐烦道:“郁子,你能不能少给我惹麻烦?你知道你过来一趟要多少钱吗?而且我根本忙到没时间陪你,你能不能一□□谅我的辛苦,不要胡闹!我天天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搭理你的任性!”
“......”郁雾将那些没能说出的委屈全部咽下。咽回去的泪水,压垮了强撑的坚强,哽咽漫上鼻腔。
“郁子?还在没有?你乖一些,不要胡闹好不好?我这边还很忙,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啊!”
“......好。”
电话挂了。
郁雾眼泪默默淌下,她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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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眼泪,吸鼻子站起身来。左边的几个老人在看她,目光冷漠带着探究。
郁雾上了楼。
......
一个人单打独斗。
后来,文理科分班,柯延臣去了理科班,袁音来了六班,和郁雾成为同班同学。
吉灵薇和简梦雨自发成为袁音小跟班。
袁音像色彩艳丽的毒蛇,做事大胆,心机也深沉,郁雾没少在她手里吃闷亏。
再后来,学校组织一次模拟考,根据成绩重新分班。
模考成绩出来,郁雾如愿考入重点班一班,和昝雅一个班级。
后来,她在学校里就很少碰到那群人了。她用学习来麻痹自己,也不再触碰那些伤口。
已经快放寒假了。
为了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郁雾学习更加努力刻苦。一次晚自习,她正在攻克一道数学题。
下课铃声响起,一班有同学来告诉郁雾,外面有人找。
郁雾狐疑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柯延臣。他皱着眉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雾脚步顿住,微微咬唇。
其实,郁雾对柯延臣有过偷偷的奢望。她多希望柯延臣告诉她,说他没有看不起她,说学校里的谣言都是假的,不是他说的。
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梦就好了。
她甚至有过偷偷的幻想,柯延臣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帮她出头清理那些嘴碎的人,就像以前他保护她那样。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去见柯延臣。
她最终还是出去了。
她永远忘不了与柯延臣的这一场对话。
将明面上的所有虚伪,都撕开来。
柯延臣面色冷淡,注意到郁雾,才终于转过头来,撩起眼弧,薄薄眼皮下一片凉薄,唇角带着一抹微微讽刺的笑意:“我同桌喜欢你。”
郁雾紧紧抿唇,没说话。
柯延臣靠在墙壁,一脸混不吝地勾着唇角笑,“我同桌是个烂人,喜欢玩破鞋。破锅配烂盖,你们在一起呗。”
“再说了,你在学校里日子不好过,也需要一个人罩你,对吧?”
他在笑,他居然还在笑。
风很凉,发丝轻扬。
在这一刻,郁雾才终于彻彻底底看清柯延臣的嘴脸。
她平静注视他,讽刺笑一声:“你们一群腌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转身回教室了。
所有幻想破碎。
彻底心死了。
原来他知道她不好过。
原来他真的是个烂人。
烂透了。
她恨他。
*
后来,郁雾考上了大学,再也没有相信过感情。
她很恨自己,明明看清楚了柯延臣的真面目,却又不受控制地会想着他。
可是她更爱她自己。
她很早就清空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也再没找过他。
郁雾记得他的微博id,夜深人静想起他时,又会去看看他。
这么多年,他喜欢的女明星,他的运动爱好,他喜欢的衣服品牌,她全都知道......
她当时太小了,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想不通自己坦坦荡荡的真心为什么会被嘲笑。后来看多了他微博,加上内心无数次琢磨,她才终于想明白。
柯延臣喜欢乖顺的菟丝花,她不是。所以柯延臣看到郁雾反击男生凶悍的一面,就产生了厌恶之感,开始冷着郁雾。
后来,在体育馆,那么多双眼睛下,他也的确嫌她拿不出手。所以他装作不认识她。
再后来,柯延臣和夏听雪在一起,郁雾和他的过往成了耻辱,郁雾的存在阻挡了他的利益。她是晦气的弃子,是巴不得甩掉的蟑螂屎。他急于撇清关系,证明自己不是无缝衔接的渣男,所以踩在她的自尊上,诋毁她。这样,他和夏听雪就是名正言顺的。
一切都是骗局,他从来没有入戏,才可以不拖泥带水地离场。
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
时间是个好东西,能抚平很多东西。
郁雾本以为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却还是忍不住意难平,整整十年如鲠在喉。
后来才渐渐发现,柯延臣拿走了她最为重要的东西。
真心。
人的一辈子,没有几次会毫无保留地去付出真心。
那种年少时奋不顾身,热烈天真甚至愚蠢地毫无保留地去付出真心,只有一次。
年少时以为只是爱错了人,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但是自从柯延臣之后,郁雾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对待感情有一种麻木的钝感,爱无能,心理学上也称为情感漠视。
就是这样,她的真心,被他像垃圾一样丢掉了。
她真的真的很伤心,很遗憾。
十年意难平。
15. 现实
这是很长的一场梦。
郁雾醒来睁眼,只觉得脸上湿糊一片,摸了摸枕头,又全湿了。
她抽出床头的纸巾,擦了擦脸,眼神空洞麻木坐立起身。
恍如隔世。
嗡嗡震动的手机迫使她回过神来。
郁雾接听,应付了几句,起身换了衣服出门了。
*
这是一家隐身在市里繁华地带的一家侦探调查所,是昝雅给她介绍的。
肖叔打来电话说已经搞到了郁雾想要的东西。
她到了目的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屋子有两百多到三百平方的样子,有很多铁质柜子,里面堆满了随时要“爆出来”的各种资料。
肖叔拿出资料,递给郁雾,“你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郁雾首先打开柯延臣的那一份。
资料显示,柯氏集团从六年前就被异军突起的万臻地产狙击,以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挤兑抢夺柯氏集团的资源项目。其资源丰沛,背景更是神秘雄厚,让人无处查询。
柯氏集团先开始几年里还能应对,但架不住对方不要命地“自杀式”抢夺,最后连连败退。几年下来,里子空了,架子还在,已大不如前了。
宋蔓、叶仁家也是如此。
郁雾指着袁音的资料问:“这一份确定没问题吗?”
肖叔笑笑:“没想到吧?起初我也没想到,她伪装的很好。”
郁雾略略平复心境,“所以,柯延臣这才这么着急找我联姻?”
肖叔点头:“据我所知,柯延臣已经相亲有半年了,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缘。你别看柯家有钱,他家摊子大,投资也大。这么多年被紧追不舍地狙击,现在柯氏手头几个项目非常紧缺现金流。如果大规模变卖资产,又会让合作伙伴疑心实力,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你们家近几年发展很猛,又没有大规划购置资产,这样的现金王正是他们那些老钱需要的。”
郁雾接着问:“能查出万臻地产背后的势力吗?”
“不能,不过我估计可能是北边那三家大家族。毕竟他们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只有他们才能把事情做的这么漂亮不留痕迹。不过这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以前的仇家。毕竟做生意难免得罪人。”
郁雾点头,结了账,拿着资料回了家。
*
柯延臣自从有了郁雾的联系方式,试着给郁雾发来几次邀请,都被郁雾拒绝了。
大概是明白了郁雾的心意,柯延臣稍稍收敛了热情。
打开手机,最后一条消息是柯延臣的那条“这周末有时间去近郊农家乐玩吗?”,而郁雾回复的是:“再看看吧。”
周五下午,郁雾提前请了一小时假回到家,换上一套橡皮粉针织套装,画了一个清纯的妆容,整个人一看就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类型。
她第一次给柯延臣的形象不好,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软弱菟丝花形象,得重新在他心底树立人设。
掐着时间,去柯延臣公司楼下。
夕阳斜垂,大楼里的上班族们也渐渐出来,人流涌动。
终于注意到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等他走近了,郁雾假装不小心扭伤了脚,跌坐在地,轻轻皱眉。
柯延臣注意到郁雾,大步走来。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夕阳暖光,阴影笼罩了郁雾。
郁雾抬头,双眼氤氲着薄薄雾气,就那样可怜巴巴看着柯延臣。
暖光照拂,风温而不热,整个人有一种慵懒的舒适感。
郁雾仰着脸看他,脸庞像上好璞玉一样洁白无瑕,瞳孔微微湿润,像风雨中摇摇欲晃的小白花。
柯延臣薄薄眼皮下黑瞳微动。他感觉这个郁雾跟第一次见面利落飒爽的御姐气质不一样了。他蹲下,检查郁雾的伤势,问:“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吧?”
说着,就打算一把将郁雾横抱起来。
郁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轻轻蹙柳眉。
“疼......”她微微低头,睫毛扑簌,低喃。
她的声音太娇太软,柯延臣的心微微一颤。他小心将郁雾放在副驾驶车座上,细细检查。脚脖子处有些红肿,捏了捏,郁雾立刻发出“嘶”的声音。
“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郁雾轻轻点头,用手背擦去生理性眼泪。
不是她演技好,是她没控制好角度,脚真崴了,是真疼。
柯延臣从车里取出纸巾,轻轻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语气不容置喙:“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柯延臣探身给郁雾系安全带,两人距离太近,他能闻到郁雾身上飘来的丝丝缕缕甜香,一点都不腻,反而觉得香味缥缈,让人想要更亲近芳泽。
“咔嚓”一声,安全带系好,柯延臣绕过车身,上车,手握方向盘,又扭头看了身侧的女人一眼。
“很快就到了。”
郁雾转过头看他,带着泪水的睫毛眨了眨,轻轻点头。
车速平稳运行。
郁雾鼻腔全都是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柑橘香。
郁雾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心底微不可闻叹了口气。一想到曾经彼此袒露过真心,现在却假心假意地演戏,就觉得讽刺。
......
医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眼睛,细细给郁雾检查。
“没什么大碍,开点药,养几天就好了。”
“但是她脚踝都肿起来了,医生,您再仔细瞧瞧呢。”柯延臣一脸关切。
医生呵呵笑起来:“你是她男朋友吧?我可是专业骨科医生,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柯延臣与满脸通红的郁雾对视一眼,唇角微翘:“好,那我去缴费拿药。”
柯延臣去拿药了,医生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对郁雾说:“你男朋友不错,帅气英俊,还会心疼人,小姑娘,你福气真好。”
郁雾捏了捏自己脚踝的肿胀,下部传来的疼痛让她头脑无比清醒。
她低着头没回答。
......
柯延臣回来,用棉签给郁雾仔细上了药酒。他低垂眼弧,黑色的睫毛轻颤。白衬衫袖子挽了上去,露出青筋盘桓的手臂。捏着棉签的指尖修长,指节分明。
他又和医生交谈了几句,聆听了注意事项,带着郁雾离开了这里。
“能走吗?”柯延臣看着郁雾的脚问。
郁雾故作坚强,“可以的。”说着,她就下地走了几步,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
柯延臣赶紧去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惯会逞能。”
郁雾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柯延臣把西装外套系在郁雾腰上,打了一个结。
郁雾不解看向他。
他补充:“你穿的裙子。”
郁雾有瞬间的悸动,有些勉强笑着点头。
柯延臣在她面前蹲下,不由分说道:“上来。”
于是郁雾乖乖趴了上去,像一只软体虾。
感觉到后背的柔软,柯延臣怔了一下,想提醒她不用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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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了。
后背只有薄薄的一层衬衣,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看来这周是去不成农家乐了。”柯延臣自嘲开口。
郁雾将脑袋搁置在他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宽,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柑橘味,郁雾含笑“嗯”了一声。
她呼出的潮热气息在他耳旁,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痒在乱窜。
“家里有人照顾你么?”
“没有。”
“那我明天来照顾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对话截止,场面陷入安静。
天色暗了下来,此时正是饭点,医院外没有多少人。柯延臣一步一步走的很稳。或许是太过安静,他甚至能从后背感受到她平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一只小猫似的挠人。
......
“想吃什么?”
郁雾随意瞅了瞅,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兰州拉面。
“吃拉面吧,可以吗?”
柯延臣抬眼望向前方,“好。”
饭点时间,拉面店里有点拥挤,两人只能和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拼桌。
两人正在笑着说着什么,男孩抢走女孩头绳,女生伸手去夺,注意到柯延臣询问是否拼桌,他们俩才微微收敛。
柯延臣把郁雾轻轻放下,去前台点餐,郁雾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
柯延臣点完餐,恰好脚下有一只小橘猫在挠他裤腿。他蹲下,伸出骨节匀称的手,轻抚小猫的脑袋。
小猫抓住他的手,用嘴咬他。
他神色寡淡,任由小猫胡作非为,又摸了摸小猫脑袋。下一刻,他转头看向郁雾,她正撑着脑袋看着他。
郁雾回他一个微笑。
郁雾爱他身上那种“女性的柔软”。因他为遮挡裙子走光脱下的外套而心动;因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柑橘香而心动;因他为小猫蹲下,轻轻抚摸小猫脑袋而心动。
那种心动也带有麻木的钝感。无论那个男人外表是多么华丽的英俊,她只会觉得有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桌对面的情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拉回了郁雾的缥缈的思绪。
郁雾收回目光,将脚轻轻挪了挪。
“姐姐,我和我男朋友觉得,你们俩长得真好看!”桌对面女生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柯延臣正巧在此时回来,听到这句话也笑了,一边坐下一边说:“谬赞了,这个姐姐比我好看。”
他偏过头,小声问郁雾:“还疼吗?”
英挺痞气的脸上显示出关切担心的神情。
郁雾摇摇头,“还好。”
.....
对桌情侣吃完饭了,两人手拉手,依偎着一起走了出去。
郁雾扭过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有些羡艳,一直等他们消失在视线,才收回目光。
她相信世界上仍然存在爱情,但是一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他们很要好。”柯延臣收回视线,淡淡得出结论。
郁雾眨眨低垂的眼睫,“嗯,是非常要好。”
“好像只有校园爱情才会这么缠绵。”
“大概是还没见识人心险恶,敢于交付真心。”
“你见识过人心险恶?”柯延臣直直望向她。
郁雾作思考状,认真回答:“没有。”
她又重复:“一次都没有。”
这时老板端来了拉面,笑呵呵递给两人,话题截止。
16. 熟人
吃完面,郁雾拒绝了柯延臣要背她的想法。
“我有点饱,想走走。”她抿抿唇,眼神清凌凌的。
他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又伸出手臂在郁雾身侧,幽深眼睫静静凝视她,做着无声的示意。
于是郁雾就扶着柯延臣的手臂,一步一步挪着走,样子有点滑稽。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清冷,把路上慢慢挪动的两人影子拉的很长。
“你今天很漂亮。”柯延臣有些突兀地开口,眼神注视前方。
郁雾内心嗤笑一声,能不漂亮吗?专门按照你的审美定制打扮的。
柯延臣恐怕也很难相信,郁雾比柯延臣自己还要了解他。这么多年,她总是反反复复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段短暂时光,反复看他的社交账号动态,回味他们在一起的那一丁点回忆,细细咀嚼,越嚼越苦。
郁雾向后捋了捋头发,露出有点害羞的表情,“是吗?”
“嗯。”柯延臣微顿,补充:“很好看。”
“谢谢。”
......
终于挪到柯延臣停车位,郁雾松了一口气,这段路程不长不短的,却感觉很漫长。
两人坐上车,柯延臣发动车子,车子开始缓缓行驶。
郁雾头靠在车窗上,双臂环肩,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车内空间太狭小,鼻腔时不时飘进属于他的味道。
郁雾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在专心开车,目视前方,淡淡的光影覆盖在男人深邃的面容之上。
大概是浸润职场,他身上多了上位者的威严,眉眼更加深刻。
“怎么了?”柯延臣神情平静地瞥郁雾一眼,“脚还疼?”
“好多了。今天下午去昌林街办事,车还在那里。”郁雾有点郁闷。
“你把钥匙给我,我明天给你开过来。”
“会不会麻烦你?”
“不麻烦,顺便给你送饭。”
郁雾点点头,语调调皮:“好吧,可能要辛苦你一下咯。”
柯延臣唇线拉高,轻笑了声。
郁雾时不时仍然有些不争气偷偷看他几眼。
车开进郁雾家小区地下车库,柯延臣率先下了车。
“喂,没那么娇气。”郁雾失笑。
“乐意至极。”柯延臣这次没摊直手臂让她扶,而是抓住郁雾手腕给予她支撑。
他热烫体温源源不断通过接触面传递给郁雾,烘向她的细腻肌理。
郁雾轻轻颤了颤睫,沉默地接受了。
两人一路挪到电梯,郁雾按下楼层。
“一个人住吗?”
“暂时是。”
“女孩子一个人住还是有点危险。”
郁雾指了指电梯监控,“这里安保很好。”
柯延臣撩起眼弧看向监控的方向,“也是。”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两人走了出来。
郁雾在包里翻找拿出钥匙,眨了眨眼睛看向柯延臣,温吞:“我到家了。”
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柯延臣明白她这句话的潜在意思,眼底浮现出笑意:“孤男寡女,的确不合适。”
他按下电梯,回过头嘱咐:“回去还是得冰敷一下,记得吃消肿的药。”
郁雾抿唇笑着点头。
“走吧,我看你进门。”
“.....好。”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隔绝了一切幻想。
屋子没有开灯,一片沉寂,郁雾就那样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柯延臣。
她在心底默念这三个字,眼眸在黑暗中更显清亮,盯着天花板。
他真的很有教养礼貌,也很懂得与女生的距离。
为什么内里确是那么凉薄自私的一个人呢?
*
“不是吧?你真把脚崴了?”昝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郁雾一边卸妆,一边应和:“对呀,不过我只是打算摔一下,结果没控制好力度。”
“噗!你也太搞笑了吧!”
“哎,扮绿茶不容易啊。”郁雾挤了洗面奶洗脸。
“明天我来看你吧,你想吃什么,我叫阿姨做好送过来。”
“别别别,明天他要来。得给他机会表示自己,是不是?”
“喂喂喂,孤男寡女,你不怕啊?”
郁雾洗完脸,扯了一张洗脸巾擦脸,“我还真不怕,他不是那种色令昏君的人。”
“啧啧啧,郁子,你说你会不会再次陷进去?”
郁雾顿了顿,抿唇,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人刚刚沐浴过,皮肤雪白,眼瞳澄净水润。
“不是会不会再次陷进去的问题,我甚至觉得我好像还没走出来。”
“不是吧!?”昝雅的声音高昂起来,“你不是说你已经走出来了吗?”
郁雾叹气:“那是没见到他。雅雅,他真的,是很复杂的一个人。”
“有一种东西形容不出来,那种东西叫感觉,叫磁场,我也很难控制自己。”
昝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可是,他不是一个好人。”
“我知道,”郁雾接上:“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会掐着自己的心尖,让自己时刻清醒。”
她垂眼,“我会一直清醒。”
昝雅叹气:“郁子,我给你打配合。你,你小心点,我说真的。”
“早点走出来。”
郁雾苦笑,“好。”
“明天真不用我过来呀?我总得看看你脚怎么回事,你一个人在家,总有些事不方便。”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郁雾笑着说:“雅雅,你真好。”
“切,别说这些肉麻话啊,挂了挂了。”说完,昝雅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郁雾笑笑,心情突然很好,开始认真护肤。
汲着拖鞋,又跑到衣帽间,看着一排排新买的衣服,思考着明天穿什么。
*
次日,郁雾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起床,穿着一袭吊带真丝睡衣,裸/露大片雪白肌肤,汲着拖鞋,一步一步挪去开门。
打开门,柯延臣双手拎着满满的东西,有些惊讶看着郁雾的打扮,视线慢慢下移到胸口位置,眼睫逐渐变得幽深浓稠,然后不着痕迹收回。
郁雾暗自懊恼,没定闹钟,忘记今天柯延臣要来了。她本来打算早点起床画个淡妆的。
“进来吧,随便坐,我收拾一下。”说完,郁雾就急急忙忙回到房间。
柯延臣进了屋,开始打量这间房子,然后一点一点将早上买的东西拿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郁雾穿着得体,画了一个很淡的妆,搭配浅浅的豆沙色口红出来了。
柯延臣背对着郁雾,把家里阿姨做的饭菜拿出来,头也没回地说:“你的车我给你开回来了,车钥匙在桌上。”
郁雾看到车钥匙,点点头,看向柯延臣宽肩窄腰的背影,他动作间背上的肌肉鲜活地起伏。她慢慢挪过去,看柯延臣在干嘛。
柯延臣把保温的饭菜全拿出来了,又拎着口袋走向冰箱,“想着你脚不方便去超市买东西,顺便还给你买了些食材。”
郁雾心底为他的体贴叹了口气,“谢谢,留下一起吃饭么?”
柯延臣侧额看过来,神情有些慵懒的痞坏,“如果你不介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郁雾耳根微微红了。
柯延臣不逗她了,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应该不是很严重。今天我先走了,我们慢慢来。”
“好。”
他训诫地敲了下她额头,“乖乖在家。”
他极具攻击力的浓颜近在眼前,英挺的鼻梁和嘴唇让人无端感到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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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雾微微垂眼,特别乖地点头。
柯延臣走了。
......
周天,柯延臣让阿姨来送的饭,还在微信上又关心了几句,郁雾一一答了。
周一,郁雾的脚已经好多了,只是走路时还有点刺痛,她依然早早来了公司。
去了公司,先去了凌姐办公室,汇报工作情况。
回到工位,身旁的同事顾云和郁雾关系熟悉了些,开始和她八卦,“咱们一组小组长要回来了,日子要不好过了。今天中午在公司附近请咱们吃饭呢。”
郁雾正在整理桌面,哦了一声,心底记下了。
顾云靠近了些,继续八卦:“你知不知道咱们组有多少人讨厌她?她仗着自己手里有些小权利,平日里没少整咱们!唉,等她回来了指不定给你这个新来的什么罪受呢!”
顾云毕业就来公司了,已经工作半年了。说话做事还带着大学生那股单纯,直言直语的。
郁雾微微惊讶了一下,开始好奇这个小组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到了中午,郁雾跟着同事们一起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才进餐厅,中间大桌有个打扮精致的女生就冲着郁雾等人打招呼。
“这里!”
看到来人,郁雾脚步顿了下,脑子空白了那么几秒。
世界怎么会这么小?
顾云嘴里那个难搞的小组长,是简梦雨。
简梦雨也注意到了郁雾,嘴角热情的笑容收敛了下,愣了一秒,顷刻又恢复如常。
......
众人落座。
饭桌上,简梦雨先是虚伪热情客套了一番几天没见大家了,非常想念大家。然后拿出领导架子,挨个挨个训斥员工的近日的表现。
“这几天我没在,小王你上班都是踩点来的,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就要扣工资了,以后多注意......”
“小刘这几天的每日工作记录填写不认真,下午回去全部重填,要细节一点,落实到每个小时的工作内容.....”
“前几天让你跟的那个客户现在什么情况了?我是不是让你每天都去他公司蹲守,然后晚上回公司打卡?你下班时间太早了啊,想要拿下客户起码要十点才能下班.....”
被训斥的员工一个个耸着肩,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听着。简梦雨把“手里有一点权力就最大范围地为难人”精神发挥到了极点。
到了郁雾,简梦雨顿了顿,笑说:“新同事挺漂亮,待会吃完饭咱们聊聊。”
郁雾微笑应了。
简梦雨的训斥结束,也已经过了半小时了,桌上的饭菜都凉了。
饭桌上,简梦雨时不时讲她把客户拿下的光辉事迹,话里话外显示自己很有魅力,炫耀客户看见她眼睛都直了,签合同特别爽快。同事们三三两两假意附和着。吃完饭,其他同事都先离开了。
认真说起来,高中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简梦雨如今也出落得很漂亮,原本就是富足家庭的孩子,身上有一股小娇小傲,现在当了小领导,还多了一股凌厉难搞的感觉。
面对一桌残羹冷炙,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女士香烟,咔哒点燃,眯着眼看向郁雾:“还记得老同学么?”
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郁雾轻轻笑,唇角弧度玩味:“怎么会不记得呢?”
简梦雨指尖烟雾缭绕,她笑问:“听说你在这家公司有关系?是谁啊?说出来让老同学替你分析分析呗?”
“说笑了,那都是没有根据的传言。”
简梦雨不屑地轻笑一声,一双眼睛紧盯郁雾:“我不管你背后是谁,我警告你,少拿你高中不要脸的那一套在咱们公司混!否则我把你高中那些事儿全抖落出来!”
“噢,那我还有点害怕了。”
简梦雨轻蔑移开眼,拿包起身走了。
17. 讽刺
下午,简梦雨给郁雾布置了任务。收集近三年来的客户资料,本不算是个难事,难就难在简梦雨对于格式有严苛的要求。从页面大小、字体、页间距等等等全都要按照她的要求来做,说是这样更美观。
郁雾不想搞特殊,还是认真做了。
一下午,整个办公室都是简梦雨暴躁的怒火。
“这个项目我说了很多次了,让你盯紧点盯紧点,还是没看住?是猪头吗?以为上班这么容易?”
被骂的女孩怯怯答:“可是雨姐,那个客户之前一直都是和长晟合作的.....他们之间合作也一直很愉快......”
简梦雨冷笑一声:“自己没能力就会找借口?那长晟怎么从我们这抢到客户的?”
那女孩低下头不说话了。
简梦雨摆手让她回去,又站起来大声问:“郁雾,你的资料整理好没?”
郁雾简直头大,说还没有。
简梦雨骂一句:“磨蹭!新来的就是没用!”然后又开始在其他地方耍官威。
......
郁雾总算把她要的东西在六点紧赶慢赶发给了她,她没有回复,反而在位置上喊:“郁雾过来下,哦还有顾云。”
郁雾和顾云一起过去。
简梦雨坐在位置上擦口红,用指尖细细抹匀,发出气音:“待会你们俩跟我去一个酒局。”
郁雾和顾云对视一眼,点头。
郁雾拿出手机,给柯延臣发消息:【待会儿来不了了,我要去个酒局。】
柯延臣电话打了过来,他低醇的声音穿过手机就像是磨在她耳后。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了,送你去吧。”
“我这边还有两个同事。”
“一起吧。”
郁雾捂住手机,给简梦雨说了情况。简梦雨已经补好妆,收拾东西站起来拿包包,她随意道:“哦,也行,反正咱们要打车去。”
郁雾正要给柯延臣说,简梦雨又阴阳怪气打断郁雾:“你的朋友开的什么车?别是什么破烂货,给咱们丢脸!低于三十万的车我不会坐的。”
郁雾强忍翻白眼骂人的冲动,扯了扯嘴角:“不会给你丢面的。”
“嘿你什么表情?”
郁雾转身给柯延臣说:“可以,我们马上下来。”
.....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在公司门口等。
简梦雨一直冷着脸,她觉得郁雾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还在试用期态度就这么狂妄,真的以为背后有靠山就了不起么?
凌姐做事向来公平公正,绝对不会允许公司有结党营私的情况。
简梦雨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郁雾背后的靠山揪出来,一起灰溜溜赶出公司。
......
下班时间,公司门口下班的上班族人流如织。
面前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下。
简梦雨冷笑一声,没想到郁雾朋友还挺有钱的,背后指不定怎么跪舔才巴结上的。
车窗缓缓降下,一只修长的手懒洋洋伸出来,指尖烟丝徐徐上撩。
简梦雨探头探脑看向车内,想看看郁雾是不是攀上了个丑胖子富二代。那男人视线也停留在她这边,半掀眼帘瞥她一眼,目光全无起伏,平静无波。
简梦雨的冷笑僵持在脸上。
柯延臣。
如遭雷劈。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柯延臣,那个少女时代遥不可及的心上人。
高中毕业后,她再也没见过柯延臣,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加上。
而他,怎么又和郁雾搅合在了一起?谁都可以,偏偏不能是那个被他亲手定义为骚货、闹得全校皆知的郁雾。
真是极具讽刺。
难道那些可以绞杀自尊的舆论真的可以丝毫不影响他们两人再次在一起的决心吗?
柯延臣怎么会再次被蒙蔽,郁雾又怎么能这么贱到没骨头?
简梦雨死死咬牙,控制自己那熊熊燃烧的嫉妒与不甘。
......
下一刻,柯延臣注意到简梦雨身后的郁雾,他侧额将烟碾灭,开门下车。
他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直走到郁雾面前,唇角才带了点弧度。
两人交谈了几句。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简梦雨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耳朵嗡鸣,盖过所有喧嚣。
简梦雨偏过了头,喉咙有些哽咽。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又是郁雾?
当年柯延臣厌恶郁雾,全校都知道啊。
.....
郁雾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对着失神落魄的简梦雨轻声唤:“雨姐?”
虽然郁雾和简梦雨同岁,但是她是她领导,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郁雾也就跟着办公室其他人一样喊她雨姐。
“哦。”简梦雨回过神来,抬起眼睫看柯延臣,他只象征性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唇角弧度淡漠疏离。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高中时,袁音转进六班,简梦雨拼了命地巴结她,希望袁音能把她带进柯延臣那个圈子里。她那样委曲求全,也没得到柯延臣一个正眼。
而柯延臣第一次稍显认真地看她,和她打招呼,居然是因为郁雾。
居然是因为她最看不起的郁雾。
.....
“上车吧。”郁雾招呼。
简梦雨理所应当地打开副驾驶门,柯延臣眼角斜她,目光不咸不淡。
“郁子。”他喊。
简梦雨一言不发,砰的一声关了门,去后座了。
郁雾都在后座落座了,看到简梦雨气势汹汹冲向后座,又只能去了前排。
顾云注意到简梦雨心情不好,一句话不敢多说,战战兢兢缩在角落。
气氛压抑,一路无话到了餐厅。
几人下了车,柯延臣坐在驾驶位上,郁雾和他告别。
他眼梢下垂看郁雾脚踝位置,“脚还好吗?”
“好多啦。”郁雾笑:“今天麻烦你了。”
柯延臣不置可否,淡淡交代:“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
郁雾转过头,看到如同罗刹一般的简梦雨。
她直直逼视郁雾,毫不客气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雨姐,这是我私生活。”
简梦雨灼灼盯她,一言不发转身快步走了。
顾云不知道为什么简梦雨今天情绪怎么这么不对,小声问郁雾:“雨姐怎么了?”
郁雾冷笑一声:“发疯吧。”
顾云拉着郁雾手臂,“郁姐,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好帅啊!像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郁雾笑着回答:“暂时还不是。”
顾云一副挖到八卦的样子,意味深长“噢”了一声。
她又缩了缩脖子,给郁雾说:“你待会小心点,别多喝,听说雨姐特别爱让我们小姑娘陪喝酒,还要小心客户的咸猪手。我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酒局呢。”
郁雾啊了一声,有些惊讶。
她以前也是项目小领导,有时避免不了饭局,但是都是正常谈项目,最多意思一杯。
......
郁雾和顾云推开包房门,简梦雨已经和客户热火朝天聊上了。
她发现,简梦雨比以前横冲直撞的性格多了一份圆滑。
比如现在,简梦雨睁着眼说瞎话,对着一秃头的客户说:“王总真是越来越帅气了,在外面指不定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然后转头又对大腹便便的男人道:“哟哟哟李总,一看就是春光满面,最近生活很滋润吧!”
两位客户被夸得合不拢嘴。
简梦雨瞪郁雾和顾云,佯装生气道:“看看我这两个手下,一来就去上厕所了,做事不靠谱!来,先敬王总和李总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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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和李总色眯眯地笑,眼神放肆打量郁雾和顾云。
郁雾和顾云一人倒了一杯酒,笑着赔不是,一口喝下了。
喉咙一片辛辣,眼泪差点都要出来了。
“哈哈哈哈!小简手下的姑娘果然不错!”那个叫王总的秃头招呼:“来来来,坐下!”
一张可容纳十人的大圆桌,简梦雨坐一头,郁雾和顾云分别坐在王总和李总身旁。
菜都上来了,简梦雨也开始聊一些项目的事。
李总和王总一直岔开话题,老练的很。
简梦雨对郁雾使眼色,“郁雾,把你身旁的王总哄开心呀!来,你再干几杯,说点漂亮话啊!”
她心底恶毒地想:最好喝醉让那秃头占尽你的便宜!
郁雾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谈合作喝点薄酒是必然的,况且这也是自己家的项目,也就一闭眼,站起来,脸上挂笑:“王总,第一次见面,我得跟您碰一个,来,酒杯一响,祝您黄金万两。”
王总呵呵笑,上下打量她身体曲线,伸出手拍郁雾肩膀,“小姑娘会来事啊!”
郁雾心底厌恶他的触碰,不动声色躲开,给自己倒酒,“这杯我先干!”
王总哈哈大笑,再次一把揽住郁雾纤细腰肢,往怀里狠狠搂了两把,嘴里的臭气喷在郁雾脸上:“小姑娘嘴太甜了!”
简梦雨赔笑附和:“这都是因为王总您有魅力!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您这样的!”
郁雾一把甩开王总的咸猪手,尽力控制自己情绪,“王总,您的手放错位置了。”
王总顿时垮了脸,一屁股坐下,冷哼一声看向简梦雨,拿捏着腔调:“小简,你这姑娘不懂规矩啊。”
简梦雨连忙绕过桌子,给王总赔笑:“她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多包涵!”然后疯狂对着郁雾使眼色。
郁雾全当看不见,冷着脸自顾自坐下吃了几口菜。
李总在一旁看笑话,嘴里吐出一团烟雾,揽上顾云的肩膀,顾云只低着头咬唇不说话。李总嗤笑:“不懂事的姑娘,得教训啊。”
郁雾看到李总放在顾云肩膀上的咸猪蹄,再扭头看向简梦雨质问:“简梦雨,你就是这样谈生意的?让客户把姑娘搂在怀里谈?”
简梦雨对李总赔笑,拉着郁雾手臂往外走。手劲之大,把郁雾皮肤都勒红了。
郁雾用力一把甩开她,“你说话啊!”
“郁雾你别嚣张!”简梦雨反身狠狠指郁雾一记,面色阴冷,视线锐利,“你别忘了你还在试用期!”
两人对视,视线滋滋滋冒火花。
李总和王总也乐见其成看热闹,不出声,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那我还就嚣张了。”郁雾折身拿起自己包包,绕到顾云身旁,拍掉李总放在顾云肩膀上的咸猪蹄,拉起顾云,“我们走。”
李总抽了一口烟,笑的下流,“小简,你的手下脾气还真不小!”
简梦雨拦在门口,“郁雾,你想清楚了!把项目搅黄了你首当其责!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回去就把你开了!”
郁雾做惊讶状,“雨姐在公司这么有背景呀?”
简梦雨一脸狰狞,“怕了就给我去陪酒!”
郁雾眯起眼睛笑的像狐狸:“可我我偏偏不怕。”说完,拉着顾云手腕,狠狠擦着简梦雨肩膀走了。
......
出了餐厅,终于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顾云皱着眉,一脸胆怯,“郁姐,你还在试用期呢,咱们肯定要完蛋了!”
顾云才毕业不久,怎么说也还只是个小姑娘,害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郁雾捏捏顾云的鼻子,“姐罩你,别怕!”
顾云长长叹了口气,还是有些担心。
郁雾拦了一辆车,先让顾云上车,“到家招呼一声啊。”
顾云应了。
郁雾也拦了车,上车报了地址,躺倒在座椅上,揉太阳穴。
蛮累的。
18. 邀请
王总李总的项目黄了,简梦雨的提成奖金也泡汤了。
简梦雨当天晚上就气冲冲给自己熟悉的人事说了情况,想让人事发公告指责郁雾的失职,顺便把郁雾给开了。
人事表示自己没有权限,暗示郁雾来头不小。
简梦雨就八卦郁雾背后到底什么来头。
人事说她也不知道,估计只有人事经理才知道。
简梦雨于是作罢。
怪不得郁雾这么嚣张,合着背后靠山来头还不小。
第二天,简梦雨自然没有给郁雾好脸色,早上一来先噼里啪啦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布置了一大堆任务。
郁雾懒洋洋应了,才回位置,张秘书就来了,递给郁雾一些资料,轻声说这都是凌姐给她的任务,都是难搞的客户,让她在一个月内至少搞定一位。
郁雾给张秘书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张秘书沉吟片刻,表示他去说明一下情况。
郁雾表示自己不想表露真实身份,让张秘含蓄一点。
张秘笑着应了。
......
简梦雨万万没想到郁雾背后的靠山居然是张秘书。
张秘书今年三十了,戴一副眼镜,斯文和气,模样俊朗,公司里有不少姑娘喜欢他。可惜的是,他已经结婚了。
简梦雨笑着答应了张秘书:“那好,我就不给她安排任务了。张秘,郁雾是你的亲戚么?你对她关照真多!”
张秘书愣了下,说不是亲戚,然后离开了。
不是亲戚啊,那就是小三咯?简梦雨觉得自己简直发现了大秘密。
一上午,简梦雨看郁雾的眼神简直灼热又别有意味。
郁雾没打算解释,还希望她能误会的越深越好。
凌姐给她的名单里有五个客户,其中三个是之前合作过,转头和其他公司合作流失的客户,另外两个是圈内名声很好但是很难接触的企业。
郁雾把目标放在了其中一个没合作过的客户身上,一家最新崛起的游戏公司,叫游天科技。非常爱惜羽毛,坚信自身实力大于广告营销,所以一直没有合作过。他们下半年要发行新游戏,正是需要广告宣传的时候。
一连几天,郁雾都扑在工作上。连对柯延臣对冷淡了些,不过郁雾觉得冷淡些也好,就是要让他抓心挠肝地猜不透她。
周四的晚上,郁雾收到一封邀请函,叶红棉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说是南海市城挺有名一大佬,六十大寿,邀请了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徐家以前在南海市就是做能源相关的,后来搭桥牵线去了澳门香港做生意,现在更是如日中天。那老头我打过交道,人挺傲的,不把人放在眼里,你到时候多谦让谦让。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到时候人过去就行,给他打个招呼,记得啊,一定要有礼貌一些啊。”
郁雾应下了。
游天科技也会去,如果遇见了提前接触也好。
才挂了叶红棉电话,柯延臣的电话就来了。
郁雾指尖有点抖,接了。
“柯柯。”她柔柔喊。
那边好半天没反应。
呼吸轻轻浅浅,两个人好一阵都没说话。
“周六徐家六十大寿,你去么?”
“.....嗯。”
“我来接你?”
“好呀。”
“.....郁雾。”
“嗯?”
“我挺想你的。”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最后一句嗓音低沉有磁性,磨进郁雾耳朵里,她心弦一震,正想说些什么,才发现他已经挂了。
挺会撩人。
......
到了周六,郁雾早早起来收拾自己。一袭墨兰长裙,把她衬的更加清新出尘。
郁雾是标准的淡颜,不是第一眼就震颤头皮的浓颜美女,但是绝对越看越耐看。美人在骨不在皮,郁雾一米七的身高,九头身比例,腕线过裆,小骨架,四肢纤长,天鹅颈,一双笔直纤细的大长腿,一千米开外看到就会觉得是大美女。
而且是那种淡颜清新,浓颜勾人系。
因为柯延臣,郁雾化的妆是楚楚可怜的那种妆感。
柯延臣已经到楼下了,郁雾下了楼。
他欣长的身姿懒懒靠在车头,眉眼耸垂微微拉长,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夹根烟,烟上冒着丝儿。
“柯柯。”
柯延臣侧额平静睨过来,指尖猩红仍在燃烧。
郁雾眉眼弯弯对上他散漫深邃的狭长眼弧。
她身材纤细,线条优美,薄薄一片人,由远及近看去,简直像是时装秀场里走出来的高挑模特。
“很美。”他弯唇评价。
郁雾含笑道谢。
他今天头发全部梳上去了,额发削薄,锋芒毕现。一身笔挺有型的西装,把他衬得越发英俊具有攻击性。
郁雾慢慢靠近他,他黑瞳有些不解,直勾勾盯着她,唇角慢慢勾起。
她望着他优越的下颌线,视线向下是性感的喉结,指尖探上他的领结,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领带歪了。”
柯延臣突然抵额逼近,呼吸都交缠,嗓音低沉含笑:“只是领带么?”
郁雾的心跳有些快,向后退了一步,脸颊红了,含羞带怯嗔他一眼。
“咱们快上车吧,待会晚了。”
柯延臣眼尾扫了她了一下,给郁雾开了副驾车门。
......
两人到了酒店,外头已经是一片喧嚣,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全都来了。
酒店内穹顶高耸,华丽的暖光水晶吊灯悬挂正中,散发出熠熠光辉。场内还有很多黄金打造的金狮摆设。柯延臣解释说这位徐老爷子喜欢金狮子,看起来财大气粗、富丽堂皇。
宴会人头攒动,宾客盛装出席,男士西装笔挺,女士礼服华美。觥筹交错,时不时传来得体的交谈轻笑声。
柯延臣带着郁雾去跟徐家老爷子打招呼。
徐老爷子在一众衣着华美人群簇拥下正微微笑着,他身高不太高,精神气很好。他注意到柯延臣来了,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拉过他,在人群里介绍,还笑着拍了柯延臣肩膀好几下,看起来很亲近。
柯延臣在人群中心,举手投足皆显贵气,仍然那么耀眼夺目,站在那就极有话语权,让人信服。
过了会,柯延臣向徐老爷子介绍了郁雾。
视线唰唰看了过来。
郁雾不卑不亢,简单介绍了自己,然后说了几句祝福话。
徐老爷子只抬抬眼皮,轻轻嗯了一下,然后转过了脸,明显不把郁雾放在眼里。
郁雾知道徐老爷子性子傲,没把她放在眼里,也不计较。
柯延臣正欲走向郁雾,被徐老爷子拉住和其他人交谈。柯延臣递给郁雾一个安抚的眼神,郁雾含笑先离开了。
转了一圈,没找到游天科技,说是今天没来。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一个人百无聊赖吃了点甜品。
才一转身,就迎面碰见宋蔓和叶仁。
叶仁一身风骚的粉色西装,吹了个口哨,思考一下,道:“你叫郁雾,对吧?”
宋蔓那双圆圆吊梢眼翻了个白眼,高傲地抱臂冷笑:“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郁雾只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低头自顾自往盘子里夹了一块小蛋糕。
宋蔓没有得到回应,又上前了几步,咄咄逼问郁雾:“我真不理解,你就那么贱?还是说你真不记得以前高中的事了?”
“真不记得了,什么事啊?”郁雾一脸无辜。
宋蔓定定盯她几秒,嗤笑:“好笑,两个当事人都不记得,偏偏我这个旁观者记得这么清楚。”
“听你这么说,是挺好笑的。”郁雾眯着眼睛假笑。
“你少装!”宋蔓气的要上来推郁雾肩膀。
叶仁拦她,“好了宋蔓,你别太过分了,人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我不是小姑娘了?”宋蔓瞪叶仁。
“好好好,小姑娘,姑奶奶!”叶仁几乎是哄,把她拖走,“安生点!”
宋蔓仍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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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叶仁:“就会胳膊肘往外拐!”
郁雾正打算离开,柯延臣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都聚在这里,都饿了么?”
宋蔓一见柯延臣来了,就再次提醒:“延臣,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之前很讨厌她的!你以前还说她是你的黑历史呢!”
柯延臣顿时冷了脸,下颌紧绷,黑瞳折射出微微怒意:“宋蔓,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你再提那些毫无根据的事。”
“我.....”宋蔓咬牙盯着柯延臣,眼眶微微有些红了。
气氛正僵持,大堂经理急匆匆跑过来,被叶仁喊住:“怎么了?急匆匆的,小心冲撞人!”
大堂经理气喘吁吁道:“叶少,出事了,原本定的弹钢琴的半路上出事来不了了,新联系的还要二十分钟!你说我这怎么办啊!”
柯延臣扬眉表示了然,“你先冷静下来,还有熟悉的可以联系的人吗?”
大堂经理:“就是没有了!我,这!哎呀,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要是搞砸了我就真的完了!”
气氛沉默僵持,郁雾怯怯出声:“要不,我来试试?”
几人齐刷刷看向她。
郁雾抿唇解释道:“我大学时认真学了四年,毕业后还去过琴行当老师。”
钢琴是书香门第,富家小姐的标配,而且要天赋和长时间的练习。宋蔓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前郁雾窘迫的家境,加上郁雾高中时期各种心机女的表现,根本不相信她会弹钢琴。
她只怕是想用一点皮毛,又来吸引大家注意力出风头罢了。
宋蔓表情轻蔑,像找到乐子似的讥讽:“别吹牛了,你算哪根葱?别自不量力成了全场笑话!在场的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
柯延臣和叶仁也是一副犹豫的模样,没吭声,明显还是有些不相信。
郁雾不爱与人争执,只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让她试试吧。
郁雾当年找了业界特有名气的钢琴老师,老师都惊叹她的灵气,加上每天五个小时的勤奋练习,在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大堂经理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对郁雾道:“麻烦您了。”
郁雾坐到钢琴旁,调了调音。她本就四肢修长,个子又高,在人群中像一只优美的白天鹅。此时坐在黑色钢琴前,面庞平静,卷密睫毛下垂,轻轻一眨带动发梢也轻颤,圆润的肩头泛着柔和的光,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圣洁出尘。
钢琴声缓缓从郁雾手下流淌出来,她弹的是《爱的礼赞》。
钢琴声刚响起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声源方向。下一刻,场间气氛更加热闹,不少男男女女开始跳起舞来,一派温馨。
柯延臣视线被郁雾吸引。她瞳孔澄净无邪,气质优雅,懂进退也有能力,拿得出手的大家闺秀,实在是很适合娶回家做妻子。
大堂经理终于松了口气,又急急安排人询问弹钢琴的人还要多久来。
宋蔓脸都气青了,咬着牙转身就走了。
柯延臣眼瞳渐深盯着郁雾,像是点燃一簇火苗幽幽燃烧,直到一曲结束。
......
晚宴正式开始,每个人都在自己特定的位置落了座。
郁雾也在自己的位置落了座。她身旁的女孩们互相认识,在热情地攀谈,和郁雾淡淡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郁雾把精力放在珍稀菜肴上。
吃着吃着,偶尔抬眼一眼看向柯延臣和徐老爷子那一桌。那一桌最为热闹,全都是一些生意场上的互相吹嘘拍马屁,徐老爷子始终坐着,唇角笑容淡淡的,稳如泰山。
台上请了最近当红的歌星在唱寿歌,一派热闹和谐,浮华声色的场景。
郁雾百无聊赖地看着徐老爷子那一桌,看到徐老爷子身旁的助理递给他一只手机。徐老爷子听着手机那头,脸色突变,慌慌张张站起来往门口走,台上的歌星也被人叫停了。
歌曲一停,场下的宾客们不明所以抬起头来,看到一向稳重的徐老爷子也这样慌慌张张,更加疑惑,面面相觑。
19. 丞熠
徐老爷子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
场内的宾客们逐渐开始不安。
“怎么回事啊,怎么徐老爷子那么慌张?”
“就是啊,我从没见过徐老爷子这样!当年他们家差点倾覆,也没见过他脸上半点慌乱!”
“门外好像来了什么大人物。”
郁雾也疑惑,放下了碗筷,而且看到刚刚柯延臣也跟着出去了。
下一刻,大厅高耸的大门被打开,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簇拥着最中间高挑挺拔,气质矜贵的年轻男人进来。
一时之间,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最前面徐老爷子毕恭毕敬给年轻男人引路,那个男人气质太凌厉,郁雾第一眼看到他感觉不像真人。
头身比例太好,像是真正的撕漫男,又叫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身后大门外的冷光点缀在耳后,增添了几分冷感。他一身笔挺有型的高级定制西装,宽肩窄腰,闲庭信步,点地成毯。视线略微一扫场内,也是冷漠又轻蔑的姿态,看起来深藏不露,隐隐透露出一股强势的邪劲儿。
在宴会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年轻男人姿态怡然,无声无息就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等主桌那一行人终于落座,才响起各种议论声。
“卧槽!”
“妈呀!”
“真的假的?丞熠?丞熠!”
“他本人好帅!我没看错吧,是他真人?”
人声鼎沸,一片喧嚣。
郁雾连忙八卦:“你们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丞熠啊!”身旁的女孩一脸鄙夷,“城北那三家太子党,丞、敖、舒,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郁雾只知道一点,于是询问:“他们那么厉害么?”
那女孩更加鄙视了,“丞家!圈子里谁不知道?那是咱们这儿真正称得上财阀的家族,名门望族,真真正正的太子爷!而且他们家向来低调,重要场合一向都是让管家代办,真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真人了!”
另一个女孩也是一脸的崇拜:“对啊对啊,而且他们家早些年投资了战略性资源,其金融更是业内的老牌龙头,投资横跨多个领域,现在的核心业务只有明面上的金融、医疗和房地产。偏偏丞家那位太子爷不继承家业,自己跑国外去做互联网去了!现在谁不知道现在全球如日中天的NOTE科技?”
“啊,真没想到丞家那位少爷居然会这么帅!帅得不像真人!”
“之前一直定居国外,怎么突然回来了?不过今天也太幸运了吧!”
“是啊是啊,听说他还没结婚呢!”
“天哪,你说他今天会不会看上谁家姑娘啊?”
......
郁雾思绪渐渐拉回,看向徐老爷子那一桌。
他们说,丞熠是一个天生的掠夺者,一个人在美国科技市场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掠夺全球市场份额,持续刷新新高峰,引领科技新风尚。
郁雾之前也是听说过NOTE科技的,但是大多是看了几眼,知道是最近行头最盛的科技企业。她没有深入了解,也不知道他就是丞家这位太子爷。
徐老爷子正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丞熠,丞熠径直坐在了相邻位置。
众人依次落座,台上的寿歌也继续演唱。
桌上的长辈们收声敛色,气场皆在无形中弱下去。
丞熠闲散坐在那里,就成了最耀眼瞩目的存在。
郁雾注意到,徐老爷子在恭维丞熠,他身体大半倾向丞熠,想像拍柯延臣那样拍拍后辈肩膀,手到半空又生生停下,眼神一直停留在丞熠身上,时不时低头听他说话,然后含笑赞同,脸上的褶子全都堆在一起了。
这位太子爷看起来的确很大来头,圈子里的人全敬畏他,捧着他。
很多人站起来去敬酒,想巴结这位才回国的太子爷,主桌上更加热闹了。
......
过了会,柯延臣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杯香槟,附身对郁雾道:“拿上酒杯,我带你和丞家那位认识一下。”
他灼热的气息全都喷洒在耳蜗,痒痒的,郁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后大大方方站了起来,跟着柯延臣去了。
生意场上多认识人总没错,柯延臣这也是帮她扩展人脉。
......
还没到主桌,就听见一个醉醺醺又轻挑的声音。
“萱萱,来,给我们丞少敬酒啊!”
郁雾和柯延臣慢慢走近了,看见一个醉醺醺的西装男人拉着一个身穿玫粉色礼裙的女人。
郁雾之前听说过这位少爷李百川,家里做餐饮的,也是业界很有名气的品牌。李百川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为人嚣张跋扈,没少惹事。
李百川明显喝多了,说话摇头晃脑的。他身旁的女人明显不乐意,看起来像是被他强行拉过来的,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萱萱,好好巴结巴结丞少啊!太子爷,多了不起啊!晚上好好伺候伺候他。你别,你别不好意思!呵呵......”李百川端着酒杯走向丞熠,摇摇晃晃的,又拉着一个不情愿的女人,拉扯间不小心踩了丞熠的皮鞋一脚。
丞熠漫不经心的姿态顿了一下,眼弧慢慢撩起看向李百川。
这个微小的举动就像巨石砸落平静湖泊,翻起剧烈浪花。
这一片儿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人人表情各异。
徐老爷子顿时怒了,一拍桌:“百川,这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快给丞少赔个不是!”
一片紧张的氛围,丞熠又懒懒靠坐在那里,垂着眼梢,表情冷漠又轻蔑。
徐老爷子又连忙呵斥道:“百川,别犯浑!”
徐老爷子明显在护着李百川,毕竟李家也是得罪不起的,又在他的场子上闹事,还是想和平解决。
李百川明显喝了不少,这个时候还没清醒,醉醺醺笑问:“道什么歉啊?咦,徐叔叔,你也在啊,呵呵.....”
徐老爷子生怕丞熠不悦,一巴掌扇过去,力道之大,让在场的人都心惊胆战。
李百川被一巴掌打倒在地,这才清醒过来,站起来对着丞熠磕磕巴巴道歉:“对、对不起啊......我道歉了,咱们就算两清了啊.....”
丞熠缓缓笑了,站了起来,提起一瓶酒,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冲着李百川脸上倾倒。李百川头发衣服全湿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样,才算两清了。”
在场的人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毁灭性的羞辱。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这样当众出丑,以后都不好出门做人,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止。
权贵的名利场只是他的游乐场。
郁雾视线落在丞熠身上,这是她对丞熠的初印象:傲慢、冷血、攻击性强。像一只嗜血的野兽,一旦招惹,定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才肯善罢甘休。
像是感应到了郁雾的目光,丞熠撩起眼弧看了过来。
对上他犀利黑瞳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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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郁雾咯噔一下心跳漏拍,一切都静止,一切都消失。
他瞳孔漆黑平静,郁雾却感觉到了警示性的威胁。
下一秒,他移开目光。
郁雾别过头大口大口呼吸几下,突然不想过去打招呼了。
他压迫感太强了。
......
闹剧结束,场面又开始热闹起来。
混迹名利场的人,习惯了假面,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去打招呼,希望能攀上丞家这座大山,攀上一点交情以后吹牛都是有面子的。
丞熠始终懒懒的,不怎么说话。对于别人的敬酒,他不表态,不拿杯,只垂着眼梢听,微微勾唇。
......
郁雾虽然不喜欢刚刚那个醉酒闹事的李百川,知道他强拉女孩来巴结人,下场活该。但是对于丞熠这种危险人物,觉得应该敬而远之。
柯延臣带着郁雾去打招呼,他和丞熠说了了几句,两个人露出男人之间特有的会心一笑。丞熠懒懒勾着唇,右手指尖的猩红缭起烟雾。他没有吸,只任由那烟烧着燃着,徐徐撩过他薄而冷的眉。
柯延臣简单介绍了郁雾,郁雾举起酒杯,脸上保持得体的笑容示好:“你好,郁氏集团郁雾。”
丞熠一个眼神都没撂过来,没理她自顾自站起来,垂眼将烟摁灭在郁雾的杯壁上。
满是喧闹,郁雾却清晰听见了烟头熄灭“刺啦”一声,震在她脑仁上。
下一刻,丞熠修长的指尖把烟丢进郁雾酒杯里。
然后单手插兜走了。
郁雾站在那里,不明所以。
这个傲慢的混蛋!
四周的宾客也有人注意到了,和同伴互相挤眼睛,眼底写着呼之欲出的八卦欲望。
柯延臣也有些不明所以,低低安抚郁雾,然后跟着丞熠走了。
......
郁雾一个人又闲逛了会。
还是有些生气。
不就是家里有钱么?犯得着这么傲慢无礼么?
她又没招惹他,打个招呼而已,没理她就算了,还把烟摁灭在她酒杯里。
她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以后还是少和那些名利场的人打交道。
到了晚上十点,她给柯延臣发了个消息,柯延臣应该很忙,没回她。于是郁雾打算自己回家了。
到了酒店门口等车,门口围了不少人。近处各种车辆冷光交汇,映照着酒店璀璨的暖光,交融在一起晕了视线。出口处有些堵,出租车也少,大多是各种私家豪车。
五月份的晚上,天气寒凉,郁雾穿的又少,一阵风迎面而来,吹散脑子里的微醺,冷的忍不住抱臂取暖。来时坐的柯延臣的车,也没带外套。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出租车,结果被前面的人截胡了。
郁雾有点郁闷,捋了捋头发,深吸一口气。目光放在车流方向,努力寻找出租车。
恰好大堂经理也在这,跑过来又对郁雾感谢了一番对于她刚刚帮忙的谢意,然后又询问郁雾需不需要外套,被拒绝后,小跑着帮忙拦了辆车。
郁雾道了谢,总算上车了。
郁雾回到家卸妆时忍不住又在想,那个什么劳什子太子爷,眼睛长在头顶上,简直太傲了!
徐老爷子还会抬抬眼皮嗯一声呢!
她冷哼了一声,低下头洗去脸上的泡沫。
心底不断重复告诉自己要敬而远之。
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对于权利中心的敬畏。
20. 邮件
周一一早,郁雾照例去凌姐办公室汇报工作。
一件一件事情讲完,凌姐点头,然后平静道:“关于李总和黄总那个项目,做的不错,我们公司绝对不允许利用美貌换取利益便利的事情。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
“对了,以后也不用拜托张秘书给我转交下午茶甜点了,我不爱吃甜。”
“关于我给你的那个任务,多花时间研究,越是难搞的客户,越能提升你的能力。”
郁雾点头,出去了。
回到工位,简梦雨正在那对着顾云发脾气。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你是猪头吗?”她啪的一下把文件摔在地上,“滚回去!”
顾云低着头回到工位,委屈地直抹眼泪。
办公室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一片低气压。
郁雾走了过去,先低低安慰顾云,然后看向简梦雨,平静开口:“简梦雨,你不应该这样。你只是一个小组长,不是皇帝。”
简梦雨本来就还在气头上,听到郁雾的话更觉好笑,在那不屑地用眼神放肆斜睨郁雾。
“郁雾,你没事多提升自己能力,少钻歪门邪道。”
郁雾正想反驳,接到楼下前台的电话,说是徐老爷子找她。郁雾有些惊讶,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徐老爷子怎么会找她?
她急急下了楼,果然看见徐老爷子拄着拐杖,戴着小圆墨镜,身旁几个助理,架势拿捏的挺足,坐在等候区。
郁雾连忙小跑着过去,邀请徐老爷子上去坐坐。
徐老爷子摇头拒绝了,递给郁雾一张邀请函,邀请郁雾后天去参加游轮party。
“那天晚上有些不愉快,当做是赔罪了。”
郁雾简直受宠若惊,徐老爷子怎么这么和善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只抬抬眼皮的傲慢小老头吗?
徐老爷子也不多说,摆摆手走了。
郁雾拿着那封邀请函,感觉烫手的慌。
上了楼,才进办公室,正打算再次和简梦雨理论理论,发现全办公室热火朝天的议论声突然戛然而止,同事们眼神怪异偷瞥郁雾。
气氛有些奇怪。
郁雾莫名其妙回了工位,身旁的顾云正低着头默默收拾工位的东西,时不时吸吸鼻子。她看到郁雾来了,沉默着让郁雾看她电脑上最新收到的一封邮件。
是一封匿名邮件,标题为“爆!公司市场部新来的心机女郁雾勾引有妇之夫张辽!”
内容为:
我怀着无比愤慨和正义的心情,举报咱们公司里一件严重违反职场伦理的丑事,希望公司能重视并严肃处理,还公司一个干净的工作环境!
公司市场部一组新来的郁雾,表面上看着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心机婊小三!她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居然和咱们公司有妇之夫张辽搞到了一起!
这个不知廉耻的郁雾天天在公司里和张辽眉来眼去,那小眼神里全是暧昧的情愫!甚至还在公司茶水间激吻,就差给他们一张床办事了,完全不顾及这是公共场合!
可怜张辽的妻子才生产完带小孩,就被郁雾用狐媚手段抢走了丈夫,要遭到这样毁灭性的打击。
这种违反道德的行为是对公司风气的严重破坏!而且郁雾进入公司也是因为张辽的特殊关照,恳请公司尽快调查核实,对他们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给予严厉的惩处!
.....
下面还附带着多张郁雾递给张秘书甜品的图片,挑了很刁钻的角度,两个人看起来特别亲昵。
.....
郁雾看完邮件,冷笑一声,抬起头对上简梦雨得意的脸。
简梦雨装模作样站起来大声惊讶道:“郁雾,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不要脸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真是错看你了!别人的老公就那么可口吗?怪不得工作能力差,合着在办公室只忙着偷腥了?”
她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全都看向这边,窃窃私语。
旁边她的狗腿帮腔:“就是啊,我好几次看到你和张秘书在茶水间里过分亲密,看的我都臊得慌。怎么能在公司里那么明目张胆.....”
简梦雨双手抱臂笑:“苍蝇屎哪里知道自己是苍蝇屎,小三当习惯了呗!”
旁边又有狗腿帮腔:“郁雾,要不你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家吧!省的丢脸!”
简梦雨挥挥手,一脸嫌弃表情:“她要是知道丢脸就不会抢着去勾引有妇之夫了!婊子小三,呕,恶心死我了!”还假装作呕吐状,和身边的两个狗腿笑作一团。
顾云声音还有浓浓的鼻音,帮郁雾发声:“郁姐决不是那样的人.....她和张秘在茶水间也没有过亲密行为!”
简梦雨又视线落在顾云身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关切模样:“你呀就是才出社会,看不出人的好坏!”
周围人诧异嫌弃的眼神让郁雾心跳无声地加快,脸颊燥热。只一秒,她就强行压了下去,稳住心绪。
她慢腾腾笑:“我偏偏不走。还要请公司彻查此事,以及简梦雨你一系列的违规行为。”
简梦雨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郁雾,“臭不要脸的小三!你呆在这我都觉得臭的慌,还要查我?我劝你自己识趣早点滚!”
正当这时,张秘书带着人事经理过来了。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了,都以为要带郁雾去洽谈室辞退她,一个个低着头假装认真工作,实际上耳朵竖得高高的。
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张秘书和人事经理居然让简梦雨去凌姐办公室一趟。
简梦雨顿时紧张了,她发的是匿名邮件,张秘书怎么会找她?
她额头出了一层冷汗,稳住自己,问张秘书:“是不是弄错了啊?郁雾才是破坏公司纪律的那个人!她在公司搞裙带关系,还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
张秘书一脸平静,“凌姐的确是让你过去。”
简梦雨咄咄逼问:“郁雾呢!凭什么她不去?张秘书,该不会是你从中作梗吧?”
张秘书神情不变,淡淡说:“因为她身份特殊,是夏总的女儿。”
话音落下,现场更加安静了,同事们低着头面面相觑,脸上写满震惊。
就连顾云,也瞪大眼看向郁雾。
在公司里,夏红棉是总裁,让大家都忘记了夏红梅的丈夫是姓郁的。自然而然的,就不会把郁雾和夏红梅联想到一起。
简梦雨满脸不可思议,喃喃:“怎么可能......”
人事经理不耐烦了,对简梦雨催促:“走吧。”
简梦雨被带着去了凌姐办公室,过了会,郁雾和顾云、还有简梦雨手下也被叫去了。
凌姐弄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因为简梦雨利用女员工不正当陪酒换取项目利益,最后辞退了她。
被简梦雨拉着去过酒局的同事都得到了相应的丰厚补偿,HR还在公司大群里重申了一遍公司纪律。
大家喜气洋洋回到工位,只简梦雨一个人低着头收拾东西,在一片开心的氛围里,她灰溜溜离开了公司。
*
简梦雨离开后第二天,她的两个狗腿也默默提交了离职申请,下午就走了。
郁雾明显感觉组内气氛都要活跃不少。
他们对郁雾的态度也敬重不少,郁雾再三强调让他们把她当做普通人来相处。
顾云特别感激,对郁雾说:“本来我那天早上都打算辞职了!没想到她走了!我还涨工资了!真是太好了!”
郁雾笑说:“这都是你应得的!”
顾云腼腆笑笑:“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的!”
......
简梦雨走了,郁雾的工作更好展开了。
郁雾提前问了柯延臣是否出席周三的游轮宴会,他恰好出差去不了。
其实郁雾并不是那么喜欢这种浮华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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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徐老爷子当时亲自来请的,她也就不好拒绝。
因为柯延臣不来,郁雾打扮上就随自己心意,低盘发,一袭黑色抹胸长裙,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从脖子处有一圈黑纱,罩住裸露在外的锁骨部分,看起来神秘又高贵。
夜幕笼罩,那艘高级游轮宛如一座海上的梦幻城堡,散发暖色金光,静静地停靠在码头边。
甲板上,海风吹拂,皮肤撩起凉意。栏杆处有人凭栏眺望,远处城市的点点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是散落在大地上的璀璨星辰,与游轮周边墨黑色的海面相互映衬。
郁雾有些冷,进了二层的娱乐区。进了屋子,身体果然暖和些了。
娱乐区一片热闹欢腾,舞台上的DJ正在打碟,五彩的灯光随着节奏不停变幻。舞池里的年轻人尽情地扭动身体,一片酒池肉林的氛围。
郁雾才发现今天来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徐老爷子也没来。
郁雾在边缘远远看着,看到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莫名心跳一慌。
虽然只是远远一个背影,郁雾也确定,是那位太子爷。实在是他的气质气场太独特了。
她不动声色往外走,离这个场子更远了。
郁雾喝了些薄酒,拒绝了数不清是第几个男人的搭讪,辗转来了第四层。这里很清静,也很暗,没什么人。
上了四层,倚在栏杆上眺望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塔。海面上夜风很寒,把发丝吹的不断扬起。这是船尾位置,游轮航行在浩瀚的大海上,破开海面,留下一道长且宽的白色尾迹。
郁雾正打算低头抿一口酒,身后就响起一道傲慢低沉的声音。
“按理说,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郁雾蓦然回首,正好对上丞熠深邃锋利的漆黑瞳孔。
心重重一跳,她杵在那里,脑海一片空白,忘了打招呼。
没想到故意远离躲开他,居然正面碰见了。
丞熠一身手工制作的黑色修身西装,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即使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强大却沉敛的气场。他步伐沉稳有力走了过来,破开隐晦朦胧的暗影,站在郁雾身旁,眺望着远方漆黑的海面。
郁雾眼睫下垂,呼吸有些重,思考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离开。
丞熠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人。而且上次的经历来看,他似乎不太待见她。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郁雾低低道歉,低着头就要走。
才走了几步,手腕却被牢牢抓住。
郁雾错愕看向丞熠,对上了他寡淡神色。
他静静盯着她看的眼神令她下意识地感到惊慌失措,一种隐隐失控的泛滥成灾。
郁雾呼吸有些抖,低着头抽回自己的手,结果他稍稍使力,抓得更紧了。
“你.....”郁雾莫名耳根有些烫,她觉得自己是被气的。
丞熠饶有兴趣盯着郁雾,薄唇擒着戏谑的笑,简直就是身心黑透了的坏胚子。
正当郁雾想破釜沉舟把自己手腕抽出来时,他再次开口了,音调莫名的悦耳好听。
“你是柯延臣女朋友?”
郁雾有片刻的怔愣,不知道他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她不喜欢他这样直截了当傲慢的态度。所以她使劲把自己手抽出来,并冷笑一声呛他:“关你什么事?”
丞熠话懒得回,只慢悠悠笑一声,在这安静的氛围里那清晰的笑声简直压迫性十足。
郁雾觉得自己简直遭到了羞辱,瞪他一眼,噔噔噔跑了。
“郁雾。”
郁雾脚步顿住,没回头。心底暗暗惊讶他居然记得她名字。
“我们来日方长。”他说。
郁雾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干脆继续离开这里。
到拐角的楼梯处,才发现这儿有人守着。明显那服务员看到郁雾也有些惊讶,问:“您是丞少朋友吗?”
郁雾没回答,飞快离开了这里。
21. 会议
那天晚上游轮靠岸,郁雾第一个下了船,早早回家了。
因柯延臣出差,她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凌姐给的任务上。
郁雾好几天都全身心投入在项目上,做出了非常漂亮的项目书,和游天科技本来谈得非常愉快,却在最后签合同那天打电话过来说来不了了,然后拉黑了郁雾。
郁雾不明所以,还跑去公司找过,全都被拒绝了。
郁雾给凌姐汇报了,凌姐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平静看了她一会儿。
郁雾有种如芒刺背的忐忑。很多时候凌姐情绪都很稳定,但就是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现在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你的身份,更应该做出点成绩来。”凌姐没有批评郁雾,只淡淡留下这么一句。
郁雾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离开了。
回到工位,她又开始研究客户资料,最后咬咬牙打算攻克最难的那位,做医疗的韩总。
郁雾先准备了完整的资料和项目书,尝试着联系过韩总几回,全都石沉大海。
百新医药实力强劲,想合作的广告公司多如牛毛,也的确有傲气的资本。
好在好友昝雅实在给力,在她的搭桥牵线下,郁雾终于和韩总约到了一次饭局。
她将饭局设在一家少有人去的高级中餐厅,早早到了查看房间,然后在餐厅停车场亲自等待,把韩总迎入门,可谓是诚意满满。
韩总看起来很年轻,三十上下的样子,说话做事有一股文化人的儒雅,倒是不难相处。
两个人寒暄着往包房走,坐下后,郁雾微笑着把一盒高档茶叶推给韩总那端,“听说韩总爱喝茶。一点薄礼,笑纳了。”
韩总把茶叶推到正中,笑道:“都是谈合作的,礼物就太客气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项目契合度,我也是以公司利益优先。”
“明白的。”郁雾笑笑,“我知道贵司之前长期与长晟合作,现在合约到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我们郁氏虽然不如长晟老牌,但是胜在创新能力强,绝对不差的。”
韩总点点头,低头抿了一口茶,做思考状。
郁雾连忙把自己做的项目书拿出来,递给韩总过目。
韩总简略看了看,点头问:“郁小姐和昝家很熟悉?”
昝雅家做运输的,除了公共仓储服务旅客货运,还背靠大山做特种货物运输,是名符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郁雾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韩总若有所思点头,正巧服务员上菜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菜上来了,两个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郁雾估摸着韩总这时候已经有些动摇了,于是加大火力诉说她们公司的专业程度加案例分析,顺带时不时说自己和昝雅友情的坚固。
果不其然,韩总慢慢笑起来,夸赞郁雾口才很好,说自己都要心动了,他拿出一份合同,一脸为难,“是这样的,咱们这里还有一个特效药项目,之前找了几家公司都没做下来。如果可以,我希望是这两个项目一起签,做好了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就看郁小姐有没有信心了。”
郁雾拿过资料看了看,是一款全新的高端处方药。医药广告受到严格的法律监管,尤其是处方药,不能过度宣传。广告内容必须严谨客观,所有宣传语都需要经过医疗专家和法务团队的层层审核。
更难的是这次的广告要突出革命性突破,希望乙方更加大胆有创意。
之前的几家公司因其中苛刻的条件磨合失败,这次的违约金也是特别的高,是平常的五倍。
“因为之前的几次失败,所以这次额外的谨慎,我对郁小姐有信心,希望郁小姐是这两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只是不知道郁小姐敢不敢接下了。”
郁雾脑子飞速运转。因为简梦雨上次那一闹,公司里出现了“郁雾是混吃等死还苛刻下属的二世祖”谣言,对她能力方面有诸多抱怨,担心公司传到她手里就真的废了。
加上凌姐平静但是又暗含警示的态度,郁雾知道这是背水一战,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
况且这是两个S+大项目,怎么着也得把它吃下去。
于是两人一合拍,直接签了合同。
签了合同后,气氛更加融洽了,韩总夸郁雾有野心有能力,郁雾也一直进行着商业互夸。
一顿饭十分愉快,临行前韩总还是把茶叶带走了。
因韩总待会还有事,郁雾先行离开了。
郁雾一走,韩总就接了一通电话,毕恭毕敬道:“丞总,是是,合同已经签了。好.....我现在来找您。”
......
郁雾回到家,暗自高兴自己一口气拿下两个大项目。先给昝雅打了个电话,感谢了一番她的搭桥牵线,又说韩总好像对她家项目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打她家注意。
“我欠了你人情,要是韩总真找你合作,你说我帮不帮他?”
“我爸爸那个老狐狸,不会吃亏的!到时候你把你做的做好,剩下的交给我爸就好。”
郁雾嗤嗤笑了,“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呀?”
昝雅叹气:“最近忙着呢,在出差。回来请吧,噢,还是你亲自给我做吧。”
“好嘞!”郁雾挂了电话,又给凌姐发消息汇报了情况。
然后又查了很久的资料,思考对应的策略。
第二天一早,郁雾就被凌姐叫去了办公室。
凌姐对于那个百新医药难搞的新型处方药项目有所耳闻,她没对郁雾私自拿下这个项目生气,仍然很平静问:“想好怎么做了没?”
郁雾昨晚做了一晚上功课,此刻也是胜券在握,她道:“患者+医生双线并行的传播策略。我建议采用纪录片+故事化形式,呈现出药品治愈病痛,重生希望的力量。”
凌姐目光欣赏点了点头,笑说:“不错,是做了功课的。”
郁雾害羞笑笑。
“不过记得做好危机公关预案,准备一套官方声明,解释药品背后的研发成本。还有广告情感与科学性之间一定要把握好微妙的平衡,力求客观。”
郁雾暗想凌姐果然眼光毒辣,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所在,记在心底退下了。
.......
两个项目已经移交策划部了。
第一个项目还算是顺利,第二个特效药的项目处处受钳制,磨合不顺利,最后韩总通知郁雾带人一起去开会。
郁雾先召集人员内部开了会,准备了一些可能遇到的问题,然后一行人去了韩总的公司。
到了公司楼下,韩总居然亲自等在门口,脸色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郁雾连忙小跑几步打了招呼。
韩总和郁雾一边走,一边道:“总公司来人了,正在会议室,这次恐怕有点棘手了,郁小姐做好准备没?”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郁雾道:“做了一些准备,不知道能不能行。”
韩总点头,叹气安慰:“那位说话向来不留情面,你多担待。”
郁雾想着做乙方嘛,这些都经过的,大不了就是遇到态度不好的被骂一顿,但是真进了会议室,郁雾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次会议。
会议室乌压压一片人,晃眼一看大概有三十多人,敛声屏气,气氛低沉。
郁雾一行人来了也没激起什么浪花,沉默着坐下,才发现主位是那位爷。
她心间一凛。
丞熠。
丞熠慢条斯理抬起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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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人群,与郁雾对视而上,视线冷而利,姿态带着上位者的绝对沉稳敛漠。动作间皎白的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筋脉冷沁骨感的手腕。
韩总立刻对郁雾道:“郁小姐,你先介绍一下你们的广告策略和内容吧!”
于是郁雾站起来,详细地介绍了她们公司的针对这次特效药的策略。
一番话讲的口干舌燥,郁雾终于讲完话,仍然是一片压迫性的沉默,她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还没把水咽下,安静的会议室传来一声清晰刺耳的嗤笑。
全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聚焦在主位那位爷身上。
那么多人的注视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困扰,他气定神闲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旁若无人点燃,两颊鼓动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细指夹住猩红。
强大的气场随随便便碾压所有人。
好一会儿,丞熠的香烟去了大半,伸出修长指尖轻弹烟灰。
每一分每一秒对郁雾来说都是折磨。
偏偏他一副懒得说一句话的架势,把每一个人都架在火上苦苦煎熬。
郁雾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不顾浑身森森的竖起的汗毛,主动问:“丞总,您有什么问题吗?”
丞熠终于缓缓撩起狭长眼弧,深黑的瞳孔对上郁雾的视线轨道,里面藏着一道可怖的暗涌,在郁雾还没做好任何准备时,他炮轰似的抛出疑问。
“双线传播是否太过分散?风格不统一,是否显得品牌定位模糊?之前的例子是否有具体数据支撑?”
“罕见病患者分布广泛,是否有直接的营销触达渠道?”
“我们是高端医药企业,你的创意太情绪化了,缺失科学性和严谨性的核心竞争力。观众看完后会记得品牌吗?”
“温情故事陈诉过于主观,药效描述不当会面对巨额罚款,后果你能承担吗?”
......
总之,从传播效果、创意价值、风险控制全都精准提出质疑,条理清晰,要点密集,直击要害。
郁雾之前准备的东西全都用不上,暗暗佩服他看问题的毒辣视角,随便一出手就能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一根香烟终于燃烧殆尽,最后一口烟雾长长地缥缈飘在空中。他居高临下垂着眼,在烟雾后睨郁雾,姿态高傲等待郁雾的回应。
郁雾背部不由得开始发麻出冷汗。自从大学毕业进入职场,除了刚开始的两年,后来她在职场再没紧张过。
郁雾声音有些干涩:“抱歉,是我们准备不足,我们会拿出更优的方案。”
那双眼睛再次斜斜地睥睨过来,冷利视线劈到郁雾身上,她呼吸都有些不稳。
他收回目光,垂着眼梢,又翻了翻项目书,另一只手拿着钢笔在桌面咚咚咚地轻敲,好半天都没说话。
他不说话,全场更加安静了,鞭笞郁雾那焦躁不安的心。
默了片刻,他才淡淡道:“出去吧。”
郁雾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韩总送郁雾出去。
韩总安抚道:“你别害怕,咱们丞总就是这个风格,一向严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郁雾叹了口气,苦笑着点点头。
这哪是严厉,简直就是要了命!
坐在车上,郁雾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极深极深做了一个深呼吸,从车载镜子里看到自己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回到公司,又先去给凌姐汇报了一番,凌姐指点了几处,郁雾又带着策划部的同事忙了好几晚,火烧火燎给百新医药发过去了新的项目书。
结果百新医药还是不满意,最后韩总给郁雾打了个电话,说丞总想亲自和郁雾对接。
郁雾直接一个咯噔,还是迫不得已主动加了他的微信。
22. 他家
郁雾忐忑地主动加了丞熠微信,然后把新方案发给他。
没过一会,他的语音电话主动打了过来。
郁雾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深呼吸,眼睛一闭,接了。
“郁雾?”低醇磁性的嗓音震在耳边,郁雾的心悸了一下。
“丞总,我在。”
“嗯。”他嗯了一声,不说话了,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现在到我办公室来,我亲自给你说一下。”
郁雾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没办法,甲方的要求,S+大项目,还是那位爷的要求,郁雾答应了。
驱车到了公司楼下电梯处,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等着了,他介绍自己是丞熠的特助,穆肃。
郁雾赶紧拉着他套近乎,“你们丞总平时好说话吗?平时更偏向怎么样的做事风格?”
特助穆肃只淡淡礼貌微笑,一个字都不泄露。
郁雾没了法,也只能惴惴不安地上了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郁雾到了总裁办公室。
穆肃把郁雾迎进去,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好家伙,办公室真是有够大的,处处透露着一股低调的奢华。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南海市最繁华的璀璨夜景。
丞熠正低着头办公,有些人就是有那种气场,就他一个人在这,就能填满整间办公室。甚至一看到他就会感到无形的空间压迫感。
“丞总。”郁雾主动打招呼,把项目书递过去,“这是我们的项目书,有什么问题您可以尽管提。”
他缓慢停了笔,掀开眼皮平静睨了郁雾一眼,眼神带着工作中的凌厉冷静。他接过项目书,缓缓看着。
他脸上神情总是淡淡的,越发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空气里安静极了。
郁雾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忍不住紧张,全身毛孔不自在地发抖。
等待时间太无聊,她趁着间隙偷偷瞄他几眼。
他和柯延臣气场完全不同。
柯延臣更多的是骄傲不屑写脸上,难以接近。
丞熠很少有情绪波动,静水深流,平静表面下藏着可怖的暗涌。身上一股强势的邪劲儿,自带高冷绝缘气场,若非他自愿,根本无法靠近。
老天爷真偏心,怎么这坏胚子也一副绝佳皮囊。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雾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撩起眼皮睨过来。目光如冰峰一般的利刃,一刀一刀地凿在郁雾心上。
“这就是你们重做的项目书?”他语调平缓地问。
“是的。”
他不屑的“呵”了一声,站起身来,挺拔瘦削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墙,指尖点了点项目书,音调冷漠无波澜:“全部重做。”
这个世界看似众生平等,实际强者站在另外一个维度俯视众生,玩弄规则。
就像丞熠,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让他姿态傲慢又轻蔑,弹指间就要一个团队榨干脑细胞地去迎合他的“丧心病狂”。
郁雾从未见过他这样傲慢的甲方。全部重做意味着之前熬夜的心血全部报废!就算这一版的项目书有问题,也绝对达不到全部重做的程度。
郁雾脑子里空了几秒,努力咽下心口沸腾的怒气。
“有意见吗?”丞熠视线淡淡扫了过来。
郁雾死死咬牙,挤出一丝微笑:“没问题,我们回去改。”
他敛眉,嗯了一声:“回去吧。”
郁雾只能死死咽下这口气,挤出牵强的微笑道别离开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郁雾死忍的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给好友昝雅打电话抱怨。
“这种公子哥简直太难伺候了!我怀疑他做过相关项目吗?他是不是就是故意找茬?”
“靠,我该不会真得罪他了吧?因为游轮那一次?”
“不对啊,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没好脸色!”
“我真的要疯了,雅雅!”
那边昝雅因好友的遭遇幸灾乐祸嗤嗤地笑,声音柔柔传来:“没办法呀,他是甲方,你的两个S+大项目呢!”
“我真的要疯了!后面肯定天天都要加班!他太难相处了!”郁雾长长叹了一口气,沮丧极了。
昝雅又安慰了好一通,郁雾稍稍缓解了些,到小区地库然后挂了电话。
*
接下来几天,郁雾和公司策划部的人一直琢磨项目书。本来这是策划部的事,但是签合同的时候韩总指定她是第一负责人,也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干活。
好不容易又磨合出来了新的方案,郁雾又拿去给凌姐看了看,凌姐最后又指点了一番,郁雾心有惴惴把方案发给了丞熠。
“如果这次也没通过,那对方的确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凌姐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郁雾觉得凌姐简直就是正直的好领导,并不是一味地巴结甲方那种,还是体谅员工辛苦的。
项目书发过去整整一天都没有新消息。
郁雾有些着急了,又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丞熠是否收到方案书。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他仍然没回消息。
郁雾本以为他今天不会处理这件事了,哪知道到了晚上九点,他发了一个地址,让郁雾带着纸质方案过去。
应该是他家的地址,檀山是南海市有名的富人区,夏红棉也想买这里的房子,她打算公司上市了之后全款购买,凑一个双喜临门。
郁雾驱车前往檀山。檀山并不高耸险峻,却有着恰到好处的坡度与起伏。山上风景优美,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别墅。
郁雾原本以为丞熠家应该也是一栋奢华的大别墅,等自己到了他给的地址,还是惊讶了下,对于他的家族实力再一次有了深刻的认识。
一栋非常豪华的欧式湖面庄园,庄园占地广袤,粗略一看大概占地8万平方米,葱郁的植被环绕四周,建筑主体是欧式古典风格,四周灯火通明,大门处穆肃已经恭候在这里,指挥着门童打开了庄园大门。
郁雾跟着穆肃穿过铺展齐整的草坪,远处能看到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湖面。走进了庄园内部,装饰极为豪华,入门大厅高悬璀璨的水晶吊灯,布置典雅,处处彰显主人不俗的品味。
郁雾按下心底的惊讶,跟着穆肃七拐八拐来到了丞熠的书房。
穆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悄无声息退下了。
......
郁雾忍着浑身森森起立的汗毛站立在那里,脑子里不断思考这版方案是否还有遗漏处。
脑子里胡思乱想,却不敢瞥他。
他的骨相太优越了,眉眼太冷邃了。郁雾每次和他对视最长也就两三秒,就那两三秒感觉他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邪气仿佛带着蛊惑似地让人迷失心神,往往每次都是她抗不过去率先移开视线。
丞熠一目十行看完项目书,上抬眼皮睨她,“需要郁小姐重点再讲一下你们的思路。”
郁雾迅速整理好自己思维,走到书桌旁,微微俯身给丞熠讲解。
讲解完毕,丞熠修长的指尖指向某处,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细致讲解需要改动的一些细节。
不得不说,丞熠虽然年轻,但是市场嗅觉实在毒辣。一针见血指出细微处的问题,郁雾感觉自己学到了许多。
她今天穿的一身OL职业装,白色丝绸衬衣贴合腰线,黑色及膝包裙裹住那饱满的臀部弧度,再往下是那双笔直纤细的腿。
薄薄一片人,随意一看,腰细的一指就能掐住。
她正陷入思考,晃过神来发现丞熠视线幽幽盯着某处,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盯着她腰。
她顿时脸一热,装模作样咳了一声。
丞熠敛眉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别有意味的笑。那一抹笑消失的太快,郁雾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
凌晨两点,终于把项目全部细节确定下来,郁雾揉揉后颈,礼貌告别。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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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总归还是顺利,他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的倨傲。
丞熠淡淡嗯了一声,也没多客套,一眼也没递给她,敛眉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夹在细指点燃。
郁雾走出书房,发现整栋房子的主灯光都关了,只有两侧墙壁的壁灯还释放暖暖的橙光。
走了十多分钟,郁雾到了车子旁,在包里找钥匙,发现车钥匙居然找不到了。
她认认真真找了好几遍,不得不接受车钥匙丢了这个事实。
她懊恼地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低头找钥匙,找不到穆肃,也找不到管家,只有值夜的几个佣人。郁雾请求佣人能否帮她开灯,佣人说要管家说话才管用。
她回到丞熠书房前,给自己再次做了一次心理建设,然后敲了敲门。
“进。”
郁雾推开门进去,解释了自己车钥匙可能丢在他家里了,请求他帮忙找一下。
“上面有一个泰迪熊玩偶,很好找的!”
丞熠不动声色把某个带有泰迪熊玩偶的车钥匙放进抽屉里,顺带上了锁。然后抬眼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不慌不忙轻抖烟灰,语调冷漠:“我没有义务帮你找钥匙,也没义务让已经睡下的佣人来承担你的过失。”
郁雾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垂下眼睫,抿唇道:“抱歉,我自己找找吧。”
“嗯。”他懒懒靠在那里睥睨她,呼出一口白雾,徐徐撩过他冷而薄的眉梢。
郁雾叹了口气,先出去在来时的路上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庄园跟个迷宫似的,好几次差点迷路。
夜风清凉,灯光疏淡,湖面静谧,月光映照出一片波光粼粼。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风景非常优美迷人。
郁雾没能找到自己车钥匙,只能又硬着头皮回到书房。
她敲了敲门,门里没动静。
她等了一小会儿,只能给丞熠打去电话。
那边接了。
“我没找到车钥匙,能在你书房里找一找吗?”郁雾捏着手机,轻声问。
“不能。”他直截了当拒绝,“别浪费时间了,直接留宿吧。”
“我.....”
“我过来找你。”说话,那边电话挂了。
郁雾盯着脚尖,一阵懊恼。留宿,好尴尬啊。她仔仔细细回想,始终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车钥匙。
过了会,丞熠过来了,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失误有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他才洗了澡,乌黑发梢还在滴水,身穿白色浴袍,上衣微微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结实胸膛,通身都散发着卓尔不群的矜贵气质。沐浴后的他少了攻击性,很柔和洁净。
郁雾脸热,迅速移开了目光。
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到了三楼,他推开一扇房间门,微抬眉骨示意郁雾进去。
“好的,谢谢,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不早了,早点休息。”
郁雾礼貌道告别,进了屋,随意打开了最近一盏暖融融的壁灯。
身后传来一记清晰的嗤笑,紧接着是门被反锁的咔嗒声。
郁雾扭头错愕看向他,他漆黑瞳孔牢牢锁着她,一步一步沉稳走过来。
郁雾退无可退,被他逼到墙角。她抵抗挣扎,他巍然不动,直到她的腰被用力摁住贴向他,将她死死钉住,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的缝隙。
凌晨的夜晚,空气里安静极了。躯体熨帖,彼此心口的细微呼吸心跳声一同惊颤,她急促,他低缓。
随意一动就能感到他强烈的存在,每一个触感都被曲张放大,尖叫着岌岌可危。
泵跳的心跳声几乎要穿透胸腔,她浑身紧绷不敢乱动,僵直的背像一张拉满的弓。
此时此刻郁雾才惊觉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的危险,绝望犹如浪潮朝她扑面涌来。
他立体的五官笼罩着淡淡阴影,薄薄眼皮下压,黑沉如墨的瞳孔极深极深睨视蛊惑着她。
低沉灼热的吐息撩在她耳边。
“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23. 有病
郁雾不敢看他,卷密睫毛下垂,死死咬牙不说话。
他淡声重复:“回答我。”
郁雾倏而直视他,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这重要吗?和你有关吗?”
他低低地愉悦笑出声,灼热气息扑在她脸上。
“生气了?”
郁雾再次垂眼咬牙沉默,心底一万次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留宿,为什么那么笨丢了车钥匙,陷入此时此刻的两难境地。
“你是不是喜欢我?”郁雾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你真自恋。”他直截了当回。
“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打探我恋情?”
“和你没关系。”
郁雾皱眉看他一眼,两个人现在都还紧紧贴在一起,每说一句话都能感受对方胸腔的震颤,酥酥麻麻的情潮疯涨。她实在受不了这暧昧撩人的氛围,也不想和他打太极研究他的心思了,她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男朋友。”
话说清楚了,丞熠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眼底有戏谑的笑意。
“你放开我!”郁雾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郁雾狠狠挣扎,他却淡淡睨着她,越箍越紧,郁雾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要摁进他胸腔里了。
直到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一道稳重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少爷,您在里面吗?”
郁雾终于趁机挣脱了他的魔爪,飞快缩到床边和他保持距离。
丞熠单手插浴衣兜站在那里,侧脸俊冷,随意睨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郁雾终于缓过劲来,飞奔到门前上了锁。
他真的有病。
次日早晨,郁雾比平时起的还要早,沿着昨日走过的路线寻找,果然在通往书房的地毯上找到了车钥匙。应该是昨晚太黑没看见。
郁雾给丞熠发了条信息告知自己离开,随后飞速驱车回家了。
*
檀山那晚之后,特效药的项目书终于定了下来。
柯延臣出差回来了,在他出差期间,一直和郁雾保持着联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算是一步步发展着。他回来后,自然要约郁雾出去吃饭。
两个S+项目的确定,郁雾也终于闲暇下来了,和柯延臣约好了时间地点。他表示明早有些事会耽搁会,让郁雾中午可以提前去。
次日周六,郁雾早早收拾了自己,来到了餐厅。
餐厅笼罩在一片柔光里,没有喧闹的人声,唯有遥遥传来的舒缓钢琴曲静静流淌。桌旁有几株龟背竹舒展着深绿色的叶片,偶尔拂过一阵微风,叶片轻轻摇曳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郁雾简单看了看菜单,大概在心底决定了等会的菜系。等了五分钟左右,柯延臣发来消息,说他已经上车了,十分钟之内到。
郁雾回了一个好。
视线不经意上抬,郁雾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微顿。
目光交汇,猝不及防撞上那漆黑冷邃的眉眼。
丞熠。
他和朋友站在一起,明显也注意到了郁雾的存在。
郁雾心底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们两人已经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真巧。”
郁雾头皮发麻站起来打招呼,心底狂翻白眼吐糟怎么哪儿都能遇到这位爷。
丞熠身边那位也是一极品帅哥,身上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少爷气,眼珠子在郁雾和丞熠之间滴溜溜地转,看起来也是天生坏种。
“郁雾。”郁雾伸出手友好打招呼。
“敖子野。”他伸出手,被走进座位的丞熠冲撞了一下,没握成手。他冲郁雾摊手,坐了下来。
丞熠和敖子野大大咧咧入座。
丞熠拿起菜单招来服务员点菜,反客为主,丝毫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甚至没问郁雾要吃什么,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等朋友?”丞熠侧额睨她一眼。
郁雾突然就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头喝饮料,假装没听到。
敖子野懒散靠坐在对面,似笑非笑盯着郁雾和丞熠。
桌面安静极了,丞熠侧着额,悄无声息施加压力,耐心等她的回答。
气氛渐渐凝滞,郁雾没法装死了,低低抿唇:“是柯延臣。”
丞熠没出声。
郁雾偷偷打量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死鱼脸。
漫长的几分钟后,郁雾终于在门口看到柯延臣的身影。
她如释重负,正打算站起来招呼柯延臣——
手腕被人紧紧扣住,把她强硬箍在座位上。她瞪圆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掌被扣住,反转,牢牢十指相扣。
郁雾心跳都要停止了,惊慌失措地挣扎想把手掌拉出来。
丞熠视线也落在门口柯延臣身上,语调恶劣十足:“怪不得项目书做的那么烂,原来心思用这儿了。”
正说着,柯延臣已经注意到郁雾的存在,迈腿往这儿走。
柯延臣距离二十米。
郁雾再次狠狠瞪丞熠一眼,他不为所动,饶有兴趣欣赏郁雾生气的模样,唇角弧度微勾。
柯延臣距离十米。
郁雾急的用另一只手去试图掰开他指尖,丞熠力度加重,还特坏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柯延臣距离五米。
郁雾太阳穴突突泵跳,心跳蹦到嗓子眼。时间来不及了,她只能控制住狂跳的心跳,抬起头尽量装作平常的样子面对柯延臣。
丞熠欺人太甚。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只要柯延臣走近点,就会发现她和丞熠十指相扣。
如果被柯延臣发现,她要怎么给柯延臣解释?
丞熠神色寡淡,低垂着眼梢,只唇角不易察觉地微翘。
柯延臣走到餐桌旁,注意到丞熠和敖子野的存在,也微微愣了下。
敖子野脊背懒懒靠在椅背,淡笑着解释:“刚好遇见了。”
柯延臣也礼貌回应了下,注意到丞熠的存在,挑了挑眉梢,“丞少也在。”
丞熠这才松开郁雾的手,把菜单扔给柯延臣。
“我们已经点好了。”
郁雾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几人打完招呼,继续落座。
因丞熠坐在郁雾身旁,柯延臣只能和敖子野坐在对面。
饭桌上的话题变成了男人感兴趣的娱乐以及一些工作项目。
郁雾则扮演一个乖乖的花瓶。
基本上是他们三个男人在聊,项目上的话题每一句话都是最新的市场风向,郁雾也从中了解到了许多机密。
吃完饭,柯延臣买了单,自然而然走到郁雾身旁,对丞熠道:“下次我做东,咱们再聚聚。待会我和郁子还有约会。”
敖子野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笑说:“我们待会也有事,西阙项目马上就要开启了,有的忙的。”
西阙项目是南海市西部的一块地皮,总共二十五宗土地,涵盖大半个西阙区,商业价值巨大。六年前被丞家高调购入,光是地皮就价值一百零一亿。当时放出的消息是要把西阙建成一个新的经济商业中心,一旦建成,丞家的身价都可以翻上好几番,不少人都想加入分一杯羹。
柯延臣得到这个一手消息,也不免有些蠢蠢欲动,敖子野愿意把消息放出来就说明他在试探柯延臣的态度。柯延臣也是很有野心的,尤其是柯家最近几年陷入停滞期,如果能加入这个项目,无异于直接起死回生更上一层楼。
柯延臣欲言又止看了郁雾一眼。
郁雾很识趣,声音柔柔的:“刚好我待会还有事,你们去吧。”
柯延臣心底为郁雾的懂事暗暗加分,他唇角微勾,掌心握住郁雾圆润的肩头,揽着她往外走,“我送你上车。”
身后,丞熠的视线始终落在柯延臣握在郁雾肩头的那只手掌,晦涩难明。
敖子野一脸的低级恶趣味,笑得特贱:“这就受不了啦?”
丞熠冷冷瞥他一眼,转身自顾自走了。
*
郁雾和柯延臣的约会泡汤了。
她告别了柯延臣,一个人开车去找昝雅玩了。
昝雅才出差回家,正在家补觉,睡眼朦胧给郁雾开了门,转身又爬上床了。
郁雾进了昝雅的房间,房间昏暗,只有一道没关牢的窗帘窄缝透出些许光亮。她轻手轻脚换上在昝雅家放的睡衣,把窗帘拉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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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也上了床,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昝雅闭着眼睛,声音含糊问。
昝雅本身就是萌妹长相,这样缩在被子里睡眼朦胧的样子可爱的紧。郁雾捏捏她脸颊,“你都不知道我最近遇到多难搞的人。你应该知道他,丞家那位少爷,丞熠。意外和他搭上线合作了一个项目,把我折磨地好几次想跳楼。结果你猜怎么着,好不容易柯延臣回来我们约会,又碰上他了!现在约会也泡汤了。”
昝雅闭着眼睛低低笑了声:“说明你们有缘呗。”
“雅雅!”郁雾气呼呼的,“他真的很讨厌!傲慢无礼,高高在上,关键是我还不能得罪他!真是奇怪,怎么处处都能碰见他?”
昝雅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咕哝:“那你以后谨慎些,多躲着他。”
郁雾睁着眼盯天花板,怔怔好一会,在转脸去看,昝雅已经睡熟了。
现在冷静下来,又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瞪丞熠,万一他少爷脾气发作,又对项目方案开始挑三拣四,那她真的完蛋。
但是他是在太过分了,无理由地捉弄她。还总是气定神闲地看她出丑。
因为丞熠,她对柯延臣的攻略计划也被打乱了。
真是奇怪,从第一次见面他对她就不算友善。
郁雾其实不太有倾诉欲,从小到大她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小时候受了委屈也会给夏红棉打电话,但是她总是很忙,敷衍着就挂断了电话。还好那时候有外婆奶奶陪着她,她还可以常常窝在外婆奶奶怀里撒撒娇。
后来外婆奶奶相继去世了,又经历柯延臣那一遭,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家里没有家人,硬生生扛了过来。
再后来,她也就习惯了把苦往肚子里咽。
幸好在高中转班后认识了昝雅,真心对真心,找到了一生挚友。
......
昝雅还在睡觉,郁雾轻轻出了房间,到楼下超市买了食材,回到家做起饭来。
郁雾一个人在东宁市工作的那几年其实不常做饭。因为工作很忙,常常随意凑合。
......
昝雅醒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
卧室里隐隐飘来食物的香味,她一摸肚子,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她到了厨房,依靠在房门边,看着郁雾忙碌的身影。
郁雾本就四肢纤长,背影清瘦纤细。特别是那一束腰,感觉一手都能掐住。
她正在认真片鱼,几缕柔软发丝泄出来,特别温柔。
郁雾抬眼看到昝雅,嗔她一眼,“过来帮忙。”
昝雅摇头啧啧道:“美人做饭,画面极具欣赏,舍不得打扰。”
郁雾嫌弃切一声,不和她贫了,问她这几天出差怎么样。
昝雅洗了手,帮郁雾打下手。厨房里时不时传来愉悦的笑声。
郁雾在昝雅家暂时忘掉了那些烦恼,两姐妹洗了澡上床继续聊天,话题一个接一个,特别开心。
*
清晨还没睁眼,就听到雨滴敲打玻璃的滴答声。窗外天空阴沉,正在淅淅沥沥下着雨。
昨天两人聊到凌晨两点。加上下雨天人就更加懒倦,两姐妹窝在床上迟迟不愿意起床,顶着饥饿一直睡到快中午时分。
迷迷糊糊间手机响起,郁雾定睛一看,居然是凌姐打来的。
她顿时清醒一大半,坐起来接听电话。
“凌姐。”
“.....现在吗?”
“.....好,我马上过去。”
“.....好。”
郁雾收了手机,跳起来把头发抓在脑后。
“怎么了?”昝雅探出脑袋问。
郁雾一边打开昝雅的衣柜,一边道:“拍摄棚里出了些问题,说是有个女明星特别不配合。凌姐不在南海市,让我过去看一下。”
昝雅撑着脑袋低低笑,一头栽进床里,“加油,成功女企业家!”
郁雾嘁了她一声,“你这套衣服我穿走了啊!”
“好。”
郁雾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化淡妆,然后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24. 影棚
郁雾到拍摄棚的时候正好十二点半。
大家都去吃饭去了,拍摄棚只有一些提前吃完饭回来的工作人员。
郁雾问现场负责人汪净到底怎么回事。
汪净知道郁雾身份,加上凌姐也给她打了招呼。她对郁雾耐心解释:“丁潇潇耍大牌呢!一支服装广告,一会儿说灯光刺眼,一会儿说妆花了,一会儿说身体不舒服.....我估摸着她就是故意的。你没接触过那些明星,一个比一个会耍大牌。”
郁雾点点头,了解了基本情况又去亲自看了看灯光服化道,安抚了负责的相关工作人员。
人陆陆续续都回棚子里,下午拍摄即将开始。
丁潇潇来得最晚,架势特大。身后跟着一群人,她走在最前面。身后一助理正忙着收太阳伞,另外一助理手里拎着爱马仕包包还有几个塞得满满的lv大包,另一助理手里拎着咖啡和轻食外带包装袋。
丁潇潇身旁一个干练短发女人正在她耳边交代事情,看样子是经纪人。
丁潇潇懒洋洋听着,视线扫视四周,慢慢落在郁雾身上。
她长相蛮漂亮,眉梢眼角有一股凌厉劲儿。整个人是一种病态的瘦,身上披了一件西装外套,胸前的钻石胸针耀眼夺目。
汪净带着郁雾过去打招呼。
汪净对丁潇潇经纪人热情道:“齐姐,你们回来啦!这是郁雾,凌姐安排的负责人。”
郁雾礼貌打招呼。
齐姐也是会来事儿的,对郁雾笑道:“多不好意思,还麻烦你来了。这只广告拍摄劳你们费心了。”
郁雾微笑着说一些场面话。
丁潇潇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讽刺:“空降了个二世祖呗?怎么的,嫌我上午事多,想来压着我?”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齐姐歉意笑笑,却不阻止。
汪静一脸为难,勉强笑着。
郁雾莞尔一笑:“说笑了,我只是一普通人,来棚里是来学习的。说不上二世祖,也没有嫌弃这回事。”
丁潇潇盯郁雾一眼,翻个白眼不说话,向后伸手。身后拎着爱马仕包包的助理立刻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递给丁潇潇。丁潇潇接过烟,自顾自离开抽烟去了。
丁潇潇一走,她身后的助理们纷纷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齐姐假笑着打圆场,“她今天心情不好。”
汪静和郁雾也不拆穿,开始商量下午的拍摄事宜。
*
下午拍摄开始,丁潇潇刚开始还算配合,拍了两组照片后就开始找茬。
“这衣服是不是化纤的?我可不穿这种垃圾货,皮肤都起红疹了!”
“灯光太亮了,我根本睁不开眼!”
“摄像师技术太差了,每张都把我拍的好丑!浪费我时间!”
“啧,妆造太丑了,我要换化妆师,重新化妆。”
郁雾和汪静开始还顺着她意安慰,到后来发现她就是故意找茬。好不容易把灯光妆造摄影问题解决,她又说自己累了,不想拍了,吵着要走。
汪静一脸为难在郁雾耳边道:“这只广告有时间限制,今天明天必须拍完!否则后面咱们交不了差!”
“而且还不知道她后面有没有档期呢!”
郁雾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耍大牌的明星,看现场所有人都状态不佳,干脆让大家先休息十五分钟。
摄影师也是苦不堪言,跑到郁雾面前抱怨:“这是我遇到过最难搞的明星!比她大牌的我也合作过,没她这么折磨人!”
郁雾只能先低低安抚。
休息结束,又磨合了几次,始终不顺利。
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丁潇潇彻底开摆了,直接走出摄影棚,冷着脸一屁股坐下。身后的助理立刻上道递上烟,她点燃,发泄似的狠狠吸了一口过肺,和郁雾视线对上。
丁潇潇狠狠剜了郁雾一眼。
郁雾移开眼睛,揉揉太阳穴。
“郁子。”
她扭头去看,门口处居然是柯延臣,他身边还跟着打扮艳丽的宋蔓。
宋蔓上下审视郁雾一眼,不说话,双手抱肩,悠悠走到丁潇潇身旁。两个女人立刻开始热络攀谈起来。
宋蔓也是明星,咖位和丁潇潇差不多,算是圈内好友。
柯延臣走到郁雾身旁,解释:“宋蔓说她朋友在这拍摄,说你也在,我就过来了。”
郁雾一张小脸不足巴掌大小,微微抿唇,含笑看他一眼,“就这么想我呀?”
柯延臣拉郁雾手,烙上一吻,一脸深情款款:“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弥补昨天。”
郁雾装作害羞的样子,微微低头。
“好呀。”
“郁姐,甲方来人了!”有工作人员跑来通知郁雾,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郁雾扭头看,是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蓦地,她视线顿住。
人群中,那个宽肩窄腰的挺拔冷面男人,不是丞熠又是谁?
丞熠也注意到了郁雾,目光平静睨她一眼,移开了目光。
郁雾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就想到在他家的那个夜晚,全身毛孔尖叫着岌岌可危的那股感觉又开始隐隐发酵。
郁雾对柯延臣歉意笑笑,和汪静一起过去了。
汪静对她咬耳朵:“正中间,绛蓝西装那个年轻人才是甲方的老总。”
郁雾疑惑丞熠怎么会在这。
到了那边,甲方老总解释丞熠是他朋友,正在一起喝茶,听说有情况过来看看。
得,合着什么事他都得掺上一脚,还挺闲的。
甲方公司还算好说话,之前也是一直和郁氏合作。这次听说郁雾这边不顺利,就过来看看。
郁雾挑着重点了说了些这边的情况,然后带着他们去休息区先坐下喝杯茶。
身后的丁潇潇朗声喊:“郁雾,郁小姐!”
现场所有人视线都看向丁潇潇。
郁雾脚步顿下,不解看向她。
丁潇潇手指烟雾缭绕,饶有意味慢慢踱步走过来,一双眼睛紧盯郁雾,“郁小姐很会勾搭男人嘛。”
郁雾瞬间冷了脸,“丁小姐,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丁潇潇面无表情应了声,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嘴边飘得四散。
郁雾皱了皱眉,她对二手烟特别敏感,会感觉呼吸不畅呛喉咙。
“柯延臣,我姐妹儿宋蔓的男人,你别犯贱。”她冷着脸放狠话,转身就走,姿态高傲。
郁雾轻蔑笑了一声。在安静的摄影棚内特别清晰,特别具有戏剧性。
她脚尖顿住,转身,冷冷盯郁雾。
郁雾微笑:“现在看来,在犯贱的人是你。”
丁潇潇嗤笑一声,快速折身迎面逼向郁雾,哒哒的高跟鞋声音特别响亮。
“几个男人一起睡你,爽翻了吧?你们郁氏就是这样勾搭到客户的?”
郁雾不甘示弱立刻回怼:“中午在公厕吃的饭吧?老远都闻着味了。”
“你!”
拍摄时一直装死的齐姐终于站出来打圆场,拉丁潇潇胳膊,“潇潇今天心情不好,多包涵。吃饭时间到了,我们请大家吃饭吧,在场的都去!好了好了散了吧,都准备准备去吃饭吧!”
汪静也连忙过来拉郁雾,劝她冷静。
郁雾哪里能让齐姐她们请客,她让汪静去订餐厅,通知大家准备准备。
整个过程,丞熠一直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懒散观戏,没出声。
.......
汪静负责现场收尾,郁雾带着人去了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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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
订的是一家高级中餐厅,包了场,在座的都是相关人员。
郁雾出去接个凌姐电话的功夫,回来时大家已经落座完毕,正等着服务员上菜。
主桌比其他几桌要安静许多,主要是丞熠、柯延臣、甲方老总,宋蔓、丁潇潇、齐姐,汪静几人。
郁雾回来时,丞熠和柯延臣正在抽烟闲聊。丞熠侧额淡淡扫视过来,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了目光。
正在热聊的宋蔓和丁潇潇停顿了下,脸上笑意收敛,撇嘴对视一眼,丝毫不掩饰对郁雾的恶意。
郁雾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坐在了丞熠身旁。
甲方老总开口和郁雾客气了几句,郁雾说着一些场面话,气氛还算和谐,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了。
上了菜,另外几桌热闹起来,餐厅渐渐喧嚣,反倒是郁雾这桌安静了下来。
柯延臣用公筷给郁雾夹了鲜笋,郁雾微笑着接下了。
丞熠冷眼看着他们这“一派温馨”,薄薄眼皮下难掩犀利。
真碍眼。
他微蹙眉招来服务员,冷冷开口:“我不喜欢笋的味道,撤掉。”
服务员连忙撤掉了桌上的鲜笋,丞熠撩起薄薄眼皮睨向郁雾,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郁雾尴尬把鲜笋挑出来,包在纸巾里,扔进垃圾桶。
丞熠满意了,慢条斯理给郁雾夹了一筷子鲈鱼,微抬眉骨。
他用的私筷,没用公筷。
郁雾感觉惊悚,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过了会默默把碗里鲈鱼刨到角落。
柯延臣舌尖抵着嘴角,漆黑的瞳孔暗暗幽幽观察着桌面上的暗涌。
......
进行到一半,齐姐倒了一杯酒,开始给桌上各位老总们敬酒。混娱乐圈的人人都是九巧玲珑心,场面话一句接着一句,让大家多关照她家丁潇潇。
柯延臣因为宋蔓的原因,只淡淡笑了笑算是回应了。没有端杯,也没有站起来。
甲方老总也是十分敷衍的态度,没怎么搭理。
丞熠更不用说,眼皮都未抬,全程忽视。
齐姐对丞熠说出的话迟迟没反应,桌上瞬间一静。
汪静出来打圆场问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点的菜,齐姐脸上的笑容尴尬坐下了。她在桌上打一圈本就是障眼法,主要就是想接近柯延臣和丞熠,偏偏这两人都不怎么给面子。
丞熠垂着眼梢,又一筷子菜夹到了郁雾碗里。
郁雾脑仁一疼。
这人又开始了。
桌上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看了过来,心思各异。
郁雾也抿唇瞥丞熠一眼,他恍然不觉。
丁潇潇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意味深长讥讽道:“齐姐,还是得练啊,要想得到丞总的关注,得有狐媚子的功底才行。”
齐姐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毕竟丞熠是得罪不起的主。
和丞熠相处几次,郁雾也摸清了他的脾气。此时此刻气氛渐渐凝滞,郁雾也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生害怕丞熠又做出什么事来。
丞熠放下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掀眼帘看向丁潇潇:“丁潇潇?”
丁潇潇其实早就知道丞熠的身份,以及他强大的气场震着这桌,一直忍着脾气。刚刚也是实在没忍住,此时被他这样无波澜地注视着,丁潇潇无端感觉一阵心跳加快,甚至磕磕巴巴答:“对啊.....怎.....怎么了?”
丞熠一脸皮笑肉不笑,站起身来,扔下几个字:“记住你了。”
丞熠从郁雾身后路过,他指尖擦过郁雾的肩脊,游离过去,像触摸着她肩脊曲线,一股异样的酥麻电流窜过。郁雾身体瞬间僵硬绷直,连忙站起身来送他出去。
桌上稍微有点身份的全都自发站起来,送丞熠离开。
25. 交换
郁雾和柯延臣送丞熠上了车,全程他都目不斜视把他俩当空气,甲方老总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柯延臣和郁雾一起往回走,他轻哂一声:“要不说丞家低调呢,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车都有,偏偏开一辆奥迪RS7黑武士。”
郁雾不太懂车,她问:“那个车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我以为他会开比较张扬的车。不过这倒是丞家一贯的风格。不说这个了,你之前和百新医药合作的顺利吗?我听说他也参与了。”
郁雾沉默着苦笑一声。
柯延臣摸摸她脑袋,“他很复杂,以后少和他接触。”
“好。”
......
丞熠和甲方老总一走,丁潇潇和齐姐也走了。
不一会儿饭局结束,大家打了招呼陆陆续续开始离场。
柯延臣提出要送郁雾回去,被郁雾拒绝了。她还有些工作要去收尾。
柯延臣没强求,带着宋蔓一起离开了。离开时宋蔓因今天没成功搞事,对郁雾自然没好脸色,柯延臣强行抓她后衣领揪走了。
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郁雾正打算上车,手机收到丞熠的一条短信。
丞熠:【过来。】
郁雾:【?】
丞熠:【一分钟。】
郁雾犹豫了下,关上了车门,在露天停车场张望了一下,找到丞熠的那辆奥迪RS黑武士,敲了敲车窗,然后上了车。
还没等郁雾说话,直接被扔来的文件砸到腿上。
她狐疑盯丞熠一眼,只看到他垂头点了根烟,唇间含着烟吐雾,烟丝燃烧时发出兹兹微妙的声音。
她打开手里东西一看,里面全是丁潇潇的黑料。
剧组夫妻,和前段时间被封杀的某劣迹艺人亲吻的照片,还有一些和几个油腻男人的大尺度照片。
郁雾心底啧啧两声,暗想丁潇潇玩的可真花。
不过也不得不说丞熠的手段了得,这种私密照片应该只有丁潇潇自己才有。而就这十多分钟的功夫,丞熠就能把它拿到郁雾跟前。
“这个可以让她乖乖听你话。”丞熠目视前方,平静开口。
郁雾连忙感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丞熠似笑非笑:“郁小姐好歹拿出些诚意来吧?至少得用什么东西来交换吧?”
郁雾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下,问:“丞总想要什么?”
丞熠眼神直白赤/裸盯她,薄唇微勾:“你猜。”
郁雾:“......”
猜你个头!
郁雾试探着问:“送你礼物可以吗?袖扣?打火机?”
丞熠指尖轻轻敲打方向盘,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狭窄的空间里陷入一段弧形的寂静。
郁雾捏着手里的资料,再次翻了翻,又问:“或者有什么你想从我这要的吗?”
丞熠嗤笑一声,往后靠了靠,自顾自掐灭燃尽的烟丝,又咬了一支垂头点燃。
郁雾望着他优越的下颌线,微微皱眉。她不喜欢烟味,特别是这么狭窄空间里,一支接着一支,烟雾渐渐笼罩。
有一瞬间,郁雾想直接拿着手里的黑料直接跑出去,但是综合这位的难搞程度,郁雾还是忍住了。
她不着痕迹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那你想要什么?”
丞熠侧额意味深长审视郁雾一眼。
“肉偿吧。”
......
像是一道闪电劈开天灵盖,郁雾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直愣愣看着他,声音艰涩。
“......你说什么?”
丞熠傲慢的态度丝毫不收敛,漫不经心地轻弹烟灰,低笑一声。
“你听清楚了。”
烟味越来越刺鼻,郁雾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她直截了当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尊重人?”
丞熠笑得胸腔微微震颤,“嗯?”
郁雾瞪他,“从第一次见面无视我,还把烟灰丢在我酒杯里,到被你折磨不断修改各种方案,再到现在看似帮我,却想用我的清白换丁潇潇的黑料,一点都没有礼貌教养!”
丞熠极具讽刺性意味的笑了一下,“这都是你自己的主观判断。”
“你刚刚就是那样说的!”郁雾不依不饶,“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傲慢又轻蔑,真的以为你有钱全世界都会跪着谄媚你围着你转?你以为我不明白你心底的那些龌龊?”
“我没那个意思。”他轻嗤,“郁小姐脑子里一天在想些什么?”
郁雾咬牙瞪他。
目光交汇。
一秒、两秒、三秒。
郁雾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略略平复呼吸,身旁的车直接一个弹射起步,巨大的轰鸣声震入耳膜。
“靠!”郁雾跺脚骂了声。
......
晚上回到家,郁雾和汪静打了会电话,打算明天再和齐姐谈谈合同问题,如果丁潇潇还是不配合那就走法律程序,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洗漱完上了床,盯着天花板,郁雾又有点开始后悔。
不该得罪他的啊。
他那么厉害,到时候怎么折磨她还不一定呢。
唉,和他相处实在是太难受了。
又想到那个难搞的丁潇潇。
明天肯定又是难熬的一天。
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看了看,有一条柯延臣的未读消息,说他开车回去时,和宋蔓聊过了,丁潇潇明天不会找茬了。
郁雾叹了口气,因为太晚了,干脆没回他。
*
次日。
郁雾早早起了床,来到了摄影棚。
她正和汪静检查各项准备工作,身后一片嘈杂,循着声响回头,丁潇潇带着她一群小助理们来了,她正环臂站着,缓缓取下墨镜扫视四周。
下一刻,和郁雾的视线对上。
丁潇潇皱了皱眉,眉眼压抑着一股愤愤不平,快步走去化妆间了。
看起来还是高傲,但是今天还算是配合,郁雾暗暗地想。
丁潇潇化完妆出来,特别配合地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做动作,没再抱怨灯光刺眼、衣服不舒服之类的问题。
偶尔摄影师提出丁潇潇不满意的要求,她正皱眉欲发作,就被齐姐呵止,也没再作妖,乖乖照做了。
上午的拍摄异常顺利。
拍摄结束,丁潇潇换了一身衣服往外走,和正交代完事情的郁雾迎面碰上,她一脸吃瘪的表情,迈腿走了。
身后的齐姐快步跟上,对郁雾歉意笑笑。
郁雾也回以微笑。
今天齐姐的态度也明显好了很多,郁雾怀疑是柯延臣给丁潇潇那边说通了,连带着齐姐也变了。
她给柯延臣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啊,今天丁潇潇简直太配合了。】
柯延臣回的很快:【傻姑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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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谢。】
郁雾笑了一下,给他回了一个可爱表情包。
一天拍摄结束,郁雾笑着给大家说辛苦了,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收工。
丁潇潇身上还穿着夏季成衣,抽着烟走到郁雾身旁,和她并肩看着大家收工的场景。
“拍摄完了,把你手里的东西全部给我,还要把底片都删干净。我也会完成承诺让下个季度的销量翻五倍。”
郁雾侧额过去看她。
烟雾徐徐撩过她精致的眉眼,她侧额看郁雾,眼神锋利又冷漠,“真有心机,还会用这种东西拿捏人。我告诉你,要是外面有我一丁点传闻,我都跟你没完!”
郁雾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此时她才明白,原来丁潇潇今天这么配合不是因为柯延臣,是丞熠。
连着又拍摄了两天,这支广告总算完成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后期制作。
丁潇潇也没缠着郁雾要什么照片,拍完就很干净利落地离开了。郁雾估计是丞熠那边已经和丁潇潇达成协议了。
星期四,凌姐也出差回来了,郁雾一早就去公司汇报工作了。
凌姐对于郁雾这次的工作非常满意,难得笑了笑,赞许了郁雾几句。
郁雾心情也略微轻松,隐隐有几分小愉悦。
回到自己的工位,顾云和一群年纪小的同事们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郁雾过去的时候,有人咳咳两声。
顾云笑嘻嘻抬起头来,开玩笑道:“郁子姐可好了,不会说我们的!”
其他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郁雾眼含埋怨瞪了顾云一眼,佯装生气道:“去去去,快去干活!”
顾云捏着自己的杂志,兴致冲冲靠近郁雾,“郁子姐,你认识他么?丞熠!全球富豪榜前十,最年轻的企业家!现在回到南海市要开启几年前一百零一亿买下的西阙项目,来头可大了!听说前两天他去咱们摄影棚了!郁子姐,你见到他没啊!”
“是啊是啊,光看照片都能把人帅晕了!真人得是什么样啊!”
“要是能看他一眼,我此生无憾了!”
郁雾笑着嗔了这群花痴的小姑娘们一眼,看了看杂志。照片不像是很正式的那种,看起来像是他正在和助理交代什么时偷拍下的一幕,他身穿笔挺的手工高级西装,肩膀修阔,身量挺拔,神情冷峻淡然,一整个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形象。
照片有些糊,仍然难掩那强大的气场。
“真人要更帅些,也更傲慢些。”郁雾评价道。
那群花痴小姑娘只听前半句,瞬间炸了!
“真人还要更帅呢!”
“我靠!我这辈子一定要想办法见他一面!”
.....
郁雾远离了喧闹,一个人安静坐在工位上,手里捏着手机,微微发呆。
说起来,丁潇潇的事情,还没感谢他呢。
她咬唇纠结了下,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丁潇潇的事情谢谢你了,那天言语有失,望谅解。】
郁雾等了几小时没等到回复,倒是凌姐又叫郁雾去了趟办公室。
“长晟那边一大客户合同到期,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咱们去隔壁市出几天差,接下来几天都会很忙,你有个心理准备。”
郁雾点头:“好。”
当面答应的很干脆,出了办公室郁雾又有些惆怅地想,回来了过后好像每天的很忙,都没时间去琢磨柯延臣的事情了。
26. 告状
跟着凌姐到了临澜市,拜访客户做调研写报告,郁雾感觉自己成长了不少。
她看的出来,凌姐对于这次与星驭的合作也非常期待。
星驭是业界一家老牌汽车公司。对于广告营销需求大,包括新车上市宣传、品牌形象塑造、车展策划、互动体验、广告投放等。
如果签订合约,将是一个长期的合作,利润非常丰厚。
在这期间,郁雾莫名其妙接到了丁潇潇的电话。
“那些照片是你给狗仔的吧?”
“什么?”
“是不是你?”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少他妈装蒜!草!我他妈都——”
“潇潇!”齐姐抢过手机,对郁雾和气道:“郁小姐,你别生气。这几天狗仔手上不知道从哪儿放出的一些照片,对潇潇非常不利。你对这件事知情吗?”
“我不知道。”
“好的,打扰了。潇潇也是太着急了,希望你不要和她置气。”
郁雾揉揉眉心,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她在微博上搜索丁潇潇,果然看到狗仔发的丁潇潇和前劣迹艺人亲吻的照片,还声称手上有更劲爆的东西。关于丁潇潇的照片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以下打了马赛克,但也足够来势汹汹在圈里引起轰动了。
从微博上的舆论来看,很明显丁潇潇的清纯形象已经崩塌,几个商业代言删除了相关宣发,作品播出也受到了影响。
隐隐的,她怀疑是丞熠做的。
......
星驭与长晟合约到期不再续的原因是因为长晟虽为业界老牌,但是管理滞后,思想观念落后,不再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观点。而郁氏恰好符合星驭的需求,几次洽谈都非常愉快。
几个昏天黑地的忙碌磨方案,终于到了签合同这天。
郁雾早早起床,再三检查文件资料是否齐全,然后到了约定的餐厅。
心底藏着暗暗的希望,这个合同签下来凌姐许诺给大家三天的假期,到时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郁雾和凌姐坐在位置上,看了看时间,都十点了,星驭负责人还没来。
心底顿时浮现一些不好的念头。
郁雾侧额去看身旁的凌姐,凌姐依然面庞平静,没有丝毫慌乱端坐在那里,仿若定海神针。
郁雾略略安心,告诉自己要冷静。
又等了十分钟,星驭负责人安总监终于出现在大门处。
郁雾和凌姐都站起来迎接。
星驭负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走近了,脸上挂着笑坐下,“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已经和长晟续约了。”
郁雾蓦地抬首,看向身旁的凌姐。
凌姐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面色,淡淡笑道:“安总监,我们说好了今早签合同。你们临时变卦真让我们措手不及。我们郁氏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心血,为了赶在你们新车上市前出方案,团队可是熬了好几个大夜。这次是我们差点运气,下次长晟有项目一定要先想起我们郁氏。”
“当然当然,你们这次的食宿我们星驭全包了。”
安总监尴尬笑笑,端起茶又呷了一口,“南海市的丞家,想必凌总是知道的。他们对我们研发部投资了一笔非常可观的数目,唯一的要求就是继续和长晟续约。生意场上瞬息万变,还望理解。”
“丞总就在楼上,他让我转达您,想见您一面。”他顿了顿,看向郁雾,“郁小姐也去。”
凌姐看了郁雾一眼,站起身来,脊背笔直,“还请安总监带路。”
郁雾跟在身后,开始懊恼自己的冲动行为得罪了丞熠。
他毕竟是太子爷,本就站在圈内食物链的最顶端,抬抬手指就能玩弄规则,随时随地带有摧毁性力量地碾过,掀起新的一轮腥风血雨。
*
进了二楼的包间,丞熠正八风不动懒懒靠坐在那里吸烟,目光看向窗外,衣袖微往上卷,手臂露出一截紧实有力的肌肉,坐在那里极具存在感。门口的声响让他懒懒撩起眼弧,平缓扫过门口每一位的脸庞,无形的气势贯穿整个包厢。
安总监缓缓退出了房间,贴心又安静地关上了门。
两方对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丞熠坐着,凌姐站着,气势谁也不输谁。
最后是丞熠微俯身掐灭烟丝,站了起来,傲慢态度稍微收敛,伸手主动示好。
“早就听说郁氏凌总能力了得,今日一见,传闻不假。”
凌姐也伸出手浅浅握了一下,客气道:“丞少年少有为,未来可期。”
丞熠抬抬下巴,示意凌姐坐下,他一边敛眉给凌姐倒茶,一边开口道:“郁氏这几年发展势头很猛,我很欣赏,之前也有合作意向,只是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他说完,把杯子递给凌姐。
凌姐接过,微挑眉梢,“哦?什么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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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事?”
丞熠睨了一眼对面的郁雾,双手交叠,微微一笑:“其实也都是一些小事,说出来像是我太没气度似的。算了不说那些了。今天星驭的事是我唐突了,改日补偿。”
凌姐微笑:“丞少话里有话。”
丞熠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其实是因为郁小姐。前几天丁潇潇拍摄时,我恰好也在场,恰好有一些钳制丁潇潇的东西。只是郁小姐不接受,还.....”他摇摇头,“小孩子心性,可以理解。算了,不说那些了。”
这欲说还休的架势,简直留足了想象空间。
凌姐侧额看了郁雾一眼,郁雾胸口揪起来,脸颊热辣地烧起来,平常能言会道的嘴,此时此刻却像是粘住张不开。她实在说不出口丞熠当时说的话,而且此时此刻他占据优势,她说再多仿佛都是无趣的辩解。
“情况我了解了,郁雾社会经验不足,得罪之处还请包涵。再会。”凌姐礼貌告别,郁雾也亦步亦趋跟着出去了。
出了包厢,凌姐一边走一边侧额问:“怎么回事?”
郁雾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丞熠当时说的“肉偿”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话?而且她当时说他傲慢又轻蔑,的确也有主观成分在。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确是冲动了,说话没有过脑子。
凌姐看郁雾这个样子,心底明白了几分。她脚步顿住,没有责怪,面庞平静和郁雾对视。
“郁雾,我不希望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公司业务。我相信你不是冲动的人,这次就算了。但是我决不想看到第二次。”
郁雾微微低头,“我知道了。”
“嗯,走吧。”凌姐已率先走了。
“凌姐,你先回去,我解决一些私事。”
凌姐脚步顿住,回头看郁雾,“好好解决,有问题找我。”
郁雾羞愧低着头,“好。”
凌姐走了。
郁雾返回二楼包厢,从服务员口中得知丞熠已经走了。
她走出餐厅,一边给丞熠打电话一边在停车场找人。
丞熠挺拔的身高让郁雾一眼注意到,他正和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们抽着烟,闲谈浅笑,姿态慵懒矜贵。
像是感应到手机铃声,丞熠低头拿出手机,隔着人群看向郁雾。
两人目光撞到一块儿。
她紧张忐忑,他神色薄冷。
27. 道歉
两人目光撞到一块儿。
她紧张忐忑,他神色薄冷。
郁雾脚尖顿住,眼带希翼,希望他能接电话。
空气悬滞。
郁雾看到丞熠好像不屑地笑了一下,又好像是她眼花了。
下一刻,手机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丞熠给她挂了。
郁雾深吸一口气,走向那群在吸烟的男人们。
有人注意到她,不解地看她,“郁小姐,你怎么来了?”
郁雾直截了当来到丞熠跟前,直面这股精神压力。
“丞总,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众人视线纷纷转向郁雾,一个两个开始打量起来。
丞熠把烟叼着,转身就往外走。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他忽视,郁雾耳朵红了,她穿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追过去,挡在他面前,“我们谈谈吧!”
丞熠一眼没撂给她,脚步不停,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丞熠!”郁雾气得喊他名字,“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因为我得罪了你,你就以这样卑鄙的手段抢走我们努力那么久的项目!还在凌姐面前故意点名是我的过错!有你这么小心眼的吗?”
丞熠脚步停下,转身冷笑一声:“是很过分,也很卑鄙,你能怎样?”
“我......”郁雾第一次见到这种光明正大承认自己卑鄙的人,被他呛到,涨红了脸瞪他。
丞熠淡淡睨她一眼,转身又往前走。
郁雾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到肺都要爆炸,跟着他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了副驾驶车门,然后又瞪他。
丞熠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样,瞥她一眼,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燃指尖猩红。
他垂眼点烟时,线型眼弧微微下耷,英俊毋庸置疑,天生的好皮囊。
“说吧。”他呼出一口烟雾,视线停留在远方。
郁雾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好好道个歉,被窗外咚咚声打断,她循声望去,看到窗外星驭的安总监。
车窗徐徐降下,星驭的安总监笑容可掬地举着手里的礼物,注意到郁雾的存在,笑容僵了一秒,又很快恢复如初。
“丞总,这是临澜市上好的茶叶,市场上千金难求。也是运气好,我恰好得到了几盒,拿来送给您。”
丞熠懒懒靠在椅背上,瞥一眼:“不要。”
“我们刘总——”安总监的声音被徐徐上升的窗户隔绝了。
他在窗外又谄媚笑了笑,做了个离开的手势离开了。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
在几次与星驭的接触当中,安总监看起来正直可靠,行动力决绝,倒是没看到他这样俯首做低的姿态。
呛鼻的烟雾让郁雾喉咙很痒,想咳嗽,她死死忍住了。她把自己要说的话打了一遍腹稿,才和缓开口。
“之前是我语气不好,我也反思了自己,现在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这个小人计较了。我再次真诚道歉,对不起。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请你吃饭吧!”
丞熠饶有兴趣转过头来,薄唇微微上扬,有一股十足十的混蛋劲儿。
郁雾小心翼翼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啊,但是我怕我想去的地方,你不愿意去。”
郁雾连忙道:“我都可以的。”
“哦,”他含了一口烟雾,慢悠悠道:“那就去这儿的‘欲海情天’吧。”
“好啊!”郁雾笑了起来,暗想只要他答应了就好,他们之间的矛盾就能化解。
“把长晟和星驭老总都叫上,还有安总监。”
郁雾一听,既然来的都是老总,干脆把凌姐也叫上,说不定还能谈成什么合作呢。
她一口答应,“好!那我把凌姐也叫上吧。”
丞熠落眼瞧她,淡淡道:“不太合适,那是男人去的地方。”
男人去的地方?
郁雾微微皱眉想了想,然后瞬间脸色爆红!
“你!”
丞熠乐了,掸了掸烟灰,声音带了薄笑:“不是你说说哪儿都可以吗?”
“那种地方不行!”郁雾涨红了脸,“不正经的地方不行!”
她有些羞,侧过脸看向侧边车窗的方向。透过车窗黑膜隐约能看见自己烧红的脸颊。
她摸摸脸颊,让自己平稳下来,声音低低道:“我是真心想道歉的,当时我在气头上,说话就冲了些,希望你不要生气了。”
话音落下,只有袅袅烟雾气体在车内缓缓流动,安静极了。
他没反应,郁雾又有些没底,小心翼翼侧头去看他。
他神情寡淡,只看着远方抽烟,一个眼神都没丢给她。
郁雾感觉气氛渐渐凝滞。
“说完了?”他问。
郁雾抿唇,“嗯。”
车内空气稀少空间逼仄,鼻翼下传来淡淡烟草混合的男人冷香。窗外阳光明媚,湛蓝天空一空如洗。车辆旁边的几颗高大梧桐树笔直站立,撒下密密匝匝的阳光碎格。
这样的晴朗的天气,让人自发的感觉舒适愉悦。然而丞熠接下来的话,打碎了郁雾的所有幻想。
“要我消气很简单。郁小姐,当初你说我姿态傲慢又轻蔑。”
郁雾紧紧抿唇,看他。
他悠悠笑了声,讽刺意味拉满。
“我想告诉你,上位者傲慢,是因为他有傲慢的资本和底气。也不必多,郁小姐让凌总对我谄媚地恭维几句话,我们俩就算是扯平了。”
“我相信郁小姐的能力。”
他的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头上,从头到尾地提神,在六月中旬的天气让人感觉全身发寒。明明只是轻飘飘几句话而已,郁雾却感觉仿佛有冰锥往脑仁戳,血花四溅。
她晃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死死咬牙,毫无保留眼中的厌恶直视他。因为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超能力,也生生把那句“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从喉咙管咽下。
“那么我们就永远不要扯平。”
丞熠很快接:“乐意至极。”
郁雾说完,转身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了车门。
车门才关,身后的奥迪RS就以一种弹射起步的方式,驶离了现场,扬起一地的灰尘。
*
郁雾跟着凌姐回了南海市。
才进入南海市的地界,就接到了夏红棉的电话。她从国外回来了,让郁雾带着凌姐回家吃饭。
凌姐以旅途劳累辛苦拒绝了,最后淡淡道:“你们的家宴,我就不去了。”
郁雾和众人告别,拦了一辆出租,上了车报了地址,靠在椅背上懒懒看车窗外不断流逝的风景。
她身心俱疲,靠在那里像是没骨头。
到达目的地,郁雾下了车,看到了郁建庭站在别墅大门外的草坪上等她。
傍晚七点,整栋欧式别墅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暮色相交中。别墅外伸展的草坪整齐规整,庭院橘色灯光亮起,温馨又静谧。
郁雾拉着小型行李箱,笑着招手喊:“爸!”
郁建庭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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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了声,和缓笑起来,接过郁雾手里的行李箱问:“怎么样,这次出差还顺利吗?”
郁雾勉强笑了笑,“不是太顺利,哎呀今天就不说这个了。你们怎么样?瑞士好玩么?还有荷兰!见到极光了吗?”
郁建庭温和地笑,带着郁雾进了屋,边走边说:“还可以。这么多年我和你妈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你妈在外面还一直操心你,怎么样,和那男孩相处还顺利吗?”
郁雾进屋,跌坐在沙发上,微微红了脸:“还算.....可以吧?”
“什么叫还算可以?”夏红棉站在厨房门口,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瞧郁雾的脸,“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还看不上?”
“哎呀,感情这回事说不准的!”郁雾抱着抱枕,企图转移话题:“你们给我讲讲你们在外面怎么玩的?见到极光没有嘛?”
“见到了。”郁建庭把郁雾行李规整好,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下次咱们家一起再去一次。”
“好啊好啊!”郁雾拍手。
“去什么去!”夏红棉瞪了郁建庭一眼,叉腰看向郁雾,“别转移话题!你和柯家那小子现在什么情况!”
郁雾低头,思考了会,说:“就,还在接触。”她连忙补充道:“我也很积极的!绝对没有晾着他!咱们俩工作都有点忙。”
夏红棉若有所思点头,“这倒是,改天我给凌晓说一下。”
“好了好了!”郁建庭打圆场,“女儿回来还没吃晚饭呢!吃完再说!”
夏红棉点头,拉着郁雾上了饭桌。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吃完饭,郁建庭回了书房,夏红棉则拉着郁雾又开始啰嗦不停。
“你今年也二十六了,谈两年恋爱二十八了,结了婚怎么着也得过一年再要小孩,到时候都快三十了!”夏红棉把橘子递给瘫在沙发的郁雾,“接着!”
郁雾不情不愿接过,悠悠叹气道:“我真的很饱,吃不下了。”
“一点水果而已,你看你瘦的像人干似的,吃了!”夏红棉强势命令,又开始叨叨:“柯家真的不错,家风也好。我和柯延臣妈妈接触过,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你嫁过去也不会为难你。到时候你家庭美满,咱们柯郁两家强强联合,再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事了!”
“说不定嫁过去就变成恶婆婆了!”郁雾装模作样吓唬夏红棉:“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磋磨儿媳妇的手段多着呢!”
“郁雾!你脑子里天天在想些什么?”夏红棉呵斥一声。
郁雾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不说了,呵呵.....”
夏红棉冷哼一声,又开始洗脑。
郁雾选择左耳朵听,右耳朵出。
到了九点左右,夏红棉赶郁雾去洗澡。
郁雾拒绝了,“我还是回家吧,我很多东西都在家里。卸妆油、护肤品还是家里的用着习惯。”
夏红棉:“家里什么东西没有?而且这儿才是你的家!”
郁雾去拿自己行李,“九点了,我还是回去吧,待会更晚了。”
“郁雾!”夏红棉瞪她。
郁建庭从书房出来了,对夏红棉劝道:“好了,孩子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
“谢谢爸!谢谢妈!我走啦!”郁雾打了招呼,一溜烟跑了。
夏红棉看着郁雾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孩子还是跟咱们不亲。”
郁建庭拍拍夏红棉的肩膀,“好了,咱们这么多年都在外面,对孩子的关心的确不够。慢慢来吧。”
夏红棉忧愁地看了郁建庭一眼,点头。
28. 出头
郁雾因为丢了星驭的项目,一直对凌姐心怀愧疚。
加上郁雾知道自己已经是彻底得罪了丞熠,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回到南海市后,郁雾辗转又联系上了流云饮品的唐总。
流云饮品是一家以天然健康为核心理念的饮料公司,成立已有十五年之久,公司的气泡水、苏打水、茶饮等等系列一直广受市场欢迎,在全国饮料市场立于不败之地。
流云饮品打算推出一款全新的气泡茶系列,打算用一支具有创意的广告打入年轻消费市场。
郁雾抓住时机,用“清新治愈”的理念做了项目策划书,希望能与流云饮品达成合作。
如果这次合作成功,虽然其效果比星驭略差,但收入也是十分可观。
郁雾和顾云熬了几个通宵准备好了项目书,接洽过流云饮品的唐总几次,终于在周五确定了签合同。
郁雾和顾云早早收拾好自己过去了。
地址定在一家高级中餐厅,欧式装修风格,装修处处精巧。
她们在大圆桌上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到了八点半,对方才姗姗来迟。
看着对面六七个年轻男人乌泱泱的鱼贯而入,郁雾第一时间发问:“你们是不是走错包厢了?”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是唐总的秘书,姓柳。他对郁雾解释:“唐总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这几位是唐总的儿子和他的朋友们,今天走出公司碰上了,吵着要来,我也就带上了。”
郁雾含笑应了,看他们一眼,立刻出包厢给唐总打电话。
“哎,对。哎呀我这边有点急事,确实来不了,合同细节你们谈,回来给我签字就行。”
“我那混账儿子也在?这个,哎呀,包容包容,带着他学习下也好.....”
......
郁雾只能招呼着人先坐下。
一圈年轻男孩,十八岁左右的年纪。其中做事最张扬的是唐总的儿子,叫唐允城。长得还挺帅,耳朵有耳钉,像是那种不良校草类型。
郁雾和柳秘谈合同时,他就和朋友们在包厢里抽烟喝酒,嬉笑玩闹,把整个包厢弄得乌烟瘴气。
声音太大,让郁雾中途打量了他好几眼,每次他也不道歉,挑衅地对视挑挑眉毛。
饭局进行到一半,柳秘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笑着对郁雾说:“唐总同意了。”
郁雾松了一口气,连忙迎柳秘坐下。
一声清晰的冷笑打断了和谐的氛围。
唐允城弹了弹烟灰,直接往后一靠,“我都还没发话呢,你们高兴什么?”
他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立刻笑嘻嘻搭腔。
“是啊,唐少都还没说话呢!”
“柳叔你可太着急了啊哈哈哈。”
柳秘无奈开口:“允城别开玩笑了。”
郁雾尴尬坐在那里,想着既然唐总已经同意了,就不要蹚浑水尽早离开为好。
她把合同递给柳秘:“麻烦您了。”
柳秘接过点头,“不早了,那今天就这样吧。”
砰的一声巨响,唐允城把桌面的杯子重重砸在地板,怒吼:“我他妈还没同意呢!”
郁雾和顾云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站在原地,郁雾一把顾云护在身后,对上唐允城的眼。
“唐少,是我思虑不周了,我向你道歉。今天我还有事得先走,你和朋友可以继续留在这玩,或者重新开一桌都可以,我买单。”
合作已经达成,郁雾没必要跟他一个小孩置气。
“你给我爸打电话!现在!快点!”唐允城在那怒吼。
郁雾看向身旁的柳秘一眼,他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对郁雾小声道:“最近他们父子闹矛盾,唐总停了他的卡,拿你当筹码和他父亲斗气呢!”
郁雾心底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唐总的电话,不幸的是,那边不知为何关机了。她告知了唐允城。
她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唐允城特别看不顺眼,他抬起下巴,轻嗤:“你很想达成这次合作?”
郁雾:“是。”
“行啊。”唐允城点燃一支烟,双腿交叉支在桌子上,眯起眼睛,笑容邪肆,上下打量郁雾:“给我跪下,就不为难你。”
柳秘连忙站出来制止:“允城你别乱说话!”
唐允城一个眼神过去,立刻有几个年轻男孩不由分说把他架了出去,包厢门打开了没关。
顾云紧紧拉着郁雾手臂,整个人止不住的抖。
郁雾头痛捏了捏太阳穴,“你能承担最后的后果吗?我劝你不要冲动。”
坐在唐允城身旁的朋友不服开口:“什么后果不后果的?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郁雾余光瞥向开着的包间门,她提起包,拉着顾云就要走。
到了门口,马上就要踏出去,又被身后飞奔来的青年伸手拦住,甚至手臂差点碰到郁雾,逼得她一个倒退。他色眯眯地笑:“谁他妈让你走了?”
郁雾沉默着盯他,脑中不断挣扎。这群男孩们喝了酒,又处在青春期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躁动阶段,和他们置气完全没必要。更何况,其中有个还是甲方的亲儿子。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喝了酒,态度顽劣,就算是稍稍服软也没用。
她站在门口疲惫揉了揉眼睛,余光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眼前路过。
丞熠。
他身穿一件简单的白T休闲装,脸上没什么表情,仅仅是瞥他那一眼也能感觉到他那卓绝的气场。
和刚刚屋内那群幼稚的青少年一对比,丞熠身上那股内敛的强大气场简直甩他们十万八千里。
她没想到又在这么狼狈的时刻遇见他。
丞熠也注意到她了,两人视线相撞一秒,他看到了她的狼狈,依然神色寡淡,只一秒,就凉薄移开眼,迈腿走了。
完完全全地忽视她。
郁雾也侧过脸去,不愿看他。
门口那青年顺手把门带上了。
......
屋内的年轻人全都放肆打量着终于到手的猎物。
唐允城慢慢笑出声:“现在你想走可不是刚刚那么容易了。长得那么漂亮,脱一件衣服让哥们儿过过眼呗。”
郁雾平静注视他:“今天之后,你能承担你父亲知情后的后果吗?”
“管他怎么办,最好跪着找你去道歉!反正不管我的事咯!”
话音落下,爆发一阵低俗的笑声。
顾云扯扯郁雾衣服,声音都在哆嗦:“郁子姐,现在怎么办啊?”
郁雾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再次看向唐允城:“你到底想怎样?”
“臭娘们少他妈磨磨唧唧的,去,把她衣服给我扒下来!”
“谁敢!”郁雾指他们,一脸防备,厉声:“我知道我们两个女孩势弱,谁他妈第一个上来我弄谁,我不要命你们也别想得逞!”
话音落下,郁雾的心也在狂跳。她小看这群小孩了,他们实在是太放肆了。
男孩们面面相觑,看向领头人唐允城。
唐允城还没发声,门口传来敲门声,声音冷冽:“开门。”
守在门口那青年冲门外喊:“滚蛋!”
“我再说一次,开门。”门外那人声音很冷静。
门口那青年看向唐允城,唐允城绷着脸点点头。
门一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印在郁雾瞳孔。
一屋子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不知突然冒出的这位是何方神圣。只是这人身上一股强烈的冽凛气息,瞬间压制住一屋子年轻男孩子的躁动。
短暂沉默几秒后,门口那青年仰着头,一脸挑衅嗤丞熠:“你他妈谁啊你,这儿是你说话的地儿吗?”
下一秒,丞熠猛然探手锁住他的脖,一把把他重重摔落在地。他摔在地上,双手握着脖子不断发出咳咳的破风箱似的声音。
刚刚那咔嚓一声清脆骨头碎裂的声音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房间里骤然死寂。
丞熠甩了甩手,抬眼直直逼视唐允城,眉眼压着,下达命令:“过来。”
唐允城终究是个年轻人,经不住丞熠这样直接的气场压制。他暗自强撑着,眼神有些躲闪,规规矩矩喊了声:“.....丞少。”
丞熠冲郁雾招手,示意她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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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来。
“唐允城,混的不错嘛,我的人你也敢碰?”
唐允城脸色发白,“抱歉,我不知道。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说着,还一边鞠躬。
丞熠没说话,只不耐烦冲他招招手。
唐允城咽下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身侧同样敛声屏气的朋友们,慢慢走了过去。
还没完全靠近,丞熠右手猛然拉拽住唐允城的头发,连带着头皮暴力一扯,脸皮重重蹭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一边蹭墙,还一边抓着头发狠撞墙,每一下都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丞熠最后把唐允城重重摔在地上,用脚又狠厉踢了几脚,才侧额看向郁雾。
“他刚刚怎么为难你?”
郁雾看向地面的唐允城,他满头满脸全是血,在地上安静地捂着伤口没出声,只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喘气。
房间里的男生们都是见到鬼般的恐惧,一个个耸眉搭眼地低着头。
顾云更不用说,整个人抖成筛糠,把眼睛死死闭着。
郁雾抿抿唇,轻声开口:“他要我跪下,还要我....脱衣服。”
丞熠气场瞬间冷冽到零下温度。
“很好。”他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冷笑,“现在马上爬起来给你姑奶奶磕三个响头,然后跪着等着!”
......
郁雾和顾云在餐厅门口等丞熠。
顾云扯了扯郁雾衣服,“郁子姐,会不会出事啊?我有点怕....”
郁雾拍拍她手臂,“别怕。”
这样说着,其实郁雾也拿不准。毕竟丞熠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
正当郁雾站不住想进去看看时,丞熠出来了。
郁雾连忙迎上去,“他们没事吧?”
丞熠一眼没看她,快步走着,笑一声:“你还关心他们?”
“没有!我只是害怕出人命!”
“我有分寸。”
郁雾跟着一路快走到了他车跟前,他解了锁,不由分说开了副驾驶门,侧额,“上车。”
“我开车了,而且我——”
丞熠没说话,只极深极深凝视着她。
郁雾为难道:“好吧,我还有同事。”
“一起。”他把郁雾推上车,顺手关了门,绕过车头上了车。
顾云小心翼翼上了车。
......
丞熠深邃面孔隐没在半阴半阳之中,他点燃车,把手机扔给郁雾,“给唐向松打电话。”
“他关机了,我再试试。”郁雾说着就要再打试试看,指尖还没碰到屏幕,手机就被他抢走,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查唐向松和谁在一起。
不到五分钟,立刻有陌生电话打过来。
丞熠淡淡给郁雾下命令:“外放,录音。”
“哦。”郁雾照做。
“丞少!真是幸运能接到您的电话!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保证随时为您待命,只要您一句话......”
“把电话给唐向松。”丞熠直接打断了他。
“哦,好的好的。”几秒后,手机转到了唐向松手里。
“丞少!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唐向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醺,态度还算是毕恭毕敬。
“我把你儿子打了。”
“什么!这,我,哎呀,这肯定是犬子不懂事得罪您了,真是对不起.....”
“你今晚和郁氏集团的合同改一下,给郁氏的利益点再提高五个点。”
“这个.....”唐向松有些犹豫。
“六个点。”丞熠再次开口,甚至一个眼神都没过来。
实在是得罪不起这位阎罗王,唐向松咬咬牙:“好!”
“挂了。”丞熠缓踩油门加速,眼皮未抬又问:“地址。”
郁雾连忙接:“曦庭。”
“后面那位。”
顾云被丞熠这一连套丝滑操作惊得说不出话来,知道他厉害,但是还是没想到丞熠这么厉害。抬抬手指,眼皮未动打个电话就能瞬间解决难题,实在是太杀伐果决。
她回过神来,连忙报了家庭地址。
29. 约会
丞熠把顾云先送回了家。
顾云离开后,车内又安静了下来,窗外繁华霓虹夜景流水般从她眼底不断跳跃闪过。
郁雾默默盯着窗外,装死。
毕竟他们上次那样不欢而散,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生她气。
狭窄逼仄的空间,鼻腔里全都是男人的味道,很好闻的冷香。
到了郁雾小区曦庭,郁雾先客气表达了谢意,然后打开了车门。
丞熠也跟着下车了。
郁雾:“?”
丞熠欣长身姿站在一旁,面不改色道:“把你安全送回家而已,你该不会想多了?”
他一身休闲打扮,人高腿长站立在眼前,帅的没边没际。夜晚吹来的冷风吹起他额间碎发,甚至给郁雾生出一种他是她男朋友的错觉。
郁雾的心被戳了一下,垂眼感叹他真的长得很好,然后到后车座顾云刚刚坐过的地方找自己包包,没找到。估计是顾云下车两个都拿走了。
郁雾只能闷着脑袋,带着丞熠到了家门,当着他的面取出藏在门口绿植下的备用钥匙。
丞熠冷冰冰发出嘲笑:“没见过比这更隐蔽的地方了。”
这人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郁雾没理他,打开门,邀请他进屋,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递给他一杯水,郁雾也坐在沙发上喝水,喝了点温水,感觉身体要舒服一点了。
刚刚客套性地喝了几杯酒,当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后劲有点大,脑袋有些疼。
丞熠放下手中的温水,掀开眼帘看郁雾,淡淡问:“有没有蜂蜜水?我胃有点不舒服。”
郁雾咬紧后槽牙不去看他,害怕自己暴露了真性情又惹恼了这位大爷,垂着眼起身去厨房又给他泡了杯蜂蜜水。
丞熠接过蜂蜜水,喝一口淡淡道:“太甜了。”
郁雾:!!!
太甜了怎么不回家喝呢!在这一个劲的嫌东嫌西的!
郁雾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气氛就这样沉默了下来。她还记得他们现在关系还在尴尬期,不知道他今天帮她又是哪一出。
丞熠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站起来稍稍打量起郁雾的屋子。
一间紧密型套二,简约美式风格,利落又复古,还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装饰物,看起来一派温馨。
郁雾低下头又喝了口温水,暗想他怎么还赖着不走,脑袋真的好疼,自己要不要说些什么表示表示。
“刚刚,谢谢你了。”郁雾抿唇喝水,淡淡道。
丞熠落眼看她一秒,很快移开目光。
“不用。”
“哦。”郁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他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和他呆在同一空间,他的存在就代表着一种侵略,郁雾非常不自在。她水也喝饱了,只能低下头揪自己的上衣下摆。
脑袋真疼,想睡又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丞熠似乎终于欣赏完郁雾家的装修,终于再次在沙发落座。他身躯高大,坐在沙发上感觉空间都逼仄,长腿无处安放似的。
郁雾悄悄收回瞄他的目光,暗自思考怎么以不得罪他的方式赶他走。
她现在是真怕了他了。
“我先去卸妆了,你自便啊。”郁雾假笑着站起来,要往卫生间方向走。主人都去洗漱了,识趣的客人应该懂这是变相的赶客,总该离开了吧?
“你笑的真的很假。”丞熠神色寡淡地扯了下嘴角,垂眼又端起那杯蜂蜜水。
郁雾的假笑僵在脸上,只能“呵呵”两声,溜去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把门关上,郁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无声地发出两声尖叫!这人干嘛呀!怎么还不走!怎么一点都不给人留面子!
郁雾磨磨蹭蹭洗漱完毕,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终于又开门到了客厅。
结果,那人还没走,居然还在气定神闲地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郁雾都要怀疑自己了,莫非自己是客人,他才是主人?
她缓缓道:“你....还没走啊?”
丞熠挑眼看过来,淡淡问:“你想我走?”
“没有.....”郁雾假装客气挽留他:“不早了,要不在这留宿一晚吧?只是我家条件没你家好,客卧床单很久没洗了,不知道你——”
“好。”丞熠似笑非笑看过来,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似的。
郁雾抬头看他,他目光深邃幽暗。她心跳微乱,稍稍吸了口气。又开口给他介绍客卧,最后让他先去洗漱,自己去卧室找毛巾去了。
找到毛巾给了他,郁雾就坐在沙发上等他,迷迷糊糊间听到卫生间门开合声音。
然后下一刻,郁雾被他横抱起。
所有睡意瞬间驱散,郁雾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死死闭眼装睡。
男人肌肉坚硬,行动间线条伸展,温度隔着衣物穿透她的心脏,异样的发麻感窜出来,过电似的流窜全身!
进了房间,丞熠把她轻轻放下,掖好被角,然后站在床边,微微下敛眼皮,似是在回忆刚刚那一手的柔软滑腻。
郁雾继续闭眼装睡。
“我知道你没睡着。”低磁悦耳的声音响起。
郁雾就差咬到舌头了,装死不回应。
“耳朵红了。”他继续毫不留情拆穿她。
郁雾感觉本就燃烧的耳朵现在火辣辣得疼,浑身难熬。
丞熠落眼看她娴静的睡颜,甚至想不受控制地摸摸她脸颊。他看出来了她在他面前紧绷着的小心翼翼,也明白自己平时锋利的做事风格伤到了她。堵在喉咙的话几次徘徊仍然还是说不出口。
.....
突兀地,郁雾手背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随后是他离开的脚步声,以及很轻的关门声。
他刚刚吻了她的手背。
温热濡湿的触感,让郁雾麻木的心突然被重敲一记。
虽然他离开了,郁雾仍然觉得臊得慌。手背湿漉漉的,也火辣辣的。
呼之欲出的暧昧撩人于无声,若有若无。
*
次日一早,郁雾是被叶红棉的电话吵醒的。
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光泛白才入睡。
叶红棉嗓音十足,自顾自说着:“今天周末,你和小柯出去有约没有?不是我说,这都快一个月了,你们俩一丁点进度都没有!如果你对他有意思,那就尽早确定关系慢慢相处啊!现在搞得不上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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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郁子,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也对,好像是没听你说起过......”
郁雾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嗯......”
“郁子!你还在睡觉是不是!问问小柯有没有空出去吃中午饭啊!”
“这种事情,应该男孩子先提出啊。”郁雾把整个人塞进被子里,闭着眼闷闷道:“我总不能上赶着往上贴吧。”
“也是。”叶红棉叹了口气,“但是你也得主动点啊!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看你对工作都对小柯上心,不行不行,我得再给凌晓说一声.....”
郁雾嗯嗯两声,趁机挂断了电话。
过了会,电话又响起了,郁雾以为又是叶红棉,慵懒拉长了声音:“喂——”
“还在睡吗?”一道低醇的男声把郁雾彻底惊醒。
她坐起来看了看屏幕,是柯延臣。
“哦,我,对......”她有些慌乱地回。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本来想约你共进晚餐,看你工作这么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郁雾顿了两秒,声音甜美缓缓道:“可以呀。”
柯延臣报了地址,又说待会发到她微信上,最后语气有些无奈宠溺:“继续睡吧。”
郁雾有些不好意思地挂断了电话,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想着反正是晚上才出门,干脆扯过被子又睡了会。
*
晚上六点半,郁雾收拾好自己出门,柯延臣已经在小区外等着了。
他微垂眼梢,眉目俊朗,倚靠在车门抽烟,脸色没什么表情。白衬衫西裤,露出的一截手臂线条利落干净。
生理性喜欢,他的存在对她来说仿佛曼陀罗。
郁雾一脸星星眼,还没走近就喊:“柯柯!”
柯延臣侧额看过来,勾了勾唇角,无声地打开了副驾车门,邀她上车。
上了车,郁雾语气带了些亲昵撒娇:“咱们好久没见了。”
柯延臣目不斜视开着车,懒懒支着脑袋,轻笑一声:“所以你想我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郁雾娇嗔看他一眼,飞快收回,扭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生气了?”柯延臣掀开眼帘看过来,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郁雾只抿唇害羞地笑,眼睛亮亮的。
“不逗你了。”柯延臣换了话题,讲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郁雾也附和着。
一路轻松愉快地到了目的地,是一家豪华庄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庄园暖金色的光芒如丝缎般泻出,驱散了门外日暮交替的夜色。整栋建筑是文艺复兴风格,色彩瑰丽。
一路跟随侍者穿过花园喷泉,意大利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将脚步声温柔吞没。他们来到私密用餐包厢,包厢小而紧凑,陈设奢华靡丽,墙面装饰着复古的鎏金浮雕,门口用的精致金花珠帘,营造出宛如油画般的古典氛围。
柯延臣推开椅子示意郁雾坐下,郁雾回以微笑。柯延臣从身后离开时,指尖亲昵地刮了下郁雾的鼻尖。
男女之间的暧昧隔着一道明确的分离线,稍稍碰触就越界了。
郁雾微微凝神,抬起眼睫认真看他。
30. 背德
柯延臣在她对面坐下,郁雾再次对上了他散漫深邃的狭长眼弧。
郁雾害羞笑了笑。她脸蛋不足巴掌大小,灯光下脸颊熏染的像温润的白璞玉,笑起来眼睛显得更加澄净。
柯延臣似乎也被她感染,微微翘起唇角。他突然发现,她有一双特别澄净的眼睛,这样的人一看就知心思单纯。
柯延臣对于郁雾的感觉很微妙,就是那种介于可以和不可以之间。因为前不久丞熠抛来的西阙项目橄榄枝,让他忙碌了好一阵子做调研。一旦攀上丞家这颗大树,柯家日后会鼎盛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只是他自己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这个郁雾家境外貌都还挺符合,所以也就这样相处了下来。
他打算在今天先把关系确定下来,以后在慢慢相处。
暖色灯光下,郁雾小女儿娇态地偷偷瞥柯延臣一眼,又飞快收回眼。
柯延臣薄薄眼皮微弯,心情也是难得的轻松愉快,主动挑起话题:“这段时间太忙了,抱歉。”他主动把桌上的饭前甜点布丁放在郁雾面前,低醇嗓音开口道:“尝尝,你应该会喜欢的。”
郁雾笑吟吟接过,尝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真的耶!你找的餐厅都好好吃!”
柯延臣淡淡一笑:“平时吃法餐吗?这家的法式鹅肝很经典,还有勃艮第红酒炖牛肉我也挺喜欢的。今天一定要尝尝。”
“好呀。”郁雾眉眼弯弯地笑,一脸崇拜,“不用猜,肯定是好吃的!柯柯,你平时喜欢吃法餐吗?”
柯延臣听到“柯柯”这个称呼,指尖顿了一下,垂眼装作无所谓地问:“怎么会叫我柯柯?这个小名只有我母亲和奶奶才会这样叫我。”
郁雾一脸无辜,“不知道呀,就是一听到你这个名字,就想这样叫你。这样说是不是我也是你很亲近的人呀?”
柯延臣不置可否,指尖轻敲桌面,再次抬眼眉眼带了一丝温柔,“可以,或许我们真的会成为很亲近的人。”
郁雾盯柯延臣一秒,然后破功似的扭头过去抿唇笑。
“你,你讨厌!”
柯延臣挑挑眉,正巧服务员上菜了,他淡淡道:“吃饭吧。”
郁雾扭头看到一桌精致的菜肴,一脸期待。
柯延臣给郁雾切了一小块牛肉放在她碗里,“尝尝。”
郁雾接过,塞进嘴里,牛肉混合着酱汁在味蕾炸开,“果然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柯延臣垂眼继续给郁雾分切牛肉,绅士十足。
一顿饭十分愉快,到了末尾,柯延臣突然拿出一个精致丝绒礼盒,里面是一条精致的粉色钻石项链。
郁雾露出惊讶的表情。
柯延臣不由分说来到郁雾椅子后,给她戴在纤细的脖颈处,佩戴期间不经意的肌肤触碰,让两人都呼吸微微急促。
柯延臣绕到郁雾对面,握住郁雾的手,声音低醇询问:“郁雾,要不我们试试吧?”
郁雾耳朵一红,娇羞地低头。
实际心底却在冷笑,这样毫无新意的告白,一顿晚餐和一条项链就以为能收买她吗?
“试试”,连一句正式的喜欢或者做我女朋友这种词都说不出口。
她实在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在一起谈恋爱。
郁雾声音低低的:“我想去一下厕所。”
柯延臣一怔,随后嗯一声答应了郁雾。
郁雾一个人走出餐厅,一路来到花园,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微微出神地走。
花园内幽香浮动,让人心旷神怡。
郁雾心底一边叹气一边往前走。要不要答应柯延臣呢?再继续钓一钓他?或者是现在先在一起然后慢慢培养感情?
郁雾走到花园正中央,意外发现三个身形挺拔,气质优越的男人。其中一个微微侧额和另外一个说话,光线昏暗,男人表情散漫,眼皮微微耸垂。
明明看不见他的正脸,从举手投足之间,郁雾却瞧出通身矜贵来。
又碰见了。
丞熠。
丞熠似有所感,侧额看了过来。
目光交汇。
他的两位好友也慢悠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郁雾掌心微微出汗,硬着头皮走过去打招呼。
“好巧。”
丞熠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也不回应她。
他的两位好友眼睛一亮对视一眼,脸上写满八卦欲望。
其中一个敖子野郁雾之前见过,另外一个气质舒润秀雅,眉眼清朗隽秀,明显与敖子野丞熠身上那股邪性不一样,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第一印象,丞熠是邪气,敖子野是纯坏,另外一个是舒润。
见丞熠不说话,郁雾又只能闷着头道:“那天晚上,谢谢你了。”
敖子野吹了一个下流的口哨,意味深长在两位当事人之间看来看去,“晚上啊......”
丞熠淡淡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敖子野瞬间老实,做了一个拉链闭嘴的动作。眼珠子还不安分地滴溜溜乱转。
丞熠平时整个人冷淡,但是坏心眼巨多,多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偏偏你还不知道哪里惹了他。小时候敖子野和舒越桥没少在他手头吃闷亏。所以此时此刻被他那个眼神震慑,敖子野和舒越桥识趣地离开了。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丞熠没看郁雾,淡淡道:“不用。”
“哦。”郁雾低下头看自己脚尖,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正当郁雾打算找个借口开溜,遥遥传来柯延臣的一声“郁子”。她扭头,正打算答应柯延臣,手腕被人一拉,被丞熠带着快步走向屋檐下的一间杂物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杂物间空间狭窄逼仄,呈长方形走势,两侧摆放了货架,宽度狭窄,两个人站在两侧不过三十厘米的距离。
柯延臣恰好来到杂物间外,问侍者:“刚刚看到一位身穿粉白裙的女士没有?”
灯光昏暗,郁雾看不清丞熠的表情。她抬起眼睫看向丞熠,用气音问:“你干嘛?柯延臣还在外——”
话还没说完,丞熠突然抵额逼近,两人呼吸灼热缠绕交织。
面对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郁雾屏住呼吸对上他深邃的眼。
还没等郁雾缓过劲来,郁雾纤细腰肢突然被他掐住,一把狠狠摁向他。
“你干嘛?”郁雾睁大眼看他,心跳一声比一声沉重砸在耳膜。
“就那么喜欢柯延臣?”低磁悦耳的声音磨进郁雾耳朵里。
郁雾不回答,试图挣脱他的怀抱,警告他:“混蛋!你再不放开我,我叫人了!”
“叫啊。”丞熠唇角含着薄笑,眼神恶劣,指尖探上大腿,细细摩挲细腻柔滑,“让柯延臣进来看看我们在干嘛。”
郁雾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全部竖起来,一把恶火在心尖沸腾燃烧。
“神经病!混蛋,你放开我,你——”
唇瓣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吻住的。
他的吻热烈缠绵,空气中某些暧昧翻滚,隐隐发酵纠缠。
湿润的,灼热的,不留空隙的。
门外再次传来柯延臣的一声呼喊,他居然还站在门外没离开。
强烈的背德感让郁雾全身血液沸腾,身体僵硬。
“这门能打开吗?”柯延臣的声音仅仅隔着一扇门。
郁雾一动不敢动,全身神经紧绷到极致。
偏偏丞熠这时候开始咬她,轻揉慢捻地折磨她。
郁雾死死遏制住喉咙里溢出的破碎嗓音,抬脚恶狠狠踩向他脚。
他轻巧躲开,郁雾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兀自乐的不行,笑的胸腔震颤,故意折磨郁雾:“你刚刚不是想走吗?现在就开门好不好?让柯延臣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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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指尖就探上房门,仿佛下一刻就要打开它。
灰色的空间里满是压抑致命的刺激。
郁雾心跳悬在嗓子眼,如同惊弓之鸟伸出手盖在他放在房门的手上,用眼神恳求他。
如果柯延臣发现她和丞熠一起呆在这间狭窄的杂物间,怕是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到时候柯延臣还会继续和她接触做男女朋友吗?
肯定不会。
门外再次传来声响。
侍者:“先生,这是杂物间,应该不会有人的。”
柯延臣:“刚刚有人看到她就在这附近,现在找不到了。打开看看。”
侍者:“好的,先生。”
丞熠挑了挑眉梢,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睨着郁雾。
情急之下,郁雾眼底全是他潋滟泛光的唇瓣。她轻轻垫脚,主动啄了上去讨好他。
丞熠漆黑瞳孔怔了怔,薄薄眼皮微微一眨。
郁雾求助似的看向他,脸颊滚烫,眼神澄净又可怜,再次垫脚又啄了几次。
他眼神深邃,直直盯她。
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屋内侵泄明亮光晕的一瞬间,郁雾瞳孔一下子变大,呼吸都停了。
下一刻,丞熠反手咚的一声把门抵回去。
咚的一声,屋内屋外的人皆是一惊。
“有人。”丞熠眼神直勾勾盯着郁雾,对着门外喊。
门外侍者再次出声:“先生,里面好像有人,要不咱们先去别处找找吧?”
郁雾屏气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好半天都没柯延臣声音。
丞熠满眼戏谑地盯郁雾,指了指自己唇瓣,扬了扬眉梢,一副“该你兑现奖励”的混不吝模样。
郁雾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才突然察觉两个人靠的实在太近,她整个人贴在他胸膛。
她正想往后退一步,他再次扣住她的腰恶狠狠摁向她。
郁雾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嘤咛了声,对上他戏谑的眼神,她脸上一片火辣辣地烧。
丞熠从来都没有什么耐心,他发狠掐了一把郁雾的腰。
郁雾腰间一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踮脚再次主动吻他。
下一刻,后脑被他扣住,丞熠已经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
一吻完毕,丞熠缓缓分开彼此,又垂着眼皮爱怜地啄了啄郁雾唇瓣,冷邃的眉眼说不出的温柔。
最后这个轻柔的动作令她恍惚地觉得自己那些虚张声势的坚强咔嚓一声碎裂。仿佛她苦心经营的冷漠高墙,抵不过他最后爱怜的一啄。
丞熠落眼瞧神色有些呆滞的郁雾,突然神色认真地问:“要不要换一个男友人选?”
*
郁雾往包间走的时候,柯延臣正打算告知经理找人。
看到郁雾过来了,匆匆结束对话走向郁雾。
“刚刚去哪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你人。”
郁雾不自在地把碎发别在耳后,低垂着眼,“刚刚在卫生间,没听到。”
柯延臣注意到她不自在红的滴血的耳垂,伸手要触摸,皱眉问:“没事吧?”
郁雾抿了抿唇,避开了他的亲近,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家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柯延臣收回手,散漫深邃的眉眼探究地查看郁雾,“我送你吧。”
“好。”
这个突兀的告白匆匆结束,柯延臣没再提,郁雾也不主动。
回到家,郁雾满脑子都是丞熠最后说的那句“要不要换一个男友人选”。
她懊恼地把玩偶扔到一旁,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幽幽叹了口气。
从见到丞熠的第一面开始,她就在有目的性地远离他。但偏偏好像在哪都能遇见他,还总能发生一些意外。
丞熠,为什么要吻她啊?
31. 投喂
周六晚上,郁雾本想明天找昝雅好好放松一下,结果被告知她要去参加一场相亲。
郁雾瞬间哀嚎:“怎么都被父母逼上了这条路!太苦了啊我们!”
昝雅也心情低落,“没办法,实在是被逼久了,这次不去我爸就要切断我经济来源了!有这样的父亲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郁雾:“所以大小姐,那你就当体验体验生活呗?跟你爸硬碰硬试一试?”
“郁雾!”昝雅大喊:“你这个没良心的,忘记自己是怎么被叶女士折磨的了?不跟你说了!我睡觉了!明天赶着去相亲。”
郁雾嗤嗤地笑了,和她这么聊一会,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
周一,郁雾继续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一想到柯延臣就会莫名想到丞熠。心很乱,纷扰的思绪在心间相互缠绕。于是干脆连柯延臣也不去想。
她最近拿下了一个S+外企项目,在和甲方开会前半个小时出了意外。原本约好的德语翻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郁雾急的打了七八个电话还是没找到人。
这次的甲方是一家德企,牙科医疗类的,很多专业词汇,不是专业领域的人根本翻译不了。而且甲方有着德国人严谨,守时、死板、认真、严肃、不苟言笑的特点。原则性极强,讲不得半点情面。
普通的德语翻译胜任不了。
时间紧急,郁雾到哪去找专业的德语翻译?
如果找不到专业的德语翻译,那么这个项目就算是黄了。
郁雾一筹莫展,只能在最后二十分钟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求助:“谁认识牙科医疗专业德语翻译?急!”
郁雾正和顾云商量如果实在找不到翻译的对策,电话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丞熠。
心口就像是被烫了一下,郁雾有瞬间的慌乱,还是强装镇定接了。
郁雾:“喂?”
那边传来低磁悦耳的嗓音:“你在找牙科医疗类的德语翻译?”
郁雾眼睛亮了一下,“是!很着急!你那边有认识的人吗?”
“嗯。”
“那.....可以麻烦你帮忙请她过来吗?你放心,报酬不会少的!”
那边懒洋洋应了声,随后挂了电话。
顾云连忙问:“郁子姐,找到翻译了吗?”
郁雾盯着挂断的电话,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应该....算是吧?”
顾云:“?”
.....
郁雾和顾云从挂了电话后就站在了公司楼下等,没多久就驶来一辆全黑奥迪rs7黑武士。
丞熠下了车,扣着肩膀懒洋洋踱了过来。
顾云双眼泛着激动的光,悄悄对郁雾耳语:“郁子姐,他好帅好帅啊。穿正装比那天晚上还要帅!”
郁雾示意顾云专业点,端起礼貌微笑,向丞熠身后看,“丞总,那个翻译呢?”
丞熠掀起眼帘斜她一眼,“眼睛瞎了?”
郁雾瞪大眼:“?”
丞熠挑眉,“我不行吗?”
郁雾有些为难开口:“甲方要求很严格的,不仅要求口语流利标准,还要求懂专业领域的牙科知识。”
丞熠随意哦了一声,目不斜视往里走,郁雾和顾云只能一路小跑跟上。
“待会我给你看看我们要用的资料,今天,麻烦你了。”郁雾说完,忧心忡忡看他一眼,按了电梯。
到了办公室,丞熠的出现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看着丞熠。
他穿着做派一看就非富即贵,身形挺拔,姿态闲适,眉目英俊又带着微微不耐的冷感,惹得在场不少女同事悄悄红了脸。
丞熠脚尖微顿,侧额看郁雾,轻抬眉骨。
郁雾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这边。”
丞熠点头,在周遭如潮水的注视下进了办公室。
顾云在郁雾耳边咬耳朵:“郁子姐,这就是帅哥的魅力啊!你看你看,全办公室的都在看他!”
郁雾微微平息一口气,敲了敲顾云的脑袋,“进去吧,他可不是位好脾气的主。”
顾云调皮笑了笑,跟着郁雾进去了。
郁雾把资料递给丞熠,“这是一些关于本次合作的资料,你先看看,不过时间应该来不及了,只能先熟悉熟悉。”
丞熠低垂眼梢,快速又随意翻阅着。
郁雾盯着他修长骨感的指尖看,视线缓缓上移是他微微潋滟的唇瓣。
操!
男人也是有美色的,像是一片鸦色狠狠地撞她一下。
又想起那个狭窄逼仄杂物间里压抑的刺激,后脊椎骨上顿时窜上一股酥麻电流。
她看了看时间,又把丞熠请去会议室,随后拉着顾云往下走,“我们先去接路德维希先生,辛苦你在这等一下。”
丞熠眼弧未动地嗯了声。
郁雾和顾云接到路德维希先生,先进行了简单的寒暄,路德维希先生笑着用英语说:“郁小姐说你们有专业的德语翻译,这非常吸引我。我一直希望合作的广告公司不只是浮于表面,更应该更深层次了解对方的文化底蕴,希望这次的德语翻译不会让我失望。”
郁雾只能挤出笑容应承着,内心不断在七上八跳地打鼓。不知道丞熠到底会不会德语?会德语不行,还得懂专业词汇才行啊!
一路忐忑到了会议室,刚推开大门,丞熠就站起身来,很给面子的过来握手,用地道的德语打招呼:“GutenTag.”
路德维希一听到这地道的德语一下子就乐了,双手紧握丞熠的手,激动的大胡子一抖一抖的,“DasistdasersteMal,dassichsoauthentischesDeutschsehe.HastdufrüherinDeutschlandgelebt?”(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地道的德语,你以前在德国生活过吗?)
丞熠微微一笑,示意路德维希先坐下,不紧不慢地又说了几句。
路德维希和丞熠明显很投缘,两个人开始旁若无人地沟通起来。
郁雾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只能求助地看向丞熠。
丞熠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把话题引入正题。
接下来就是丞熠充当中间的桥梁,翻译路德维希先生的需求,几个来回,郁雾对于丞熠的能力暗暗佩服。
刚刚就看了那么一小会,他就把专业知识全记在心里了。
口齿清晰,观念明确,对于专业词汇也没有丝毫停顿,底力深厚。
一场会议下来,双方愉快地签订了合同,路德维希还破天荒地确定连续续约五年。要知道,路德维希之前合作的都是中国最顶尖的广告公司,对于乙方的条件极为苛刻,这对于郁氏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郁雾又是一顿感谢,奈何路德维希待会有事赶去机场,只能下次请他吃饭。
送走路德维希,郁雾对丞熠道:“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还有那个报酬.....”
“不用。”丞熠站起身,滑开手机看消息,“待会我要回公司,有事。”
“哦。”郁雾摸摸鼻子,“那我怎么报答你啊?”
丞熠似笑非笑抬起头来,“以身相许吧。”
郁雾瞪大眼盯着他,丞熠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走远,郁雾才气呼呼跺脚!这个混蛋,又耍她!
.....
和路德维希先生的项目谈定,凌姐毫无保留地夸赞了郁雾,并暗示她不久之后就可以升职了。
“长晟这次高层内斗,不少客户流失,你要好好抓住机会。”
郁雾含笑应了。
因为凌姐的认可加上即将升职,她心情非常愉悦,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周六。今天柯延臣约郁雾晚上参加一个聚会,全都是他的圈内好友。
“就当是把你介绍给我朋友圈了。我们还是慢慢来。”柯延臣在电话里含笑说。
郁雾乖巧嗯了声,心底开始盘算晚上的穿搭。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丞熠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长晟高层内斗客户流失的事?”
“知道啊。”
“如果我说,长晟这批流失的客户好巧不巧在我朋友今晚约的饭局里,你来不来?”
“来!”郁雾咬牙,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找衣服。
“嗯。”丞熠低头看腕表,“三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好!”
郁雾挂了电话,飞快地开始收拾自己。
.....
饭局是五点半开始,丞熠接到郁雾时已经是四点四十,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偏偏在路上就开始堵车。
郁雾坐在副驾驶,急得恨不能扒开车门跑着去,她不停地焦急张望,“能不能开快点啊?迟到了怎么办啊?”
丞熠撩起眼弧淡淡瞥她一眼,郁雾讪讪闭了嘴,脊背挺直,指尖一下一下地慢慢扣膝盖,默默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她当习惯了乙方,脑子里的时间观念非常强。但是她忘了身旁这位爷,这位爷向来都是被捧着,哪里害怕迟到?
等他们到了饭局,已经是五点五十了。
饭局在一家高档的中式庭院,装修古朴,灯光温润,处处都是精致的雕花门廊,身处其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
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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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跟着丞熠进入包厢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立起来欢迎他,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
“丞少来了!”
“好久不见,丞少真是越发帅气了!”
“丞少大驾光临,这里瞬间蓬荜生辉了!”
众人纷纷附和,一句句恭维的话语如同潮水般涌来。
丞熠只微微颔首,引着郁雾坐下。
有人眼尖看到丞熠亲自给郁雾拉开椅子,意识到她不简单,连忙搓了搓手问:“这位是?”
丞熠声音平缓:“郁氏集团千金,郁雾,现掌管市场部。也是我的,朋友。”
最后这个“朋友”简直太给郁雾抬面儿了,众位老总纷纷对视一眼,又开始各种马屁恭维,郁雾连忙谦虚起来。
......
桌上的人质量都很高,基本都是大体量公司。饭桌上还有几个女性,看起来非常干练。
其中好几位都是重量级人物,就连凌姐想约见都颇费功夫还不一定能成功。到丞熠这边仿佛只是信手拈来一顿便饭的事。
本来还充满斗志要把这群客户全部拿下的郁雾此时此刻稍微有些怯场了。
人太多了,怎么才能尽可能多的签下合作合同呢?
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丞熠,他垂着眼听左侧一位儒雅长辈说话,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而另一只手,居然悄悄捏了捏郁雾垂在身侧的手掌。
郁雾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瞬间甩开了他,慌里慌张对上了他顽劣的笑眼。
那位儒雅长辈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温和笑了笑,对郁雾伸出手,“你叫郁雾对吧?我是科恒的常总。”
“您好。”郁雾友好地笑,与他握了握手。
“郁氏这两年发展势头很猛啊,我和你们凌总打过交道,很认真负责。下周一你来我们公司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郁雾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丞熠,这就谈成合作了?
丞熠有些不耐地斜斜睨她,“又傻了?”
“哦哦。”郁雾不好意思笑笑:“好!那下周一我一定来!”
常总笑了笑,对丞熠打招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丞熠点头,常总就这样离开了。
郁雾盯着常总的背影:“他真的这么忙?”
“你以为呢?”丞熠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接下来,端着酒杯过来恭维丞熠的人越来越多,对于一些有求于他的人,他高傲地保持沉默,有意无意问身侧郁雾一些类似于“几点了”“你想吃什么”“吃好没有”的废话,把焦点转移到郁雾身上。
那些人也明白了丞熠的意思,纷纷恭维郁雾几句,询问什么时候有空谈谈合作。
完全是把饭喂到嘴里。
整个饭局郁雾直接化身资源咖,气氛也完全没有酒色财气,除了几位年级大点看起来是丞熠的长辈,其他几个中等年级对于丞熠特别恭维。
饭局快结束时,一位年轻公子哥喝了些薄酒,和郁雾聊的很有话题,当即拍手明天就找郁雾谈谈公司营销。他给郁雾倒了一小杯白酒,豪气万丈道:“郁小姐,来庆祝庆祝咱们接下来的合作吧?”
一杯酒而已,正当郁雾想站起来时,肩膀被人大力按着坐下。
丞熠端起郁雾面前那一杯酒,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我替她喝。”话毕,一口闷下。
郁雾看着丞熠的压迫性极强的冷默,以为他要生气,暗感不妙,全场气氛也微微凝固。
不过好在饭局已经快结束了,郁雾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丞熠坐下后也没有多的情绪。
等人都走完了,郁雾坐下来,眼神真挚地看他:“谢谢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你这个人情。这个人情太大了。我看出来了,不是什么你朋友组的局,是你打着你的名头在帮我。”
郁雾在席间就已经看出来了。商场如战场,哪有那么容易就谈成合作,丞熠是在拿自己公司业务给她做交换。
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郁雾拿出手机看时间,才看到十几个柯延臣的未接来电。她心里一咯噔,才想起忘记了柯延臣的聚会。
恰好柯延臣再次来电,郁雾接起,连忙温声道:“抱歉抱歉,我下午临时和客户有了饭局,开了静音,没接到电话。实在对不起啊柯柯......”
“现在吗?嗯。”郁雾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丞熠,报了地址。
挂了电话,郁雾走向丞熠,温声道:“我忘记了今天和柯延臣的约会,他说他待会来接我。你......”
“利用完了就想扔是吗?这就是你的处世风格?”他周边瞬间翻腾起可怖的暗涌,眼里像是燃起了一股妒火,沸腾燃烧着。
32. 恶意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郁雾哑然,“没有,我的意思是要不要送你回家?或者你要不要一起去?”说到最后,他脸色越来越黑,郁雾声音也越来越小。
丞熠狰狞地冷笑一声:“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安排?”
郁雾摸不着头脑,只能垂睫抿唇保持沉默。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面对一桌残羹冷炙,郁雾感到一股渗到骨子里的寒冷。
搞不懂他。
前一段时间那么锋利,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对她稍稍友善,其中还夹杂着各种亲密接触的捉弄。
刚刚就因为说柯延臣要来接她,他就一下子翻脸。
难道丞熠真的喜欢她吗?
郁雾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应该.....不会吧。
.....
柯延臣就在这附近,他来的很快,打开包厢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丞熠了的存在,毕竟他的气场强大到根本无法忽略。柯延臣惊讶了一下,然后客套问丞熠要不要去聚会。
丞熠答应的很快,捻灭指尖腥红,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好啊。”
柯延臣愣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几人向门口走去,到了车前,郁雾习惯性的去拉副驾驶门,被丞熠一把撸进了后座。
柯延臣手臂支在方向盘上,视线幽幽,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郁雾,又看另外一侧的丞熠,静默片刻,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在车内诡异的静默中终于到了派对,在一个高级私人会所。
到了派对,丞熠那平静俯视所有人的姿态,耀眼到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毕竟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丞熠都不参加这种闹哄哄的聚会。更何况还是城南的派对。
在南海市,一直有着一个明确的鄙视链,城北鄙视城南,老钱看不起新钱。
所以作为南海市食物链顶端的丞熠纡尊降贵出现在这里,派对空气一度凝滞,一屋子的震惊与屏息。
柯延臣带着郁雾和丞熠来到了相对安静的沙发区,郁雾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柯延臣立体的五官,他垂眼盯着手里的红色液体,藏住眼尾的锋利,不经意间问:“丞少对郁雾感兴趣?”
丞熠望着远处的酒池肉林,面庞沉静,自顾自喝酒,并不回答。
柯延臣脊背向后靠,继续道:“她是我相亲对象,我们在接触。如果顺利,她应该会成为我的妻子。”
丞熠慢慢笑一声,侧额看过来,上下瞥他一眼。那一眼淡淡的,蜻蜓点水的漫不经心。
“妻子?郁雾明确说过她对你有意思吗?”
周遭的嘈杂仿佛瞬间定格,明晃晃直接的针锋相对。
好了,弄明白了,心里那个隐约的猜测也终于得到了证实。一次两次出现在郁雾身边是偶然,三次四次必然是蓄意为之。柯延臣放下高脚杯,烟盒里抖出一支烟,低头咔哒点燃,指尖腥红撩起缕缕薄烟。
“那她明确表达过对你有意思吗?丞少?”柯延臣边说边弹一记灰,斜斜侧额。
对冲的语气,几乎是立刻,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
丞熠发出一声气音,在柯延臣审视的目光下怡然自得点燃一支烟,吸一口,吐出一口烟,慢慢从唇舌咬出两个字。
“你猜。”
柯延臣哂笑一记,“丞少真有意思。”
丞熠弹一记灰,唇角微翘,秒接:“当然比你有意思。”
一句一句往耳朵里扎,压迫性的敌意与傲慢,柯延臣没再说话。换做以前,有人敢觊觎他的女人,他早就一拳抡过去。但是他已经不是以前少不经事的男孩了,此时脑子稍稍清醒,有了更多的权衡考虑,想起了丞熠手下至今以来最大的地皮西阙项目。
柯延臣靠在一侧,闷着头抽烟,脑子里想着事。
丞熠懒洋洋换了个坐姿,上位者的调性,姿态闲散。
......
郁雾从洗手间回到位置时,四周沙发上已经以丞熠和柯延臣为中心,坐了一圈精致时髦的男女。她的出现吸引了在场人的视线,宋蔓和袁音也挑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上下睨郁雾,眼中满是挑衅不屑。
更让郁雾意外的是,居然还在这见到了简梦雨还有几个六班高中同学。
丞熠脊背懒散靠坐在沙发,怡然自得给郁雾招手,那双极具骨感的手像艺术品一样在空中晃动,示意她过来。
看似闲聊实则一直观察丞熠动态的好几双眼睛顿时将视线落在郁雾身上。
郁雾看向丞熠身侧的柯延臣,他垂着眼梢,没什么表情地闷着抽烟。
郁雾在丞熠身旁落座,才一坐下,和谐氛围骤然打破。
简梦雨突然诶诶几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朗声开口:“现在这个世道,真是笑贫不笑娼!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苍蝇屎。”
身边有人接话:“什么苍蝇屎?”
简梦雨别有意味瞥郁雾一眼,抿唇默默地笑,硬是把所有人胃口吊足了之后才缓缓开口:“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八卦,我一高中同学,在我手下做事,结果和办公室有妇之夫搞上了!在办公室里暧昧的哟!就差原地开/房了!我当时还好言相劝她不要当小三,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呀?”
“你快说呀!”
“她说——”简梦雨拉长了音调,眼神隔空紧紧盯着郁雾,“她说我呀跟不上时代了,别人碗里的才更好吃!还说我老封建!一个男人算什么,她高中就一次性睡三个了!”
“天呐她真这样说?”
“我靠!高中还没成年呢!”
“牛逼!双/飞还不能满足她?”
“噢噢,就是上次你给我说的你给公司举报了她结果你反而被开除了?”
简梦雨重重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整个公司高层就是靠不正当男女关系发家的!啧啧啧....果然还是要能够豁出去才能往上爬.....”
周遭哄笑一片,一阵阵嗡嗡细小议论声。
.....
一句一句,戳她心窝子。
郁雾整个人都是麻的,垂着眼睫,一直没吭声,放下酒杯,向简梦雨投去一眼,她得意又挑衅地挑眉。脸上写满“今晚势必让你身败名裂”的意思。
前戏唱够了,轮到高/潮部分了,是时候把这个高中就乱搞男女关系的破鞋名字给挖出来唾弃一番了,在场的一个个铆足了劲开始猜名字,偏偏简梦雨不说是或不是,只高深莫测地抿唇笑,惹得大家推搡着哄笑一片。
越是这种欲拒还羞的半遮半掩,反而让四周的人越发亢奋,声音渐渐高昂,誓要把这个富家千金小三的名字给挖出来。
一片嘈杂中,宋蔓用手臂推袁音,示意她该上场了。袁音咳两声,直截了当冲郁雾开火:“我越听越感觉,这个人是你诶。”
空气沉顿,落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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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身遭视线渐渐看向她。
郁雾微微一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高中就勾引男生,免费公交车,不知廉耻地出风头,甚至连柯延臣都被你缠上过,不是吗?”袁音脸色挂着明晃晃的刺眼笑容,视线直直逼视过来,吃瓜群众的视线也如同潮水一般看过来,好奇嘲讽鄙夷全都写在脸上。
听到自己名字,边缘化一晚上的柯延臣终于掀开眼帘看过来,然后视线缓缓看向郁雾。
郁雾沉默与他对视,喧嚣的风灌入她的耳朵,心口涌现好多种情绪。青春期那些不明不白的恶意再次呼啸而来,几乎瞬间压垮她。可她强撑着,她知道,如同以前很多次,她只能靠自己。
“证据呢?”郁雾心跳如雷,随时要跳出胸腔,指尖有些抖地扣衣角,尽管整个世界正在慢慢不受控地坍塌,她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简梦雨从她那大号lv包包里拿出相机,扬了扬,“你确定要看吗?当时你在篮球场狼狈往柯延臣身上蹭,被全校骂傻逼的样子,我全都保存下来了。如果你现在给我道歉,承认自己所作所为,我还可以给你留个面子。”
这边沙发区激烈的碰撞吸引了更多的人围在这里看热闹。
郁雾脑子嗡嗡直响,这几个月发生那么多事,从天堂到地狱好几次轮回,每次都是精疲力竭。没想到简梦雨居然还有她和柯延臣有交集的视频,一旦公之于众,柯延臣可能也会相信这些谣言。
而且,她不想再回忆那强烈屈辱感的一幕。每次想起,就是一次凌迟。
狼狈。
......
她看向柯延臣,他也正看向她,各自蕴含千言万语。
偏偏她不能出头,否则她马上把相机手机砸成稀巴烂。偏偏柯延臣不喜欢女生太过锋利,偏偏柯延臣只喜欢毫无攻击力的小白花。
“够了。”柯延臣一句话,压住了层层叠叠的浮躁议论声。他威压十足地警告性盯简梦雨一眼,然后缓缓转向袁音,目光不悦。
袁音不自在心虚抖了抖,抿唇不再吭声,反正郁雾已经被架起来了。
可是简梦雨不怕,她此时此刻只陷入报仇的快感之中,一脸的斗志昂扬。
宋蔓看似正义地弱弱发声一句:“是真的,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你都不信。”
柯延臣眼神锐利,眉眼压着,那股气已经到了边缘,“我说够了。”
宋蔓知道他这是真生气的意思,慢慢靠回沙发椅背,不说话了。
气氛压抑,暗涌流动。
压低声音的嗤笑讶异声环绕在郁雾耳边,带着粘稠恶意的目光牢牢钉在她脸上。
她灵魂仿佛抽离出来,漂浮在这片粘稠浮躁,驳杂缭乱的圈子里,扭曲的各种猜忌玩笑几乎要将她溺毙。
.....
“看来你是不打算道歉了。”简梦雨冷笑,“好啊,那我就把视频隔空传送给在场所有人,让大家看看你高中往柯延臣身上倒贴的狗样,还有你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的照片!”她低头滑开手机,耸耸肩,“我给过你机会的。”
环绕在郁雾周围的的人影又开始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刺耳的嗤笑声。这个腐朽的圈子里大多都有点阴暗事,可她们仍然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摩拳擦掌,一旦证据出来就要把根基不稳的郁家狠狠打下去。
吃瓜群众们纷纷拿起手机,打开手机隔空传送权限,冷光映在她们充满恶意窥探欲的扭曲面容上。
33. 海岛
冷光映在在场吃瓜群众充满恶意窥探欲的面容上,她们指尖翻飞,不断刷新,嘴里嘟囔着“来了没有啊”“快点啊”的抱怨声,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化身正义使者,脸上写满鄙夷,开始宣判道德与正义。
头皮发麻,心跳骤停,郁雾再也坐不住,她再也不想在乎柯延臣的感受,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不能让大家看到那个视频。
绝对不能再次被剥开血肉刺探尊严。
她站起来冲简梦雨而去的瞬间,身侧手臂被人重重一拉,她摔回沙发里。这才抬眼,看到这个因大八卦出现而处于喧嚣之外的人。
丞熠站起身来,欣长身姿三两步冲到简梦雨身前,一把夺过手机相机,砰地一声凶狠砸向柯延臣面门。
电光火石间,柯延臣微微侧额,机械呼啸着飞过去,瞬间成了一地碎渣,声音巨响,激的在场女生全都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手机纷纷掉落在地。
柯延臣额角开始渗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缓缓掀开薄薄眼皮,与丞熠对视。
.....
郁雾从来见过丞熠这个样子,原来这是他真真正正生气的样子。他一生气,周遭空气瞬间冷冽到零下温度,惹得在场再没一个人敢有更多的语言。
他薄而冷的眉梢和半掀的眼弧威压十足,不屑与讥讽的姿态。
空气仿佛成为千吨的实体,把每个人钉死在某个角度,无法动弹。
完全压制住一屋子的躁动,只剩下无声屏息的承受。
柯延臣仍然坐在那里没动,殷红的鲜血慢慢下滑,他半掀眼帘与丞熠对视。
全场没一个再敢妄动,一个是城南小霸王,一个是圈内太子爷,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
叶仁也站在圈外,微张嘴皱着眉,脸色写满焦急,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
“你的圈子真够low的。”丞熠目光平静俯视柯延臣,撂下一句话,对郁雾不带情绪地侧额,让她自己过来。
郁雾哑然,站了起来,身侧手腕被柯延臣一把抓住。
郁雾仿佛听到了全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送你回家。”柯延臣固执地拉着郁雾手腕不放手。他脑子有些迟钝,不知道是今晚酒喝多了,还是脑子被砸坏了。
“你受伤了,得去医院。”郁雾垂着眼睫,声音轻轻的。如同以前很多次,柯延臣总是间接性带给她伤害。此时此刻,她只想离开这里。
丞熠眼梢下拉,神情极淡注视着。
郁雾和柯延臣僵持着,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听到一声兴致索然的冷笑。
“过来。”丞熠音调平静无波澜,却透露出极强的压迫感。
郁雾抿唇,看一眼柯延臣,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掰开他手指,走向丞熠。
......
人群像水流一样地分散开来给他俩让道,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对视。
郁雾和丞熠因喝了酒不能开车,在会所休息区等穆肃。
丞熠低头滑着手机,神情极淡,声音不疾不徐:“刚刚那件事,我来收尾,不用担心。”
他说他来收尾,那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就像上次唐总的儿子唐允城闹事之后,唐总对郁雾特别诚恳又恭敬地道歉,还说已经把唐允城送出国,郁雾已经不会再见到他了。几次接触下来,郁雾对他的能力已经十分信服。
可是,丞熠为什么会帮她?
他是否会相信那些谣言?
“谢谢。”郁雾低头默默盯着脚尖。很多时候她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丞熠,独处时更是感觉是在高空走绳索,每一个细胞都紧绷到极致。
“下周末,我会邀请大家一起去海边玩,柯延臣去,你也去。”
完全命令的语气,不打商量。
郁雾抬起头来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疏淡灯光打在他英挺的鼻梁之上。她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刚刚他对柯延臣那么疾言厉色,现在又要邀请他下周一起去玩。
郁雾欠丞熠很多人情,实在没理由拒绝。
她点点头。
.....
穆肃来的很快,到了曦庭,丞熠跟着郁雾一起下车,还吩咐穆肃回去。
郁雾想开口让他别送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是不要惹他。
到了十四楼,郁雾开了门,踌躇着,目光湿润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薄薄眼皮下黑瞳极为深沉,目光入侵感稍稍减弱,英挺的面容映照在楼道暖光里,衬得五官愈加深邃。再往下是宽阔的肩头,高级西装面料反光间竟显出一丝柔软。
莫名的,郁雾感觉他仿佛也有话要说。
过道静谧,只有楼间窗户里穿过几缕微凉夜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郁雾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吸进他那双内敛着锋芒的黑瞳里,身体里本能的警惕感慢慢紧绷起来。
最后还是郁雾先开的口,她试探着说一句:“晚安,早点回去。”
丞熠指指楼上,“我住十五楼。”
郁雾瞪大眼:“什么?”
曦庭是中高端小区,甚至都还算不上是高端小区,丞熠怎么会住在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曦庭的?楼上一直没有听到装修声,难道真的这么凑巧,他很早之前就在曦庭购置了房产?
“有事找我。”他说完,用力揉了一把郁雾头发,转身上楼了。
.....
工作日,柯延臣特别殷勤来郁雾公司找她,中午那么一会时间都会等她吃饭。
两个人特别默契不再提那晚。
郁雾有多恨他,在他面前就有多乖巧。
他们对彼此了解渐渐加深,多了一些身体接触,感情缓步升温。
*
周五晚上,当郁雾站在海岛上,闻着咸咸的海风气息时,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天到达时间太晚了,大家到了别墅后稍微整理后就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郁雾早晨醒来的很早。海岛上六月的早晨,微风徐徐,一片静谧。
她穿了一条到脚踝的白色吊带裙,头发随便绑在脑后,到厨房去做早饭。时间才六点,郁雾想着反正闲来无事,干脆把大家的早餐都做了。
她熬了一锅海鲜粥,正在低头切番茄用来做三明治,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扭头去看,是柯延臣。
他没穿上衣,下身随便穿了一条沙滩裤,头发微凌,眼神也带着早起的懒怠困倦。郁雾眼神微微向下,看到他精窄的腰身上极具力量感的腹肌,削薄紧致。
柯延臣也在看郁雾。她肌肤雪白,柔软头发绑在脑后,低着头在捣鼓面包机,窗外阳光轻轻洒在她恬静面容。
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清冷映素宣的感觉。
“柯柯。”郁雾率先出声,抿唇微笑打招呼,眼睛亮晶晶的。
柯延臣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她,盯着桌上的海鲜粥和三明治问:“吃饭没有?”
“还没有。”郁雾伸手把碎发别到脑后,“你要现在吃吗?”
柯延臣拿了碗,抬抬下巴示意郁雾坐下,随后问:“要粥还是三明治?”
郁雾坐在餐桌上,撑着脑袋,一脸的天真无辜,“都想要,但是三明治我肯定吃不完。”
正在盛粥的柯延臣掀开眼帘看了郁雾一眼,“你们女生都这样,胃口大肚皮小。”
郁雾微微瞪圆眼,语气带了嗔怪:“柯柯对别的女生也很熟悉?”
柯延臣不接话,端了粥放在郁雾面前,亲昵刮了下她的鼻子,温声道:“没有的事,吃吧。”
郁雾乖巧点头,一口一口小口吃粥。早上送来的虾很新鲜,做出来的海鲜粥也额外好吃。
吃到最后,郁雾果然还是没吃完那个三明治,剩下一半。
吃完饭柯延臣问郁雾什么安排,郁雾说趁着早上天气不热,她想去沙滩上捡贝壳。
柯延臣去套了件T恤,郁雾也换了针织套衫短裤,两人一起出门了。
两个人并肩走着,柔软微风撩起郁雾微卷长发,发丝蹭到柯延臣手臂,痒痒的。行动间手背不经意擦在一起,更是激起一阵酥麻电流。
柯延臣侧额瞥她,她脸蛋又小又精致,耳朵粉又透,也转过头来眉眼弯弯看他,眼睛比身后的蓝色果冻海还要干净透彻。
因他这一两秒停顿的注视,她耳朵更粉嫩,想捏,想吻,想咬。
柯延臣遏制住自己心间生出的龃龉,喉结往下滑了滑,伸出指尖捏捏她肉嘟嘟的耳垂,声音低沉。
“好可爱。”
郁雾眉眼间带着一丝愣怔和羞涩,低头作害羞状。
柯延臣摸摸郁雾小脑袋,声音带了薄笑:“不逗你了,走吧。”
......
这是一个坐落于太平洋西侧的度假小岛,椰风岛,私密性很好,专供权贵游玩。
岛上遍布着高大挺拔的椰子树,宽大的绿色叶片在海风中微微颤动,四周藤蔓缠绕的热带植物肆意生长,风景优美。
两人来到了一片礁石滩,细沙如面粉般细腻柔软,郁雾兴奋地蹲下来找好看的珊瑚贝壳,时不时递给柯延臣问他好不好看。
柯延臣唇角微弯地点头附和,也低着头帮郁雾寻找一些特别丑的贝壳,惹得郁雾嫌弃嚷嚷嗔他。
气氛和谐,不知道过了过久,身后响起了一道女声。
“哥哥。”
郁雾和柯延臣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夏听雪。
也就是柯延臣甩了郁雾,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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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接在一起整个高中三年的那位。
郁雾抿唇看向柯延臣,他微皱眉,眯着眼看夏听雪。
夏听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柔弱。那种邻家漂亮小妹妹,毫无攻击性的小白花长相,纯欲风。有人说,每一个男生青春期时心里都有一个沈佳宜那样的白月光。而夏听雪,毫无疑问就是柯延臣心里的白月光。
郁雾在和柯延臣接触期间,穿搭和妆容都依照夏听雪作为的素材。
夏听雪有多好看柔弱呢?从高中开始夏听雪不断主动关注又取关郁雾微博挑衅她,而郁雾到今天甚至恨不起她。
她一双秋水盈盈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看着柯延臣,“哥哥,我想和你谈谈。”
柯延臣没应她,转过了身往前走。
夏听雪慢慢往这边走,忽然她停下来脚步,轻轻皱眉,求助地再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怯怯的,润润的。
别说柯延臣了,郁雾觉得自己都想保护她了。
柯延臣果然停了下来。
夏听雪抿唇,温声:“有海蟑螂,我害怕。”
柯延臣顿了一下,才往夏听雪方向走去,路过郁雾时,头皮发麻的郁雾迟钝地扯他衣摆,轻声:“柯柯,可以不去吗?”
可以不要抛弃我吗?
柯延臣一眼也没看她,撂下一句“等我一下”径直继续走。
郁雾站在原地,微微张嘴,哑然。湿咸的海风吹乱长发,郁雾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柯延臣走向他难以割舍的白月光。
她心底升起了强烈的第六感,夏听雪的出现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夏听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私人飞机,几乎没有航班会经过这座小岛。
他们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郁雾心口很闷,说不出的难受,莫名就想到了高中时期。
那个时候,因为柯延臣造的黄/瑶,以及很多人的拉踩,郁雾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自信,常常低着头走路。但是低着头也还是会碰见夏听雪和柯延臣。
就算是只看鞋子,她也能认出柯延臣。
就如同此时此景,他们俩总是成双入对,而她,总是不重要的,形单影只被丢下的那个。总是在背后看着他们俩亲密的背影,满眼发酸。
......
她没了捡贝壳的心情,踩着礁石往回走,脚下不小心踩到一窝海蟑螂,密密麻麻的四处散开,好几只顺势爬上了她纤细雪白的脚踝,传来细密的痒感。
郁雾顿时恶心坏了,伸腿去甩,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在坚硬的礁石上。尖锐锋利的石头瞬间直直刺进肉里,郁雾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被这股剧痛攥紧。
郁雾咬牙撑坐着去看小腿的伤口,殷红的血开始往外涌,那些恶心的海蟑螂还在她四周密密麻麻的爬,她突然就很委屈,咬牙擦去眼眶里溢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郁雾才站立起来,柯延臣就已经大步冲她而来,盯着她小腿的伤口问:“没事吧?”
郁雾不知道从哪来的脾气,红着眼瞪他,“不用你管!”
柯延臣不说话,看着她咬牙不肯掉眼泪的倔强模样,压着眼睑问:“为什么不哭?”
郁雾垂下眼睫,死死咬牙不肯泄出一丝呜咽。可是咽回去的眼泪,只会不断浇灌委屈。
“女孩子,不应该这么坚强。”柯延臣淡淡道。
郁雾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扮柔弱,伏在他肩头哭一哭,博取他的同情。
但是她记得高中在体育馆,漫天的诋毁谩骂面前,他站在了她对立面。当时的她满脸泪水,哭的那么狼狈,也只落得一个“活该”的下场。那之后郁雾发过誓,绝对不在他面前哭。他是她的敌人,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真实的情感流露只会是一场滑稽十足的笑话。
高中那些荒唐,像缺氧的窒疼感包裹住整颗心脏,郁雾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绪。
......
夏听雪站在相距十几米的距离,静静看着郁雾和柯延臣对峙的画面。
海风吹来湿咸的气息,细碎发丝在风中漂浮,心境柔软又潮湿。夏听雪站立在那里,目光轻轻落在郁雾雪白的肌肤和修长漂亮的天鹅颈上,再往上,是那双含泪倔强的眼。
一眼都没看她。
忽而眼睛发酸。
夏听雪卷密眼睫下垂颤动,指尖微微攥紧,到最后整只手捏成拳,紧到掠夺所有氧气。
潮湿咸涩气息再次毫无预兆地钻入鼻腔,缠绵强烈的让她莫名就想到了菜市场杀鱼的档口。满地黏连的生鱼鳞,随意丢弃的黏液半裹血丝生鱼内脏,黏黏答答堆成小山的死鱼眼,反复被褐色破抹布擦过的木质案板.....远远都能闻见那潮湿咸腥的气息翻涌,连呼吸都带着股洗不净的黏腻感,让她几乎恶心呕吐。
34. 受伤
郁雾最后还是被柯延臣单手抱走了。
柯延臣把她带回别墅,丞熠正拿着手机站在一楼背对身打电话,身形挺拔。夏听雪站在门口,温温柔柔再次开口:“哥哥,只要一会,可以吗?”
柯延臣落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郁雾,又看了眼丞熠,迟疑下,轻声交代:“郁子小腿受伤了,你.....帮忙照顾一下。我马上回来。”
丞熠用英语回了电话那头一句,侧额过来稍一颔首,目光平静。
门咔哒一声关上,柯延臣离开了。
别墅里很安静,不知道其他人跑哪去玩儿了,丞熠挺拔的身影仍然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表情有些凝重。
郁雾双手抱膝缩成一团,也不处理伤口,愣愣把脑袋斜在沙发上发呆。
过了好一会,丞熠那边电话打完,才终于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他先是双手抱胸,静静俯视了郁雾一会儿,才蹲下身,不由分说把郁雾受伤的那只腿抽出来查看伤口。
“为什么不哭?”他低垂眼睑,淡声问。
她偏过头去,紧抿唇。
他突然用力捏伤口,郁雾疼的冷嘶一口气,转过头来挣扎着想把脚抽回来,瞪他。
他特别混蛋地笑了出来,笑的特愉悦,又问:“还疼?”
郁雾抿唇不说话,只感觉他的手掌灼热,接触的皮肤也不正常的滚烫起来。
他又用力捏伤口,好看的眉毛微动挑衅她。
郁雾真生气了,逮住他的手,死死咬了下去,直到嘴里传来铁锈味的血,她才终于泄愤。
而丞熠居然意外地好欺负,没有反击。
*
男人薄薄眼皮下压,漆黑睫毛微颤,动作专注,立体冷沉的俊脸近在咫尺,正拿着纱布给她包扎伤口,气息冷冽又带着十足的安全感。
丞熠弄完,站立起来,淡淡道:“待会昝雅要到了。”
郁雾不可思议抬起头看向他,昝雅明明去别的城市出差去了。
丞熠认识暂雅吗?
丞熠边走边滑手机往楼上走,顺手删除那条“夏小姐已经到了”的短信,撂下一句解释:“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
.....
中午吃饭时昝雅果然来了,她们坐在餐厅等其他人过来。
露台餐厅悬在礁石群上方,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整片海域在阳光折射下层次分明,近处浅滩泛着薄荷绿,越往深海颜色越深,纯粹干净的蓝。
用餐区域撑着几把巨大的白色遮阳伞,四周种满柠檬树,微风一吹带来柠檬香气和温柔的凉爽。
反光的银质餐具盛着最新鲜的海鲜大餐,香气飘散,勾起人味蕾的渴望。
郁雾抱着昝雅不撒手,惹得昝雅嚷嚷郁雾不让她吃饭了。郁雾不说话,只感觉安心,还莫名掉了几滴眼泪。
人就是很怪,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坚强抗下所有,当你在亲密关系面前却会异常矫情起来。
昝雅见郁雾真哭了,呀了一声,连忙用纸巾给她擦眼泪,连声说抱吧抱吧,不逗你了。
柯延臣和夏听雪来时,恰好撞见这一幕。上午面对他倔强咽回所有眼泪的她,此时此时主动在好朋友怀里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所以还是对他有些防备吗?
几人简单打了招呼就坐下了,主要是几个女孩在聊天。
丞熠手肘支在桌面,懒倦着闭着眼,眉间有淡淡的疲惫感。
柯延臣则微微出神盯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两指捏着手机在桌面上下转,心事重重的样子。
......
宋蔓和袁音笑着朝餐桌走来,注意到夏听雪的存在,几乎是瞬间,宋蔓暴起指着夏听雪厉声问:“你他妈怎么来了?”
夏听雪仍然坐在那里,只微微抿唇,怯怯的眼神显露些许不安。
柯延臣起身抓着宋蔓手腕往外走,“你跟我出来。”
宋蔓张牙舞爪地挣扎,对着柯延臣吼:“这么快你就忘了她对你做的事了?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被绿茶婊迷惑了!”
声音随着两人的离去渐渐消失。
夏听雪旁若无人地低头喝了一口柠檬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刚刚的不安全是演出来的。
柯延臣和宋蔓最后没回来吃中饭。
吃饭期间,郁雾注意到斜侧那灼热的视线,与夏听雪对视了好几眼。
又来了。
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只要她们在同一地点,夏听雪就会一直一直像水里刚捞起来的女鬼一样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没有恶意,是一种安静的打量。每当郁雾回看过去,她就会抿抿唇,仍然不退缩直视她。
搞不懂。
但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漂亮,毫无攻击力的纯欲,皮肤也非常细腻,好几次近距离视线撞在一起,郁雾也会被她的美震颤好几秒回不过神。
她的外貌让郁雾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段对于《白夜行》的影评:唐泽雪穗美的毫不留白,拥有让人可以一眼看穿的纯洁外貌。可是在这层楚楚可怜的外表之下,潜藏着一个精于算计、冷酷无情的灵魂。一生都在掩饰内心,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郁雾见过夏听雪很多样子,一半是漂亮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一半是撒娇的嗔嗲,唯独从未见过她情绪失控愤怒发泄的样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夏听雪和唐泽雪穗有一些相似处。但这只是郁雾的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
吃完饭,桌上渐渐开始热聊,纸巾放在夏听雪最远的对立面。
郁雾注意到了,她想拿纸巾,但是碍于桌上的人不熟,也不太好站起来拿。
郁雾垂着眼睑喝水,不经意把纸巾移动到夏听雪面前。
余光里瞥见夏听雪好像愣了愣,那双潋滟秋水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郁雾。
郁雾没再和她对上视线,一眼也没有。
......
中午吃完饭大家回别墅稍微休息了会,下午两点男人们要出去玩海上摩托车和冲浪等项目,女生们难得保持一致不出门。
郁雾在一楼洗手间洗手时,袁音恰好进来了,她眼底是藏不住的嫌弃,转身就要走。
“慢着——”郁雾喊停她,盯她一眼,垂下眼睫继续慢条斯理擦拭手掌的水珠,慢慢说:“上次在会所,简梦雨是你找来的吧?”
“是又怎样?”袁音回头,直视郁雾,一点不退缩,嚣张又明艳。
“我猜是宋蔓指使的你,毕竟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她下达命令,你负责出主意。”
“你想说什么?”
“父亲是企业高级工程师,母亲是世界无国界医生,高中时我曾很羡慕你的家境,体面又上档次。”
袁音眼睫微颤,眼珠不自在地躲闪了下。
郁雾慢慢走近她,笑一声:“如果让大家知道,你的父亲是村里无所事事天天喝烂酒的赌鬼,母亲是村里家喻户晓的精神病患者,而你,获得钱财的方式是不断交往有钱男朋友,大家会怎么想你?”
“你想说什么?说我低贱,说我是捞女是吗?”袁音音调陡然变尖,喊出口后大口喘气。
话音落下,一楼空荡的空间里满是那句“捞女是吗”的回音,两个人仍然灼灼对视着。
剑拔弩张。
很多次袁音总是喜欢造谣郁雾私生活混乱来攻击她,现在郁雾抓到这个大把柄,当然可以把她狠狠羞辱一番踩在脚下。
可是她不想拿“黄瑶”“捞女”去攻击另一个女性。
“我无意评价你的生活,只是你不应该踩着我的骨血往上爬。”郁雾目光平静无波澜,凝视着她。
袁音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她才说完就转身,一副懒得和郁雾纠缠的架势,还没走出几步,头皮骤然一痛。
郁雾薅着她的头发,指尖又绕了圈收紧发丝,袁音发出冷嘶声,头皮撕扯着疼痛,她五官挤成一团高喊:“郁雾你他妈疯了!”
“言尽于止。”郁雾松开手,随意清理掉指缝掉落的发丝,温柔地拍拍她被扯痛的头皮,走了。
*
等到四点多太阳终于温和点了,郁雾和昝雅才出门去打排球。
走到别墅外,发现有一群专业人员带着口罩在消杀,还提醒郁雾和昝雅尽早离开。
昝雅好奇问:“这是在干嘛呀?”
工作人员答:“杀虫,小姐还是快走吧,吸入这药对身体有害。”
郁雾点点头,带着昝雅快步离开了。
......
踩着脚下温暖细腻的沙滩,郁雾和昝雅加入了陌生人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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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美到震颤头皮的大美女往往要讲究很多条件,五官脸型之外,还有身材骨架,气质谈吐等等。
而郁雾,虽说是淡颜,不如浓颜第一眼那么强烈。但是她九头身骨架实在太优越,远远看见就会被她抓住眼球。
排球队伍里的美女们都穿着性感比基尼,而郁雾相对保守,上身吊带针织衫,下身牛仔短裤,只露出一双笔直大长腿,也惹得队伍里的男生不断对她示好。
郁雾才发出一个漂亮的球,身后就传来一个戏谑的口哨声。
扭头去看,好家伙,西南方向一排沙滩椅上躺满了一群男人。丞熠、敖子野、舒越桥、柯延臣还有叶仁等人。
就像是孔雀开屏似的,沙滩裤穿的一个比一个骚,腹肌线条一个比一个削薄利落,十分养眼。
一群纨绔子弟模样,声色犬马地游戏人间。
男人的友谊很奇怪,就像丞熠和柯延臣,现在相处起来一点都不尴尬。
莫名的,郁雾视线落在丞熠身上。
薄肌,肌理清欲,细致削薄,腰腹劲瘦,块垒分明,非常具有张力的力量感,动作间肌肉群鲜活地起伏。
——真是要命。
莫名想起刻在脑仁里的那一段梦魇,狭窄杂物间里压抑的刺激,她被死死箍在他怀里,两个人身体不留间隙地贴在一起,灼热坚硬的胸膛,缠绵悱恻的吻,意外温柔怜惜的轻啄。郁雾脑袋里经过混乱的自我抗争,才终于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夏听雪也在,靠着柯延臣最边缘的位置。
与那群上身赤膊下身沙滩裤,戴着墨镜懒懒躺在沙滩椅的男人们不同,夏听雪脊背挺直,坐在那里,也在看她。
刚刚吹口哨的是敖子野,他正懒懒散散勾着唇角,和丞熠碰杯。
郁雾没理他们一群人,继续打排球,身后时不时传来他们看戏的嘘声,搞得好像是看世界杯似的。
柯延臣在这,郁雾打的也很收敛,主打的就是温温柔柔的形象,打法主要靠巧劲,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是运气好才赢。
郁雾又打了一个漂亮的球,和昝雅击掌庆祝时,对面突然砸来一个排球,瞬间有一股猛烈的冲击力直冲大脑,眼前猛地一黑。
昝雅冲过来查看伤势,一脸担忧问没事吧。
郁雾轻轻摇头安抚昝雅,咬着牙看过去,看到一脸得意的宋蔓和袁音,宋蔓特得意地扬眉,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歉意,“噢,没控制好力度。”
骄傲的公主甚至连句“抱歉”都说不出口。
身后看好戏的上扬“噢”声瞬间拖长,压抑不住的摇头叹气干杯声。
郁雾又眨了眨眼,灼热的痛感在眼球周围炸裂,酸胀感和钝痛交织在一起。她扭头看向身后的柯延臣,他戴着墨镜,也注视着她,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行,不行,柯延臣在身后看着。她不能暴露自己,她是柔弱的乖乖女,乖乖女是不会反击的。
女生是不可以有锋芒的。
身后的敖子野“啧”声摇头和丞熠干杯,“你家姑娘不行啊。”
丞熠斜斜睨他,薄唇衔着一丝弧度:“你小看她了。”
一旁的舒越桥侧额看向身侧无聊的两人,支着腿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眯着眼打量场中一脸关切的昝雅。
......
郁雾又看向面前的宋蔓,她正得意洋洋地对着郁雾摆手,眉眼弯弯笑得一脸得意。
晕眩感再次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火气蹭蹭往上冒。
不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郁雾咬牙捡起排球,喊了声:“宋蔓。”
宋蔓笑着回头的一瞬间,猛烈的冲击力直冲眼睛,她瞬间跌倒在地。
袁音连忙蹲下身查看宋蔓伤势。
郁雾眨眨眼,也笑,“抱歉啊,没控制好力度。”
身后那群恶趣味看女人扯头花的男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再次发出兴奋的“噢”声,干杯呐喊声一片。
敖子野:“你家姑娘挺刺啊。”
丞熠勾着唇角懒懒地笑:“柔中带刺。”
宋蔓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要冲过来撕了郁雾,被叶仁和袁音拦住,袁音看向郁雾的眼神隐隐带了怯意。
郁雾拍拍手,拉着昝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