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红衣谪仙》 第1章 诡门关初遇灵台魂,黄泉花接引落川人 在华夏的西北方,隐藏着一座不为人知的避世仙山秘境,秘境由一股神秘力量保护,凡人不可窥见。 秘境之人自幼习武修身,学法修心,皮貌个顶个的好看...要说最出众的无一不提一嘴苏氏孤儿‘苏沐珩’! 这苏沐珩是谁? 红衣谪仙啊! 红衣谪仙是谁? 红衣谪仙,孤芳自赏,不理凡尘的末法修士,站在秘境之巅漠览人间,却总在危急关头临凡救世。自然天灾,病毒瘟疫席卷过的蛮荒之地,只要他的到来一切都会恢复生机盎然。 关于他的来历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他是堕入凡尘的神明,有人说他是异世界的生灵,还有人说他是悲天悯人精神的臆想... 但,真正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是一个不讨喜的,喜欢穿妖冶的血红罗裳的精神分裂病人,天外人... 为什么说他是精神分裂病人呢? 因为他没有心,体内还多出了一道独立的灵魂。 什么是天外人呢? 因为红衣谪仙从天外而来,降临在秘境的死亡之地——降世之日,亡地百鬼哭嚎颤惧,重九日食血光灼烧大地。被秘境之人判定为是带给世间灾难的诅咒之人。 可他与常人无异,会饿,会渴,会生病,唯一一点不同的是他不老不死。 降世之日,亡地百鬼哭嚎颤惧,重九日食血光渲染大地。被秘境之人判定为是带给世间灾难的诅咒之人,欲将他就此消灭,可却受秘境中的神秘力量的庇护,不可被杀戮。 因此,尚在襁褓中的他被秘境族长‘苏氏’抚养长大...敕号‘红衣谪仙’。 他最常做的事便是独自站在高山之巅河岸彼端俯瞰尘世一整天。即便就这样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做,秘境里的人也都孤立他,远离他,甚至厌恶他,千万百计的想将他赶出秘境。 终于,在他五岁那年,族长仙逝,他被秘境族人百般刁难,砸他窗户,毁他瓜田,让他住不暖,也吃不饱...忍无可忍的他离开了伤心地步入尘世。 因其自身聪慧,又会些岐黄驱邪之术,不至于饿死街头,以‘红衣谪仙’之名游历凡尘,治病治患,收获美名,成为家喻户晓的神话... 可随着科技的日渐兴起,红衣谪仙这个名号渐渐被人淡忘,为了生活他迫不得已隐士转行做了画师兼戏子,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 华夏·密谷 “啊!地震来了!快跑啊!” “大家别慌!有序撤离!有序撤离...” “苏大师!苏大师呢?苏大师起来没有!?”焦灼的中年男音被埋没在嘈切的惊慌声中。周围是一大群仓皇逃亡的人,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震地似鼓,碎石不断。 在男人旁边,一个画了半张‘凝目’脸谱的男子扯着嗓子催促道:“陈老板管那个刁钻泼皮户作甚,快走吧,车快没了!” 名唤陈老板的中年男人回头见一辆接着一辆离开的车,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紧闭的帐篷,犹豫不决道:“可是他是我们戏班的顶梁柱啊!” 脸谱男不对称的脸不悦皱紧,形似恶魔还恶魔,其声粗而嘶哑:“顶梁柱也不能一天天的想怎样就怎样,平时演出费独占鳌头就算了,今天独占还独占了唯一一顶大帐篷!” 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一来就抢了他的风头,实在罪不可恕,这次本来是想让你睡一觉错过排练,不想天也要亡你,这可怪不得我了... 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默默的在心中咒怨,为了秘密不被人察觉,一把推过犹豫不决的陈老板快步朝迷彩敞篷车跑去:“他没了我和小七一样也能顶上——老板就别再犹豫了!车走了!” 陈老板面露难色,深深叹口气后身体不再被动,自主的迈出步伐向越野车跑去。 最后一辆车朝落日开去,偌大的山谷只剩荒草中孤零的一个巨大迷彩帐篷。 帐篷内锅碗瓢盆应有尽有,仿佛是一个小型温馨的家,豪华单人床上躺着一个清俊的青年。他一对秀气的细眉蹙紧,眼帘骤颤,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 呼—! 北风入帐,虽冻骨,可抚平了苏沐珩紧皱的眉,轻轻拂开了他沉重的双眼,暗淡无神的泪桃花映出了一片昏暗令人窒息的混沌空间...... 空间中,血红眸色中的瞳仁在黑暗中放大,眼底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像是沉溺在无边无际的墨流之中,只听得自己微弱急促的呼吸声在黑寂中回响—— 苏沐珩薄唇轻启,颤声轻吐:“这~,是哪?” “这~,是哪...” “是哪...” 一语落下万千涟漪,低沉的回响在混沌空间里许久不见停歇,如春风般的嗓音在此刻竟也变得诡谲多怪... 苏沐珩一个颤栗,心中暗想:本来想趁这次歹人下的安眠药好好睡个美容觉,避避风头,没想到陷入了梦魇,现在的安眠药都有这种效果了么? 轰隆—— 正疑惑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悸动,散了余音,震得他原本就意识不清的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更加模糊的眼中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刻满血色诡异符文的漆黑大门。 大门的出现给这片幽暗的空间掩上了一层神秘的红,像是一缕勾勒在墨流里的红绸缎,而在他涣散又诧异的眼眸中——吱嘎—— 门...开了! 大门内是一片夺目让人感到昏眩的白,而门槛中间站着亦或说是漂浮在空中的一道不合景意的熠红背影,门内的浅风吹动他血红的衣裳与之乌黑的发梢摇曳在一侧。 苏沐珩眼眸半眯,因为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的转身逃走,也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不能左右自己的身体了! 好似时间暂停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丝毫,他既移不开视线或闭上眼,只能被迫地望着大门... “呵~!” 门中央的魅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轻呵一声,缓缓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半张漆白面具,朱唇微勾,血眶空洞,里面一只血红的曈眸勾魂夺魄——好似在笑望着他,让人不寒而栗。 苏沐珩咽了口唾沫,冷汗频频冒出,瞬间汗湿了身上单薄的白T,腹前凸出的六块肌肤渐隐渐显。额间细小的汗在右眼睫毛上凝结成珠,与瞳眸重合倒映门内的那抹血色时,他道:“你,是谁?” “我们...终于见面了!桀桀桀...”在如春风般的嗓音后是一阵刺耳的尖笑,在这血暗的混沌空间里不停回荡,如同电流一样不断刺激他脆弱的神经,他想抬手掩住双耳,却无能为力。 苏沐珩不得答案,心中无能狂怒:做梦梦见疯子,真是没谁了——这笑声让他的手好痒,好想...撕了他! “桀桀桀...” 放肆的笑声还在继续,仿佛是一双灵动的手指,轻而易举就将他的神经勾得紧绷。此刻,他只想尽快摆脱这让人发狂的笑声。 恍惚间,他只觉时间过去了许久,又好似只在一瞬,还来不及细想,便呼吸一滞,因为在他大睁的眸中被一只半透明的大手罩住。 一股极寒之气在脑门上凝聚,冻结了他的思绪,除了手掌前那抹似有似无微笑的朱唇清晰可见外,只听得一个空幽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直击脑海深处: “回来吧!迷途已久的灵魂...‘大荒’危机将到...” 魅影声响之刻,整片空间也随之震动起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不断的摇晃着他的身子,企图将他从魅影的手掌下扯开。 在他的视线中,一张漆白面具上那颗右眼下的血色泪痣闪烁了一下,血眶中红眸一眯,脑门上的幽寒消失殆尽,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在意识消散之际只听见一声:“‘鬼谜妖渊’,有你想要的答案,快来吧!我等着你...” 吱嗡—— 砰! 苏沐珩猛地被震摔下了床,他捂着屁股在地上翻滚痛呼:“嘶~痛痛痛!好痛!”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他面前又是砰的一声,一股尘埃铺面而来:“噗~咳咳咳~!” 苏沐珩吃了满嘴灰尘,愤愤的扶着床沿起身,睁眼一看震惊得合不上嘴... 只见离他跟前不过半米的地方落下了一颗半米高的巨石,巨石下压着稀碎的皮箱碎片,还有一小片黑布,上头写着‘031’样的编号。 视线上移,顶上撕裂的窟窿正透着火烧云橙黄的余辉,旁边明黄的电灯也在一闪一闪的摇曳着发出共鸣。 苏沐珩满脸肉疼:“我两万多的豪华帐篷啊!还没好好享用就无了~!是谁!是那个瓜皮干的!” 苏沐珩捏紧双拳,弯腰捡起掉落一旁的对讲机兴师问罪:“陈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喂喂喂!” “吱...吱...吱...”对讲机里只传出吱吱的故障声,没有其他回应。 苏沐珩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的披了件浅绿风衣揣着对讲机走出帐篷,脸上又是一怔,接着浑身一颤。七分失色的脸上三分惊愕:“豁!这是地震了?” 围走一圈感叹道:“还真是赶鸭子上了树——升天无门,入地满路啊!” 原本山峦环绕的荒野低谷已成了残骸中最高的丘地,周围的高山塌陷成直通地府的万丈深渊,像一圈用极黑的墨勾画的百丈牢笼,将他禁锢在这不过百米的方寸之地。 苏沐珩来到深渊边缘,自言自语自嘲道:“还真是不讨喜呢,跳崖也不叫他。” 他蹲下身,拾起一旁的石子随手丢了下去,知道下面不可能有人但还是小孩子脾性的放声大喊:“下面有没有人啦!有给个话呗!” “哈哈~!”苏沐珩小俏皮的捂嘴一笑,然后装腔作势的附耳倾听,不曾想下方真的传来一阵轻幽呢喃:“沐珩...沐珩...!” 以为是回声的苏沐珩被猛吓一跳,那声音极轻极浅,几乎为不可闻,可他还是听得真真切切叫的是他的名字! 他支出头探望,陡峭凶险的崖壁空无一人,不见光的崖底更没有可能。 苏沐珩不知现在的情况,抬手法诀一掐,施展一把许久不曾用过的腾空之术,准备先离开这画地为牢诡谲多怪的地方—— 可崖底的声音愈发淅淅沥沥,如狂风骤雨在他耳旁婉转,延绵壮大,迷惑他,蛊惑他,让他不得思考。 “沐珩...沐珩...” 渐渐的苏沐珩瞳眸开始涣散失去了焦点,宛如失了魂般一步一顿像木偶一样别扭的摆动着身体朝深渊踏进... 虽说他的身体被不知名的力量掌控了,可意识还在,正与那力量做争斗,是欲夺回属于他的身体。 “别挣扎了!你这辈子太失败了...亲人离世、族人厌恶、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酒肉之交——就安心的把身体就交给我吧!随我去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蓦地,一个极具魅惑的嗓音戳中了他内心的软弱,将他唯一的那点意识也湮灭了。 苏沐珩身体骤然一顿,他站在崖边,正巧最后一抹残阳在他紧闭的眼帘上消失。 片刻之后,他轻缓打开眼,黑色的眸底被一抹猩红晕染,与之身后的皓月也被染成一轮血月,明艳动人,美不胜收。 “沐珩...沐珩...” 他垂下血眸凝望深渊的呼喊,须臾,他朱唇上翘,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转眼千年,该来的...”沉吟片刻,他伸手轻抚脸颊:“以现在的你解决得了么?” 说着,他的嘴角愈发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娇敛又霸气,转过身,黑色瞳仁里倒映恢宏的血月光辉,念道:“真美!和竹林里的一样美!” 随后他展开双臂,眼眸轻阖,毫不拖泥带水的向后仰去。 耳边的风呼啸不断,他浅闭的眼眸飘荡出几滴泪珠,上扬的嘴角轻启:“终于...” 砰——咚—— 吱!吱!吱! 吱嗡—— “0...031号...收到,请回答! 收到...请回答!” 一个破损的无线设备发出阵阵嗡鸣声,随后就是断断续续的中年男声从中传出。 旁边有一个黑影,确切来说,是一身被染红的风衣,胸膛被利石贯穿,修长的衣角处还有几缕未被侵染的绿痕,周围开满了妖冶的红花。 苏沐珩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呼叫器,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想出声回应,但咽喉里的鲜血不断涌出,阻挡他想要发出的求救,胸中的气愈发稀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想死...我存的钱还没花完!我努力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我!还不想死... 苏沐珩内心苦苦挣扎,最后的最后,他似妥协了一样静静的平躺于地面,含露桃花眸中倒映着满天星辰中一闪而过的熠红。 哗哗—! 一股洪流从地底涌出,淹没了花海流向远方,这一刻,一道熠红流星划过天际,似乎象征着一个人的陨落... 亦或是新生!? 各位看官大大: 新文第一章!支持支持!感谢!!(爱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诡门关初遇灵台魂,黄泉花接引落川人 第2章 血月临映照阴鸦啼,乞儿撩拨美人儿闹 西泽·藏尸崖 轰隆—— 白色闪电刺穿云层,划破夜空,带来轰天的响雷,宛似雷神的怒吼,彻于天地间,无情的大雨冲刷着这片暗藏玄机的大荒之地。 呜~—— 凛冽的寒风掠过一处苍凉的崖底,宛如恶鬼的哭嚎,惊醒了一道沉睡悠久的血影... “痛~!” 虚弱的痛呼淹没在磅礴的雨势中,泥地里的血影似乎患上了碎骨般难忍的疼痛,卷缩着身子不断在地上蠕动挣扎,削尖的十指死死掐进臂膀肉里,血淋淋的令人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悄然停止,明月拨开云雾的缭绕显露出真容,原本皎洁的圆月,被不知名的力量渲染成一轮血月。 血色月光洒落在崖底的那血影上,他身上的疼痛好像得到了缓解,他松开手双掌撑地,及腰的青丝散在肩的一侧,一个使力从地上挺起身子,伫立在小土丘上。 素净的手掌撩开额前湿漉的碎发,露出一双猩红的眸子,垂眼望着前方水洼里的月下倒影,朱唇轻启:“终于...回来了!” 血月之下,那是位十**岁青年的模样,身着一袭犹如被血染红的赤色罗衫,原本就精致的脸庞因为红眸下的一点血色泪痣而变得妖冶绝尘,不可方物。 青年的目光向下,只见一道触目的窟窿正在心脏处缓慢的愈合。 霎时间,微风拂过,水洼泛起层层涟漪,而他也像是受到什么召唤般,发出一声古怪的轻笑,而后摇摇晃晃的转身朝黑暗深处走去... 然而,在红衣青年走后不久,一个黑色的毛绒巨爪踏平了水洼,那黑影身拔如山,那一对如铜铃般大小的碧绿眼眸凝望着黑暗的深处,许久... 喵! 一道空幽轻盈的喵呜声回响在幽暗的山谷之中... …… 月如梭,上西山。 嘎嘎—— 滴答! 阴鸦啼叫响彻血空,一声清脆而突兀的滴水穿空之音打破了密林里夜的寂静。 一滴猩红的液体在平静水面晕散开一圈涟漪,如同一朵盛开的冥府之花,花影之中倒映着一张惊恐的面孔... 它被倒吊在树上,干枯的身子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生气,让外面的衣服看起来异常宽大,胸膛的窟窿还不断的流着猩红的液体,一一流淌过脸上的器官。 猩红液体在拔尖的下巴分叉,流过干瘪大张似乎上一秒还在发出绝望的尖叫的嘴,淌进空洞泛白的像是看见无比恐怖的东西的惊骇的眼,又从眼角流出在额头汇聚,一滴一滴的落入下方的水洼中。 “救命!” 而在远处,光影交错的密林里几道明黄的人影如同受惊的鹿群在拼命的狂奔,地上的落叶被他们踩得沙沙作响。身上的服饰与树上的干尸一模一样。 “救命...救命...师兄你们在哪!快救我们!” 他们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呼叫,频繁的回头张望来不及擦拭脸上流如雨的汗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后面的东西追上,顷时,他们回望的瞳眸紧缩,眼眸里倒映出一道赤红的血影。 “不...不是魑魅!是他!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师兄你们在那!?” 几人惊恐的大叫,狂奔中的身影骤然一顿,下一秒,他们身子僵直,在他们的头顶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巨爪轻而易举的将众人拔离地面。 “求,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求您~呜~!” 抽泣声,求饶声响作一片,在他们因痛苦剧烈颤动的瞳眸中,那抹血影朱红的嘴唇勾起一丝无情的冷笑,而后... “不,不要——啊——!” 嘎嘎—— 一阵声嘶力竭的嘶吼惊飞了树冠上的群鸦,落下数片黑羽,其中一片飘进隐秘处阴暗的树荫下落入一只苍白又纤细的手掌中。 树冠之下,几缕零星血光倾耀而下,映射在一双阴翳上弯的眼眸上,疯狂又刺耳的尖笑从眼眸下方传出:“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哈哈哈...” …… 西泽·朗月谷 清晨。 潺潺流动的碧水湖面,一个身穿补丁衣,蓬头垢面的乞丐蹲在湖面洗他残破的家伙碗。 忽然,乞丐洗碗的手一顿,迟愣一会儿后将**的碗揣进怀里跑到上游来,从湖中捞起一个血衣人。 “哟,是个小美人儿!”乞丐咋呼一声,搓了搓双手伸出手背轻拍打对方的脸颊,“醒醒!醒醒小美人儿!” 见对方没反应,便抱起人儿转身朝小路走去... 破旧茅屋的茅草铺上,昏睡的血影眼帘轻颤,似压了千钧之物睁不开眼。 ‘回来了!那就醒来吧~!’ 直至春风沐耳,地上的青年右眼下泪痣红光一闪而过,悠悠睁开眼,一个脏兮兮的面孔映入眸中,他翻身一跃而起,双拳呈攻击状态置于胸前,质问道:“你是谁?” 乞丐双手撑着膝盖起身将他逼至墙角,长手一抬将他困在双臂之中,仗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身高俯视他,调戏道:“小美人儿,你又是谁?”声线洒脱清朗。 苏沐珩在没察觉到敌意后放下手,先是打量一番家徒四壁只有一张草席的破陋茅屋,而后抬眸落在面前人脸上,冷道:“我怎么在这?” 这货面呆嘴贱,谈不上英俊,可绝不丑陋,因为那一双冷俊的眉眼绝非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不是人精就是人渣! 乞丐淡红的薄唇勾起一丝邪气的笑,道:“小美人儿,按江湖道义应当客人先自报家门,再询问主家,小美人儿怎么反着来啊!?” 苏沐珩没好气的出声:“你是不是眼挫!老子是男的!” 乞丐挑眉,不怀好意的上下扫视:“我知道啊!你还是我在湖里捞出来一步一步抱回来的呢!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一件一件换下来烤干的。” 苏沐珩:“......” 看样子...人渣无疑了。 乞丐见他不说话,继续打趣:“唉哟!你是不知道,你头发上、衣服上还有指甲里全是血污,换了三桶水才给你洗得又白又亮!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哟~小美人儿!” 苏沐珩白了对方一眼,不耐道:“苏沐珩,我叫苏沐珩。” “好的,小美人儿~我是...李相恭,这片街区的老大。” 苏沐珩眼睛上下扫视,然后笑哈哈的拍了拍李相恭的肩膀,道:“这片街区就你一个乞丐吧!瘦的跟个竹竿样还老大呢!不害臊!” 此话一出,李相恭垂下头沉默不语。苏沐珩也意识到自己话语的粗鲁,止住笑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这时,他的肚子开始不合时宜的‘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他一愣,脸上微微一红,略显尴尬的按上饥肠辘辘的肚子。 李相恭抬起头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无所事的俯身在他耳边笑道:“小美人儿等着,哥哥去给你找吃的。” 说完,李相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门,留下苏沐珩原地发愣:这叫啥?他现在落魄到需要一个乞丐投喂了? 苏沐珩黯然叹息世态无常,悠悠来到门也没有的门口深吸口气,无意间抬头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呼~!这天气真怪!” 幽蓝的烟雨寒雾缠绕周边四根撑天山柱上,笼罩这座白墙青瓦的山谷小镇,光线昏暗,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穿过杂乱的庭院来到街上,正如这腊月里的寒冬,街上无比冷清只有寥寥的古人奔走在街头。 寒风呼啸拂来,刮动他血色的衣摆与发丝,他站在街头闭上眼仰面感受细雨的滋润,静思目前的状况。 他...这是穿越了么? 他是名古老部落里的巫师,不满二十五,前十五年里靠岐黄驱邪之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后来科技崛起,走投无路便转行做起了画师兼戏子。 本想多接点活提前过上养老生活,不料意外先行一步到来——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有志大龄青年,穿越一词并不陌生! 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嘛!他是个随风漂流的青云客,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最首要的目标是先搞清楚此方世界的情况... 可是从哪打听呢? “小美人儿!” 清朗声由远及近,苏沐珩嘴角微勾,心中暗喜:这不,他的答案说到就到,不过这货有点不听话啊! “诶诶诶!小美人儿你怎么出来了,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洗白白可别又给风刮脏了。” 睁开眼李相恭赫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扛着鼓涨的麻袋,一手擦拭他的脸颊,特别是右眼的下方。 苏沐珩皱眉,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道:“停...在我忍不住动手时就此打住!还有...请叫我苏沐珩!” 李相恭嘻皮笑脸道:“可我就喜欢叫你小美人儿...小美人儿!小美人儿...” “停!”苏沐珩深吸口气,拼命的压下即将喷发的怒气,扬起便秘般的笑脸,道:“你说我是你从湖里捞出来的!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这家伙嘴皮子贱得很,直接询问肯定会被故意刁难,得另劈新路,侧面打探。 李相恭沉下脸,眼眸一眯,不悦道:“你是在怀疑我说谎?” 苏沐珩低下头,语气有些忧伤:“没有哇!我只是在怀疑我自己。” 李相恭挠了挠头,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苏沐珩抬起一对可怜无辜的泪桃花,伤感道:“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听说人死后记忆就会被忘川湖水清洗,所以...” 话音未完,李相恭面色一沉再沉,接上他的话怪气道:“所以说这里是地府咯!我救你上来的那条湖是忘川咯!就连我也就是个孤魂野鬼咯!” 苏沐珩点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觉悟不错。” 此计乃文明版‘声东击西’,捏造一个假象迷惑对象,如果对方耐心不足自会挑明真相。这不,这流氓不用他多费口舌轻而易举的就上道了。 李相恭抿紧唇瓣深吸口气,左手按上他的肩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还能感觉到饿是因为你还活着呢?不记得事,是不是因为你失忆的原因呢?” 苏沐珩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啊!是我失忆了么?可我看这里也不像人间啊?”说着还四处打量,以加深自己的印证。 李相恭解释道:“这里是妖鬼二神所辖的领域,大荒西境的‘西泽’之地,这朗月谷是西泽的边境,是上接南疆的富饶之地——可现在说是地府也不为过了吧...” 说着语气转缓,到后面李相恭直接沉默不语,连连感叹。苏沐珩对此好奇询问:“此话何意?” 李相恭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的幽雾:“几天前这片诡雾不知从何而来,笼罩朗月谷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人进不来也出不去,而且... 雾层中有食人魂魄的勾魂疫,每当夜晚就会随迷雾降下勾人生魂,被勾走魂的人不久后也会变成丧心病狂的食魂怪物!” 李相恭话语一停,突然垂下头满脸邪气的看着他,嘴里还发出阴寒的尖笑:“而我就是那怪物~!桀桀桀~!” 轰隆—— 雷霆闪电恰应此景,从李相恭的头顶掠过,充分的凸显出男人此刻无比邪恶的笑脸。 苏沐珩瞳仁紧缩,张大嘴大叫一声:“啊~——打——” 噼!啪!轰! “啊!哦!呃!” 李相恭的惨叫声在冷清的街头久不见停,在经过一番亲密问候之后,苏沐珩详细的了解到了此方世界的情况。 这里就是传说中山海经,海经所描述的域外之境,名曰‘上界’,凌驾于凡尘之上的凡间,由东陵、西泽、南疆、北朔构成,上界之上便是神秘莫测的天外天,是众神的隐世之地。 为什么说这是凡间呢?因为生活在这里的都是混沌四族‘神、仙、妖、皇’之一的皇族后裔,经过千万年的香火更替,早已没有了神性,变为了普通人,会老会死。 不过上界灵气富饶,滋养了许多名门仙士,其中便有四族遗址,鬼谜妖渊便是四族之一‘妖族’传承下来的宗门,位于西泽中心最高的山上... 名曰:鬼谜妖渊...... 各位看官: 第二章!支持支持哦!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血月临映照阴鸦啼,乞儿撩拨美人儿闹 第3章 诡雾勾魂声,柳渠魉惊魂 明黄的火光在茅屋内摇曳,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坐在火堆旁,旁边还放着几个烤得直冒油的地瓜。 “嘶~烫烫痛痛!”李相恭狼吞虎咽的将整个地瓜吞了下去,捂着满是淤青的脸痛呼:“哦哟!小美人儿,你下手也太重了点吧!” 苏沐珩咽下最后一口地瓜,看着自己黑黝的手不爽皱了皱眉,而后看向对面悠然走来的男人道:“你到底是烫疼的呢?还是被打疼的呢?” 李相恭一言不发来到他的跟前蹲下,他微微一怔,然后便看见对方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的手帕,边角处绣有一株猩红的花卉,拉起他的手擦拭,道:“都有...但还是小美人儿皱眉的样子让我的心更疼。” 苏沐珩:“......” 这货真是恶心得让人头皮发疼! 李相恭见他又不回应,扬起星光眼道:“怎么了小美人儿?被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没关系的啦!叫我一声哥哥就行...” 嘭!嘭! 回应他的便是脸上多出来的两道乌青。苏沐珩看了看自己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双手,又看了看蹲在一旁默默擦拭鼻血的李相恭,于是于心不忍道:“那个...你没事吧?” 李相恭的耳朵动了动,立马直起身子蹭的一下从角落蹦到他面前,蹲下身目光闪闪的平视他,嬉笑道:“小美人儿是在关心我么?没事~哥哥皮厚,抗揍!为了表示我们亲近的关系你就叫我名就好了,千万别见外。” 苏沐珩双眼一眯,拽紧的拳头凑到男人脸边:“收起你那猥琐的小心思,再犯贱打断你的牙!” 事实证明,脸皮厚嘴又贱思想还猥琐的男人不值得同情! 屋内二人悠然的烤火打闹,殊不知缠绕在山峰的幽雾正在快速下降,顷刻间便笼罩了整片山谷,雾中还隐约传出低沉的哭泣声,但都被一声明光中的惊叫掩盖... “遭了!”李相恭忽然从地上惊跳起身,“遭了遭了!天黑了勾魂疫快出来了!快熄火快熄火!” 苏沐珩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便听见屋外传来乱人心神的哭嚎。李相恭伸出的脚刚要踩灭的火堆霎时窜起三丈高的熊熊蓝焰,一下子就将房梁点燃,瞬息间整栋茅屋变成了一片火海。 屋内的呐喊与屋外的哭泣在寂静的夜中交叉奏响,给这座鬼影幢幢的幽雾里的古镇增添了一份诡谲之音... …… 东陵 在暗无天日连窗户夜没有的密室里,几盏烛光围着一张巨大的圆形石桌,桌前零散围坐五道黑影在秘密谈论些什么。 座上方枯沙的声音先行开头:“你们都感觉到了。” 右方的黑影暴躁的一锤石桌,低吼道:“还用感觉么?昨夜妖星凌月,血染乾坤,千年前的传说已然成真!趁现在他实力未回巅峰将他一举拿下!永除后患!” “说得对,我们定要赶在那群‘罪人’找到他前解决他,绝不能让千年前的浩劫重蹈覆辙!” 座上方那人扭头询问领座:“慈航大师你可算出他在何处?” 慈航大师拨动念珠的手一顿,阴影中睁开犀利的眼,冷道:“他在...西泽...” …… 火海之中,苏沐珩憋着口气防止浓烟入肺陷入昏迷,同时,双手还要拉住被外面乱人心神的哭声迷惑了的李相恭。 此刻的李相恭没了先前贱兮兮轻浮样,如同疯牛一样想要冲进烈火中去,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地瓜地瓜’,苏沐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人给拉住。 最后,苏沐珩脸红脖粗的实在是憋不住了,使劲扯过李相恭的身子,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响亮的巴掌声将人打清醒过来。 李相恭愣了一秒,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的状况,捂着脸哭唧唧的道:“小美人儿你怎么又打我?我又没干什么?” 苏沐珩捂着口鼻大口喘息:“你看看四周,不打你你就冲进火力变成灰了还没干什么。” 李相恭这才反应过来,窜头大叫:“我的房子!啊!我的地瓜!那是我们最后的吃食啊!快救火快救火...地瓜!” 李相恭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着急忙慌的四处寻找工具想救出火中烧成碳的地瓜。 苏沐珩扶额,胸中涌起一团火气,愤愤的拉着不分轻重的李相恭跳窗开跑:“命重要还是吃重要!你怎么搞不清楚状况呢!” 李相恭满心都沉浸在失去房屋与吃食的悲伤中,丝毫不觉手掌中多出来的手,望着身后的火光依依不舍道:“命固然重要,你出身富贵,自是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是多么的难以忍受,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苏沐珩头也不回的道:“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没饿过肚子。” 李相恭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不可思议道:“你看起来明明...明明...” 苏沐珩不等对方说完,回眸,嫣然一笑:“人不可貌相嘛...以后就跟着哥哥混,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住贵的,好不好。” 李相恭看迷了眼,方才的低落瞬间抛在脑后,心里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宠溺一笑:“好~!都听小美人儿的!” 又好像感觉到手上传来细腻的温暖,垂眸看去,白嫩的细手正紧紧与他的大手相握,顿时思绪又飘了,花痴犯贱道:“小美人儿是想与哥哥私奔么?” 苏沐珩气鼓鼓的丢开李相恭的手,一言不发的自顾狂奔在静夜幽雾的街头,一袭鲜艳的血衣真如黑夜中逃婚私奔的新娘。 李相恭嘴角裂开一抹温柔的笑,长腿一迈,轻而易举的赶上了苏沐珩:“小美人儿不说话哥哥就当你是默认咯~!” 苏沐珩咬牙切齿解释道:“那勾魂疫放火就是想逼我们出来,从大门走不就自投罗网了么,你这个无知流氓长点心吧!” 李相恭长‘哦’了一声,竖起大拇指,马屁道:“小美人儿英武,小美人儿聪慧,不愧是我李相恭看中的人,小的受教了。” 苏沐珩无声狂奔:我好恨,好恨腿比我长的人!更恨既腿长又二皮脸的登徒子! 跑了许久,苏沐珩眼睛一眯,突然猝不及防的停下狂奔的步伐,身后猝不及防的迎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又猝不及防的把他推了出去... 姿势不佳的跌到一堆脚不沾地的半透明幽蓝鬼影堆中,他呼吸一紧,先是感觉到无数寒渗的视线凝聚在低垂的头顶,而后令人心神寒颤的哭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苏沐珩捂住耳朵忙对身后的李相恭说道:“快捂紧耳朵,千万别再被它们的哭声乱了神智。” 李相恭赶紧捂住耳朵,跑到苏沐珩身前挡着。好像说了什么话,可苏沐珩没听着,耳边全是令人不爽的哭泣声,只当对方是在发癫。 迷雾步步逼近,苏沐珩被吵得心烦,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拨开挡在跟前的男人,血眸发狠,右掌心燃起一团猩红的火焰,磅礴的气焰直逼重重雾影:“有种就试试!” 苏沐珩就像预警中的毒蛇,一旦发现危险,随时给予致命的一击。 然而雾影们似乎被震慑,或是感知到了危险,再者是接收到什么指令般悄无声息的暂时消失在二人眼中。 见此,苏沐珩长舒口气,放下颤抖的右手,许久不曾动用过术法,如今就连聚集一丝灵气竟也耗费了他大半的气力,纠缠下去对面人多势众,此战必输...不过好在气势上暂时赢了。 不过仔细回想方才瞧见的雾中幽影的样貌,非人哉,不是人死后的模样...倒像是山精野怪...有长有鹿角的、山羊须的、乌鸦嘴等等千奇百怪种类繁多! 如果猜得没错,那些幽影便是——鬼魅—— 鬼魅是生活在森林里的生物,它们的长相男俊女美,却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它们最大的底牌便是声音中具有迷惑神智的能力,可对身具修为的人一点用也没有,只能迷惑普通平民。 但它们生性胆小,只敢对林中落单的路人下手,这谷中小镇聚集这么多的鬼魅,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苏沐珩正在分析着战局,李相恭忽然从一旁窜出,在他面前贱兮兮道:“小美人儿没想到你还是位修士!貌若天仙的美人儿真是位堕入凡间的天仙!” 苏沐珩听他小美人儿小美人儿的叫顿时来气,蹙眉之际但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宇舒展勾唇一笑,自夸道:“你别说,我还真有个‘红衣谪仙’的名号!如果你不想唤我名字,唤我红衣仙也不是不可。” 此称谓并非他自吹,而是生来所得,据说是他庚午日降世之际,日食血光如灼苍穹,重九命中仙缘不凡,血色光辉衬托了他一身红衣闪耀,故得称谓,红衣谪仙! 怪虽怪,总比被叫美人儿顺耳一些。上一世跑江湖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还用以此自称,今十年过去了,如不是经李相恭这么一提,恐怕他自己也忘了。 李相恭丝毫不觉拗口,反而连连赞道:“是是是!红衣谪仙...红衣仙真动听!” 苏沐珩满意的点点头:“嗯~以后好好跟着哥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住贵的!” 忽然觉得在这个以武为尊,妖孽横行的世界,那他可是真是太专业对口了,今后只要勤奋一点,吃喝穿住还不是信手拈来。 李相恭这次毫无质疑的站直身子:“遵命!红衣仙美人儿!” “你...”苏沐珩闻言冷下笑脸怒颜相迎,扬起手准备再给他来一套降龙十巴掌。可这时,周围的幽雾又接连响起‘呜呜’的哭泣声。 苏沐珩只得暂时压下胸中的怒气,带着李相恭东奔西跑,东躲西藏... 最终,在寂夜迷雾中,水流声在底下湍湍长流。苏沐珩死盯着扒拉他手臂瑟瑟发抖的李相恭心中咒骂:街路十八弯,弯弯是路,可你好死不死选了这个朝天拱的破弯弯... 此刻,苏沐珩二人伫立在一座南北交接的破旧拱桥上,浓郁的迷雾吞噬了拱桥的两端,形成一个圆圈的牢笼,导游目的性的把他们困在桥梁上。 李相恭弯着高大的身躯,环抱着苏沐珩的手臂左顾右盼,颤颤巍巍问道:“小美人儿现在怎么办?” 苏沐珩抓过他的衣领怒道:“怎么办!凉拌!刚才拉着我跑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李相恭不敢言也不敢怒,双眼委屈巴巴看着他,最后还是扯着他的袖口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小美人儿,我没想到会这样。” 苏沐珩气鼓鼓的转过身不理会装可怜的李相恭,看着周围的迷雾陷入沉思,在他们跑上桥后,迷雾虽犹在,却淡薄了许多,哭声也在停留在远处且刻意压低了不少,甚至还有些胆颤。 他不用想也明白,这群勾魂疫只是在听从某个强大的东西指示,将他们逼上这座桥,他暗暗垂眸看了眼底下迷雾中的河渠,脸色古怪:明天不会又要被一个乞丐从河里捞起来吧! 滴答—— 清脆的滴水声忽然在身后湍湍的河流中响起,惊起二人一身寒毛。苏沐珩猛地回头,桥梁外侧离他们不过半丈的蓝烟迷雾中两只硕圆灯笼泛着瘆绿的幽光,灯笼上方还有一对小灯笼... 苏沐珩看着面前的两对灯笼,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一句大胡子和尚说过的话:“那不是灯笼,是妖精的两对眼睛!” “啊!”李相恭被吓得大叫一声,可长腿一迈挡在了苏沐珩跟前,“小美人儿别怕,哥哥...哥哥保护你。” 这次,苏沐珩终于听见,垂眼看着双腿颤抖还在逞强中的男人心中一暖:被保护的感觉有点不错,不过嘛... 苏沐珩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将人拂到身后:“这种情况,还是我保护你吧,今后你也只能让我欺负。” 这可把一向嬉皮笑脸的李相恭给感动坏了,语气延绵的道:“小美人儿~!” 啪! “别恶心人!”苏沐珩先是给了李相恭一巴掌,然后右眼下泪痣红光闪烁,一掌红光拍散了面前的迷雾,方才看清了‘灯笼’的全貌。 那是一只伫立在水中的四眼魉怪... 各位看官: 第三章来了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诡雾勾魂声,柳渠魉惊魂 第4章 凡间月不似天上月,尘中人恰似忆中人 魉是一种疫神,魑魅魍魉中属它最为强大,模样千奇百状,有的似鱼尾人身,有的似蛇尾人身,还有的背后长有羽翼等,无一例外的是它们口中都有一对似淬了毒的紫色獠牙,那是它们荣誉的象征,色越深,地位越高,害人的手段也愈发诡怪离奇... 而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只蛇尾人身的魉怪。通体青黑,一对眉毛被两只锋利的绿眸代替,宽大嘴里只有左边有一颗上翘的紫黑獠牙,一双十指长有三寸利甲,七尺垂腰的枯丝还接连滴落着水珠,滴答...滴答...落入水中。 魉怪眯紧着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森寒的视线似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半晌才悠悠开口低笑道:“原来传说是真的...你真的没死...哈哈哈...”声音清脆富有感伤与它作呕的容貌极其不相符合。 底下仰看狂笑不止的魉怪,苏沐珩只觉莫名其妙,趁对方还没怎么注意他们,对李相恭使个眼色,准备悄悄溜走,可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警觉:“你们想去哪啊!?” 苏沐珩闻语一惊,脚底下忽然传来冻骨的刺寒,低头一看,原是拱桥结满了冰霜,两侧更是不断的长出直逼两米的冰花,一朵一朵的不断朝他们逼近,刀锋般的花瓣似乎能轻易的将他们削得稀碎。 李相恭慌乱的紧紧拥着他,似乎忘了他还是名修士:“小美人儿...!” 苏沐珩一巴掌拍掉身后作怪的大手,浑身燃起猩红灵气,右脚使劲朝地一跺,磅礴的灵气四散而开,震碎了席卷而来的庞大冰花,而后抬头质问:“你手往哪放呢!” 李相恭摸着被拍红的手背,红着脸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美人儿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苏沐珩看着李相恭急红脸的样子的确像是不小心的,也就摆摆手没再说啥,转身对峙魉怪。而在他没看见的是李相恭发丝下的眼眸闪过一抹诡异的金光与上扬的嘴角,被拍红的手微微弯了弯,似乎还在回味,脸上的淤青也挡不住底下绯红。 可这一幕却被对面的魉怪瞧得正着,它先是一怔,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咧嘴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往情深啊!” 苏沐珩还没反应,李相恭就不知怎的,害羞的低下头道谢:“谢...谢谢!” 苏沐珩对此满头雾水,不解男人为何道谢,在瞥见那碎发下躲闪他的眼睛与逐渐升温的花脸后,后知后觉抽出手高高抬起,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啪’,怒道:“大晚上的做什么春秋百日梦!” 然后眉锋一转,愤怒的出掌冲着对面的魉怪轰出一击红芒,道:“打便打!信口雌黄教坏无知流氓!” 魉怪庞大的蛇驱后仰,红芒擦着它的獠牙而过,同时水中的蛇尾破水而出,带出无数水滴在空中凝结成冰,如弹雨般破空而来,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声咬牙切齿得讥讽:“真如当年一般,火爆得很!” 苏沐珩踏出一步,双掌前推,身前出现一个猩红的阵盾罩住两人,冰刃触碰到阵盾的瞬间如同失了动力,纷纷落在地上堆成冰沙,他收手,面生疑惑,紧盯着魉怪道:“你认识我?” 魉怪没再说话,只是四眼发狠,两只利爪上寒光乍现,哗地一下钻进河里不见踪影。 李相恭这时从他身后蹦出来马屁道:“小美人儿真厉害!这么个大个都被你吓跑了!” 苏沐珩二话不说揪起男人的衣襟一蹦三丈高的远离拱桥,落地松开手道:“吓你个头啊!它那是跑么?它那叫蛰伏!” “蛰伏!?”李相恭摇头晃脑的重复道,好似还未从高速降落的惶恐中回神。 下一刻只听一声炸响,水面冲起数丈水柱,水柱落下,魉怪庞大的蛇驱在拱桥上松松的缠绕了两圈,而后缩小成常人大小来到苏沐珩跟前。 它四只铜铃眼半眯,略高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在他身上,戏谑道:“与当年相比,你现在简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已经不配与我交手!” 苏沐珩眉宇微蹙,百思不解其意,可他也不会傻乎乎的询问对方的过往,依目前情况来看过往就可能就是对方的痛处,一戳即燃,转而犹豫问道:“那你要放了我们?” 魉怪寒瘆的獠牙旁平稳的嘴角上弯出一丝邪性,笑道:“当然...”话音一停,须臾四目寒光一闪,语气宛转,冷道:“趁你病要你命!” 声落,寒风四起。刹那之间,苏沐珩的眼眸中倒映急速落下的寒光利爪,他眼疾手快的抬手一挡,而后脚尖轻点后退半丈抓过一旁观戏的李相恭挡在身前。 李相恭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失落彷徨的眼神中泪影隐现:小美人儿你是不小心的么?小美人儿紧张了?小美人儿害怕了?小美人儿不会这么狠心的...那一刻,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无一不是为苏沐珩开脱的苦衷。 然而下一秒,春风低语入耳,一扫眼中的失落,滋润了彷徨的心:“躲起来。” 随后,他的身体倒飞了出去,泪影浮动的眼眶中倒映一抹决然的血影,无畏生死迎难而上,只为他讨得一线生机,可是... 砰! 李相恭整个身体嵌进百米外的围墙上,然后又扑通一声迎面倒地,他虚弱的抬起头,两行鼻血划过轻启的薄唇,有气无力道:“小美人儿...你...劲使过了~...呃!” 苏沐珩没那个闲工夫过问后边的琐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一闪一闪,一不小心就会身首分离的寒光利爪上,他双掌红光晕散与魉怪打得有来有回。 越打魉怪脸上越发诧然:“有趣...原来你不似表面看着那般无用,你的身内包含了非比寻常的力量。” 苏沐珩嗤道:“怕了!那就离我远点!” 魉怪哼笑一声,止招后退,扭动扭动脖子鄙夷道:“到此不过是拉筋活骨的前戏,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 它寒碜的唇角裂开一抹阴翳的笑,身体慢慢的变大。看得苏沐珩心中发紧,双眼紧盯着魉怪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一丝松解,他能明确的感知到对方比自己强出太多太多了,这么强大的对手却是个眼挫的疯子,他这次恐怕...命悬一线了! 魉怪见苏沐珩戒备严重,愈发猖獗的笑出了声,挺立起恢复数丈的巨身,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王,毫不掩饰的发出令人不爽的目光与讥笑:“跪下...求饶...我且放你一马!” 苏沐珩冷嗤一声,腰杆挺得笔直,站姿如松,气势毫不示弱:“孽障且配!” 魉怪眸光沉了沉,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却是笑面虎,但周身浩荡的怨气宛似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苏沐珩喘不上气,逼迫他向它下跪。 苏沐珩咳出一口血,身上的重力不断加重,他膝盖已经弯曲,但他没有跪下,反而顶着万钧威压狼狈又孤傲的扬起头,嗤道:“见不得光的东西!也就这点本事!” 魉怪四眼大睁,周身的怨气停止暴动,好似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沉,到了一个极致的程度,扭曲又疯狂,它拂上缺失獠牙的右半唇,声大如雷,似笑似怒:“我见不得光还不是拜你所赐...拿命来吧!” 身上的威压消失,苏沐珩抹了把嘴角的鲜血,目光毫不示弱的对上魉怪,他大致揣测出了一些隐情,就是对方错将他认作另一个断它牙的人了。不管怎样,被这般羞辱他已顾不得谁孰强孰弱了,他‘呸’了一声,碎出口血沫,身上重新燃起猩红灵气冲了出去:“四眼老妖!瞪大你的白内障加青光眼仔细瞧瞧!老子可不是扛黑锅的!” 魉怪立在原地不回话,只是用戏谑的眼光冷淡的瞧着他的动作,任由他接近它的身,在他腾空身子离它心脏不过半米之余,对方悠悠的竖起削尖的食指随意画了个圈,随之数道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黑刃凭空乍现在他眼前,阻停了他的轰杀。 苏沐珩翻身落地,躲开致命一击,期间毫不带停歇的闪避接连不断驶来的黑刃。无穷无尽的黑刃消耗了苏沐珩大量的体力,此刻的他已是喘如老狗汗如雨,汗水流进眼里,他不适的眨了下眼,就这一下稍稍的不留意,一柄黑刃从他肩头刺过,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 魉怪趁此良机,操控着黑刃将苏沐珩团团包围不留一丝空隙,它裂开唇角,大喜道:“让你多活了一时半刻是我留给你最后的慈悲,去黄泉感恩我的大德吧!” 魉怪大手一挥,无数黑刃在同一时间在虚空留下一条条黑烟拖尾。瞬息间便见爆炸中血色幽光气浪卷起百丈尘埃,湮灭了留存的黑烟,散了百丈的迷雾... 也淹没了百丈高空掠过的一群阴鸦。 嘎嘎—— 阴鸦惊飞四散,划过一处高山断崖,一串低语从山崖边上一大一小的黑影中传出。 还没半人高的小黑影浑身一哆嗦,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因为害怕,抬头发出稚嫩声气问道:“师傅,我们到这的犄角旮旯、阴森古怪的地方来干嘛?” 高大黑影抬头,望向当空的明月,沉吟许久,如玉磬穿林,琉璃碎地之音响起:“看月亮。” 小影挠了挠头,似乎不解:“这凡间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血月竹林的血月比这还大还亮,漂亮多了!” 黑影悠悠垂下眸凝望迷雾中的烟尘,黝黑的眼眸中倒映一抹轻幽的红芒,叹息道:“凡间月不似天上月,尘中人恰是忆中人。” 小影茫然的垂头下望,疑惑道:“下方有师傅的故人?” 黑影不作回答,看了一会儿收回眼,转过身朝林中走去:“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做些准备了!” “是!”小影深深的看了眼尘中一闪而过的红晕,随后转身快步跟上,融入林下阴影中。 …… 各位看官: 魉怪与我们主角之间究竟有何恩怨呢? 咱们下期见解! 请多多支持哦!!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凡间月不似天上月,尘中人恰似忆中人 第5章 谪仙怒力战独牙仙,诡雾除笑语曙光迎 轰轰烈烈的爆破声惊扰了寂静的街头,各家各户的门窗吱嘎作响,打开了一条细缝,缝中接连探出两三个头来,他们左顾右盼,终将目光锁定在硝烟过后,桥头空地的巨坑旁那道独兀的诡影。 只一眼,众人惶恐了,纷纷缩进屋内只露出一双眼睛...只见一个拥有手臂的巨大蛇影,望着空无一物的巨坑像个神经一样又笑又吼无比疯狂:“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我终于报仇了!曾经被世人传颂人人畏惧的神如今真是狼狈啊!连灰都不剩...哈哈哈...” 这一幕全落入李相恭眼中,刺激得他泪影婆娑,怔愣道:“小美人儿!”惊吼道:“小美人儿~!” 魉怪止笑扭头,四只绿眸在薄雾中居高临下,仔细打量一番,才露出轻蔑的笑声:“呵~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奸夫。” 李相恭双目圆睁,怒火中烧的眼眸恨不得撕碎那张阴险的笑脸,拽紧双拳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挣扎起身,顺手捡起地上的碎砖,恶狠狠的朝魉怪身上砸去,怒道:“畜生!小美人儿都说了不是他你还下如此死手!我...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后者随意扭动了下身驱,毫不费力的躲了开来,并摆尾一扫,蛇尾迅猛如破江蛟龙只听‘啪’的一声,李相恭的身子便如陀螺一样被鞭飞出去。 “啊~!”李相恭的后背重重地磕在百米外的拱桥莲花墩上,咔嚓一声断裂的石莲随他的身子碎落在地,李相恭破碎的身子在地上爬了两步吐出一口鲜血,没了动静。 魉怪笑道:“今天真是撞了大运,不仅大仇得报,还顺带解决了一个潜在的仇家,爽快!” 悄悄观望的村民接连摇头退回屋中,脸上情绪不明,轻微的叹息许是可悲可叹。正想闭窗的动作忽地一顿,直直看向桥头摇摇晃晃的身影。 “呸!”李相恭撑着不知哪来的木棍无力的在风中摇晃,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风刮倒,但他无惧,丢开手中木棍,双眼发狠,怒吼一声,就着一股不怕死的劲一瘸一拐的往前冲:“你还我小美人儿!啊~!” 在深知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李相恭还是愚不可及的选择出手为一日之缘的苏沐珩报仇,不知该说他蠢呢...还是该说他‘重情重义’。 魉怪轻咦一声,似乎奇怪李相恭为什么还活着,但不屑的眼神明显不将这个将死之人放在眼里。黑尾随意朝地上一拍,无数碎石悬在半空融合成一颗巨大拔尖的石锥,巧如长鞭的蛇尾击打在石锥上,如飞旋的子弹,尖锐的石端迅速在李相恭冷眸中放大。 李相恭顿住脚步,而后面不改色的挺直身板,合上眼的前一刻,眼中充满赴死的毅决,呢喃低语道:“小美人儿,哥哥无能,只得在黄泉路上陪你走一段了。” 撕裂空气的咻咻声在寂夜中不断放大,惊的周围窗缝门缝里的人们不忍再视,缩回脑袋闭上眼,啧啧叹息乞儿的愚蠢。须臾便听砰的一声撞击身体的沉闷声回响在寂静长空... 众人不由得一个寒颤,仿佛想象到那个令人头皮发麻血腥的场面,沉静许久,才怀揣着哀悼的心情重新拔开眼,只是这一眼,又将人们定愣于原地... 李相恭只闻其音不觉其痛,紧皱眉头小心翼翼的眯开一条缝,然后一双冷眸大睁,不可思议的看着身前的血色魅影久久不能回神。 苏沐珩一袭血衣似火在寒风中摇曳,他一手抵着巨石,微微别过头,一缕青丝掠过微开的桃花,微勾的朱唇轻启:“花有重开日,活着,终会重逢。” 李相恭震惊道:“你...回来了!?” 苏沐珩似笑非笑,素手一捏,看似坚硬如铁的石锥瞬间如豆腐碎裂成渣,哐哐哐的掉落在地上。魉怪四目一眯,缓缓后退,揣揣不安道:“不可能!不可能!以你如今的实力不可能会躲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你!是谁!?” 苏沐珩眨巴眨巴眼,无视魉怪的迟疑,是他故意的么?不!其实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命悬一线之际他的意识像被夺舍了一般,等回过神来已是此刻素手碎石—— 后方的李相恭堪堪回神,震惊之余又惊又喜的颠簸脚步跑来抓着他的手,染血的薄唇勾起温柔的幅度,强撑欢笑道:“小美人儿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苏沐珩回以一笑:“你没事吧?” 李相恭登时瞪大了双眸,在暗淡的光晕下,那对滚烫的耳朵红得不能再红,结结巴巴道:“哥哥~...哥哥没事——你要多笑笑...好...好看...” 语气渐轻,李相恭强撑着口气说完双眼一翻,靠着苏沐珩的肩膀就晕厥了过去。苏沐珩长手一揽,将人稳当的接入怀中,顿时被砸得闷了口气,暗道:这家伙看着像根竹竿,没想到身上的斤两还不少。 “别以为你侥幸躲过一招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目光回转看去前方,被无视的魉怪正怒不可遏的盯着他,怒道:“千年来我苦心修炼只为今朝一雪前耻——看招...‘凝魂’!” 魉怪四目一闭,双爪摊在腰身两侧,聚集山谷里的迷雾幽影朝手心聚拢。随着周边雾影愈发淡薄,魉怪周身怨气大涨漫天,身形却愈发渐小,变为与他一般高大,仿佛是力量的凝缩。 窗后,人们望着冲天的黑气更加惶恐不已,哐哐闭窗不敢再看,缩进被窝瑟瑟发抖。他们心知肚明诡影想要收拾他们轻而易举,此番举动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一层心理慰籍罢了。 不过还有几个胆大之人继续缩在窗口观望桥头的暗况—— 苏沐珩暗暗后退,将李相恭抱到拱桥一旁高大浓密的垂柳绿荫中藏起来,他恍惚间感觉尚有疑处,但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有过的多思虑。 苏沐珩走出树荫,面朝魉怪,眼下泪痣血光侵染双眸,血色灵气暴涨布满全身。魉怪睁开眼,六目相对。霎那间,寒风凛然骤起,阴鸦乱空啼鸣。 魉怪龇牙咧嘴的笑出了声,呵呵嘻嘻的犹如乱弦嘲哳,下一刻,他伸出一双乌黑利爪破开虚空隔阂突袭到苏沐珩身后,双爪一合朝他头颅劈下。 苏沐珩红眸一动,腾空一个跟斗避开攻击来到魉怪身后,在对方反应不及之际抓起地上的蛇尾,双手使力,就这么拔萝卜一样朝上一拔,魉怪腾空抡成一个大圆狠狠摔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苏沐珩站在坑口,居高临下的俯视魉怪,道:“我两本无交集,你执意将我与他人重合,何必呢?” 魉怪‘呸’一声,碎了口唾沫毫发无伤的从地上蹭起,四只眼睛怨毒的盯着他道:“千年前我还是受人敬仰的毒牙仙,而千年后的今天...”说到这它左爪拂上独牙,怨毒变为愤怒,低吼道:“我变成了‘独牙仙’!”咆哮道:“成为了一个千古笑话!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苏沐珩眨巴眨巴眼睛,被扑面而来的鱼腥气吼得一愣一愣的,弯腰作呕。而独牙仙趁机出手,一只利爪悄无声息的猛然朝他脖子抓去,速度之快犹似疾风袭面:“今夜是命运让我们重逢,你必将死在我的爪下!” 苏沐珩一惊,眼疾手快地出手制止住一只利爪后又突袭来另一只——就这样一人一魉双手对双爪僵持不下。苏沐珩哼道:“偷袭可算不上什么人物。” 魉怪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容,低哑且清晰道:“无所谓了...” 苏沐珩暗觉不妙,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魉怪忽然大笑,反手扣住他的手遏制他的动作,尾巴猛拍地面打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子,击入河边的柳枝中,霎时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苏沐珩瞪大了眼,猛地挣开束缚一掌拍开魉怪,狂奔到柳树前,蓦地,脚底踩上一片粘稠,低头一看,一大汪猩红从柳条里面流出淌进他的眼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准备拨开柳枝的手开始剧烈发颤,语气低而急促:“不!不要!不要...!”他深吸口气,猛地掀开柳枝,眼前的情况让他呼吸一滞。 李相恭坐在血泊里,看见他来,双手颤巍巍的遮住血流不止的胸膛,无气无力道:“别看...很...恶心——很脏别动...咳!” 苏沐珩快步来到男人身边蹲下,缓缓掩上挡在胸口的手,不料对方猛烈的挣扎带出一口血,他急忙轻声安抚:“乖别动,不恶心的,一点也不脏,放下手让我看看好么?我会治好你的!” 李相恭摇头:“你的眼睛...很干净...会做噩梦。” 苏沐珩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不会的,你要好好的陪我走下去,除了你,恐怕没人在关心我了。”说着,趁男人愣神之际伸手拂上胸膛的那双大手,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温暖的灵光充斥掌下的胸膛,他清楚的看见了,那颗拳头大小的碎石已经碾碎了男人的胸骨,嵌进了他的心脏... 这种程度的伤,他无法治愈,想到此,一时间不知怎么,只觉得脸上有些湿冷,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下意识的掩上脸,整只手掌竟被泪水打湿。这时,李相恭了无生气的轻呼在耳旁响起,他俯下身,耳朵微微碰上他的嘴角,只听得一句:“别...别哭...笑...好~看...”而后,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苏沐珩哽咽一声,撕心怒吼:“不~!”他的周身再次燃起猩红光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冲出树荫,来到魉怪身前冲着它的胸口沉重一击。魉怪似乎没料到他速度如此之快,毫无准备的被重重击打了一掌,身影飞出数丈远,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拖痕。 苏沐珩满眼悲愤,怒道:“你找的不是我么!关他什么事!他是无辜的!” 虽然他厌烦李相恭那副的地痞流氓的模样,但,他的关心是真的,有一口吃的都会留给他,有危险也会在第一时间保护他,看他受到欺负明知不敌,也会锲而不舍傻愣愣的为他报仇,从未有人关心过他,对他如此之好,这份惊喜还未打开就被无情破坏—— 他明明是个无心之人啊,可何为胸口...怎么的痛!如被万根针扎过一般难忍!善良正义的人,不该是这般... 魉怪爬起身,扇了下被拍打过的胸口,不怒反笑,笑得惊悚,吼得悲哀:“我,又何尝不无辜——我治病救人,善行一方,只因我方法古怪,被世人误会,你不明是非就生生打碎了我一颗牙!碎了我魉族荣耀的象征!你可明白...我也无辜过——哈哈哈!如今见你这般痛苦我心中就无比高兴!痛快!” 苏沐珩眼中布满血丝,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知道关心他的人在他眼前丧生,还被反复诬蔑加罪已是怒极:“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你是没掏耳朵!还是耳朵没眼...”边文明输出边武力辅助,骂一句放一招,转眼便是百余招,打得那是得心应手。 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地上,周围稀薄的迷雾均被二人的余波轰得稀碎,久不能复原。 良久过后,东方隐现一丝白痕。 一人一魉皆是满头大汗,苏沐珩一脸顺畅,反观魉怪已是应接不暇,步步后退被逼上了桥梁。 魉怪满脸悲愤,气息有些不稳道:“你...你那一身令人作呕的猩红煞气便是最直接的证据!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它错愕的发现自己即骂不过!也打不过了!? 苏沐珩也是鼻息粗喘,面色悲中掺怒:“那只能证明你眼瞎,心更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实力慢慢提升了,缺乏的灵力也是源源不断的恢复,先前与之对战立见高下,此刻基本上是五五开,更是隐隐有超越魉怪的迹象。 魉怪不说话了,只是四只绿眸中涌动异样的幽光,忽地,它腾空百丈,跃开了苏沐珩的攻击范畴。苏沐珩打得正爽,本欲趁胜追击,可在看清它的举动后颜变失色,步步后退。 空中的魉怪全身怨气凝为一团黑炎,除右爪之外,全身的皮肤肉眼可见凹陷下去,变得如同一具枯瘦的干尸,最终黑炎全汇聚在右爪之上,使其变大数倍,五爪间的黑气中弥漫着生命的绿色幽光。他想制止亦是来不及了。 只见魉怪俯冲而来,冲他使出一招从天而降的爪法。澎湃的掌风从百会贯穿涌泉,吹得脚下的桥梁咔咔作响,竟出现丝丝裂缝。 苏沐珩面色扭曲,心跳乱颤:疯了疯了!就因为他长得像别人,便对上这种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短时间内实现境界提升的禁术,一旦施展便无生还可言的不要命的亡徒盯上!太没天理了! 吐槽归吐槽,可面对这磅礴的一击他也只能选择孤注一掷,这禁忌之法他也不是不会,只是一直没有用得上而已。 苏沐珩屏气凝神,将覆盖全身的猩红之气聚集在右手,举过头顶破开掌风,对上那赌命的一爪。 砰—— 掌爪相交之际,血光与绿芒映照黎明长空,骤烈的强风拍断了厚实的桥梁,轰散了余雾,形成一圈圆形气浪席卷八方,百丈灰尘劝退聚精会神暗窥中的村民。 “咳咳咳...快!快关窗!” “......” 许久,屋外归于沉静,一抹明黄的光辉散落在了纱窗上,不明所以的村民谨慎的推开一条窗缝,一道金色阳光映入眼帘。随后,他们欢声笑语的推门走上大街,迎接从重回大地的曙光。 “太阳!是太阳出来喽!” “太阳...真是久违了!” “......” 而在无人问津的小镇河边角落,一道刺目的血影漂泊的河中,被一条柳枝钩住,须臾他被一只手掌捞起,轻柔的放在了地上,唇瓣触上两片温热,梅香沁入肺腑,消散寒意与痛觉。 他右眼下泪痣隐隐闪动红光,睫毛在颤动,微微打开一条细缝。高挺的鼻梁,一双冷俊的眉眼轻阖,似隐忍轻颤。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睁开姣好的凤眸,一对深邃的金色眸子如太阳般闪耀。或许对方的眼睛太过耀眼,又或太炙热,刺激得他又闭上眼,慢慢的意识在下沉,消散之际,耳边传来温热湿痒的感觉:“沐儿...你终于回来了...” 后面的他听不清了,只知道对方身上的味道,让他无比的舒心。 …… 朗月谷·朱雀坊 两座巨山之间坐落了一座数丈高的牌坊,顶上两只凤凰于飞,中间三个朱红大字‘朱雀坊’。 坊前伫立了两道趾高气昂的玄袍道士,清瘦道童手中举着一把白幡,上面不写神明尊号,也不写咒术符文,反而写上了‘琼云仙道’四字名讳。 道童在牌坊前瞭望向里一番勘探,回身对老道喊道:“启禀师傅,昨夜的诡谲之音就是从这山谷里传出,不知是何妖邪!” 老道拔尖的指甲撩拨了下垂在脸颊上的灰白眉毛,顿思片刻三角眼一眯:“前夜妖星凌月,血染乾坤,传说中的鬼神——回来了——” 道童一怔,问道:“师傅那我们还进去么?” 老道拂尘一挥,一股如秋风扫落叶的气劲,荡平了前方道路上杂乱的碎石,信步踏上道路,八字胡下嘴角微勾:“进,怎么不进,随本仙师进谷,缉拿恶灵!” “是!”道童俯首回道,阴影下的红唇勾起一丝邪性,抬起头时烟消云散,跟上了老道的脚步。 各位看官: 救起苏沐珩的是谁? 新到访的琼云仙道又是何人? 咱们下期见解!!多多支持哦!! 感谢!!(爱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谪仙怒力战独牙仙,诡雾除笑语曙光迎 第6章 月夜竹影迷,无忧悼君心 在混沌空间的漆黑大门前,飘立着一道微渺的血影,他一双细眉平衡舒展,轻阖的眉眼右下一颗血色泪痣如星星闪烁,正是处于昏迷中的苏沐珩。 吱嘎—— 大门闪过一缕红光,开门的声音骤然响彻在这幽静的空间,同一时刻,敞开的门缝内吹出一股幽寒的风,散了周围的混沌黑幕,刮得苏沐珩睫毛如蝶翼乱颤,许久才停歇。 苏沐珩一弯细眉蹙紧似被扰了清眠,不情愿的睁开朦胧睡眼,他打了个哈欠,抬手揉搓两下眼睛,在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不由得‘靠’了一声:“这是梦?还是我真死了?” “如果是梦,这也太假了...如果是地府,似乎有点太美了点吧!” 明亮的夜空下,他站在一栋两层翠绿的竹屋前的篱笆院里,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竹子,细看之下反光的枝干竟成红色,而天上也是一轮如钩的血月。 一时间,竟不知是月光淬红了竹,还是竹映红了月。 正沉浸在奇景之中,背后忽然吹起一阵寒风。 苏沐珩转过身,全身哆嗦了一下,原本不到半米远的大门口出现两道只见轮廓不见真容的黑色影子,按轮廓只能辨别出是俩男的,一高一矮,高的比他高出一个头,矮的差不多与他齐平。 黑影面对着面,矮个子的动作激烈,双方似乎发生了争执,可就算距离这么的近,可两个黑影就像是开了静音的3D电影,只见其影,不闻其声。 苏沐珩双眼一眯,试探性的低喊一声:“喂!你们在干嘛呢?”而黑影像是把他当空气般带都不带搭理。 知是梦境的苏沐珩无奈叹息——正巧这时又一阵寒风轻呼而过,他呼出口热气在掌心搓了搓肩膀,蓦地,他动作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冷?梦里回冷么?或是死了能感觉到冷么? 他盯着自己的左臂迟疑了片刻,闭上眼狠狠的掐了上去,顿时疼得一阵抽吸:“嘶~!疼!疼!好疼!不是梦!还活着!可这是哪?” 苏沐珩一边揉臂痛呼一边满目诧异扫视四周,最后又将视线落在面前自顾争执的两个黑影上,警惕低吼:“你们是谁?装神弄鬼有何目的?”既然不是梦,那面前的俩黑影就必然是真实的。 “......” 黑影还是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言语。这可把疼急了的苏沐珩惹急了,大着胆子伸手推了对方一把,可这一推,他愣住了! 只见他的整条手臂消失在高大黑影的身体里,他愣了愣,抽出手又伸进去来回试探,五指在黑影身体里抓了抓,就像空气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缩回手,又朝左边的黑影伸出手,这一推,他又给愣住了—— 他直直的盯着黑影肩上的手掌,异常苍白...并没有穿身而过,而是紧紧的贴在了对方的肩上!! “呵~!”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笑至头顶传来,苏沐珩骤然抬头,赫然对上了黑影中一双惊悚的血眸。 苏沐珩一惊,下意识的五指一掐,提起黑影的肩膀就向地上砸去。可黑影在落地前嗤了一声,消失在他手中,连同那高大黑影也消失不见... 空旷的院落只剩他孤身一人。 苏沐珩周身燃起红息,警觉的将双手置于胸前呈攻击状态慢慢移动身体,目光来回扫视,警惕四周的动静。 忽然,一声讥笑从身后凑近他耳边低语:“不觉得这里异常的熟悉么?” 苏沐珩猛地转身一掌红息拍去...轰隆的一声,尘埃四起,面前除了坍塌的竹屋,其他什么也没有。 “看来你是一丝一毫也不记得了...这里可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啊!就这么毁了!”声音还在继续,只是讥笑中掺杂了点苦涩。 苏沐珩并未理会,一心寻找声音的来源,下意识回应,想找寻黑影的所在:“不就一间竹屋么!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可对方静悄悄的无所作为,将暴脾气的他惹怒,吼道:“是好汉就别躲躲藏藏出来一决高下!” 黑影突然大笑,笑得痴狂,惊悚:“桀桀桀...不记得了好啊!不记得了好啊!反正这也是块伤心地...忘记了也让我少遭些罪!” 苏沐珩被突来的笑声惊愣,听着听着就犯了迷糊,他也没憋着,直截了当的询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记得好?什么叫伤心地?又怎么让你少遭罪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黑影笑声一停,显出身影飘落在他眼前冷冷的道:“鬼谜妖渊!有你想要的一切答案——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够了,该回去解决麻烦了——记住,提防你身边的所有人...!” 黑影的声音逐渐轻盈远去,而他的身子也随声音的消失而拉远,他的双手在空中挣扎,努力的向远去的黑影靠近:“等等...你倒是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再走啊...等等别走...” 不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他还是被无情的抽离了梦境—— …… 朗月谷·无忧客栈 大堂内熙熙攘攘的地方口音此起彼伏,好像过节一样,热闹非凡,丝毫不见昨日的沧桑静谧。 “赵大娘来两碗鹅汤粉条,好久没吃想死我们喽!” “我们这也上两碗!再来坛酒!” “......” 一道尖着嗓音的回应至后院传来:“好嘞好嘞!稍等一哈!”须臾一糙红布衣的富态妇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出现在后门,她朝驶来的伙计吩咐:“你在这看着,我上楼去看看客人醒了没。” 伙计点头答应:“是!”赵大娘便噔噔噔的毫不带喘的跑上六楼,停在最高层的左边阁楼门前... 咚!咚!咚! 敲门声回响在宽敞古朴的房间内,一阵呢喃低语从西窗前一张黑漆木架床上传出:“等等...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别走~别走~!” 在湛蓝碎花被中,泛黄的阳光从左边的窗户照射在他浅闭的眼帘上,片刻之后,他睫毛轻颤,徐徐打开一条缝。 苏沐珩皱了皱眉,抬手遮掩刺目的阳光,扭头朦胧的泪桃花扫视一圈简朴的屋子,喃喃自语:“几点了——管他的,再睡会!”愣了一会又钻进被窝掩头便睡。 咚!咚!咚! 而久不见回应的敲门声又在此时响起,隆起的被子扭动了两下又没了动静。 咚!咚!咚! 敲门声继续响个不停,苏沐珩不耐烦的掀被而起:“来了来了!”他顶着鸡窝头,睡眼松懈的朝门口走去,口中还不停低声咒怨:“大清早的敲敲敲!敲什么敲!扰人清梦就该抓去枪毙!” 苏沐珩来到门前两手一拉,低吼道:“谁呀!” 门一开,面面相觑,对面显然被他的发型惊愣,气氛僵持三秒后赵大娘先行开口笑道:“抱歉抱歉!打扰到小公子休息喽。” 苏沐珩看着一身古风行头的大娘也是一怔,随后也是反应过来自己已是身在异乡。在瞥见身前盆中的倒影后,伸手抹了把缭乱的头发歉声道:“没有没有,我起了也有一阵子了,平时喜欢捣鼓头发而已。” 他眼睛眨也不带眨的扯着谎,他可不想别人知道他二十四小时对半分的作息习惯。 赵大娘尴尬一笑,转而说道:“既然小公子醒了就请洗漱一番,大娘给你准备了丰富的佳肴,保证让你的肚子撑得又鼓又圆!” 苏沐珩也跟着尴尬一笑,有这么夸张么?还撑得又鼓又圆!他对饮食规律可是非常严格把控,什么山珍海味都不会磨削他的意志!可话说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 “怎么样小公子!要不要再来点?”赵大娘看着一大桌子的菜三两下久被吃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油水,满脸的欣慰得意。 他这一壮举也惊呆了周围的食客。 “公子好胃口!来来来!我这刚上没动过的鹅汤粉条,还有坛酒,来尝尝!” “这可是赵大娘家的招牌,其他地方可吃不到哦!” 苏沐珩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嗝,双手轻揉又鼓又圆的肚子,连连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再吃下去衣服都要撑破了!” 他完全忘记自己的严格把控,摸着吃撑了肚子,在心中暗喜:反正现在他也不是戏子需要保持身材了,控食什么的见鬼去吧!如今是享受的时代! 赵大娘问道:“咱们家厨子烧的菜可口吧?” 苏沐珩指着一堆骨架子道:“好吃!太好吃了!赵大娘特别是你家这烧鸡,焦香醉人,唯一不足的就是辣味少了点。”经过前面的介绍,面前这位大娘是这家豪华客栈的老板,楼里楼外皆称一声‘赵大娘’。 赵大娘边收拾桌上的残局边笑道:“好嘞!下次我叫厨子们多给你散点花椒和辣子,让你吃得尽兴。” 苏沐珩点点头,悠哉的拍打肚子,忽地,他手一顿,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的看着赵大娘,众目睽睽下难以启齿道:“大娘...我...好像没有钱!” 此言一出,大堂内陷入一片沉静,苏沐珩被盯得有些发怵,忐忑不安的咽了口唾沫,真该死,居然现在才想起来没钱——他们这架势,不会要他洗碗还钱吧? 看着满桌的堆积成山的空盘子,他顿时欲哭无泪:这要洗多少碗才能还清啊!什么享受的时代,自欺欺人罢了,呜~! 可就在他心沉大海,下定决心打工还钱时,大笑声哄堂而起。 赵大娘哈哈大笑道:“莫事莫事!你帮我们除了勾魂疫这个大患我们谢都还来不及嘞!咋还能收你的钱嘞!” 苏沐珩听见无事松了口气,但在提及勾魂疫时,蹭的一下站起身,慌忙问道:“大娘!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高个子乞丐?就在...” 他话语未完,赵大娘便将他拉到一旁角落惋惜感叹:“小公子你就别问喽,我们已经安顿好他喽。” 苏沐珩闻言满脸的失落,砰的一声无力的依在墙上,这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世上还有在乎他的人,明知自己不敌还想着为他报仇,明明拮据到缩食还大方给予他最后的吃食,明明是过时的老套路只会惹他生气,却还是要说出来想让他笑,可是一点也不好笑...不好笑... 明明相识不过半日...他就迷恋上了对方身上的温暖,就像是找到家的孩子,牵动着他的心... 苏沐珩浅闭上泛红的双眼深吸口气,憋回眼中的泪水,冷静下来道:“劳烦带我去看看他好么?” 赵大娘性情豁达,不顾满堂的食客两手一拍便应了下来,正要开走时,忽然出声道:“我们空手去也太没诚意喽,你先去坐着,我去烤只烧鸡带去。” 苏沐珩由衷的感谢:“谢谢大娘,谢谢。” “诶~!顺手的事,哪有这么多谢不谢嘞喔。” 许久过去,大堂中客人走了大半,又有新的客人接连入堂。 而新进门的客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血影后,眸光一沉,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住店,领了钥匙特意路过他面前上了楼。 期间,数道错综复杂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多的是灼热,还有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苏沐珩自是察觉到数道错综复杂的目光接连扫过他,他没理会,眼巴巴的望着后院,一心扑在李相恭的事上。但一群人从他面前路过时,还是略微的瞟了几眼。 几人模样姣好,身上的服饰都是各异的华丽,别在腰间散发灵力光泽的武器表明了他们身份,是来自不同门派的修士。 让他不禁暗自猜想:只是谷中的作怪的魉怪已除,如今聚集这么多修士是何原因,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也就在这时,赵大娘的声音终于从后院传来:“来喽来喽!小公子久等喽,我们快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回来。” 下一秒,赵大娘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坛酒的出现在门口:“我们快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回来。” 苏沐珩不多言语,随照赵大娘快步离去。 而在他们走后不久,两个一老一少的玄袍道士也来到了客栈。 “师傅我们到了。” 老道伫立在大门前,望着门上的牌匾,念道:“无忧客栈...”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无忧到几时。” …… 各位看官: 敬请观看下一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月夜竹影迷,无忧悼君心 第7章 柳渠桥默叹赴美戏,无忧楼又闻传说声 苏沐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两头店摊小贩的叫喊,路边引人注目的杂耍,都与昨日冷清的街头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回头瞭望,一座古色古香棱开八角的六层塔楼矗立在眼中,木墙青瓦,窗棂唯妙,古韵十足,散发幽幽的楠木清香,富有高雅的奢华感。 在喧嚣的大门前,一排印着火红海棠花的淡黄灯笼,正中间有一块黑金牌匾架在黑色大门上方,苏沐珩一眼扫去,念道: “无忧客栈!” 苏沐珩蹙眉回头,看着一身朴素的赵大娘啧啧惊叹:这赵大娘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如果这酒楼放在现代,他们这种小人物进去一趟怕是没了半个身家,就连牌匾都是用金镶的边。 不要问他为啥知道,因为他从小跑江湖还是见过一些世面滴——不过,这赵大娘究竟是何来历?将客栈建设成一栋具有宗教与艺术塔楼的意义何在? 他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八角塔楼对应八方,他的房间阁楼一分为二,是为两仪,楼下一层四间房,是为四象...典型的太极八卦格局,不是镇邪,就是镇魔。 苏沐珩见赵大娘的身影越走越远,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迈步跟上赵大娘的步伐,一个急拐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的第一眼,眼熟,熟悉的河道,熟悉的拱桥;第二眼,明了,衔接两岸的拱桥河是昨夜他与魉怪大战的地方;第三眼,心中突生诡异... 在枯枝败絮的河道上,柳树约有五层楼高,枝叶繁茂遮掩了整个树干,嫩绿柳枝妖娆的轮廓勾勒出一副春光美人的韵味,几缕丝柔的飘带垂落冰冷的水中,随波逐流,丝毫不见残冬败相。 昨夜事态烦乱,虽有过一丝疑虑却未曾细思下去,今日在枯树的对比下偏生这棵柳树独秀,事态反常必有异样,他两步并一步赶上赵大娘便问:“大娘,这棵柳树是有什么玄妙之处么?为何残冬了还是一副春天的样子?” 提起此事赵大娘身形微顿,而后快步前进:“小公子可就别问喽,此地乃不祥之地,你一个外人不知道要好,如果不是要赶在天黑前回来,我可是不想带你走这嘞,快走快走!” 苏沐珩带着点好奇,是有什么秘密是不想让他这个外人知道的。随即泪痣一闪红光,施展秘瞳,血红的眸底倒映了对岸所能看见的房屋的整体构架与内部的破旧,以及河岸边茂密柳条里的布局——说白了就是开了透视眼。 无数条错中有序的枝干像是人体内的经脉,在主干上雕刻出镂空的人形,而那主干像是一只拔地的巨爪,五指紧紧的扣住地面。 苏沐珩看了又看,实在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便不以为意的大步追了上去,只当是大千世界里无奇不有之变化罢了。 可他没看到的是他们走了以后,岸边的垂柳枝里走出来一个人影,他望着对岸远去的血影许久,直至再也看不见那抹红色时,转身消失在街口,一朵红梅从他身下落下,随风飘流,来到了一片雪白的松林... 梅花落在了一块方正的被雪覆盖的石头上,片刻,被一只手轻轻捻起,雪白,衬托得那只细白的手微微红润。 身旁,赵大娘摆放好烧鸡与米酒,望着碑上的‘无名乞儿之墓’六字微微抽泣:“年纪轻轻嘞说莫得就莫得喽!你说他平时捣乱、帮忙的时候把大名报上来啊!现在也不至于落个连个大名也莫有!” 苏沐珩静静的盯着身前的墓碑看,也不说话,那双泪桃花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半晌,他将手中的梅花放在唇上轻啄,而后吹出一口仙气,一片片梅花瓣从手里飞出,围绕墓碑飞舞,最后沉淀在墓碑上... 粗糙的石碑被花瓣打磨得反光,一枝红梅栩栩如生的盛开在墓碑左上角,花枝下方中间苍白的字迹换成了鲜红的字体,‘苦寒之躯——钢韧之魂,李相恭’! 不久,在赵大娘的催促下,苏沐珩从怔愣中回神,随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赵大娘说说笑笑的下了山,笑得如春风拂面,沁如人心。 回到柳渠桥边已是临近黄昏,街上行人减半,略显闲静。 二人正准备穿越小巷回客栈,忽然一声清越空灵的青铜磐鸣之音至河岸传来,而后便是一个悠扬的腔调:“鸿蒙终焉,诸神开天,商周出了个谪尘仙,话说这谪尘仙啊...” 岸边不知何时多出无比显兀的白色画布,宽约一丈,高七尺,从苏沐珩的视角看去,后边的杨柳都被遮挡了一半。 白布上出现两道轮廓分明的黑影,苏沐珩扭头问道:“赵大娘,他这是唱的什么?” 赵大娘似在思索沉默一时,回道:“这是赴美戏,唱的是下界一个官宦世家的小姐出游遇见了一个街头浪子,两人并莫得缘分,可命运多折,这小姐家因东方战乱,家破人亡流落街头被浪子所救... 要说这小姐也是个奇人,死了爹妈非但不伤感,急匆匆把家人埋了第二天就披坚执锐,杀上战场,成为称霸一方的女将军,用时十年将仇人的头颅割下祭奠家魂,灭了仇人不说,也收获了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 苏沐珩道:“就是那街头浪子?” 赵大娘盯着画布上消瘦英朗的影子,语气微酸:“没错,就是他,那小姐上了战场他也跟着去了,十年的互相守望与磨合造就了这份传世佳话——唉~!什么时候老娘也能杀上战场拐个夫婿回来!让生活幸福美满呢!?” 苏沐珩笑着说:“大荒秩序稳定,没有战火纷扰,身体健康,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幸福美满。” 赵大娘轻抚下巴想了想,赞同的点头:“还是小公子得理,战争什么嘞,千万别来!” 看着画幕上错落有序的黑影,赵大娘继续说道:“以前这部戏剧情新颖,观众那是一呼百应,可看多了,新颖的剧情变得俗气了就冷清了,除了那乞儿每次在店里忙活完都来捧场,几乎就没人再看了。” 苏沐珩被某个字眼触动,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淡淡的说了句:“大娘,我们回去吧。” 赵大娘的眼睛怔怔地从画布上移开,转身领着苏沐珩走进巷子里。苏沐珩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走着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似乎看见了站在画布前目不转睛的乞儿... 这不禁让他鼻头一酸泛红了眼角,他不知道自己的伤感从何而来,明明只认识不到一天,怕是连名字也不知晓的陌生人,就带给了他半天冰冷生活中的温暖,竟让他无法再适应世上的冰冷,以至于让他这个没有心的怪物没完没了的感到心酸。 他自嘲一笑,回头追上赵大娘,在拐进里巷的前一刻,他听见了陌生又熟悉的旋律:“我是李相恭,幸幸苦苦的把你救回来可不要忘恩负义哦!小美人儿...” 苏沐珩猛地顿住脚步,一双泪桃花流出两抹甘露,低笑道:“原来是在这学的呀!老套路...哈哈...一点也不好笑...不好笑...” “...想不到小美人儿功夫如此了得,一柄长枪耍得是游刃有余,不像是官家小姐,倒真像是叱咤沙场的女将军...” “......” 画布上男女主二人的故事还在继续,将他们的相遇演的淋淋尽致,仿佛昨日重现。故事的最后,画布里的男主在重伤后活着,可戏外的那人却死了,死在了他们相遇的昨天。 赵大娘跑出巷口,转身却不见身后动静,特意小跑回来正瞧见苏沐珩落泪的模样,有些担忧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怎么哭喽?” 苏沐珩摇摇头,迅速擦干眼泪:“没怎么,突然想吃烤地瓜了,口水从眼睛里掉出来了——天色不早了,得快点回去了。” 赵大娘一脸错愕,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惊奇连连:“我勒个丢,口水都能从眼睛里流出来,你这得是有多馋啊!?” 原本还在伤感的苏沐珩噗嗤一笑。赵大娘闻其笑声,嘴角也上扬起一丝幅度。赵大娘一女子能在这四通八达的边陲小镇经营一家大酒楼垄断市场,其能力与人际关系不说,光是眼力见就何等的精明,她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回到客栈,天已是全黑,他们刚踏进门帐台伙计就指着二楼雅间道:“赵大娘莫大爷来找你商讨月末年节的盛典了。” 赵大娘点头,转身对他笑道:“你先回房休息,我让他们给你烤地瓜送去。” 瞧着赵大娘脸上笑意,苏沐珩尴尬的挠了挠鼻尖:“好...好的,多谢大娘。” 说完,他逃跑似的走了,想起他一个大男人,方才红着眼哭鼻子的模样被赵大娘瞧见脸上就羞得一阵红晕... “诶!公子请留步!” 苏沐珩刚到二楼楼梯口,就听见身后的一洪亮喊声。转身一瞧,一位儒雅的白发墨衣老者站在门前正目光炯炯的笑望着他。 老者见他停步,笑着信步来到他跟前,双手环握,弯腰一鞠,道:“公子替我们朗月谷除去勾魂疫灾,我代表全谷的村民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苏沐珩见状连忙扶起老者:“别别别老先生,这是我们修仙之人因该做的,你不必如此。” 老者叹息道:“欸~!日天早就因该来看望公子,只可惜被盛典之事误了脚步——来来来,我在雅间设下一桌宴席,是为我赔罪,公子可别拂了我这张老脸啊!” “是啊公子,我们这莫村长平时可是抠搜得吧紧,今儿他请客,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设下了什么样的宴席。”楼梯下,赵大娘抱着一坛酒笑着走上来。 说到如此,苏沐珩不好回拒,只得跟着老者,路过两扇敞开的房间,到了最里间门牌上雕刻松枝的房间。 刚到门口,一股松香扑鼻,入眼是半丈绿影轻纱迎客松曲屏,后面隐隐有道人影。走进门,脚下湿湿的感觉,微微垂眼,木板上带有未干透的水质,想是刚打扫完不久。 越过屏风,便见一个老道士端坐在桌前。老道见他们到来,起身作揖,然后目光落在他身上:“莫兄,这位莫不是你们口中的救世主?” “是啊!”莫大爷笑应,回头对他和赵大娘道:“公子,赵大娘,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琼云仙师。” 老道移步,路过苏沐珩走到门口赵大娘跟前,双手合抱,自下而上,作揖道:“本仙师南疆紫云山琼云观,琼云道,初来贵地,借宿一宿,福生无量天尊。” 赵大娘立马热情的回礼:“道长慈悲,不知远客到来,见谅见谅。” 苏沐珩眼中异光一闪而过,压下心中的不自在,方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这房间内,有一道贪婪的视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左看右看,只有后脑冲他的琼云道最为古怪。 不知为何,从进屋的第一眼他就感觉这老道透着古怪,皮相惨白,瘦猴皮囊,长须长眉,甚是诡态... 不像是活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 可他的秘瞳之术,却没有窥见一丝异常。 在他茫然的眸中,老道回身,冲他作揖一鞠,那道视线又出现了... 同时,他还听见了一道嘶哑的讥笑:“传说果然是真的...你回来了...” 各位看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柳渠桥默叹赴美戏,无忧楼又闻传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