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娘子进行时》 第1章 第 1 章 她睁开眼,亮光使她恍惚了片刻,迷迷糊糊间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扇歪斜腐朽的木门,门的背上挂有一副白釉面具,此刻白岚终于清醒了,环顾四周,这里雾蒙蒙的,雾气似乎是白色絮状物一般充满了这个空间,在这个绝对冰冷静寂的领域中,她听到了自己咽血的声音。抹去嘴角的血渍,白岚踉跄起身靠近木门,绣鞋陷进雾气里的感觉就像踩是进了蓬松的动物内脏,眼前的门犹如钉死的标本,突兀的伫立着。她试着推拉门把,门纹丝未动,于是白岚将目光转向面具,就在指尖碰到面具一瞬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忽有所感,整理好衣衫,带上面具后,只听“咔吱”一声,门开了。 跨入门扉的刹那,刺目白光骤然炸裂,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眩晕感,待视野恢复清明时,门里的景象令白岚猝不及防,只见面前草木青青,云雾缭绕,暮色裹着橘粉色的薄纱漫过山腰,风里浮动着松脂与炊烟的气息。白岚正立于悬崖的一处空地上,不远处,设有一台青苔斑驳的巨大石桌,十个戴着相同面具的人环桌而坐,白岚回头看了一眼,门已经消失了,她立即保持警惕,却惊恐发现自己的法力竟无法被调动出来。静静观察后,她径直走向了石桌,发现有两个相邻的雕花石凳是空着的,她没有过多思量,选择坐在了一位穿着青衫女子的旁边。青衫女子广袖垂落,袖口绣有几片竹叶,见此她冲白岚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除了青衫女子,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或者做出多余的动作,她谨慎的打量起这些人,透过这些白釉色的面具,只能看到一双双黑色空洞的窟窿。她已经金丹修为,但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活人气息,就如同这里围了一圈死人一样,此地天色渐晚,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氛围。白岚心想道:“这面具的遮掩性真好。”查探无果后,她很有觉悟的跟其他人一样保持安静,闭上双眼,细细调息起内伤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吱呀”一声打破了安静的环境,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一位穿着黄色袍子老者正佝偻着背大步流星的向着众人走来,他脖颈间的兽骨串叮当作响,只听他嘴里骂骂咧咧道:这是什么狗地方?敢把老子拉到这里,不想活了吗?” 过了一阵,他发觉没有人搭理他,又怒骂道:“喂,都哑巴了不成,有没有会说话的?” 一位黑衣男子起身,示意他先坐下,黄袍仙人虽然嘴里仍然振振有词,但到底还是坐在最后一个凳子上了。 这时,白岚身旁的那位青衫女子朝向了那位黑衣男子,沉静道:兄台,现下人齐了,你现在可以说了,究竟是何缘故,我们为何会被凭空拉到这里来呢?” 黑衣男子:“我也不知道。” 众人:“……” 黄袍仙人气急了,道:“你不知道搁那里装什么呢?” 大家对黄袍仙人观感不是很好,但无比认同他这句话。 此时,黑衣男子右边的女子微微侧身,她衣领上银色的流云纹在黄昏下泛起涟漪,白岚认识那是水云宗的道服,而且从领口来看,此人级别应是金丹,要不然就是水云宗嫡系人物,她毫无情绪地说道:“之前你说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也是你让大家等待,说好凑齐人数再一同与我们道明原因,现如今怎么改口了?” 男子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才来这里,但是诸位心里清楚。” 黑衣男子未掩盖原本音色,白岚刚开始有所怀疑,现下却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黑衣男子说罢便向着白岚微微抬手,手上戴有一只白玉色的细镯。白岚会意,抬手默念,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出现在手腕上,黄袍仙人见此道:好啊,原来你们二人认识,说!你们俩个把我们拉来到底是何居心?“ 黑衣男子开口回道:难道众人在此,就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吗?” 又是一阵沉默,天渐渐黑了,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终于,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呵呵,装腔作势,你以为谁怕你啊?”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金色锦衣的女子,串有十二颗明珠的剑穗儿随着女子的站起而一摇一晃,珠子波光灵动,一看就价值不菲,紧接着女子身边的蓝衣男子抬手拉住她,示意她保持冷静,女子见状忍不住说道:“卿哥,要不然一起合力杀了他,看看能不能破除此境,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很久了,难不成要一直呆这里吗?”蓝衣男子拉着女子的手安抚道:“嫣然,我也很想这样做,但是此处诡异,你我修为皆被莫名压制,还是再看看吧。”听到男人这样说,女子气呼呼坐下,隔着面具瞪向了黑衣男子。 一个手持折扇男子阴阳怪气的问道:“嫣然?哪个嫣然?你莫不是那金陵宗的怜妙仙子?” 金衣女子:“阁下是何高人?” 折扇男子没好声没好气的说:“我是一阶散修,不足挂齿。” 黄袍仙人此刻目不转睛地盯向了折扇男子,试探性问道:可是老弟?” 折扇男面朝向黄袍仙人,解释道:“兄长可莫提我名讳,我仇家多到自己都分不清了,此处谜团尚多,我可不想还没出去就先死在这里。” 黄袍仙人回道:我懂你。 折扇男子将折扇收好,又问道:兄长,我们一同被拉入此处,按理来说也是一并来到此处,为何你来的那样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黄袍仙人回复道:我被拉入此界之时,看到了一扇古门,木门年代久远,那上面的木头一看就不是凡品,我用凿子刮了数月,可惜才刮下来些许粉末,不过但那也值了!” 一个扎了俩发髻的花衣稚童听完黄袍仙人的话后,咯咯咯不断地笑着,道:“那门上的东西是此间之物,你带不走的。” “什么,那我岂不是白费劲了!?” 青衫女子没有心思去同情黄袍仙人悲惨的经历,她赶紧提出问题:“阁下是如何得知此间之物无法被带走呢,可是你曾经成功出去过?” 那花衣道童就坐在黄袍仙人的旁边,听见此问后黄袍仙人还没等到那道童的回答,就已经手快的将那道童抱起,他恶狠狠地威胁说:小毛孩,你要是不回答清楚,我就把你从悬崖丢下去!” 花衣道童竟也不怕,依旧咯咯笑着,忽然一团彩虹光晕散开,一眨眼的功夫化作了一只翩跹蝴蝶,从黄大仙人的掌心中溜走了,不一会儿那蝴蝶儿便融化在了远处的花花草草之间,消失不见了。 大家看到此景,心里大惊:“他的修为没有被压制,那道童依旧可以使用道法。“此时黄大仙也反应过来,有些后怕,心道:“这什么情况?他跑了?” 其他人也同样疑惑不已,此时只听又是“吱呀”一声,众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朴素布衣的人正走过来,他手里握有一把古纹铁剑。 能看得出来他也正在细细打量众人,可能他同样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就顺理成章的坐在了花衣童子刚空出来的位置上。 黑衣男子这时开口:嗯,人总算齐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黄衣大仙指着远处花草问道:“刚刚那小孩是?” 黑衣男子笑而不答,侧身问左手边的灰衣僧人:“大师,准备好了吗?” 僧人是第二个来到此间的人,他手拿一串檀珠安静坐着,众人未曾听到他说过话。此时,除了刚来的那古剑男人,还有俩个人一直没有开口过,他们一男一女相邻坐着,从穿着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特征,只知道他们二人从同一扇门进入,是一起进来的,男子另一边是之前说话的怜妙仙子,女子身穿紫兰色衣裙,之前旁边挨着花衣道童,现下换成了刚刚来的古剑男子。 僧人作答道:“好了。” 听到僧人的回答后,黑衣男子对众人说道:“诸位不用惊慌,反正如今也出不去,不如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说一下到这里的原因,或许能找到一些头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听了黑衣男子的建议,折扇男很是不高兴的说:“鬼知道怎么来的,我和兄长正喝着酒,醉意正浓时,莫名其妙的就被拉进了这个鬼地方。“ 黄大仙人也随之肯定附和。 黑衣男子语调悠闲又意有所指道:“那不如说一说你与黄袍老兄在被拉入此间前都干了什么?” 黄大仙人怒道:都说了是喝酒了,喝酒懂吗?” 黑衣男子又问道:“那你们喝酒时说了什么话,聊了什么内容,或者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呢?不如分享出来让大家听一听,供大家参考一下。” 这时黄大仙人不说话了,嘴里小声嘟囔道:“喝酒能说什么特别的话”,谁都能看出来黄大仙人明显是不想回答男子的问题,过了一会,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他怒气冲冲的反问道:“你倒是质问起我来了,你与那僧人说话不清不楚,又与那受伤女子有牵扯,那道童恐怕你也识得,你认识那么多人,做了这么个局,说吧,你究竟有何目的?” 黑衣男子语气欠欠的,道:“我就不告诉你。” 黄大仙人:“……” 众人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诸门与丹妙宗都有些交情,就算是没有交情,也少不得与丹修来往去购买一些丹药,这黄道人浑身药草气味,虽不知道修为如何,但明显脾气不大好,众人不想弄的太难看。 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紫衣女子开口说道:“我是通过宝器来这里的,听从师父遗嘱,来到这里归还宝器。” 黑衣男子:“交与我便是。” 与那紫衣女子同来的男子替她答复说:“阁下不如先报出名号,以免交错了人。” 黑衣男子旁边的僧人摇头叹息道:“好了,大家互相猜忌,相互有所保留,这样是不行的。我的神通未被此界压制,诸位生平记忆我都已获悉,我……” “什么,你…?”妙怜仙子出声打断了僧人的话语,“你修为没有被压?那…?”剩余的人尽量保持冷静,但是不免有些慌乱,这次连黄大仙和折扇人都难得没有开口,努力克制着。 黑衣男子出口制止道:“好了仙子,不如听大师把话说完。” 僧人继续道:按照秦道友的建议,我将各位的一些记忆编成了几个有意思的故事,诸位可想听吗?” 众人不敢乱答,要知道,修为高一级压死人,这空间本就诡异,如今这僧人能够随意窃取他人记忆,任谁也知道此乃心修道法,虽然不能直接确定他是否是真的神通依旧,但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谎言,假使他说谎,只要一开口,与诸位的记忆对不上,那就是明显在骗人了,众人虽有心安慰自己,但也知道,僧人所言怕是**不离十。更可怕的是,此时此刻及时境界再高,那也是空有一身修为,而且,每个人早就都暗中试过了,打坐调息时,灵气在体内流转正常,但是使出法力却不行,之前以为所有人的修为都被压着,故而还能保持镇静,现如今知道了他们之间存在这么一个能随时取人性命的心修,这谁能不慌? 白岚不知道秦昭在搞什么名堂,但事出总有因,她只管配合就行,但配合归配合,到底秦昭没有提前和她交过底,她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舒坦。 白岚语调缓慢,意味深长地道:“那就讲故事吧,大师。”说完她便面向黑衣男子道:“呵呵,不过既是秦道友提议的,不如就先讲讲秦道友的故事吧,想必秦道友应该不会拒绝吧。” 众人表示没有意见,反正记忆都被看光了,现如今打也打不过,出也出不去,除了听从安排别无办法,索性不如先听一听,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名堂。在得到秦昭的肯定后,檀珠手串在僧人的手中被一颗一颗地拨弄,此刻天完全黑了,木珠发出微弱的红光,就像是一簇簇抖动的火苗,僧人轻轻开口,嗓音如空谷幽洞。 第2章 第 2 章 他一直在重复着一个相同的梦。 远处,一袭白衫,青丝垂云。 雾越来越稠了,吞噬着她孤零的身影。 他一如既往,想要抓住那抹白色的影子。 雾变成丝紧缠着他的四肢,结成纱遮盖住他的眼睛,化为水涌入他的口鼻,他忍着痛楚,依旧向前。 穿过层层雾障,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衣角。 女子转身,脸上戴着一具白色的面具,黑色空洞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忽然,就像是心脏生长出钝刺扎进肉里,冰凉的苦水浇在伤口,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莫名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中。 他看见,两行血泪从面具的空洞里流下。 “喂,都起来干活了,不想混了是不是?” 铜锣声撕裂残夜时,秦昭正蜷在霉湿的草席上,他从梦里清醒过来,此时天还没亮,他摸索着套上发脏的衣物,在系衣带时候,指尖了触到了昨日袖口添上的新破洞,可却他无暇顾及,同屋的人在踢翻陶罐的响动里起身收拾,墙角的蟋蟀发出断断续续的鸣叫声。 秦昭跟着人群涌向庭院,依次排好对后,领头的开始点名 。 此时,他抬头望向天空,依稀可以看得见稀疏的星星。 “王一凡!” “到!”王一凡的应答声夹带着些许口音。 “赵三两!” “到 !” “刘阳!” “到!” ………… 点名的是这里的领事,也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声音沙哑,那老头儿稀疏的白发被西风掀起时,活像是一颗炸毛的秃鹫头。 “秦昭!” “到!” 一共二十人,齐了,那老头扯着嗓子说道:今天任务照旧,都散了去吧。 众人有气无力的回道:是!”说罢便纷纷散去。 秦昭挑起了院门立着的扁担,他现下任务很简单,早上只需要将院里三个水缸灌满,任务完事儿之后就可以去膳堂吃早饭了,这点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出了院落,沿着石板路向山下走去,可此时他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只听他脸色凝重,低声自言自语道:“昨天的事,不会被发现吧。” “桀桀桀桀桀桀,现在知道怕啦,杀人的时候胆子倒不小嘛。”一声苍老的声音凭空出现脑海。 秦昭心念一动,对答:“前辈莫要取笑我了。” 对于老者的调侃,他早已习以为常。就在昨天半夜,月黑风高,他与隔壁杂役院的王潜按照约定来到了山脚的小林子里,在那王潜兴冲冲清点银票的时候,秦昭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王潜斩钉截铁说没有,并且保证这事就算了了,以后绝不旧事重提,王潜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将其还给秦昭,秦昭查看无误后,就一刀把王潜杀了。王潜若泉下有知,大约会后悔勒索秦昭这么个老实人。 此事说来话长,秦昭此人无亲无故,自从拜入白清峰,便只能在杂役处干些粗活,在灵种未测时还能跟着讲课师父学学经文,颂诵诗句什么的,然而好光景不到几个月,在他年满七岁时,经一位白发老者探查,他并不具备好的金属资质,于是同年,一些与他一样的人皆被赐下一本《金修经法》,美其名曰勤加历练,磨练心志,都被迁出了学堂来到此处。 秦昭此人并非庸才,只是他灵根属木,当年查验灵种时,老者出手帮忙掩盖,这才蒙混过关,不然在灵种查验时恐怕他就得身首异处了。 十六年前,金阙宗与毗邻的木霄宗发生了一场大战,他慌不择路,带着秦家传承卷书和一小木人儿,从木霄境内的秦家逃离,不料还没出密道,就被一个剑修俘虏,那剑修抢走卷书,正要杀他灭口时,秦昭手中的木人儿发出一道异光,那剑修猝不及防吃了一击晕厥过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木人儿是个宝贝,见状后,他爬起来捡起卷书就跑,不敢停下。秦家位于木霄境边界附近的一处尖端区域,位置特殊,夹在水云境和金阙境交界中间,水云境的方向隔着一条湍急的宽河,秦昭不会游泳,知道自己过不去到时候只能等死,索性不如逆流直上搏一把,他一路往南,幸好当地地势杂乱,树木众多,他饿了就啃野果子,困了就爬到矮树上睡觉。可能是上天垂怜这个孩子,秦昭没有遇到过野兽豺狼,一夜过后的清晨,天空出现一声巨响,惊得雀群在枝桠间乱窜,正在赶路的秦昭被吓得腿脚发软栽倒在地上,他的心脏怦怦乱跳,那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待心情平复后确认自己并没受什么伤,便继续玩命奔波。这里并不是主战场,有时在半空中偶尔会看到一俩个飞过去的剑修匆匆掠过,在这片草木茂盛的土地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四天之后,他已经饥肠辘辘,有一次饿晕过去,是木人而说话的声音把他叫醒的,木人没有嘴巴,但能在秦昭脑海中与他交流,当时秦昭还以为自己饿得幻听了,未曾搭理,后来遇到一支同行的流民,他混入流民中,正巧他们去往的方向是金阙境的白清城,便与他们一起同行。秦昭小时长相讨喜,小小一把骨头,穿的破破烂烂的,说话好听又会卖惨,流民中的大人有刚刚失去孩子的,有一些带着孩子,无论是哪一种,看到他这样皆不忍心,靠着施舍的食物,他也算是勉强到达金阙境的地界了。之后就是他掩盖身份,被收留,拜入白清峰的故事了。 靠老者掩盖下,这几年秦昭一直悄悄学习木修道法,他从小记忆非同寻常,在逃往白清峰路上已经将那卷书背熟,快抵达金阙境的边界时,他将卷书撕毁,烧了个干干净净。在老者教导下,他学的很快,刚满二十二岁,现下已经练气五层了。 “嘿嘿嘿嘿嘿,你要被发现了,好可怜哦。” 秦昭不语,到达河边,利落的将水桶放进清澈汩汩的山泉里,待水灌满,扛起了扁担原路返回。 前不久,秦昭将攒好的功点换取成金灵石,祭祀善神的日子快到了,他跟着师兄弟们下山,去白清城外采买所需要的物品,他给了赵三两二十个铜板,托他代买,自己则溜至金阙境内靠大陆中部的一处边界区域。此地混杂,凡人和修士皆有。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暗坊将金灵石全部兑换成木灵石。因为那场大战,统治金阙境的金氏联合治下的庄氏和钱氏将木霄宗给灭了,木属根基被毁,木修折损严重,死的死逃的逃,所以木灵石价钱直线下降,一两下品金灵石就可兑换五两下品木灵石或者半两中品灵石。货架上摆着一些木修引气入体和练气初期的书籍,还有一些木修使用的器物,因为秦昭是这里的常客,老板还特意赠了他一块纸皮,这纸皮是让巫修初学者用来扎纸人的,巫修是木修的一支,严格意义上来说,无论是哪一属,引气期和练气前中期的修炼功法基本都差不多,只有修炼至练气中期以后,才可以选择不同的功法来踏入所属的不同分支,现在秦昭还没有到达学习扎纸人的境界,但是总归以后得学,不要白不要。老板态度很好,一如既往嘱咐秦昭记得远离金修,珍惜生命,秦昭谢过便骑马匆忙离开了。这一来一回所费时间所费半月,所幸马儿够快,他将马匹归还租赁的马厩处,与师兄弟汇合后便返回白清城了。 返回路上,赵三两冲他挤眉弄眼,:“你小子,去哪里快活了,每次出来你都偷偷溜走,莫不是去胭脂楼听曲儿去了?” 秦昭装作心虚状,回道:师兄你小些声。” 赵三两见秦昭那个样子,更加确定心中所想,贱兮兮的跟秦昭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本来一切顺利,可坏就坏在那纸皮上。那纸皮略有些焦黑,像是被用火烤过,上面印有纹路,纸皮的一角写了三个小字,秦昭费力观察,只能隐约看出首字是个“杨”字,剩下两个字都烧糊了,看不清楚,这纹路看样子应当是他曾经的主人画上去的,秦昭问过老者这纹路的意义,老者告诉他说这是巫修一道的师父担心初学纸人的徒弟太过蠢笨,于是绘制好纹线,方便教导徒弟用的。 秦昭摩挲了一会儿纸皮,沉默片刻后,他用心的将纸皮捋平,折叠整齐后将其和多余的木灵石打包起来,晚上来到山下的一处林子的大石旁,把它们分别塞进两处隐蔽石缝里,可是好巧不巧,半夜隔壁院子的王潜出来撒尿,发现秦昭匆忙下山,出于好奇心一路尾随秦昭,这王潜聪明的很,与秦昭保持的距离很远,致使秦昭竟然没有发现他,待到秦昭走后,王潜来到大石周围,虽然离得太远不曾看清,但在他“辛勤搜索”下,竟然让他找到了那张纸皮。王潜不是修道者,他不懂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上面纹路诡异,肯定这东西不是金修所用之物,他脑瓜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第二天中午在膳堂,打饭的时候王潜便伺机接近秦昭与他攀谈,秦昭与他不熟,客气的敷衍着,忽然王潜凑近,贴耳说道秦昭歪门邪道,见秦昭还在故作试探,王潜便愈发胆大起来,将那纸皮以及昨夜之事说了出来,王潜并不担心秦昭是否是真的歪魔邪道,他只觉得秦昭愚蠢,在戒律森严的白清峰,不好好干活也就算了,却去搞这些东西,若他真有本身,早就去学习剑法了,哪里还能沦落至此,王潜认定秦昭是想走修仙的路子,但是资质差,所以偷偷想搞些邪门路子,幻想登入道途。 秦昭头痛极了,知道此事算是无法善了了,一番交谈下来,二人离开膳堂,在一处角落里秦昭作抱头忏悔状,直呼糊涂,请求王潜不要将此事说出,几次拉扯后,两人确定了银票数额,约好给三日秦昭凑银票的时间,三日晚上后就在林子大石头那里碰面,之后二人就分开了。 秦昭昨天晚上埋尸的时候,问为什么那天老者不出言提醒,他不信藏东西那天晚上老者不知道王潜就在附近,老者则声音沙哑,挤兑道:“你自己不好好修行,连个活人都发现不了,练气五层卡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突破,真乃废材也。” 秦昭将最后一口缸灌满,刚刚那老者话里话外讥讽嘲笑,虽然纸皮都已被他重新藏好了,他也自信王潜尸体被他处理的很好,但是他知道自己怕要是难逃一劫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只听院门传来人声,老头大师兄正满脸堆笑,在门口与为首的邢堂领事交谈着,邢堂领事却不给他半分好脸色,带着一队人冲进院门,高声喊到: “谁是秦昭?”秦昭还未作答,在院内干活的师兄弟们就下意识的一齐看向了他,心想:怎地来的如此之快?“但秦昭依旧保持镇定,作揖道:我是秦昭,不知领事有何吩咐?” 为首领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秦昭,使唤了俩三个人将秦昭押送带走。 不知走了多久,秦昭被带至执律堂,执律堂阴森威严,朱红色大门敞开,牌匾高悬“公正严明”四字,执律堂内部分为三个区域,分别为审讯区、行刑区与囚禁区,行刑区与囚禁区皆在地下,两人架住秦昭通过堂院,现下正是被压送到审讯区,秦昭跪在地上,高堂上,主审官长相年轻,正襟危坐,一身墨绿衣装,象征司法清正的羊脂玉佩系在腰间,刚刚那抓捕秦昭的领事走到主审官身边,不知道弯腰低语些什么。 主审官正是戒律长老白晏秋的次孙白永隽,本来这事儿不归他管,他资质不错,这段时间他本该在自己的洞府修行,可是前不久,治下的凤家呈上来信件,禀明城里南部区域的灵田有混沌出现,执律堂三个执事的和刑部一半的人手都被抽调走了,因此,他爷爷借此把执律堂里大小事宜都交给他,叫他好好历练,白永隽对此甚是头疼,什么今天他们白家的哪支的孙子溜下山与他们治下的孙家的当家人的母家的王家表妹的女儿私奔被情敌举报,明天治下的王家说凤家多占了他家的灵田,导致他们不能按时缴纳灵稻,诸如此类,多如牛毛,只见那领事嘴巴不停的开开合合,他以为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正准备像之前一样把事儿扔给手下孙胜处理,孙胜是孙家送来的人,因为办事妥帖被白晏秋看上派给了他,平时二人一起修行,会互相切磋剑法。正当他走神的时候,忽然,面前的领事扑通跪下,猛磕了两个头道:“判官大人,您要做主,替我死去的弟弟报仇啊!” “什么什么,有人死了?发生了什么?刚刚压根儿没听啊!” 白永隽思绪瞬间凝固,正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他身边侧立的孙胜大声道:“大胆!你无凭无据,只是猜测,如今尸体还未找到,你弟弟只失踪了一个晚上,大人事务繁忙,你大清早的压过人来惊扰大人,该当何罪?“ 领事正是王潜的哥哥王立,他见状又慌忙磕了几个头,回道:大人,小人不敢胡说,昨天晚上,不是小人当值,又逢小人生日,舍弟傍晚说要去买些好酒好菜,晚上要留在我那屋子里给我庆祝,结果一夜未归,前几天,我就瞧那弟弟就不对劲,在我细细盘问下他说自己在集市上淘了块古董,说有人看中要高价去买,还拿给我看,小人阅历浅,只瞧着是块画了花纹的布皮,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小人弟弟单纯,我怕他被骗,多次询问下才知要买这块布皮的正是那秦昭,我已经在屋子里翻过了,那布皮已经不见了,想来定是昨晚我那弟弟与秦昭交易,那贼人贪心害了我那苦命的弟弟,大人,你可千万要替小人做主啊!”说罢,便又磕了个头。 白永隽回道:“你先别急,兴许是你那弟弟去哪里玩了,不见得是为人所害。而且尸体还没有被人发现。” 那领事抬起头,满脸泪水说:“大人,怎么可能呢,且不说我弟弟素来听我话,我们兄弟俩在这峰中相依为命,昨天又是我的生日,他是断断不会食言去别处的,就算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也定会托人来跟我说一声的呀。”就在此时,他眼睛一转道:“大人,当时小人没有多想,现下想来,那布皮甚是诡异,不似古董,怕是秽物,我听人说峰下出了混沌,小人修为不高,但也知道那魔修会收集此物用于修炼,我家事是小事,倘若有魔修奸细害了白清峰,小人知情不报,那才是犯了滔天大罪啊!” 听到此处,秦昭暗道不好,那王力言之凿凿,来得如此之快,八成是知道王潜勒索自己,这王力睁只眼闭只眼纵容他弟弟,如今又意图把事儿指向魔修,若是王力知道他们交易地点,他身为刑堂领事,那么尸体肯定会被人无意中发现。秦昭此时有些后悔平时只顾着干活攒功点和修炼,对周围人的情况却不怎么关心,以为杂役处的都是没有什么门路的,早知道王潜有这么个哥哥,他行事定不会如此鲁莽。 若秦昭只是有些后悔,那领事王力此时可真真后悔到肠子青了,他当然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哪里需要他发现,他弟弟早就按捺不住全盘和他托出了。王力父母走得早,他弟弟懒散惯了,靠着他的关系在杂役处挑了个简单的活计,平日里闲的发慌四处溜达。王力觉得那秦昭不会如此胆大,毕竟有他这个哥哥平日给他撑腰,于是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可谁曾想王潜半夜迟迟未归,他觉察不对去那林子里前去寻找,可哪里有他弟弟半分身影?王力这才发慌,正好执事们不在,这临时审判官儿又是个不管事儿的,于是夜半就已经悄悄调动人手去找了,果然清晨有人手发现了他弟弟的尸体。王力双目通红,死死按住拳头,一腔愤怒与后悔全部转化成了对秦昭的恨意。 果然,还没等白永隽开口询问秦昭,下面就有人匆匆来报,说是一杂役弟子早上路过林子,发现了尸体,刑堂的人已经去了,确认那正是王力的弟弟王潜。王力见此,指着秦昭破口大骂,道:“秦昭,你个卑鄙小人,你害我弟弟,我要你偿命!”执律堂的衙役见状拉住王力,以免事态失控。 白永隽道:秦昭,你可有辩驳的吗?” 秦昭当然不会认,还好那纸皮子拿到手已经且又被他藏好了,不然那可真是完蛋了。他将想好的措辞说出:“大人,小人昨夜一直在杂役房,晚上更是连院门也没出过,怎么可能杀人呢?” 白永隽:“那你否认王力所说的与王潜的交易了?” 秦昭目光诚恳,道:“那交易确有此事,小人父亲生前曾作古董生意,那布皮我觉得倒是新鲜有趣,只是小人与王兄约好的是在今天中午膳堂交易而不是昨天晚上啊大人,哪有人半夜三跟的去林子里交易呢?” 王力吼道:“分明是你早有贪婪之心,不想付钱偏偏又想要东西,欺负我弟弟年幼无知,诓骗他去的!” 秦昭道:“大人明鉴,这杂役堂谁不知道王兄乃刑部领事的爱弟,我难道是疯了不成,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我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就为了得到一块布皮?” 伴随着脑海中老者的啧啧声,秦昭又继续道:“至于魔修,那更是无稽之谈,且不说白清峰治下极严,这里乃是金阙境内,金气旺盛,金阙宗不同峰加起来有更是共有四十几位金丹真人,近百年来金阙境内更是无一例发现魔修踪迹的,小人难道是疯了选择在此地修炼魔人道法吗?我理解王力领事你的爱弟之心和复仇心切,可也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就给小人扣魔修的帽子啊?这事儿传出去,还以为咋们白清峰治下不严,纵得魔修在峰里作乱呢,小人被冤事小,白清峰名誉事大,大人明察啊!”说罢作揖叩头,匍匐在地。 王力气的咽下一口老血,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一具白布遮掩的尸体被衙役抬了进来。 白永隽起身,衙役会意将白布掀开,正是王潜尸体,尸身俩处伤口,一处在脖子上,一处在心口上。一矮个衙役微微躬身,双手稳在胸前道:“大人,属下已经验过尸了,除了这两处身上没有其余伤口,还有,王潜身上的一些物件未被凶手带走。”话毕,他将一玉符呈上,道:“大人,别的物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此符由我刑部内分放给一些官差的,佩戴者可以用于隐匿气息,此符乃普通寻常隐符,一般情况下只能蒙蔽练气期初期和中期的修道者。” 白永隽虽然不怎么关心族里事务,但也是知道这东西的,隐符上刻有隐匿阵纹,一个普通玉符可以维持一年之效,佩戴此符在一定距离外可以屏蔽自身气息,每年白清峰都会派出弟子前往变宗重新刻阵,一部分会分给执律堂的人,以方便他们处理一些事务。” 秦昭暗道:“怪不得我未曾发觉,原是如此。” 王力看见那玉符立刻回道:“大人,那玉符是我的,前一阵子被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看到,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宝贝,非要讨来佩戴,小人拗不过他,最近小人只在堂内值班,没有什么外派的任务,想着借他戴戴也不打紧,小人擅自把玉符借给他人,小人知错,望大人恕罪!” 听到这话,孙胜紧了紧眉头,他也是对这兄弟俩无语了,这种公发的东西岂能随便戴来戴去的。 白永隽很头大,瞥了一眼孙胜,孙胜会意道:“大人,据属下分析,尸体身上虽然没有财物,但不能排除是仇杀的可能,杀人者出手利落,应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白永隽接话:“那依你之见……” 孙胜继续道:“依属下愚见,大人不妨从王潜平时关系入手,看王潜衣物,应是杂役处的,将与那王潜平时来往之人提来分开盘问,录下口供,在拨去一些人去翻查相关人员的房间物品,或许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至于秦昭,暂先押入地牢,若他真清白,调查清楚后放出也不迟,若大人放心,不如将此事交予我来办。” 孙胜哪里会真的觉得自己能够抓住凶手,这么上下一查,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尸体被发现了,他既敢杀人自然就会把尾巴藏好,所幸死的反正死的就是一个杂役弟子,做个样子,写好笔录,若真能抓到凶手自然是记在小大人身上的一件功劳,若没抓到就继续拖着,等到真正的执事归来,把案卷笔录一移交,他跟着小大人返回上峰区的洞府,这里就没有他们的事儿了。 秦昭也是发现了,这审官儿就是个摆设,压根没有把案件放在心上。这案件一时了不了,他又没有什么人脉,谁知道地牢是个什么光景,这可真是麻烦了。 可能发现秦昭顾虑,老者贱兮兮道:“那地牢可是个好地方,凉快的很,狱卒也都对看管的犯人十分友好,你小子有福了。” 王力看到这么个结果,自然心有不甘,可是还未等他张口,那孙胜就发出命令道:“王力你身为领事,私自将公物借予他人,念你刚失去亲人,我就不对你进行额外惩治了,你下去思过去吧!” 话已至此,纵使王力还想再辩解什么,他也知道当下的情况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他紧了紧拳头叩谢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