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岂是蓬蒿人》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白莲宗 晨光熹微,薄雾轻笼,白莲宗幽静庭院中,庭院四周被低矮而精致的花墙环绕,墙头微微探出几枝夭夭桃李,粉嫩的花瓣随风轻舞,花墙的缝隙间,偶尔有几朵小花偶然探出头来。 一位鹅蛋脸杏眼女子推开雕花木门,一袭天青色劲装勾勒出她高挑挺拔的身姿。她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嘴角微微上扬。 “该去接任务了。”女子自语道。 穿过几重院落,庭院繁花似锦,娇艳的牡丹、俏丽的海棠花竞相绽放,彩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远处传来阵阵呼喝声,那是其他师兄师姐们在练武场晨练。 她脚步轻盈,衣袂翻飞间已行出百丈。绕过一片碧波荡漾的莲池,女子踏上了通往问天阁的台阶。 “楚风。”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楚风抬头,发现是好友夏昭昭正站立在阁前台阶上朝她望来。女子约莫二十多岁,身着藕荷色上裳缃色裥裙梳着飞天髻,瓜子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腰间配着一把长刀。 “昭昭,早。”楚风微微点头。 夏昭昭待楚风走到面前问道:“楚风你来接任务吗?听说最近阁里新发布了好几个丙级任务呢!” 楚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有适合我们修为的任务?” “有几个调查妖魔的任务,”夏昭昭兴奋地说,“楚风你可以试试。” 楚风点头回应:“我一会儿看下,昭昭你也是来接任务?” 夏昭昭笑着说:“我刚交完任务不急着接下一个,我陪你去吧。” “好。”楚风回应道。 谈话间,二人已来到问天阁前。这是一座三层飞檐建筑,通体由青玉砌成,屋脊两端装饰着高耸的鸱尾,仿佛要冲天而起。正门上方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问天”大字,笔力雄浑。 阁内空间开阔,中央是一方巨大的任务榜,上面贴满了各色玉简。此时已有十几名弟子在挑选任务。二人走向任务榜。榜上任务按难度分为甲、乙、丙、丁四级,分别用红、黄、蓝、白四色玉简标识。楚风略过甲、乙两级,在丙级区域仔细查看。 “调查南岭妖兽……护送商队至洛水城……”楚风逐一查看,突然目光一凝,停在一枚泛着淡淡青光的玉简上,“边境村庄离奇事件调查?”她伸手取下玉简,神识探入,任务详情立刻浮现在脑海:青岩镇接连发生村民失踪事件,现场留有诡异黑雾,疑与妖魔有关。任务要求:查明真相,必要时铲除祸源。建议凤初境三阶修为以上弟子多人结对接取。现已有三人接取任务。” 楚风持玉简走向阁内深处的登记处。那里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守阁长老。老人双目微阖,似在打坐,却在楚风走近时突然睁眼,眸中精光乍现。“你确定要接这个任务?”守阁长老声音沙哑却有力,目光如电般扫过楚风手中的蓝色玉简。 楚风躬身行礼:“弟子楚风,请长老准许。” 守阁长老捋须沉吟:“此任务半月前由青岩镇镇守上报,已有两名记名弟子前去查探,至今音讯全无。”他直视楚风双眼,“你入我宗时日尚短,修为尚浅,妖魔手段诡谲多变……” “弟子明白风险。”楚风不卑不亢。 守阁长老盯着楚风看了许久:“好!有胆识!”他从案下取出一块紫檀木牌,手指在上面划动几下,然后递给楚风,“这是任务令牌,凭此可调动当地镇守协助。” 楚风双手接过:“多谢长老。” 接完任务后,楚风二人走出大殿,夏昭昭一脸神秘地说:“楚风你听说了吗,最近宗门新发现一处天然福地。” 楚风没太在意:“哦……看来最近宗门又要进行一番大比竞选了。” “竞选那也是琴心境修士才有资格,我们这些凤初境的都没戏。” 夏昭昭惋惜地摇头, “你猜福地在哪里。” “这我可猜不着,就劳烦昭昭仙长告知我了。” 楚风抬手作揖。 “好你个小妮子,你又打趣我。”二人一番笑闹。 “就在渊海州无妄城。”“那不是……”楚风一脸惊疑。 “对啊,就是那个‘泽国’,话说回来,多亏宗门剿灭那里的妖邪祸害,救了那城百姓。又幸得无生老母垂怜,让宗门发现那处福地。作为宗门弟子,我与有荣焉。”夏昭昭一副三生有幸地样子,“怎么楚风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楚风岔开话题:“没……我就是太惊讶了,昭昭你说那处福地是什么样得。里面宝贝不会少吧,不知会不会是哪位仙家大能飞升后留下的福地。” “ 听说福地最近就会开启了。希望子渊师叔可以多多争得宝贝,子渊师叔平素最是大方,我若是得了好处说不定赏你一二……” 夏昭昭俏皮一笑。 “小女子楚风拜谢昭昭仙长,还望仙长多多提携。”楚风嬉笑作揖。 “那就便宜你这小妮子了。”夏昭昭装腔作势地抬手免礼。二人嬉笑打闹一番。“哎你这次任务如何……下月的香资准备的……” 和夏昭昭分开后,楚风心中思索:“渊海州无妄城,那不就是半年前宗门发一次除魔任务,无妄城全城百姓被邪魔附体操控。听说那次任务宗门派了三十个人得琴心境修为修士才拿下,全城百姓十不存一。这前脚刚除了妖邪,后脚就发现了福地,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令人匪夷所思。” 暂时压下心中疑惑,第二日楚风如平常一样随出任务小队同伴前往弥勒大殿念诵《弥勒下生经》,为任务做准备。 弥勒殿前广场,长约二十二丈,宽约八丈,广场中间设有香炉和供桌,两侧为莲花状的水池,池中长满白色的子午莲。弥勒殿采用为歇山结合牌楼的方式,主殿左右的八角重檐楼亭起止与弥勒殿左右,高度低于弥勒殿,其颜色为灰青色,脊兽为黄色,殿身以红色为主,梁上用旋子彩画,顶部棋盘式天花望板。殿内廊柱上刻有楹联“婆婆教主释迦文殊,于花台上卢舍那佛”“消灾延寿药师如来,西方接引阿弥陀佛”。 殿内正中为弥勒佛坐像。泥塑镀金,高近二丈,弥勒佛盘膝而坐,体态庄重自然,表情慈祥而庄重,充满神韵。背光光圈宏大,镀金箔,光焰远射。 前方供桌中央摆放香炉,两边四个花瓶,花瓶里插着无忧花、黄姜花、文殊兰、香水百合。供桌桌围上绣“福慧庄严” 等字,字下绣几杂莲花,供桌两边挂着一对幢幡,绣着佛菩萨的圣号“南无当来下生弥勒尊佛”,供桌前并置八个拜垫。 晨光初露,香炉中香火缓缓燃起,一缕缕轻烟从香柱间逸出,带着淡淡的檀香和木香,弥漫在整个空间。那香气清幽仿佛是从天界飘来的芬芳,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香火燃烧时发出细微“噼啪”声,像是佛祖低语。整个大殿庄严而神圣,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灵性与祥和的世界。 阳光透过木格窗,洒在蒲团上,楚风随同伴从侧殿缓步走进,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准备跟随主僧一同诵经。 主僧坐在案台前,手中拿着念珠,轻轻转动,他缓缓念道:“大智舍利弗,能随佛转/法/轮,佛法之大将,怜愍众生故白佛言:‘世尊,如前后经中说,弥勒当下作佛。愿欲广闻弥勒功德、神力、国土庄严之事,众生以何施、何戒、何慧得见弥勒?’ 尔时,佛告舍利弗:‘我今广为汝说,当一心听。舍利弗,四大海水以渐减少三千由旬,是时阎浮提地,长十千由旬,广八千由旬,平坦如镜,名华软草遍覆其地,种种树木华果茂盛,其树悉皆高三十里。城邑次比鸡飞相及,人寿八万四千岁,智慧、威德、色力具足安隐快乐,唯有三病——一者便利、二者饮食、三者衰老,女人年五百岁尔乃行嫁。’……”(经文出自《弥勒下生经》)与此同时,主僧的左手轻轻拿起木鱼槌,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木鱼。木鱼的声音清脆而悠扬,“笃——笃——笃”,如同晨钟暮鼓,穿透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青岩镇 暮色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青岩镇上空。浓稠的雾气仿若实质,在街巷间蜿蜒游走,将这座小镇包裹得严严实实。街边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给整个小镇增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气息。 “前方便是青岩镇,这次任务的地点。” 一个长三丈宽一丈的舟形飞行法器上,为首身穿土棕色长衫双手结印掌控法器的方脸中年男人转头冲身后四个年轻男女低声说道,几人点头轻声回应。 一行人降落在小镇外,中年男人武丁施咒将飞舟变小收入储物袋中安排到:“先找到镇长确定情况后再做打算,都给我警醒点。”“惟。”一行人行揖礼回应。 城镇守卫验过身份后,五人踏入镇中。 长街寂寂。青石板上只响着他们的脚步声。风过处,幌子微动,各家门户紧闭。楚风抬头,见天色灰黑,压得极低。空气中飘着香灰的气味。 五人进入镇长府宅,屋内气氛凝重,镇长双眸深陷,眼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面容枯槁,满是焦急与疲惫。 见到武丁几人,胡镇长快步走上前躬身作揖:“拜见各位仙长,老朽可算是把仙长们盼来了。” 武丁摆摆手示意:“胡镇长无须多礼,先说说小镇妖邪的情况。” “仙长我这青岩镇最近可真是遭了大难。半年前镇外原本清澈的河水,突然散发着阵阵恶臭。不知哪一天开始河边那些树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每次走在附近,总觉得被暗中无数双看不见得眼睛阴森森地盯着,现在就连青天白日里也不敢靠近那附近。田里原本长得好好的庄稼也都死了。镇上的人陆陆续续染上怪病,整日呕吐不止,四肢无力,夜不能寐。郎中却怎么也诊断不出得的什么怪病。请了神婆来看过也没用。”胡镇长说着,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而且,每逢月圆夜晚,满月高悬时,镇北的那片老林子就会传出诡异的声响,似哭似笑,似稚童嬉戏笑闹声又似猫叫,令人毛骨悚然。有几个大胆的年轻人结伴前去查看,结果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镇上的牲畜,也常常在夜里莫名失踪,第二天只留下一些血迹和破碎的毛发。” 章恒皱了皱眉头,问道:“镇长,可曾有人见过那邪物的模样?” 胡镇长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没有人能看清那妖魔的样子,只是每次它出现,都会伴随着一阵阴风黑雾,让人不寒而栗。镇上的百姓都人心惶惶,一些胆子大的逃离了这里,剩下些老弱妇孺守在镇上。” 楚风手握剑柄,眼神坚定:“镇长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查清楚这妖邪的来历,还青岩镇一个安宁。” 当晚,五人决定先前往镇北的老林子,查明真相。 夜色如墨,密林中一片漆黑,仿佛被黑暗吞噬。树木高大而密集,枝叶交错,遮蔽了天空,连月光都无法穿透。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夹杂着腐叶的味道,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却又听不清内容,让人毛骨悚然。 脚下的土地松软而泥泞,每一步都像是陷入泥潭,发出令人不安的“咯吱”声。远处,不时传来夜鸟的啼鸣,那声音尖锐而短促,仿佛是某种警告。四周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让人不敢回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随时会被这黑暗吞噬。 五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林子,楚风手持长剑,走在最前面,章恒拿着一个八卦阵盘探查,武丁手持长刀双眼环顾四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施彤手持弯弓和刘植走在最后。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树叶纷纷飘落。五人立刻停下脚步,警惕环顾四周。 武丁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他盯着树干上半凝固的黏液,附着灵力的指尖沾起一点捻开:“这不是兽类涎液,倒像……” 话音未落,章恒手中阵盘突然疯狂旋转闪烁红光,表面朱砂纹路渗出黑血般的液体。 武丁的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那黏液竟穿透他手上灵力腐蚀他的皮肤。他猛地甩手,黏液飞溅到旁边的树干上,立刻冒起一缕青烟。 “退后!”他低喝一声,迅速从储物袋中抓出一把朱砂混着止血散,按在灼伤的指尖。朱砂与黏液接触,发出“嗤嗤”声响,腾起一股刺鼻的白雾。 楚风的剑鞘擦过藤蔓,却惊起满树灰褐色飞蛾。 这些飞蛾翅膀上竟生着孩童五官,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滴下腥臭液体,腐蚀大片草木。 楚风剑已出鞘三分,寒光映着她紧绷的面容。那些灰褐色的飞蛾并未飞远,而是盘旋在他们头顶,翅膀上扭曲的孩童面孔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地哭喊。有几滴腥臭液体落在楚风的肩头,立刻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 武丁低呼:“小心!是噬魂蛾,遇血气则群起噬之,其涎可蚀骨融肉……” “乾坤借法!” 武丁念咒瞬间长刀上燃起幽蓝火焰,双手挥舞长刀劈出一道火网朝空中罩去。喝声未落,火焰与蛾群相撞,爆发出阵阵焦臭,可烧焦的蛾尸坠地后竟又化作黑雾重新聚集成群。 当灰褐色蛾群遮蔽月光,铺天盖地涌来时,楚风快速运起灵气施展法诀,剑光如练,灭杀一小片噬魂蛾,一时之间身前形成一小片“真空”地带。 她余光瞥见蛾群避开攻击的诡异轨迹,她脑中闪过方才看到的蛾群涎液腐蚀草木的场景,心中一阵发怵,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鬼东西有智慧!这个念头让她后背发凉,不自觉用力握紧手中的剑,她暗自心惊,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剑挥砍地愈发急促。 施彤早将附着灵力的箭矢搭在弦上,箭头裹着符纸。三支连射穿透蛾阵,却见那些被洞穿的蛾虫发出一声婴儿般的啼哭,翅膀上孩童面孔突然裂开血盆大口,喷出腥臭毒液。她就地翻滚避开,箭矢一转,精准射断垂落的枯藤,腐烂的藤蔓如巨蟒般缠住大片蛾群。“快找弱点!” 她大喊着抽出短刃,削去近身的飞蛾。 刘植将浸了桐油的金刚驱魔符,奋力掷向蛾群,火光在蛾群中炸开,短暂压制住攻势。他焦急地扯着嗓子喊:“它们畏惧烈火强光!” 。 章恒点燃火折子,撕下涂着朱砂的布条缠在木棍上点燃,舞出一圈火轮。热浪蒸腾中,他注意到蛾群始终围绕着林间那株枯死的古柏盘旋。“看树!” 他高声提醒,手中火把掷向树干。 轰然巨响里,古柏中空的树干里滚出一具发黑干瘪的矮小尸体,众人合力用火焰焚烧黑尸,蛾群顿时如疯了般扑向火焰,密密麻麻的噬魂蛾在火中爆裂,溅起的黏液腐蚀着地面。 施彤趁机将调配好的助燃粉撒向火中,药粉遇火猛烈爆炸。噬魂蛾大片死亡。众人抓住时机,灵力如雨点般攻向黑尸,终于将最后一只噬魂蛾焚烧殆尽。 结束了!五人长吁一口气。 却没注意到的满地焦黑中,那具残尸的嘴角,却诡异地勾起一抹笑容。 噬魂蛾被成功击杀,满地皆是焦黑的蛾尸与刺鼻的焦糊味,众人还未从紧张的战斗余韵里缓过神,施彤匆忙从储物袋翻出一瓶瓷瓶倒出五粒丹丸,递给众人:“快吃了,这蛾群的涎液与尸体散发的气味有毒,防患未然。” 众人依言照做,丹丸瞬间在口腔中化开,驱散了几分萦绕心头的恐惧。 武丁眉头紧锁,盯着那具诡异的残尸,手掐玉官诀口中念念有词。少顷,他面色凝重道:“此尸被人以邪法祭炼,这类邪法多与汲取生灵精气有关,才养出这噬魂蛾群。背后之人手段残忍且精通邪术,定不简单。” 章恒握着八卦阵盘,心有余悸地补充:“看来小镇近来的灾祸,绝非偶然,怕是有人蓄意为之。” 商议妥当,五人沿着老林深处继续前行。 楚风发现不远处的古槐上钉着几块木牌,走近一看,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 每块木牌都刻着失踪镇民的名字,而最新的那一块,赫然写着五人的姓名。 雾气骤然浓重,五人身后突然发出异响。一只枯手从地底伸出,五指青紫肿胀,腕间还缠着小镇特有的红绸。施彤眼疾手快,箭矢破空射断腐手,断口处涌出的却是黑色泥沙。 “小心!这不是尸体!” 楚风话音未落,地面如同活物般剧烈起伏,腐叶层下突然爆裂开来。数十条暗红肉须破土而出,表面覆盖鳞片,又生密密麻麻的细小肉芽,每根肉芽顶端都生着针尖大小的口器。 “地阴噬灵藤!”章恒厉声喝道,手中阵盘射出一道青光。 最前端的肉须已袭至眼前。楚风剑诀一引,长剑化作匹练寒光,将三条肉须齐根斩断。断口处喷出腥臭黏液,落地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当心毒液!”刘植迅速弹出三粒清瘴丹,丹药在空中爆开形成淡绿雾障。黏液射入雾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施彤弓弦连震,三支刻着破邪符的箭矢呈品字形射出。箭头触及肉须瞬间,符纹亮起刺目金光,将两条肉须炸得粉碎。更多的肉须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吸盘张开时,露出内里螺旋排列的利齿。 “退守坤位!”武丁抛出八枚雷击木钉,五人结成防御阵。这时众人才发现,那些“肉须”表面根本不是鳞片,而是无数缩小的人脸在蠕动。 林间忽有银铃轻响,迷雾深处走出个红衣女童。她赤足踩过的地方绽放出血色花朵,发间却插着镇民常用的竹篾发簪。 “哥哥姐姐们来陪我玩呀。” “就玩捉迷藏好不好?”女童咯咯笑着招手,脖颈却以诡异角度扭转一百八十度,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蜈蚣蛆虫,正反复钻入她的皮肉。 女童脖颈扭转时发出的骨骼脆响在林间回荡,蜈蚣足钻入皮肉的 “滋滋” 声混着银铃轻响,化作令人头皮发麻的魔音。 楚风猛地将长剑横在身前,剑刃却不受控地泛起涟漪,映出身后无数扭曲的人脸。“大家别盯着她的眼睛!” 她嘶吼着挥剑斩向再次缠上脚踝的肉须,剑刃切开鳞片的瞬间,腥臭的黏液溅上她手背,皮肤立刻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武丁急速掐诀,掌心浮现八卦图猛地击向女童,可符咒触及女童裙摆的血色花朵时,竟被吸收得一干二净。“这是怨气凝成的活尸!” 他话音未落,女童指尖突然弹出蛛丝般的黑线,穿过防御阵缠住章恒咽喉拖向她,章恒脸色涨紫不住挣扎。武丁急速诵念“金光神咒”,一道金光射出,照在女童额间。 女童发出凄厉的尖叫,皮肤在金光下开始冒烟。黑线应声而断。她猛地后退,脖子“咔哒”一声转回正常位置。“你们弄疼我了!”她哭喊着,眼泪却是浓稠的黑色液体,“不乖的祭品要受惩罚!” 一个只有女童听得到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时候……未到……” “放他们……等待满月……” 女童不甘心地瞪着五人,但不敢违抗那个声音,见女童不甘心的模样那声音又说:“小惩大诫。” 施彤的灵箭如雨般射向女童,却在触及她身体时化作灰烬。 地面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更加猛烈。无数肉须破土而出。 “结阵!”武丁大喝一声,五人迅速背靠背围成一圈。楚风剑舞如风,斩断袭来的肉须;施彤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射中肉须的吸盘中心;刘植挥舞双环刀,暂时阻挡地下的袭击;武丁、章恒则手持阵盘,金光所照之处,肉须如遭火焚般退缩。 楚风余光瞥见古槐下凸起的土包,赫然是新挖的坟坑轮廓。“这些木牌是镇邪的!” 她边喊边冲向坟坑,长剑狠狠插进土堆,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一具穿着镇长府仆役服饰的尸体赫然显露,胸口插着的桃木钉已被腐蚀成黑色。 她趁乱扯开尸体衣襟,只见尸体心口处刻着诡异的阵纹,与女童发间竹篾发簪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些肉须怨气是被阵纹操控的!毁掉阵纹!” 武丁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扫过古槐,木牌上的符咒突然亮起。女童发出凄厉哀嚎,背后蜈蚣足纷纷脱落,化作黑雾扑向众人。楚风剑指木牌,大喝“破!” 随着木牌炸裂,地面的肉须瞬间干瘪,女童的身影也在金光中消散,只留下一枚刻着 “镇” 字的铜铃,在沾满血花的枯叶上轻轻摇晃。 施彤箭矢突然 “铮” 地轻鸣,她警觉地望向树冠。 月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腐叶堆上投下斑驳阴影,其中一块阴影竟在缓缓蠕动。 施彤皮靴无声碾过枯枝,弯腰拨开腐叶,赫然露出半枚带血的蹄印 —— 蹄印边缘呈锯齿状,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这不是普通鹿蹄。” 她掏出火折子照亮,发现蹄印深处嵌着细小的黑毛,“倒像是魔化后的痕迹。” 武丁手中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表面朱砂纹路渗出黑血般的液体。他脸色骤变,挥手扫过附近的树干,树皮上立刻浮现出淡青色的符咒 —— 那是镇压妖物的 “困灵咒”,却被某种力量侵蚀得残破不全。“有人曾在此镇压过妖物,” 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失败了。” 章恒的八卦阵盘突然发出红光,红中带黑,“这附近弥漫着极强的邪气。而且…… 这邪气中混杂着浓重的怨气。”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林间突然响起细碎的铃铛声。众人下意识握紧武器,却见腐叶堆中缓缓升起几缕白烟,凝聚成半透明的鹿角形状。鹿角表面布满裂痕,每道裂痕中都渗出黑血,在空中勾勒出扭曲的符文,转瞬即逝。 “追!” 楚风率先朝着符文消散的方向奔去,身后的枯叶被剑气震得腾空而起。然而,当他们追到一片开阔地时,只见满地散落着破碎的红绸 —— 正是镇长府守卫服饰上的装饰,旁边还躺着半截未燃尽的符纸,符纸上的图案与树干上的困灵咒如出一辙 。 武丁蹲下身,用长刀挑起破碎的红绸,符咒之力在指尖流转,红绸上顿时浮现出淡金色的血迹:“这血中带着镇压气息,却又被邪力侵蚀,定是有人用镇妖术对付鹿妖,反倒激化了它的魔性。”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回荡,惊起一群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几分阴森。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众人瞬间摆出防御阵型。 刘植手持双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小心,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数十道黑影从树冠间飞窜而下,竟是浑身长满尖刺的黑鹿。这些黑鹿的眼中燃烧着幽绿火焰,鹿角上缠绕着锁链,每走一步,地面都会留下焦黑的蹄印。 “这些是被邪术操控的魔鹿!” 施彤迅速从药箱中掏出几枚丹药,抛向众人,“含在口中,可抵御魔气侵蚀。” 她自己则取出背后长弓搭上箭矢,箭头混着特制的药粉,朝着最近的魔鹿掷去。箭矢扎入魔鹿身体,却溅起黑色火花,魔鹿发出一声怒吼,转头向施彤扑来。 楚风长剑出鞘,剑刃泛起凛冽寒光:“我来拖住它们,你们去查探符咒源头!” 她身形如电,剑光闪烁间,将几只魔鹿逼退。 武丁、章恒趁机绕到一旁,顺着符咒残留的气息追踪。两人穿过一片荆棘丛,眼前出现一座破败的石制祭坛,祭坛中央插着半截鹿角,上面布满暗红色的纹路,祭坛四周散落着无数兽骨,每根兽骨上都刻着与树干上相同的困灵咒。祭坛周围环绕着古老的松柏,北面有一条清澈的山溪。武丁脸色凝重:“看来这里就是镇压鹿妖的地方,当年的封印早已被破坏。” 两人探查一番没有发现妖魔的气息,原路返回帮助同伴将魔鹿一一击杀。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鹿妖(一) 五人回到胡镇长府宅。 武丁首先发问:“胡镇长,小镇以前是不是镇压过一只鹿妖?” 听到武丁的话,胡镇长瞳孔骤然缩小一瞬,嘴唇哆嗦着回答:“不敢隐瞒仙长,十年前小镇出现过一只鹿妖作乱,那鹿妖蛊惑了经常入林子采药的药农,老夫请了道士来捉妖,那鹿妖太过强大最终只能将它镇压在镇北林中。” 胡镇长眉眼低垂语气惋惜哀伤:“可惜那药农一家都被鹿妖蛊惑所害。” “仙长那鹿妖已经被镇压多年,此刻怕是早已化为枯骨。” 胡镇长心有余悸抚着胸口。 武丁回道:“我们去镇北林中查探过,发现林中有妖魔出没痕迹。有一具被以邪法祭炼,汲取生灵精气的童尸,还发现荒林正北方‘壬申’位距离镇子大约十里处有一座被破坏过的镇压妖物法阵。” 胡镇长声音发颤地问道:“邪法祭炼的童尸?被破坏的法阵……可有什么妖物从那阵法中逃出?仙长这镇上作乱的可是那鹿妖?” 没等武丁回答,胡镇长又言之凿凿地说:“是了!定是当年那鹿妖逃出法阵又用邪法来害人!当年那妖物便是如此!” 武丁回道:“我们也怀疑是当年镇压的鹿妖魔化挣脱法阵,在镇上作乱。” 胡镇长涕泪满面跪地哭求:“求仙长救救老夫和全镇百姓性命啊,那鹿妖当年就报复心极强,现如今又挣脱法阵,我青岩镇全镇百姓恐命不久矣!” “莫怕!既来此地,我们自当全力降妖除魔!”武丁声音镇定安抚胡镇长。 听到武丁的话胡镇长不停磕头拜谢。 镇长府一处厢房内,暗红烛火在房中摇曳,照得墙上扭曲的符文忽明忽暗。楚风五人正在商量捕捉魔鹿计划。 章恒把玩着手中阵盘,眼神冰冷,他率先打破沉默:“后日便是满月,鹿魔定会现身。我们把镇中百姓全部集中在镇北广场,以此为饵,定能将它一举拿下。” “这......” 楚风皱起眉头, “用百姓的性命做诱饵,与那些邪修何异?” “妇人之仁!” 章恒嗤笑一声,“不付出些代价,如何完成宗门任务?只要能捉到鹿魔,牺牲几个凡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做会让全镇百姓陷入危险,恐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楚风高声反对,“鹿魔对血气极为敏感。我们可以撒些家畜血在广场中并布置陷阱,我们几个再在隐秘处埋伏,等鹿魔一出现,就将它困住。” “就是因为鹿魔对血气极为敏感。普通家畜可引诱不了它。鹿魔神出鬼没,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再拖下去,那些凡人也撑不到下个月的月圆。”章恒语气不容不退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按楚师妹你说的何时才能捉到那只鹿魔,何况这些凡人说不定愿意配合我们铤而走险。”施彤眉眼间闪过不耐烦。 “几个凡人而已。先不管那么多,完成宗门交代的任务要紧。” 一直沉默的刘植冷冷开口,他手中的双刀泛着幽蓝光芒。 “楚风你忘了我宗教义吗,现在黑暗势力占上风,压制了光明的势力,造成 ‘恐怖大劫’的来临,无生老母要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此次行动中牺牲的这些凡人会回归真空家乡,回归无生老母座下。我们不过是为更伟大的存在铺路。”武丁声音低沉而蛊惑。 武丁话一出,章恒三人如同被操纵的傀儡,异口同声道:“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楚风握紧腰间的剑,剑柄硬棱磨得手心生疼。跳跃的烛火映出楚风挣扎的内心。 商议已定,五人开始行动。他们以保护百姓为由,让胡镇长将百姓驱赶到广场中央。百姓们不明所以,脸上满是恐惧与不安,犬吠声不止,更添几分凄凉。 五人藏在广场附近,手持武器严阵以待,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武丁压低声音说道:“阵盘准备妥当,只要鹿魔踏入陷阱范围,立刻启动!” 操控阵盘的章恒双手快速掐诀,阵盘上的符文开始缓缓流转,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楚风指尖夹着三张天火符,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芒,施彤将一枚丹药吞下,拉开弓弦,符咒搭在箭上,目光紧紧锁定着小镇广场中心。刘植摩挲着刀柄,刀刃在月光下泛起冷冽的寒芒,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满是兴奋与紧张。 满月深夜,万籁俱寂。镇北的荒庙里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铜铃声,紧接着,一声凄厉的鹿鸣划破夜空。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镇北老林窜出,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鹿魔现身了,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魔气,鹿角扭曲变形,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鹿魔嗅到广场上密集的血气,顿时变得躁动起来。它怒吼一声,朝着广场狂奔而来。鹿魔喷出一股黑雾,广场上百姓触之皮肉淌血。 “救命啊!” 百姓受惊四处奔逃却无法逃出黑雾范围。 一时间广场上犹如炼狱。 见此情景楚风按耐不住欲从藏身处跃出攻击鹿魔,武丁却抬手按住她,“再等等!” 就在鹿魔兴奋嚎叫的瞬间,四周的陷阱瞬间启动,无数锁链从地下窜出,缠住了鹿魔的四肢。镇魔阵也随之启动,符咒光芒大盛,将鹿魔困在中央。 “动手!” 武丁大喊一声,率先冲了上去。五人各施手段,法器光芒交织,鹿魔被困阵中,却依然奋力反抗,地面在它的践踏下裂开一道道深沟。 施彤抓住机会,箭矢射中鹿魔的肩背。鹿魔吃痛,发出一声怒吼,周身魔气暴涨,竟挣脱了部分锁链。 就在这时,广场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活物般向五人缠来。刘植大喝一声,刀锋挥舞,将靠近的藤蔓斩断。楚风手中天火符飞出,轰然炸响,火光将四周照得通明。 武丁、章恒两人见势不妙,急忙全力催动阵盘,地面上的法阵光芒大盛,试图困住鹿魔。然而鹿魔却发出一声嘲讽的低笑,鹿角上的黑雾化作利爪,轻易撕裂了法阵。 “你们以为这点手段就能困住我?” 鹿魔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轻蔑。 楚风身形一闪,长剑挥舞,剑气纵横。鹿魔利爪与长剑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刘植趁机从侧面偷袭,刀锋砍在鹿魔身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施彤不断射出符咒箭,试图干扰鹿魔的行动。武丁、章恒再次尝试启动备用阵法,然而鹿魔似乎早已洞悉他们的计划,黑雾涌动,将阵法的光芒压制。 “组阵!”武丁大吼着朝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扔出符箓。五人迅速组成八卦阵。 武丁割破手掌,精血洒在阵眼处,整个广场顿时亮起纵横交错的金线。楚风的长剑插入阵眼,剑身符文与阵法产生共鸣,发出一道金光,暂时压制住了鹿魔的行动。 鹿魔虽奋力反抗,却终究不敌五人的合力围剿,被牢牢困住。 就在众人准备诛杀鹿魔时,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住手!仙长手下留情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赶来,他看着被困的鹿魔,老泪纵横:“造孽啊,造孽啊!” “众位仙长这鹿妖是被胡不凡伙同奸人所害才导致鹿妖来报复胡不凡啊。这其中大有隐情啊,鹿妖原本没有害人反而助人啊!众位仙长请听老朽一言再诛杀这鹿妖不迟。” “柳大牛住口!仙长在此,休要胡言!滚回去!”胡镇长满面怒容,手指着柳大牛,“来人!柳大牛蔑视仙长威严,把柳大牛押下去打五十大板!” “且慢!”楚风高声阻止。 真让老者被打,哪怕是一下便能要了老人的性命,不忍见此惨状楚风劝说武丁,“武长老既然这鹿魔已被俘,今夜不能再害人,还是听听这位老人家的话吧。万一这里面真有什么隐情,我们听了再处置也不迟。” 武丁思索一番,同意听听这柳大牛的话。 柳大牛颤抖着声音,道出了一段尘封的往事:“仙长老夫是当年救了鹿妖的柳药农的侄孙,百年前,这小鹿被猎人追捕受伤,是柳全生救了它。小鹿为报恩赠与鹿灵丹,不料被贼人觊觎,胡不凡诬陷柳全生被鹿妖蛊惑!只为抢夺鹿灵丹!” 说着,李大牛又拿出一个圆镜子,“这里封存着鹿妖的记忆碎片。老夫不敢欺瞒仙长。” 楚风接过镜子,掌心符咒亮起,随着符咒光芒流转,一段画面在众人眼前浮现: 初冬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枫叶,在山间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只白色小鹿轻盈地跃过一条潺潺的小溪,银白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作为一只已修炼百年的鹿妖,她早已习惯了独居深山的生活,远离人类的喧嚣与危险。 然而今天,山林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白鹿的耳朵突然竖起,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异响——犬吠声、马蹄声,还有人类粗鲁的吆喝声。她的鼻孔微微扩张,嗅到了风中飘来的铁器和汗水的味道。 "围猎?"白露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季节不该有猎户进山啊。" 她迅速转身,准备向更高的山林深处躲避。作为一只通体雪白的鹿,她太过显眼,很容易成为猎人的目标。尽管以她的修为,普通猎人根本伤不了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她刚要跃起时,一阵刺耳的号角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白露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包围了。 "在那里!白色的!"一个兴奋的年轻声音喊道。 "少爷好眼力!果然是稀世白鹿!"谄媚的附和声随之而来。 "都给我围住了,别让它跑了!本少爷今天非要拿下这头祥瑞不可!" 白露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普通的猎户,而是权贵子弟带着大批随从的围猎活动。她能看到远处树丛间闪烁的刀光和箭矢的寒芒,听到猎犬兴奋的吠叫声越来越近。 她必须立刻离开。 白鹿后腿一蹬,如离弦之箭般向唯一看起来没有埋伏的方向冲去。她的速度快得惊人,普通人眼几乎捕捉不到那道白色身影。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突然,一阵剧痛从她的后腿传来。 "中了!少爷神射手!"欢呼声从身后传来。 白露低头一看,一支箭深深插在她的右后腿上,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淬了毒的!她感到一阵眩晕,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敢停下。强忍着剧痛,她一边继续向前奔逃,一边运转妖力暂时封住毒素。身后传来愤怒的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 "该死的畜生,居然还能跑!" "追!它中了毒箭跑不远的!" 白露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感到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毒素逐渐在血液中蔓延,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跌跌撞撞地穿过一片密林,终于体力不支,重重地摔在一条隐蔽的山涧旁。 "要...死了吗?"白露的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睛的刹那,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白露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到一个背着药篓的年轻男子正惊讶地望着她。 "小白鹿!"男子蹲下身来,声音温和中带着惊奇,"受伤了..." 白露想挣扎着站起来逃跑,但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类的手向自己伸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杀戮没有到来。相反,她感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皮毛,检查她的伤口。 "箭上有毒..."男子喃喃自语,"得赶紧处理,不然就来不及了。" 白露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年轻而质朴的脸,约莫二十出头,眉宇间透着善良与坚毅。他穿着粗布衣裳,腰间挂着药囊,显然是个采药人。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男子轻声说道,仿佛能读懂她的恐惧,"我们得先把箭取出来,会有点疼,你忍忍。" 白露还没来得及反应,男子就利落地折断了箭尾,然后一手按住她的腿,一手迅速将箭头拔了出来。剧痛让白露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好了好了,最痛的部分过去了。"男子安慰道,迅速从药篓中取出几株草药,放在口中嚼碎,然后敷在她的伤口上。草药清凉的感觉稍稍缓解了灼热的疼痛。 男子又撕下自己的衣摆,熟练地为她包扎好伤口,然后环顾四周:"不能把你留在这里,那些猎人很快就会搜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白鹿抱起,白露惊讶于这个看似瘦弱的人类竟有如此力气。男子抱着她,灵活地穿过灌木丛,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这是我采药时休息的地方,没人知道。"他轻声解释,抱着白露进入洞中,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角落,"你先在这里养伤,我去引开那些猎人,再回来给你带些草药。" 白露虚弱地眨了眨眼,看着这个陌生人类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百年的修行告诉她人类不可信任,但这个采药人的眼神却如此真诚... 不知过了多久,白露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脚步声接近。她警觉地抬起头,看到采药人回来了,手里拿着更多的草药和一个水囊。 "那些猎人往北边追去了,短时间内不会找到这里。"他蹲下身,检查白露的伤口,"还好,毒素没有继续扩散。不过你还需要更多治疗。" 接下来的几天,采药人每天都来山洞为白露换药、喂水,有时还会带来一些新鲜的浆果和嫩草。白露的伤势渐渐好转,但她始终保持着警惕,从不在这人类面前显露妖力。 第七天傍晚,采药人照常来查看白露的情况。 "你应该很快就能站起来了。"他微笑着说,轻轻抚摸着白露的颈部,"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白鹿,村里老人说白鹿是山神的使者,看来是真的。" 白露低下头,任由他抚摸。这个人类身上有种让她安心的气息,不同于其他人类的浊气,反而带着山林的清新。 "我叫柳全生。"他突然自我介绍道,"世代在这山中采药为生。你呢?山神给你起名字了吗?" 白露惊讶地抬头看他。这个人类居然在问她的名字?白露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柳全生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没关系,你不必告诉我。重要的是你现在安全了。" 就这样,白露在山洞中又休养了三个月,直到伤势完全康复。这段时间里,柳全生每天都会带来食物和草药,有时还会留下陪她说话。白露渐渐了解到,他是村里唯一的采药人,父母早逝,独自一人生活,医术是跟祖父学的。 作为回报,白露会指引他找到一些珍稀的药材生长地,偶尔还会施展一些小法术帮他驱赶野兽或预测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