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巅峰:从中医开始问鼎青云》 第十六章,跳梁小丑般的表演 下午,更大的麻烦来了。 镇党政办主任马有田带着人,捧着一摞文件堵住中医科门口: “陈铭,根据《基层医疗档案管理条例》,你们科的病历得全部移交镇政府存档。”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阴鸷,“现在就搬。” 诊室内的患者发出不满的嘀咕。 陈铭拿起一根银针,慢条斯理地擦着: “马主任来得巧,我正想请教条例细则。” 他翻开手机里的文件照片,“您看,第二十三条明确规定,病历存档需经患者本人同意,还要配备恒温防潮柜——” 他指了指马有田身后的皮卡车,“您这货车连篷布都没有,是准备让病历喂蚊子吗?” 马有田的额头冒出冷汗,他根本没看过什么条例,只是听宋镇长说“给陈铭找点事做”。 “那……那先登记造册!”他抓起桌上的病历本,却被陈铭按住。 “病历涉及患者隐私,马主任要是想看,得先出示镇政府的公函。” 看着马有田不知所措,陈铭笑了笑, “对了,昨天您母亲的高血压药方,我还多加了两味药,服完效果怎样?” 马有田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想起昨天母亲突然晕倒,是陈铭及时抢救,现在母亲还在逢人就夸“小陈医生比神仙还灵”。 “就、就这样吧!” 他慌乱地摆手,文件散落一地,“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不等陈铭开口,转身就走。 病人们哄堂大笑—— “哈哈哈!马主任,脸疼不?” “世上还有这种人,回去先问问你老妈!” “滚出去!别耽误我们看病!” 林小满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 “师傅,你怎么这么好玩?” 陈铭淡定地坐回椅子上:“对付小人,就得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 病人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陈大夫,牛!” “你这水平,何止是神医!” “咱们东黄水,有福气啊!” 林小满一边安排下一位病人,一边忍不住问: “师傅,你怎么每次遇事,都那么淡定啊?” 陈铭笑了笑:“因为他们都在明处,我在暗处。他们想打压我,我却能看清他们的每一步。” 林小满眼睛闪闪发亮:“那你是不是早就有应对策略了?” 陈铭点头:“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越是急躁,越容易露出破绽。” 林小满崇拜地看着他:“师傅,你真是太聪明了!” 陈铭示意病人落座,扭头道:“少拍马屁,明天考你《伤寒论》。” 林小满吐了吐舌头,心里却甜滋滋的。 她知道,自己拜得这个师傅,不仅医术高明,更是个真正的智者。 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在师傅眼里,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的表演罢了。 夜幕降临,镇医院外的风呼啸着掠过树梢。 陈铭站在窗前,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望着远处的夜空。 他知道,镇医院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李建齐、赵大夫、宋镇长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中医改革的推进。 但他并不以为意。 因为他有底气,有实力,更有来自高层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坚定的心。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县委组织部·孙宏伟 陈铭将毛巾递给林小满,接起电话。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陈铭同志,张书记刚刚做出决定,明天上午九点,在镇政府会议室召开会议,宣布一项重要人事任命,请你务必参加。” “任命内容?”陈铭问。 “暂时保密。”孙宏伟顿了顿,“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次任命,将直接关系到你在东黄水镇的地位。” 陈铭笑了。 他知道,属于他的高光时刻,即将来临。 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陈铭本还没有那么迫切的功利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为了完成心中的夙愿,陈铭决定不再客气。 与此同时,在二楼办公室,李建齐躲在百叶窗后,望着楼下中医科窗前那个人的身影。 他手中握着一杯茶,眼神复杂。 “看来,我是低估了这个人。”他低声自语。 赵大夫、王主任、马有田三人轮番上阵,结果全都碰了一鼻子灰。 而陈铭呢? 云淡风轻,谈笑间便化解危机,甚至还能反过来利用他们的动作为自己铺路。 “不能再冒进了。” 李建齐喃喃道,“否则,第一个倒下的,就是我自己。” 他放下茶杯,目光深远。 …… 清晨八点半,东黄水镇政府大院。 三辆黑色帕萨特碾过积水停稳,车门打开,县委办副主任秦光远快步下车,身后跟着一群深灰色西装或夹克的公务人员。 十多双皮鞋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脚步声整齐划一,一直延续到门厅走廊。 秦光远对迎上前来的镇党委书记任长河道:“任书记,会议室准备得怎样了?张书记马上到!” “秦主任,这边请。” 任长河领着秦光远往二楼会议室走,低声补充道,“都安排好了,投影、话筒、茶水,一样不差。” 秦光远点点头,站在投影仪前反复确认文件是否齐全,眉头微蹙: “张书记和孙部长今天亲自来,算是顶格了。” 任长河理解地一笑:“一切都是为了陈铭。” 也的确,一个乡镇卫生院的任命,居然劳县委书记亲临,这在正阳县历史上,前所未有! 若没有直升机卷起的风暴,恐怕也就没有今天的阵仗。 政治么,历来是做给别人,呃不,应该是做给领导看的。 与此同时,镇长宋天阳带着党政办主任马有田和赵大夫等人,也进了会议室。 在和秦光远打过招呼后,宋天阳低声吩咐随从:“你们都坐前面,等会儿看情况。” 说完,他踱回走廊抽烟,指尖烦躁地敲着裤腿。 马有田凑近低语:“刚听秦秘说,张书记亲临,还有组织部孙部长……” “慌什么!”宋天阳喷出一口浓烟,瞪了他一眼,“一个赤脚医生能翻出多大的浪?” 李建齐也来了,但神情忐忑,不断看表。 前晚饭局上的谋划还历历在目,可现实却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他不敢看宋天阳,只盯着墙角的蜘蛛网发呆——那网上粘着只扑腾的飞蛾,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李院长早啊?”赵大夫趁机递烟,“听说今天有新的任命?” 李建齐手一抖,烟掉在地上。 第十七章,高规格的任命 院外,一群村民挤在铁门外嚷嚷: “听说,小陈大夫要当官啦?是不是管全镇的大夫?” “那必须的!人家可是给省长扎过针的!” 宋天阳猛地推开窗:“都滚蛋!再闹全抓派出所!” 人群霎时死寂,只剩雨滴砸着老槐树叶的噼啪声。 八点五十分,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入镇政府大院。 车门打开,县委书记张为民出现在众人面前,藏青色夹克的下摆沾着泥点,身后跟着组织部部长、卫生局长,以及两名抱文件的年轻干部。 候在门口的宋天阳连忙上前迎接,却被这一句“先开会”打了个趔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原以为这次会议只是走个形式,没想到竟成了“战地现场”。 张为民直接上楼进了会议室。 经过站立的李建齐身边,他突然驻足: “李院长,中医科扩建方案写得不错。” 李建齐受宠若惊,连连鞠躬:“应该的!都是陈组长领导有方……” “领导?”张为民面色冷峻,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陈铭空着的座位上, “他人呢?”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宋天阳盯着主位右侧空椅冷笑。 县委书记、组织部长等一众大领导都到了,一个小小的中医竟然这么不明事理地摆谱,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如果张书记发火,单凭这一点,完全可以取消今天的任命仪式。 这是在场的宋天阳、马有田一伙,心里最期望的。 当然,也包括李建齐。 只不过,不知为何,冷汗却顺着他的脊椎往下淌。 九点整,会议室门被推开。 陈铭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走进来,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腕骨线条嶙峋如竹。 阳光恰好穿透云层落在他肩上,将廉价布料镀成淡金。 全场目光如钩子般盯在他身上! ——不是陈铭故意摆谱,就在要来参会之前,突然来了一位急诊病人,在处理完病人后,这才脱下白大褂,带着林小满匆匆赶来。 “师傅,您就只有这一件衬衫吗?” 林小满抱着文件夹,一溜小跑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他泛白的袖口,“昨天王主任他们还在背后说您穷酸……” “穷酸?”陈铭脚步不停,笑了笑,“真正的穷酸是心里没底气。快点,别让领导等。” 见会议室已经坐满了领导,陈铭将挽起的袖子捋下,对着主席台道歉: “不好意思,张书记,各位领导。刚才一位病人有紧急情况,临时处理一下。” “不知天高地厚!”宋天阳从牙缝挤出一句。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陈铭和张为民书记的脸上来回逡巡。 马有田等人,恨不得代替张为民上去拍桌子。 很多人,也都为陈铭揪着心。 却不料—— “理解,医生嘛,救死扶伤是己任。”张为民亲自拉开主位右侧的椅子: “陈铭同志,快来,坐这儿。” 实木椅脚刮过地砖的锐响,刺得宋天阳太阳穴直跳。 会议室里的表情除了惊讶,就是惊讶。 一个小小的中医,竟值得一向威严有加的张为民书记如此破例的照顾。 陈铭也不客气,走到张为民身边坐了。 “开始吧。”张书记轻声对左边的孙宏伟道。 组织部长展开红头文件,纸张抖动的窸窣声被麦克风无限放大。 “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陈铭同志为正阳县传统医学振兴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副科级),兼东黄水镇卫生院副院长,主持全院工作……” “哐当!”赵大夫的搪瓷杯盖掉在桌上,褐色的茶水漫过记录本。 李建齐眼前发黑,努力撑住才没瘫倒——副院长主持工作?那自己这个院长算什么?! “这!”宋天阳狐疑地看向孙部长,“这不太合理吧……” 他看到张为民的冷眼,识趣地闭上了嘴。 林小满眼里顿时涌出泪水,滴在怀里的文件夹上,晕染开一团墨蓝。 全场死寂。 只有王思琪身边的摄像机红灯亮着红点。 “下面,请陈铭同志发言。”张为民的话打断了众人的惊讶情绪。 陈铭站起身,声音平稳如初:“感谢张书记,感谢孙部长,感谢组织的信任。” 他环视全场,目光坚定:“中医不是跳大神,更不是靠运气。” 顿了顿,他继续道:“中医的价值,从来不是靠西医来证明的。它是《黄帝内经》里的‘治未病’,是青蒿素里的诺贝尔奖,是每个基层卫生院里,一碗碗能救人命的汤药。” 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认同声。 “接下来,我有三件事要宣布。”陈铭从林小满手中接过文件夹, “第一,即日起,卫生院所有采购项目公开招标,欢迎各位监督。” ——宋天阳脸色一僵,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法在药品采购上做手脚了。 “第二,每周三上午,我会在镇广场开设免费中医义诊,谁都可以来。” ——他特意加重了“谁都”两个字,李建齐的脸瞬间红了又白。 “第三,”陈铭看向张为民,“请领导放心,三个月内,我会提交一份《东黄水镇中医药改革试点方案》,目标只有一个——让中医真正走进老百姓的生活,而不是躺在文件里、挂在嘴上。” 掌声热烈地响了起来。 由一个角落,迅速蔓延至全场。 包括主席台上的领导,甚至宋天阳提前安排好的抵抗随从们。 散会后,李建齐看着陈铭走向自己的身影,猛地想起小时候在大兴安岭赶山,遇到熊时的那种恐惧——不是立刻被咬死,而是知道自己逃不掉的绝望。 “李院长,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陈院长客气了,”李建齐握住那只手,努力压抑住心里的颤抖,“以后……合作愉快。” 林小满跟着陈铭走出镇政府,看看身后无人,猛地跳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师傅!你刚才可是太帅了!特别是说‘谁都可以来’的时候,宋镇长的脸都绿了!” 陈铭笑了笑,抬头看向天空。 一只雄鹰正掠过云层,在阳光下展开有力的翅膀。 不远处,卫生院的白墙在蓝天映衬下格外醒目,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手机突然震动,陈铭点开短信,是张为民发来的: “陈铭同志,记住,中医要抬头,首先得自己腰杆硬。” 他抬头回望镇政府大楼,张为民的身影正站在二楼窗前,朝他微微点头。 陈铭摸了摸胸口的党徽,转身走向卫生院。 风卷起他的白大褂,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 第十八章,新官上任没有火 晨光刺破云层,将东黄水镇卫生院门前的积水照成碎金。 陈铭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白的白大褂,立在台阶上。 身后,“中医改革试点启动大会”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红底黄字像一面战旗。 檐下阴影里,王主任缩着脖子啃煎饼,油渍滴在皱巴巴的西装前襟上,眼神却刀子似的投向陈铭的背影。 “小满,”陈铭对着几步外喊,“通知全体,九点整,会议室开会。” “是,师傅!” 林小满马尾辫一甩,平底鞋踩着弹簧般往前跑。 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汤头歌诀》——那是她昨夜抄到凌晨的功课。 “哟——陈院长!” 清亮的女声带着戏谑破空而来。 王思琪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踏入院门,玫红色西装裙像朵刺玫瑰,身后摄像机镜头冷光一闪:“这造型,简直是‘基层焦裕禄’同款!” 她在陈铭面前站定,对着镜头道: “观众朋友们!这位就是三针救中风患者的传奇医者陈铭大夫,今天正式升任副院长!” 她的话筒几乎怼到陈铭下巴,“新官上任,陈院长准备烧几把火呀?” 陈铭扶了扶额头:“王记者,卫生院的门槛该找你报销了。” “怕你当官忘了老朋友嘛~”王思琪红唇一勾,染着碎钻的指尖“不经意”拂过他袖口磨白的边, “这白大褂该换新的了,堂堂院长……” 三米外,林小满正拿着签到表回来,“刺啦”撕开一道口子。 “师傅!”她三两步就插进两人中间,手里举起保温杯,“您的茶!” 转头对王思琪假笑,“记者姐姐,我们院长待会儿要开大会,您要不先去锅炉房采访?那儿热水管爆了正修呢!” 王思琪挑眉看向陈铭,却见他正拧开保温杯吹热气,氤氲白雾模糊了笑意: “改革的第一把火,就从让护士不必凌晨抢热水烧起。” “别急嘛!小满同学,我这可是采访。” 她把话筒绕过林小满,再次怼到陈铭面前:“这么说您拒绝三把火的‘传统操作’,是准备来场‘文火慢炖’了?” 陈铭被逗笑,把保温杯交还林小满:“与其急着放火,不如先夯实灶台。中医讲究‘治未病’,改革也要循序渐进。” 他说话时,王思琪的眼神像块融化的焦糖,黏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 林小满突然“哎呀”一声,“王记者,您的睫毛膏花了!” 趁对方手忙脚乱,她拽着陈铭就往走廊走。 “师傅,那边有个患者,等您半天了!” 陈铭忍俊不禁,指头弹了弹她额头:“去,检查会议室投影仪,再把《改革方案》打印二十份。” 他瞥见王主任消失在走廊尽头鬼鬼祟祟的身影,笑意瞬间冷了下去,“顺便告诉李院长,会议准时开始,迟到的人...就不用来了。” 九点整,镇卫生院会议室。 医生护士们陆陆续续进入会场,原本空荡荡的会议室挤满了人。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新上任的“副院长”,到底有什么章程? 王主任此刻缩在角落嗑瓜子,唾沫横飞: “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子当医生时他还在玩泥巴……” 身边的医护们,没人接他的话茬。 陈铭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今天我们开这个会,只有一个目的——实现三个五。” 激光笔的红点钉在投影幕布上,上面显示着“五大攻坚目标”。 他的声音穿透嘈杂:“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们要完成这五个目标:建立中医档案库、打造标准化诊疗流程、引入现代设备辅助诊断、开展中医培训课程、建设社区健康驿站。” “这些目标听起来很大,但只要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去做,就一定能实现。” 他关掉激光笔,语气平淡: “刚才,王记者问我,新官上任准备烧把火?在这里我明确地告诉大家,如果要说烧火的话,没有三把,只有一把,那就是医疗改革之火。” 他环顾全场:“我要实现对张书记、对组织部、对正阳县整个卫生系统的承诺,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把中医为基层群众的服务引向深入,让中医真正成为东黄水的招牌。” “当然,我也知道有些人对我有意见。” 他看向王主任的方向,“如果愿意配合,我很欢迎。如果只想捣乱,那我也不会客气。” 台下一片死寂。 李建齐盯着自己颤抖的茶杯,水面倒映着陈铭身后“改革”二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 “咳!咳咳咳!”王主任的瓜子壳卡进气管,咳得涕泪横流。 满场哄笑中,赵大夫默默把紧挨着他的屁股,往远处挪了半尺。 忽然,一个年轻医生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四起。 陈铭微笑着点头:“谢谢大家的信任。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一起努力,把中医科打造成全县、全省的标杆。” 散会后,人流堵在走廊,王思琪的话筒又递到陈铭面前: “陈院长,您说的改革之火具体怎么……” “陈大夫!救命啊!”一声嚎叫在走廊炸响。 中医科门口,李大爷抱着抽筋的右腿在地上打滚: “陈大夫!我昨儿看您开会太激动,半夜梦到跟您学扎针,一蹬腿就抽筋了啊!” 陈铭箭步上前,一把拽掉老人破洞的棉袜。 “承山穴,膀胱经要道。” 他拇指狠狠压进老人小腿肚的凹陷,指尖发力如揉面团。 “嗷——轻点!哎?舒坦了!” 李大爷瞪圆眼,蜷曲的脚趾“吧嗒”舒展开。 围观人群爆发出大笑。 “神了!陈院长连脚丫子都管啊?” 走廊尽头,王主任正偷偷观察,见状赶紧溜进办公室,关上门。 赵大夫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发呆,上面写着几个字:“按兵不动”。 他知道,现在不是出头的时候。 宋镇长那边已经传话过来:“别轻举妄动,先看情况再说。” 李建齐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沉默片刻,低声自语: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他犯错。” 但他心里清楚,这种等待,更像是在等死。 陈铭回到中医科,林小满捧着铜质印章进来:“师傅,行政章领来了。” 陈铭拉开抽屉,掀开用胶带粘好裂口的签到表,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天鹅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银针吊坠躺在黑绒布上,针尖一点寒芒流转,尾端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 “入职礼。” 陈铭拿起印章,“咔哒”一声按在《助理聘任书》上,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特别行政助理。” 鲜红的“东黄水镇卫生院”印迹在纸面晕开,林小满的眼泪“啪嗒”砸在聘书上。 “师傅……”她声音哽咽。 正在这时,陈铭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是李文韬的短信: “周省长今晚家宴谢您。车六点院门口接。” 陈铭迅速回复:“正好,周省长明天该复诊了。” 放下手机,他望向窗外,阳光已经洒满整个卫生院。 “小满,接诊。”他坚定地命令着。 第十九章,秘书眼中的副省长 傍晚六点整,夕阳将东黄水镇卫生院门前的积水潭熔成金汤。 暮色四合,远处山峦起伏,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像一把金色的梳子,轻轻掠过医院门口那块斑驳的牌匾。 一辆黑色奥迪A6L撕开暮色,车轮碾过水洼时,溅起的珠帘在余晖中碎成万点金星。 车身稳稳刹停在医院门前,副驾驶位正对着大门。 这辆车没有鸣笛,也没有警车开道,但它一出现,整个医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药房小刘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颤抖地喊出一句: “卧槽,春A·00008!那是省政府的车!我听当交警的表哥说的!” 不知不觉中,他手里刚抓起的一把枸杞,撒了一地。 张大妈手里的药袋“啪嗒”落地,山楂丸在地砖上乱滚: “哎哟妈呀!陈院长这是要进紫禁城当御医啊?” 走廊上一片骚动,护士们从各个诊室探头张望。 当然少不了平时爱凑热闹的王主任,也从窗边伸出了脑袋。 “妈呀,这不是省委常委级别的专车吗?” 身旁的赵大夫一边扒拉着眼镜一边嘀咕, “我上次去市里开会,远远看到过一次。” 王主任坐不住了,煎饼果子咬了一口就扔在窗台上,芝麻粒蹦进了赵大夫的眼里。 “看把他狂的,”他咬牙切齿,“刚升了副院长,又他妈上了省领导的车?” 赵大夫哆嗦着摸出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鸣响: “姐夫,省城来了辆00008的奥迪接陈铭!” 电话那头传来死寂的三秒,紧接着是瓷器爆裂的脆响。 “那是副省级的车!”宋天阳的嘶吼穿透电流,“你他妈给我把皮绷紧了!” 李建齐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盯着楼下,手指死死抠着窗框。 他手中那张夜班表簌簌抖动——陈铭的名字被红笔狠狠圈住,那是他心中的一种情绪。 “不可能……不就是扎了个针么,怎么还亲自派车来接,这个时间点……” 他的嘴唇哆嗦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林小满像只轻捷的雨燕从楼梯飞奔而下,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煞是好看。 她怀中紧抱着一个牛皮纸袋,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汤头歌诀》书页还在簌簌颤动。 “师傅!师傅!”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拦住陈铭,“你让我准备的芒针三套用酒精棉裹着,毫针五组封在灭菌袋,脉枕拿艾草熏足两刻钟。” 她说得飞快,生怕漏掉哪一项。 “还有这个!”她踮脚将黄铜针匣塞进陈铭掌心,指尖掠过他掌纹时微微发颤, “最底层……我放了几块陈皮糖,周省长要是嫌药苦……” “小机灵鬼。”陈铭笑着揉乱她的刘海,眼中满是宠溺。 林小满脸一红,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奥迪缓缓驶出院门,窗外的人群渐渐缩成黑点。 副驾驶上,李文韬拧开紫砂保温杯,普洱的陈香在车厢弥漫开来。 “张为民倒是会识风向,直接给你压了副科实职。” 陈铭望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卫生院,语气平静: “破格信任,让我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李文韬笑了笑,拿出手机,划开屏幕: “你那小助理运营的微博账号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照片是你单膝跪在泥地里托着老农生满冻疮的脚挑刺。” “标题叫什么?” “‘卫生院长当修脚工?九万点赞!’” 陈铭摇头失笑:“这也太夸张了。” 李文韬抬眼凝视他,瞳仁里映着远山残阳: “周省长看到这个,说了句话。” 他顿了顿,继续道: “‘官帽再重,重不过百姓脚上一颗茧。’——这才是破格用你的理由。” “那我就勉为其难吧!”陈铭自嘲地笑了笑。 奥迪车小心地驶过一个胳膊肘子弯,李文韬松开头顶的把手,换了一个话题。 “您知道吗?周省长回省里后,逢人就说''东黄水有个小中医,扎针比 CT还准''。” 陈铭挑眉:“省长谬赞了。不过我更好奇,” 他望向窗外飞逝的白桦林,“以省长的级别,特护病房的条件应该更好,怎么第二天就坚持回岗位?” 李文韬的语气里满是敬佩:“省长在基层干了二十年,从膝盖里还留着当年抗灾时的钢钉。他常说''躺在病床上听汇报,不如站在田埂上看青苗''。”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他觉得应该让陈铭更多的了解,他声音缓慢沉稳,带着十足的尊敬: “省长生在陕北窑洞,农大毕业后,坚持回村里当村支书,领着乡亲抡锄头凿穿鹰嘴崖。” 他的手机屏幕里,亮起黑白照片。 赤膊青年抡锤的脊梁绷成满弓,身后是嶙峋山岩上炸开的隧道雏形。 “九零年,在黄土高原推广冬暖大棚,被骂‘劳民伤财’,寒冬腊月带人用体温焐秧苗。” 他的指尖划过照片边角: “这夜零下三十度,他三根脚趾冻伤,至今仍有疤,每逢阴天下雨,奇痒无比。” 陈铭摩挲黄铜针匣的手陡然收紧,边缘的纹路烙进掌心: “这个好办,透骨草加川乌,泡七天除根。” “嗯,太好了,我记下了。”李文韬笑了笑,继续介绍: “零三年非典,他刚就任陕省卫生厅长。” 说到这儿,李文韬的喉结不由得滚动, “他唯一的儿子瞒着他签了请战书,进隔离区第三天就高烧昏迷。” 车厢里一片死寂,司机的手稳稳把着方向盘,但陈铭明显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痉挛。 在如呜咽的引擎低鸣声中,李文韬手机上的照片,切换至病房窗外: 玻璃上倒映着周正国佝偻的背影,病床心电图拉成直线。 “孩子走的那天晚上,他攥着‘儿无悔,唯愧父母’的遗书,咬着牙签了全省封城令。” 李文韬关掉手机,眼睛红红的,“夫人当时在走廊里哭晕了,可他还强撑着,在地图上一个劲儿标红疫区。” “后来进了省委班子,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副省级领导,很多人不服气,但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陈铭静静听着,心中升起一股敬佩。 “难怪他能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做出正确的判断。” 李文韬点头:“他为人正直,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搞裙带关系,也不喜欢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铭: “当初我想把你调进省保健局,也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平台。但他听了我的建议后,反而很欣赏你选择留在基层的想法。” “他说,‘真正的医生,不在庙堂之上,而在百姓之中。如果陈铭愿意扎根基层,那就让他自己成长,我们只守护,不干预。’” “他不希望因为救过他一命,你就获得特权。而是希望你能靠自己的实力,站稳脚跟。” 这时,车子开出了盘山道,一抬头,满天的星星密密麻麻,就像谁把碎钻撒在了黑丝绒上。 陈铭只感觉,胸腔里似乎燃烧着滚烫的熔岩——不搞裙带,不谋私利,只护火种静待燎原! 这才是真正的政治胸怀! 奥迪车在李文韬的缓缓叙述中,驶上高速,车速陡然加快。 一小时后,梧桐掩映的省委别墅楼铜门洞开,周正国亲自迎出。 灰蓝夹克袖口卷至肘间,腕上住院手环勒出深红压痕。 “小陈大夫!”他握住从车里抢出来的陈铭的手,力道沉厚如锻铁, “再不来,你嫂子要把厨房点成烽火台了!” “承蒙厚爱,叨扰叨扰了!” 通过一路上李文韬的叙述,陈铭此刻又感受到周正国手里的温暖,他忽然觉得,上天让自己穿越过来,似乎就是为了救他而来。 第二十章,省长的破格家宴 周副省长别墅餐厅里的水晶灯,倾泻着暖光。 青花瓷碗里虫草鸡浮着金黄油花,保姆端出松茸蒸蛋开始摆盘: 陈铭为周正国把脉完毕,“周省长,您恢复得很好,只是需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劳。” 周夫人在一旁道:“小陈大夫啊!你可得多说说他。这不,身体刚好点,就每日每夜地工作。我今天好说歹说,他才抽今天的空请你过来。” 她瞄了一眼正吩咐保姆叫女儿下来的周正国,“还好,他今天特意早早回来,还非说等你开席,可我听他肚子里打雷已经不下十来遍了……” 话音未落,周夫人突然捂住胸口。 “哎哟!” 她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沁出汗珠。 陈铭闪电般起身,托住她后背,三指已扣住她的右腕: “夫人您别动,您这是肝气横逆,经常这个时间突然剧痛对不对?” “对……对。”周夫人忍痛点头。 周正国已经转过身来,却无奈地摇头: “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我的降压药?大夫不是说过,你这不仅仅是血压的问题。” “这怎么行?”陈铭一边说,手指精准地压住她腕间内关穴。 指尖力透三阴,周夫人煞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 随后,陈铭拿过随身携带的黄铜针匣,取出一枚细针,手腕一抖,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请您放松,我现在为您施针调理。” 他动作熟练,手法稳健,针入神门、内关、期门,片刻之后,周夫人面色由苍白转为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 “嗯,舒服多了……小陈大夫,果然名不虚传!”她喃喃道。 周正国欣慰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陈医生,真是妙手回春啊!” 李文韬在一旁更是欣慰地连连点头:“陈大夫,你和周省长家真的有缘分呐!” 正热闹间,旋梯处忽传来清冷的女声: “妈,该不是又乱吃药了?” 一名气质少女拾级而下。 象牙白连衣裙裹着纤细身量,眉眼如工笔描画,唯有唇色淡如樱瓣——正是周省长独女周雨馨。 她漫不经心瞥过陈铭:“爸,您请的这位‘神医’,看着比我们辅导员还年轻嘛。” 周夫人戳女儿额头:“没大没小。陈大夫可是救过你爸的命,刚又救了我!” 周雨馨挑眉坐下,目光扫过陈铭指间的黄铜针匣:“用这玩意儿?江湖戏法吧……” 话音未落,陈铭看向她:“每月经期腹痛如绞,靠布洛芬硬扛——我说得可对?” 周雨馨倏然僵住,耳根漫上血色。 “你……你怎么知道?!”她下意识护住小腹。 陈铭指尖虚点她唇上暗疮:“肝郁化火,口疮频发。经前乳胀拒按,经血紫黑有块。” 每说一句,周雨馨脸色便白一分。 周夫人惊叹:“说得太对了,这孩子痛经晕倒过两次!校医只说多喝热水!” “妈!”周雨馨耳尖绯红, “协和专家都看了,根本没什么好办法,几根银针能顶什么用?” 她瞥向陈铭手边的针匣,唇角弯起新月般的讽弧:“中医嘛,也就相当于安慰剂作用。” “热水冲不开血瘀。”陈铭打开针匣,“敢试一针吗?今日扎,明日痛减七分。” 周雨馨坚决地摇头,手向陈铭方向不屑地一甩,直接扔出句“不用。” 正在这时,水晶灯突然灭了。 “跳闸了!秦姨,快让小韩去看看。”周夫人惊呼。 黑暗中,一道银芒裂空而出—— 三寸毫针携风刺入周雨馨甩在陈铭眼前的玉腕神门穴上。 “别动。”陈铭的声音沉如古井, “你经水将行而贪吃冰淇淋,现在,少腹如坠冰窟,足心冷汗濡袜。” 对这样的任性美少女,前世的陈铭不知拿下多少。 当着周正国夫妇的面,陈铭不能不出手,也算用实际效果,给她小瞧中医的一个教训。 周雨馨僵在丝绒椅中,心中既惊讶又慌乱,但还是听从了陈铭的命令。 针尾轻颤间,一股暖流突涌向寒冰凝滞的子宫,冻疮般的绞痛如春雪消融。 灯光复明时,她怔怔望着腕上颤动的银针,转而立起蛾眉: “你……谁让你碰我的?” 周雨馨的声音很大,带着委屈和不甘。 “这孩子,陈大夫是给你调理呢。”周夫人赶忙转圜。 陈铭仿佛没听见,收回针: “现在应该不疼了,今后要注意饮食,避免贪凉。” 周雨馨骤然收回胳膊,冷冷地瞥了陈铭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周正国皱眉喝止: “雨馨!怎么这么不懂礼貌?陈大夫可是我的贵客!” 周雨馨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没再说话。 趁这机会,陈铭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下一行字,交到李文韬手里,示意他给周夫人。 周夫人打开一看,脸色骤变,与周正国耳语。 周正国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令爱体内有肌瘤,可汤药溶出,逾时则需手术矣!】 他立刻皱起眉头:“雨馨,让陈大夫给你把把脉。” 女孩梗着脖子:“我不!” 周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被惯坏了,从小就倔。” 陈铭笑了笑,提笔写了张药方:“先喝三副试试,要是还疼,再来找我。” 周雨馨一把抢过药方,揉成一团塞进兜里: “谁要喝你的苦药!” 夫妻俩顿时赧然。随后,满眼期待地看向陈铭。 陈铭默默点了一下头,那意思是:交给我了,放心吧! 周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雨馨,妈妈知道你不信中医,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你必须重视起来。” “你们就别瞎操心了。”周雨馨撇嘴,“我去协和查过,医生说问题不大。” “那是早期!”周正国难得严肃地打断她,“陈医生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你还想否认多久?” “爸!”周雨馨跺脚,“你们总是这样,把我当成小孩子!” 尽管气氛一度紧张,但周正国很快调整了状态,招呼大家吃饭。 被周雨馨唬得呆立在一旁的李文韬,也赶紧张罗起来。 周正国特意让夫人拿出珍藏的红酒,与陈铭相谈甚欢。 “你这个人,我很欣赏。”周正国举杯,“不求功名,不靠关系,靠的是真本事。” 陈铭微笑举杯:“省长夸奖,我受之有愧。” 周正国干了酒杯:“在东黄水镇放手干,有什么难处就跟文韬说。” 陈铭放下空酒杯:“谢谢省长信任,我一定把中医改革搞好。” 周雨馨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戳着碗里的鸡肉发呆。 周夫人在一旁感慨: “我们一家人都欠你一个人情。” “不客气的。”陈铭认真地说,“但我希望,将来咱们之间,不只是因为治病才见面。” 周正国哈哈一笑: “你这话说得好,我们一家人,也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朋友。” 第二十一章,蜜罐早被蛀空了 饭后,陈铭告辞。 周正国亲自送他到门口,拍着他的肩膀,先是为女儿的失礼道歉,又托付陈铭关注妻女的健康。 陈铭痛快的答应,表示只要有需要,召之即来。 谈到陈铭的工作,周正国嘱咐: “记住,有些事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害怕困难。只要方向是对的,走得慢一点没关系。” 陈铭深深鞠躬:“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李文韬跟着司机送他回去。 车子驶入东黄水镇,李文韬再次开口: “陈大夫,你知道为什么周省长这么看重你吗?” 陈铭摇头。 “因为他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不仅仅是你的医术。” “你有原则、有底线、有理想,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他不希望你成为一个依附权力的医生,而是希望你成为一个影响权力的医生。” 陈铭听得心头一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李文韬笑了笑:“不用谢,我只是个传话的。” …… 回到卫生院时,已是夜半十一点。 奥迪车的尾灯,消失在镇口转弯处。 陈铭一迈进医院大门,就看见林小满坐在门厅里打盹,怀里抱着他的白大褂。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师傅!省长家的菜好吃吗?有没有鱼香肉丝?王主任那会儿说您肯定在吃山珍海味,我跟他打赌说您带了药箱,不只是吃饭......” 陈铭看着她熬红的大眼睛,“小满,这么晚了,就为了等师傅?” “那当然了!”林小满仰起小脸,“这是徒儿应该做的!” “对了,今天我背会了《汤头歌》里的……” 陈铭心疼地揉乱她的头发:“快回去睡觉,先不背了。” “好唻,师傅!”林小满将白大褂往他手里一塞,一边往外走,一边自信满满地说:“不过,师傅您可是说过,不能偷懒的。” 陈铭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 次日一早,陈铭一上班,就来到医院财务科。 他要督导落实昨天开会时布置的内容。 财务科那扇老旧的绿漆木门紧闭着,窗外的梧桐叶子蔫蔫地搭在玻璃上,更显得屋里的憋闷气息。 空气里浮着一层细小的灰尘,在从百叶窗缝隙里挤进来的几缕阳光里翻滚。 刘科长那件洗得发白、领口有些松垮的灰色涤纶夹克后背,洇开一片深色的汗渍。 他捏着一沓厚厚的采购清单,手指头不安地捻着纸角,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耗子在啃木头。 当苍蝇围着蜜罐打转时,就该知道这蜜罐早被他们蛀空了。 “陈……陈院长,” 刘科长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打磨, “不是我老刘不办事,实在是……实在是这招标流程,它……它有规矩啊!” “光资质审核这一项,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这……这还得是人家供应商材料齐全的情况下……”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清单往陈铭眼前的桌案上推,动作慢得像是在挪动一块滚烫的铁板。 陈铭没接话。 他穿着那身浆洗得笔挺、白得晃眼的白大褂,坐在刘科长对面那把咯吱作响的木椅上,背脊挺直如松。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悬停在桌面上方半寸,然后,轻轻落下。 “哒。” 一声轻响,不大,却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财务科里黏稠的沉默。 “三天。” 陈铭开口,声音不高,平稳得像山涧里流淌的溪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天?!” 刘科长像是被椅子烫了屁股,猛地弹起半尺高,脸上松弛的肥肉都跟着抖了几抖,汗珠子从稀疏的鬓角滚下来, “我的陈院长!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三天?别说背调供应商祖宗十八代了,就是光把那些公司注册资料、许可证、银行流水什么的收齐捋顺,没个把礼拜也甭想……” 他急赤白脸地辩解,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那沓清单上。 就在这时—— “嗡……嗡……” 陈铭放在桌面上的那台诺基亚N97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发出沉闷的震动声。 幽蓝色的冷光照亮了他半边下颌。 他拿起手机,拇指轻轻划开短信。 刘科长的声音戛然而止,脖子抻得老长,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铭手里的那块小屏幕,仿佛想从那上面抠出字来。 陈铭把手机屏幕转向刘科长。 上面只有一行字,简洁、冰冷,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刘科长瞳孔骤缩: 【张为民:全力支持,特批五十万专款,下午文件送达。放手干!】 “县卫生局的批文,下午到。” 陈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午饭吃啥。 他收回手机,目光重新落在那份采购清单上,指尖再次点了一下桌面,发出比刚才更清晰的“哒”声: “刘科长,三天够吗?” 刘科长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软软地瘫坐回吱呀作响的椅子,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五十万专款,县委书记特批! 这哪是批文,这分明是尚方宝剑! 十分钟后。 财务科门外,走廊尽头那个堆满废弃病历柜和蒙尘人体模型的阴暗拐角,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王主任——这个在院里经营多年、脸上总挂着虚假笑意的胖子——此刻却像头被激怒的野猪,肥厚的手掌死死揪着刘科长皱巴巴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几乎提溜起来,抵在冰冷的墙上。 他压着嗓子,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痰滚动般的嘶嘶声: “姓刘的,你他妈给我听好了!拖,使出你吃奶的劲儿也得给老子拖!拖到那批中医设备的市场价涨上去,拖到他陈铭急得跳脚,听见没有?!” 刘科长被他勒得直翻白眼,像条离水的鱼,艰难地喘着气,脸上涕泪横流: “王……王主任……咳……咳……拖……拖不住啊!他……他有张书记的批文……特批了五十万……下午文件就到……他……他就给我三天!” “张书记的批文?” 王主任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带着烟臭味的热气,嘴角咧开一个阴森森的弧度,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怕个球!宋镇长早就安排好了。招标的时候,让咱们‘自己人’的公司报高价,懂不懂?明着给他陈铭省钱,暗地里…………哼!” 他另一只手做了个搓钞票的手势,脸上的横肉因为得意而扭曲, “水至清则无鱼,他陈铭想当圣人?做梦!这浑水,他不蹚也得蹚!” 第二十二章,义诊现场发难 王主任唾沫横飞地描绘着“美好”前景,仿佛已经看到陈铭在招标会上被他们联手逼得进退两难、最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高价合同的憋屈模样。 他沉浸在即将胜利的亢奋中,完全没注意到走廊另一端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就在这时—— “滋啦……” 一声刺耳到能划破耳膜的电流噪音猛地炸响。 紧接着,悬挂在走廊天花板中央、那个积满灰尘、平时只用来播放下班通知的老旧铸铁喇叭,像是垂死的野兽突然被通了高压电,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全院通报,全院通报!】 【经医院初步查实,康健医疗有限公司在本次中医设备采购意向征询过程中,存在严重围标、串标行为!性质极其恶劣!】 【现决定:永久取消该供应商参与我院任何采购项目的资格。相关责任人员,将依规移交上级纪检部门严肃处理!】 【请各科室引以为戒!】 喇叭里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冰冷的铁锤,一字一句,狠狠砸在死寂的走廊里,也砸在王主任那颗刚刚还火热膨胀的心脏上。 王主任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像劣质石膏面具般僵硬、龟裂。 他揪着刘科长衣领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直挺挺地戳在原地,只剩下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 他猛地扭头,循着喇叭声源的方向望去,仿佛想确认这声音是不是从地狱传来的。 但他没有找到答案,走廊里,此时空荡荡的。 正午,窗外的院子里,阳光白得刺眼。 就在那片刺目的光晕下,陈铭的身影格外清晰。 他微微侧着身,正将一沓厚厚的、边缘卷起的文件材料,郑重地递到两位穿着深色夹克、胸前别着鲜红党徽的纪委工作人员手中。 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侧影,白大褂的衣角被风掀起,猎猎作响,像一面无声飘扬的旗帜,宣告着不容玷污的凛然。 王主任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胎木偶,僵硬地杵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有眼白里布满的血丝和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证明他还活着。 窗外那刺眼的阳光,和陈铭衣角翻飞的白大褂,灼得他眼睛生疼,心底一片冰凉。 完了……康健……那可是宋镇长“自己人”里最听话、也最舍得下本钱的一条狗啊! 竟然……竟然就这么被陈铭一刀剁了? 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 又一日,周三,镇中心广场。 早上八点刚过,夏末的太阳就已经显出几分毒辣,明晃晃地炙烤着灰扑扑的水泥地,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 广场边缘那几棵叶子耷拉着的大槐树,有气无力地投下几片稀疏的荫凉。 “排队,都排队!凭号看病!陈院长今天坐诊,免费号脉!免费针灸!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啊!” 林小满那充满活力的、带着点学生腔的清亮嗓音,通过一只裹着红绸布的旧铁皮喇叭,在广场上空回荡,压过了人群的嗡嗡声。 她扎着利落的马尾,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脸蛋因为激动和日晒而红扑扑的,像只充满干劲的小麻雀,在拥挤的人群边缘努力维持着秩序。 她面前,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从临时支起的蓝色救灾帐篷门口,一直蜿蜒到广场中央那个缺了角的喷水池边。 队伍里大多是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老人,还有抱着孩子的妇女,脸上刻着生活重压的皱纹里,此刻却都交织着希冀与小心翼翼的探询。 “啧,装什么活菩萨?免费的?哼,免费的最他妈贵!” 一个阴阳怪气、像是砂纸磨铁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侧目。 只见镇城管队长马有财,歪戴着大盖帽,腆着个啤酒肚,晃悠着走了过来。 他那身深蓝色的制服皱巴巴的,沾着油渍,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半截粗壮的、刺着模糊不清图案的花臂。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年轻协管,斜着眼,嘴角挂着痞笑,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拎着橡皮棍。 马有财走到队伍旁边,故意用他那破锣嗓子嚷嚷,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前排几个老大娘脸上: “都醒醒吧!天上掉馅饼?砸死你!这年头,不要钱的东西,指不定后面挖多大坑等着埋你呢!到时候,把你棺材本都讹出来!” 他绿豆大的小眼睛扫过那几个明显有些动摇、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来的大娘,得意地哼了一声。 队伍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窃窃私语声响起,怀疑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向帐篷。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时刻,陈铭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仿佛没看见马有财那伙人,目光平和地扫过略显不安的人群,最终落在广场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上——那是卖烤红薯的张老汉。 老汉佝偻着背,守着个油黑发亮、冒着丝丝甜香热气的旧铁皮桶炉子。 陈铭径直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张叔,借您炉子里的火用一下,成不?” 张老汉愣了一下,布满沟壑的脸上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啊……啊,陈院长,您用,您随便用!” 陈铭道了声谢,拿起炉子旁那把磨得锃亮的火钳,探进炉膛深处。 钳头夹住一块烧得正旺、红得透亮、边缘跳跃着蓝色火苗的木炭,稳稳地夹了出来。 炭火的热力瞬间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他端着这块炽热的木炭,快步走到帐篷前空地中央,那里早已备好一个擦得锃亮的黄铜盆。 “噗!” 烧红的木炭被投入铜盆中央。 紧接着,陈铭动作不停,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飞快地取出几味药材——暗褐色的当归切片,带着独特辛烈气味的干艾绒——均匀地撒在通红的炭块上。 “滋啦——!” 一股浓郁的、带着药草特有芬芳的白烟猛地腾起! 这烟雾并非呛人,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温煦的草木清气,迅速在闷热的广场上弥漫开来,冲淡了灰尘和汗水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疗效自会说话 “驱寒扶阳灸!” 陈铭清朗的声音穿透烟雾,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专治老寒腿,风寒湿痹,腰腿冷痛!” “什么玩意儿?大伏天地,在这儿瞎咋呼啥?”马有财立马扯着脖子喊。 话音未落,陈铭已转身,几步走到人群边缘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那里蜷缩着一位瘦骨嶙峋、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老太太——孙老太。 她穿着厚厚的旧棉裤,在暑天里显得格外怪异,一张脸蜡黄,布满深刻的痛苦纹路。 她正用枯枝般的手,死死按着自己肿胀变形的膝盖,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让她倒吸冷气。 “孙大娘,”陈铭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柔,“您这腿,好些年了吧?” 孙老太浑浊的眼睛看着陈铭,嘴唇哆嗦着,却疼得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点点头。 陈铭不再多言,小心地卷起老太太的裤腿。 那小腿干瘦得如同枯柴,皮肤蜡黄松弛,膝盖却肿得发亮,透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在铜盆上方缭绕的温热药烟中快速熏烤了一下针身。 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手腕沉稳如磐石,银针如一道细微的寒光,精准地刺入膝盖下方一个名为“膝眼”的穴位。 “哎哟!”孙老太下意识地痛呼一声,身体绷紧。 但下一秒,她脸上的痛苦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取代! 眯缝的眼睛猛地睁大,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热……热!”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又带着狂喜, “一股子热气,像……像小耗子钻洞似的,嗖的一下,从膝盖这里……窜下去了。” “哎呦……窜到脚底板了,暖……暖和了,老天爷啊!它暖和了!” 这声情真意切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锅的一滴水。 “轰……” 刚才还因马有财的话而犹豫、观望的人群,瞬间像被点燃的干草堆,轰然沸腾。 排队的、没排队的,全都像潮水般涌向帐篷,涌向那个冒着袅袅药烟的铜盆,涌向蹲在孙老太身边的陈铭。 场面瞬间失控,呼喊声、询问声、惊叹声响成一片。 “陈院长,给我看看!” “神医啊!真是神医!” “排队,都别挤,让我先!” 马有财被这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 他那身引以为傲的制服,被蹭上了不知多少人的汗渍和尘土,精心梳理的“地方支援中央”发型也彻底凌乱。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营造的恐慌气氛,竟然被那根小小的银针和一股药烟冲得粉碎,气得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变成猪肝色。 “有病,都他妈有病!” 马有财彻底破防,无能狂怒之下,抬脚狠狠踹向旁边一个写着“请排队候诊”的简陋纸壳警示牌! “哐当”一声,牌子应声而倒。 这一脚,彻底惹恼了队伍前排那位人高马大、性格泼辣的张大妈。 她刚才正被孙老太那神奇的“热流”感动得眼圈发红,此刻见马有财居然敢砸场子,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碍手碍脚的癞皮狗!滚一边去!” 张大妈一声河东狮吼,顺手抄起旁边一个护士刚用来清洗银针的搪瓷盆——那里面还盛着半盆微微发黄、散发着浓郁艾草气味的温水,兜头盖脸,朝着马有财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胖脸就泼了过去。 “哗啦……” 一盆温热的、带着浓烈药味的洗针水,精准地给马队长来了个透心凉。 水珠顺着他稀疏的头发、肥厚的脸颊、油腻的制服领子滴滴答答往下淌。 整个人瞬间散发出一种极其复杂而醒脑的气息——汗臭混合着陈年艾草味,活像在药罐子里腌了三天三夜! “噗……”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哄笑声如同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在广场上炸开。 马有财顶着一头湿发和满脸水珠,狼狈得像只落汤鸡,在震天的哄笑声中,脸皮涨成了酱紫色,气得浑身肥肉都在哆嗦。 他指着张大妈和陈铭,手指抖得像抽筋: “你……你们……等着!都给我等着!” 狠话放得毫无气势,在哄笑声中被彻底淹没。 他最终只能在一片“腊肉队长”、“艾草熏鸡”的调侃声中,带着两个同样沾了光、垂头丧气的手下,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那浓郁的药味,估计得跟着他好几天了。 “师傅,这个人叫马有财,是镇党政办马主任的亲弟弟。”林小满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小声对着陈铭嘟囔着: “很明显,他今天就是来捣乱的,哥俩儿一起上阵了,可真不要脸。” 陈铭笑了笑,“下一个。” …… 深夜,镇医院那间狭小的值班室里,只有一盏白炽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投下冷清的光。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夏虫不知疲倦的鸣叫。 林小满毫无睡意。 她盘腿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折叠床上,膝盖上放着一台屏幕有些划痕的笔记本电脑,旁边连着数据线的,是她那部像素并不算高的国产智能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简陋的视频剪辑软件界面。 她眼睛熬得有些发红,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手指在触摸板上飞快地滑动、点击、拖动时间轴。 屏幕中央,反复播放着一段只有十几秒的、由几张连拍照片组成的动态图(GIF)和一段简短的手机录像片段: 画面有些摇晃,背景是简陋的蓝色救灾帐篷一角,地上是泥泞混杂着枯草的土地。 镜头聚焦处,是陈铭。 他双膝跪在那片泥地上,白大褂的下摆毫不介意地沾染了湿泥。 他微微俯身,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右手稳稳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正缓缓捻动着,刺入一位老人枯瘦如柴、皮肤松弛布满深褐色斑点的脚踝。 老人躺在简易担架上,一条腿明显萎缩干瘪。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几张快速切换的连拍照片清晰地记录了下个瞬间: 老人那只干瘪得如同枯枝般的脚趾,极其轻微地、却又是无比真实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段摇晃的录像片段,老人浑浊的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画面最后定格在陈铭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温和的笑意。 第二十四章,小镇要变天了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博文标题: 【十五分钟,一根银针,让瘫痪三年的爷爷抬起了腿!致敬小镇神医陈铭!】 配文则详细描述: 【今日在东黄水镇中心医院陈铭院长义诊现场,亲眼目睹神迹!一位被县医院判定终身瘫痪三年的老人,在陈院长精准的针灸治疗下,其萎缩的脚趾竟出现了明显颤动! 现场群众无不震撼落泪!中医不是玄学,是传承千年的生命智慧! 谁说小地方没有好医生?#小镇神医##中医崛起##杏林春暖#附现场照片及视频片段(链接)。】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郑重地按下了发布按钮。 博文首先发布在她自己那个访问量寥寥的网易博客上。 接着,她将这段包含照片、动图和录像的素材包,上传到了此时最大的视频分享网站“优酷网”,并同步更新了自己的“土豆网”视频空间。 最后,她登录了用户增长迅猛的“新浪微博”,将博客链接和优酷/土豆视频链接都贴了上去,并加上了醒目的标签。 做完这一切,她合上电脑,带着一丝忐忑和巨大的期待,蜷缩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在深夜里悄然发出的、像素粗糙、剪辑稚嫩的内容包,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 东黄水镇,镇府大院深处,镇长办公室。 宋天阳刚送走一个前来汇报工作的下属,正一边在电脑上玩“QQ偷菜”,一边志得意满地端起他心爱的紫砂小茶壶,凑到嘴边,准备享受一口上好的铁观音。 办公室窗明几净,空调送出习习凉风,墙上挂着“宁静致远”的书法,一切显得那么和谐、体面、尽在掌控。 突然, “砰,哗啦……”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党政办主任马有田像一头受惊的野猪,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连滚带爬扑到宋天阳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地毯绊个狗吃屎。 “镇……镇长,不好了!炸了,全炸了!” 马有田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指着窗外,仿佛外面有洪水猛兽。 宋天阳被他这狼狈样子吓了一跳,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疼得他倒吸冷气。 他强压着怒火,把紫砂壶重重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厉声呵斥: “慌什么?炸什么炸,天塌了,还是你老娘嫁人了?像什么样子,慢慢说!” “慢……慢不了啊,镇长!” 马有田哭丧着脸,语无伦次, “网……网上,博客,微博,还有……还有优酷、土豆……全……全炸了!就……就是前天陈铭那个义诊,林小满那死丫头发的东西。那个瘫子动脚趾头的照片和录像,火了,大火啊!压……压不住了!” “什么照片录像?” 宋天阳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谁……准他们拍的?谁允许的?” “不……不知道啊!” 马有田都快哭了,“网上都传疯了。那什么……什么‘小镇神医’的话题,在新浪微博热门话题榜上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评论……转发……我……我看了一眼,那数字……那数字吓死人啊!”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那部老旧的智能手机,屏幕碎得像蜘蛛网,哆哆嗦嗦地点开新浪微博APP。 宋天阳一把抢过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瞬间变得铁青的脸。 他死死盯着微博热搜榜——#小镇神医#的话题标签,赫然排在第三位。 下面关联的还有#瘫痪爷爷抬腿了#、#跪地施针的白衣天使#! 点开话题,置顶的就是林小满那条博文,转发量已经破万。 评论区的留言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刷新: 【泪目!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照片看得我起鸡皮疙瘩!】 【中医黑出来走两步?这脚趾头自己动的?视频链接在这![优酷链接]】 【求地址!我爸爸中风偏瘫三年了!跪求陈医生联系方式!】 【东黄水镇在哪?有没有人知道具体位置?组队去!】 【陈铭医生!请收下我的膝盖!这才是国士无双!】 “混账!!” 宋天阳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血压飙升。 他精心维持的体面瞬间崩塌。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压制,在这股席卷网络的洪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他猛地扬起手臂,将马有田那部破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啪嚓!”手机粉身碎骨。 但这脆响,根本无法掩盖窗外由远及近、骤然响起的巨大轰鸣声。 “嗡——!嘎吱——!” 那是重型柴油发动机的咆哮和刹车片摩擦的刺耳噪音!而且,不止一辆。 宋天阳和马有田同时扑到窗边,猛地拉开白纱窗帘。 只见镇中心广场方向,尘土飞扬。 五辆车身印着不同旅行社标志、挂着不同省份牌照的长途旅游大巴,如同钢铁巨兽般,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依次停在了广场边缘。 车牌上赫然显示着:鄂A、豫B、陕C、晋D、冀E…………横跨五省! 大巴车门“嗤”地一声打开,涌下来的人潮瞬间将原本空旷的广场边缘填满。 更扎眼的是,人群里那些举着带有长天线、体型较大的专业摄像手机或小型DV机,甚至有人扛着专业摄像机,对着人群大声嚷嚷的记者和民间拍客。 “观众朋友们!这里就是东黄水镇!神医陈铭创造奇迹的地方!请看我们发回的现场报道!” “网友们!看到了吗?就是这里!传说中的东黄水镇!陈铭院长就在那边的镇医院里!大家持续关注,我们会第一时间带来最新消息!” “直播?现在信号不行!但录像马上传上网!瘫痪老人后续治疗!是奇迹还是真实?我们用镜头记录!” 喧嚣的人声、记者们亢奋的报道声、汽车喇叭声、还有看热闹的本地居民的议论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失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狠狠拍打在宋天阳办公室的窗户玻璃上,也狠狠拍打在他骤然冰凉的心上。 他扶着窗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嘴唇哆嗦着,看着那片骤然变得陌生而沸腾的广场, 看着那些举着各种拍摄设备如同举着武器般涌向镇医院方向的外地人潮, 一股巨大的、失控的恐慌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这位在镇上呼风唤雨多年的镇长。 完了…… 这小小的东黄水镇,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