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碣石》 第1章 入世 “亲爱的玩家您好，欢迎来到‘为您而生的游戏’，在这里，您将实现未能完成的心愿，我们以您的心愿为一切的准则，遵从您的未了心愿。祝您游戏愉快！” 施锦瞬间清醒，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狂喜啊！这是个什么情况！ 面对眼前浮现的金色大字，施锦妄图破口大骂，可她憋回去了。 不是自愿的，但她的确是把********给憋回去了。 “您可以询问我三个问题，但不可涉及违禁词，如**或*******。” 听着哔哔哔，看着一片星号，施锦默默的笑了，根本不知道违禁词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我**的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哪里来的什么未完的心愿！” “涉及违禁词，该问题不予回答。” “去***，啊！” “好，那么，我请问您，我是怎么死的。” “该问题涉及您所设置的**问题，不予回答。” 施锦无语的笑了，她是真的觉得无语了，“那我怎么回去？” “该问题涉及………” “打住，您呢，也别再编什么理由了，不予回答就算了，你就告诉我，我要做什么。”施锦想揪住那团“涉及”，但那金色的字符从她指缝中穿过消散不见了。 “请选择：预知未来or天生神力” “什么东西，我要回家！”闹了一阵，见系统没搭理她，也只好作罢，无奈又尴尬的摸摸自己身上那极其随便的睡衣上的红色小毛球，“可以两个都要吗？” 很显然，那东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所以不能选or，施锦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预知未来能干什么？知道的事情多了，还不一定能活呢，一步错了，自己所预知的未来就变了，等于什么都不知道。根据她这两个月的小说阅读经验，实力才是傍身的根本。 “天生神力吧！” “祝您游戏愉快。” “唉，等等……” 这是最后的一声，施锦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清醒，书桌上的书还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 施锦摆摆手，“我就知道，估计是看书看傻了，小说还是不能看的太投入了。” 她走出房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爸！我想吃面条！” 大喊一声，这应该是早上吧，毕竟她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是早上六点半起床，这生物钟一直没变过。 但这时候，却没人回应她，“这么早，都干嘛去了？” 施锦一直十分的相信自己，但此时她犹豫了，走到客厅，抬头看着挂钟，这钟怎么看不清呢？ “我眼镜呢？”施锦快速的回到了房间，四处寻找，果然，在书架上找到了熟悉的眼镜，刚戴上，却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 “不对，我应该是不戴眼镜的。” 心中一惊，往脸上摸去，却空无一物。此时她毛骨悚然，心中却有了些猜测。 但却被一声声的呼喊打断了。 “十锦…十锦……” 那声音温柔，熟悉，似乎还有些担心。 施锦抬手遮住眼睛，似乎是有些适应不了强光。 “怎么了娘？” “你这丫头，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大师都等你半天了。” 她起身，想起前些日子来的倾月山中的大师傅，到大邕京中广发招生帖，说是要选弟子入山门拜师，她也收了这招生帖。 崔十锦一惊，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马上穿鞋“知道了娘，我马上走。” 那雍容华贵的妇人叹了口气，这才走出去。又进来了两个丫头。 两个贴身丫鬟给她梳妆洗漱，施锦很习惯，还不断的催促。 说起这倾月山脉，倒是个奇特的地方，据传说那是仙人住的地方，而人类所见的一座座起伏绵延的雪山，都是仙人制造幻象罢了，哪怕有人登上过这山，也从未在这山中见过什么仙人。 别说人了，鸟都不曾见到过一只。 唯一带来这雪山仙人的消息的只有国师以及观星楼的那群人，他们自称倾月山脉中入世的仙人，却也不曾透露过这仙山的秘密。 而近年，这仙山却年年都来这人间收徒，尽挑豪门贵子贵女。 未拜师成功的，第二年再来招生时又会被好好的送回来，但问经历了什么，却都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大家都将这失去记忆当作仙人的仙法，而那些没回来的都默认是被仙人收作了弟子，家中长辈也都以此为荣，毕竟“我家出了个小仙人”可是能吹上好久呢，还能攀上国师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但毕竟能被收徒的都只是少数，大多还是被送了回来，崔十锦也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当去见见世面，哪怕转头就忘了，她也想去看看，她从小到大就爱听这些稀奇事儿。 等着被打扮好，崔十锦拿上了行囊，拜别爹娘和哥哥姐姐。 崔十锦在堂上三拜，“爹娘，女儿走了，最快也要一年后才能再见，爹娘你们要保重。” 母亲快速起身扶起了她，“阿锦，你从小就没离开过我和你爹，更别说出远门了，你可……千万要保重啊！”说着，她哽咽了，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啊，虽然被选中是件光荣的事情，但她其实不愿让女儿去受这苦，无奈女儿自愿去，孩她爹和两个稍大的孩子也都支持，她也不能说什么。 “小锦，选不上就回来，哥还是能养你一辈子的。” 她大哥，前年被选中，去年被送回，今年中举，也算鸿运当头。 “对啊小锦，你大哥没钱，姐姐养你。” 她大姐，去年被选中，一月前被送回，送回后重操旧业，拿起她那厚厚的产业就是赚钱，胭脂水粉，笔墨纸砚，山水鱼虫画，各自京中贵人所爱她都卖，还都是顶好的东西。 至于在其他城镇的产业，崔十锦不太清楚，唯一知晓的只有：大姐非常有钱。 “谢谢阿姐。”她对大姐甜甜的笑着。 “好了，你好好考，争取考上，咱们家也多个小神仙。” 老爹发话了，崔十锦马上收敛，乖乖点头，应了一声嗯。 “走吧。”那大师向堂上几人拱手作别，得到主位上人的回应后，转身离开了。 崔十锦跟在后面，那一身的华贵服饰与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的大师一点也不搭， 但她没有注意这些，只是跟着走。到了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 第2章 入山 “可都到齐了？”看似最年长的那位轻抚着他的白胡子。 大师傅点完人数后点了点头，突然崔十锦脚下有蓝光亮起，不知是什么的蓝色纹路从地下慢慢升起，而其他人却似没有看见一般，仍在自顾自的兴奋着，崔十锦正准备伸手去抓，却被人猛地拍了下肩膀，回过神来。 “干什么呢，都不来找我聊天？”是礼部白尚书的二儿子，白玄度与她是指腹为婚，也是她父亲的学生，幼时常在一起玩闹，但她笄礼后两人再没见过，算算也有两年了。 “这才多久没见，不认识我了？”看着崔十锦呆呆的望着他，白玄度打趣道。 “你……”崔十锦的确说不出话来，这人倒是没多大的变化，最多就是精致了点，但他却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以及一些极其复杂的她也说不清的感觉，但这感觉很快便消散了，她将此归结为几年没见，熟悉感是很正常的。 “看不见吗？” 崔十锦在愣住几秒后接上话。 “看不见什么？”白玄度朝她伸出手的方向看去，伸出了手，却是什么都没见到，也什么都没碰到。 转眼间，城门不见了，城门外来来往往的人，守城的士卒都不见了。眼前有的，只是低矮的草房，已经粗衣麻布的质朴的人们。 身旁只有大师傅了。 “这是？”崔十锦望着大师傅，问道。 那大师傅指了指眼前的青山，“看到山顶的殿宇了吗？那是你要去的地方，这三日，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又是蓝色的符文，身边的人便不见了。 崔十锦一脸的懵，什么意思？她要徒步爬山吗？其他人呢？ 关键这是哪里啊！ 这时节，山上有些什么还说不定呢！ 也许上山就被什么老虎黑熊给吞了呢！ 她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啊！ 崔十锦想哭，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背着行囊，走入了一家像是面馆的小摊子。 老板很热情的前来迎客，“客官，您想吃些什么？” “那个……这些东西能买到什么？” 崔十锦拿出二两银子，她猜测可能是到了所谓的仙界，但她不确定，也不确定银子这玩意在这山村中是否流通，她可听说庄稼人一般以物易物。 “姑娘第一次出门吧，您这些，够买我这摊子了。”那老板拿了钱，剪下来一些收好，把剩下的还给了崔十锦，“我这儿所有面条都是一个价，您吃什么？” “你们店里卖的最好的吧。”崔十锦迟疑的说出。 “好嘞！” “诶，老板，请问你们这儿有成衣铺子吗？”崔十锦注意到自己这一身的累赘，上山穿这些，怕是爬不到半山腰就累死了。 那老板随意的指了指对面的一间草房，“那就是，不过你可得注意点，那老板可黑心了。” “谢谢老板。”崔十锦也不管收钱多不多了，她从早上起来就没吃过饭，如今她就想吃口热乎面。 当那有点肉沫上面还盖了个煎蛋的面端上桌时，不知道为什么，崔十锦就是觉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拿起筷子就是库库吃，可能是……太饿了吧，也可能是第一次一个人，害怕和紧张的眼泪。 眼泪和着面汤一起下了肚。 “谢谢你老板，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姑娘喜欢就好。” 崔十锦拿帕子擦了擦嘴，和老板告了个别，“老板，下次我还来吃。” 崔十锦笑着挥动着手帕走出，老板也是一脸的笑意，像是得到了夸奖的孩子一般。 顺着老板先前指路的方向，崔十锦来到了那看似破败的成衣铺子，那女老板在看到她往她都铺子走来时就出门迎了上去。 “姑娘，来看看衣服？” 此时，头顶却似有流星闪过，崔十锦警觉的抬头看去，却因那东西速度太快，只见两道残影。 “那是什么？”崔十锦只是小声的嘟囔，却被老板听了去。 那老板看了看，道“狮鹰兽，长的跟小狮子一样，速度却比老鹰还快，根本逮不到，也不知道谁这么傻。”却又似想起什么“哎呦，把您给忘了，来看看，喜欢哪件？” 那老板把崔十锦迎了进去，给她一件件的看那些衣裳。 但崔十锦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衣服上了，因为……这草屋的内里是个极大的双层楼阁啊。 一楼摆满了各式的衣裳，二楼却瞧不清是什么。每个隔窗都拉了纱布帘子，神秘感十足，这就是仙吗？ “姑娘？”这一声拉回了崔十锦的注意力，她看到了老板娘手上的鹅黄色的衣裙。 “这颜色是不是太浅也太显眼了？”她可是要爬山，爬一座可能到处是野兽的山，这颜色过于显眼了。 老板娘立刻心领神会，领她到另一处衣架，那里挂的，是一件深绿色的束袖衣袍。 试穿后，裙摆不拖地，脚步迈得开，肩膀腰部都有余量，行动很是方便。 “哎呦，您这一身，可真如天仙下凡呐，与您正适合呢。您要是再配上这长靴，包您上山不崴脚，一路顺遂。” 崔十锦看她拿出的那黑色的靴子，船型设计，鞋底不高也不矮，应当比她脚上这双绣花鞋要好走些。 于是便同意了，一穿，居然正好，这老板有点东西。 “来，您再看我给您挽个发。” 崔十锦似是中了魔，任老板娘摆弄。 不一会儿，她那繁复的发饰便被一个个的取了下来，老板为她挽了个高马尾，发带一束，发簪一插，活脱脱一个女侠。 “看，这一身您还满意吗？”完工后，老板娘将铜镜拿来塞她手里。 崔十锦望了望，“满意。”不知为何，这一声却带了些哽咽，眼里也有眼泪在打转。 崔十锦心里那莫名的感觉又来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不好看我给您换就是了，您别哭啊！” 崔十锦却抱住了老板娘，“老板……我……我第一次出远门……想爹娘了……唔哇……” 崔十锦真情实感的哭了出来。 自己也信了这个借口。 “你看你这孩子，唉，那这理发就当我送你的，再给我十两银子就好。”那老板娘给崔十锦顺了顺毛，转开了离家的话题。 崔十锦听到十两银子，眼泪不憋也憋回去了，推开了老板，边掏钱边说“黑店。” 十两银子到了手，老板也笑了，或许是看她哭的太可怜，扔给她一个袋子“呐，就当送你的，你这大包小包，怎么爬山 。” “这难道……”崔十锦接住这袋子，仔细的端详“就是话本中的芥子袋？” 第3章 爬山 “姑娘识货啊。” “没有没有，就是话本看多了些，没想到话本里居然是真的。”她仔细的观察着这芥子袋，但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玄机。 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看到这芥子袋时也都消散了。 也不再思考，就将身上的行囊往这小袋子里装，别说，这玩意儿装上东西还是一点重量也没变，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不太放心，将钱袋子另外放在一处，以免弄丢。 “老板，你知道其他人去哪里了吗？” “他们大概都在别的山下吧，我们这个村，就守这一条山口口。”老板娘也干脆的回答。 “这座山就一条路吗？” “那肯定，这是你一个人的试炼。” 听到这回答，崔十锦心死了，找不到一起爬山的搭子了。 原本想趁这个机会再多问几个问题，但思路却被打断了，老板娘突然开了口：“日头快落了，现在上山恐怕是有危险呐，姑娘可要在我这住一宿？” “日头……快落了？”崔十锦明明记得在面摊的时候，才正正午时，怎么这日头就落了？ “怎么了？” 没等那老板娘说完，崔十锦便快步走出了铺子，果不其然，此时已是黄昏。 这时间流速怎么这么快？ 若只有三日，难说她能不能爬得上这高山。 不行，必须现在就要走了。 她没能顾的上那被老板娘拆下的珠钗首饰，便向山脚跑去。 “钗子！姑娘！你钗子！”老板娘看到她突然跑开，大喊道。 “当买芥子袋了！”崔十锦也没停下。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跑起来就是快的多，但她还是太急了，到那山脚下便已是气喘吁吁，此时天已经不太亮了。 正弯腰喘着气呢，边上突然传来一老者的声音：“姑娘，你是来登山的吧。”这声音不急不徐，听起来就像个快百来岁的老头。 崔十锦慢慢的抬头，见到的却是个中年的男子，她一边喘气一边道“对啊，您也是来登山的吗？” 想了想，这仙门好似只收青年人，这大叔也怎么看怎么不能像是来爬山的，于是她又问：“您也是这村子里的人吗？” “我是这村子的铁匠，姑娘，要不要看看我这镯子？” 这人像是就在这山下等她似的，没有给她推荐其他东西，也没问她的需求，而是干脆拿出了那镯子。 “我……我不买首饰了。”崔十锦喘着气直起身来推拒道，转身又准备往上爬。 “只要二两银子。”那老者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买一个吧。” 崔十锦觉得奇怪，这镯子难道有什么妙用？从进村开始，遇到的人都是给她帮助的，虽然……是多要了些钱财。 难道这是仙门助人为乐品质的体现吗？ 看着天越来越黑，那薄薄的云层下隐约透露出星光，她没再犹豫，买下镯子就戴上继续向上爬。 但，不出意外的，她因为平时锻炼太少，这山路又十分崎岖，没爬一会儿，她就爬不动了。回头看看，也不过爬了百米高。 “要是来根拐杖就好了。”渐渐的，她开始看不清前方的路了，月光被茂密的树叶遮住，只撒下斑驳一片。 崔十锦选了一棵她能爬上去的树，爬的尽量的高，浅浅的睡了。 半夜，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 因为看不见，崔十锦下意识的躲避，却不慎摔了下去，落在了一片柔软中 。 这手感……像是猫？怎么可能……这么大……是老虎…… 完蛋了……崔十锦内心觉得今天必死了，她可不会觉得自己能打过一只老虎…… 但这老虎却没有其他动静了，而是静静的给她当肉垫。 这老虎……没醒？怎么可能，自己背上都感觉到了疼，她轻手轻脚的爬了下来，适应了黑暗，借着隐隐约约的火折子光看见了这东西的脸…… 一只睁着眼睛的……狮子！！ 完了，它看到她了，她要变成盘中餐了，这下是真完了…… 很快她转身，慌不择路的边跑边喊“救命啊！救救我！！仙师救命！” 没有人应答，但那狮子却一直跟着她，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还时不时的大吼一声。 更害怕了！！ 于是崔十锦只能继续跑，可最终还是体力不支越跑越慢…… 期间被草划破了胳膊和手，但因为过度紧张，她当时并没有发现自己受伤。 那狮子也跟着她越跑越慢。 她最终停下，认命了……死就死吧……大不了跟这狮子打一架，就算自救不了，也能伤了它…… 突然觉得好亏啊…… 但被逼到绝境，斗志一起，她也就不再跑了，突然转身，倒是吓了那狮子一跳。随手往地上一抓，一根铁般冰凉的长棍被她举起来。 “来啊！吃了我啊！”她大喊。 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但黑影却在慢慢缩小。 这是……异形？！ 什么意思？？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瞬间，崔十锦脑中的问题不断涌现。 很快那黑影就不再变化了，现在倒像是……一只猫？ 诶？ 哪怕这样，崔十锦仍然很有警惕性，慢慢的靠近它，那东西也不断的慢慢靠近崔十锦。 直到“喵”了一声。 崔十锦拿着棍子，看着那小黑影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警觉的举着棍子后退。 “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这一棍子你肯定吃不消。”怕到发抖，却还是努力维持平静。 却又是“喵”的一声，那小家伙不动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光，围绕着那小家伙，仅仅能看清那小家伙。 是一只白色的……狮子？怎么还有翅膀？ 看到这外形，突然想到了老板娘的话。 “你是狮鹰？” 恐惧仍然没有消散，而那小狮子似乎是知道自己刚刚吓到了她，于是安静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它不动了，崔十锦也趁这机会攒了点力气，于是撒腿就跑。 没跑多远呢，被一个光点追上来，拦住了去路，准备往后退，那光点却冲向了她的眉心，消失不见了。 疲惫感一下席卷了崔十锦全身，无意识的倒了下去，手松开，棍子无声的掉了，露出了手上那泛着红光的符文。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说来也奇怪，明明树木并没有到能够遮住全部光的程度，但深夜却不见月光。 崔十锦环视四周，那狮子已经不见了。 还好，没把她吃了。但她仍惊讶于昨晚竟然在草地上睡了一晚上。 也是真不怕死。 但不论如何，山是要继续爬的。方向在哪里…… 她昨晚跑的太急，天又太黑，根本没记住方向啊！ 完蛋了！ 怎么这么倒霉！ 爬高去看看吗？ 说干就干，崔十锦才爬上去两步呢，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十锦？” 第4章 入门 她转头一看，一下有些恍惚，等看清，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了，是白玄度，也和她一样，换上了轻便的服饰，但自己明显要狼狈的多。 啧，这相遇就相当诡异了，至少在崔十锦看来极其的诡异。 “你怎么在这里？”白玄度把她从树上扶下来，“我听说一般的考生不会相遇的，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在另一条路上的，还有你这一身的草泥……” 他又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你这伤口怎么弄的？”白玄度盯着她胳膊上的某处。 听到他的话，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上破了个口子，但血已经干了，手上也有细细小小的划伤，但都很浅，怕是昨天晚上就结痂了。 这绿色的衣裙还真是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这血。 “没事。”崔十锦警惕的打量着他，保不齐是什么怪物变的。 白玄度拿出包袱里的药，递给崔十锦，但被塞了回去，“都结痂了，不用这么麻烦。”这可不敢乱用。 他将包袱重新背在身上。 “干嘛这么看着我？”白玄度被她盯的发毛，忍不住问。 崔十锦拿出芥子袋里的小匕首，昨天晚上太急，也来不及翻，但现在她可在看清他的时候就已经把手伸进芥子袋了。 刀锋指着白玄度。 “你是什么东西！” “你疯了？”白玄度伸手想把匕首夺下，但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心中了然，“我叫白玄度，白尚书家的小儿子，你是崔十锦，咱们两个从小就有婚约。你六岁的时候来我家，采了我院子里所有的花说要给我做鲜花饼，结果做出来一堆碳，八岁的时候，上树掏鸟蛋，说要烤着吃，结果，被人家大鸟吓的摔下来，还有十二岁……” 越说崔十锦的脸越黑，她现在二十了，但这些糗事在家里还是总被提起的。 “行了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崔十锦这下是信了，赶紧让他闭嘴。 白玄度顺势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山上？” “我还想问你呢，我刚才还以为闹鬼了。”崔十锦收起匕首，拍了拍身上的泥，湿答答的，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来是咋俩有缘，被分到同一座山上了。”又想起她刚才爬树的样子，白玄度试探性的问，“你不认识路了？发生了什么” “对”崔十锦也很坦诚，“刚好碰上你，我们一起走吧！” 不用爬树了，也省了麻烦。 “也好，走吧。” 就这样，两人结伴同行。 崔十锦时不时的看看天空，真是奇怪，看这树枝的疏密程度，昨天晚上怎么会一点也看不见呢？ “你昨天晚上没碰见什么吗？”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没有，出乎意料的睡的还不错。” …… “你东西弄丢了嘛？” 崔十锦拍了拍腰上别着的芥子袋，“山下买的。” “这是什么？”显然，没怎么看过话本的白玄度没明白。 “芥子袋，一种很能装的袋子。” …… “你昨天晚上是怎么逃出来的？”这是在问狮子的事情。 “不知道，那狮子好像不想吃我。” …… “我们到哪里了？” “可能还没到半山腰。” …… “好累，能歇会儿吗？” “嗯，我也爬不动了。” 两人于是坐下喝了点水。 清风迎面吹来，带来青草的芳香，就像是刚下过一场雨。 正坐着休息，也看看这周围的环境，直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咕～”打破了安静。 “你饿了？” 答案显而易见。崔十锦于是点点头。 “你干粮是不是也不见了？” “嗯，刚才才发现是干粮不见了。看来你也是。” 她出门的时候，母亲为她准备了不少大饼，原本是怕她想家才亲自做的。 他们都以为仙师是直接带他们入仙境，哪怕参加考核也不会没饭吃，没想到…… 甚至自己带的饭都不让吃。 正难过呢，一个青果子递到了她面前，“我问了山下的老伯，他说山上的青果子能吃，红果子不能吃，半红的果子是剧毒，我昨天采了一点，你先垫垫肚子。” 果子？她那条路上可没见到有什么果子。 不对，她总共也没在那条路上走多远，当时也是饱腹状态，没注意也正常。 于是伸手接过果子，啃了起来，“你采的果子能坚持多久？” 白玄度拿出了包裹里的青果，看得出来，白玄度是真的做足了准备，怕是路上看到青果子就采了。 两人在树下啃着果子。 别说，仙山就是仙山，一颗果子就让崔十锦恢复了体力，“你怎么样？” 白玄度也吃完，和她一起站了起来。 “嗯，还好。” 他之前吃青果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果子的奇效，但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多采了些，足够他度过这三天，甚至是多加一个人。 “看这日头，不快点我们怕是到不了了，走吧。” 看着正上方的太阳，崔十锦想起了在山下的时间流速，再经过这一上午，他们都知道，时间并不多了，而且晚上还没办法辨认方向…… 就这样，两人走到了日落西山，直到视力受阻。 二人本想生火，有了火光，野兽不敢靠近而且还能取暖，但失败了，地上都是泥，枯叶和树枝都是湿的，根本点不着。 无奈，两人只好各自找了树，爬上去睡了一觉。 第二天，崔十锦是被叫醒的，不过不是白玄度，而是小狮子，他们周围泛着淡淡的白光，这光倒是和崔十锦被带来这里之前见到的蓝光很像，却又有些不一样。 小狮子窝在她肚子上睡觉，可能是有些份量，压的她喘不上来气。 一睁眼，看到这小东西，她下意识的把它扔了出去，于是她算是真正的醒了。 从树上滚了下来，声音吵醒了一旁树上的白玄度。 “怎么了？”白玄度听到声音也警惕起来，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从树上翻下来，把崔十锦扶起，“发生什么了？” 总不能说自己被梦吓醒了吧，那也太丢人了，但是自己现在就是很丢人啊，于是她避开这个问题，“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这话是真的，他们现在才到半山腰，用了将近一天半，这一天如果不抓紧，就真的赶不上了。 他也没再多问，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能赶路后，两人就出发了。 路边的景色已经不在两人眼里，只是一味的赶路。 饿了就吃果子，渴了就喝水，累了就相互拉扯着继续爬，终于，在黄昏时爬到了指定地点。 入眼首先是一旁巨大的怪石，上面有两个泛着金光的大字“启南”，大概是这山的名字。 巨大的石门外，是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袍的年轻人，见到他们，眼里是明显的惊讶，再就是欣喜，随后向他们跑来，手里还不停的捣鼓着什么。 他扶着他们两个人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休息。 “恭喜你们，通过考核了！”他刚说完，另一位仙风道骨的修者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打量了他们一会儿，点了点头，对那年轻人道：“容闲，把他们带去休息吧，修整好后带来参拜。” “是，师父。”那年轻人抱拳行礼，目送那修者远去。 过了一会儿，见两人气息稍微平缓他道“你们休息好了吗？” 见两人点头，“那你们跟我来吧。”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月辉照耀在石门上，闪着银白色的光。 这里晚上倒是能看的清。 跨过石门，那年轻人说：“我叫谢容闲，是师父的十二弟子，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十二师兄。或者直接叫我十二也行，师兄都这么叫我。” 崔十锦和白玄度静静的听着，跟着走，谢容闲给他们简单的介绍了路过的每一处洞府，院落或是殿宇。他们也听的很仔细。 “到了，进去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换上弟子服，我带你们去拜泽雨娘娘，然后行拜师礼。” 第5章 泽雨 两人的院子挨得很近，看来是提前准备好的，这小峰上就这两处院落。 两人告别了谢容闲，就各自去了自己的院子。 崔十锦脑子从进入启南脑子就昏昏沉沉的，也没精力再去细细打量这地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喊醒的。 “十锦！”外面是白玄度的声音，两个大男人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来了来了！”崔十锦拿起一旁的弟子服就往身上套，利落的收拾完，就跑出了门。 因为慌忙，发髻有些凌乱，但不影响，反而独具凌乱之美。 月白色的衣裙恰好不沾地，身量足，步子也迈得开，跟上两个人倒也不成问题。 “谢师兄，泽雨娘娘长什么样啊？”想到昨天晚上谢容闲的话，崔十锦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的师父名唤泽雨，敬称泽雨娘娘。 “很具有神性的人，她当年为了整个修界，牺牲了自己后飞升成神，那之后，整个修界都供奉着她的神像，但只有启南山这座最大最宏伟，也是最早的。” 这话崔十锦听出不对来了，“我们的师父……不是泽雨娘娘吗？” “啊？”谢容闲这才知道她的意思，笑了一声，“哪能啊，泽雨娘娘三百年前就飞升了，算是我们的创派老祖了。” “那我们师父什么样？是不是也很厉害！”白玄度听了，插嘴道。 “那当然了！师父姓卓名善字子钦，那可是……”谢容闲明显还想说什么，但却止住了，话锋一转道：“你们看，那里就是启南的书库了，日后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去那里自己查吧。”他手指着一处高塔。 两人也没再问什么，而是听着他介绍一路上的各处风景。 三个人就在各小峰连桥上穿梭着，终于到了目的地。 与其他洞府的石房木房不同，这里是白玉堆砌起来的巨大宫殿，边边角角都镶着金，那扇门上雕着的似乎是上古神兽，一左一右像是护法一般。 门被打开，入眼便是被天窗透下的光照的明亮的神像，低眉垂眼，怜悯众生的模样。也是由白玉与黄金筑成。 崔十锦不禁感慨，凡人能得一小块白玉已是稀奇，这仙人居然能得这么多整块的白玉，甚至砌了座宫殿…… 宫殿中只有一条宽路通向神像，顺着路走，两侧是水池，水中生出不少镶着金神兽的圆柱，一溜的盆景作为护栏，走到神像所在的圆台上，众人正等着他们。 “师父。”谢容闲恭敬的朝正中心的人行礼。 崔十锦认出那就是带她来的大师傅，那大师傅让谢容闲起身后便对上了她的目光。 白玄度见她愣神，也忙拉着她行礼。 “见过仙人。”还没拜师，两人照理是不能称他为师父的。 “好，你们两个过来，先来拜过泽雨娘娘吧。”说着，让开路，露出神像之下的模样。 神像前摆着供台，供台上正燃着香。两侧是烛台，烛火摇曳却不晃眼，被白玉反出的光点亮了整个宫殿，烛台上却没有蜡油，崔十锦猜想大概是仙人们做的什么不灭的蜡烛吧。 地上的两个蒲团明显就是为他们准备好的。 两人没说话，顺从的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为神像供了香。 “来，给师父敬茶，就算礼成了。”谢容闲这时端了两杯茶上来，作为最小的弟子，这些杂活基本都推给了他。 两人依次接过杯子，鞠躬敬茶，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弟子施锦/宣度，请师父用茶。” 没有事先串通，但两人都没有说自己的真实姓名。 那人喝过两杯茶，嘴上说着“乖徒儿”，却未能看出一丝的欣慰，面上依旧是威严，严肃的模样，也许是怕对泽雨神像不敬？ 一众人跟着卓善出了宫殿，在某些地点纷纷向他告辞后离去，但白玄度和崔十锦二人未得指示，便一直跟随，同时跟着他们的还有一个比他们稍年长一些的……师兄？ 终于，卓善走到一处院落，走进去，坐在正堂上，而他手边，是一堆的书籍……不对，是两堆。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启南的弟子了，你们需舍弃凡尘身份，从此一心向道”说着，让那师兄将那两堆书分给了他们。“这些是入门的技巧，若是不懂，可随时来询问你们玉衡师兄。” 那师兄对着他们行了一礼，两人立即还礼。 卓善看到点了点头。“好了，玉衡，你带他们下去吧。” 等一切安排妥当，崔十锦回到了屋子才发现，这宗门占地大，但人却似乎极少。 崔十锦随意的翻开了一本，那是极其简单的一段话，大概就是在教如何呼吸，吐纳。 她照葫芦画瓢，只是不断的呼吸，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灵力之类的东西。 “话本上说的也不全对嘛……”她有些失望的嘟囔着，但也一直照着做。 就这样，三天过去，除了吃喝睡还有呼吸，她根本一无所知。 烦躁之下，她敲开了白玄度的院门。 “宣度，你在忙吗，我有事要请教你！” 很快，门便开了。 “怎么了？” 崔十锦拿着书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那本吐纳？”白玄度看着那书，笑出了声，“原来不止我一个没学会啊！” “那怎么办？”崔十锦正发愁呢，白玄度却说“这还不简单，你等我一下。” 说着向屋内跑去，不一会儿，也拿出了一本书，“走吧！”对崔十锦说着，抬脚就要向前迈。 崔十锦拉住了他，“去哪？” “找墨符师兄啊。”他说的理所当然，“师者，所以……” “传道授业解惑也。”崔十锦很流利的接了下一句。 “对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