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村花误入上流社会》
1. 第 1 章
清早上,平庄一家老屋门前树荫下坐着一伙人,他们人手一个碗一双筷子,边喝稀饭边唠。
“这个点,阿枝该是上火车了吧。”
“早上了,我家涛涛去送她了,回来就躲房里嚎,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他嗓子都嚎干巴了。”
“我家老幺也是,那叫一个哭哟,就跟阿枝是他对象一样,我都替他害臊,他还死活要跟着去,我拦不住,学都不要上了,叫我别管他,就当没他这个儿子,阿枝说了他才听,我真受不了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别家也有类似的事儿,孩子鸡飞狗跳的要去京市当跟班做狗腿,他们只是没好意思往外说,臭小子干啥啥不行的,哪配得上乖巧懂事还体贴的阿枝。
她都不让哪个跟着去的,怕遭人闲话,更怕另一方当她是对自己有情意,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阿枝不干那事,不为了谋个啥就和人不清不白。
“诶,城里不像咱村,阿枝那孩子去了要慌些日子。”
“只能慢慢来了。”
“咱村没一个在那地方扎根发达的,不然也能带带她。”
树荫下一阵叹气声。
他们咕噜咕噜喝几大口稀饭拌咸菜汤,嘴一抹,又说起来。
“李山头发都白完了。”
“伤的。”
“我早说不稳当,鸡鸭养十来只自家吃只管早上放出去,天黑赶回来喂个烂饭碎菜,当生意做全看老天爷。”
“也不知道李山到底亏了好多钱。”
“反正是多,他这些年搞养殖借了个遍,有的都让他借几回了,谁家急用就要快些还上,他闺女不就是没办法才上外地找活。”
“李山以后不会再养啥了吧。”
“我家那口子问他了,他说不养了,养怕了。”
“这话别的说我信,李山说我难信,这一片哪个都没他那样不靠谱,媳妇还在的时候两口子到外地做活,闺女给老头老太带,媳妇病倒走了,他就不出去了,仗着自己见过世面就搞啥子养殖,说要走到时代前头,结果呢。”
“李山也是没做老板的命,就那鳖,哦城里人叫的甲龟……”
“什么龟,是鱼,甲鱼。”
“对,甲鱼,给我钱我都不稀得吃的东西,让他的破烂技术瞎折腾,三天两头在水里搞花样,鳖……甲鱼全给病死了。”
“这样了他还不听劝,闺女的话都不听,他把老太气的两腿一蹬去地府了也不停手,弄一堆外国的什么兔子养,毛没人收,亏了些钱,他马上就又养鸡养鸭,好家伙,赶上了禽流感,上头下来人,死的活的全给拖走埋地底下,一只给的补偿都没进价的一半,这下倒好,老头中风躺床上要人擦洗,李山他自个身子骨也差了,本儿全都亏没了,还欠外债。”
大家有些唏嘘,李山在外干了好些年,存的钱是有的,可以说是村里混的最有面的了,他要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当爹的尽坑闺女。
“你们说阿枝会不会找不到活做?”
“那孩子长得体面,遗传了爹妈的皮肤生下来就是雪娃娃,讲话轻声小语的,笑起来嘴巴边还有一对儿老甜了的窝窝,她从小就讨人喜欢,钱少的活好找,钱多的急不来,要碰运气。”
“多交朋友,多攒经验,钱多还轻松的活都有可能拿下。”
“我听人说京市有钱的满地跑,阿枝要是钓到金龟婿,她爹捣腾出来的钱窟窿就能补上了,而且夫家够大还可以让她当梯子爬高楼,这事儿我给她说了的。”
“可是京市那地方多的是脸庞靓的吧,阿枝在俺们村起眼,到了那里就……”
“别说这个话。”
“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
“不过吧,金龟婿肯定跟电视里那样被花花绿绿围绕,好多人抢的呢,阿枝能钓到吗?”
“村里没几个钓鱼有她厉害的。”
“那是一个理?”
“不都先打窝,下饵,再抛钩子。”
听着这话的其他人一咂摸,好像是这回事。
大家唠这么多,就是希望阿枝那孩子到了外地有路走,还能越走越顺,越走越敞亮。
**
傍晚五点多,火车上播报下一站就是京市,终点站。
车厢里有人激动叫喊。
“姐,你听到广播没有,就要到了!”
“我们快到京市了,姐,快到了!”
“姐,我现在把架子上的东西拿下来吗!”
“卧槽,姐你快看,好闪好高的大厦!牛逼……我去,有一圈轮子在天上转……里面有人?!!!”
是一对年少的姐弟,就坐在斜前方,他们和李桑枝一样,即将首次踏入京市这座城市,只不过她没人作伴,那弟弟偷偷望她好多次,她抓了一次,男孩子脸成猴屁股,红得冒烟,多青涩啊。
不知道那对姐弟到京市,会有怎样的前程。
但愿大家都一帆风顺。
车窗开到极限,李桑枝把脑袋凑到那缝隙前,五月里的晚风吹进来,吹乱了她脸颊边的碎发和额头细细绒毛。
这是李桑枝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她新鲜好奇,眼珠子转个不停,看什么都好有意思,十几个小时坐下来屁股不麻,腰不酸背也不痛,神采奕奕没半点疲惫。
李桑枝看沿途日落余晖下的景色,旁边男乘客在看她。
一个乡下妹子,没见过世面,装的平静,内心拘谨迷惘,长相清纯,衣着土气。
漂亮,好骗。
这是男乘客眼里的想法。
谁帮她放东西,她就说“谢谢”,谁给她吃的,她还是回“谢谢”,多上一句“我不吃”。
她带了吃的,方便面和煮熟了的鸡蛋泡在铝饭盒里,再搭配一点自家腌的萝卜干,香喷喷。
鸡蛋还剩个被她裹在红色塑料袋里,压扁了,蛋壳碎成蛛网露出蛋白蛋黄,冷掉了,晚上睡前剥了在开水里滚滚就吃进肚,不放过夜。
李桑枝把车窗放了回去。
快到站的时候,两个男乘客因为抢着给她拿东西发生争执,唾沫星子乱飞,脸红脖子粗满嘴脏话。
她像是还在村里,看两头牛。
坐她对面的是一对夫妻带个孩子,那孩子吃着旺旺仙贝晃小腿,没有害怕。
“从小姑娘上车你他妈就一直瞅,眼珠子都恨不得抠下来按她脸上,少癞□□想吃天鹅肉了!”
平头男音量大,周围收拾东西准备下火车的都注意到了,他们齐刷刷地看来。
被骂癞□□的破洞牛仔裤男脸上挂不住,他一把拽住平头男的冰丝polo衫,要和他打架。
李桑枝就说平头男,她眉目柔弱,声调轻柔不让人反感:“怎么能那样讲人家呢,多难听呀。”
平头男红了脸。
李桑枝转头告诉正得意的破洞牛仔裤男:“同坐一趟车就是缘分,我相信他不是成心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还有啊,你已经帮我拿了个旅行包了,另一个就给他拿了呀,我不是还有个编织袋嘛,你拿好了啦。”
破洞牛仔裤男也红了脸:“诶,行,行嘞。”
“你们帮我,我谢谢你们。”
李桑枝发现过道那边的女生在看她,一脸的佩服,她腼腆地笑了下。
这时广播提醒,到站了。
**
去向出站口的队伍里,李桑枝的改良版编织袋在平头男背上,沉甸甸的旅行包被破洞牛仔裤男拎着。
她的东西多,上车下车,进站出站都没自己拿过。
她就背个布包。
那是她自己剪布料踩缝纫机做的,小小一个,就放了卫生纸,车票和圆珠笔记事本,轻轻的。
李桑枝脚步轻快地随着人流下楼梯,除了帮她拿东西的两个男的,还有别的视线。
明里暗里追着她。
仿佛她这样子的一个女人,只要时机成熟,一根两毛钱的棒棒糖就能骗到床上。
车站大如迷宫,绿色金属板带白字的上下左右方向指示箭头让人眼晕。
李桑枝边走边听身边的两头牛叫唤。
“小妹,你要跟家里打电话吗?”平头男背不太动编织袋,他要面子地强撑,气喘吁吁道,“京市火车站我熟,里面的超市都有公用电话,统一价是省外一分钟一块二,这比广场的话吧便宜,话吧要一块五,你信得过我就跟我走,我带你找更便宜的电话打。”
“美女你别听,别听他的。”
破洞牛仔裤男说他有IC卡,车站外面的电话亭插卡就能拨号,他自信满满地鼻孔朝天,觉得自己赢定了。
“啊……不麻烦两位哥哥了,我不打电话的,我家人在这边,来接我了呢。”
李桑枝没理会两头牛听到这话的神情,她感应到什么回头看去。
是那对带孩子的夫妻,他们一直走在她后面。
她转身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感激地笑笑,和他们一起走。
穿过出站口,李桑枝东张西望地寻找什么,她指着一个靠在车门边的身影,对他们讲:“那是我表姐。”
夫妻俩这才放心地离开。
李桑枝让两个男乘客帮她把东西拿到一辆轿车前,对他们的乐于助人表达了谢意,他们被车主吸引。
有车,会妆发,美艳时髦,主意多,驾驭不住。
可这是有钱人诶。
认识认识?
他们默契十足,试都没试就走了。
李桑枝闻着表姐谭丽娜身上的香水味,看她需要仰视。
比她矮半个头的表姐现在要高不少,腿都长了。
李桑枝新奇地看她脚上的高跟鞋。
谭丽娜哒哒哒地在她面前走走,牵着裙摆转个圈:“怎么样,美不美?”
李桑枝点头:“好美的。”
**
东西没放到后备箱,就在后座搁着,李桑枝坐在前面:“表姐,这车是你的啊?”
“当然是我的。”谭丽娜叫她系安全带,说京市管得严,不系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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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枝研究研究,生疏地把安全带系好:“你不是在一家主要接欧美单子的外贸加工厂做服装吗,假的呀?”
谭丽娜启动车子:“我还不是怕被人眼红,你可要替我保密。”
李桑枝怔怔地:“那你说带我进厂……”
“当然也是忽悠你的,我干的别的工作,晚点告诉你。”谭丽娜说说笑笑,“这回长教训了吧,表姐给你上的一课,不要轻易就信别的人。”
李桑枝噘嘴:“表姐又不是别的人。”
“哎哟,乖宝贝儿,要不怎么说你表姐我让你来京市呢,咱就是亲姐妹,不对,是比亲姐妹还亲!”谭丽娜等红灯的时间问她,“还没给你爸说吧?”
“没呢。”李桑枝调整坐姿,“我去个小店打就好。”
“去什么小店,没那必要,你用这个。”
唐丽娜给她一部手机,见她呆呆地捧着,噗嗤笑道,“不会用?姐教你。”
李桑枝在表姐的指导下,在家里座机号前加0跟区号按过去,电话在嘟嘟几声后被接通。
“爸爸,我到京市了,没事啊,钱一分没丢,没遇到扒手,嗯,好心人多,东西都帮我拿……我在表姐……”李桑枝被谭丽娜掐了下腰,她应该是不会撒慌,磕巴地转了话锋,“我,我跟表姐正要打车,知道的……是真的打车啦……”
一会儿就打完了。
李桑枝把手机还给表姐,没厚脸皮地拿着不放。
车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行驶,李桑枝透过车窗看连成线的霓虹,街上车多人也多,来来往往。
这个时间的乡下早就熄灯睡觉,哪像大城市,灯火璀璨夜景繁华。
谭丽娜突兀道:“阿枝,我们去看音乐喷泉吧,差不多就快开始了。”
李桑枝茫然地扭过脸:“啊?喷泉?”
“去了你就知道了。”谭丽娜说,“那可是京市著名的景点,标志性的,外地来的不看两眼等于白来的一地方。”
李桑枝不问表姐为什么她才刚到这里,就要带她去逛景点,又不赶时间不是吗,她一个字都不问,只是乖巧地跟着。
**
音乐喷泉在公园里。
风要比火车上吹到的大,也更凉爽,李桑枝眼里是夜晚的湖景。
不远处有人举着手机,那种带摄像头的可以拍照片,谭丽娜的手机也能拍,但她没拍,早就来过好多回,没什么好拍的了。
谭丽娜拍了张她和李桑枝的合影:“洗出来了,一人一张。”
“好呀。”李桑枝说着,突如其来的音乐声吓她一跳。
谭丽娜笑她胆子小,她红着脸抿嘴。
人群骚动,喷泉出来了。
湖里喷出数不清的水柱,随着钢琴音的旋律节奏射老高,哗啦降落,又窜出来几根,跳舞一样扭动着,哗啦在半空搭成一道弧形,再次降落,向上窜,凝聚成大朵水花,又分散成无数水点朝湖面溅落,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穿透……
李桑枝看着壮观又梦幻的一幕,她从来到京市就不断刷新眼界,心灵上的震撼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谭丽娜撩齐肩的波浪大卷发:“大城市好吧。”
李桑枝眨了眨看喷泉看干涩的眼睛:“嗯。”
唐丽娜背身抵着护栏,姿态风情万种:“好就留下来,在这里过下去。”
“不是我想留就能留的。”李桑枝温吞地小声讲,“我哪有表姐这样有本事。”
唐丽娜哼笑:“这可没准儿,我感觉你会更有出息。”
李桑枝睁大眼睛:“是吗?”
她叹着气咕哝:“表姐你不要哄我了,我什么都不会。”
“傻不傻,你有表姐我啊。”谭丽娜拿一根手指点她脑袋,“我就是你的人脉跟关系。”
李桑枝眼睛湿润:“表姐,你对我真好。”
“这就好啦?我还没发力呢。”谭丽娜让她等着吃香的喝辣的,数钱数到手软。
湖边有好多人,大部分是附近的居民吃过晚饭出来溜达的,小部分是住的远的来玩,游客也有,只是占比要更少。
不论是穿碎花裙跟布鞋,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女人,还是热辣红裙烫发戴大钻石的女人,都好显眼。
李桑枝有些不自在地扯衣摆拉袖口,一副怯弱自卑的模样。
谭丽娜叫她放松,不要紧张,她答应了,却还是那样子。
容易让看客生起保护欲,又想要去逗弄,总之是好玩儿。
谭丽娜又陪她看了会喷泉:“困了吗?”
李桑枝摇头:“不困。”
“那先不回去。”唐丽娜打开手上的皮包拿出一支口红,拔壳盖子把口红转出来,涂她嘴上,叫她抿一抿。
李桑枝微张覆了层红色的唇肉,完全依赖表姐的状态:“怎么抿呀?”
“这样抿。”谭丽娜两片嘴唇碰一起发出“啵啵”声。
李桑枝就学她,也“啵啵”。
两人对视一笑。
谭丽娜捏她脸:“走,表姐带你潇洒去。”
2. 第 2 章
李桑枝被谭丽娜带去高端会所。
一个穿一身黑色制服,耳朵上戴着耳机的年轻人下台阶,快步过来。
谭丽娜把车钥匙丢给他,拉着李桑枝朝旋转门走去。
李桑枝边走边回望见年轻人走到表姐车旁,在拿腰间对讲机说话,她小声问表姐:“那是干嘛的?”
“泊车佬。”谭丽娜讲,“给客人停车的。”
李桑枝嘟囔:“胸口工作牌我看不清,好像是镀金的,好高级啊。”
谭丽娜指指门廊上头的烫金字迹:“这是京市最大的会所,各方面都是顶级。”
李桑枝抬头向上看,会所的名字落入她眼里。
——西泠。
李桑枝说:“好奇怪的名字。”
谭丽娜表情严厉:“可别乱讲,这是费家的产业,费家知道吗?”
李桑枝迷茫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谭丽娜进旋转门:“你刚来京市,过两天就会知道的,除非你不看报纸不听新闻。”
**
旋转门后是一个新的世界。
大堂水晶吊灯照着大理石地板,一切都富丽堂皇,地面太干净,李桑枝洗得老旧的布鞋格格不入,她一路垂头跟着表姐往里走。
谭丽娜轻车熟路,显然没少来,她进左手边通道拐进了一扇门。
又是另一个世界。
李桑枝听谭丽娜告诉她,来这里的大多男顾客不是富少就是老板,叫她看看有没有相上的,有就去找人说话,大胆点,主动些,不要怕被拒绝,那又不会掉块肉。
但要是瞎猫撞死耗子逮着一个,洋楼别墅在招手。
谭丽娜还说她这款在那个层面的群体里有市场,一直都有。
李桑枝没有受到鼓舞开始行动,她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腿部压着裙子,酒水不喝,水果不吃,腰背挺着,眼睛不乱扫动,只垂落着,又乖又文静。
酒保注意到今晚来狩猎的无论是熟客还是生客,他们无一例外地暂时锁定目标,同一个目标。
D区光线暧昧地拥着女人纤细肩颈,她有一张瓜子脸,鼻梁直鼻头微翘,下颌骨小,下巴线条流畅走势尖细呈V形,肤色白白净净。
衣服和脸不搭,就像是泥巴裹着一块玉。
至于玉档次高低,那就另说,总归不是平平无奇的石头块。
女人吸睛的地方不在长相身材,在她灵秀纯朴的气质。
——犹如山林深处一只鹿,衔着一把青草闯入喧闹市区,身上皮毛还挂着林间沾到的露珠。
没遭受染色的纯白原生态扑面而来。
酒保目睹几个顾客走向D区,他们邀请她跳舞,请她喝酒,拿出手机问她联系方式,她一律摆手摇头,不知所措极了。
顾客们没多待,他们会觉得为个乡下妹费心思是掉价,让自己的时间贬值。
明明已经行动了,却又在没达成目的后,开始要面子。
**
没人再找李桑枝,两首歌过去,她好像没那么紧巴,犹豫着端起面前的高脚杯,酒水在玻璃杯里摇曳出迷离痕迹。
女孩小心翼翼地喝了一点,入口的冰凉叫她打了个抖,杯子里的冰块被电子混音震得发颤。
谭丽娜在舞池摇头晃身子,一把腰扭成水蛇,性感而热辣。
很快就有男的凑过去,有意无意蹭她,贴她。
一只手伸向她屁股——
“表姐!”
李桑枝焦急地冲过去。
会所灯红酒绿,台上乐队激情澎湃,贝斯音好听到上头。
谭丽娜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看不清,她扶着李桑枝的双肩,笑着大声喊:“表姐教你跳舞!”
李桑枝的右手被谭丽娜左手握着,左手在她指导下搭到她左肩。
“左脚往前。”
“右脚拿到右边一步。”
“对,非常好。”
……
舞池一些男士在围观,欣赏或轻蔑。
李桑枝踩了谭丽娜几次脚。
谭丽娜引着她转了个圈:“阿枝,这是华尔兹,有钱人都跳这个,记住怎么跳了吗?”
李桑枝听不清,一心想快些和她离开舞池。
**
谭丽娜让服务生把酒水换掉,她告诉李桑枝,在外面,只要是离开眼睛范围的果盘饮料,那就都不能碰,里面可能被人放了料。
李桑枝崇拜道:“表姐,你懂好多。”
“都是混出来的。”谭丽娜喝酒,“会所好不好玩?”
李桑枝讷讷:“我不会玩。”
“来少了,多来两次,你就知道有多好玩。”谭丽娜拿叉子叉块果肉喂她,“想不想钱大把,要什么有什么?”
李桑枝吃着甜滋滋的果肉,声音模糊:“钱够花就好,多了愁。”
“能有什么愁,你就是没有才会这样想。”谭丽娜柳眉一挑,“你有了,就知道那是神仙日子。”
她手拿酒杯站起来,高跟鞋踩着节拍,闭眼甩动肩头卷发,根根黑亮的假睫毛扑闪如妖精:“你看表姐快不快活?”
李桑枝认认真真:“快活的。”
谭丽娜勾了勾她下巴:“表姐会让你也快活起来。”
李桑枝眉眼间涌现忧愁:“我只想有一份工作,脚踏实地好好干。”
“放心吧,你爸亏的钱要不了多久就能还清,酒你怎么不喝,这是洋酒,口感一级棒。”谭丽娜坐回去,“不是咱,不是我们村二锅头能比的。”
“是比不了,那么多冰块。”
李桑枝细声讲了句,捧着杯子抿了点洋酒。
和楼下一模一样的酒水,第二次尝了,却还是把她冰到不适应,她用手指仔细蹭掉上面口红印:“表姐,酒水贵不贵呀?”
“出来玩别提钱,只管享乐。”谭丽娜眉飞色舞,“待会儿我们去三楼,那儿可以打台球跟保龄球,有娱乐活动。”
李桑枝垂眼摆弄身前长辫子:“我都不会打。”
“简单死了,你一玩就会。”谭丽娜说,“这会所一楼一个样,四楼开party用的,五楼很大的露天花园,还有泳池。”
李桑枝有些好奇:“五楼上面呢?”
“上面是房间。”谭丽娜挤眉弄眼,“睡觉用的。”
李桑枝红了脸。
谭丽娜继续给她讲:“最上面那一层是会所老板休息用的,也招待朋友。”
李桑枝缓慢地眨眼:“表姐,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唐丽娜好神气:“当然,我跟那费老板熟。”
李桑枝迟疑地打听:“那我们今晚的消费是不是……”
“想什么呢。”谭丽娜把手机开机,指尖点点按按,似乎在发信息,“该多少就是多少,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也是啦。”李桑枝忽然凑近她。
谭丽娜停下看手机的动作,手一拨就把手机盖子翻下来,啪嗒,屏幕被挡起来了,她抬起眼:“怎么……”
“有个头发黏你眼皮上啦。”李桑枝伸手捻下来给谭丽娜看看,呼一下吹掉,她笑起来,两个小梨涡浅浅,傻又甜的样子,“没想到表姐还认识那么大的老板。”
谭丽娜眼睛上画着浓重眼影,在会所灯光里魅惑十足:“我男朋友跟个会所老板是一个圈子里的。”
李桑枝惊讶出声:“表姐你谈男朋友了啊?”
“那还能有假不成。”谭丽娜撩撩卷发,“一会儿人就过来了,我们先去三楼等他。”
李桑枝立即站起来,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跟你男朋友约会,那我……”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玩我们的。”谭丽娜拉她的手,亲呢地晃了晃,“他过来看看我就走,不多待。”
**
谭丽娜那位男朋友姓蒋,蒋复,年轻个高,讲究,刺猬头,每根头发丝都精心抓过发蜡,硬挺挺的支棱着,过来就丢了个东西到桌上。
是一把车钥匙,炫酷极了的刀锋外形,正面有“BMW”三个字母,凹陷下去的,低调又高端。
谭丽娜在李桑枝耳边说:“那是宝马车钥匙。”
李桑枝问宝马是什么。
谭丽娜讲:“敞篷车,兜风超爽,我男友家里有矿。”
李桑枝“哦”了一声:“有矿啊……”
谭丽娜招呼她去打保龄球,表姐男友也在呢,她摇摇头,没往上凑,找个角落坐下来。
确实是表姐说的那样子,宝马男来看看她,没多待,打了会保龄球就走了。
之后没有再出现过。
第二天谭丽娜告诉李桑枝,她在一家公司做文秘,可以给人事打招呼开个后门。
李桑枝想找别的事做,她说她进去什么也不懂,碍手碍脚让人烦,表姐让她把心放肚子里。
上班的事当天就定了。
不过不急着去,先玩个几天。
谭丽娜开车载李桑枝在京市四处逛,去大品牌店给她买衣服鞋子包包首饰,带她到理发店搞头发,上美容院护肤,做SPA。
自己没穿过的新衣服也给她穿,有外穿的,也有睡衣。
这天又逛到很晚,李桑枝回去的时候脚底板都酸到发疼,她洗了澡就先睡觉,迷迷糊糊地感觉不舒服。
像是……有人摸她腿。
李桑枝倏地惊醒,发现床尾站了个人,昏暗中一团黑。
空气里的发蜡味是骚包的果香。
这香味李桑枝闻到过。
李桑枝眼角抽了抽,她把被摸过的腿蜷起来,手攥住被子,眼睛看着被面,很努力地装作镇定:“蒋,蒋先生你好,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
“没认错,我要找的就是小表妹你。”蒋复没多大耐心“还有,你表姐给我开的门。”
“我不信,你骗我的,我表姐才不会……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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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我卖掉,她是我表姐,她叫我来投奔她……”李桑枝语无伦次地呢喃一句,大叫着求救,“表姐!表姐!”
蒋复回味刚才手掌触摸到的腿肉触感,意犹未尽地逗弄道:“省着点力气,有你叫的时候,这会儿谭丽娜已经走了,今晚我们过二人世界,杜蕾/斯还是她买的,两大盒。”
李桑枝脸色煞白:“为什么……你们……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她也配。”蒋复毫不留情地嘲讽,“她原先跟的我,腻了就让我甩了。”
蒋复轻松就把她攥着的被子扯掉丢地上:“行了,不废话了,过来让我摸摸。”
李桑枝后退到背部抵着床头靠板,她双眼通红,可怜地乞求:“蒋先生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你的,你放过我好不好。”
蒋复恶意地裂开嘴角:“不好。”
两个字落下的一瞬间,女孩就犹如一只自由自在迎风歌唱的小鸟被人抓进笼子里,一身漂亮羽毛都失去光泽。
让人于心不忍。
“你跟我些天,我三分钟热度,说不定连一礼拜都到不了就放了你,到时候我多给你好处,比你表姐的多几倍,不,十倍,这样可以了吧。”
蒋复眼神发热,谭丽娜是会送礼物的,小表妹穿的大红色睡衣,那抹鲜艳和她的凄惨形成强烈对比,她睡衣胸部有个蝴蝶结,把男性的劣根揣摩到位。
第一次见的时候,蒋复觉得女孩梳的长辫子很土,不满意,谭丽娜带她做了离子烫,这时候她一头长卷发披散下来,把本就小的脸蛋衬得精致,洋娃娃一样。
蒋复盯着小表妹,解开皮带抽下来。
李桑枝忽然看向房门口,满脸的又惊又喜:“表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蒋复下意识回头。
余光瞥到床上人趁机跑下来,他不快不慢地将皮带扔脚边:“你跑吧,我的人在楼下。”
李桑枝抖了下就冲去阳台。
“要在阳台?”蒋复玩味,“我是没意见的,阳台就阳台,星星月亮看我和小表妹做游戏。”
“你别过来!”
李桑枝声音细尖到发颤,“蒋先生你再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她胸脯剧烈起伏,说话声带着哭腔:“我真的会跳下去的!”
蒋复嗤之以鼻:“像你这样的农村女的我见过几个,好比你表姐,我露个手表就主动贴上来了,装什么烈妇,当是影星试戏现场?”
刚讲完,女孩就毅然决然地从阳台跳了下去。
真跳啊?
蒋复心头的错愕维持了两三秒,取而代之的是索然无味。
谭丽娜上月说她有个小表妹要来京市,是朵村花,水嫩嫩的,十九岁,没有过男人,天真,很好骗,不想玩了随便买个甜筒就能打发掉,还会拿着甜筒说“谢谢你”。
他那晚去“西泠”是为了看看货。
谭丽娜倒是没吹,表妹小模样挺招人的。
蒋复当晚就想把人给睡了,哪知临时有事去了国外,今儿才回来。
谭丽娜早就得了想要的,他来收货验货。
本以为小表妹的拒绝哭求,以及威胁跳楼都是欲擒故纵的把戏,适度的情/趣……
真要死要活就没意思了。
别到他进去的时候,她咬舌自尽,或者企图夹断来个玉石俱焚。
他的兄弟养尊处优惯了,可吃不了一点苦受不了半点委屈,多得是解语花把他兄弟伺候好。
蒋复捡起皮带打电话:“楼下跳了个人,是死是活不用管,叫物业过去。”
那头疑惑道:“属下没见到有人跳下来。”
蒋复一愣,没有吗?
他某根神经末梢跳了下,鞋底在地板上因为转换方向摩擦出刺耳声。
蒋复大步走到阳台,往下扫去。
谭丽娜这房子是二楼,距离地面两层,女孩在二楼到一楼的防水台上蹲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一束灯光从蒋复手机打出来,圈住那道纤瘦脆弱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女孩惊惶地后仰头,睡衣蕾丝边在夜风里飘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瞳孔放大,眼泪溢出眼眶,她瑟瑟发抖,恐惧又绝望。
“没跳啊。”
蒋复哈哈哈大笑:“你没跳啊。”
这就有意思了。
一股奇妙的征服欲和掌控欲来的突然,像喝多了威士忌,颧骨烫热感官放大,微醺兴奋,口干舌燥伴随口腔分泌物增多。
“在这儿给哥哥惊喜呢。”
蒋复点根香烟,慢悠悠地吐了一口,他把打火机扔下防水台。
那声响惊得女孩发出尖叫:“啊——”
“好了好了,嘘,不叫了,扰民是不对的。”
蒋复趴在阳台,皮带一头在他手中,一头被他甩向濒临崩溃的女孩。
“来,小表妹,抓住哥哥的皮带,哥哥拉你上来。”
3. 第 3 章
蒋复这晚体会到了两次意想不到。
同一个人给他的体验,并且是在短时间内发生。
小表妹没有如他所料的抓住皮带,而是——
跳了下去。
蒋复下楼走到她面前,不可一世地欣赏她的痛楚:“我年轻腰好有钱,你和我睡觉,技术好到让你舒服到翻白眼流口水,你搞这动静。”
“宁愿跳,也不让我拉你上去,我那皮带是毒蛇会咬你?”
蒋复蹲下来,一口烟吐到女孩脸上,她咬住唇偏开脸咳嗽,瑟缩地往后挪动。
他戏谑:“腿断了?”
李桑枝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睡觉用不到腿,你这样我照睡不误,所以是要我叫人把你搀上楼,再跳一次?”
蒋复玩世不恭道:“或者三次四次,直到你把自己跳成一具死尸?”
他啧一声:“那你就牛逼了,我还真对死尸下不去手。”
女孩只是哭,一直哭。
刚从乡下来大城市就被自己信赖的亲戚欺骗,成了一无依无靠的小白花,可怜。
蒋复那点儿死八百年的良心竟然有诈尸的迹象,他咬着烟,把手伸向她轻颤的左腿:“我看看。”
李桑枝躲开他的手,不给他看,他火大,吼道,“别他妈乱动!”
女孩哭得更厉害,睫毛被泪水洇湿黏到一起,脸上水痕淌到下巴上流下来,睡衣领口被浸透,一截脖颈也湿淋淋泛着水光。
蒋复脸上肌肉抽搐,谭丽娜这小表妹哪来的这么多眼泪,水做的?
水做的好啊,哪儿都滑溜,他就喜欢水多的。
谭丽娜和他做买卖,她把小表妹当商品,成功谈到他这个买家。
以前跟过他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下场了就不会再有接触,谭丽娜是个例外,他们还能有合作,单纯是他色心误事。
但愿小表妹比看着还要美味。
蒋复刚捉住女孩左腿脚踝,她就敏感地颤了下,即便全身都在抗拒,却依旧没疯疯癫癫地张牙舞爪,只是不安地哀求,“请你不要碰我,你看不了什么的。”
李桑枝声音带着哭腔,她无法承受这场险恶的变故,快要晕过去:“你又不是医生,万一你让我伤得更重……”
蒋复乐了:“哟,小土妞,你还懂这个。”
李桑枝难堪地抽泣。
蒋复看她哭红的鼻尖:“哭吧。”
“实话告诉你。”他夹开烟凑到她耳边,恶意地对着她小巧的耳朵吹口气,“你越哭,我越兴奋。”
李桑枝布满泪水的脸煞白,她被吓得一动不动,呼吸都没了。
太怯弱。
蒋复有点儿乏味了。
正当他捏着烟送回嘴边,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女孩总手臂撑着草地慢慢起来,轻蹙的眉心多忧愁,沾满泪痕的小脸蛋上不止有怯,还有倔强。
蒋复心又痒痒。
小表妹一会儿一个样,像一根绳子拴在他神经上,让他的反应也一会儿一个样。
如果害他这样的不是一看就单纯的小表妹,而是别的女人,他都要怀疑自己被当狗遛。
**
蒋复把人送去医院,中途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他处理完事情过去,女孩闭着眼不理他。
没哪个女的三番两次拒绝他,给他冷脸受,他绝不依着惯着。
“跟我反着来没好果子吃,你趁着住院观察的这两天想一想吧。”
蒋复轻蔑地丢下一句就出了病房。
第二天上午,蒋复听下属汇报女孩在医院不吃不喝,做梦都哭到抽抽,他叫下属别管,随便,也不要再给他汇报情况。
下属在他身边做事蛮久,一直都靠谱,这次却违背他的指令,又在不久给他打电话,说是女孩想见他。
搞笑,他很闲吗?
现在想跟他了,他还不答应了呢。
滚一边去。
上午十点左右,蒋复在喝下一杯咖啡后心火难灭,还是去了医院。
再给小表妹一次机会。
年轻的富少爷从护士站走过,两个护士悄悄议论起他来。
“他穿的条纹短袖衫是巴宝莉,裤脚有刺绣的破洞牛仔裤是范思哲,挂在胸前的墨镜是迪奥,那条棕色露了小半个“GG”字母的腰带是古驰,手表是卡地亚。”护士A说,“还有,他那皮料子的运动鞋是普拉达,他浑身上下可以在市里买套房。”
护士B听呆了:“乖乖,我都认不出来,你怎么全知道?”她撞撞同伴肩膀,“该不会你家是隐形富豪,你是千金小姐吧?”
护士A坐下来补了个护理记录:“我真要有这好命,分你五百万。”
护士B去接两杯水,一杯给她,好奇道:“那你上哪儿熟悉的那么些名牌?”
护士A喝口水:“我高中同学有个富二代,□□空间天天炫富。”
护士B羡慕,她就没那类同学:“你不发展发展?”
“没戏。”护士A做做肩颈拉伸动作,“有钱人不是傻子。”
护士B朝着走廊上的巴宝莉努努嘴:“暴发户没准儿是呢。”
护士A拍她胳膊:“小点声,别让那暴发户听到了。”
暴发户蒋复进病房,他身上的POLO衫领子被他竖起来,脖子够长才不显得难看。
病房弥漫着常见的消毒水味,窗帘拉开着的,一切都明亮,病床上的人听到开门声立刻转过头看来。
见到蒋复,女孩哭多了肿成核桃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她明显是期待有人来探望她,等了好久。
却在下一刻就把头转回去。
蒋复有种被他冷落了的小宠物闹别扭的感觉,他打趣:“听阿青讲你想见我。”
李桑枝嘴抿着,不说话。
蒋复又问一次,还是没得到点回应,他脸色就差下去,难看极了。
脑袋让驴踢了,上这儿浪费时间。
蒋复大步向门口走。
身后忽然有声音叫他:“蒋先生……”
三个字叫得轻轻柔柔,不是刻意夹着嗓子发出来套近乎,而是自然的天生的,听着舒坦到骨子里去。
蒋复转身,挑着眉似笑非笑:“怎么?”
李桑枝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你能不能打给我表姐,让我和她说说话,就说一会儿。”
蒋复以为她的挽留是要投怀送抱,没想到是这个破事,他的态度马上就变不好:“打个屁打,号码都不用了。”
女孩听不懂,懵懵的。
蒋复趁机走到床边,弯腰摸了下她的脸:“跑路了,懂吗?”
李桑枝脸被碰的羞怒瞬间就转为担忧:“她碰上什么要命的麻烦了吗?”
蒋复愣住,自从他家发达后,他身边全是利己主义,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生命里突然出现个心肠软底色善良的野生物种,还真叫他不习惯。
“她对你不仁不义,你还担心她。”蒋复戏谑,“原来小表妹是菩萨下凡。”
李桑枝臊红了脸,声量小到要被窗外自然噪音盖过去:“我表姐一定是有苦衷。”
“那还真是没有。”蒋复残忍道,“她就是自私自利,为了过好日子,把你给出卖了。”
李桑枝睫毛颤了颤,大颗的泪珠滚下来。
蒋复前一刻生出“怎么又哭”的反感,下一刻,那泪珠就让一只纤细的手擦掉了。
李桑枝吸了吸气调整情绪:“蒋先生,请问你和我表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小表妹一直都有礼貌,昨晚最生气的时候也就是叫两声,那劲儿,挠痒痒一般。
蒋复刚才注意到她擦泪时手心露出来的指甲掐痕,有新的,也有旧的,每一条都是伤心痛苦的印章。
“谭丽娜原先在我家厂里当小工,我去年到厂里办事看到了她,让她跟了我一段时间。”蒋复话里没半分念旧情的味道,“也就两三个月,谭丽娜过了回好日子,再也过不了以前的苦日子。”
谭丽娜很快就找到下家。
到一个偏远小镇,费好多心思给一个在那过晚年的老东西当贴身保姆。
估计是在运气和能耐双重作用下,那老东西吃喝拉撒都依赖上谭丽娜了,她开始嫌对方老人味重,想跑又跑不掉,求他帮她利用这次请假陪亲戚的机会逃之夭夭。
哧,没好处他会帮?
蒋复盯着还没品尝的好处:“小表妹,你是你表姐拿来换新人生的筹码,谁叫你信错人看走眼。”
李桑枝唇瓣轻颤:“表姐要养弟弟妹妹,不容易的……”
蒋复懒洋洋地鼓掌:“今年我不看春节晚会了,我看你就好,你比晚会有意思。”
李桑枝脸红透了:“你怎么能羞辱人!”
蒋复笑出声:“这就叫羞辱人了。”
气氛莫名就暧昧起来。
李桑枝把脸撇开,声音细若蚊蝇,简单的请求都要耗费许多勇气:“你……你出去。”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蒋复弯腰凑她很近,和她调/情说,“小表妹,我闻闻你香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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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突响赛马声。
是蒋公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老头子打的。
蒋复“啪”一下甩开手机金属滑盖。
电话那头,他爹反常地问:“你人在哪?”
不等他回一个字就说:“不管你在哪,就是在哪个女人身上也给我回来,现在马上!”
**
蒋复回家直奔书房:“爸,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非要我回一趟。”
一个东西朝他扔来,他稳稳接住。
凭的不是技术,全靠肌肉记忆,唯手熟尔。
蒋爹个高,眉目不错,就是有个酒局混多了鼓起来的啤酒肚,皮带勒的吃力,尽管如此,他这样儿的老板在那些想有捷径的眼里依然还可以,起码没一口大黄牙,没谢顶,没满脸横肉嘴巴比茅坑臭。
但他不来者不拒,他和妻子离婚后就只有过一次,还是在叫人下了药的前提下发生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欲望会腐蚀一个人的斗志,纵欲更是大忌,只有戒色修心才会好运连连。
但他儿子不听他这套。
他儿子离了女人就不能活。
不过玩归玩,总比动不动就遇到真爱强。
蒋爹擦拭红木架子上的大只金蟾摆件:“费老头丢了重要东西。”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蒋复把他爹扔的明代古董茶壶放回茶桌,“我又不认识孙悟空,不能给他变出来。”
蒋爹说:“东西让他情妇带走了,就是跟过你的谭小姐。”
蒋复的面色一变,操,他被谭丽娜那死女人摆了一道?
“重要的东西不自己看住,连个情妇都能拿到,这能怪谁。”蒋复很快就气定神闲地嘲讽。
蒋爹手上绣金线的真丝沿着金蟾嘴擦抹:“别跟我扯这个。”
“谁有心情扯。”蒋复往黑皮沙发上坐,二郎腿一摆,“丢的什么,该不会是费家的种吧?”
“重点是丢的东西吗,重点是人让你给送走了,我看你是嫌蒋家好日子过够了,你平时随便玩,怎么不务正业我都不管,你说你怎么就犯浑!”蒋爹越说越动气,烦得很,“赶紧把人的行踪说了!”
蒋复也烦:“我说什么,鬼知道谭丽娜去哪了。”
蒋爹皱眉头:“没留心眼?”
蒋复莫名其妙:“我留那心眼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要找机会去和她睡回笼觉?”
蒋爹没心情擦宝贝金蟾了,他把真丝布叠成元宝形状垫回金蟾屁股底下,他去擦正中间的关公大老爷,虔诚地拜了拜。
“你说你,怎么就没想过以防万一。”蒋爹叹气,“那费老头在地产界有头有脸的时候,你爹还在路边给人擦鞋,他老了干不动了,也还是个人物。”
蒋复唇角讥讽地一掀:“干不动了?我看他挺干的动,活到一把年纪了还没玩够女人,现在好了吧,被那样的女人给耍了,得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没有不透风的墙,等着成圈子里的笑柄吧。”
“臭小子!”蒋爹没忍住要破功,他火速咳几声清清嗓子,“听说那位饭都吃不下。”
蒋复忍俊不禁:“是为丢了的东西,还是跑了的女人?”
“也许都有,反正你要上门赔礼,这事回头再讨论细节,你老子还要陪你去。”蒋爹严肃,“费家要见谭小姐表妹。”
蒋复不自觉地抵触:“她一个才来京市不久的乡下妞能知道什么。”
“这你别管。”蒋爹不想为个小人物让费家不满意,“你只要把人交出来。”
蒋爹显然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那姑娘在他儿子手上。
玩过表姐了,还要玩人家表妹,非要把那对姐妹花都玩个遍。
蒋爹气得咆哮:“听没听到?”
蒋复磨了磨后槽牙,小表妹好惨,不但遭到表妹背叛,成了他掌中物,还让费家点名谈话。
说起来,他安排人送谭丽娜离开京市的时候没有多大阻力,怀疑是费家哪位或者几位暗中助力,搞定了费老头的眼线。
整个费家,肯定有的是人不满谭丽娜的出身和品行,不想她哪天上位,让她做自己后妈。
蒋复拍拍沙发扶手:“我要是不想交呢。”
“不想交也得交,连我说话的份都没,你就更没了。”蒋爹走到一看就是高级货的根雕茶桌前喝口普洱,“他儿子明儿要和谭小姐表妹谈话。”
蒋复不以为意:“哪个儿子?”
“就那个你爹在酒桌碰上了,都要起来敬酒的费家老四,费郁林。”
4. 第 4 章
“天泰地产集团”是费家打造的商业帝国,涵盖房地产开发,娱乐,食品,体育,金融,酒店和文旅,比较多元化。
费老头有四个子女。
长子在国外任教定居,老二经营私人高端会所,老三开建材贸易公司,老四接班。
能力出色的旁系都有关键岗位,像做慈善,财务,资金流向,基金信托,采购这块的总负责,以及海外投资公司的管理……
典型的家族企业运营模式。
整个集团上下齐心,费郁林绝对控股。
费郁林此人快要到而立之年,接触过他的人都对他有极高评价。
蒋复没正儿八经地和费郁林打过交道,却没少听人说起他如何如何。
反正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读书时期是学霸,到了职场功成名就,父母骄傲,同辈欣赏,长辈夸赞,小辈仰慕敬重。
费郁林被定为上流圈公认的理想情人,完美丈夫。
名媛都想做费太太。
毕竟她们基本都摆脱不掉商业联姻的命运,如果对象是他,没夫妻感情也可以接受。
蒋复觉得费郁林是老狐狸,伪君子,很假一人。
听到他爹说费郁林亲自出马,蒋复第一反应是,那姓费的真他妈会装。
“不是日理万机的董事长吗,找小村妞问个话还要他自己来,他手底下哪个不能替他办。”
“那位可是出名的大孝子,而且我寻思……”蒋爹搓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估计他爹丢的重要东西是工作机密。”
蒋复看傻/屌一样看他老子:“老蒋,你真信啊,做房地产的能有什么机密。”
蒋爹嘴角抽了抽,他平常总留心儿子的朋友圈。
蠢的就该和蠢的一块儿玩。
他儿子吃喝玩乐没事,就怕突然想奋斗要创业证明自己,结果败光家产。
蒋爹身边就有这样儿的例子,那老总本来开虎头奔,让他那被人忽悠跑去搞投资的儿子给害的,豪车豪宅卖了个精光还欠一屁股债,到工地扛水泥去了。
不光他儿子,他自己交友也会注意。
他跟自己文化水平差不多的就处得轻松,对付那些思想高的要小心再小心。
比如费家人。
“咱甭操心人家丢的什么了。”蒋爹背着手看墙上的“天道酬勤”字画,“费家四少要问谭小姐表妹要线索,咱就配合。”
蒋复臭着一张脸:“见面的时间地点?”
“等费家告诉。”蒋爹去喝剩下的普洱,“应该快了。”
“没别的事了吧。”蒋复要走。
蒋爹拦道:“你别外出了,白天在家定定心,今晚早些睡,明儿争取有个好状态不耽误事儿。”
蒋复呵笑:“要不我出发前沐浴更衣?”
蒋爹讲自己的:“你爹我请大师算了一卦,有小波折,但还是吉的。”
蒋复鄙夷:“要得着这么隆重?”
蒋爹脾气火爆地喝了一嗓子:“还不是你找来的麻烦!”
“我他妈哪知道……”蒋复接到手下来电。
小表妹要出院。
“让她出。”
蒋复转而就说:“做做样子,等她走到楼下再给捉回病房。”
蒋爹:“……”
儿子那会儿说不愿意把人交出来的时候,他还提了下心,以为要认真一点了。
看来是他想太多。
**
当晚,费家那边来电话,通知约见地点是翰林公园,时间是七点。
在家憋出一肚子火的蒋复阴阳怪气:“那么早,到那儿晨练啊?还是你们上年纪了的都这样?”
蒋爹吃好饭剔牙:“人家早睡早起生活健康,不像你就会花天酒地,夜里乱喝上午不起。”
蒋复阴森森:“你再说,我现在就找人写计划书办公司。”
蒋爹马上就瞧时钟:“哎呀,新闻联播开始了,看新闻去喽。”
第二天不到六点,蒋复就被他爹催去医院接人,他起床气大,梗死的新鬼碰到都要绕着走。
到翰林公园时,费家的车已经停在一棵树下了。
天色亮堂,吹动树梢的风凉爽。
蒋复每天开招摇拉风的跑车,今儿特地在车库拎出被他冷落的奔驰S600,为的是在费郁林的老爹系出行座驾前不那么浮夸。
车里有小冰箱,洋酒柜和水晶酒杯架子,大清早的他就喝起香槟。
冰过的,降火用。
他喝两口,叫手下:“阿青。”
驾驶座的阿青立即会意地应声,后排窗帘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
蒋复注意到旁边小表妹吓一跳,他心情稍微好一点:“窗帘是电动的,小乡巴佬。”
李桑枝窘迫地垂下眼睛。
蒋复倒不觉得自己过分,事实不是吗,电动窗帘都没见过,
他把酒杯放到小桌板上:“看到前面那辆车了吗?”
李桑枝透过深色车模向外打量:“看到了的。”
蒋复说:“你表姐跟我之后找的下家,就是车里面那个人的父亲。”
“她卖了你跑路,是因为偷了老头子的东西。”
蒋复又倒香槟喝:“现在老头的儿子要把东西找回来,你是你表姐在京市的唯一亲戚,她跑路前跟你住一块儿的,那家人找不到她,就想从你这下手,怪你倒霉。”
李桑枝看那香槟瓶身上的手绘花朵,多漂亮啊。
一个酒瓶子都做的那样精致。
女孩迟迟没反应,蒋复古怪地看去,就见到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表姐怎么可能干出偷东西的事,她不会的。”
蒋复没见过这级别的天真妹,她这样儿的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市,一被他丢开就会让人吃干抹净,甚至骗回去生孩子,他能想到她会有的遭遇,经历和未来。
“别急着维护你表姐了。”蒋复挥手,“赶紧到那车上去,费家人在等。”
李桑枝怔怔地:“是开那个叫西什么会所的费家吗?”
“谭丽娜告诉的?”蒋复见她点头,就说,“对,费家,你要面对的是费老四,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
李桑枝嘴唇轻动:“商人呀……”
“他问什么你答什么,配合了就完事。”蒋复推了推她,“下车吧。”
李桑枝看一眼车窗外,回头看他,又看车窗外,回头看他,眼里怯生生的,像不愿离开主人的小动物:“蒋先生,我可以不过去吗?”
蒋复鬼使神差地差点就要说“可以”,那念头来的快去得也快,没留下半点儿痕迹,他不耐烦起来:“不可以,下车,快点。”
李桑枝的唇角可怜地抿了一下。
蒋复更烦了:“大概的问题我现在问你一遍,让你适应适应。”
**
车座椅可以按摩,蓝色调的灯光从车顶泻下来,仿佛是把歌舞厅开在车里,花里胡哨。
四周弥漫浓烈的男士香水味。
两三分钟时间,蒋复跟小表妹对完问题的答案:“行了,去吧,聊完了就回车上。”
李桑枝还是怕,她慢慢吞吞。
蒋复扑哧就笑了,他扯扯她的麻花辫,都做离子烫了怎么还编辫子,这长辫子土到掉渣,让他好嫌弃。
“费家那位不会把你吃了的,你没几两肉,塞牙缝都不够。”
“那我过去了。”李桑枝一只脚跨到车外踩在地上,扭过头看他,眼中仍旧抱有一丝希望,想他带自己走。
似乎比起其他男性,她更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叫蒋复愣了一会,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下属阿青已经带小表妹去向费家车。
蒋复目睹费郁林的秘书从阿青手上接走小表妹,他不担心李桑枝会向费郁林求助,她小猫胆子,说个话都会抖,哪里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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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那费郁林不会管闲事。
蒋复懒得去和费郁林寒暄做表面功夫,他爹说死他都不干。
今儿这场合,他要是走那过场会很没面子,小表妹看着呢。
蒋复想到刚才问小表妹问题,好让她对着费郁林的时候能放松,他就一言难尽,不过是要睡一睡她,怎么还操起心来了。
阿青返回来汇报:“少爷,李小姐走路一直在抖。”
“别什么都报给我听。”蒋复一脸的无情。
“好的。”阿青关车门。
“就开着吧。”蒋复忽然阻止,他点根香烟抽,“那笨女人不会开车门,回来了还要给她开,麻烦死。”
**
树下停着的是宾利去年才上市的一款型号,低调内敛的深黑车身,静静被穿过树叶枝杈洒下来的晨晖铺盖。
车牌不是显眼的连号,普普通通,车后排空间比敞篷车要大,没冰箱酒柜这些。
空气里除了座椅皮革温润的气味,就只有淡淡的茶香。
车里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到脑后,完整露出来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轮廓十分的清晰。
眉骨高高的,眼窝深,挺俊的鼻梁上凝着淡淡日光,顶级骨相。
男人只闭目坐着,犹如一座在风霜雪雨中屹立,不可撼动的青山。
当他微偏头,掀开薄薄的眼皮看来时,双眼漆黑无波,那里面是一片遥不可及的深海。
——山坚毅伟岸,引人攀爬想要依靠,海神秘无垠,引人坠入探索想去征服。
山和海都具有一种令人敬畏,同时又心向往之的力量。
这个商人很有魅力。
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在东西来修饰。
站在车门边的李桑枝看呆,男人和她对视,她慌忙躲开视线,脸颊有些红,少女小鹿乱撞怀春记事。
不像那些藏着掖着会些伎俩的,她心里所想都在脸上,坦诚,自然流露,浅显质朴到让人不好和她计较,也不会反感,觉得她肤浅花痴。
男人儒雅绅士,矜贵又随和:“到车上来。”
“好,好的。”李桑枝上了车,手脚无处安放。
车门被秘书带上的声响不大,还是把她惊得一抖。
她这边的车窗没全部升起来,体贴地留了一小部分,空间不会封闭压抑。
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姓费。”
李桑枝笨拙地伸出双手接过来,名片是哑光的黑色棉纸,像古龙金庸那类的老书封面材料。
拿在手上倾斜的时候,会看见若隐若现的流光暗纹。
名片正面是天泰地产,董事长,费郁林。
集团标志是云海。
背面是集团地址和号码。
不会是私人的。
李桑枝捏着名片左下角的烫金家族徽章,小声说:“费先生好。”
她红润的嘴唇小幅度地呼气,犹如在课堂发言的学生,努力让自己把话说好:“我没名片,我姓李,李桑枝,桑树枝的桑枝。”
商人没有阶层区分看轻她的出身,客气地称呼她“李小姐”。
“嗯……”
李桑枝细细地回应,她紧张地垂着头抓弄刘海,露出了手内侧和额角的擦伤,一只脚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地动了几下,试图稍微让脚舒服点,在那过程中,难闻的药水味从她裤腿里钻出来跑进车里。
“我不知道李小姐身体不便,抱歉这个时间约你见面,我父亲希望我今天给他答复。”费郁林磁性的嗓音充满歉意,“我太多事,只能在去机场的路上和你谈。”
李桑枝忙不迭地摇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您说您的就好。”
费郁林却是开口:“不着急,等一会。”
小姑娘双眼清澈潋滟水光十足,一张秀气漂亮的小脸上写着疑惑。
费郁林无奈地笑了笑:“你在发颤,我等你平复好。”
5. 第 5 章
蒋复一根香烟抽完,小表妹还是没从费家的车里下来,他叫阿青去看看。
阿青说他不敢。
蒋复鄙视同过窗的手下:“费家那车是会变身成蟒蛇把你一口吞了?”
阿青眼观鼻鼻观心:“蟒蛇跟费家相比,是个小可爱。”
蒋复:“……”
指望不了手下人了,关键时候还得他这个主子上。
蒋复去那边,费郁林的秘书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这精明能干巨难被撬走的秘书甭管内心是哪种想法,面上是过得去的。
什么人养什么狗,都会装。
蒋复朝那辆宾利抬抬下巴,问是怎么还没完。
吴秘书回了个不清楚:“蒋少,你很急吗?”
“倒也不是很急。”蒋复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只是孤男寡女的。”
吴秘书有些惊到,情绪管理挺崩地看他一眼,像是听见了什么鬼话。
蒋复后知后觉,面部不自在地黑了黑,确实是鬼话。
就费郁林今早这抽出时间约见的做法,如果是别的男的,蒋复会怀疑是通过相片对小表妹一见钟情,拿“孝心”满足私欲。
但费郁林不会。
他有个娃娃亲,两家世交长辈订的。
当然,圈内别说那种口头约定的婚事,就是正式婚约在身的,也照样玩。
只是费郁林他不行。
这事儿还是蒋复发小睡费郁林的娃娃亲,听那女人爆的料。
还因为发小喝多乱说,导致在圈子里传开。
那段期间费家没一点动静,做实了费郁林勃/起障碍。
蒋复现在想起来还是暗爽,别的不说,就凭每个跟过他的女人都能不靠演到达高/潮,他就碾压了。
宾利静静被树影笼罩,蒋复盯过去,搞不懂究竟问哪些才问到现在。
**
车里,李桑枝看起来放松了点。
费郁林讲明他父亲和她表姐的关系,之后就是问话。
和蒋复问的不一样。
李桑枝像是乖学生在别的人鼓动下背好答案作弊,却发现考的是另外的题,她懵懵的。
然后被考官看穿,脸颊飞上一抹红,心虚到极点。
费郁林没在意,他包容地重复一遍:“李小姐,你表姐有没有和你提过U盘的事?”
李桑枝一脸茫然:“U盘是什么东西呀?”
车里一下好静,静得古怪。
男人深色领带系得平整,西装外套里的衬衫扣子扣到顶卡着喉结,尽管他目前都平易近人,不强势,没有高高在上到把底层人当脚底泥灰看,目光里也不带冷冷审视的意味。
可被他一双漆黑深沉的眼注视着,依旧会感受到无处可避的压迫和侵略性。
李桑枝惶恐又羞耻:“对不起,我家在大山很里面,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我没见过也没听过那个东西。”
“生长环境资源匮乏不是你的错。”费郁林安慰,他讲风度有涵养,是个温柔的成熟男性。
李桑枝强忍泪水,她睫毛湿湿的,大眼楚楚可怜:“费先生可不可以教我U盘是做什么的。”
“U盘比你们烧饭点火的火柴盒小,便于携带,是一款传输数据的电子设备,也可以用来存储。”费郁林说。
“好神奇。”李桑枝不可思议地捂嘴惊叹,她左眼卧蚕下面有颗小痣,破碎忧郁总伤感,好像有太多故事想和人说。
“天泰地产”集团董事长不会是听故事的闲人,他回到正题:“从监控画面显示,谭女士有把U盘插/入过我父亲书房的电脑,顺走了一些数据资料。”
“她居住的那套房子是我父亲给她的,已经被收回来了。”
李桑枝轻轻地瞥一眼男人交叠在腹部的手,很修长,指甲剪得短而平整,那双手看起来有力,是温暖的。
她没不知分寸地嘟囔“怎么给出去了还收回”,而是认真地问:“你们进房子里找过了吗?”
“嗯。”费郁林抬手揉眉心,暗纹精美的蓝宝石袖扣折射出的冷光,犹如一把裹着家庭背景的利刃刺进了李桑枝的眼瞳。
她听他讲,“没有找到U盘。”
“那不在房子里的话,会在哪儿呢,是不是随身带着的……”李桑枝忧心地喃喃,指甲在触感细腻的名片上划过,“费先生,我表姐为什么要拿走您家里的东西呀?”
费郁林轻描淡写:“一个保障吧。”
李桑枝睁大了眼睛:“费先生是说我表姐会拿东西要挟您?”她有些急地朝他前倾身子,“不可能的,我表姐不是那种人。”
他们拉近了距离。
女孩裙子不合身,穿着空荡荡的,衬得她好瘦小。
大概是她皮肤嫩还敏感,锁骨被布料有点硬的领口镂空花纹磨出轻微的红。
费董事长不会盯着任何一个女性的锁骨看让她感到冒犯,他十分有礼貌地敛着目光,低眸抚弄袖口:“我倒希望谭女士是那种人。”
李桑枝怔住了:“为什么?”
费郁林风度翩翩地一笑:“只要东西回到费家,条件随便开。”
李桑枝好慢地眨了下眼:“这样啊……”
她把前倾的上半身收回去。
他们又回到原来的距离。
“我表姐为什么要跑呢,她还带了个保障在身上。”李桑枝欲言又止,“费先生,您父亲是不是对我表姐不好啊?”
费郁林的手机响了,他按掉:“据我所知,老人家对谭女士非常好。”
李桑枝自言自语:“那我表姐怎么……”
费郁林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眼底冰冷瘆人,转瞬即逝。
手机被他放进西裤口袋,他面上是惯常的平和:“这我就不知道了。”
车外的晨风吹进来,伴随树叶沙沙声。
李桑枝把耳边碎发压到耳后,小巧耳朵上连个耳洞眼都没,只有细小绒毛覆盖着一片白里透红:“费先生,您会去我老家问我表姐家里人吗?”
费郁林说:“暂时不会。”
李桑枝又问大她不少的男人,像未经世事的小辈对着阅历丰富的长辈:“那您会找到我表姐吗?”
“找到她是时间问题。”费郁林叹息,“在那之前容易节外生枝。”
李桑枝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看起来认知有限,理解能力也有限,没什么复杂想法。
费郁林思虑半晌:“李小姐,你表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想去什么地方,有什么理想抱负之类?”
李桑枝摇摇头:“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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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郁林沉吟:“她说没说过她在其他城市的朋友,或者笔友?”
李桑枝还是摇头:“也没有呢。”
“那今天先这样。”费郁林笑,“李小姐,我这边会安排人留意你,为的是谭女士找你的时候,我们能第一时间知道。”
他还解释,好体贴的样子。
李桑枝嘴扁了扁:“我表姐不会找我的,她叫我来京市投奔她,说要带我进她上班的厂,都是骗我的,我被她害惨了。”
“昨晚她前相好蒋先生要……他想……”女孩话不说明白,给出的猜测空间大到让人愤怒,她却在这时戛然而止,轻悠悠地说,“我现在是跟着蒋先生的。”
费郁林问:“李小姐,你有难处?”
李桑枝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下一刻就要说“有好多”,可两秒后,她眼神黯淡下去:“没有难处的。”
车里就闷了。
李桑枝又紧张起来:“我可以下车了吗?”
费郁林颔首。
李桑枝没开车门:“监视……不是!”她意识到自己说错,尴尬地咬咬嘴角,“我是说留意我的人,会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保护我吗?”
男人还没开口,李桑枝就难为情地说,“我们才第一次见,还是因为我表姐闯的祸,您不知道多烦,我不该这样要求,太厚脸皮了,我下车了。”
李桑枝攥着名片打开车门下去,一只虫子不知何时掉到车把手边,在那蠕动,她轻轻地把虫子拿下来放在地上,转头对车里男人摆摆手,柔柔软软地告别:“费先生再见啊。”
关上车门后,踩着虫子走过去。
**
蒋复等够了要发飙的时候,小表妹终于下了费家的车。
小表妹穿着他早上叫人送到医院的新连衣裙,是时下流行款。
尺码不对。
谁叫她不给他摸身体,他摸了,不就能知道码数。
不过裙子大有大的好,方便脱。
蒋复的目光炙热放肆。
李桑枝慢慢走,她停下来看他一眼就垂下脑袋,捏着裙子不往前走了,小脸委委屈屈。
蒋复面色一沉,妈的,费郁林那老男人说难听的话羞辱她了?他大步过来。
李桑枝后退几步就转身,惊恐地跑回到费家的车前,连脚上扭伤的疼痛都忘了。
吴秘书刚关后座车门,他见此情形便到一边站着,余光从麻花辫女孩移到天空,看起了早上的云。
“费先生费先生!”
李桑枝双手扣着还没升起来的车窗缝隙,指节到指尖都泛白,她急促地喘气,说话声又小又快,慌张死了还要怕被别的人听到,“我撒谎了,我有难处,我有的,我不是情愿跟蒋先生的,求求费先生您帮我报警——”
费郁林侧过面庞,微眯了下眼。
刚才从上车到下车,女孩说话多次夹杂呜咽声,但她既没嚎啕大哭涕泪横流,也没抽抽嗒嗒没完没了,她那双眼一直含着泪不掉下来,水淋淋的我见犹怜。
这时候,她向他求救后就转过头,眼里的泪飞出来,在日光下美到圣洁。
无论是车外光线,还是眼泪的滴数和大小,甚至是拥住女孩吹进车里夹杂草木清香的风,一切都刚好。
上天在炫技,问世人如何评。
6. 第 6 章
吴秘书看蒋家少爷把那女孩拽走,他上了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上司,没得到什么指令就启动车子,按照原先的行程前往机场。
阿青开车就没那么安生,后座吵吵闹闹。
少爷认为李小姐在费董那里受了欺负,上车后就问她,一直问,他要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跑回费家车窗前,究竟和费董说了什么,她只是默默流泪,两片唇都被泪水洇得湿漉漉。
李小姐是真能哭。
阿青处理过少爷身边许多女人,见过比较会利用眼泪的,厉害到可以控制泪水在说出哪个字时滚落,却没见过纯哭的。
车在路口被交警拦下,派出所的人出示证件表明来意的时候,车里一片死寂,阿青都不敢看少爷脸色。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阿青都没想起去看李小姐什么反应,只记得没再听见她哭声,她没哭了。
**
蒋复活到二十三岁第一次进派出所,这事儿没敢惊动他爹,是他发小出马给他善后,他满身戾气地开车前往柏翠公寓那边的房子——心情好带女人过夜的地儿。
快要到的时候,蒋爹一个电话打过去,破天荒地没有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他去年见到过在工厂做事的女工谭丽娜,那是个眼里有欲望和野心,一看眼神就知道脑子聪明灵光的姑娘,他想,那姑娘跟他儿子一阵拿了好处,一定有法子钱生钱,往后就算不飞黄腾达,也不会过得太差。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那姑娘的能力。
她竟然搞定了费老头,还利用了他儿子一把。
至于她表妹,他还没看到,恐怕也不是个心思单纯,为人老实的。
费老四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哪会看上一个稚嫩的小丫头片子,况且他不近女色是众所周知,送女人给他等于自掘坟墓。
这事太蹊跷。
蒋爹斟酌着问儿子,是不是费郁林看上他送去碰头的人了。
“怎么可能。”蒋复盯着路况,“费郁林出手,是为了谭丽娜哪天要找她表妹。”
心里不这么想。
他现在没心思揣测费郁林的做法。
蒋爹选择相信儿子的说法,他谨慎交代:“不管怎样,你都别再碰那姑娘。”
蒋复不应声。
“费家那边不要想讨回来,谭小姐的事我们还没给交代,派出所这趟我知道你有气。”蒋爹怕刺激到自尊受伤的儿子,难得地语重心长,“你这次就当是吃个教训,收收性子,女人你又不缺,上赶着凑上来和你好的一大把,要得着来硬的吗,你看你这闹的。”连你爹都跟着没面子,让老友看笑话。
蒋复压着怒火否认:“我没来硬的,我他妈没有。”
“好好好你没来硬的,是人家想多。”蒋爹长叹,“儿子,谭小姐表妹回老家了是吧,你就不要追上门找她算账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口气你咽下去。”
蒋复似乎是听进去了:“行,我咽。”
挂了电话狞笑,咽个屁咽。
**
公寓静悄悄,开门关门声震天响。
蒋复冲去主卧,碎短发丝抓过发蜡一点没乱,他一进去就把车钥匙扔墙上。
让人从车站逮回来的女孩坐在床边,捂住耳朵惊叫。
蒋复走到她面前,掐住她的脸把她按到床上。
李桑枝紧闭眼颤抖:“对不起……”
蒋复满目怒气滞了下,他面部扭曲:“跟我道歉?你他妈还好意思道歉!”
李桑枝声音带胆怯的哭腔:“我不想找警察的,我只想在这个城市有一份工作,安安稳稳的做着事,我爸还等着我寄钱回去还债。”
蒋复全身血液直往头顶涌,欠了债?谭丽娜没告诉他这个。
要是他进派出所之前知道这女孩家里有债,他会拿捏她的要害,施舍地给她的初夜明码标价,标个高价。
感觉还不错就把她养在这里或者别的房产,丢她张卡,心情好就赏她一笔。
解闷的作用没了的时候,让阿青把人打发掉。
现在只觉得厌恶,他被她联合别的男人送进派出所那一刻,有种遇到命定劫难,从此人生走霉运的错觉。
荒唐至极。
乡下妹不可能有那样大的能耐,玩儿的。
蒋复阴森森地在她耳边说:“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多丢人。”
李桑枝不停流泪,巴掌大的脸都要被泪水淹了:“对不起对不起,蒋先生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干不来靠给人睡换钱这件事,我做不到的,求求你放我走……我表姐跟你谈的不做数……啊!”
蒋复狠狠掐她脸,不想听她说,多动听的声音在这时听着都倒胃口。
“我前晚摸了下你的腿你就跳楼,你要死要活,我叫人送你去医院做检查,开VIP病房给你住,昨儿听手下说你想见我就去医院看你,谭丽娜搞出烂摊子让你被费家找,是我今儿一大清早陪你去见费家人,我还想着你没衣服穿,特地给你准备的大牌衣服,从头到脚一身几万块,你怎么对我的。”蒋复怒吼,“啊!你他妈怎么对老子的!”
问了也不是要答案,只想发泄。
蒋复在被他爸打电话找之前,陆续接到过狐朋狗友们的问候,他质问发小怎么回事。
发小表明并非他说出去的,大概是他们在派出所被熟人撞见,让人给搞到了消息。
蒋复一直玩得体面,女人都是送上门你情我愿,即便是前晚,他也以为乡下女开头扭捏一下就水到渠成,他哪想过自己会跟强/奸未遂非法囚/禁挂钩,死都忘不掉今天,死都忘不掉李桑枝这个乡下妹。
圈里和他不对付的,只怕会凑一起欢天喜地庆祝他成显眼包,叫他“强/奸犯”,笑他为个女人何必。
他名声毁了。
蒋复掐身下女孩的力道一再收紧,指腹粗暴地陷进她脸颊皮肉里,在她疼得抓他手背掰他手指,不断哭叫时松开手。
他直起身,手上沾着女孩不再温热的泪,嫌恶地甩了甩:“干不来陪睡的活?求我放你一马?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想睡你吧,真当自己是天上仙女下凡,我非你不可了。”
遭到羞辱的女孩一点点地侧身蜷缩起来,整个人脆弱不堪。
蒋复眼神可怕,不知道是要把她就地碎尸万段,还是准备丢去哪儿自生自灭,或者是有更狠的法子用到她身上,他恨死她了。
房里气压太低,李桑枝瑟瑟发抖,她把脑袋躲到手臂里不敢露出脸,单薄的肩头一颤一颤,哭得很小声。
漂亮的裙子皱皱的。
两条原本柔顺乌黑的头发都好像变毛躁干枯,没了光泽。
玲珑翩跹的小花朵耷拉了下去。
蒋复冷笑一声就大步走到房门口,他握住门边,手背青筋暴起。
巨大的摔门声响起前,身后突然传来细弱的声音:“蒋先生,你吃过中饭了吗?”
**
十来分钟后
蒋复坐在餐厅桌前,面前摆着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
当时他要摔门,突然听到那声问话就向后看去,床上人纤弱的身子朝他方向撑起来点,麻花辫的发尾垂在床边,她布满泪痕的脸到脖颈都因为哭泣发红,下唇肉咬进去点,眼皮肿胀,一双眼泪濛濛的,怯怯看他一眼就垂下去。
像是好怕被丈夫狠心丢弃的小妻子,可怜又美丽。
蒋复没点油水的肠胃抽搐一下,嗤笑了声,寒着脸叫她去做吃的。
就有了这碗面条。
她煮面的时候,他在椅子上高深莫测地抽香烟,透过飘浮的团团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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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的是要她怎么死。
这会儿,他还是在想给她个什么死法。
女孩又细又长的手揉着围裙站到他旁边,小声讲厨房的调料都没过期,锅碗瓢盆也都好用,只是柜子里除了面条没别的。
厨房所有全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女人买的,蒋复已经忘记她叫什么名字,长的什么样,声音叫起来好不好听。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美女某方面让他眼前一亮。
不然他也不会把人带到这边住。
尽管那美女把这里当家,置办进来生活用品,代入进去贤惠的女主人。
但他还是没印象了。
蒋复拿起筷子,捞了些面条吃下去。
耳边有不敢置信的惊呼:“你就直接吃,不吹的啊,我刚盛出锅的。”
蒋复烫到了却死要面子不吐出来,他被烫得太阳穴突突跳动,额上冒汗,脖子鼓起青筋延伸到额角,舌头跟口腔黏膜都灼痛,妈的,就该把房门摔烂一走了之,留下来吃个鬼的面。
他艰难缓过那阵要命的痛感把面咽下去,一抬头就撞上女孩担心的眼神。
呵,这时候心地善良了,叫别人帮忙报警抓他,想他被关起来蹲大牢的时候呢?
他想好了,等他吃完面就把她丢在这里,每天只派个聋哑阿姨送一顿饭,关她个十年八年再放掉。
到那时她身体垮了,美貌没了,也不年轻了,他要看看她还怎么勾搭人。
蒋复怀揣胀满的恶意吃掉最后一口面条,身边的细微响动让他眼珠转过去,看到什么,神情僵住。他吃面途中一直分神想东西,这才注意到女孩也给自己煮了一碗,还就坐在他边上吃。
敢情那会儿问他吃没吃中饭,不是自知犯错求他原谅,是她饿了。
蒋复怒火中烧面上火辣,犹如被人啪啪打脸,他正要砸碗筷,李桑枝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问他,“蒋先生,你有U盘吗?”
……什么玩意儿?
“你没有是吧。”李桑枝轻慢地吐出唇齿间的筷子,还红着的眼垂了垂,“我也没有呢。”
她把筷子放到空了的碗上,双手捧着被他掐住手印的脸,揉了揉,吃过面留下一层水光的嘴嘟嘟囔囔:“我就是听费先生说那是……”
“谁没有了!”蒋复发飙,“U盘老子要多少有多少!”
**
然后就叫阿青送来笔记本,电脑包里塞了个U盘。
蒋复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到茶几上面,他严重怀疑自己可能突然出现了晕面条的症状。
操,我不是决定不会再鸟这女的了吗?
现在是干嘛?
要疯了,真要疯了,都是进派出所被上思想课给气的。
蒋复面色阴沉肌肉绷着,他紧抿唇一言不发,虽然她给他煮面是自己想吃,但她没在他来之前就煮,而是饿着肚子等他回来……
行了!
他妈的,老子怎么还给她找补。
蒋复怪异幽深的目光落在旁边人身上,脑子里回想他爸在电话里的疑问,这时才开始试图揣测费郁林那家伙的行为。
费郁林为什么会掺合进来。
以蒋复有意无意通过周围人和事的分析,一个毫无价值的乡下妹在费郁林面前露出困境,眼泪汪汪可怜惨淡,他多半会站在长辈的位置表现出善意,亲和地鼓励她说出遭遇,同情怜悯慈悲一套流程走下来,然后抛在脑后,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商人利益为上,资本冷血无情,费郁林尤其是。
所以,李桑枝到底是怎么让他插手的,她靠哪一点做到的?
在车里那么久。
口一次的时间都够了。
蒋复扯女孩辫子,阴沉地质问:“你是不是给费郁林口了?”
7. 第 7 章
李桑枝没听懂:“什么是口呀?”
蒋复眼底那股无名火凝了凝。
纯成这样?
蒋复用舌尖刮了下烫伤的口腔内壁,换做平时,他会现场教学,口多爽。
但现在他没心情教,教具软啪啪不肯合作。
蒋复恶劣道:“口就是吹箫。”
“啊,你为什么问这个,费先生车里哪来的箫……我也不会。”李桑枝一脸莫名其妙,头发里加剧的疼痛让她眼尾洇出泪光,“你别扯我辫子,好疼的。”
蒋复盯着她看起来软嫩可口的嘴,费郁林让他跟他爸知道谭丽娜偷拿机密跑了,不担心他们说出去,让竞争对手趁机先一步找到谭丽娜,拿走东西用做把柄。
料定他们父子不敢。
他们还真不敢。
钞票大把花的土豪日子过的舒坦,谁会没事找事。
两家是不相干的行业,何必结仇。
蒋复松掉手中辫子:“把你从上车到下车的所有都告诉我。”
他盯住她的脸:“敢有隐瞒,我让你好看。”
李桑枝讷讷:“当时车里就我跟费先生两个人,我隐瞒了你也不知道啊。”
蒋复:“……”
这几天下来,他对她印象是,没想到还有牙尖嘴利的一面。
她有惊喜给他,好本事。
蒋复叫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容拒绝的强势。
女孩艰难地照着他的要求做。
蒋复听过她的口述,没发现问题:“你跑到车窗说的什么?眼睛往哪儿看呢,继续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李桑枝和蒋复对视,眼里的惧怕一览无遗,“我说我不愿意跟你,我求费先生帮我报警。”
蒋复强忍怒火,没全忍住,说话声带吼:“他就帮你了?”
李桑枝鼻尖微红:“这对费先生是一个电话的事。”
蒋复脱口而出:“你以为谁都……”
紧急刹车,没说下去。
蒋复起身走了走,回到她面前,眼神锐利道:“他哪方面让你觉得他会帮你?”
李桑枝摇头:“没有呀。”
蒋复盯死她,不放过她脸上一点情绪:“那你找费郁林求助?”
“除了他,我没别的可以找了呀。”李桑枝凄然,“医院你有关系,还一直派人看我……”
蒋复噎了噎,岔开话题:“去给我倒水。”
“噢。”李桑枝进了厨房。
蒋复的眼睛锁定水池前洗杯子的人,难道谭丽娜偷走的东西关系到费家是否吃官司?
所以费郁林才亲自过问,连可能是突破口的表妹都不能有闪失。
可费郁林既没安排人护送李桑枝回老家,也没为了不再有事端就做手脚让他被关几年,或者是吴秘书授意警告他。
吴秘书就只通知派出所介入。
似乎这件事是跟找到谭丽娜无关。
费郁林单纯是答应李桑枝的一个请求。
蒋复分析,李桑枝所求是报警,而不是彻底摆脱他,在京市有一份不被打扰的工作。
因此费郁林没插手后续。
蒋复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解释,费郁林当时突然鬼上身。
比起这个,善心大发的可能性更低。
费郁林乐于助人这话,说出去真没人信。
蒋复接过女孩倒的水:“费郁林既然没欺负你,那你跟我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李桑枝茫然:“我有摆出那个样子吗,没有的啊,蒋先生你看错……”
后面的话在他要吃人的目光下咬碎。
蒋复冷冷道:“李桑枝,我进派出所这事儿没完,没完你听到了吗,我他妈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进派出所……”
李桑枝小声嘀咕:“你才多大啊,一辈子很长的。”
蒋复:“……”
又会顶嘴又会敢打岔,她到底怕不怕他?
蒋复眼前浮现女孩跑到费家车前求救的画面,他又想整死她了:“费郁林帅吗?”
李桑枝垂头理辫子,不说话。
蒋复脸铁青,他不帅吗?他不但帅还年轻,愿意给女人钱花。
“李桑枝。”蒋复喝了口不烫不凉的水降火,他又叫她名字,“你不要以为在车上和费郁林谈几句话,求他帮你,他也发话叫人办了,就代表你钓到他了。”
李桑枝脸上血色褪去几分:“我没有想。”
蒋复把水杯丢给她:“最好是别白日做梦。”谭丽娜吃了豹子胆也就敢对费郁林他爸下手,她小表妹没她的手段更没她的花招,除非是愚蠢到家,才敢动那心思。
“我不那种随便的人。”李桑枝放下水杯,红唇轻动,“费先生也不是。”
“才见一面就护上了。”蒋复讥笑,“他在德国的飞机上了,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李桑枝绞了绞手:“蒋先生,你说要给我看U盘……”
蒋复凶狠地瞪过去。
女孩眼睛看的地板,他瞪也是白瞪,拳头砸棉花上了。
蒋复粗鲁地把一个紫色小方体扔她面前:“这就是你叨叨的U盘。”
李桑枝很好奇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朝着U盘伸出手。
“三千块钱买的。”蒋复胡编一个数,冷着脸说,“摸坏了你赔。”
李桑枝慌忙缩回手:“我不摸了,我不摸了。”
“怎么要那么多钱,太贵了。”她咕哝。
蒋复差点没绷住笑出声,他给笔记本开机,捏着U盘插进USB接口:“看着。”
李桑枝看他。
蒋复愣了愣,戏谑地挑眉:“我是叫你看电脑,不是叫你看我,蠢货。”
李桑枝一对儿梨涡短暂地出来了一下。
蒋复愕然,说她蠢她还笑。
八成第一眼就被他迷倒了,只是不肯和睡过她表姐的男人有关系,才会想跑,扭扭捏捏。
是这样了。
他只想玩玩她,她却想谈恋爱,搞不好还忧心他几时娶她。
童话故事看多了。
别的都好说,报警这个不管是什么出发点他都不能原谅,真过不去,能放下的就是孙子。
蒋复点击鼠标打开页面上的“本地电脑”进去,不是,他为什么要在这教她用U盘?
“这玩意儿不需要电池就可以把电脑里的文件,诗词歌曲,相片,电影等装进去,再插到任意一台正常运作的电脑上打开,进行读取,游览观看。”蒋复U盘里全是片子,他淡定地滑动鼠标,密密麻麻的三级,“或者其他可行的操作,比如删减修改。”
女孩压根就看不出那些没点开的视频是什么内容,她被插在电脑上的U盘吸引:“这么先进啊。”
“一般了。”蒋复从桌面拖了个文件进U盘,听着耳边的惊讶傲娇,“我教的是不是比那个费郁林教的到位?”
李桑枝轻声:“是呢,费先生只告诉我一点点,你告诉我好多。”
“谁把你当回事不用我说了吧。”
蒋复余光一扫,旁边的女孩越看越专注,没意识到自己越离越近。
说实话,圈子里出挑的皮囊太多,蒋复见过的女人里论美貌,她到不了前排。
一张脸清纯秀气,不属于让人惊鸿一瞥一眼万年级别。
小美女一个。
不过她脸上没涂抹时兴的化妆品,在蒋复眼里算得上新鲜,她的眉眼也长的可以,没修饰过的原生态眉,睫毛纤长卷翘,密密的,眨一下就像蝴蝶振翅。
眼睛清澈灵动,看人时情意绵绵。
涌出泪水的时候欲语还休委委屈屈,经验少或者没经验的男的很难不心动。
女孩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打在他手臂上,羽毛尖扫过一般,痒痒的。
他皱眉把身子往旁边侧,她一心研究U盘,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处境,扶着茶几边沿就探过来脑袋,长辫子随着她动作幅度,在半空温温柔柔地晃荡着,擦过他衣服。
是平凡的,纯粹的,美好的。
某一瞬间,这房子仿佛不是装潢高端的别墅,而是贫穷渗透每一处的小出租屋,他们凑一起看电影,看完要手牵手去压马路,回去时算算生活费还剩多少,抠出个十块八块,进小卖部买些零食带回去。
他们不想明天,他们相依为命。
蒋复心跳快了一拍,本能的抵触让他把鼠标一摔,起身就去卫生间。
起初想洗把脸,发现有了尿意,再一看,起来了。
蒋复咒骂一声,调头把门反锁,他把马桶圈掀起来,对着马桶拉拉链。
那股要把女孩弄死的念头早就不知不觉没了,找不回来了。
甚至觉得没了就没了。
找警方不是真的要他进去,愧疚的和他道了歉,被他抓回来了没再闹,还知道关心他的胃给他煮面,也没再哭哭啼啼要他放了自己,那就算了吧。
都当没发生。
蒋复匪夷所思,丢这么大人,真不追究了?
他心不在焉地解决了,洗洗手回客厅,拿鼠标点右下角,右击,弹出USB。
就在他准备关笔记本离开时,女孩忽然跟他借手机,说想给家里打电话。
蒋复突然就发火:“不借!”
李桑枝小脸发白,她嘴唇蠕动几下,眼眶红了起来。
蒋复:“……”
又被吓到了,这么大点胆子怎么就敢求费郁林,害老子出洋相的。
蒋复脸比八二年茅坑还臭,施舍一样把手机扔沙发上:“一分钟五块钱。”
李桑枝咬唇:“我的钱在我表姐的房子里,没有带在身上。”
“那就欠着,算利息。”
蒋复去阳台抽香烟,不想和她多说,他当天就能从派出所出来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她不会再犯蠢到把家里人牵扯进来。
**
李桑枝在墙角给爸爸打电话,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才打通。
李山不知刚从嘛回来,他满面红光,兴奋地喘着说:“阿枝,我打算养猪。”
李桑枝声音小小的:“爸爸,我出来前你不是答应我了,这两年不养东西了吗?”
李山言之凿凿:“机会来了就要抓住,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桑枝蹙眉:“哪来的钱买猪崽子……”
李山马上就透露:“不用我们出钱,我一个朋友出。”
李桑枝慢慢问:“什么朋友啊?”
“最近认识的,一个实在人,信得过,投缘。”李山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我跟他合伙办猪场,我负责提供技术养,他买猪崽子。”
“爸爸,猪先不养了行不行啊。”李桑枝用忧心忡忡的语气讲,“我感觉这两年我们家运气不好,过两年再养吧。”
李山想起接连创业失败就沮丧,但他很快就重振旗鼓:“我感觉这次能成。”
李桑枝苦笑:“你就听我一回,我们按照之前说好的来。”
李山叹气:“成吧。”
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在敷衍,觉得闺女这个年纪懂个屁。
李桑枝摸着墙壁石灰:“爷爷身体怎么样?”
蛮好的,能吃能睡,就是念你。”李山那边咕噜灌下去几大口凉白开,“你进你表姐的厂了吧,在那好好做,家里欠的钱爸爸想办法,你把自己养好,就这样,爸爸去给你爷爷擦身子去了。”
李桑枝拿着手机的手放下来,她迷茫无助地啜泣:“想什么办法啊,欠那么多钱……”
蒋复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李桑枝,你家的债我替你还清,你跟我一个月,协议是这个时间,实际半个月到顶。”
女孩吓得一颤,她慌忙擦掉眼泪转身,软软哀求:“你让我走吧。”
蒋复脸色瞬间就冷下去,卫生间那会儿才满意她不提这茬了,谁知她又开始了。
“我表姐把我送你是犯法的。”李桑枝把手机给蒋复,见他没接就放到台上,仰起头看他,“处对象都讲究个情愿,哪有强迫的啊,强扭的瓜不甜的。”
蒋复想堵她嘴,又嫌她口水,他谁的都嫌,每次只管做,从不跟人接吻,觉得别人的口水脏,恶心。
“我看上你是你祖坟冒青烟。”蒋复拉她四处走动,“没我,你这辈子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李桑枝呜咽:“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那你想要什么生活?”蒋复丢开她细细的胳膊,“书读了几年?中专文凭有吗?大专文凭本科文凭呢?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吧,你屁点大顶多也就有个高中毕业证书,说说看,你是到哪个厂里当小工,一个月拿不到1000块工资,住集体宿舍,吃大锅饭,被一些又丑又挫的男同事意/淫,袭/胸摸/屁股?”
他低头凑向她,气息里的烟草味扑到她唇上:“或者靠脸找个夜总会去做小姐,天天卖/弄,运气好给人当二奶,被正房抓到扒光游街?”
李桑枝攥紧衣角发抖:“你,你太过分了。”
“我就过分怎么了,社会可比我说的要残酷黑暗一万倍。”蒋复风流邪肆地摸了摸她脸,“什么时候想通了和我的人说。”
“蒋先生,我真的没办法跟你……”
女孩急急慌慌地拉他的手,他愣怔又意外,却还是甩开了,大步离开。
蒋复去厂里开会,不经意间注意到手上有一道红痕。
想来是李桑枝拉他的时候,抓上去的。
蒋复没管,他下班去泡吧。
有个合他口味的美女贴过来喂他酒,扭着腰靠在他怀里,手在他胸口画圈,找话题聊骚期间问起了他那抓痕。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把女人推开去兜风,决定把公寓里的麻花辫晾个半月。
然而只过了一天,蒋少就上门了,他不想再等,他要马上把她睡了,速度踢出他的世界。
睡完就没兴趣了,无所谓了。
蒋复输密码进去,迎接他的不是强扭的瓜,是一具晕倒在客厅地上奄奄一息的身体。
“他妈的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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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复没发觉自己的慌张,他单膝跪地掐女孩人中,头朝门外吼:“阿青!”
**
蒋少跟下属都学医,蒋复跳过级是系里年纪最小的,他想靠读书出人头地。
老天爷自有安排。
大一的时候他爸发了,他摇身一变成富二代,开始混日子,毕业后到自家厂里做事。
后来下属考研失败,给他当小弟了。
不过下属还是学了些东西的,毕业不算久,没忘掉。
阿青进来一看,就说是低血糖。
蒋复吐口气:“你下楼去买吃的喝的。”
阿青很快就买好回来,蒋复笨拙地给人喂进去点饮料和巧克力,直到她有苏醒的迹象。
蒋复把她抱去沙发上躺着。
阿青说:“少爷,李小姐看样子是饿久了。”
蒋复不信,他捏着女孩尖尖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左转右,她额角的擦伤好了,脚踝也不肿了,就是气色不好,卧蚕都要跟眼袋分不清了。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阿青端着个透明碗过来:“这有粥,让她吃点儿吧。”
蒋复意味不明地瞥过去一眼:“你倒是体贴。”
阿青摸摸鼻子:“路边刚好有,就捎了一份。”
他放下粥去门外,屋里对话飘进他耳中。
“你搞什么,是不是从我走后,你就没吃过东西?”
“操,真是这样?你想干嘛,远古大神觉醒了要修仙?”
“我找不到吃的。”
“厨房柜子里不是有面条?”
“没有了。”
……
“你不要掐我了好不好,我好饿,粥是你给我买的吗……”
阿青擦掉鬓角的汗湿,去楼梯口坐着去了。
**
屋里,蒋复瞪着李桑枝小口小口喝粥,那么巧,上一个住在这的女人留下的面条刚好就够两碗?
蒋复去厨房,上下柜子门都被他打开,他制造出很大的动静,没留意到水池下面的角落有一小块干面条,悄无声息地被拖鞋踩烂成粉。
蒋复冲跟进来的女孩吼:“没吃的了你不说?”
“我说给谁听啊。”李桑枝吃了东西,恢复了点血色,“我连门都出不去。”
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嘲和怨恨,只是讲事实,这样反而叫人过意不去。
蒋复很用力地把一个柜门关上:“我的人不是在门外?”
李桑枝颤了颤:“我以为你恨我报警抓你,所以要饿着我,让我受罪。”
蒋复神色一僵,他的本意只是想她认清现实从了他,没要她饿死。
如果他晚两天来,她尸斑都长出来了。
那画面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叫后怕。
蒋复俯视眼前人没平时红润的两片唇肉,他不明白,农村下地干活的,怎么还能有低血糖。
厨房静得沉闷,阔少不知在想什么。
李桑枝回客厅吃剩下的粥,她全吃完就靠着沙发背闭上双眼,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
蒋复全程冷眼旁观她的虚弱。
女孩渐渐睡去。
蒋复坐到边上刷手机,刷了一小会就没再刷了,他把歪到他方向的头推开,又捞回来,两眼盯着。
啧,乖乖女。
蒋复玩她身前的麻花辫,没有猥琐地有意无意蹭她胸,小馒头有什么值得他蹭的。
况且,他风流,不下流。
蒋复玩够了麻花辫就捉女孩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摆弄摆弄。
女孩抓抓脸,手就捧着半边脸不动了,蒋复把她的手拽下来,看见了她手心里的茧子。
皮白肉嫩的一个人,手上却长了老茧,反差蛮大。
身板儿又瘦又小的,锄头能挥得动吗。
蒋复没再打量那几个茧子,谭丽娜肯定没告诉小表妹,他多有钱。
睡着的人忽然难过地发出梦呓:“表姐,你为什么害我……”
扫兴。
蒋复放荡不羁地后仰到沙发上,侧头讲:“小蠢货,你表姐可以是你的贵人。”
女孩做的不好的梦,她没有安全感,总是抽噎。
蒋复又看她嘴唇,越看越碍眼,他伸手按上去,使劲揉了揉,硬是给揉得红艳。
成功把她搞醒。
吵人的抽噎声也没了。
蒋复弹弹粉衬衣上不存在的灰尘,在女孩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时说:“不就是谈对象,我跟你谈。”
李桑枝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蒋复睨她,看这结巴的,心里一定激动死了吧,他高高在上的赏赐:“我们做情侣。”随口说说,哄迷糊了就办事。
李桑枝张了张嘴:“我们不合适的……”
说的不合适,而不是不喜欢。
蒋复似笑非笑:“合不合适的,用了才知道。我是跟你表姐睡了,但都戴/套,没直接来过,你介意,我们就不戴,给你个例外,让你当第一个。”
女孩的睫毛慌乱扑动:“可是……”
蒋复没想到她不但不欣喜若狂还吞吞吐吐,他阴冷道:“你再可是,我就当场上你。”
李桑枝嘴唇微弱地翕合,发不出声音。
“我当你男友,就这样定了,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吃好吃的。”
蒋复叫她去房里换身衣服,等半天都不叫她出来。
“你在搞什么东西。”蒋复不耐烦地走进房间,“搁里头整上四菜一汤了是吗?”
换好衣服的女孩在镜子前扎头发。
蒋复的不爽蓦地顿住,比起同龄和小他的,他更喜欢比他大的。
此刻他眼里的女孩把长辫子梳成高马尾,脖颈长又白,文静中带着青春靓丽,她发现他盯着自己看,就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
他盯着她耳尖上逐渐加深的红晕,心口突然就像让什么东西给撞了下,酥酥麻麻。
赛马声打破微妙氛围。
蒋复那点感觉被一通电话打得灰飞烟灭,他结束通话就告诉李桑枝:“我临时有事,就不带你出去了。”
李桑枝静静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映着他恣意的年轻脸孔。
蒋复古怪地感到心虚,竟避开了她的视线:“下次再带你出去,我让酒店把饭菜送过来。”
女孩要是说“可我只想到外面吃”,他就叫她别给脸不要脸。
但她没说。
她也没讲“你还要关我,说的谈对象是骗我的,没有哪个会把对象关在房子里”这种话。
她只是垂着眼走出卫生间,边走边把扎好的马尾解下来,编回原来的麻花辫子。
蒋复要去门口的脚步停住了。
原来她在卫生间磨蹭半天,将头发梳成马尾是为了他。
现在他不带她出去了,她就不梳了。
心口被撞的感觉又出现了,比前一次要重,他下意识就把女孩拽住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打电话:“我带个人过去。”
8. 第 8 章 Make love
蒋复发小冯璋的婚前自由夜定在“西泠”四楼。
临时搞的。
第一批到的早,准新郎亲自打给蒋复,他表示会去,很快就又打电话,说要多带个人。
电话是冯璋妹妹冯欢欢替他接的的,她心头震惊,忍不住就通知了其他人。
蒋复带的谁?
大家各有心思,他们没怎么在明面上展开议论,只等本人揭开谜底。
七点多点,谜底在他们面前揭露,蒋少带过来的是一个女人,确切来说是个女孩子。
很小只,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白,说话有乡音,离子烫扎成高马尾,碎发用两个老土的黑色细发夹别着,手上戴着一根红绳子。
土成一股清流。
她胆怯手足无措,完全撑不起身上的轻奢衣裙,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所有人手上动作都卡住,派对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直到冯欢欢把她那索尼相机扔桌上。
有少爷打趣:“乔大小姐,你今晚不是要做摄影师,拍下你哥单身告别派对做纪念吗,相机不要啦?”
冯欢欢转身就走。
冯璋知道她是不满蒋复带来的人,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欢欢,你去哪儿?”
“WC!”
**
冯璋最后的自由狂欢夜,目标就一个——不醉不归,留口气参加明儿的婚礼。
派对安排了各种节目,从PPT播放冯璋前女友祝福录像开始。
劲爆程度引起一片嚎叫。
蒋少包袱重,没跟着嚎,他逗不敢动的小表妹:“看到了吧,富二代的生活很无聊,还没你放牛有意思。”
所谓的无聊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手机全是贵货,水晶屏幕,按键是宝石,铂金打造的机身,平价都要几万块,全球限量款更是上百万,法拉利保时捷等豪车钥匙扣随便丢,水果是进口的,按个算价。
李桑枝说她想喝点东西。
“自己拿。”蒋复嫌道,“畏畏缩缩的,我带你过来就表明你是我的人,你背后有我,想干嘛就可以干嘛。”
李桑枝捧着精美的杯子,身后墙壁上有华丽的欧式吊灯光影,不远处是香槟垒成的高塔流光溢彩,有两个富二代正举着打开的香槟乱洒。
香槟雨,多奢侈啊。
上流圈把李桑枝割裂在外,她喝了点洋酒,听到蒋复问,“你在乡下种地的吧,皮肤怎么不黑?”
李桑枝唇间溢出酒香:“我爸妈都白,我遗传了他们的,晒狠了就发红。”
蒋复提出质疑:“我看不止是遗传。”
“是的,我干活会避开中午,一般都是清早或者太阳下山后。”李桑枝有些害羞,“我还擦芦荟水和大宝。”
“就这样?我不信。”蒋复挫下巴思考,“你真不是仙女下凡?”
似乎忘记不久前还嘲她别把自己当天上仙女。
李桑枝把杯子放回去,她轻声细语:“蒋先生不要笑话我了,仙女只在电视里。”
蒋复额角抽了下,换做别的女人听他那话,早就钻进他怀里,小锤锤锤他胸口,娇嗔地来一句“讨厌~”。
只有她认真地否认,煞风景。
蒋复明知女孩在陌生地方没有安全感,除了他谁也不认识,却还是薄情寡义地丢下她,起身去冯璋那边。
**
今晚来的是死党损友,在场的女性只有两个,一个是新郎妹妹冯欢欢,一个是蒋复带过来的女伴。
蒋复一离开,冯欢欢就过去了。
“你好啊,复哥不管你啦?他带你来的,怎么能让你自己坐这里。”冯欢欢一副打抱不平的口吻,“真是不负责任。”
李桑枝忙说:“我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冯欢欢脸冷了冷,她懒得再假惺惺,直白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攀上复哥的,不是你的圈子就别进,强行挤进来只会是个小丑。”
李桑枝难堪:“我……”
她失措地站起来,双手捏着裙子寻找依赖的身影。
蒋复在跟冯璋说话,有人提醒他看哪边,他扫了眼,发现女孩一直在等他回头,等到后就委屈地撇嘴,眼里有水光。
那一秒蒋复忘记要给她点苦头吃,他大步迈过去:“冯欢欢,你欺负我的人?”
冯欢欢刚发出“谁”字的口型,一道轻柔的声音就响起,“冯小姐没有欺负我。”
发小的重要时刻,朋友们都在场,都看着,蒋复不可能为个女的跟发小亲妹发火。
所以女孩这句话出现的巧妙又关键。
冯璋第一次正式地打量她一眼,这不是蛮懂事乖巧的吗,前天怎么能胆大包天到那程度……
看热闹的查到的信息是她报的警,而他从兄弟口中得知的是,她通过费家把“优纺服饰”独苗送进派出所。
现在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狂欢派对上。
多有戏剧性。
李桑枝安静地站着。
蒋复抬起手臂拢住她,手掌搭在她肩头摩挲:“不要怕,大胆说。”
冯璋看了眼农村姑娘,她还是那回答,想必是清楚不会有人真正替她出头,她所作所为要是冲的钱就还好,可要是冲的一颗心,那就还有的受。
他这兄弟皮囊出色,不缺女人,是个花心萝卜。
冯欢欢想的跟他哥想的不一样,她指着小女生:“复哥,就是这女的害你进派出所的吧。”
冯璋眼皮一跳,有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妹妹怎么提起来了,他低声:“欢欢,别说这个。”
“干麻不让我说啊。”冯欢欢离蒋复近点,视线从他身上转向他臂弯里的人,“这女的都害你被当笑柄,你还把她留身边,你就算中美人计也该是个和……”
冯欢欢被她哥拉走了。
“叫你别说了你还说,你没看他脸都黑了吗?”冯璋在门外停下来,告诉妹妹一个隐秘,“他把人留在身边是为了报复。”
冯欢欢愕然:“他给你说的?”
“当然。”冯璋挠眉毛,“我问过他,这是他亲口说的。”
冯欢欢将信将疑:“可他没带过哪个进我们的私人局。”
“他把人带过来了,没有介绍给我们。”冯璋说,“不就是没当回事。”
冯欢欢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把这细节漏掉了。
下一刻冯欢欢就又怪叫:“他护着那女的这事怎么说?”
冯璋为了让妹妹消停,只好背着兄弟揭他老底:“口头上的。”
冯欢欢对蒋复没意思,不能接受他转性谈感情是有其他原因。
“我就说复哥的品味不至于滑铁卢。”冯欢欢松口气。
“欢欢,你别太过。”冯璋皱眉,“李小姐不差,她只是不适合我们的圈子。”
冯欢欢难以置信:“她狐狸精变的啊,你这么快被她迷上了?”
冯璋弹她额头:“胡说八道什么,你哥有你嫂子了。”
冯欢欢冷哼:“没我嫂子就迷上了是吗?”
冯璋:“……”
他厉色道:“你不玩就回家。”
“我不回家,我还要摄像。”冯欢欢蹦蹦跳跳地推门进去,“顺便替我嫂子监督你,防止你酒后乱性。”
**
派对进入钢管舞项目,靡靡之音伴随口哨声。
冯欢欢这个摄像师当的不称职,她一直在留意复哥如何报复带过来的人,观察好久都没捕捉到想要的画面。
她哥不是说复哥不当回事吗,那他怎么老挨着对方,离开一下眼睛也要看着。
复哥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冯欢欢瞪着摄像机拍下的一幕,镜头里,土里土气的女生在吃甜品,复哥看她吃。
复哥桃花眼,看什么都像在放电。
恶心的相片被冯欢欢删掉了,她找机会去讽刺那女的:“这是我哥的派对,你又不是他朋友,好意思待啊,脸皮真厚,这里没人欢迎你好吗,麻烦你快点走。”
李桑枝难为情:“我跟蒋先生一起的。”
“你长了腿不能自己走啊?”冯欢欢讥讽,“难不成他还拦着?”
李桑枝不言不语。
冯欢欢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搞不懂复哥把人带来怎么不羞辱一番,她想起收到的短信回复,猖狂地讲了个莫名其妙的话:“你下个月就什么都不是了。”
讲完觉得这话有问题。
好像这个女的现在是个宝一样。
冯欢欢脸色差劲,她又语言攻击几句,敌意很大。
李桑枝难堪地捏着手指。
冯欢欢趾高气昂地准备走人,瞥见复哥回来了,她眼珠一转,就把抬起来的屁股放回原位。
蒋复带人去休息间,冯欢欢也跟过去,两眼瞪着他们,她要看看李什么的这回又要怎么告状。
蒋复没理会冯欢欢,他叫李桑枝给他剥个薄荷糖,自己玩起手机。
李桑枝把糖给他,悄悄说:“蒋先生,冯小姐的睫毛好好看呀。”
离得不远的冯欢欢耳朵一动,要她说?眼睛没瞎的都看得出来好吧。
哼,本小姐也不缺人赞美。
李桑枝发出内心地羡慕:“又长又翘的,小刷子一样。”
冯欢欢在心里吐槽,要不怎么说骨子里透出来的土呢,什么小刷子,她这叫鸦羽!蝶翅!
休息间响起一阵夸张的干呕。
是冯欢欢看见蒋复含/住李什么的指尖,她也不把手抽走,不要脸。
旁观者的眼睛要把李桑枝瞪出窟窿眼,她难为情地祈求:“蒋先生,你别咬我手……”
蒋复松开她纤细指尖,到她耳边吐息:“冯欢欢那睫毛是假的。”
李桑枝呆愣住了:“啊,假的吗?”
蒋复喉咙里的薄荷味抽凉风,他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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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死算了,化妆技术懂不懂。”
“我不会化妆。”李桑枝羞愧地垂眼,“我从小在山里,什么都不懂。”
冯欢欢鄙夷地翻白眼,看来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太落后。
“复哥,我出去了!”冯欢欢故意很大声。
蒋复赶小苍蝇似的挥手。
冯欢欢走后不久才品出不对劲,那姓李的夸她睫毛好看,是不是想说自己天生丽质。
啊啊啊啊!!!她怎么能输给那种人,要气死了,她一定要去赢回来。
更气的是,她还没等来时机,家里就来人强行带她回去,不准她玩到太晚。
冯欢欢走之前狠狠瞪了眼姓李的,等她被复哥踹了,一定要看她笑话。
**
蒋复他爸总带他谈生意,他是酒桌上的常客,酒量太好,喝到后半夜意识还在,没跟其他人那样到处乱瘫,而是准确无误地走到小表妹那儿,躺到她腿上睡觉。
天亮后,冯璋在兄弟团的陪同下去接新娘,李桑枝没跟着,阿青送她回了公寓。
蒋复参加完婚礼回去时,李桑枝在阳台发呆,满身烟酒味的年轻男人握住她的腿把她扛肩上,快步进房间,少有的急不可待。
李桑枝被扔到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席梦思里,弹起来点又回落,她有些懵:“蒋先生,你干什么?”
蒋复俯视傻了的小白兔,干/你。
“Makelove,洋文。”
“听不懂?”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眼底遍布兴奋的欲/望,“就是做/爱,上床,睡觉,别名太多,哥哥边做边和你讲。”
李桑枝呆了片刻,拼命推他脑袋:“不不行,我来月经了。”
蒋复亲她脖子的动作一停:“来月经了?”
“真的来了真的来了,我垫着纸的。”李桑枝用力点头,“蒋先生,你没闻到血的味道吗,你压着我,我们这样近,你应该是能闻到……”
箭在弦上的蒋复:“闭嘴。”
他从她身上起来,脸黑成锅底:“经期多久结束?”
李桑枝不敢看他裤子勒出的阴影:“七天。”
“七天?这正常吗?”蒋复恶狠狠道,“你唬老子?”
李桑枝快哭了:“真的是七天。”
蒋复烦躁地扒几下头发,重重喘息:“七天,他妈的,还要等七天。”
旁边人怯怯地哀求:“我经期没了的时候,我们可以不马上发生关系吗,太快了,没有这样的,在我们村里,结了婚才可以睡觉。”
蒋复嘲讽,还真惦记做他太太。
那就只能去梦里做了。
“你不让我睡,我的生理需求找谁解决。”蒋复顽劣道,“还是说,你想我一边和你处对象,一边约别的女人?”
李桑枝脸色苍白。
蒋复只给她三秒考虑的时间:“想好了没?”
李桑枝嗫嚅:“没有想好。”
蒋复撩她头发,动作多温柔,说的话就有多冷酷:“李桑枝,我不可能白白做你男友。”
李桑枝小心翼翼地讲:“那不做了。”
蒋复把耳朵侧对她:“嗯?你再说一遍,大点声,我刚没听见,说完了,我们翻翻你你害我进派出所这笔账。”
李桑枝按着肚子可怜巴巴:“不说了好吗,我难受,想睡觉。”
然后又说:“你可不可以叫人给我买两包卫生巾,夜用的和日用的都要,没那个,我会弄脏床的。”
蒋复冷冰冰看她,放在床边的食指忽然被轻轻碰了碰,他眉头一动,眼底的冷意散去大半。
以往那些女人全是恨不得自己坐他身上摇出虚影,眼前这个太纯情,别有一番滋味。
但这还是不能代替知根知底的美妙。
**
蒋复走后没多久,就叫阿青送去女士的里外衣服,还有一箱子经期用品,他可不想那套房子让血腥气渗透。
情/欲得不到释放,蒋复去澳门散心,□□了几把赔掉几栋实验楼,被他爸喊回国的前一晚一把翻本。他没在女人身上追求到的刺激,在澳门补上了。
国内发生了大事,费老头病重,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费家子女紧急返程,蒋复他爸要在这节骨眼上拉着他去医院赔礼。
李桑枝一起。
这是蒋爹的意思,他已经知道小姑娘没能回老家,在他儿子手上。
蒋复出发前才把这个事告诉“小女友”,他摸她头发:“开心吗?又可以想办法勾搭了。”
李桑枝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出行而反应迟钝,过了一会才出声:“你不要乱说,我和费先生只有一面之缘。”
“见过一次就见过一次,叫什么缘?”蒋复把摸她头发的上移下来,捏着她脸一抬,阴森森地警告,“别给我丢人,去了管好自己的眼睛。”
“让我发现你偷看野男人一眼,我就打断你的腿。”
9. 第 9 章
蒋爹看到了谭丽娜的表妹。
穿着他儿子审美的外国品牌短袖搭牛仔裤,尺码不大不小刚刚好,人畜无害的乖乖女长相,身子单薄,一阵稍微大点儿的风就能吹倒。
出生于农村的姑娘,一股子纯真又朴实的味道。
然而蒋爹年轻时收过鸭毛干过工地做过修鞋的,一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他见多识广眼光毒辣,暗地观察一会就发现了小姑娘柔弱外表下的冷漠,眼波流转间的小心思和他预料的一样多。
她把他儿子当一块翘板一个垫脚石,她想要的风景不在他儿子这里,她不会停留多久。
到时他儿子应该陷得不深,可能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蒋爹现在不能跟儿子把话说透了,儿子正在兴头上,他说了,拦了,一个不好就坏事。
蠢儿子戒备道:“爸,你盯着我女人看什么,老牛想吃嫩草?”
蒋爹:“……”
他瞥了眼文文静静地站在路边的小丫头。
蠢儿子直接挡他视线,脸孔绷紧眼神阴鸷,像是下一刻就要无法无天的打他老子。
而那小丫头似乎没注意到儿子要打老子,看都没看一眼。
蒋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的蹊跷事来,他再看小丫头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表妹比表姐还大胆。
老蒋真心盼望她尽早去想要的风景地带,别影响他儿子太多。他咽下叹气,抹了把脸,横眉竖眼道:“臭小子,你爸能是禽兽?”
蒋复有理有据:“你同龄人里面,多的是把还没自己孩子大的养起来做情人,普遍现象。”
“他们是他们,你爸是你爸。”蒋爹没好气,“你什么时候看我养小情人?”
“那你要我带她一起?”蒋复想到另一种可能,“爸,你该不会觉得她们是表姐妹,就想把她送到那老头面前冲喜吧?靠,她俩除了都是女的,长得没一处像的。”
蒋爹给他后背一掌,话是对小丫头说的。
“李小姐,我跟我儿子有事说,我们一个车,你一个车。”
李桑枝忐忑不安地看向蒋复。
那是一种依赖的眼神。
蒋复感觉自己在掌控她命运,他浑身每根血管里的血液流速都加快,有些激动地走过去摸摸她发顶,前所未有的温柔:“去吧。”
**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去费家。
蒋复瘫在后座转手机:“爸,现在去合适吗,人家爹病重,他们哪顾得了我们。”
“说的就跟他们爹不病重。”蒋爹搓核桃,“他们就顾得了我们一样。”
蒋复挺心高气傲,没法巴结奉承看谁脸色,腰比钢管硬,他很不情愿跑这趟,尤其还带着他女人。
让她看到他被他爸押着给人道歉,在费郁林面前低一头,多他妈窒息。
蒋复后悔在他爸的威胁下带上李桑枝,现在只想来个陨石,他烦道:“那还去个屁。”
“必须去!”
蒋爹胖了一圈,老粗的金链子嵌在脖子皮肉里,啤酒肚更鼓了,他有闹心的事,算是他贵人的老友冯明华一直和他说千万不要为了绕开关税走在违法边缘,同行们的那些门路现在没查,不代表以后不会查,那是头上悬把刀,睡觉都不踏实。
最近他才知道,冯明华头上早就悬着刀了。
冯明华瞒着他偷偷加入了越来越壮大的野路子队伍,给人送拉菲,整箱整箱的送。
蒋爹揭穿老友被嘲“老实人”“落伍”,他气归气,却还是坚持通过合法合规的操作发财,不走歪门邪道。
这事蒋爹没告诉儿子,两家小辈玩得好。
冯明华原本还答应他女儿欢欢将来嫁进蒋家。
蒋爹收收思绪去开车里储物柜,金闪闪的劳力士磕到身前桌板上面:“就得这时候去,赶早不赶晚。”
蒋复搞不清他爸的想法,他瞥到不知道哪天掉在脚垫上的港币现金,随便踢开:“老蒋,你打的什么主意?”
“还打主意,你爸没那智商。”蒋爹端着紫砂杯嘬口茶,“安稳点,别想了,到那儿该弯腰弯腰,嘴皮子利索些,你表现好讨费老满意,你爸我就趁机说‘您老要是不嫌弃,就让我儿子给您使唤’,这话说了又不闪舌头,万一成了那不得。”
蒋复更窒息了:“人家不缺儿子,有三儿。”
“呸。”蒋爹把嘬进嘴的茶叶吐到紫砂杯子里,“这你别管。”
蒋复想跳车,今儿他这脸是非丢不可吗,真不能下陨石?他坐起来,拎走他爸的那壶茶水,拿开盖子对着壶嘴喝光,存心表达不满。
他爸没训他,光顾着看手表,蛮急的。
蒋复都听见他爸敲算盘声了,他又开始猜测:“你硬要赶这时候拉着我去赔礼,是不是算着费老头撑不过去,费家动荡,你好第一时间判断出局势变化?爸,你把手上所有资金都拿去买‘天泰地产’的股票了?”
“叫你别想了你还想,越想越离谱,还股票,你爸看都看不会,更不要说炒。”蒋爹的声音被喇叭声遮盖。
堵车了,保镖兼司机在狂按喇叭,蒋爹凑上前拿手削他头:“说他妈多少遍了!低调低调低调!”
蒋爹吼的嗓子疼,才发达多久就飘,小辈一个比一个狂,他翘二郎腿:“儿啊,这么说吧,除了费郁林出事,费家谁死都不会动荡。”
蒋复扯扯唇:“有你这么吹的吗。”
“别不信,费郁林虽然是老幺,但他哥哥姐姐都听他的,他是主心骨。”蒋爹接了个电话,叫保镖把挂在车前缠一起的开关铜钱绳子分开,然后对儿子说,“先回去。”
蒋复按捺住狂喜:“爸,什么情况,都半路了还调头?”
蒋爹大力抓头皮,吹掉指甲里的皮屑:“断气了。”
**
费老头的葬礼由最小的儿子主事,京市有头有脸的都去了。
蒋家父子也有现身,他们没能和费郁林说上话。
这两年蒋爹听好些精英人才说房地产业将来是香饽饽,他也想搞两下。
费家是房地产业的龙头老大,蒋爹就算不交好,也不能得罪。
朋友可以少,敌人不能多。
蒋爹见到老友冯明华父子了,不想在这时碰面,他叫上儿子往车那边走:“另找时候吧。”
蒋复懒散地双手插兜:“老头人都死了,我还要赔不是?”
“怎么都是给费家添了麻烦,我们跟费郁林表个态,意思到了就行。”蒋爹走得快,“会有机会的,再等等。”
机会在月底。
蒋复被他爹指派去一场在邮轮上举办的慈善活动,要办两天。
那是圈内权贵名流的主场,费家老三老四都会出席,姐弟俩为的是参与竞拍的地块。
蒋复不打算带哪个女伴,他叫李桑枝老实等他回来,她问他去哪里。
和不想主人出门的小宠物没两样。
蒋复就说要去献爱心回馈社会,还说一般人进都进不去。
“在邮轮上啊。”李桑枝呢喃,“那可以看到大海呢,我还从来没见过海。”
蒋复嘲笑女孩的向往,把她嘲得要哭,带她这个小土妞去见世面。
**
李桑枝一路都好乖,上了邮轮明显局促许多。
蒋复发现她总想靠近些,想贴贴,觉得自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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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说,就是盲人手里的拐杖,溺水者的浮木。
这让蒋复很爽快,像他这样又帅又有钱的,他要是女的也心动。这些天小表妹娇娇软软,她经期结束了,他没来硬的,陪她玩情侣把戏,从触碰手指开始,一垒二垒三垒的往上打。
那是一条从没走过的路,他暂时是新鲜的,有趣的。
盛大的慈善拍卖活动还没正式开始,暂时是社交时间,蒋复带李桑枝在邮轮上下逛了逛,把她交给阿青看着,他去完成他爹交给他的任务。
就在蒋复和几个老总谈得融洽时,阿青匆匆过来,在他耳边说,人不见了。
**
观景台的空气要比在偌大的宴会厅清新太多。
费郁林上来吹吹海风。
枯燥单调的社交谈不上厌倦,只是有些疲乏,他便短暂的抽离一下。
有几个过来透透气的,看到他在这里,谨慎地打过招呼就离开了,没多停留。
费郁林单手插在西裤口袋,另一只手上拎着酒杯,偶尔抿上一口。
没多久,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份清净。
他气场强大,什么都没问,闯入者就告知他所有。
原来是一只迷路的小兔。
费郁林没漠视,他道:“李小姐。”
李桑枝小小地吸气:“费先生您还记得我呀?”
费郁林淡笑:“记性好。”
男人一身距离感深重的正装,面部轮廓被夜色拢得迷人,脾性看起来十分稳定,待人处事讲究分寸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流露高门大户的松弛,他在不让女性难堪的情况下,很自然地用这三个字,阻止不必要的误会发生。
“那我不打扰您了,费先生再见。”
李桑枝轻点一下头就走,她快要穿过出口时,脖子上的红丝带突然松开,飘向她身后。
她急急慌慌去追。
鞋穿不会,踉踉跄跄的,像一只学走路的雏鸟。
指尖好不容易碰到丝带,却没来得及抓住,叫它跑了。
还导致它转变方向,跑去护栏另一边。
就在海风借花献佛要把丝带送给大海时,一只大手将它拦截在护栏边。
李桑枝停下来不住喘气,踌躇不敢上前。
费郁林温和道:“拿去吧。”
李桑枝涂着一层唇彩的嘴唇小心地弯了弯,露出一个青涩又秀美的笑:“谢谢费先生。”
触感滑软的丝带在费郁林指间擦过,回到它的主人手中。
小兔轻喘,锁骨抹了鎏金粉亮亮的,她试着把丝带戴回去,笨拙地拿在脖子前面弄了弄,背过去点身子。
绸缎的黑色礼服紧紧掐着腰肢,裙摆有金线刺绣,略微开衩,裙角在风里飘动,两条光洁的腿隐隐若现。
脚上是双缀了一圈水晶的细高跟鞋,站着都微微地晃。
她扣丝带的过程中,手包从小臂滑上去,银色的,镶满了浮夸的钻石。
一身堆积起来的当下流行品牌服饰,没一件适合她的。
尽是给她选衣服的人喜好。
丝带的扣子难扣,几次都没扣上,她有点急躁,就把披散的细卷长发撩到一边肩头。
小礼服是露背设计,长发一撩开,藏在发丝下的一片背肉就暴露在月色下。
很白,泛着莹润的光,没一点疤印之类的瑕疵。
身体曲线清晰到纤细,却有肉感。
还是个小女生,没长开。
忽然想起还有人在场,她慌忙把头发拨回去,遮挡那片肌肤,瑟缩的肩透着害羞。
费郁林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摇摇头,抿了口酒杯里的酒。
10. 第 10 章
李桑枝扣好脖子上的丝带,她心有余悸地舒口气:“丝带是蒋先生给我戴的,好贵,多亏了费先生,不然让它吹跑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赔。”
费郁林两指捏着酒杯细脚,轻晃杯子里的一点酒液:“还是蒋立信儿子?”
“我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他没告诉过我,他只说家里是开服装厂的,他就是那天送我去见您的蒋先生。”
李桑枝垂眼看华贵的手包:“费先生,我那次和您说我不是情愿跟的蒋先生,还求您帮我报警,可我又和他一起,跟着他来邮轮上参加活动。”
她脸红得要滴血,羞耻到无地自容:“您会不会觉得……我是在……作贱自己?”
费郁林讲:“不会。”
李桑枝鼓起勇气仰起脸看他,让黏糊糊唇彩覆盖的唇瓣嗫嚅。
女孩几次想要说话,最终也只是把脸转向远处夜色。
咸涩的海风一阵阵吹过,她身上有佛手柑前调搭配琥珀的香水味。
为她选衣服的人给她喷的。
“上次没机会对您表达谢意,感谢您的帮助,真的谢谢您,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她把手按在领口,朝着男人弯了下腰并送出纯朴真挚的祝福,随后就要走,又被变大的海浪声牵住脚步,忍不住地踩着高跟鞋上前几步,趴到护栏向下看。
哗——哗——
浪声从下方传上来,好像被溅到浪花。
海面和夜空连接的地方犹如一个异空间,那样的梦幻,那样的神秘。
小女生完全被吸引,人都看傻了。
慈善拍卖已经开始,宾客都在宴会厅,观景台一时半会没有第三人踏入。
费郁林闲散地背身倚着护栏,下颌微抬,他半阖眼,从眉骨到鼻梁下至唇锋的线条十分英俊,像一幅立体画。
男人这个物种多样化,有的长得很花乱玩,总把性挂嘴边,像有性/瘾,有的长得专一深情,但是极难动心,不沾淫/迷的性和欲。
李桑枝不看海了,她偷偷看他侧脸,看了好久好久,然后在他终于从半阖的眼眸下扫来深沉目光时,快速移开视线,频繁理头发的动作,暴露她被当场抓包的慌张。
小女生一弄头发,耳环和手链就清脆响。
费郁林闭目养神。
风里有柔柔的声音,“费先生,我听说了您父亲的事,您节哀。”
费郁林淡道:“好。”
**
观景台放有真皮沙发座椅,水果点心和酒柜,角落还摆着一台复古留声机。
李桑枝去走走,没乱碰乱拿,放下手包就回到护栏那里,她脸上的妆容是专业人士设计,本就大的眼睛画了全包眼线,看着更大。
她总是想去揉眼睛,要去揉眼睛,揉得眼线晕开成一团,倒也不丑。
显然是没画过妆,不舒服。
李桑枝趴在护栏张望,视野里不是深黑海面,而是皮鞋黑袜和笔挺的西裤,她疑惑道:“您不下去吗?拍卖的东西要是有你您要的,不就被别人买走了啊。”
费董没有置若罔闻,他说:“没事,我姐在。”
“这样哦。”李桑枝看见甲板上出现了一对夫妻带个小孩,她感叹,“好幸福啊。”
宾客里不论是夫妻,还是未婚夫妻,无一例外都是豪门联姻。
这个场合只有甲板上的那对夫妻带了孩子,非常的不合适。
如果是孩子想坐游轮出海玩,完全可以另选时间。
要不是孩子自己想来,那就是大人的强制。
夫妻俩应该是吵过架,女的抱着孩子看海对岸霓虹,男的在旁边拿着玩具车,肢体语言透着不耐烦。
站在观景台旁观的小女生内心单纯,想不到阴暗丑陋的现实,她还在羡慕那一家三口。
“有爸爸妈妈陪着,到哪儿都开心。”李桑枝双手撑着护栏扭脸,“费先生,您的孩子多大了啊?”
费郁林破天荒地微愣:“还没结婚。”
李桑枝呆滞片刻,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我以为您……我不是说您年纪老,我看您……”
不知道说什么了,慌了神脑子也乱,她小心翼翼看他,眼里有懊悔和不安。
费郁林宽容道:“别紧张,和你比,我年纪是老。”
李桑枝抓抓涂了层粉的脸颊:“啊……我十九岁……”
费郁林衬衣领下的喉头滚动,嗓音磁性而浑沉:“我大你十岁。”
李桑枝垂了垂眼:“才大十岁啊……”
费郁林颇有分寸感地揶揄:“怎么,我看起来大你二十岁?”
李桑枝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您特别年轻,真的,特别特别年轻。”
男人稳重优雅却不严肃古板,他听到这话,结实的胸膛震动着低笑几声,周身散发吸引人的荷尔蒙气息。
成熟男性的魅力,由渊博学识和丰富阅历,以及卓越能力组成,那不是狂妄自大的小年轻能比的。
李桑枝清亮干净的大眼一眨不眨:“费先生,像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日子过的也会有无聊的时候吗?”
费郁林笑笑:“怎会没有。”
李桑枝小声嘟囔:“真的假的啊,不会是忽悠我的吧,好难信,不是说钱治百病……”
到费郁林这层面,身边不曾出现过这样肤浅俗气的理论和概念。
也不会接触到毫无营养的话题。
他在外虽是一贯的和颜悦色谦逊有礼,却不太有人和他闲聊,更不要说是晚辈。
小女生文静胆怯的问些话,让他心头那股倦意减轻了些。
费董在这一刻似乎略懂磕,为什么周围无论男女都怜爱十八九岁的少年人。
蓬勃的青春气息的确……
费郁林饮掉剩下的酒液,抬脚离开护栏边去休闲区,放下酒杯坐在沙发上,他没解开西装扣子岔开腿,也没松扯领带,摘袖扣折衣袖。
但他宽背靠着沙发叠起长腿的姿态,依然是慵懒放松。
高跟鞋哒哒声从护栏那边过来,小女生的鞋子好像崴了下,嘴里发出的惊叫被她捂在手心,她小心地走路,怕再崴到。
**
佛手柑混杂琥珀的香水味又吹过来。
费郁林揉太阳穴。
耳边有轻小到快被风声淹没的问声,“费先生,我表姐有没有消息啊?”
他道:“不需要她的行踪了。”
言下之意是,U盘里的东西可能滋生的威胁跟把柄,都已经不存在。
这才多久。
什么样的势力会有如此效率,令人心惊胆寒,甚至悚然。
李桑枝怔怔站了几秒:“那就好,那就好。”
善良的孩子,没有在怕,只有真心地替别人解决麻烦感到高兴。
她有些晃神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去,又像被烫到一样,哆嗦着站起来,去远一点的沙发,指尖扣扣裙子上的磨人刺绣,不再说话。
还是吓到了,想远离,那不是她了解到的世界,本能的害怕。
这是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费郁林面色平淡无波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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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过了一会儿,“费先生”这个称呼又有,在乡音,声线和咬字习惯下讲得百转千回。
“我来京市带的东西都在我表姐住过的那套房子里,可以去拿吗?”李桑枝绷紧身子,“我保证不偷拿其他的。”
男人没回应。
这不符合他谦谦君子的风格,他一定是没听到。
李桑枝的贝齿迟疑地咬住下唇,在唇肉上留下浅浅的咬痕,她起身走近些,把刚刚的话重说了一遍。
费郁林总算是听清:“你去了,直接联系物业。”
之后就真的再无对话。
**
观景台可看海,可赏星月。
吴秘书上来时,上司跟女孩各坐在一张沙发上,谁都没观景。
女孩离他近,他走过时,叫她一声:“李小姐。”
李桑枝唇边梨涡一闪:“你也记得我呀。”
吴秘书话里没不正经,他公式化道:“李小姐让人印象深,忘记不容易。”
李桑枝有些不自在地抿起嘴,梨涡更深了。
吴秘书注意到她一边卧蚕下面的小痣让蚊子咬了个包,颜色比原先深,肤色衬的有几分艳。
生意场浑浊得要死,当一股清流出现时,会有提神的效果。
吴秘书整理整理衣襟,低头去上司那里说了什么。
费郁林颔首。
吴秘书这就要下去,他问正在抓蚊子包的女孩,跟不跟自己一起回宴会厅。
女孩犹豫了一下:“那里好闷,我还想在这上面待上一会。”
吴秘书委婉道:“蒋少在四处找你,很快就会找到观景台。”
李桑枝瞬间白了脸。
费郁林散漫的余光里,小女生攥紧手指,娇小胸脯起伏着,一声声紊乱喘息被海风卷进他耳膜,湿淋淋的,他眉梢轻动。
“我忘了时间了,怎么办呀,过去好久了。”
李桑枝声音发紧,她急慌慌地拿了手包拎在手上,高跟鞋踩得凌乱。
“费先生,请您不要说在观景台见过我。”李桑枝走到沙发上的人面前,眉眼浮出让人不忍的哀求,“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一同在观景台待过也要隐瞒,好似是偷情,是幽会,多么的背德。
堂堂“天泰地产”集团的掌权人,怎可能跟那几个词联系上,哪怕是敷衍。
费郁林长久地不言语。
直到小兔眼中泪水打转,高跟鞋里的一双腿颤抖,实在是可怜。
“我和谁说?”他漫不经心地挑眉,“谁又敢问我?”
仅仅两句话,身居高位的威压就让人不寒而栗。
李桑枝屏息。
费郁林没继续讲什么,温和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李桑枝慢慢恢复心跳跟呼吸,她认真地把手伸向他:“那我们拉钩……”
费郁林扫向眼皮底下的小拇指:“拉什么钩?”
“就是约定好的意思,两个人的小拇指勾一起,大拇指按一起,我老家都这样子,大城市没有的吧。”李桑枝的小拇指不自在地蜷了蜷,手臂垂了下去。
“我,我走了。”
她焦急万分,摇摇晃晃地跑,边跑边回头喊,“费先生,我没有来过观景台!”
出口的门被推开了,那抹稚嫩的身影来不及关门就消失在门边。
吴秘书突然来一句:“奇了怪了,我也知道她到过观景台,她怎么不叫我保密,不和我拉钩?”
费郁林皱眉:“不要乱开玩笑,那还是个小朋友。”
11. 第 11 章
蒋复得知人不见了,淡定地和老总们说笑,听他们吹逼,回几句奉承话模版,碰杯退场,一套流程走完整,他把酒杯放到侍应声的托盘上,扯着领带走出宴会厅。
当他带下属把周围区域找了遍,没找着以后,这才变了脸色。
随着时间流逝,蒋复被塞进沙漏得耐心越来越少,直到就剩个底,他想低调找人不能大张旗鼓的心思也没了,一路找一路喊,喘着粗气步伐急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形象全无。
蒋复叫阿青联系安保主管,把李桑枝的相貌特征说给对方听,发动全体安保员搜寻,他自己也不耽搁。
邮轮很大,目前最先进的数字监控覆盖范围依旧不是百分百,有盲区,还有私人地方。
VIP区不让进去找,必须刷舱卡。
蒋复口中狂蹦国粹,暴发户的特质淋漓尽致。
阿青劝道:“少爷,您进不去,李小姐同样进不去,她不会在里面的。”
蒋复咆哮:“就他妈不能是让人给掳进去?”
阿青抹掉脸上唾沫:“不排除是有这个可能,但少爷您还是要冷静一点,我们从长计议。”
“还从长计议,就你会用成语,老子不会,老子等不了,妈的,我好像听到她在哭。”
蒋复已经认定人被哪个狗日的带走,强/暴上了。
就凭他会对流泪凄惨的李桑枝产生邪念,她越以好蹂躏的样子求饶,他越兴奋。
他知道圈内多的是变态,五花八门的变态。
阿青谨记蒋老板的叮嘱,他正要给发怒踹门的少爷一拳,打晕再说的时候——
安保主管的对讲机响了。
某安全员妁有个水手发现了目标,在甲板上。
蒋复怒火滔天地找过去,他要问她为什么不听话,问完就把她丢海里喂鲨鱼。
**
那甲板偏僻,属于监控死角,蒋复给鲨鱼预定的晚餐蜷缩在昏暗角落,他精挑细选的连衣裙咸菜一样在海风里摇摆,还有那范思哲手包,在地上躺着。
她要是梳两条麻花辫,穿发皱廉价的碎花裙和老旧布鞋,土气到扎眼,兴许宴会厅的服务生们会注意,但她一身大牌,做了头发,化着精致妆容,这在女宾客里很常见,可以说是标配,那就不起眼了。
女孩弱小无助地抱着手臂,两眼空洞无神蔫蔫的。
蒋复咬牙,一字一顿:“李、桑、枝。”
女孩猛然抬起脸向他这边看,怕是做梦,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她的眼里有了光彩,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想牵他衣服,又怕他生气。
手就虚虚地挨着。
这可怜小样儿让蒋复的怒火霎那间转移:“阿青,我他妈叫你看着她,你当时死哪去了?”
阿青打着手电:“李小姐低血糖,我去给她拿吃的,回来就没在原地见到她了。”
蒋复捉住袖子边的小手:“该你了,宝贝儿。”
女孩惊魂未定:“我……我等的时候想解手,有个服务生带我去的洗手间,可是我出来就不知道怎么回去了,我又不敢问人,我太没用了,我不想坐游轮,我想回家,蒋先生,我可以先回去吗?”
完全就是小朋友,出门前要跟着,出门后要回家。
只是没坐地哇哇大哭。
蒋复眯了下眼睛,监控拍到的她确实慌慌的,走路能看出来这点。她最后消失在监控的片区,他找了又找。
“没法先回去,只能后天。”蒋复拒绝女孩的祈求,另一只手托起她下巴,“哭什么?”
李桑枝泪流不止:“我找不到你,晚上好黑,大海黑洞洞的一点也不美,我怕有怪物要跳上来……我害怕……”
她打了个抖,脸惨白惨白。
蒋复知道小表妹胆小,第一次坐游轮的感受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有了阴影要吓死了,见到他后对他依赖更重,但他疑心未消,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疑神疑鬼。
蒋复扯女孩脖子上的红丝带,这玩意儿给她戴,熟女热辣是一点没有,纯属浪费。
“你说你是不是蠢,我明明都带你在邮轮逛过了,你上个洗手间就跑丢,是不是要老子把你拴裤腰上?”蒋复嫌弃她哭到眼线淌成道道黑线,还流鼻涕,又新鲜她的真实。
**
冯璋也在帮忙找人,他闻讯过来,后背泛潮。
年长的不关心,小辈不感兴趣,同辈的尤其是熟人又看了回热闹。
发小再次出糗,因为同一个女人。
冯璋没上前,他去一边通道,借着海风听到发小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那姑娘说了什么,发小更加不耐烦,“蚊子都比你声音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脚疼……”
“没小姐命得小姐病,你脚脖子的扭伤都过去多久了,还能复发?”
“是穿高跟鞋穿的。”
“难不成香奈儿的鞋子里有刀片?那老子告得他们倾家荡产。”
“磨的呀,我以前没穿过皮鞋,还是细高跟的……而且新鞋子本来就要穿穿才舒服。”
“你磨脚不早说?”
“我怕你生气。”
冯璋站出来点,他看见发小一把将那姑娘抱起来,这会儿的发小已经不生气了,在那当绅士,还装逼只用一个手抱。
那姑娘因为被抱惊得搂住发小脖子,她难为情地把脑袋垂在他怀里,穿着高跟鞋的脚轻晃,“蒋先生,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闭嘴,还有,以后别叫我蒋先生,叫哥哥。”
冯璋若有所思地目送二人离开甲板,怎么感觉那姑娘是在试探发小底线?
阿青注意到他,对他点点头打招呼,他摆了下手,回老婆那边。
他们刚过完十天的蜜月期,这次是要为各自家族谋利益。
所谓的慈善活动,实际是一场社交。
冯璋见在学校的妹妹打来电话,不用想都知道是要说什么,他头有些疼,没有接。
关于发小的报复论,冯璋心里有些拿不准,他决定多观察观察,再做定论。
**
这艘邮轮上的内舱房是底层员工住,海景房分配给有点职位的员工,阳光房住的是职位比较高的员工。
宾客都在套房。
而套房又分普通的,家庭的,豪华的,复式的。
蒋复是家里有钱,可来的都有钱,家底比他家雄厚的不要太多,他还是通过冯璋老婆的关系,才弄了个位置不错的家庭套房。
由两间阳光房打通,带独立露台,有个小泳池。虽然泳池没有顶楼得大,却是私人的,不公用。
蒋复带李桑枝坐电梯去房间,他心烦,脱了外衣就进泳池游了几趟,靠在泳池边沿叫房里的人过来。
没一点响动。
蒋复从泳池上来,总是打蜡的头发垂下来,柔和了他的嚣张肆意,让他看起来像个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
发梢水珠滴滴答答地掉落在他肩头胸口,沿着腹肌和背沟滑进鼓囊囊的子弹头内裤。
他随便擦擦头,拿了条毛巾围在腹部,抹了抹脸上的水:“李桑枝,你耳朵聋了?”
“我叫你,你也不出声。”蒋复抓着湿发进客厅,带着一身水汽走到女孩面前,“是不是皮痒?”
李桑枝不说话,高跟鞋还在她脚上,她没精打采,沾些干透眼线水的花猫脸惨惨的。
蒋复叫她把鞋脱了,她也没反应,魂似乎都吓散了。
“真他妈服了。”
蒋复蹲下来,生疏地给她脱掉高跟鞋,发现她两只脚的脚后跟都磨掉了皮露出红肉。
那一秒,蒋复心脏抽了下,说不清是不是心疼,他把高跟鞋丢垃圾桶:“换平底鞋。”
李桑枝的视线从垃圾桶转到托着她脚的手上,在他抬眼看过来时,因为见到他没穿衣的上身而脸红,她垂眼对着地面,轻声讲:“没有带。”
“傻了吧唧的,邮轮上不就有商场。”
蒋复把她的脚放沙发上,他叫阿青去买鞋,顺便叫船医送来消毒的东西和创口贴。
**
李桑枝脚后跟的磨伤处理好后,她还是没多大精神,晚饭也不想吃,就洗了澡躺在床上。
她卧蚕下的蚊子包已经被她挠破,痣都要看不见。
蒋复挺喜欢她那颗痣的,一直想舔,他黑着脸在房间找找,把找到的蚊虫叮咬膏丢她床头:“甲板上蚊子多死了,你被咬了不知道换地方?”
李桑枝窘迫道:“我没想起来。”
“蠢货。”蒋复捏了支香烟叼在唇边,他前言不搭后语,“我抱你的时候,发现你背后头发是湿的。”
“我本来在一个地方等你,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我就慌了,乱跑出了些汗。”
李桑枝睫毛抖动,“其实我不想那样,我乱跑会让你被人说,我知道你好面子。”
声音越说越小,话讲的体贴,善解人意。
蒋复盯她一会:“药膏还不用等什么呢,等我给你抹?”
李桑枝动了动唇:“没有的。”
蒋复嗤一声,拿过药膏打开,挤一坨到她卧蚕下面的红包上,粗鲁地揉几下,她手臂跟腿上的蚊子包他没管,叫她自己涂药。
到房门口却又返回去,都给她涂了。
力道好大,一点也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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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跟谁撒气,心里憋了什么火。
**
蒋复去走廊吸烟,下属一回来,他就懒懒地问:“查过了?”
阿青说:“费董在拍卖场。”
蒋复身上的低气压散了:“一直都在?”
“没有,才去的,在那之前不清楚他在哪。”阿青不确定,“可能在房间。”
“可能?”蒋复不满这答案,“就没有可以问的?”
阿青如实交代:“员工们都问过了,没收获,宾客没法问。”
蒋复眉头打结:“监控调了?”
“安保那边不配合查看费董行迹。”阿青欲言又止,“少爷,我想费董不可能跟李小姐待一起过。”
蒋复冷了脸:“老子的女人差了?”
“属下的意思是,费董但凡只要露出一点对女色有兴趣的痕迹,那往他那儿送的就是百花争艳。”
阿青逻辑清晰:“他不至于会和别人的女人牵扯上。”
蒋复听后冷静下来:“而且他不行。”
阿青抽抽嘴。
蒋复吸了几口烟就又不冷静了,他非要莫名其妙乱想的根源,是费郁林回应了李桑枝的求助,害他进派出所。
他吐口烟:“别跟李桑枝说我让你查这个,免得她以为我多宝贝她。”
阿青费解:“属下为什么要告诉李小姐?”
蒋复阴阳怪气:“谁知道。”
阿青看了眼变得神经质的少爷,默默地放下购物袋走了。
蒋复吸完烟就拎着袋子回房间,他把镶钻的平底鞋放床边,去露台回他爸的电话。
蒋立信在厂里加班,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都堆不下了,茶浓到发涩,冯明华发来短信说他儿子血气方刚真性情,夸他教导有方,他找去慈善活动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儿子为了找个女伴在邮轮大吼大叫。
冯明华是赤裸裸的嘲笑。
他们这对老友已经彻底闹掰,他等着冯明华倒大霉。
但他还是不阻止自己儿子跟冯明华儿子交友。
老的是老的,小的是小的,不搭边。
“儿子,你是代表我们全家去做慈善的,别闹事,看好你带过去的人。”蒋立信说归说,心里明白儿子估计也看不住,野心勃勃的小丫头,有个机会就要用,不会白白放过。
满天星光下,蒋少骂骂咧咧,屁大点事搞得沸沸扬扬。
“见到费郁林客气些,谭丽娜的事你不用提,交给你爸就行。”
蒋立信一切都想好了,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那一向不情愿和费郁林打交道的儿子,自己搞好一身行头找过去了。
**
今晚的拍卖是第一场,开胃菜。
费郁林那样的身份不会到场,可他却是坐到结束,陪他的几个老董和他一起离场。
费家老三,也就是建材贸易公司总经理费凡邀他们去喝咖啡。
费郁林回房处理事务,出电梯时遇到了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
蒋复在国外应对客户游刃有余,漂亮话会说,表面功夫也会做,他开门见山地讲明来意,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月初的时候因为一桩私事给费家添了麻烦,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表达歉意,实在是对不住。
费郁林道:“过去了,你也是无心。”
蒋复竖大拇指:“费董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怪不得天泰地产做到那么大。”
“那我就不打扰了。”蒋复去另一边的电梯,他走几步回头,“对了,上次我女友找费董求助,是在和我闹情绪,我从派出所回去后,她哄我哄了好久。”
“我女友说费董很亲切,像叔叔伯伯。”青年无奈又宠溺,“她还老是想再见见费董,和您说说话,大概是想家了。”
“不说了,费董您忙。”青年扬了下手,懒洋洋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周围静得吓人。
吴秘书面部肌肉僵硬,大气不敢出。
上司竟被一个小辈炫耀,挑衅,还嘲他年纪大,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事。
一声轻笑响起。
吴秘书瞥见上司在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咽唾沫:“董事长,您没事吧?”
费郁林唇边弧度不变,他风度翩翩:“我能有什么事。”
吴秘书试探:“还以为您会不高兴。”
费郁林不在意地笑了笑:“长辈跟个小辈计较什么,谁不是那个年纪过来的。”
他迈步走:“我记得近期有个饭局是蒋立信做东?”
吴秘书跟在后面,恭声汇报:“是,约了您好久,定在下周三晚上八点,昌辉大饭店。”
费郁林:“取消。”
12. 第 12 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蒋立信听秘书说“天泰地产”推掉饭局的时候,差点没从台阶上滚下去当场磕死。
他被秘书扶着,气都喘不匀了:“什么原因说没说?”
秘书摇头:“吴秘只告诉另有安排。”
蒋立信今儿要上外地谈生意,他的心情一落千丈:“以前有这样儿的吗?约上了变卦的。”
“没听说过。”秘书竹杆身板,扶老板扶得吃力,站都站不稳,他赶紧叫司机过来搭把手,“有也不会到处说。”
蒋立信让秘书跟司机搀上车,精神不太好。
秘书安慰道:“老板,你别想多,费董行程变动很正常。”
蒋立信转转手上的大玉扳指,也是,人家那么大个集团,不是他的服装厂能比的,事儿肯定多。
车子上高速,蒋立信给儿子打电话:“没出什么事儿吧?”
蒋复无语:“爸,你大清早打给我问这个?”
“什么大清早,也不看看几点了。”蒋立信听出儿子没不对劲,看来是他自己想多,天泰推他的局跟他儿子无关,他问道,“人呢?”
“就你带过去的小丫头。”
蒋复打哈欠:“还在睡。”
蒋立信猛的坐起来:“你睡了?”
问完就知道不可能,他儿子没那能耐。
他儿子睡的,都是冲的他儿子兜里票子,小丫头不冲那个,她冲的是他儿子的身份资源,借助他走进有钱人的圈子,带她出入高端场合。
“那不是废话,我不睡,难道把她当吉祥物供?”蒋复等一会没等到他爸说话,他下了床,“老爹,没事我挂了。”
蒋立信心不在焉:“挂吧,先别挂,算了算了,还是挂了吧。”
天泰那边只能再约。
他想着,哪天要是在别人的局上碰到了费郁林,一定多陪几杯酒。
费郁林在外一向不挂脸,对谁都客气,家教那叫一个好,不会让他这个老货下不来台。
蒋立信拍拍富态的啤酒肚,他儿子现在被那丫头钓着了,没睡也要为了面子撒谎说睡了。
儿子这段日子把人养在公寓,给买这买那,重要场合也带着,硬是没吃到。
蒋立信忍不住夸小丫头好本事,他都想认她做干女儿。
感觉她以后比他儿子有出息。
人穷志不穷。
他不也出身差,自己多学本领不气馁不堕落,后来撞上了机遇才飞黄腾达。
蒋立信满面红光地摸摸闪耀的金板牙,这事儿真可以整,等时机到了就接触接触看看。
**
蒋复剃胡子的时候,回想起他爸挂电话前的一番纠结,还问他出没出事……
他昨晚借着宣示主权,观察了一下费郁林的反应。
难道费郁林心头不快,给他爸使绊子?
应该不可能,要真是那样,他爸早就天塌地陷的急上了。
况且费郁林是商界有名的绅士,虚伪的维持声誉。
蒋复把剃须刀放好,洗洗脸就去隔壁卧室,门不敲直接进:“别睡了,起来刷牙洗脸,我带你去吃早餐。”
李桑枝把露在外面的小半边脸藏进被子里,放在外面的手也拿进去:“不要吃。”
蒋复第一次见她赖床,坏笑道:“李桑枝,你知道的,我可以让你自己睡一张床,也可以让你睡我身下。”
李桑枝声音黏黏糊糊:“你说好不强迫的……”
蒋复皮笑肉不笑。
大概是床边没了声响,女孩的瞌睡吓没了,她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点脑袋,小心翼翼看他,在撞上他目光后,慌忙缩回去。
蒋复扯她没藏好的几缕头发,她吃痛地细声叫着坐起来。
身上的睡裙是真丝料,滑溜溜的贴着她曲线,她穿这样的成熟风情款,像小孩穿大人衣服。
蒋复不止给她准备了一系列不重样的睡裙,还有几十件吊带,她一件没穿过,想来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气质跟身材,不好意思穿。
女孩浑身哪儿都青涩,也都小。
这样的类型根本就不在蒋复的选择范围,看都不看的,他的固定选项是波涛汹涌前凸后翘,性感热辣款,女人味十足,性经验丰富,有一口绝活,擅长伺候男人。
蒋复一时捋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尝不合口味的菜,花的钱就不说了,关键是浪费时间和精力陪她耗到现在,他扯她头发的手移到她下巴,捏住了:“你是不是会下蛊?”
李桑枝茫然:“哥哥,你说什么呀?”
蒋复一愣。
“是……是你昨晚要我叫的。”女孩以为他不高兴,结巴地解释,她转转被他捏着的下巴,不敢掰,就轻轻地碰了碰,“别捏着我啦。”
小表妹声音好听,乡音都娇娇的。
蒋复口干舌燥地松开手,眼光扫向她因为起床微敞的睡裙领口。
李桑枝急忙用手去遮。
“遮什么遮,你又没有。”蒋复嘴巴超损,“你理个短发和我出去,就是海尔兄弟。”
蒋复抓捕到什么,一脸活见鬼:“你翻白眼?”
“没呀。”李桑枝愕然,“我怎么会翻白眼呢,哥哥你看错了吧。”
蒋复狐疑,真看错了?昨晚没睡好的后遗症?他冷笑:“你翻白眼的原因不是明摆着的吗,不爽老子说你飞机场。”
李桑枝期期艾艾:”这种不是事实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蒋复欠抽地说:“怎么不是事实,你胸/罩不是我叫人去专卖店买了送去公寓的?小A妹,我的都大过你。”
李桑枝唇角一撇,要哭。
“行了行了,你DEFG。”蒋复把她拉下床,作势要脱她睡裙,手还没碰到她系带,她就吓得跑进衣帽间。
谁他妈谈对象的进展有他慢。
蒋复拿出手机调到拍照模式,对着镜头抓抓弄弄发丝,吹了个口哨,他这次带了十几套衣服配饰,甭管穿不穿戴不戴,反正必须备着。
还有李桑枝,她不会打扮,不懂打扮,蒋复给她买的化妆品她都不知道怎么用,他就请人为她做造型,衣服配好带上的邮轮,她走在他身边,即便不是他的荣耀,也不能是他的耻辱。
他要脸,真的要脸。
昨晚的事要是再发生一次,他不会再找她。
**
邮轮上吃饭的地儿有几个,蒋复带李桑枝去的主餐厅,这个时间了,里面还是有零散宾客,他们穿的简单,看不出牌子多大,布料裁剪都精良。
蒋复点很多,吃不吃的完无所谓。
李桑枝只吃了一个煎蛋,喝了碗燕麦粥,其他都没要吃,她坐在椅子上等蒋复吃好。
蒋复发短信叫冯璋带老婆过来,冯璋自己来的,她说他老婆还在睡,一脸新婚的甜蜜。
两个男人聊起天来。
李桑枝静静坐了会,端起蒋复给她点的鲜榨果汁喝,隐约有一道视线投到她身上,她寻过去。
那是个年轻人,双眼细长,唇好红,长得阴柔。
李桑枝手一颤,果汁没端稳,洒到了身上。
蒋复本来要发脾气嫌她笨手笨脚,发现原因后就拍桌子站起来:“他妈的刘竞!吓老子女人!”
冯璋赶紧劝他:“别计较。”
蒋复嗤之以鼻地冷嗤:“一个养猪的还不配老子计较,浑身猪屎味的恶心玩意儿。”
“吃早餐吃早餐。”
冯璋把发小拉回椅子上面,上流圈有歧视链,刘竞家里养猪被瞧不起,大家经常孤立他,不带他玩乐。
本来他发小跟刘竞没恩怨,是对方女友上了他发小的床,还被撞见现场。
刘竞认定是蒋复抢走他女人,约了场架,没打过。
之后就老实了。
但冯璋的直觉告诉他,刘竞那家伙阴阴的,一肚子坏水,一直对他发小怀恨在心,等机会报仇雪恨。
冯璋拍拍发小后背,听他挑剔女孩胆小不争气,连个养猪的都吓到。
李桑枝羞愧地红着脸说:“哥哥,我想去洗手间擦衣服。”
蒋复冷哼:“不会再迷路了吧?”
李桑枝脸更红了。
蒋复的火气就这么消散,摸了把她小手:“我在这,能找到?”
李桑枝小声:“能的。”
她起身离桌的时候,看见刘竞对她笑了下,她抿了抿嘴,显眼的梨涡像是在回他笑容,他怔了一瞬,眼底闪着什么算计。
**
洗手间十分豪华,李桑枝在里面的水池擦衣服上的果汁,有两个人进来补妆。
“刚才你看复哥为那女的骂刘竞没,要不是冯少及时拦着,他都冲上去了,至于吗,真命天女啊?”
“什么真命天女,假的,演的,纯纯是报复。”
“我去,真的假的?”
“真,欢欢亲口告诉我的,她不准我说出去,你可要替我保密。”
“复哥又是把人带去圈子里的局,又是带上慈善活动,给买衣服包包鞋子首饰,昨晚那包全是好钻都不怕她偷偷扣几颗藏起来,这还不止,他更是安排人跟自己住家庭套房,这叫哪门子的报复。”
“那不就是先让她体会有钱人的生活,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时候,一脚把她踹开。”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至于你说得那些东西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复哥要面子,就算是报复,也要让人穿的像那么回事。”
“那昨晚复哥在邮轮上找她怎么说?”
“复哥那样做,不是更让她感觉被爱,是爱情。”
“这种场合也乱跑,运气还真是好,竟然没出事。”
“那女的真当自己是偶像剧灰姑娘,多特殊多有特权,最后发现是个笑话。”
讽刺联合轻蔑在空气游荡,李桑枝安静地牵着身前衣服擦拭。
“刘竞也是找骂,成天阴沉沉的,盯这个盯那个,让人想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
“他家生意说起来不好听,其实很赚钱,闷声发大财,他还有张漂亮脸蛋,我能忍他那样。”
“算了吧,再漂亮也不行,我一想到他可能去他家猪场铲猪粪我就想吐。”
“呕,快别说这个了。”
她们往外走,高跟鞋的节奏熟练又时尚。
“我蹲一早上了,怎么没见着费董下来用餐,我还想和他说上话,想办法趁这次机会在他面前混个熟脸,好给我家后面跟费家合作上打个基础。”
“你另想办法吧,我叫我小叔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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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董住的是复式套房,比豪华套房更高级,相当于是小别墅,上下层带楼梯,有配套的管家佣人厨师,客厅餐厅影院之类,他不需要出来吃。”
“靠,那本小姐中午不蹲了。”
“真佩服乔姐,年年在国外逍遥,放心费董那么优质的娃娃亲。”
李桑枝手上的纸破了黏着衣服,她蹙了下眉心,盯着那一片脏乱。
“什么娃娃亲,不算数了。”
“没听说取消啊?”
“我爸跟我舅聊这个让我偷听到的,费乔两家私下取消了,还没定好时间公开。”
“我的妈呀,这消息一公开,圈内就骚动了,“天泰”的董事长夫人竞争激烈,等着看吧。”
李桑枝不紧不慢地把身前的碎纸都捻掉,洗洗手出去。
**
蒋复一直不自觉地注意洗手间方向,小表妹出来时怎么状态不佳,一副缺光缺水的小花样儿。
以蒋复的性格不会不搞明白,在小表妹之前出来的两个女人他都认识,他叫阿青去调查了了下。
原来是小表妹听说他在报复,伤心了。
他妈的,圈里问他什么想法的有不少,他就用那个说法回过冯璋,狗日的大嘴巴,铁定是说给冯欢欢听,她又透露给别人。
蒋复盯着心不在焉的女孩,他不可能拎出这个事解释道歉,再哄一哄。
别说他还没报复,他就是报复了,她又能拿他怎样。
蒋复逗小猫小狗一般撩拨她长发:“哥哥给你买几个包,回去就能看到。”
李桑枝呆了下:“我没有要包。”
蒋复在心里发笑,你要我还不给,我就喜欢看心情送。
他霸道地讲:“要不要的不是你说了算,给你的就收着。”
李桑枝表情认真:“不可以退吗?”
蒋复愣然,他把下颚抵着她肩头:“给哥哥省钱?”
李桑枝怕痒地往旁边躲,手推推他胸膛:“你别这样,好多人在呢。”
蒋复捉她手,狠狠扣着。
没人的地方,这小土妞也不让他碰尽兴。
只能她主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她掌握节奏。
大庭广众之下,蒋复无所顾忌地搂她腰,半温柔半威胁:“别动,让哥哥亲两口。”
**
蒋公子带小表妹逛超市,一路都在她身边,偶尔捏她后颈,摸她脸揉她耳朵,控制不住地进行肢体接触。
像恨不得做连体婴儿的热恋期,真的在谈恋爱。
然而他在被挑起欲/望后,转脸就去以前深入交流过的某千金那儿,叫她用嘴给他戴杜蕾斯。
蒋复在李桑枝面前勉强装纯情的少年,背着她就是发/情的公狗,本质跟底色从没变过。
李桑枝被阿青送回房间,她换上泳衣,编好头发去露台的泳池,坐在边上把脚伸进去,踢了踢水。
这水比村里水塘的水要清透,能看见水底。
相隔两层的斜上方,要大很多的露台两边遮帘收上去,只留个顶部挡板,费郁林坐在躺椅里打电话。
他没穿正装,穿的休闲装,给人感觉年轻几岁,沉稳内敛减弱,意气风发锋芒在外。
费郁林散漫地活动发酸肩颈,下方露台的泳池落入他视野里。
小女生把垂在一边肩头的长辫子解开,头绳放一边,她轻轻慢慢地抖了抖散开的长发,一点点从泳池边沿下去,紧张忐忑地伸着手臂在水面小心地划动。
大片裸露在外的皮肉沾上水,被打湿,被浸泡,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色光点。
她不知道斜上方露台有人,生涩地玩水。
费郁林就要收回从上到下的目光,泳池里的人忽然捏着鼻子下沉。
长发如海藻在水里飘散,一具雪白肉/体渐渐沉入水底,一动不动。
费郁林结束和生意伙伴的通话,另外拨一个:“通知安保,FAM1109号房有人溺……”
泳池激起剧烈水花,小姑娘从水里出来,咳嗽着把湿漉漉的发丝拢到耳后,乌发脸白,唇红艳,可爱又俏皮的粉红泳衣紧贴发抖的身子,一对青涩的小花苞随着呼吸上下颤动,她后仰水迹蜿蜒的细白脖颈,闭在一起的双眼缓慢地睁开。
在她看见斜上方露台的前一刻,费郁林莫名地大步回客厅。
电话还在通话中,吴秘书疑惑:“董事长?”
“没事了。”费郁林把手机放桌上,抬手揉揉眉心,他没去分析自己刚才的躲避举动。
这时敲门声响了,费郁林前去开门。
来的是他姐费凡。
“成锋”是国内最大的建材贸易公司,费凡利用家族资源和雄厚资金,很快就让公司扩大规模做强做大。
如今公司除了给自家的集团项目供货,还有其他客户在手。
今年这行业的势头非常猛。
姐弟聊钢材投资方案。费郁林敛眉听他姐讲想法。
费凡讲完问他意见:“郁林,你觉得这个方案风险值在多少?”
费郁林却是反问:“什么?”
费凡吃惊:“你没听?”
“没有,开了点小差。”费郁林坦白,他神色如常地笑,“姐,你再说一次。”
13. 第 13 章
费凡聊完正事没马上走,弟弟的反常让她选择留下来,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弟弟却只开了次小差,之后一切都不见异样。
费凡还是没离开,她叫弟弟给她倒杯水,她在房里走走,到宽敞明亮的露台站了站,海景是真不错。
客厅传来声音,“姐,水放这了。”
“好。”费凡理理利落短发,在她跟大哥二哥心里,弟弟从小自律,性格上比同龄人老成,长大后延续幼时做到沉着稳重,学业工作按部就班秩序为上,人生这张卷子一眼满分。
弟弟前程万里。
弟弟那样严格要求自己的人,竟然也会开小差。
费凡思虑一番决定不问出来,如果弟弟那种情况只有一次,她没有必要挑明,如果弟弟那种情况以后还会有,那她问得多详细也都晚了。
**
费郁林在他姐走后,径自到书房看书,他看一会就去窗边,纱窗上有几只蚊子尸体,已经风干。
透过窗缝吹进来的海风不清新。
这年夏天似乎热过往年,刚到六月就叫人静不下来。
费郁林泡杯茶端去露台,下方泳池边没了人影,只有一根头绳在那躺着。
黑色的,没有任何亮眼色彩和装饰。
费郁林喝茶,一股清甜充斥他口腔,肺腑燥热几乎马上就淡下来,他又喝一口,视线里多了抹青绿色。
小女生穿的吊带裙,她把夏天穿在身上。
费郁林这回面色平淡,没像前一次那样转身回客厅。
小女生也没像前一次那样仰起头向上看,她趴在护栏俯瞰大海,孩子气地张开手臂拥抱海风,纯粹地表现出对海的震撼和喜爱。
费郁林不疾不徐地喝掉一杯茶,看她拿起泳池边的头绳咬在嫩红唇间,垂头编发。
那手灵巧,一会就编出匀称的麻花辫。
费郁林看到这,额角意味不明地抽了下,他正要结束这不礼貌的窥视。
这时候,扎辫子的小女生忽然仰头。
他们四目相对。
李桑枝轻张嘴唇,往辫子上绕头绳的动作停住,她傻了。
然后慢慢把水灵的眼睛睁大,捂嘴惊呼一声,仓惶失措地逃离露台。
大概是怀疑自己之前玩水被别人看到,害羞到耳朵尖红透。
费郁林的目光移动向海鸥,父亲病逝,作为子女怎能不难过,他这个行程是散心用,目前来看,有效果。
**
李桑枝回客厅就把头绳挂在手指上面,扯出来,松开,扯出来,松开的弹着玩。
没大浪的时候,她会忘记自己在海上,闻到海腥才想起来这是在哪。
村里人谁会信,邮轮竟然可以是个世界,什么都有。
套房都分级别,露台有大的,还有更大的。
处处阶级区分。
李桑枝去镜子前面梳头发,才编过的发丝被她用梳子梳开,她不喜欢烫卷,她喜欢直溜的。
这是谭丽娜带她去理发店做的头发,到现在都感觉还有刺鼻得药水味,她把脸凑向镜子,卧蚕下的蚊子包已经消肿,露出有指甲抓痕的小痣。
李桑枝揉揉小痣,把它揉红,她轻眯了下眼:“好看呢。”
怎么会不好看,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露台地面滑滑的,还好没摔倒。”
李桑枝嘟嘟嘴,轻哼老家民谣跳起华尔兹,如果有人在场,会发现她的姿势动作都标准。
只要有心,一遍就会。
**
蒋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拔吊无情,从人身上下来就叫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去前特意去阿青那边换了一身衣服,买精致的小甜点给李桑枝。
还带李桑枝去当晚的拍卖会,高调拍下一件珠宝送她。
更是叫来游艇上的熟人在饭店组了个局,把她介绍给他们认识,大家对李桑枝的态度,取决于他对她的态度。
他们终于正眼看她,叫她李小姐。
饭后,蒋复没让阿青跟着,他自己带李桑枝去图书馆。
到了那里,他往椅子上一坐,叫她自己转转。
图书馆大又静,一排排书架上摆着无人问津的书。
蒋复眼睛扫视一圈,啧,谁约会来这里。
“约会”这个词来得出其不意,蒋复手上把玩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他这一出出整的,不就是背着妻子偷腥的丈夫内疚上了,想拿些东西弥补。
蒋复捡起打火机,掌心没来由的有点潮,出汗了,他捻着汗液走神。
手机的响声把他拉回现实,电话是冯璋打的,问他在哪。
蒋复说:“图书馆,干嘛?”
冯璋问道:“李小姐在你旁边?”
“不在。”蒋复恢复平日的懒散,“有事说事。”
冯璋咳嗽:“我是想说,你那会儿没吃几口,光顾着给人夹菜喂菜了。”
当时他见气氛不对,这才注意到发小在给那姑娘夹菜,还肉麻地喂她嘴里。
大家已经要起哄,冯璋用眼神阻止了,那画面叫他头皮发麻,忍不住地在电话里打探。
“怎么不让她自己来。”
蒋复嗤笑:“她吃不明白,脸皮又薄哪敢夹菜,饿肚子也不说,之前差点饿死过。”
然后提了事情大概经过。
冯璋第一反应是,李桑枝会不会是故意挨饿让自己诱发低血糖?
这不可能,她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会想到他发小很快就去公寓。
他很少和她接触,不了解她的为人,不该以那样大的恶意揣测她。
冯璋自我谴责了一顿,试探道:“不报复她惊动派出所,让你丢脸了?”
蒋复转打火机,沉默片刻才笑说:“我后来想想那也不算什么事,不过是良好市民的一次表现机会,本少爷的脸没那么容易丢。”
冯璋沉声:“你不会是真谈吧?”
“怎么可能,火星撞地球都比你说的可能性大。”蒋复毫不迟疑地否认,“我不就是玩儿的。”
冯璋权道:“悠着点。”
“没事。”蒋复高高在上不屑极了,“她耐不住玩就换掉。”
冯璋欲言又止,兄弟,我是说你别玩火自焚。
不等他讲些什么,手机那头就有话声,“她跟我招手了,我过去一下。”
冯璋神智错乱,她招手你就去啊,做上狗了?
蒋复这头挂了电话去一处书架:“叫我来做什么,这么一会就不行了,要我陪?”
李桑枝嘟囔:“好多书,不知道看哪个。”
蒋复的目光从她发顶滑到她唇上,那两片水润唇肉微微噘起来,讨吻一样。
什么出轨的丈夫弥补妻子,错觉罢了。
李桑枝不是他妻子,他哪需要内疚。
而且是她非要谈恋爱,她早给他睡,他就不会……
没有什么不会,即便李桑枝把自己给他了,他的新鲜劲过去了,就还是会睡别的女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和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是来这世上享乐的,不是来爱人。
蒋复握住她手臂,拉她走过几排书架去情爱方面的书籍那片区域,她好像没看见,一眼都没停留地向前走。
“白长那么大眼睛,你想找的不就在这片。”蒋复把她叫停,随便从书架拿了本爱情小说塞她怀里,手朝区一指,“到那边坐着看。”
李桑枝抱着书:“可以不在这看吗?”
蒋复似笑非笑,是要在被窝里偷偷看,尖叫扭动吧,他多烦的样子:“就你事多。”
而后带她去服务台登记。
那本书被放进精美的袋子里,李桑枝拎着,没好奇第看一眼封面或者里面目录,她突兀地问:“哥哥,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是吗?”
蒋复在图书馆的星巴克点喝的,歪头调侃道:“怎么,喜欢上了这儿的生活,舍不得下船?”
“没有的。”李桑枝娇羞地垫了垫脚,“哥哥,回去后,我想找班上。”
蒋复下意识不愿她脱离他控制,脸冷了几分:“现在的日子不好?不劳而获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你以为大款是想傍就有,我这样儿年轻帅气不打人的大款满大街都是?行,你要上班就做我小秘,我发你工资。”
李桑枝似是听不出他对这话题的排斥:“多少呀?”
蒋复没一点温情:“按市场价给。”
李桑枝天真地追问:“市场价是多少呢?”
蒋复在店员的提醒下拿走咖啡,头也不回:“你缺钱,不如签下我早前说的协议,一切不变,你签了,我马上给你还掉你家的债。”
背后没声音。
蒋复停下来转身,眼底不耐:“你不走干什么,还不过来。”
李桑枝的手指攥住装书的袋子,她一声不吭地垂头看鞋面。
蒋复面颊肌肉抽紧:“操。”
他大步回去,用力地把她扯出星巴克,甩在一个角落的墙上。
“钱和我,你选我?”蒋复逼近她,“做情侣可没钱拿,你也捞不到好处。”
价值不菲的珠宝在她脖子上戴着,包包在公寓等她,蒋复却一时忘记给她买过多少东西。
李桑枝把脸扭到一边,嘴唇抿着,不说话。
蒋复呼出的气息混着烟草味,霸道地扑向她耳朵:“喜欢我?”
李桑枝还是抿嘴,不说一个字。
“宁愿没钱拿,也要谈恋爱,还不承认喜欢我。”蒋复捏住她脸转过来,让她正对自己,“小表妹,喜不喜欢哥哥。”
李桑枝怎么都不回答。
蒋复已经失了耐心,他就要丢下不知好歹的她去玩,鼻息里捕捉到一丝血腥气,面色瞬间就变了。
他沿着血腥凑近女孩紧紧闭在一起的嘴唇,命令道:“把嘴张开。”
李桑枝不肯。
蒋复强行掐开她嘴,看到她嘴里一块软肉血淋淋的。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咬成的这样子。
蒋复震住:“老子又不是真的强/奸犯,你喜欢上就喜欢上了,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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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自己?”
李桑枝别开脑袋,眼角泛出泪液。
蒋复的情绪在三秒内经过了多次转变,最后再各种因素碰撞下,占据他脑海的是事不关己的乐子。
小表妹动了真心,为的他这个烂人。
只能说她情路坎坷。
情路顺不顺是注定了的,怨不了谁,老实受着吧。
**
李桑枝咬破嘴情绪萎靡,蒋复要带她去邮轮上的医院处理咬伤,她不想,不愿意。
这是蒋复真正意义上的,见识到了她执拗的一面。
他把咖啡给她喝,看她冰得打冷颤多受不了,在心里笑她老土。
李桑枝咽下嘴里的液体,摸咖啡杯上的图标:“这是什么呀?”
“两条尾巴的美人鱼。”蒋复知道她老家没高端小众的星巴克,她这个阶层的人认为喝这个装逼炫富,实际对他来说,不过是档次一般的日常饮料。
他们财富阶层差距大。
蒋复叫她再尝一口咖啡。
“不要了不要了。”李桑枝连忙摆手,她舔嘴里伤口,吮掉点血腥,“哥哥,我上班,必须去你家服装厂吗?”
蒋复觉得她作:“你喜欢我,不是巴不得每天都见到我?”
李桑枝支吾:“那我能不能去车间?”
蒋复笑她目光短浅愚笨至极:“你是觉得小秘学不到东西?”
“服装厂的车间女工干流水线,往那儿一坐就是一天,缝纫机踩冒烟也只会缝缝补补。”
蒋复喝了口咖啡,后知后觉跟她喝的同一杯,吃到了她口水。
吃都吃下去了。
自己也没恶心到想吐。
他黑着脸把咖啡丢垃圾桶,眼睛不自觉地追到她嘴上:“小秘就不一样,可以跟着老板世界各地到处跑,见得多听得多学到的就多。”某些他知道的小蜜文化就不说了,小表妹会吓到。
李桑枝懵懵懂懂:“要打电脑吧,我不会。”她东张西望,“图书馆有没有教人打电脑的书呢。”
“这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书。”蒋复忍俊不禁,“你也要不着着看书,我教你用基础的办公用品。”
接着便很自然地蹦出一句:“还有外语,我给你报班。”
说完就后悔,他又不需要正儿八经的秘书,身边做事的,阿青一个够用。
蒋复低头发现女孩双眼亮晶晶的看他,和他对上视线后羞涩地躲闪,小声说,“你还要给我报班呀……”
那是藏不住的开心。
蒋复的眼神深了深,她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女的不一样,她不迷恋衣服包包首饰,也不懂那些,无所谓的,她在乎的是学技能。
他心情复杂地把人搂到怀里,用一贯的风流腔调说:“我给你条件学东西,怎么感谢我?晚上趁我睡着就偷摸去我房里,把我当大马骑?”
李桑枝脸白了几分,推开他跑走。
蒋复盯着女孩娇羞背影想起谭丽娜那死女人,她体会到好日子后就过不了以前的穷日子。
李桑枝跟着他过了好日子,等到他不要她了,她必定会走上谭丽娜的后尘。
蒋复不太想哪天听到她做了谁情人的八卦。
算了,实在是没兴趣了就当个小宠物养着,他钱多,养几辈子都养得起。
蒋复不快不慢地追上去:“李桑枝,小秘的事定了,我们去看电影。”
李桑枝惊讶地回头:“这里还能看电影啊?”
“什么不能。”蒋复调笑,“没去过电影院吧,哥哥带你涨见识。”
**
邮轮上有十多部电梯。
李桑枝去的是船尾靠近甲板的那部,蒋复带她到的那里。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睫毛猛地一颤,下一刻就垂下去,密密长长地盖住眼里反应。
“借过。”
一串急促脚步声从后方过来,一个背着贝斯的美少年跑进电梯。
蒋复没注意到电梯角落跟个霉菌似的刘竞,也没把先他们一步进去的陌生贝斯手当回事,更是忽略掉吴秘书,他全程提防身价最高的费郁林。
虽然他才确认过,李桑枝喜欢他喜欢的很,不会再勾搭人,哪怕是费郁林。
但也没必要坐一部电梯。
他们又不赶时间。
李桑枝扯了扯他衣摆:“哥哥……”
女孩喊的时候,眼角眉梢不小心泄漏出了委屈。
不想这样叫,不愿意,没有办法的。
电梯里几道视线向她投来,内敛的,惊艳的,粘稠的……
有的只扫一眼,有的停留好几个瞬息。
李桑枝柔弱地和蒋复说:“我们坐下一趟吧。”
蒋复脸一沉,这话从她嘴里出来,他就感觉是她在顾虑他的感受,担心他多想。
呵,坐个电梯这么一会能发生什么。
别说是和费郁林一个电梯,就是把她丢到男人国,他也坚信她对他死心塌地,眼里没其他男人。
“就坐这趟。”
蒋复把她的手拉过来,和她十指相扣地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