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绝嗣帝王唯一幼崽,被团宠了》 第117章 好崽,答应皇叔祖别学他们 莫咎木木的,在那一刻仿佛没了任何知觉。 他只能感受到,从弟弟脖子上流下来的鲜血,渗过他的指缝,黏糊糊的。 像一汪沼泽,逐渐将他吞没。 白博雅单膝蹲下,眼睛浓黑如深渊。 他拍着莫咎肩膀:“放心,本将不杀你,本将只杀你至亲而已。” 莫咎浑身颤抖,用力搂住怀里的人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哑嘶吼。 他眼里布满血丝,仇恨的盯着白博雅,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眼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迹,竟像是流下的血泪。 白博雅却笑了:“别这么看本将,五年前本将在南疆收到阿雪去世的消息,比你现在还痛千百倍。” 他凑到莫咎耳边,杀人诛心:“你要怪就怪五年前的自己,问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对本将的阿雪出手。” 他站起身,浓眉弯了下,似乎很开心。 “国师放宽心,”他整了整锁子甲,“你爹娘虽被逐出了避世谷,但还活得好好的,下次本将一定把他们带到你面前。” 白博雅踢了踢莫尹的无头尸体:“就像现在这样,叫你亲自捧着他们的人头,日夜都想着念着。” “疯子!你这个疯子!”莫咎恨的将嘴皮咬出了血,“冤有头债有主,你冲我来便是。”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 白博雅嗤笑:“说什么屁话,本将最擅株连之策。” 这才到哪啊,先受着吧。 皇帝到近前:“白博雅,滚过来!” 身高魁梧的男人一个转身,哐啷弯腰行礼。 他声如洪钟,口吻却欢快得很:“嗳,陛下,微臣这就滚来。” 话音落下,高大的汉子一个滑跪,咻的铲到皇帝面前。 跪好了。 落在最后,被归一夹带过来的小幼崽,刚好看到这幕。 小幼崽绷紧脸:“……” 痞里痞气的大舅舅,不太想要。 白博雅没看到小幼崽,他视皇帝的怒火为无物。 “启禀陛下,”他还正儿八经的说事,“微臣在南疆发现一名危害极大的细作。” “这名细作先是摸进了国师一脉的避世谷,事关重大,微臣不得不擅离南疆,闯进避世谷中抓人。” 皇帝面色铁青:“朕还没疯,你糊弄谁?” 大胡子的武将讶然:“啊,陛下还没疯啊?极好极好。” 这话说的敷衍极了。 白博雅继续禀报:“怎奈那细作狡猾的很,竟是从避世谷逃了,并且一路北上往京城来。” “臣如何能让这南疆恶人得逞,遂一路追击,终于在京郊五十里,将细作抓住。” 众人神色古怪,见鬼的南疆细作! 白博雅指着莫尹的无头尸:“陛下请看,这就是那名细作,他刚才试图挟国师为质,微臣一时失手,削掉了他的脑袋。” 所有人:“……” 好一招死无对证,高! “满口胡言!”莫咎嘴角流着血,捧着血糊糊的人头,凄厉的看向皇帝,“陛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细作,他在欺君!” 他举起人头:“这人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叫莫尹,从来没去过南疆。” 归一连忙捂住小崽儿的眼睛:“别看。” 白博雅冷笑:“我在南疆十载,我还能认不出南疆细作?我说他是就是,还是你们谁对南疆比我更有经验?” 一众人沉默。 还真没人比得上他。 白博雅咬死莫尹是南疆细作,又人都死了,那就只能是细作了。 毕竟,也没谁会为了个软禁的国师,跟军功满身的白博雅作对。 最关键的是,满朝文武谁能打得过他啊? 皇帝神色沉沉:“白爱卿为南疆殚精竭力,此次无召回京,功过相抵,朕不追究。” 揭过。 左副方清暗自送了口气,陛下的反应还真让将军料准了。 皇帝挥袖,转身欲走。 国师莫咎恸哭大喊:“陛下,我弟弟不是细作,白博雅草菅人命,求陛下做主!” 他抱着人头,深深的伏跪下去,瘦弱的背脊颤抖得厉害。 皇帝面无表情:“你们各执一词,如何能证明你弟是你弟?” 白博雅补刀:“国师大人,你久不归家,让这细作蒙骗了,你仔细看看他的脸,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哪里像你弟弟了?” 这君臣二人的无耻发言,令小幼崽目瞪口呆。 五岁的小崽儿,在这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小嘴巴张张合合:“皇叔祖,还能这样玩啊?” 归一:“……” 好崽,答应皇叔祖别学他们!! 几人跟在皇帝身后,往内皇宫走去。 “陛下!”莫咎啼悲泣血的声音,在身后不断响起。 慢慢的,就再也听不见了。 白博雅走在皇帝左侧,落后半步的位置,这会看着低眉顺眼的。 他不断瞥着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当不知道,背着手走得飞快。 “陛下,”白博雅到底憋不住,“听闻陛下敕了九皇女为永安公主,不知小公主……” “父皇。” 白博雅话还没说完,前方就传来软糯糯的小奶音。 他虎躯一震,抬头就往声源处看去。 哪知,皇帝脚步一顿,身体微微一侧,正正挡了他的视线。 白博雅:“……” 皇帝凤眸微眯:“白爱卿多年未回京,想必很想念家人,赶紧回府团聚吧。” 白博雅挠了挠卷曲的大胡子:“不急,十年都过了,不急这一会。” 他边说边偏身子,企图绕过皇帝往前看。 刚那声软甜软甜的小奶音,像只小猫猫拿爪子不断挠他心脏,完全安定不下来,就想看一眼。 皇帝瞥他一眼:“爱卿不急,朕急。” 白博雅还没明白这话,皇帝挥袖:“朕今日端午家宴,大家都还饿着,福安送白爱卿出宫。” 说是出宫,可一队宫廷侍卫哗啦围拢过来,硬是组成人墙,将白博雅挡在了外皇宫的宫门前。 白博雅无语:“……陛下怎这般小气?” 小幼崽也很无语:“……” 白博雅踮起脚尖往里看,瞅着皇帝伸手,似是在抱着什么。 他更心痒难耐了。 他大喊:“陛下,微臣妹妹入宫为妃,微臣和陛下也算一家人,陛下的家宴怎么能少的了微臣呢。” 就,脸皮相当厚! 皇帝不想理他,应也不应,抱着小幼崽回殿。 小幼崽胳膊圈着皇帝脖子,面朝后看了眼侍卫人墙,也没说话。 一行人走出去两丈远,忽听的身后嘭的一声。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高大的身影,唰的从天上落下来。 白博雅竟飞跳而起,硬生生跳过侍卫人墙,落皇帝身后。 皇帝凤眸一寒,抬手往后打过去。 小崽儿赶紧收紧臂膀:“父皇……” 她很小声的喊了句,往他怀里缩了缩,还怕怕的抖了下。 皇帝立刻撤招哄崽:“不怕。” 小幼崽黑亮的眸子,对上了一双更黑的眼睛。 她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听得一声大叫。 下刻,白博雅抬手挡住脸,闷头撞宫墙上。 他人高马大,力气还超大,硬生生在宫墙上撞出个人形洞口,然后从那洞口钻出去,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左副方清干笑:“……那啥,将军怕吓着小公主了,哈哈哈哈。” 归一等人:“……” 小幼崽:“……” 皇帝面色铁青! 朕要砍他脑袋!!! 第118章 崽:我负金前行,超辛苦的 两刻钟后。 左副方清在宫外找到白博雅。 他蹲路边上,高壮的像座小山,惹的路人齐齐躲开,不敢靠太近。 方清走近:“将军……” “怎么就不像阿雪?怎么挑陛下的脸长啊?”他抓着大胡子嘀嘀咕咕,眉头紧皱,眼睛上的竖疤就更骇人了。 方清:“……” 小崽不是像爹就是像娘,这不是很正常? 白博雅纠结了会就算了,脸不像阿雪,至少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阿雪,眉眼神态也有几分阿雪的影子。 他仰着头问方清:“方副,我走了后,永安公主有被吓哭吗?” 他摸着左眼上的疤痕,又摸了摸微卷的大胡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南疆,他这模样不晓得吓哭过多少小孩子。 他没想到,小幼崽那么小一只,生的白白嫩嫩,乖软的跟奶狗子一样。 “一定被吓哭了吧?”高大的男人丧气的背都弯了。 小崽崽长在京城,身边人大多生的周正俊美,约莫从没见过他这种面容凶恶的。 想着小幼崽会怕见他这样的舅舅,白博雅都郁卒了。 方清一言难尽:“小公主没哭,也没说害怕。” 白博雅目色幽幽:“那是她没看清我的脸,等她看清了就会哭的……” 方清不想理他:“咳,陛下口谕,上将军破坏宫墙,着三日之内亲自修葺完毕。” 闻言,白博雅轻哼:“谁要听他的?我听了就不姓白!” 方清又补了一句皇帝的话:“那条宫道,是永安公主每日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修!”白博雅蹭的站起来,“我今晚上亲自去修好。” 方清:“……” 白博雅厚脸皮问:“陛下有没有说,小公主是几点上学几点下学?” 方清心累叹气:“将军,府上二公子的小厮都等好一会了,您还是先回将军府吧。” “人都回京了,想见小公主也不急于一时。” 白博雅想了想也是,他回头看了看巍峨的皇宫,在守门侍卫警惕的目光中,翻身跨上战马,哒哒回将军府了。 十年未归,也不知府中是何种光景? @ 端午家宴,皇帝冷着个脸,众人随便吃了几口就散了。 小幼崽都没吃饱,抱着小碗眼巴巴的先看了看长公主。 长公主摇头,摸了摸她小脑袋,意有所指的说:“过几日,姑母接你到公主府玩耍。” 荼茶眨了眨眼。 长公主牵着江修走了。 小幼崽又看向归一。 归一也摇头,拍了拍她小呆毛。 他当着皇帝的面轻咳一声:“记得明日准时上学,莫要迟到。” 话是对小幼崽说的,可余光却瞥着皇帝。 大有小崽儿不听话,意思意思说说就行了,别耽搁了上学。 接着,是那几位皇兄,被归一一起带走了。 皇帝威压太甚,他们也和皇帝并不熟悉,同处一室早就不自在了。 莫名的,几位皇兄不禁佩服起荼茶来。 九皇妹胆子真大,还住在紫宸殿,日夜都对着皇帝那张脸,居然都不害怕。 九皇妹厉害! 他们望着荼茶的小眼神,更钦佩了! 懵圈的小幼崽:“???” 一时间,殿中安静下来。 皇帝无所觉,他眉头紧锁,脑子里想着事。 蓦地,一块焦糖色排骨,软乎乎的递到面前的小碗里。 皇帝抬眸,对上小幼崽黑亮的眼睛。 荼茶啃糖醋排骨啃的小嘴泛油光。 她奶唧唧的说:“吃得饱想得少,天天开心没烦恼,所以遇到啥烦心事,先干饭再说,说不定吃着吃着就忘了呢。” 她小小一只,脸上还带稚气的婴儿肥,说点话老气沧桑,惹人发笑。 皇帝暂且将白博雅的事放一边,将那块酸甜味的排骨塞幼崽嘴里,自己重新夹了清淡的银芽鸡丝用。 幼崽腮帮子鼓鼓的,她偏爱酸甜口味,吃到了就会开心的弯起眼睛。 皇帝给她擦嘴:“这么爱用甜的,也不知道像谁。” 他打小就不爱甜。 那傻子也只是能吃甜而已。 荼茶眼珠子一转,试探的说了句:“像母妃?” 皇帝神色淡了,脑海里又浮现白博雅那张脸。 他依稀记得,白家兄弟好像确实喜欢吃甜的。 更糟心了! 荼茶晃晃悬空小脚,歪头看了他一会。 小崽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小表情:“父皇放心,不管我有几个舅舅,我跟父皇才是天下第一好的。” 她还拍拍皇帝手背:“别吃醋,大度点。” 小幼崽在皇帝手背留下油乎乎的手指头印,滑下圈椅抱着金粽子的小匣子,蹭蹭跑到殿外。 皇帝:“……” 福安很有眼色的送上帕子:“小殿下见陛下不开怀,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陛下呢,殿下真孝顺。” “要你说?”皇帝心里不太痛快,嘴巴就毒,“小九平时虽然闹腾爱作妖,爱扎朕心窝子,还垂涎朕的金子,但在大是大非上拎得清,她是个好的。” 他冷笑:“所以,朕和白博雅之间,小九必定站朕这边。” 福安默了默:“……” 他扭身,啪啪就抽自个嘴巴子。 死嘴,有些人不值得! 皇帝拂袖,有一物从袖子里滚落到地上。 不是别的,正是那丑丑的五彩丝线小粽子。 福安眼皮一跳,刚皇帝因这小粽子要教训小崽儿时,硬生生被白博雅将军打断了。 眼下,该不会…… 只听的皇帝低笑一声:“狡猾的小崽子,有这心机手段也好,日后朕不在了才不会让人欺负了。” 大晋皇族活不过三十五。 等仲秋过后,他就满二十九了,又少去一年。 没多少时间了…… “福安,”皇帝将小粽子络子丢给他,“找绣娘修整修整。” 小九动手能力太差了,丑得他都拿不出手。 却说,另一边的荼茶。 她没跑多远,怀里的小匣子太重了。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小心翼翼打开匣子,双手用捧的取出金粽子。 金灿灿的光芒倒映在小幼崽黑眸里,叫她整张小脸都在发光。 那一串金粽子很扎实,约莫二十公分长,用一缕缕的细金链子串着,每一条链子上少的四五颗,多的七八颗拇指大的金粽子。 金粽子表面有粽叶的纹理,精致的像是艺术品。 最关键,金粽子是实心的! 所以,这么一串非常重,小幼崽要用两只手捧抱着才能拿起来。 “天呐天呐天呐,”小幼崽激动到跺脚,“这么重的金子,统统,我发了发了大发了。” 系统:“……” 不懂幼崽的审美,但尊重。 荼茶兴奋了一小会,忽然想起这串金粽子是靠丑丑的络子“哄”来的。 她紧张了下,下一秒张嘴就咬金粽子上。 系统大惊:“宝宝,你是一棵小茶树,金子吃了不消化!” 小幼崽嘴巴忙得很,忙着在每颗金粽子上,都咬一口留下牙印子。 她含糊的说:“你懂什么?我跟父皇和大舅舅学的。” “要是父皇反悔收回这串金子,可我已经在上面留下专属烙印了。” “有我的印子,就是我的东西了!” 系统:“……” 十分钟后,小幼崽揉着腮帮子,咬的牙酸嘴巴酸。 但她很满意! 炫耀的心憋不住,荼茶遂将这一串金粽子挂腰上。 金粽子太重,坠的腰带结都要散开了。 且这一串还长得很,垂到小幼崽的膝盖以下了。 荼茶嘴角翘的压不住:“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有人在负金前行啊。” 真负金! 她挂着金粽子慢吞吞往回走,走两步就拽一下腰带。 待距离殿门口一米远时,荼茶见皇帝跨出门槛。 她猛地松开拽腰带的手,还抬头挺胸,特意侧了个身,让皇帝看这一串有牙印的金粽子。 哪知,松得太快,一长串的金粽子齐齐往下坠。 猝不及防,小幼崽被这重力带的往前一个栽倒。 啪叽。 小崽儿脸朝下的摔了! 福安吓一大跳:“哎哟,我的小殿下!” 皇帝倒是伸手接了,可架不住小崽儿这会“重”,根本没接住。 小幼崽被摔晕了。 她木木的抬起头来,脑门没事,脸没事,下巴没事,嘴巴没事…… 就,缓缓流下两管鼻血。 福安:“……” 皇帝:“……” 第119章 舅要提醒皇帝头上戴绿帽了 是夜,将军府白家。 烛火晕黄,爆了个花灯。 坐在轮椅上的白岁安,拿剪刀将灯芯剪掉一截。 白博雅双手环胸,靠在窗边,半张脸都笼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他也没说话。 良久之后,白岁安打破沉默:“大哥,你回来是想做什么?” 他顿了顿:“你不该回来,还是无诏入京,若是陛下要做什么,这都是把柄。” 在白岁安看来,白博雅回京之举很不明智。 白博雅低笑了声:“你来信跟我说,当初阿雪离去,是国师莫咎在其中做了手脚,不就是想我回来吗?” 白岁安垂眸,看着手里的剪刀。 白博雅伸了个懒腰,身上骨头噼里啪啦一阵响。 他大马金刀的坐下,黑眸深沉如寒潭,脸上表情严肃,身经百战的武将气场,从他身上流泻出来。 这模样的白博雅,迥异于杀莫咎弟弟时的痞里痞气。 这才是真正的白博雅! 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天生将才! 他屈指轻敲:“你掌握了多少情报?” 不等白岁安开口,他又补了句:“别跟我说你没情报,遍布大晋底层的‘蛛网坊’,无孔不入,专营各种情报信息。” 他抬眸,目光犀利:“二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短短五年,你就能把蛛网坊建立起来?” 白岁安眼瞳骤然紧缩,某个猜测浮出水面。 白博雅笑了:“打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向来重视这个。” 话到这里,白岁安也不隐瞒了。 他道:“国师一脉,在陛下这一代出了岔子,莫咎本没资格继任国师之位,但在他背后还有一股黑手。” “这股黑手运作下,莫咎成了国师,每一位皇子皇女降生时,除了产婆外,他们见的第一个人都是国师。” 白岁安嘴角浮现嘲意:“当今陛下不好女色,后宫妃嫔形同虚设。” “六年前,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阿雪和忠勇侯家嫡女德贵妃,同时传出怀孕的消息。” …… 后来的事,其实白博雅知道一些。 白岁安注视着他:“有一件事,大哥你不知道。” 他转动木质轮椅,从黑木多宝阁上拿下个木盒。 木盒素面无纹,但却用三把锁锁着。 白岁安小心翼翼打开,从里面掏出两封泛黄的信笺。 他道:“阿雪生产前,已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她专门送了信出来。” “她提前准备了两封信,令人等候消息。” “送信人说若是她出了意外,就给我送这封白笺,若是她平安无事,就送这封黄笺。” 如今,两封信笺都在白岁安手里。 白博雅皱着眉头接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 白岁安眼尾发红:“阿雪在白笺里说,她若出事,国师和德贵妃就是直接凶手。” 在信里,她还再三叮嘱,希望两位哥哥能看到兄妹情分上,力所能及的护一护她的孩子。 她斩钉截铁的说:“那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看着熟悉的笔迹,白博雅手抖了。 白沁雪是白家二老的老来女,出生时白博雅已有十五岁。 当时白家清贫, 白博雅还未考取功名,白岁安也要读书。 所以,白沁雪是白博雅一手带大的,他连练武都带着她。 长兄如父,说的就是那些年的白博雅。 身高近两米的魁梧男人,此时此刻弯下腰,双手捂住了脸。 五年前,得知阿雪走了,他的心脏就缺失了一块。 眼下,再看故人字迹,心脏再次被洞穿。 锥心之痛,大抵就是这般了。 白岁安咬牙切齿:“大哥,咱们的仇人不止国师莫咎和德贵妃背后的黑手,还有皇帝。” 所有人里,除了幕后黑手,他就最怨恨皇帝。 白岁安嗓音嘶哑低沉:“大哥,你手里有南疆十万白虎军,皇族活不过三十五岁,他没几年了,我们若是……” “慎言!”白博雅严厉的打断他。 白岁安怔了下,反应过来表情嘲弄:“我就知道,大哥忠心耿耿。” 白博雅只是问:“你见过阿雪的孩子吗?” 白岁安点头:“有天半夜,一个银发绿瞳的男人背着她来过府上。” 他将那晚的事说了遍。 在听到银发绿瞳人时,白博雅眼神古怪起来。 提到荼茶,白岁安有了笑意:“大哥,你不知道那孩子眼睛和阿雪很像,我没看清脸,但观眉眼神态,有三四分像阿雪的。” 他双手比划:“她这么小一只,像个布娃娃,肯定长的也很可爱。” 白博雅瞥他一眼,长了一张皇帝的脸呢。 “所以,”他将信放回去,“我若听你的,又将阿雪的孩子置于何地?” 白岁安愣住了。 白博雅拍他肩膀:“没到山穷水尽我不会走那一步,毕竟那条路是断头路,一旦走了就没法回头。” 他是上将军,对手下十万兵众负责,也要对他们的家人负责。 “我也怨恨陛下,”他低声说着心里话,“但我更想让阿雪的孩子,往后余生都过的幸福,阿雪也一定这么希望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阿雪信上笃定,那孩子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他加重“唯一”这个词的语气。 “如今的幼年皇族们,都没有大帝之姿的天赋显化,”白博雅的眸光绽放出勃勃的算计,“不管那孩子有没有伴生龙玉,她如今是唯一有封号的公主。” 白岁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看着兄长吞了口唾沫:“大哥,你的意思是……” “嘘,”白博雅食指竖起,“所以,我此次回来是想看陛下对阿雪的孩子,究竟是捧杀还是真有父女情分。” 若是虚伪作呕的捧杀,他这个上将军,日后就是小幼崽最坚实的护盾。 有他护着,谁都休想动她! 若是真心父女情,陛下又有心把小幼崽推到至高之位,他就是做她手里最所向披靡的刀。 再退一步说,小幼崽没野心,只想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他这个大舅舅也能庇护她安稳。 反正他比皇帝命长,以上三条都做得到! 但这些话白博雅没说出来,可白岁安懂了。 “大哥,”他为以往对长兄的揣度羞愧,“我以为你愚忠,为了皇族为了社稷,就顾不了阿雪了。” 白博雅斜睨过去,人往圈椅里一靠,一双大长腿架起来。 他轻哼:“仇是要报的,那小崽也是要认回来宠着的。” 那是他养大的亲妹妹用命生下来的孩子。 他指指肩膀,娴熟使唤弟弟:“知道错了就来给我捏捏肩,日夜不休的疾驰回京,还第一时间去杀个人祭祭,累死我了。” 白岁安:“……” 认真不过三秒。 他转着轮椅就要出去,白博雅在身后说:“阿雪那封白笺信给我,明日我拿去给皇帝看。” 既然,小幼崽是皇帝唯一子嗣,那八皇女的来历就很有意思了。 上将军也擅诛心之谋啊。 他哪能不怨恨呢? 所以他要提醒皇帝头上戴绿帽了,让皇帝不痛快! 第120章 崽崽别叫,是舅舅大舅舅! 次日,一早。 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晨间还带几分凉爽。 福安抄着手,站在宫门口,半眯着眼睛像是在等人。 不多时,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 声音更近了,宫门口的人探头一看。 黝黑的高头战马,马背上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 一身蓝绸绣云纹暗金蟒袍,有眼色的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御赐的文武袍。 满朝文武能穿上这件文武袍的,不超过三个人。 那文武袍左臂是武将的甲胄样式,右臂是蓝绸云纹的琵琶袖,袍摆上用暗金色纹绣着威武的蟒纹。 映衬着马背上的那张脸,浓眉大眼,左眼还带勋章痕迹的疤痕,打理干净的下颌,以及梳的齐整的发冠。 就,帅的能直接当新郎官! 宫门口的众人睁大了眼睛,竟一时没认出这人来。 福安打量片刻,笑着上前道:“上将军今个真威武帅气,老奴差点没认出来呢。” 白博雅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还有点别扭不习惯。 福安:“今个早朝前,陛下说了若是将军进宫,就先让奴领去紫宸殿候着。” 为此,他都没和陛下一起去早朝。 白博雅绷着脸,冷酷的点点头。 他下马牵着缰绳,跟着往里走。 两人路过昨日撞坏的宫墙,白博雅多看了眼仍旧坏着的宫墙。 福安笑眯眯:“陛下说了,将军得空再修就是。” 然而,白博雅却问:“听说永安公主上下学要走这边过?” 福安眼皮一掀,有意交好对方,便多说了一些荼茶的日常和喜好。 直到福安无意说:“虽然九殿下没有龙玉,无法和陛下龙玉共鸣,但九殿下是唯一敕了封号的公主。” “陛下将小公主接到紫宸殿,同吃同住宠爱非常。” 白博雅脚步一顿:“龙玉共鸣?陛下已经和人共鸣过了?” 他倒是忘了伴生龙玉还有共鸣这茬。 福安点了点头:“今年年初和元宵宫宴的时候,陛下就和八皇女龙玉共鸣了。” 白博雅眯眼:“你说和谁?” 福安叹气:“年初,陛下龙玉就共鸣过一次,方位是在冷宫,当时八皇女在那。” “后来,元宵宫宴陛下龙玉再次共鸣,方位是在后宫。” “老奴那会就在陛下身边,当时八皇女提前离席回了长春宫,九殿下也在御花园。” 说到这里,福安瞄了白博雅一眼。 皇帝和归一大儒那些推测,没恩准他可不敢透露半个字。 是以,福安只捡大家知道的说:“那晚上,长春宫殿门紧闭,当时的德贵妃还请了御医。” “从那以后,宫里就都在说,是因为共鸣,八皇女才找御医检查。” 白博雅浑身冷意:“陛下有何说法?” 福安轻咳,立时意味深长:“陛下没多说,陛下也不在意,对八皇女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只能暗示到这里了。 白博雅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陛下没发话,那就有谣传的可能了。” 谣不谣传的,福安不敢接。 白博雅站在宫道投落的阴影里,捏了捏袖子里的信笺,忽的就不想这么便宜皇帝了。 上将军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只要开打,他就要完胜。 皇帝对共鸣没多说,多半也认为,龙玉共鸣的人是八皇女。 阿雪的孩子,没有伴生龙玉。 虽然,他从不觉得龙玉有甚好的。 他就没龙玉,照样能把镇守北漠的皇族战神揍趴下。 可涉及到那孩子,胜率没100%白博雅都觉得不稳健。 他得再运作运作,确保皇帝看到信笺时,一举把八皇女拉下来。 母债女偿,理所当然。 心里这样想着,白博雅调转马头,抬脚就出宫。 福安愣了下:“将军?将军您不进宫了吗?” 白博雅摆手:“不进了,今个太阳没出来,不宜见人。” 福安望了望旭日当空的东方:“……” 一个嫌他嘴巴不够哑,一个嫌他眼睛不够瞎吗? 都什么人呐! 啊呸,还是小崽崽殿下最好了! 然,白博雅踏出外皇宫,还没走多远,就被一脸生的婢女拦住了。 那婢女道:“上将军安,奴是长公主的婢女绯胭,长公主邀将军过府一叙。” 白博雅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打量:“不知长公主有何事?” 绯胭微微一笑:“将军去就知道了,长公主还说,让将军避着点人再过府。” 闻言,白博雅挑眉。 避着人?避的又是谁? 他想了想,阿雪的孩子应当叫长公主姑母吧? 于是,白博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回殿下,一个时辰内我到。” 绯胭屈膝行礼,款款走了,表情自然的就像是跟白博雅打招呼一般。 @ 长公主府。 小幼崽被婢女们团团围住,梳发的梳发,换裙子的换裙子,还往小崽崽脖子上挂赤金西番花文金项圈。 她手腕上也套了细细的金镯子。 那镯子小小的,坠着很可爱的金铃铛,小幼崽一抬手就有悦耳的铃铛声。 荼茶懵:“姑母,这是要做什么?” 一大早,她才刚到崇文馆,长公主差人来接她,关键归一也不阻拦,像早有所料。 长公主拉着幼崽转了两圈,确定打扮的漂亮又富贵,她才满意点头。 末了,她拿来细工笔,在幼崽眉心绘了朵银蓝色的小雪花图案作花钿。 荼茶瞅着铜镜里的自己,真真富贵逼人! 用现代的话说,一座豪宅背身上。 长公主牵着她往外走:“带你见个人,打扮打扮免得让我没脸。” 荼茶促狭眨眼:“是不是姑母喜欢的人?姑母找我来把关的?” 长公主屈指轻敲她脑门:“别瞎说,男人只会影响我造堤坝的速度,尽是些泥沙都扛不起的废物。” 荼茶捂着脑门笑,姑母这样就很好哇。 她黑眸一弯,朝长公主比大拇指:“姑母棒棒!” 两人走到院子里,忽的一排排香松丛里传来异响。 小幼崽和长公主扭头,正正对上探出脑袋的蒙面大汉。 双方都一惊。 小幼崽反应超快,拉着长公主转身就跑。 她边跑边回头边大喊:“来人,抓小偷!!” 蹲香松丛的蒙面大汉:“……” 崽崽别叫,是舅舅!大舅舅! 第121章 甭管谁当皇帝,见了我都得跪下 一刻钟后。 公主府的花厅里。 长公主好笑的看着低头对手指头的小幼崽,又好笑的看了看发冠被砸歪的上将军。 当时,小幼崽见蒙面大汉竟还敢追上来。 她想也不想,捡起块石头就砸过去。 按说,以白博雅的身手,自然能轻松躲过去。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站在原地不动,只稍稍偏了下头。 鹅蛋那么大的石头,正正就砸他发冠上了。 绯胭是个手巧的,拿了木梳和头油,三两下就帮白博雅重新绾好发冠。 绯胭低声问:“上将军可将面巾摘了,府里没旁人。” 白博雅摇头,眼神飘忽向小幼崽。 他竟是有点不敢摘了。 长公主轻咳:“本宫要带修儿去聆听瀑布水流声,约莫两个时辰后回来。” “好宝,替本宫好好招待上将军。” 她说完这话,带着绯胭等人就走了,顺手还把后院的侍卫奴仆也撤了。 总归有白博雅在,小幼崽安全得很。 一时间,花厅里安静下来,连外面园子里的虫鸣鸟叫似乎也跟着噤声了。 小幼崽瞥白博雅一眼,收回视线对手指,又瞥一眼再收回视线…… 而白博雅眸光飘得更厉害,他还下意识侧身,抬手遮挡左眼上的疤,就怕把小幼崽吓哭了。 荼茶跟系统吐槽:“统,你说他在干什么?” 系统:“沉默是金,他在跟你比谁金子多。” 比金子小幼崽必不可能认输! 她腾的站起来,迈着小短腿就朝白博雅走过去。 白博雅浑身紧绷,越发往一边挪,但余光一直在荼茶身上。 他内心戏:崽崽过来了!崽崽好矮啊!崽崽怎么这么小只啊? 小幼崽站到白博雅面前,她忽然开口说:“昨天晚上,我跟蚊子打了一宿,最后平手。” 她的嗓音奶唧唧的,说话咬字却很清晰。 白博雅挑眉:“然后?” 小幼崽皱眉瞥着他:“然后,它没吃饱我没睡好。” 她伸手拉他蓝绸袍摆:“请问,你能帮我打赢它吗?” 小幼崽仰着带婴儿肥的小脸,一双眼睛圆乎乎黑亮亮,眉心的小雪花花钿,让那稚嫩的眉眼就多出几分他熟悉的神态。 那是阿雪。 因他打小就长的高,阿雪小时候也这么仰头看他,软软的喊“大哥”。 白博雅心脏软的一塌糊涂:“好,你带我去,我帮你打赢它。” 小幼崽严肃点头,顺势把小手一举,要牵。 白博雅指尖颤了颤,小心又小心的握住那只又软又小的手。 他生怕力气大了, 捏疼了她,也担心手上老茧太厚,刮伤小幼崽。 荼茶古怪看他一眼,直接小手一勾,抓住他两根手指头。 她牵大黄都比这力气大。 于是,小幼崽牵着人高马大的汉子,沿着抄手游廊走到隔壁院子。 那小院上书“明珠阁”,其中绿植鲜花无数,还有水池假山,采光通透,是个位置十分好的院落。 小幼崽带他径直走进去,屋子宽敞分左右中三间。 中间的正房,又分里外三层,每层以坠南海珍珠的轻薄月光纱,从横梁上垂挂下来隔断。 小幼崽说:“左边是我的小书房,右边是小库房,中间外室是喝茶水,招待闺中密友用的。” “中间姑母给我摆了一圈金丝楠木的长榻,我可以在上面随便打滚看书。” “内室是拔步床,我睡觉的地方。” 小幼崽带着白博雅参观,介绍完了又补充说:“虽然我还没来这里睡过觉。” 白博雅眼尖,他看到内室成排的衣柜里,挂着当下时兴的幼崽衣裙。 那些漂亮的小裙子,约莫很多荼茶都没穿过的,但长公主依然置办了一排柜子的。 繁复雕花的妆奁上,各种各样的首饰,婢女们还没来得及收拾。 白博雅透过花窗,看向外头优美雅致的院景。 这个院子不是面子货,而是长公主真把小幼崽当“明珠”,所以才会专门在公主府也给她留了房间。 长公主是把小幼崽当自己亲闺女在宠。 荼茶是故意带他来看的。 白博雅喉结滚动,心情无比复杂。 小幼崽坐在长榻上,偏头看着他宽厚的背影。 荼茶问:“统,能看到大舅舅对我的好感度吗?” 系统:“可以的,不过大舅舅不是系统指定人物,所以好感度多寡都没有奖励。” 荼茶:“没关系。” 【非指定人物:白博雅】 【好感度:100(啊啊啊啊!大舅舅超爱!他超爱!他超爱宝宝!)】 系统发出爆鸣:“满值!大舅舅一见宝宝就是满值好感度!” 荼茶也诧异了下,她知道好感度可能不低,但没想到大舅舅直接拉到满。 她垂眸,浓长的鸦色睫毛颤了颤。 两辈子了,从未有人如此热烈的、无条件的爱她。 曾经,她艳羡的看着别的孩子,有疼爱的父母,有其乐融融的亲人,她只能低下头飞快走开。 她连肖想都不敢有。 然而,现在她的大舅舅,将炽热的真心捧到她面前。 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拥有…… 好珍贵呐。 荼茶按了按跳动的心脏,那里胀胀的还有点酸酸的。 但她翘起嘴角,很灿烂的笑了。 “大舅舅,”小幼崽忽然喊人,“你过来呀。” 白博雅惊喜了下,漆黑的眸子闪了闪。 他搬了个矮杌子,局促的屈起大长腿,坐到幼崽面前,如此两人高度相当。 小崽崽问:“大舅舅能让我看看脸吗?” 白博雅犹豫:“我在南疆吓哭过很多小孩子。” 小幼崽这下不问了,直接伸手去拉面巾。 问一声通知而已。 白博雅动也不动,任由荼茶拉下面巾。 那是一张极阳刚的硬汉脸,棱角分明,浓眉黑眼,鼻梁挺拔,皮肤有些糙,在左眼上还有道疤痕。 但那是将军的勋章! 小幼崽笑着比大拇指:“大舅舅超帅的!” 高大的身材 ,硬汉的脸,还自带疤痕,非常有男人味,荷尔蒙爆炸。 见小幼崽是真心夸赞,没有半点勉强怯懦,白博雅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你,”他摸了摸鼻子,“这五年过得好吗?陛下待你好吗?” 荼茶哪里不知他的心思,无非是想听她亲口说说罢了。 她也没隐瞒,将冷宫那五年简短提了下。 至于皇帝,荼茶只说:“我在紫宸殿吃穿住都比以前更好,生病了陛下会哄我,我惹他生气也不打我,会送我金子。” 其他的没了。 白博雅握紧了手:“我该早点回来。” 荼茶摇头:“没关系,茶茶能见到大舅舅就很开心了。” 她说的是“茶茶”。 两人又说了会家常,荼茶直接切入主题:“大舅舅之后有什么打算?” 白博雅眼瞳黑沉:“茶茶是什么想法?” 他听过一些荼茶的事,归一大儒的教学试点能成功,是她参与了。 在普通读书人圈层里,他们都喊她“小祖宗”。 他还知道,国师会被皇帝软禁,是小幼崽下的手。 这般聪慧的孩子,他想听听她的想法。 然而,小幼崽瞥他一眼:“我能有什么想法?大舅舅我才五岁呢,幼崽就该吃吃喝喝睡睡,努力长高高。” 她瞄了眼他的大长腿。 有崽嫉妒! 白博雅凑过去,低声说:“想当个女帝玩玩吗?” 小幼崽惊的咯噔一下,差点一头栽下榻。 白博雅扶住她,笑的不怀好意:“崽崽想的话,反正皇帝也没几年了,大舅舅扶你上去。” 荼茶立刻又被口水呛住了。 小崽儿瞪他:“大舅舅别乱我道心,我的愿望是当所有人的活祖宗!” 哼哼,皇帝?最高级的牛马而已。 她要躺着!躺着!躺着! 白博雅呆了呆:“???” 什么祖什么宗? 小幼崽眉飞色舞:“大舅舅,我跟你讲,我要活到一百岁的。” “等我一百岁了,甭管谁当皇帝,见了我都得跪下,规规矩矩喊老祖。” 她抖着小短腿,得意极了。 白博雅为难:“……” 崽崽这愿望,他帮不了啊! 第122章 坏坏的大舅,坏坏的崽 白博雅想过很多,甚至规划了很多条路。 然而,他没想到,小幼崽竟是个喜欢给人当祖宗的。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该死的有道理极了! 这都是活祖宗了,确实不管谁当皇帝,在小崽儿面前,都得跪下高喊“老祖万安”。 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白博雅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也不是不行,反正皇族都短命,我比他们命长就没威胁了。” 提到皇族短命,小幼崽心虚了一丢丢。 “大舅舅,”她绞着手指头,声音小小的,“谁命长真不好说哦。” 皇帝今年中秋满二十九,归一皇叔祖四十了,姑母才三十有一,而大舅舅都四十一了。 白博雅没在意,反而说起另一件事:“崽,你娘生前留下两封信,内容差不多。” 荼茶表情一凛,立刻坐正了。 白博雅:“信上你娘笃定,你才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我今日本想进宫给陛下看,好叫他能更重视你,可听闻他和八皇女龙玉共鸣了,遂半路折返。” 小崽这般聪明,白博雅也不隐瞒,端看她想怎么办。 他掏出泛黄的信笺,小幼崽小心翼翼展开,并飞快看完。 接着,她整张包子脸都皱紧了。 白博雅问:“你想现在就让陛下知道吗?还是等大舅舅再运作一番,咱们把八皇女摁下去?” 说完,他又想起皇族有伴生龙玉的事。 “崽,”他大手摸摸她小脑袋,“一个人有没有才能,并不是靠先天,而是多靠后天的努力,若有天赋才能,最多只能让你在努力过程中比常人轻易一分罢了。” “有无皇族龙玉,都不重要。” 最后这句话,才是白博雅真正想说的。 小幼崽疑惑的看着他,大舅舅好感度满值,不存在背刺,是无条件爱着她、是命都能给她的亲人。 于是,小幼崽眨眼:“可是,我有龙玉呀。” 白博雅绞尽脑汁,还在想要怎么开解小幼崽,好叫她别因龙玉而卑怯。 结果,小崽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白博雅呆滞:“没龙玉没关系……呃……崽你刚说你有啥?” 荼茶微笑:“大舅舅,我有龙玉的哦,目前只有姑母和归一皇叔祖知道,其他人我都瞒着。” 说完,小幼崽心念一动,一颗拇指大的小小玉珠显化,安静的悬浮在她头顶。 那龙玉实在太小了,白博雅凑过去眯起眼睛才看清。 质地通透如冰玉,其中嵌着翠绿一朵小芽。 白博雅看了半天:“这是……绿茶?” 他睁大了眼睛,看荼茶又看小龙玉:“崽,你这绿茶是什么天赋?泡茶?种茶?” 说着,他还低头在小幼崽身上嗅了嗅。 一股子淡淡的奶味,这也没绿茶味啊。 荼茶推开他脸:“大舅,我可以黏合皇族破碎的龙玉,姑母的龙玉我黏好了,皇叔祖的要等我长大一点再黏。” 她眼神怪怪的:“所以,大舅舅谁命长还真不一定。” 白博雅:“……” 他头疼了,揉着眉心说:“等会,你等舅理理。” 小崽有龙玉不说,还是这般特殊的天赋,此前他做的准备和计划就全都用不上了。 他心念急转,盯着小幼崽的龙玉看了会:“它怎么这么小?” 当年,他见过皇帝的龙玉,有鸡蛋大小。 小幼崽嘀咕:“人家还没长大嘛,以后会变大的。” 她伸手摸了摸,又丢下个炸弹:“大舅舅,我这个龙玉是五岁过后才出现的,母妃的贴身宫女燕姑姑曾说,我出生就有龙玉,色泽和现在八皇女的龙玉一样。” 小崽儿黑眸冷肃:“我怀疑,八皇女窃了我的出生龙玉。” 闻言,白博雅脸上闪过煞气:“八皇女应当不是陛下血脉,她若不窃你的龙玉,哪能成为皇族?” 伴生龙玉的特性,白博雅知道一些。 他道:“只不知用的什么手段,能窃一次就会窃你第二次,你捂着龙玉谁都不说是正确的。” “德贵妃背后还有黑手,他们连六皇子都掳了,知道你有新龙玉肯定不放过你。” 荼茶眼神微闪:“大舅舅,我信任姑母和皇叔祖,他们……” 她想了想说:“他们和大舅舅一样,都是真心爱护我。” 白博雅捏她小脸:“但你不信陛下对吧?” 荼茶垂下眼睑,没说话了。 冷宫五年的苦楚,她记忆犹新,想擦都擦不掉。 而且,皇帝的好感度很久没涨过了。 白博雅双手放她肩上,郑重其事的说:“不用担惊受怕,大舅舅回来了,你小舅也很厉害的,白家就是你靠山。” 荼茶眼睛有点涩,她像只被欺负了没人要的小猫猫,面对突然的真情,不敢相信的、小心试探的缓缓贴到白博雅怀里。 她像是有了可以倾泄委屈的地方,也有了可以依靠的支柱。 武将的甲胄是冰冷的,但荼茶却很安心。 幼崽太小只了,白博雅不敢动。 他脱了护手套,用满是老茧的温暖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幼崽的脑袋。 “崽,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他低声轻笑,“大舅舅也不信陛下的。” 应该说,自从阿雪殒命后宫,他对皇帝也就不信任了。 他清楚,皇帝其实也防他得很。 拥有共同的小秘密,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感。 小幼崽眼睛亮亮的,她更喜欢大舅舅啦! 白博雅点着信笺:“崽,咱们再推波助澜一把怎么样?” 荼茶猛点头:“搞事!” 她这样有活力,还小坏小坏的,甚得白博雅的心。 像他白家人! 白博雅将信又看了几遍,随后指着那句“那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这句话,” 他很不怀好意,“咱们在这加两个字怎么样?” 荼茶没太懂。 白博雅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接着,小幼崽眼睛越来越亮,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了。 “这样好,大舅舅就这么干!”她挥着小拳头。 白博雅笑了:“这信还不能我交给皇帝,咱们找个替死鬼。” 有些东西,只有从可疑的人身上获得,才会叫人深信不疑。 荼茶猛点头:“慎刑司还关着德贵妃和贤贵妃。”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笑了。 第123章 舅:把造反两字给我刻脸上 两个时辰后。 长公主带着江修回来,就见小幼崽黏糊糊的缠着白博雅。 她叫堂堂上将军打拳给她看,还吊在他胳膊上荡秋千。 江修看着荡来荡去,跟小猴子一样的荼茶,眼睛蹭的就亮了。 长公主:“……” 偏生小幼崽半点不客气:“修表哥快来,我荡左边你荡右边,我大舅舅力气超大的。” 江修这个自闭症儿童,更不懂客气,白博雅都还没同意,他几步过去一把抓住右胳膊。 他抓了一会,见胳膊没荡起来,还疑惑的看向白博雅。 长公主扶额:“麻烦上将军了,修儿和常人有些不同,他……” 话还没说完,白博雅左右胳膊抬起来,整个人原地转圈圈,将挂着的两只幼崽甩的飞起。 长公主:“……” 一时间,小幼崽欢快的笑声充斥整个院落。 绯胭低笑:“殿下,婢子观察过,修公子在有茶殿下的场合,明显更活跃些。” 他不会完全沉浸在音律小世界里,他的目光会追着荼茶。 对荼茶的话,他竟也有回应了,就像刚才那般。 长公主目光慈爱:“虽然我不清楚,但好宝在我之前,就对修儿很用心的教过了。” 自从处置了驸马后,江修一直是她亲自带着。 没人比她更清楚,想要得到一个呆病孩子的回应,这有多难。 想到这里,长公主对荼茶就越发心疼了。 好宝也不容易。 她侧头吩咐:“去,叫厨子今天准备丰盛点,给上将军多备些大碗肉大碗酒,好宝喜酸甜口味的,修儿照以往安排。” 荼茶太喜欢和大舅舅玩一块了,舅甥俩人不仅在公主府用了午膳,还玩到用晚膳。 这期间,暗九自然被白博雅发现了。 白博雅一百个嫌弃,皇帝的暗卫,太菜! 但为了小幼崽的安全,他还是花了小半天时间调|教。 暗九差点被揍的散架,没个三五天好不了。 小幼崽遂大方的给暗九放了假,并承诺这几天她都待宫里,哪都不去。 一直到夜色苍茫,荼茶才困倦兮兮的回宫。 皇帝面无表情:“还知道回来?朕以为你玩的姓什么都忘了。” 小幼崽愣了下,忽的仰起小鼻子,像狗子一样四处嗅了嗅。 她还问福安:“好公公,殿里哪来这么重的阴阳怪气?” 皇帝脸黑了。 福安轻咳,很小声的说:“殿下,今个您去了长公主府,用完午膳未回,陛下就这样了。” 小幼崽哦了一声,并无其他表示。 她今日和大舅舅玩得很开心,此时回来见着皇帝,知道自己也是有人宠着的,便不想费心搭理他。 大舅舅超爱她的,比较之下,皇帝不太值钱啊。 她转脚就回了左偏殿,洗漱完自顾自滚上龙床,抱着被子就睡觉了。 皇帝:“……” 于是,皇帝等了小半晚上,只等到一只睡的没心没睡的小幼崽。 就更心堵了! 一连两日,父女俩人莫名其妙就冷战了。 小幼崽是懒得理皇帝,也不想嘴甜卖乖。 皇帝惯常面无表情,除了福安鲜少有人能看出他郁卒几天了。 但两人就是突然不怎么说话了。 连晚上泡药泉,都是各人一边。 小幼崽不晓得从哪得了一套木雕小鸭子玩偶,可以漂浮在水面上,边泡药泉边玩,根本就不无聊。 泡完药泉后,小幼崽还叮嘱燕姑姑,一定要把小鸭子水擦干,放到通风的地方。 这天晚上,皇帝照例最后泡完,他擦着湿发往外走,一没注意脚下就踩到个木雕小鸭子。 小鸭子雕功并不精湛,只能说技艺熟练,不像宫廷匠师的手艺。 皇帝捡起来一看,鸭子底部印着个小小的“白”字。 破案了! 白博雅! 他就说,小崽儿怎么忽然就冷淡了?原是这狗东西搞鬼! 尽用些小伎俩蛊惑他的小九! 皇帝踏着重重的步伐回寝宫,也没和小幼崽说什么。 只隔日清早,荼茶一睁眼,枕头边金灿灿的黄金鸭子,亮的闪瞎她的眼睛。 皇帝竟已下朝了。 他站在床边,表情淡淡的说:“不就是鸭子吗?朕让工匠连夜铸的,看看黄金的鸭子喜不喜欢?” 小幼崽喜欢疯了! 那金鸭子照着成年大鸭子体型,一比一还原的。 考虑到上回金粽子太重,小崽被带摔流鼻血的事。 这只金鸭子是空心的,但架不住它真的大! 荼茶一把抱住金鸭子,整张脸都在发光。 她脆生生的说:“谢谢父皇!我喜欢!我最喜欢金鸭子了!” 皇帝欣慰,拍她小脑袋:“那你是更喜欢金鸭子,还是那些木雕鸭子?” 小幼崽瞥了眼柜子上的木雕小鸭子,瞬间秒懂。 雄竞啊,这妥妥的雄竞啊。 她不回答,只抱着金鸭子一味沧桑叹气。 皇帝皱眉。 小幼崽边抚摸金鸭子边感慨的说:“鸳鸯都是成双成对,一只金鸭子也太孤单了。” “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得日日夜夜,它都孤枕难眠,就心痛难当。” 她希翼的望着皇帝:“父皇,你给它找个伴吧,鸭子都是成群结队生活的,伴不要多了,也就四五六七八只就够了。” 皇帝转身就走。 小崽儿在后面喊:“再一只!父皇给它指个婚,咱们给配只母鸭子。” 皇帝脚步不停,迈出了门槛。 小幼崽妥协:“银的,来只银母鸭!” 皇帝冷笑。 这算盘打的,珠子都崩他脸上了。 皇帝舍不得拿幼崽出气,只一腔怨怼都迁怒到白博雅身上。 自从他回来,小九就变了。 皇帝正不待见白博雅的时候,这人进宫了。 他先走了一趟慎刑司,直接找上了贤贵妃。 当时,隔壁就是德贵妃,恰好今日探母的八皇女也在。 自打白博雅回京,贤贵妃萧真仪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兰陵萧氏覆灭,皇帝还留着她的命,就是给白博雅平息怒火的。 “萧氏?”白博雅轻嗤一声,“你们哪来的前朝禁药?” 萧真仪摇头:“禁药是我父亲给的,我不知。” 白博雅冷笑:“不然,你试试我的这药?” 他从怀里摸出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豌豆大的药丸子。 萧真仪并不反抗,她接过来扔嘴里吞下去。 这般有自知之明,倒让白博雅觉得没意思了。 片刻后,萧真仪嘴角流下鲜血,缓缓闭上眼睛就那么去了。 白博雅侧头吩咐:“来人,给我打开牢门,我要亲自验看。” 慎刑司的人早得了皇帝的命令,倒也依白博雅的。 他们就见他进了牢里,蹲在萧真仪面前,弹出二指验看心脉。 几分钟后,白博雅冷着脸走出来。 他站在德贵妃牢前,阴影落在他身上,煞气重的叫人窒息。 德贵妃脸色发白,但还是将八皇女挡在身后。 “嗤,”白博雅对她是真恨,“你该庆幸,忠勇侯家都被抄了,不然本将回来第一日就杀你们血祭。” 他偏头,视线落在八皇女身上。 “你护得住吗?”他声音低哑,充满杀意,“多看看这几天的太阳,等到第七天,本将再拿你们祭第二场。” 德贵妃颤抖得厉害:“你敢!八皇女是有龙玉的皇族!你若伤她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白博雅放肆大笑:“你以为,本将无诏回京,还在意陛下?本将倒要看看,是谁不放过谁。” 他说完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在德贵妃吃惊的目光中,在慎刑司人警惕的注视下,狂笑着走了出去。 那架势,就差把“造反”两字刻脸上了。 片刻后,紫宸殿里。 狂妄的上将军,低眉顺眼的跪下了。 第124章 陛下,八皇女是后妃私通的孽种 紫宸殿中,异常安静。 只闻皇帝御笔沙沙批阅奏书的声音。 殿中央,高大的男人跪得板正无比,耷拉着眉眼,收敛了浑身的戾气,看着像是老实了几分。 然,皇帝冷笑:“爱卿,是要不放过谁?” 白博雅干笑:“吓吓人而已,陛下何必如此小心眼计较?” 皇帝气的御笔砸过去:“多问两句倒是朕的不是了?” 白博雅还真不敢躲,只任那朱红御笔砸到额头,留下一道斜拉出去的红痕。 乍一看去,像是血淋淋的伤口。 “捡过来。”皇帝冷喝。 白博雅只好捡起御笔,双手捧着奉上去。 这一过去,就见另一头小号的圈椅上,放着个真鸭子大小的黄金鸭子。 那鸭子模样熟悉,和他给小幼崽的木雕小鸭子十分相似,只是更大而且是黄金打制的。 皇帝一副甚是无奈的表情:“小九最近钟爱鸭子,非要缠着朕给她只金鸭子。” 他还指指点点:“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说什么木不如金,晚上睡觉都要抱着。” “又重又沉还冷冰冰的,也不晓得她为什么那么爱?” 白博雅眯眼,木不如金么? 皇帝瞥他一眼,又叹一口气:“这孩子太实在了,抱着金鸭子就说最喜欢父皇了。” 他说完后,还侧头对白博雅说:“朕真羡慕爱卿,没有儿女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这养孩子呀,最是折腾人,就拿小九来说,她要生病了谁都哄不住,非得朕日夜抱着,才肯安生一会。” “那些日子,朕差点上朝都抱她去了。” 末了,他再次强调:“还是爱卿这样的孤家寡人清闲。” 白博雅:“……” 福安:“……” 好歹毒的龙嘴。 这当,慎刑司的人匆匆前来。 那人:“启禀陛下,从贤贵妃尸体上搜出一封当年雪贵妃留下的密信。” 这话一落,白博雅的视线唰的落在泛黄的信笺上。 高大的汉子,立时就红了眼睛:“陛下,请一定让臣也观一眼。” 皇帝拆信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他很快看完,又将信给白博雅。 信原本是写给白家人的,只是不知为何落到了贤贵妃萧真仪手上。 一部分是家常担忧,一部分是希望兄长二人多回护下她的孩子。 最紧要的是落在后面的三句话。 第一句是,“我若生产殒命,二位兄长切记,定是国师莫咎和德贵妃媾和下的手。” 白博雅拳头紧握,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第二句,“他们妄图覆灭皇族!” 最要命的是第三句话。 ——“那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莫!咎!”白博雅一身煞气骇人,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求陛下将莫咎交由微臣处置。” 皇帝没说话,反复看着信笺。 忽的,他问:“爱卿,你回京之时,为何先去了国师一脉的避世谷?” 又为何,先杀莫咎的弟弟莫尹? 后一句话皇帝没有问出来,但君臣二人心知肚明。 白博雅也不隐瞒:“因为微臣在南疆收到过一封信,没有署名不知谁送的,上面说雪贵妃是被国师莫咎害的。” 真话。 皇帝摩挲着信笺纸张。 白博雅:“现在看来,是这萧真仪送的也说不定。” “目的何在呢?”皇帝低语,似在问白博雅又像是在问自己。 白博雅正要说什么,皇帝蓦地面色一正:“这纸不对。” “福安,”皇帝举起信笺对着光看,“找裱匠过来,这是夹宣纸,下面还有一层。” 白博雅眸光闪了下,急切的凑上前去。 不多时,宫廷裱匠过来,用细弱的热水湿气,一点一点熏湿信笺。 如此费了些功夫,才将那信笺揭开一分为二。 只见,第二层赫然又是一封信,墨迹微散,但能看出和第一层的字迹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三句话,第二封信里没有第二句,第三句多了两个字。 ——“那是我和陛下唯一的子嗣!” 多了“我和”二字,所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了。 白博雅怔然:“这……陛下这……” 皇帝也眉头紧皱:“爱卿辨认一下字迹。” 白博雅细细观看:“陛下,臣辨不出来,瞅着都是雪贵妃的字迹。” 两份字迹和墨痕,确实一般无二。 皇帝指尖点着“唯一子嗣”那句话:“爱卿怎么看?” 白博雅笃定:“臣相信雪贵妃。” 半点不说相信的是哪句话,就很滑头! 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 想了想,此事涉及到荼茶,他遂把和归一上回的猜测说了一遍。 白博雅怒不可遏,啪的再次跪下:“陛下,臣恳请严惩查明真相!” 他神色愤怒又悲伤:“伴生龙玉与皇族而言非同一般,若是真能被人窃走,那对九殿下而言,该是多大的打击。” 提及荼茶,君臣二人的气氛缓和了三分。 皇帝话有深意:“朕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小九素有早慧,朕和归一皇叔一致认为,她比有龙玉的皇族更有潜质。” 白博雅点了点头,闷头没接这话。 皇帝又说:“归一皇叔在培养小九,日后她大有可为。” 闻言,白博雅恍然:“臣听说九殿下喜作诗词,有归一大儒的培养,日后定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皇帝幽幽的看他一眼。 装,继续装! 殿中,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白博雅忽然问了句:“陛下,八皇女到底是不是您的血脉?” 他摸着下巴,口无遮拦:“如果八皇女不是陛下血脉,那就是后妃和野男人私通了,陛下岂不是被……” 好似才反应过来,白博雅在皇帝冷飕飕的注视下,噗通又跪下。 白博雅:“微臣失言了。” 福安瞥他一眼,这话说的多少带私人恩怨了哈。 皇帝淡淡:“狐狸尾巴藏的好,爱卿可有兴趣和朕做个局,钓出狐狸尾巴?” 白博雅眼睛一亮:“臣遵旨!” 这会,他倒是听话得很了。 福安甩拂尘,将殿中一众太监宫女遣出去,随后他也跟着出去,并关死了殿门。 酉时初,荼茶下学了。 她才刚走到紫宸殿外头的台阶上。 冷不丁,殿门从里面撞开,一道黑影倒飞出来。 嘭! 那黑影跌在小幼崽脚边,不是别人,正是白博雅! 彼时,皇帝左手单执细刀,凤眸冷若冰霜的踏出殿。 荼茶茫然的看看大舅舅,又看看皇帝。 然后,她就听大舅舅怒笑道:“陛下好狠的心,臣只当南疆十年错付!” 小幼崽惊:“???” 啊啊啊,这是她能听的吗? 皇帝冷漠无情:“你这乱臣敢无诏回京,那就留在京城,休想再离开。” 小崽崽:“!!!”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国产剧情?! 两人说完这话,视线不自觉就飘到了小幼崽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竟是同时出手抓向荼茶。 小幼崽懵:“???” 到底还是皇帝刀够长,只见细刀一挥,逼退白博雅,他长臂一捞就将小幼崽夹带住了。 荼茶视线对上皇帝,她又扭头看了看大舅舅。 忽的,小崽儿福至心灵。 她哇的放声干嚎:“大舅!大舅舅!茶茶不要离开大舅舅!” 白博雅:“……” 皇帝:“……” 第125章 陛下懵:朕和谁龙玉共鸣的? 她嚎的真情实感,眼泪花一泡一泡的。 她还无师自通火上浇油的技术:“父皇,不要杀大舅舅,大舅舅你不要造反啊!” 福安嘴角抽了抽,普天之下也只有九殿下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造反”这个词了。 他抖了下袍摆,找好角度猛地扑向白博雅,虚虚抱住他大腿。 老太监声音尖细:“陛下,老奴抓住这乱臣贼子了,陛下快为民除害。” 于是,紫宸殿外头。 小幼崽一句:“大舅舅回头是岸,你不要为了我为了母妃走邪道啊。” 老太监一句:“陛下,您快出手啊!千万别顾忌老奴。” …… 白博雅差点没绷住,嘴角都翘起来了,他硬生生憋的红了眼睛。 怒不可遏的男人,红着眼睛宛如杀神。 他盯着皇帝,浓烈的仇恨让左眼的刀疤都扭曲了:“皇帝!五年前我妹妹殒命后宫,五年后你竟拿她的孩子要挟我。” 皇帝凤眸黑沉:“哼,朕忌惮你多年,你若一直在南疆,朕还奈何不了你,可眼下你就是折了翅膀的鹰,朕看你还能往哪逃。” 白博雅抬脚一踹,福安啊的一声飞出去。 他逼视皇帝:“将那孩子给我,那是我妹妹的骨血。” 皇帝挽刀花:“做梦!” 两人就这么对峙上了,打着嘴炮就是不动手。 荼茶中场吃瓜小憩了会,嗓子恢复后,她继续开始嚎。 “大舅舅快走!”小崽儿嚎的上气不接下气,“慎刑司的人追来了,大舅舅快走。” 声嘶力竭!真情实感! 白博雅缓缓后退,朝着小幼崽伸手。 高大的汉子泪洒当场:“茶宝,等着大舅舅,舅舅一定救你出皇宫。” 话罢,在慎刑司的人围拢之前,白博雅恨恨的看了眼皇帝,飞快跑出宫了。 小崽儿也长伸着手:“大舅舅,大舅舅舅舅……” 伤心的宛如雏鸟悲啼。 皇帝:“……” 他挥刀下令:“传朕旨意,京城严密布防,为免白博雅狗急跳墙,一定要外松内紧,只要他一有外逃迹象,给朕杀无赦!” 话罢,他冷着脸夹带着小幼崽回殿。 殿中无旁人,皇帝冷嗤:“人早跑远了,不用演了。” 小崽儿坐在圈椅里,刚嚎的太投入,这会还在打小哭嗝,止都止不住。 福安慢吞吞走进来,拍了拍身上灰尘。 皇帝拿了温水,喂小幼崽喝了两口,又给她拍后背顺气,如此才不打小哭嗝了。 但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尖也粉粉的,小奶音也哑了两分,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皇帝心里不是滋味,这么拼命也不晓得是为了谁。 “你母妃留下有信,是夹宣纸张,你大舅舅没辨认出来哪封真哪封假。”皇帝温言细语说着。 小幼崽拿着信,看的尤为慢。 她绷着包子脸,像是在透过笔迹和内容,想象母妃写信时候的模样。 皇帝揉着眉心:“朕和你大舅舅演了这场戏,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担心。” 荼茶点了点头。 她指着“唯一子嗣”那句:“昭羲不是父皇的孩子吗?” 看着小幼崽单纯的眼睛,皇帝竟是说不出半句重话。 白博雅是故意膈应他,但小九能懂什么呢? 皇帝沉默着。 小幼崽困惑不解:“昭羲一直都说,她有龙玉她才是父皇唯一的皇女,我没有龙玉我不是父皇的孩子。” 皇帝把崽揽过来抱腿上:“别听外人瞎说,你的脸就是证据,有没有龙玉不重要。” 他捏着幼崽的小呆毛,忽的眯了眯凤眸。 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昭羲多半真不是他的子嗣。 如此一来,他前两次和谁龙玉共鸣的? 皇帝狐疑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小幼崽。 小九真没有龙玉? 皇帝暗中催动龙玉,然而小幼崽丝毫没反应。 他又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梦,在梦里小崽儿的龙玉小小的,和其他皇族很不一样。 皇帝问:“小九,你有做过关于龙玉的梦吗?” 小幼崽想了想:“没有哦,我在冷宫的时候,爱做啃大鸡腿的梦。” 皇帝:“……” 荼茶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他只能希望这次钓出来的狐狸尾巴够粗。 或许,他可以再问问归一皇叔,皇叔对龙玉很有研究。 “父皇,”小崽儿戳了戳他,宝贝的捧着那两封信,“母妃的信能给我保管吗?我还从来没有过母妃的东西。” 皇帝摇头:“这是重要的证据,先留朕这里。” 闻言,小幼崽失望的“哦”了一声。 皇帝心尖子软了软:“真相大白后,这两封信就是你的。” 荼茶恋恋不舍的把信还给皇帝:“父皇要说话算话哦。” 皇帝低笑了声:“去做作业,朕找你皇叔祖有点事。” 一般皇帝这么说,就是不太想小幼崽知道谈话内容。 荼茶瞥他眼:“好的叭。” 皇帝渣爹浑然不知,白博雅和归一,早站小幼崽这边了! 演员,全都是演员! @ 与此同时。 白博雅和皇帝在紫宸殿门口大打出手的事,迅疾的传遍皇宫,并像瘟疫一样在京城传播。 慎刑司地牢,看守的人也传开了。 “白博雅胆子太大了,我亲眼所见,他竟然敢对陛下出手。” “陛下一刀砍他头上,我看白博雅额头鲜血直流,红的忒吓人。” “永安公主哭着求他别造反,皇帝这次真要杀他了。” “嘘,咱们这里还关着白博雅的仇人,这几天都精神点,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杀进来了。” “那浑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 八皇女还没走,刚好和德贵妃一起听到了。 她惊惧不安:“母妃……” 德贵妃食指竖唇边:“嘘,羲儿你听我说。” 她凑到八皇女耳边,用手遮挡着口鼻,很小声的叮嘱。 八皇女接连点头:“母妃,羲儿记住了。” 牢中光线昏暗,德贵妃面色苍白,她握着昭羲的手,冰凉到颤抖。 德贵妃:“羲儿你要快,白博雅真的造反了,他说第七日要杀我们血祭第二场,所以你一定要快,知道吗?” 昭羲点头:“羲儿明白,母妃等羲儿好消息。” 她提着裙摆毅然走出地牢。 她一定会救出母妃! 隔日,恰是崇文馆休沐日。 八皇女上午来紫宸殿给皇帝请安,下午带着宫女秋穗出宫去了。 她逛纸笔店,看杂耍热闹,还去逛首饰金铺。 八皇女在金铺挑选,宫女秋穗中途去金铺后宅更衣了一小会。 待她回来后,八皇女买了金镙丝缠珍珠的对钗。 那珍珠有拇指大,成色却很一般,比不上宫里的。 接着,她坐马车回宫,一切都很正常。 但皇帝知道,狐狸尾巴动了。 当天晚上,白博雅看着摸进将军府的不速之客,倏地就笑了, 狐狸尾巴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