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女配怀了学神男二的崽》 第1章 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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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寻找孩子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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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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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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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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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你好,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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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情感体验派 现实里,她摸爬滚打好几年,十八岁进城第一份工资三千,房租就要一千五。 后来在工地上卖盒饭起号,收入第一桶金,尝到互联网的甜头。 爷爷去世后,她回家奔丧。 处理完丧事,再次离家,看见奶奶佝偻着身子,独自站小山坡上,目送她的画面。 她上了远去的班车,又跳了下来。 临时做了一个决定。 留村做自媒体。 她起步慢,学习能力一般,花了半年时间,才能灵活运用分镜头,减少不必要镜头的拍摄。 又花半年,学会剪辑和运营。 然而现在。 她才二十岁。 深谙自媒体的套路,有无限可能。 阮星眠打起精神,开始深挖自己身上的话题。 03年。 怀孕。 休学。 未婚先孕。 顾醒。 对!她的王牌——顾醒! 国内Top1高校计算机学院人工智能专业天才少年。 她一个毕不了业的大专生,拥有一个天才男朋友,这不是话题是什么! 更别说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先用话题起号。 再更新恋爱日常。 生完孩子转母婴赛道。 广告可以接到手软。 阮星眠想到就要去做。 她翻出手机,激动地给顾醒打电话。 那边没接。 阮星眠连忙挂断电话。 想起顾醒在上课。 她静下心来,文思泉涌,已经想好第一期剧本。 如果顾醒同意她利用天才男朋友的话题拍摄,她今天下午就出去找房子。 大概半小时后,手机振动。 是顾醒。 他发了一张自制的课程表。 除了研究生的课程,他课下还有自学安排。 可以说从早忙到晚。 星星好眠:【抱歉,打扰你了。】 她心里真觉得不好意思。 抠着头皮隔着屏幕,脸颊发烫。 人家在学习,她不该这么不懂事。 顾醒:【不用抱歉。】 顾醒:【发课程表,是为了证明,我不是故意不接。】 顾醒:【你说,我看见消息会回。】 这满满的安全感。 阮星眠弯了弯眼睛。 【我想拍短视频做自媒体,你可以配合我吗?】 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阮星眠有些紧张。 愿意。 还是拒绝啊。 看起来好像不愿意,又不好拒绝。 她拿出手机打字,不愿意也没事,她重新找话题就是。 实在不行,她招个助理,再去工地卖一次盒饭起号。 顾醒:【可以。】 阮星眠删掉打出来的话,高兴得跳起来原地转圈。 星星好眠:【好,你上课,我去整理脚本。】 阮星眠翻出美术本,熟稔地画脚本大纲的表格。 分镜号,景别,画面描述,时长,台词,音乐。 她都要事先设定好。 不过,一切拍摄,最好基于顾醒和她同居。 这样她才能抓取素材。 租两室一厅的话,预算够不够啊。 顾醒会同意同居吗? 阮星眠咬着笔头。 不同居也行,实在不行请他来补拍几个镜头。 利用对方的身份制造话题已经够坏了。 再怎么说顾醒是名校学子,阮星眠不希望他露脸,最大程度保留他的隐私。 如果以后他们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确保不会给顾醒生活造成干扰。 阮星眠从不觉得,有了孩子,他们就能长伴一生。 这辈子太长了。 她是典型的情感体验派。 去感受,不强留。 坚信事业才是女人不会衰老的养分。 …… “顾神!” 一个高个子寸头男生叫住最前排的顾醒。 在他后面,一胖一瘦两个男生收拾书包,跟着追上来。 三个人脸上都带了点虚伪的笑意。 是顾醒本科四年的室友。 人工智能读研率整体较高。 对他们专业而言,本科课程只是理论入门。 核心算法与前沿技术,必须通过研究生阶段系统学习。 四人结伴走出教室,往专业英语教室去。 “顾神,我看论坛上有人爆料,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还把咱们专业的季大美女骂了一顿,有这回事吗?” 开口的正是高个子男生。 名字叫叶华,默默喜欢季聆很多年了。 “顾神你别生气,我就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去安慰季聆,没头没尾被骂了一顿。 面对顾醒冷冷的目光,他底气略显不足。 毕竟,顾醒脾气不算好。 又是他们专业最强大脑,院里最牛逼的导师秦臻,点名收他做关门弟子。 哪怕院长儿子陆添,都比不上。 谁让顾醒有真才实干,读本科时,帮助他们不少。 顾醒对他们而言,更像一起上学的老师。 对于顾醒,班里男生多是尊敬的。 同样,也是嫉恨的。 “我女朋友没骂人。”顾醒语气平淡。 他不愿多谈。 和蠢人交流,多半是浪费口舌。 他提步加速,走在前面。 他捏紧了手机,第一次心里有了记挂。 想打一个电话出去。 又怕自己临时紧张,组织不出语言。 被对方认为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乎阮星眠对他的看法。 在他后面。 三人组拐进教学楼最里面的卫生间。 最瘦的李唯摸出黄鹤楼,一人递了一根。 “你问他,还不如问我。” 他拍了拍叶华的背,“兄弟,说实话,你不比他顾醒差多少,眼下季大小姐被他伤了,不正是你的机会。” 叶华没反应。 他有自知之明。 没把李唯的话放心上。 一直没说话的蔡强突然开口:“你们说,如果秦教授知道他最得意的研究生和一个大专生谈恋爱,会怎么样?” “咳……真是大专生?”叶华被烟雾呛到,“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心思一转。 自己想通了。 多半是陆添。 看来,陆大少爷,还没放弃进秦臻老师项目小组。 也没停止背地里孤立顾醒的行为。 读本科的时候,除了顾醒之外,几乎所有男生都被陆添暗地里收买过。 包括叶华自己。 富家公子手指缝里流出来的。 名牌手机,名表名车,诱惑极大,都是次要。 令他们这些人前仆后继的,是陆大公子的人脉。 以及他承诺的,毕业不会失业,全球五百强公司直招,高薪高待遇。 “唉,你们说,他现在的研究生室友,会不会跟我们当初一样,找机会干扰他的学习和生活。” 提起本科时候给顾醒造成麻烦,李唯和蔡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小人得志的笑意。 当时虽然不明白陆大公子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 不过只是随手掉几双臭袜子到对方床上,膈应对方,让对方暴躁,就能讨院长儿子的好。 他们都默认了,顾醒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更别说。 一个泥腿子,做出洁癖模样,还长那么好看,到哪儿都有漂亮女孩喊他顾神,真是招人嫉恨。 不过,毕竟是高考状元,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只敢偷偷摸摸使点小坏。 上课铃声响,几人掐灭烟,往专业英语教室去。 第8章 我想牵着走 阮星眠打着太阳伞。 绕着研究院小区逛了一个下午,看了三家房子。 最终,体力不支,坐门口公交车站台歇息。 她没找中介,自己在公告栏上直接联系房东。 这样不仅可以少点房租,还能看看房东是什么人品,好不好相处。 毕竟她是个孕妇,很多房东会有忌讳。 更别说,她后续会改造房屋。 这些,都需要一个好沟通的房东。 今天下午的运动量,足以媲美她上个月在商场兼职卖衣服的高峰期。 知道怀孕之后,她立马辞掉这个兼职。 眼下,阮星眠累得口干舌燥。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给她送一杯冰的,甜的,好喝的饮料,她愿意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她翻着外卖页面,距离只有五百米,不想浪费外卖费啊。 让她走过去自己买,她坐下了,就不想动了。 身后响起大学的下课铃声。 低头一看时间。 下午五点过了。 顾醒放学了。 她能给他打电话吗? 会不会太粘人了。 阮星眠只纠结了三秒钟。 顾醒就不是主动的人。 她再不主动的话,他们之间最多只能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了。 电话只响了三秒。 阮星眠愣住,接这么快? 对方没说话, 她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沉默再次上演。 “那个……我……这个……”她都服了自己,紧张啥呀? 她咬牙深呼吸一口。 “我在公交车站台,想喝冰冰凉凉的绿豆沙……” “好。” 顾醒的回答简短有力。 仔细听,尾音微微上翘,似乎还有一丝喜悦在里面。 阮星眠捏着挂断的手机,笑得一脸甜蜜。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 顾醒也在期待她的电话。 期待和她见面。 没多久,学校门口方向出现顾醒高大稳重的身影。 他步子迈得大。 头发被带起的风吹得凌乱。 手里握着一袋绿豆冰沙。 目光扫过四周,移过人群,定在阮星眠身上。 阮星眠从位子上起来。 一时忘记了身上的疲劳,忍不住迎上去两步。 快要冲过去抱住对方的时候,她忍住了。 太不矜持了。 “谢谢!” 她第一次感谢穿书,给她一个养眼又满眼是她的大帅哥! 正是放学高峰期。 校门口人流涌动。 两人站在站台前,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随便挤过来两三个人,就能把他们挤散。 阮星眠条件反射伸手抓顾醒书包带。 下一秒,手腕被轻轻握住。 她的包被对方接过。 手腕被温热宽大的手掌握住。 “跟在我后面。” 阮星眠喝着绿豆沙。 慢慢跟上顾醒的脚步。 他身高腿长,将她完美地保护在身后。 过往人群,一点都没挤到她。 过完马路,人流稀少。 顾醒左右看看,确认安全。 他慢慢松开了手。 下一秒,手掌被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捏住。 “我想牵着走。” 阮星眠嗓音不由自主变甜变软。 她怀疑是绿豆沙软化了她的舌头。 被男人牵着过马路的安全感,让阮星眠的少女心迟迟无法平静。 她渴望和顾醒的亲密接触。 想被他牵着。 保护着。 顾醒愣了三秒,反手握住她的手掌。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 谁都顾不得去看对方的脸。 只听得见胸前雷鸣一般的心跳声。 砰。 砰砰。 砰,砰砰。 如果他们还记得偏头看彼此。 一定能在对方脸上看见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理反应。 耳尖红得比晚霞还艳。 嘴角勾出的笑意,羞红了头顶的晚霞。 平复好少女悸动的情绪,阮星眠深吸一口气开口:“我们去哪儿?” 恋爱脑果然害人。 她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甘愿递上手,让顾醒牵着走了大半个街。 “去吃自助餐。” 阮星眠嘴角的笑容放大,微微用力,按住顾醒手背,“吃食堂吧。” 自助餐太贵了。 “我在网上团购了票,两张。” 他好像知道阮星眠在担心什么。 “你是说,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会打电话请我吃自助餐?” 顾醒垂眸嗯一声。 阮星眠只觉得她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脚步不知不觉轻快起来。 她迈大了步子,追上顾醒,忍不住拿整个身子去贴顾醒。 感受到她的靠近。 顾醒放慢了脚步。 吃不吃自助餐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他们不再是独来独往的个体。 从此,心里有了一个人。 身边,多了一个人。 阮星眠嘴角微微上翘。 尽管,他们之间还不太熟。 但她心里充满了期待。 难得可贵的是,顾醒和她一样,一样期待他们未来的变化。 吃完自助餐。 顾醒要赶着回去上晚课。 他们在公交车站台分别。 顾醒要打车,阮星眠拦着不要。 眼看一辆306公交车靠近。 顾醒几番欲言又止。 “今天晚上的课,在大教室上。” “嗯?” 阮星眠没听明白,懵懂地看着顾醒。 “没事。”他泄气地憋出两个字。 怕他上课迟到,阮星眠做出决定,率先冲上公交车。 “星眠慢点!” 顾醒五官绷着,眼神紧张。 阮星眠站车上,冲他露出乖巧的笑,挥了挥手,指了指手机。 公交车上,阮星眠搜索问题。 男朋友突然说课在大教室上是什么意思。 她的问题过于奇葩。 搜遍全网,阮星眠也没得到一个答案。 她抬起手来。 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原主没吃过多少苦头。 连碗都没帮忙洗几回。 手指纤细,皮肤白皙,十分漂亮。 顾醒的手指也很长。 骨节分明,结实有力。 仔细触摸,掌心还有薄薄的茧。 刮得她手心里痒痒的。 牵手的后遗症太大了。 阮星眠坐在公交车上,她突然觉得掌心空得发慌。 一想到牵着手的时候,心里像流过一条甜蜜的河。 令人贪婪地不想松开。 阮星眠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摸出手机,赶在上课之前,打通顾醒的电话。 “你刚刚,是不是不想我走,邀请我陪你上晚课?” 那边沉默三秒,“嗯。” 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 就好像呼吸重一点。就能把它吹散一样。 阮星眠低下头,捂着脸,憋出一句承诺:“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懂,下次好不好?下次我陪你。” “好。” 车厢微微摇晃。 阮星眠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顾醒的声音。 呼吸不断变得急促,浅快。 和学神谈恋爱的体验感,实在太强了。 第9章 地址发我 论牵手的后遗症多大。 第二天阮星眠醒来,还是会下意识盯着自己的左手发呆。 看见镜子里无意识微笑的自己。 阮星眠无奈地轻拍脸颊。 先别恋爱脑了,继续找房子。 买的相机昨天就到了,她得尽快确定好房子。 合租的地方离顾醒学校太远,日常拍摄剪辑还会影响到其他人。 阮星眠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 更不想自私地打扰别人。 收拾好出门,她绕着学校扩大一圈搜索。 终于,在距离大学研究院一千米的地方,找到她心仪的房子。 警备家属区,是个老小区,40平方米,1室1厅1卫,租金低至400元。 水路电路下水道没有问题。 只不过全屋家具只是个摆设,连张好床都没有。 但是这里离大学研究院一千米,离市妇幼医院只有三十分钟车程。 坐轻轨可以直达。 因为是老小区,生活气息浓厚,楼下设施齐全。 最主要,厨房很大,能满足阮星眠的需要。 她生出一个想法,就这里了。 见到五十岁的房东,阮星眠笑眯眯一口一句大姐,天花乱坠画了不少饼,砍价砍到三百元一个月,押一付三。 来不及等顾醒下课,她签了合同。 签字之前阮星眠坦白:“我怀了孩子,大姐你们介意吗?” 房东阿姨有些莫名:“怎么会介意,这是喜事,不过,小妹妹,你这么年轻就怀孕,确实不常见。” 她上下打量阮星眠。 打扮朴素随意。 言行成熟稳重。 说话有条有理。 不像乱来的小姑娘啊。 “我男朋友在隔壁大学读研究生,我想离他近一点。” 房东阿姨笑了:“你男朋友优秀啊,这可是全国名校!” 她笑道:“改天帮我问问,你男朋友接不接一对一家教?” 不管问不问,阮星眠先乐呵呵应了。 签下合同,阮星眠拿到钥匙。 慢悠悠开始打扫卫生。 不停切换机位。 她干活慢,属于慢工出细活的那种人。 也耐得住性子,十分享受安安静静打扫的时光。 今天做不完也没关系,反正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 教她的非遗老师,从不夸她脑子聪明,都夸她坐得住冷板凳,是个学非遗的好苗子。 阮星眠心态很好,在她看来,好事多磨,万事急不来,反而容易急中出乱。 慢中出细活。 也容易错过时间。 等她歇下来,拿起手机,已经中午一点了。 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 十二点过五分,顾醒给她打电话。 阮星眠特别懊恼。 身为女朋友,她怎么能错过顾醒的电话呢。 对面接通,她马上诚恳道歉:“对不起啊顾醒,我手机静音了。” “没事。” 顾醒提心吊胆的心,落回肚子里。 他在学校犹豫了半天,想追去阮星眠出租屋,确认对方是否安全,有没有吃午饭。 他无心替同学研究课题,无心读论文,时不时拿出手机刷新,尽管上面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他第一次体会什么叫牵肠挂肚。 “我在你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打扫得太认真,都忘了陪你一起吃午饭了。” “你还没吃?”他问道。 “没呢,你吃了没?你吃了就不用管我,我随便点个外卖就行。” “想吃什么?”他似乎在收拾东西。 阮星眠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伸长双脚,姿态轻松愉悦。 “地址发我,”他走出了教室,“饮料喝什么?” 阮星眠抱着手机,发出低柔的笑。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高冷男神的温柔投喂。 顾醒来得很快。 阮星眠怀疑,他是跑着来的。 门大开着。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运动鞋在地面擦出刺啦的声响。 阮星眠从沙发上起来,几步跑到门口。 差点和顾醒撞到一起。 他微喘着刹住脚步,刘海被汗浸湿贴在额角。 他的呼吸打在阮星眠头顶,令她全身酥麻。 干嘛跑这么快呀? 脸都晒红了。 阮星眠摸出湿纸巾,抬了抬手,想给顾醒擦额头的汗。 又有些犹豫。 原文都说顾醒不喜与人触碰。 昨天牵手可以。 今天碰脸行吗? 顾醒抬手接过纸巾,越过她往里走。 “先吃饭。” 他一步跨进,一眼将屋子看完。 客厅小,家具破烂。 地上是水泥,堆满了垃圾。 他将饭菜饮料放下,拉来一张勉强能坐的凳子。 先拿湿巾擦干净手。 打开了饭菜。 递过来筷子。 接着打开吸管。 插在饮料上。 等阮星眠开始吃饭。 他环视一周,坐在阮星眠坐过的沙发上。 放下书包。 他整个身子微微前倾,脊背弓成一道绷紧的弧。 肩胛骨隔着衬衫凸出来,像两柄欲出鞘的刀。 他在打量整个房间。 肘尖抵在膝盖上,十指交握成拳撑住下巴。 阮星眠吃饭也慢。 她以前消化道不好,吃东西得吃软的。 后来养成细嚼慢咽的习惯。 还喜欢边看视频边吃。 原主的饮食结构没问题,但她习惯性饿肚子减肥,肠胃一样不好。 胃口小,吃得也少。 往往阮星眠刚吃上兴头,肚子就饱了。 她几口吃完,还剩一大半。 顾醒给她带的烤虾拌饭。 想来昨天吃自助餐,她一直吃虾,对方记住了。 阮星眠把肉和菜吃完,剩大半米饭盖起来。 要是今天能收拾出厨房,晚上就可以自己开火炒饭吃了。 她是农民的孩子,被土地喂养长大,这么多米饭丢掉,罪恶感很重。 “我吃好了。” 阮星眠转过身。 顾醒一秒起身,收拾好桌上垃圾。 他一手提起两个人的包。 站定道:“不租这个房子。” 第10章 用这个买 “这里很好啊。” 阮星眠扶着吃撑的腰。 给他介绍这间只要三百元的屋子。 “户型方方正正,卧室向阳,里面还有一个小阳台,视野开阔,对面还有盛开的三角梅。厨房够大,以后,我可以在这里做饭给你吃……” “研究院有家属楼可以出租,”顾醒转头打断她,“至少,那里地面是瓷砖。” 阮星眠据理力争:“水泥怎么了,我以前住的,还是土墙土地面……” 她急忙收住。 原主自六岁后,就跟大伯母家住教师家属楼,后来搬到小区里,没住过土墙。 “楼梯间连声控灯都没有。” 顾醒沉着脸。 微垂的眼尾突然绷紧,清冷的眉目生出一丝急切。 阮星眠走过来。 离顾醒很近。 她看见他眼里的关切和自责。 他们不该针锋相对,各说各话。 明明是互相关心,却闹得彼此不愉快。 这不成熟。 “我很喜欢这里,老年人居多,作息规律,离农贸市场很近,” 阮星眠放柔嗓音,娓娓解释,“家属楼肯定比这里好,可是,肯定要走你导师的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欠人情的人。” 她去牵顾醒的手,“你别生气好不好?” 掌心握到温热的柔软,顾醒心都跟着化了。 “没生气。” 他怎么会生气。 他只是自责。 若他是陆添,书读到哪里,学区房买到哪里。 他的女朋友,就不用吃这种苦。 可偏偏他只是一个农门学子。 阮星眠戳他胳膊,“先暂时住着,好不好,这里很适合我拍改造视频。” 她又去拉顾醒袖子。 “我脚本都写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第一季分10期,主题——低成本打造ins风出租屋。 别看这四十平破破烂烂,墙面斑驳,家具陈旧,每一寸空间都散发着“将就”的气息。 她相信,经过她精心的设计,和精打细算的布置,一定会将这里,打造成他们温馨的落脚点。 “顾醒,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阮星眠放轻声音,似在撒娇。 见顾醒不说话。 她贴近了一点,慢慢地,把脸贴到顾醒胸膛。 轻轻地蹭了蹭。 “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好不好?” 阮星眠知道自己有时候很犟,从小到大拿惯主意了。 难免忽略了顾醒的意见。 这个优秀的男孩。 对她而言,不再只是心疼的纸片人。 而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的。 她能触碰到的生命体。 她很在乎他的喜怒哀乐。 她听见了顾醒的心跳声。 让她安心又甜蜜。 “你坐着,我来打扫。” 顾醒扭过身子,他的胸膛在发烫。 两人身体分开。 阮星眠知道,他被说服了。 “我能拍几个镜头吗?” 顾醒拿着只有他四分之一高的旧扫把,站在拥挤的客厅,愣了一下。 他点头道:“你随便。” 阮星眠兴冲冲摆弄相机,找角度。 “卧室我已经扫好了,还差厨房和客厅。” “好。” 摄像头打开,顾醒站在镜头里。 明眸星目,十分上镜。 他在翻箱倒柜地收拾,灰尘满天飞。 “顾醒等一下!” 阮星眠拿来一个黑色围裙:“房东大姐送的,她还问,你接不接一对一家教。” 阮星眠只是想找个话题。 只见顾醒系着围裙,认真思索,给出诚恳的答案:“周一到周五满课,周末要赶接的项目,只怕没时间。” “没事呀,她孙子才读幼儿园大班,离补课还早的很。” 顾醒点点头,“嗯。” 阮星眠又问:“你做过家教没?” “做过,高中时候。” 阮星眠十分惊讶:“你自己都要高考,还给别人做家教啊。” “给陆添做的。” 阮星眠脑子愣了一下。 在顾醒这里,她认不认识陆添来着。 好像是认识的。 顾醒,就是陆添带去姐姐的生日聚会上。 让原主死皮赖脸去追求。 “我不喜欢他。” 阮星眠直言不讳。 顾醒擦着橱柜,嘴角微微抿着:“我也是。” 阮星眠发出单纯自然的笑,“那你喜欢谁啊,顾学神?” 顾醒没说话。 眼神避开镜头,更加认真地干活。 泛红的耳尖,在镜头里十分明显。 他避开镜头,阮星眠跟着避开他的目光。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跟着害羞什么。 “顾醒,”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口罩。” 顾醒伸手,掌心染了灰。 “我帮你。”阮星眠踮起脚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醒微微弯了膝盖。 “你多高啊?”阮星眠忍不住问。 “上次体检,光脚187。” 阮星眠发出一句很小声的“哇”。 她只有172,是她们班最矮的服装表演模特,这辈子都上不了高端T台。 她将口罩轻柔地绕过顾醒的耳朵,细心地调整着位置,确保口罩贴合他的脸庞。 “哇,是什么意思?”顾醒突然很认真地问。 阮星眠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顾醒的身高,我的荣耀?”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指刚好不经意间,触碰到顾醒的脸颊。 她条件反射抬眼,发现头顶的目光一直都在。 那一瞬间,两人视线交汇。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只有彼此加速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阮星眠先从溺死人的眼眸里抽离出来,脸颊微微泛红,轻声说道:“戴好了。” 她移开目光的同时。 顾醒站直了身子,挪开了视线。 他长手长脚,干活利落,是阮星眠的几倍速。 所有垃圾装好袋,他抬头犹豫两秒,开口问阮星眠:“下午回出租屋,还是在这儿?” “我在这里睡个午觉,等室友过来,我们一起去逛家居用品店。” 阮星眠玩着手机,压根不敢抬头看顾醒。 “好。” 顾醒走过来,翻开他的大书包。 从里面掏出一个皱巴巴黑色塑料袋。 拎到阮星眠面前。 “这是什么?” 零食吗? 昨天买的还没吃完呢。 阮星眠打开皱巴巴的袋子,里面静悄悄躺着,五叠平整整的粉色钞票。 顾醒的眉毛上还挂着汗珠。 他说:“用这个买。” 又认真解释:“一天只能取五万。” “……好。” 阮星眠抿起嘴角,笑眯眯收了。 她看见。 顾醒绷着的嘴角,松了又松。 他弯腰去提垃圾袋,低着头,好像笑了一下。 迈着欢快的脚步急促下楼。 阮星眠提着黑色塑料袋,眼眶一热。 忍不住笑了。 第11章 给男朋友报备 顾醒扔完垃圾,匆匆忙忙赶回来。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两只手都不得闲。 新的拖把扫把,擦柜子的毛巾。 大大小小三个盆,两个桶。 还有一块厚厚的粉色浴巾。 阮星眠有些吃惊。 很少有男生会这么细腻。 “你午睡的时候,先暂时盖这个。” 他看了眼手表,捞起沙发上的书包。 马上两点了,要上课了。 “出门注意安全,我五点十五下课,给你打电话。” 他交代完往门口走。 “顾醒等等。” 阮星眠追到门口,她拿起纸巾,正要踮脚,顾醒率先弯下腰来。 阮星眠抿抿唇,为他擦去额头的汗,“你好好上学,别担心我。” “嗯。” 两张被女娲偏爱的脸,不约而同泛着粉红。 他看阮星眠一眼,转身下楼,拐弯的时候脚步一顿,忍不住抬头。 “注意脚下!” 阮星眠急道,扶着楼梯看他下去。 他点头挥了挥手,提起书包跑出了楼道。 从这里到学校,小跑需要十分钟。 希望他不会迟到,要不然被老师骂怎么办。 …… “大学教室很大,学生迟到老师不管的。” 室友文竹打消了她的疑虑。 文竹今年22岁,比现在的阮星眠大两岁。 刚从理工大学毕业,专业是调剂的冷门专业,毕业意味着失业。 因为身上背着三万二的助学贷款。 祖上三代务农。 不敢考研也不敢考公。 目前在商场快时尚品牌实体店做全职销售。 一周上40个小时班,买五险,到手五千三。 文竹同样对自己抠抠搜搜,花两千三,咬牙存三千。 存到十二月前,能先还一万块钱存款。 阮星眠穿过来第二天就想找兼职。 室友文竹热情,推荐她去自己上班的店铺。 时薪二十,排班自由。 偶尔两人班表一致,一起坐轻轨上下班,一来二去成了伙伴。 “星眠,你真要搬出来啊?” 文竹还挺舍不得阮星眠这个饭搭子。 另外一个室友有男朋友,不常在出租屋。 如果阮星眠搬走,她还挺寂寞的。 “说实话,我一开始不怎么喜欢你。” 文竹笑着道,“你长得很漂亮,但是太凶了,看谁都不顺眼。没想到,谈了男朋友,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可爱得让我舍不得了。” 原主确实凶。 昨晚她还梦到,村里调皮孩子来她小院摘果子,把西瓜踩得到处都是。 原主提着扫把把人打了一顿,揪着熊孩子耳朵挨家挨户去要说法。 被邻居婶子骂赖在家里不要脸,老了嫁不出去等等。 原主受不了这份气,撸起袖子把那婶子脸抓花了。 一战成名。 阮星眠早上醒来,回忆起梦里的场景,有种被爽到的感觉。 “以前是我不懂事。” 阮星眠淡淡笑道。 “没有没有,美女嘛,就要不可一世。”文竹哈哈笑。 阮星眠很喜欢她这一点,不管遇见什么事,先痛快笑两声。 店长总是夸她的微笑服务意识很好。 跟这种乐观的人在一起,脸上总会不知不觉染上笑意。 阮星眠以前是个苦大仇深的人。 穿书之后,笑的次数反而多了。 她们从家居逛到女装。 在文竹上班的店里试了一个小时。 经理看见阮星眠,还问她周末要不要排班。 她笑着含糊过去。 她不缺衣服,什么都没买。 文竹用会员折买了一个打折的长短袖,折上折只要二十元。 两个女孩都觉得赚大发了。 “星眠,去喝点什么吧,姐请你!” 一朝穿书成了最小的,阮星眠还有些不习惯。 她的目光停在一家男装模特身上。 文竹低头点完自己那一杯,把手机递给她。 阮星眠不想她破费,点了一个两块钱的冰淇淋。 “你不喝饮料啊?” 阮星眠抿唇笑笑:“中午他给我买了一杯杨枝甘露,喝得我肚子撑,装不下了。” “呀,恩将仇报啊你,喂我吃狗粮!” 文竹结完账,记住订单号,“你进去逛着,我拿了饮料就来。” “好。” 她本来不是很想逛。 只是被模特身上的衣服吸引了目光。 她不知道买去,顾醒会不会喜欢。 害怕弄巧成拙。 犹豫半天,阮星眠收住脚步。 等再熟悉一点吧。 从商场出来,时间还早。 阮星眠打车,她们一道逛二手商场。 旁边紧挨着花鸟市场。 文竹想养猫。 可她连自己都养不起,皱着眉毛和那些小可爱说再见。 “星眠,你刚刚拍视频做什么?” “发朋友圈。” 阮星眠说一半留一半。 账号还没做起来,多说无益。 “哦~给男朋友报备啊。” 阮星眠心里一动,指了指花鸟市场前的打卡点,背景是一簇火红的三角梅。 像红色的瀑布。 “文姐,能帮我拍张照片吗?” “可以可以,姐拍照技术可好了!给你拍九宫格。” 她拿到阮星眠手机,第一时间目测距离,找个位置蹲下身。 “星眠,微微侧身,脸朝你左手边,好的,看向你左边,向上四十五度。” “好,我们换个姿势,你往前走两步,放松腰背,自然地走过去,放慢动作。” …… 她指挥得通俗易懂。 阮星眠配合得天衣无缝。 看到镜头里的自己。 阮星眠心里一动。 原主和她大体上长得一模一样。 细节上有所不同。 比如手指。 她现实的手布满伤疤和老茧,冬天还有冻疮。 原主是纤纤玉手,一看就没吃过苦头。 阮星眠从不知道,二十岁的自己,可以这么好看。 现实里,她最不愿回忆的,便是那段穷困潦倒的时光。 下意识不想记起,最青春却最落魄的自己。 “星眠,怎么样?” 阮星眠眼中闪着泪花,“好看,文姐,你把我拍得,我都要喜欢上自己了。” 文竹耸肩一笑:“快发朋友圈!告诉别人,这是姐的技术!” 阮星眠想了三秒。 发了九宫格。 配文:花开了。 一分钟,收到一个点赞一条评论。 均来自她的冤种姐姐阮星月:阮星眠,你又逃课?! 阮星眠吓得立刻屏蔽大伯母和堂姐。 回程路上,文竹不断重复问:“你男朋友点赞没?他怎么说?” 阮星眠不断刷新着朋友圈。 冲文竹露出淡淡的苦笑。 文竹双手握拳,嘿,主动要狗粮吃都要不到。 第12章 听你的 两人在换乘处分别。 文竹回商场上个小晚班。 阮星眠出轻轨站,改乘公交车去研究院。 她在半路接到顾醒的电话。 他已经下课了。 “想吃什么?” 阮星眠逛累了。 加上顾醒到现在还没给她点赞。 她心里微微失落。 忍不住想要撒娇。 “不想吃饭了,想睡觉。” 那边沉默三秒。 语气变轻。 “是逛累了吗?” “嗯,困了。” “那你……回去了吗?” 阮星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顾醒,如果我回去了,你会不会觉得失落?” 顾醒不言。 他收回出校门的脚步,“不会,你好好休息。” 欸? 这个答案,不是她期待的呀。 “先不忙睡,我给你点个饭,你吃了再睡,可以吗?” 这语调,听着挺失落的啊。 嘴硬的男人。 “不用点。”阮星眠连忙阻止他。 “大学研究院站到了……” 顾醒听见了这声播报。 一秒抽回脚步。 他说,“我马上到,在站台等我。” 阮星眠坐在站台边,轻揉酸软的膝盖。 看见小跑过来的顾醒。 她故意抬着眉毛道:“来送我去对面坐公交?” 顾醒抿了抿唇。 清冷的目光黏在阮星眠脸上了一样。 肩膀微塌向前倾,想靠近又有些犹豫的样子。 喉结滚动着吞咽,嘴巴开合几次却没出声。 “呐,”阮星眠将帆布包递他手上,大步走在前面,“送我去对面坐车吧,我要回去了。” 斑马线上。 好几次,顾醒的手碰了一下阮星眠的手背。 很快又躲开。 怂得有点可爱。 阮星眠本来不想回的,现在想想,回去一趟也行。 天天黏着顾醒,不是个事,视频都不想剪辑了。 斑马线走完。 后面的人一个大步向前,将阮星眠整个人半抱在怀。 顾学神勇气大爆发了? “先吃饭,再回,行吗?” 他压低声音,期待中透着渴望。 阮星眠低头笑,抬头看他时,眼里装满藏不住的笑意。 眼底还有一丝疲惫。 她没有骗他。 是真的累了。 顾醒权衡一下,做了决定。 “吃完晚饭,我打车送你。” 在他的认知里,吃饭为大。 阮星眠还想逗他,“可是,我都没力气走路了。” 闻言,顾醒空出来的那只手,自然而然落在阮星眠肩膀上,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阮星眠的头顺势歪过来,蹭到他锁骨位置。 这个,算得上半个拥抱了吧。 阮星眠的心脏咚咚锵锵打着鼓。 她想,要不,不逗他了吧。 可这家伙嘴硬得让人欲罢不能。 外表高冷,微表情小动作不少。 最后,他们买了两个煎饼果子。 两杯豆浆。 走路回警备区家属楼。 阮星眠不饿,特意让老板切成两份,装两个袋子。 顾醒吃一个半。 她吃半个。 传说中的高冷学神,吃饭快得和一般体力工作者一样。 速度快,饭量大,狼吞虎咽。 只不过,顾醒那张脸,做什么都是帅的。 “所以,你晚上不用回教室?” “论文研读课,不差这点时间。” 这话,阮星眠相信。 原文里顾醒被原主偶遇,地点都发生在研究院图书馆。 几乎每次,顾醒都在研读论文。 “那你刚刚还让我走?” 顾醒目光别开,否认:“没让。” “那我自己要走的咯。” 他默认这个说法。 阮星眠又想逗他了,“好吧,既然我留不留都无所谓,那我还是走吧,改天再来打扫……” 空出来的左手被温热大掌紧紧握住。 顾醒的动作带了点强势,不由分说牵着阮星眠进家属小区。 他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想法。 阮星眠嘴角弯弯,垂眸轻笑,眼尾弯成一钩新月。 打开门,再打开灯。 看见收拾整洁干净的出租屋,阮星眠一秒打起精神。 翻出包里的美术本,拿改造的设计图给顾醒看。 “我想把客厅改造成大书房,不要茶几和沙发,这里办两张书桌办公,那里放一个正方形的电暖桌,冬天烤火,平时两个人当餐桌吃饭,足够了。” 听见“两个人”三个字,顾醒的眼睛瞟了一下阮星眠的小腹。 又很快挪开。 欲盖弥彰揪了下自己耳朵尖尖。 刚好被一直盯他脸看的阮星眠抓住。 阮星眠总结出这个有趣的点——顾醒不好意思的时候会揪自己耳朵。 她跟着不自在起来,热着脸颊改口,“一家三口吃饭,也够了。” 她都不敢去看顾醒了,低头拿铅笔乱画,“你觉得怎么样?” “听你的。” 他别开了视线,只说了三个字,自觉地放下书包,进卫生间打水擦拭起来。 为了干活,他特意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 他单膝跪地擦拭柜台底下,黑色运动服随动作绷紧背部线条,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小臂。 换水桶时单手拎起装满水的塑料桶,手臂肌肉鼓出流畅弧度,水纹在桶里晃了晃,却一滴都没溅出来。 你很难想象,这双能敲出赛博朋克代码的手,也能将家务做得漂亮利落。 阮星眠想帮忙,他说活不多,让她坐下休息。 阮星眠架好摄影机,心安理得躺平了。 她逛了一天,除了早上干呕两声,一直没想起肚子里有个孩子。 直到刚刚,顾醒瞥了眼她的肚子。 她才意识到,她是个孕妇,又是孕早期,最好控制住运动量。 阮星眠改完设计图,翻开其中一页,看到她无聊时做的笔记。 孕期产检流程图。 密密麻麻全是字。 看起来就好烦,不想去了。 但是不去,就是对孩子和自己不负责。 想起原主最后的悲惨结局。 阮星眠还是把这件事放在首要位置。 加上产检是很好的素材。 这么一想,也就不烦了。 “这三天我不过来了,咱们周六早上在医院碰面,怎么样?” 为什么? 顾醒呆愣的表情写满了这三个字。 “我想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重要证件都在家里。 而且,她想去跟大伯母道歉。 看能不能说服她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后期原主难产死后,大伯母气急攻心,进了医院,诱发心梗,成了半个植物人。 大伯辞掉工作,卖掉房子,照顾大伯母。 堂姐也因为钱的原因,接受了陆添别有用心的求婚。 一脚踏进婚姻的坟墓。 阮星眠深知,人是社会性动物,永远切割不掉社会性关系。 亲情是第一关系。 既然她成了20岁的阮星眠,她希望能维护好这份血缘关系。 “好。” 顾醒应了一声,抹布在手中翻转两下,埋头继续干活。 第13章 你说,我改 大学开学第一个周三,阮星眠难得睡了个自然醒。 她骨子里是懒的。 存款七个零后,不睡到自然醒不起床。 接广告她都要挑看得顺眼的。 绝不让工作耽误她睡觉。 阮星眠懒洋洋起床洗漱,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二十岁的阮星眠,小声却坚定地激励道:“给你八年时间,二十八岁生日,存款一个亿!” 睡得时间长,梦到原主现实生活的场景更多。 这丫头来者不拒,接广告接到手软。 加上她会包装自己,出门的排场跟十八线明星差不多。 顶着一头奶奶灰,笑得光彩夺目。 这个月直播了几场,收入比自己以前高出一倍。 弹幕上骂她土包子的话都少了。 因为变得好看,神情自信大方。 网友开始攻击她一个不入流网红,学明星做医美整容。 二十岁的灵魂正是硬刚的年纪。 她现场抓住那黑粉不放,给她表演手撕五官,证明自己的妈生脸。 随后,念出黑粉的昵称,在直播间倒计时:“老子给你三分钟时间注销账号跑路,你带人来我直播间造谣我,三分钟后,我带人去你账号加你好友,大家都是肉体凡胎妈生妈养的,我不信,我还不能造谣你?” 直播间有人刷她小气。 她直接黑脸:“大家都是人,她不放过我,我为什么要放过她?” 一场直播,直接让她涨粉二十万。 也不知道会不会全是黑粉。 一场大梦下来,阮星眠累得不断干呕。 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不忘打开摄像头,做最真实的记录。 为了缩短时间。 她打算连产检的短视频素材一起收集。 更完改造出租房的主题,顺其自然换到产检恋爱的主题。 两个主题之间,阮星眠决定,每一期都用一顿精心设计的晚饭做结尾。 点明中心主题——粗茶淡饭美好人生。 她会做的菜很多。 以美食为相同点,可以增加粉丝黏着性。 想起美食,阮星眠临时做了一个决定。 买菜回家,给大伯母做一顿饭。 哪怕她执意离家出走,大伯母一家也没要走她的钥匙。 呕吐的劲缓过,阮星眠先喝半杯温开水。 单手打字,回顾醒的消息。 想起昨天晚上这人送自己到出租屋楼下。 挠头吞吞吐吐道:“我没谈过恋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灯光下,他目光真诚,像清澈的溪流,一眼见底,不含杂质。 “你说,我改。” 阮星眠望进他眼里,当即提了一个要求,“我每时每刻,都在期待你的消息。” 顾醒主动起来。 她才好放开自我,变得更主动。 他想了想,说:“好。” 今天一早。 准时五点半,阮星眠收到第一条早安消息。 来自研究院聪明且努力的公认学神——顾醒。 十点三十分,阮星眠回了一个摸头的表情包——【乖】。 并发过去一句废话:我起床了。 同一时间,人工智能专业深度学习实验室,阮星月看见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顾醒居然在课上摸出了手机,盯了五秒钟,并认真打字回复。 这可是她们专业核心课程。 顾醒真谈恋爱了? 出于对高中好友的关心,阮星月开启小纸条模式。 她写了一句话丢过去。 顾醒拿到,打开看一眼,掏出笔,写好扔回来。 阮星月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两句字迹不同的话: 你偷偷摸摸谈恋爱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醒在讽刺她。 和陆添搞地下情。 阮星月气得揉碎了纸。 要不是她脑子进水的妹妹发疯一样迷恋陆添,她至于浪费自己跑课题的时间,陪陆添演男女朋友? 阮星月想半天,气不过。 噼里啪啦写满一张纸丢过来。 阮星月:听说你把你们宿舍那三人告到院里去了,上午的课都没看见他们。 阮星月:顾学霸又把室友群体霸凌了? 阮星月:你怎么能忍受陆添一而再再而三挑事的? 阮星月:我要是你,撸起袖子揍他丫一顿,打得他跪地求饶,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收买人针对你。 阮星月:顾醒,你还是不是男人? “陆添。”顾醒突然抬头。 斜对角陆添抬起头:“怎么了兄弟?” 阮星月低头冲顾醒做了个警告的动作。 “没事。”顾醒淡淡开口,“想约你午饭。” “对不起啊兄弟,我有约了,改天吧。” “行。” 教室里再度恢复清脆的键盘敲打声。 顾醒丢回来的纸上只回复了龙飞凤舞的八个字。 他能装,我为什么不? 阮星月揉碎纸张,发出一声切。 成年人的生活就像在演戏。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戴着伪善的面具。 顾醒在演,她何尝没有? 他们空有脑子,没有资本。 永远只能做资本手底下的枪手。 手机振动。 阮星月翻开。 第一条信息令她生理不适。 她先回复第二条。 阮星眠:【姐,我买了排骨,想做顿饭给你和大伯母吃,我想给大伯母道歉。】 阮星眠:【姐,你今晚能回家吃晚饭吗?只有我和大伯母,我害怕。】 阮星月:【几点?我不吃香菜不吃葱不吃姜。】 阮星月:【你确定你会做饭?你是不是想把我和我妈送走啊?】 阮星月:【最后一句是开玩笑,请别介意。】 她从妹妹对话框里笑着出来,冷着脸进入陆添对话框,打下回复。 陆添:【老婆,今天中午我有事找导师,就不能陪你吃饭了。】 阮星月:【没事哒宝宝。】 她忍着干呕,她恨入戏太深的自己。 第14章 黄玫瑰 阮星月家里。 锅里炖着排骨。 阮星眠打开看一眼,见炖得差不多,将准备好的番茄,豆芽,山药一起倒入。 盖上盖子,改小火炖煮。 另一个灶蒸的鱼差不多好了。 她将调好的料汁倒入,继续蒸三分钟,关火。 端出最上面的鱼,再拿盘子装蒸熟的玉米。 等放凉再摆盘。 阮星月爱吃玉米,是个素食主义者。 她可以一天三顿吃玉米。 番茄山药排骨汤,清蒸鱼,蒸玉米。 农贸市场的菜心很嫩,她买了一把,打算做一道清灼蔬菜。 她还特意留了点玉米和山药,用豆浆机煮半壶玉米山药汁,健脾益胃。 希望阮星月能多喝点,她是个挑食怪,一吃肉就想吐,整个人瘦得不行。 阮星眠当时看小说就觉得,如果阮星月身体好点,没有三天两头感冒生病,顾醒不一定能次次压她一头,拿下高考状元。 厨房的事告一段落,阮星眠来到洗衣间,将洗好的衣服晾起来。 顺便将阳台拖干净,护栏储物间柜门也擦一下。 大伯常年出差在外。 大伯母是高中班主任兼两个班的数学老师。 她的敬业让她保持早出晚归的习惯。 家务活常常堆到一起做。 阮星月打开门。 头一次见整洁干净的玄关。 一双脏鞋子一只脏袜子都没有。 换鞋子的凳子干干净净的,泛着光。 她摸了摸一尘不染的鞋柜,寡淡的眉目浓了几分。 田螺姑娘来她家了? “姐,你回来了?” 阮星眠从阳台抱一堆衣物下来。 扔在沙发上,打算该叠的叠,该挂的挂。 需要熨的,单独放一边。 “都是你做的?” 阮星月换鞋走进来。 运动鞋随意放,脱下来的袜子,一只在玄关,一只被带到了客厅。 阮星眠忍了忍。 “姐,你那袜子……” 阮星月回头。 看见整洁的玄关,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她摸摸鼻子,默默往回走:“我马上洗。” 阮星眠夸赞地点头。 她叠着四件套小心翼翼问道:“大伯母今天要值班吗?” “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应该能提前回来。” 见她两只眼睛写满期待。 阮星月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我再给她打一个。” 电话接通,阮星月点了外放。 “莫催莫催,我在公交车上。” “那么近你不会骑共享单车嘛?”阮星月洗着袜子回。 “老娘站了一天,屁股扯起痛,骑不了,挂了挂了,浪费话费。” 电话挂断,又不停振动。 阮星月没接,搓着袜子嘀嘀咕咕骂人,也不知道在骂谁。 阮星眠整理好沙发,嘴角忍不住挂着一个笑。 她当初能追下去,除了顾醒,她还喜欢女主阮星月。 觉得她是一个反差特别大的学霸。 外面是清冷的。 嘴巴是不饶人的。 内心是唠唠叨叨骂骂咧咧的。 骨子里,是善良柔软的。 当时她还磕过阮星月和顾醒。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从高中一路竞争到大学,居然没擦出一点点火花。 他俩要是看对眼,还有陆添什么事。 “喂?陆添?不好意思,刚刚手机静音。” “不用,我已经回家了,今天在家里吃。” “嗯,你们好好玩,我就不来了,晚上去图书馆。” “你生日我肯定会去,其他人的生日,就算了。” …… 电话挂断。 隔着一道门。 阮星眠好像听到一句时有时无的傻逼。 她这个聪明姐姐,似乎不怎么喜欢陆添。 阮星眠叠好衣服,擦拭桌子,开始摆盘。 阮星月洗了袜子,顺便冲了个快澡,换上睡衣,坐沙发上分拣叠好的衣服。 李雪打开门,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大女儿整理衣服。 小女儿摆弄餐桌。 家里何时这么温馨过。 听见大女儿电话里说,小女儿想做顿饭给她吃,跟她道歉,她还不信。 闻到食物的香气,李雪换鞋的动作忍不住放慢。 “李老师,你好慢。”阮星月冷着眉眼道。 阮星眠局促地看着大伯母。 李雪换鞋走进来,忽略大女儿,盯着小女儿,“你怎么瘦了?” 她进卫生间洗手,“说了多少次,外卖不养人,你看这下巴,尖得能锄二里地了。” 大伯母的不计前嫌令阮星眠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她拐进厨房。 抱出一束黄玫瑰。 夕阳般的黄玫瑰簇拥成束,花瓣边缘泛着蜜色光晕。 蓬松的花头微微低垂。 花茎裹着素白棉纸,几枝尤加利叶斜斜探出。 阮星月不解地看着她。 李雪转过身,同样表情发愣。 她们一家人都没有浪漫细胞。 一束花哪比得上一顿饭。 浪费那个钱,不如拿去饱餐一顿。 “妈,离家出走的事,我想跟您道歉。” 阮星眠红着眼睛开口。 她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 叫出这声妈并不突兀。 原主弃如敝屣的,却是她渴望却无法拥有的母爱。 “这花是在花鸟市场买的,我自己买纸包装,成本只要三十。” 她怕李雪骂她浪费钱,连忙解释。 “花店老板说黄玫瑰代表歉意,离家出走的事,我很抱歉。” 李雪嘴角轻轻一动,看向大女儿。 阮星月耸耸肩,表示她一无所知。 周一她见到阮星眠就觉得不可思议。 长发剪了,绿发染回来了。 连她最得意的绿色美甲都卸了。 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妈,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十岁那年,亲妈再婚生子,幸福美满,阮星眠哭了三天三夜。 李雪就让阮星眠改口叫她妈,对她姐妹俩一视同仁。 然而,阮星眠只有要零花钱的时候才喊得好听。 这么可怜兮兮地叫她,还是第一次。 李雪不免心里有些触动。 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的酸涩感。 她接过花,“母女之间,哪有什么原不原谅,妈也跟你道歉,那天骂你骂狠了点。” 她是班主任,骂起女儿来,比骂学生还狠。 小女儿两眼泪汪汪看着她。 她嘴角扯开一个不熟练的笑,接过来一看,花束里还有一个大信封。 信封里装着三万块现金。 阮星眠亮出她兼职拿到的五千工资,“我出去兼职了,才知道挣钱的不容易,妈,这钱你收着,我以后,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说什么胡话,你还在读书,家里不缺你挣钱。”李雪把钱塞回去。 阮星眠又塞回来。 阮星月敲着碗,语气十分不满,“要不我先吃?给你们临时搭个舞台,上去推拉一个小时?” 信封先暂时放下。 三人坐回桌子,开始吃饭。 李雪看着阮星眠,第一次生出,没白养的幸福感。 成绩不好也没事,自立自强就行。 她的教育没失败。 吃完饭,阮星月洗碗。 阮星眠费尽三寸不烂之舌,让李雪收下三万块钱,并同意抽时间去做全身检查。 李雪提出让她回家住,让她上网课,专心备战专升本。 网课的钱已经交了,几大千呢。 阮星眠无奈,记下账号和密码,并打包家里的电脑一起带走。 阮星月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她:“你去哪儿,我送你?” 特级教师的压迫感太强,阮星眠巴不得快点走。 第15章 好看吗 一路上,姐妹俩相对无言。 阮星月要回学校。 阮星眠支支吾吾也要回学校。 她还不敢一次性放大招,只能装作还在上学的模样。 这次回学校,主要为了拿一些衣物和证件。 “你和顾醒,什么时候的事?”阮星月突然开口。 学校都在传大专学妹泡顾醒的事。 她原本不信。 直到听见陆添她面前打趣顾醒,她才敢相信。 她这个美貌却愚蠢的妹妹,真的泡到顾醒那座腹黑冰山。 “就……上个月……”阮星眠支支吾吾。 怪不得,换了一个人。 阮星月斜睨着自己的妹妹,感叹爱情的伟大,又生出一丝怀疑。 顾醒魅力这么大? 居然能化腐朽为神奇,从里到外改变一个人。 “眠眠,你好像……成熟了许多。” 阮星眠吓得压根不敢和姐姐对视。 低头抚摸头发做沉迷爱情的小女人状。 “他很好,我很喜欢。” 阮星月看着妹妹,难得说出一句好的评价,“顾醒是个有三观的人。” 比陆添好许多。 阮星眠先下车。 跟姐姐笑眯眯挥手再见,顺着人流往学校去。 她以后还是少回家,少去阮星月面前晃。 刚才阮星月一言不发,盯着她,眸子黑沉沉的,像盯着另一个人的眼神,令她冷汗连连。 阮星眠走进宿舍,一股腥臭味袭来。 她的床铺堆满了杂物和垃圾。 桌子上摆着刚吃完的螺蛳粉残渣和汤汁。 “哟,阮大小姐回来了。” 说话的正是阮星眠的上铺桑柔,陆添的后宫之一。 可以说是她们服装表演专业身材最好的女人。 五官一般,前凸后翘,皮肤白皙。 包装一下,算得上难得的美人。 只不过嘴巴很脏,对着男生嘤嘤嘤,对着女生爱说脏话一身爹味。 毕业后凭着好手段和好身段,一直留在陆添身边做生活助理。 后期陆添和她姐结婚当天。 这两个狗男女还在婚床上厮混过。 宿舍里没其他人。 想来这碗螺蛳粉是她吃的。 对付跳蚤最省力有用的方式,就是无视它。 阮星眠不搭话,打开行李箱开始收东西。 桑柔从床上跳下来,莫名其妙开始化妆。 她换了一支又一支的口红,不厌其烦问阮星眠哪个色号好看。 “陆添给我买的,这个周末,他带我出国玩。” 她站起来,显摆她身上的铂金项链。 “你怎么换发型了,我觉得绿色头发挺适合你的。” 她捂嘴笑得令人生理不适,“绿色发型,也挺适合你姐姐的。” 和陆添偷情,她很有成就感。 似乎赢了她们姐妹俩一样。 阮星眠迅速收好东西,拉起行李箱就走。 桑柔追出来两步。 “阮星眠!你怎么不吃醋发火?” 她还等着阮星眠扑上来,和她大吵一架呢。 她显摆半天,白白浪费力气了。 阮星眠回头,轻飘飘看她一眼。 兀自下楼。 不被人放在眼里,桑柔气得踹了桌子一脚。 撞疼大脚趾不说,桌上的螺蛳粉摔下楼,油汤溅了她一身。 隔着老远,阮星眠还能听见桑柔大喊大叫骂脏话的声音。 骂得十分恶心。 当然,渣男陆添更恶心。 阮星眠好想她姐快点和这个死渣男分手。 周四周五阮星眠都在搬家和打扫。 她东西少,叫了搬家公司,一次就搬完了。 剩余大部分时间都在逛二手市场,淘一些家具用品。 剪完第一期视频,阮星眠检查了三遍,迫不及待上传新账号。 她起了通俗易懂容易记住的名字。 星星好眠。 顾醒夸她名字好听,她也这么觉得了。 这样既好记,又和她本人有关联,有记忆点。 发完视频,阮星眠准备开始拍集中拆快递的视频。 顺便做一期好物分享。 刚架好机位,顾醒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从那天分开,他们三天没见面了。 顾醒课多。 九月秋老虎厉害,阮星眠不愿意他跑来跑去。 此时,看着电脑上微微低头擦灶台的静态顾醒,还挺想会动的他。 “下课了。” 他每次下课都会特地打一个电话过来。 阮星眠会让他去吃饭,然后两人闲聊几句,挂断电话。 “你晚上有课吗?我厨房的东西备齐了,炖了一锅土豆牛肉,今天想煮牛肉面吃。” 她捏着手机问:“你喜欢吃牛肉面吗?” 顾醒回答得很快:“喜欢。” 从电话里可以听见,他步子迈得很大。 “你想喝什么饮料?”他走出校门,“我给你带过来。” 阮星眠歪头想了想,“一只酸奶牛,原味燕麦。” “好。” 阮星眠烧开水的时间,门铃声起。 来得好快。 打开门。 眉目清冷的帅哥,湿着额头上的发,目光炙热如火。 书中总写男二清冷疏离。 在阮星眠看来,哪里疏离了,明明是热乎乎的狗狗眼。 “水还没烧开,你饿不饿?” 顾醒走进玄关。 阮星眠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大码黑色拖鞋。 放在他脚边。 他向来神色寡淡,眼眸似蒙着一层薄霜,透着拒人千里的清冷。 可这一瞬,不知被什么触动,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饿不饿?”阮星眠又问了一遍。 “不饿。” 顾醒放下书包,径直进厨房。 洗手,开火,打开冰箱。 “你来?” 阮星眠追进来问。 “嗯。” 牛肉土豆煲了两个小时,色香味怡人。 勾人流口水。 顾醒只需要下面烫青菜就行。 阮星眠翻出两个鸡蛋。 “煎蛋会吗?我喜欢吃流心的。” 顾醒想都不想回答:“会。” 书上没写他会,阮星眠半信半疑。 把厨房让给他,坐到客厅继续拆箱。 十五分钟后,顾醒穿着黑色围裙,端出来两碗热气腾腾的土豆牛肉面。 “顾醒,刚刚那个镜头,退回去我记录一下。” 这可是他们在出租屋里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不记录怎么能行。 顾醒退了回去。 阮星眠架好摄影机。 又掏出手机,准备拍近景和细节。 面端上餐桌。 阮星眠重新摆盘。 开始拍细节。 炖得软烂的土豆块卧在筋道弹牙的面条间,吸饱了浓郁的汤汁,泛着琥珀色的油光。 大片的牛肉纹理清晰,深褐与浅红交织。 翠绿的青菜点缀在旁,叶片吸饱了汤汁。 最亮眼的当属顶部那颗煎蛋,溏心蛋黄裹着焦香的蛋白,微微颤动。 用筷子戳破的瞬间,金黄的蛋液缓缓流出,与红亮的汤汁融为一体。 勾得人食指大动,光是看着,便已让人垂涎三尺。 阮星眠拍完重新欣赏一遍,回头看顾醒:“好不好看?” 那双平日里仿若寒潭的眼睛,正直勾勾看着她。 “好看。”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阮星眠得到正面反馈,眉眼弯弯,笑出嘴角梨涡。 笑靥如花,如四月春光。 顾醒眨眼的动作极轻,像是怕惊碎了眼里悦动的光。 第16章 饭后消食 哪怕提前分了几筷子面条给顾醒。 阮星眠还是吃撑了。 又是牛肉土豆,又是鸡蛋青菜,还有容易撑胃的面条。 吃完她感觉胃顶着不舒服,比早上干呕要吐还难受。 顾醒吓得给她找盆,拧着眉看她干呕。 什么也没吐出来。 “我的胃瘦,吃不了多少。” 模特的胃大多不好,就桑柔来说,吃多少,马上进厕所抠嗓子眼,吐多少出来。 原主觉得吃进去吐出来恶心,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减肥。她忍耐力非同一般,哪怕饿到低血糖,为了上台显瘦,山珍海味摆她面前,她一口都不会动。 所以她的胃还算好,没被胃酸反噬,只是胃口小。 “喝点水。”顾醒低垂着眸,微抿着唇。 阮星眠蹲在地上,看见他担心的表情,温温柔柔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没事,早上吐得比这个厉害呢,我起来走两步就好。” 那只大掌虚虚拍在阮星眠背上,不敢用力,他说:“好。” 厨房里顾醒在洗碗。 他似乎对家务很熟练,不会装作看不见,也不会装作什么都不会。 阮星眠缓过劲后,无所事事,一个人围着客厅地毯边走边标记视频素材,方便消食。 转过头,顾醒在厨房门口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想带你出去走走。”湿漉漉的眼里还剩后半句,又怕你不愿意。 阮星眠歪头一笑:“好啊。” 她进屋换了身运动服,保暖还不被蚊子咬。 转到学校大门,阮星眠让顾醒给她拍了张夜景照,她喊腿酸,就回来了。 顾醒是校内名人,又是名牌专业高材生。 她还是先避着点,不想给别人机会,拿目前一无是处的她去中伤顾醒。 幸好没遇见顾醒的熟人,她走在前面,心情还不错。 顾醒隔着半步跟着她,看起来却心事重重的。 送到门口,顾醒没进门。 阮星眠也知道他该回去了。 在一起的这三个小时,总觉得过得好快。 “明天早上,我们楼下见。” 顾醒有些犹豫,“……好。” 阮星眠早就规划好路线了,早点出发,回来还能赶着做午饭。 “那就……明天见?” 她抬头看顾醒,发现对方眼里好像还有话。 “怎么了?” 顾醒甩一下头,挥手催促她进屋:“反锁好门。” 阮星眠抓住他的手,“顾醒,你是不是有心事?” 下一秒,手指被反握,摩挲,包裹在温热大掌里。 顾醒看着两个人的手,眼里的冰块化为冰花。 阮星眠醍醐灌顶,刚刚在大学门口,她不小心滑了一下,顾醒很紧张地扑过来,手指几次擦过她手背。 不过怕遇见顾醒同学老师,她就没让他牵,避开了好几回。 他是不是一直想牵自己的手? “你是不是一直想牵我啊?”阮星眠笑着歪头问。 “……是。” 算是。 顾醒像早早设置好的计算机程序,毫不犹豫给了肯定回答。 他扶着门框,左手在捏着阮星眠的手。 神情格外认真。 过近的距离。 阮星眠也看见了,他修长食指上的疤痕,还有垂下来的眼角处,藏起来的笑意。 “我们是男女朋友,你随时可以牵我。” 只要不是在你们学校。 她忍不住哄他,希望他更开心一些。 “大晚上散什么步?闲得无聊扮夜游神啊……” 对面的门打开。 走出来一对老夫妇。 衣着考究,女的慈眉善目,男的怒目圆睁。 八目相对。 老太太笑着跟老头子打趣:“学学人家小夫妻,牵着我,不牵好,我可乱跑了。” 老头子凶巴巴的目光看过来,嘴硬地牵起老伴:“牵什么牵,热出一手汗。” 两位老人彼此搀扶下了楼,顾醒还紧紧抓着阮星眠的手,怎么都不放开。 阮星眠一阵脸热,牵这么久,够了吧。 她歪头看他:“你是不是有心事?该回宿舍了。” 一会儿宿舍该关门了。 “不回宿舍。”顾醒盯着她的脸,认真重复一遍,“今晚不回宿舍。” 阮星眠闻言笑容一愣,抽出自己的手,回头看一眼她没有床的卧室。 还有勉强能睡她一个人的三人座沙发。 “不回宿舍,你想借宿我这里?” 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况且,没床没铺盖,顾醒睡哪儿。 虽说也不是不行,她的水泥地板擦得很干净,垫个旧床单,也不是不能铺张临时地铺出来。 顾醒看起来也不像会挑剔的人。 看不出,他这么离不开自己。 只分开三天,就甩不掉了。 耳朵开始又热又痒,阮星眠也想揪自己耳朵了。 “我订了医院旁边的酒店,”顾醒递过来手机页面,“标间。” “所以……”阮星眠因为生理性紧张开始吞吞吐吐,“你刚刚一直想说这个?” “嗯。” 阮星眠紧张的时候小动作会变多,眼神飘飘乎乎,说话颠三倒四。 “那这样啊,”她点着头推搡顾醒,“那你今晚先过去,我们明天早上医院门口见……” 手掌再次被握住。 阮星眠试着挣了挣。 嘿,抓得更紧了。 “我不去,不行?”阮星眠此地无银地扒拉不存在的刘海。 小伙子,这么快就走出和姐姐住酒店的阴影了? 他忽然逼近,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 近到能看清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和瞳孔里跳动的光。 OKK,不说话,跟姐玩壁咚。 路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拓在斑驳墙面上,二者融为一体,像一幅暧昧不清的剪影画。 玩暧昧,阮星眠怎么能输给二十三岁的纯情男大。 顾醒壁咚她。 她抬手扯对方衣领,用力一拉。 本来就近距离的两个人,贴得更近了。 顾醒底盘很稳,下半身一动不动。 上半身听话地贴过来。 上一秒还淡定自若的瞳孔里,掀起一阵暗潮来。 阮星眠同时踮脚,额头擦过顾醒下颌线的同时,鼻尖蹭过对方凸起的喉结。 顾醒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三秒。 两秒。 一秒。 他喉结猛地往上一滚,手忙脚乱解除了壁咚。 阮星眠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从耳垂蔓延到脖颈,在白T恤领口处洇开一片薄红。 昏暗灯光下,顾醒整个人都被烤熟了。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壁咚了,阮星眠明知故问,步步紧逼。 “太、突然了……””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像琴弦被突然拨断。 视线左右飘着,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猫。 这样的顾醒太过有趣生动,让阮星眠心口发烫。 “那你想怎么样?”阮星眠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能软成这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顾醒站在光影交界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17章 明天的产检费 周五的晚上,酒店比平时热闹。 阮星眠戴着黑色口罩,跟在顾醒后面,排队登记。 周围多是三三两两的年轻情侣。 酒店在妇幼医院正对面,附近是大学城,阮星眠的学校也在这附近。 算起来,她这是第一次携异性进酒店。 上次不算。 上次她从天而降,整个人都是飘的,没有实感。 结束以后,落荒而逃。 周围小情侣耳鬓厮磨,身子贴着身子如胶似漆。 倒是他二人,活像七年之痒的夫妻。 拿了房卡,一前一后,各走各的。 刷卡进屋,开灯那一刻,阮星眠扫一眼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是两张床。 顾醒站在门口,示意她进来。 阮星眠吐出一口气,既来之,享受之,孩子都揣上了,她怕什么。 嘭地一声,顾醒将门关上。 阮星眠猛地回头,她吓了一跳。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她和顾醒。 “洗澡吗?”顾醒突然开口。 阮星眠心下一乐,这台词,好像三级片啊。 再看顾醒认真的模样,是她想象力太丰富了。 她看向浴室,神色一愣,磨砂玻璃。 心里直摇头。 “不了,我在家洗过了。” “那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嗯。” 阮星眠没有异议,她确实困了。 翻开大包,找洗漱用品。 她前脚进入洗手间,顾醒后脚关了房间的灯。 打开了手机,不知道点开了什么软件。 对着烟雾报警器、电视机、灯具、插座、装饰品拍了个遍。 阮星眠刷着牙,探头问他:“在做什么?” “试一试新手机上的检测摄像头软件。” 阮星眠这才发现,顾醒好像换手机了。 “有用吗?”她咬着牙刷问。 顾醒突然嘴角微勾。 抬腿挤进狭窄的卫生间,从后面将阮星眠整个半搂住。 啪地一声拍灭灯。 黑暗里,阮星眠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顾醒呼吸裹着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垂上。 阮星眠的呼吸跟着放轻,全身僵硬。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幽蓝的光,他屈指划动屏幕的指尖擦过她手腕,声音压得低哑:“看这里……” 在手机屏幕里,浴室镜子里后有一个红色小点。 “像这样的小点,这个房间一共有四个。” “这么多?” 阮星眠不着痕迹挪开一步,离开顾醒的怀抱范围。 她快速漱完口,拍开浴室的灯。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确实懵了,从未有过检查酒店摄像头的意识。 如果酒店耍赖怎么办? 顾醒先一步打开手机,按出三个数字。 阮星眠喃喃:“不先和酒店沟通?直接报警?” “嗯,这是违法行为。” 他对《治安管理处罚法》一清二楚:“:酒店安装针孔摄像头的行为,可能会被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阮星眠张了张嘴。 那个人呢。 个人安装针孔摄像头会怎么样。 当时跑得太快,陆添让她安装在季风酒店床头柜的摄像头,她没有取下来。 会不会还在? 电话接通,顾醒三言两语说明报警的原委和事发地址。 思路清晰,信息精准,逻辑严谨。 并提供了几种验证摄像头归酒店还是个人的方法。 阮星眠暂时遗忘心里的紧张,目光紧紧黏在顾醒握手机的侧脸上。 简直帅到心坎里了。 挂断电话,他抿了下唇:“可能要耽搁一会儿。” 阮星眠下意识摇头,没事。 如果是她一个人,她或许会选择息事宁人。 不与酒店斗争,简直怂到家。 但现在有顾醒这个专业的挡在前面,无论如何,都要出这一口恶气。 “那我们需要退酒店吗?换一家。” “不用。”顾醒先一步走到房间外,打开电视机。 “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警察来了,我负责交涉。” “好。” 阮星眠和衣躺下,遥控器塞到她手里。 她捣鼓一会儿,随便找了个电视剧放着,有声音有画面,显得不那么空旷。 对,空旷。 顾醒坐椅子上摆弄手机,很久都没抬起头。 阮星眠看一会儿电视,偷偷瞄一眼顾醒。 反复几次,都没被抓包。 大概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 鸣笛声惊醒整个酒店的人。 酒店扫黄? 大堂经理吓得从瞌睡里醒来。 被告知有人举报酒店安装摄像头,经理脸上一变,苦着脸喊冤枉。 警察不给他做戏的时间,直接按电梯上楼。 敲门声起,顾醒起身看一眼阮星眠,示意她躺着不用动。 开门的间隙,楼层别的房间跟着打开门缝。 见没人在意,大着胆子开门探出身子。 顾醒再一次展示了学神的博闻强识,以及计算机相关的专业性。 面对经理的信口雌黄。 不疾不徐指出摄像头线路隐藏在墙内或天花板内,且与酒店的线路布局一致,这可能表明是酒店在装修时一并安装的。 转头问酒店经理提供房间的装修图纸和维护记录。 经理败下阵来,狡辩可能是酒店工作人员私自安装,明天一定给出交代。 “不需要明天。”顾醒将手机递给警察同志,“我已经联系电子设备鉴定机构,对摄像头进行技术鉴定。可以通过分析摄像头的品牌、型号、生产日期、安装方式等,判断是否与酒店的整体安防系统相匹配,以及是否符合酒店安装的常理和规范。” 大胆凑过来的人竖耳一听:“靠!我们房间会不会也有摄像头!” 穿大红裤衩的小伙子是个社牛,越过警察问顾醒:“兄弟,你用的什么检测器?借我使使?” 顾醒真递过去他的新手机,“用黑色那个软件直接扫描就行。” 经理冷汗直流:“不用扫描了,我们……认罚!” 他垂头垂脑,不敢抬头,不敢大声说话,怕引来更多人。 一个小时后,顾醒从附近派出所返回。 已经十一点过了。 阮星眠窝在被窝里昏昏欲睡。 又不敢真的睡着。 虽然摄像头都被取了,但她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没有安全感。 还有。 她不知道那晚原主放的针孔摄像头,在谁的手里。 她没有完全接受原主的记忆,突然穿过来一时没想起还有摄像头的事。 陆添? 酒店客人? 酒店员工? 不管是谁,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毁灭性的打击。 她必须回去确认一次,或许还没被人发现呢。 敲门声起,阮星眠吓了一跳。 顾醒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有葡萄还有蓝莓。 “对面房间送的。” 阮星眠点点头,打了一个哈欠。 酒店承诺,退回当天房费,并赔偿他们精神损失费一万元。 对面租客同样退回房费,赔偿精神损失费5000。 阮星眠眨眨眼,“赔这么多?” 顾醒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封口费。” 哦。 也是。 让他们别闹开,否则酒店今天一晚上都在协商赔偿的事。 “这家是惯犯吧,他们偷拍视频去干嘛?” “色情网站利润远远高于酒店收入。” 顾醒认真解释,伸手要他的包。 他去派出所之前,把他的包一整个塞给阮星眠。 让她守着,他马上回来。 他从包里翻出毛巾,又扒拉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色塑料袋。 阮星眠眉头一跳。 条件反射接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重量。 熟悉的一幕。 一抬头。 顾醒当着她的面,脱了上衣。 进浴室前,他说:“明天的产检费。” 第18章 拿去买套 磨砂玻璃后晃动的剪影裹着蒸腾水汽。 阮星眠背对着浴室,下意识摸自己鼻子。 幸好没有流鼻血。 闭上眼,五分钟前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阮星眠想,若不是肚子里怀着孩子,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宽阔的背膀。 紧实的后背肌肉线条。 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 顾醒真不把她当外人。 她淘尽毕生的羞耻之心,压制住想转过去的欲望。 水珠砸在瓷砖上的脆响一下下叩着心门。 阮星眠睁眼又闭眼,怀里搂着一袋现金,做着此生最艰难的选择。 选择道德的沦丧。 偷偷看一眼就好。 还是选择人性的扭曲。 不仅看,还想拍下来私底下欣赏。 美色诱惑太大,阮星眠憋在被窝里,硬生生出了一头热汗。 直到被子被人扒拉开。 她下意识抬眼。 得。 美色近在眼前。 不得不看~ 阮星眠瞪大眼睛,光明正大看个过瘾。 他穿着白色背心。 发梢还坠着晶莹的水珠。 暖黄灯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淌着几缕水流,顺着凸起的喉结蜿蜒而下,没入若隐若现的锁骨凹陷处。 湿发被随意往后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上挑,氤氲着水汽更显惑人。 肩背的肌肉线条流畅,随着抬手擦发的动作起伏,腰线却收得极窄。 冷峻的五官下,是满满的性张力。 四目相对。 阮星眠目光大胆,内里心虚。 顾醒抬手,掌心落在她额头。 “不舒服?” 脸都憋红了。 出浴的顾醒,如行走的真空机。 他一来,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阮星眠快被憋死了。 欲盖弥彰紧闭双眼,“困了。” “好,我马上吹好头发。” 吹风机声响。 阮星眠大口呼吸,闭眼数星星。 让她睡着吧。 太考验人性了。 数到一百九十九颗星星时。 那种空气稀薄的窒息感再次出现。 阮星眠真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睁开眼时。 一种陌生的触感落在她脸颊。 像温热的指尖。 又像湿热的唇。 阮星眠分辨不出。 直到顾醒上了旁边的床。 灯灭了。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阮星眠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她尝试着用指尖触碰那个位置。 嘴角弯弯。 一夜好眠。 阮星眠一觉睡到七点半。 味蕾先被猪肉水饺的香气唤醒。 她爬起来,眼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抬头。 顾醒坐在隔壁床,已经穿戴整齐。 阮星眠下意识看自己睡衣。 她睡觉还算老实,幸好扣子没睡开。 “七点半了,医院八点上班。” “哦,好。” 她起得太快,脑袋一黑,软绵绵倒回床上。 吓得顾醒扔了手里的手机。 阮星眠就着他的手起身,露出尴尬的笑,“起太快了。” 原主有点低血糖。 顾醒嗯一声,不言不语扶她去洗漱。 挤好的牙膏。 倒满的漱口杯。 打湿的棉柔巾。 一一递过来。 阮星眠觉得自己都快成废物了。 洗漱好,顾醒让她先吃早餐。 阮星眠摇头:“我做过功课,第一次产检可能要抽血,等抽完血再吃。” 顾醒只能快速收拾两人的东西,背起两个包。 阮星眠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整张脸红得滴血。 她知道顾醒不会看磨砂玻璃,但她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换衣服的时候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去医院的路上,阮星眠在心里想,同居的事,再缓缓。 她怕自己鼻血流尽而亡。 进医院之前,阮星眠掏出一个绑摄像头的东西,不好意思地看向顾醒。 “你能不能戴上这个,帮我记录。” 顾醒一秒都不带犹豫的弯下膝盖。 “画面会抖动吗?” “它是防抖动的,不过,你不乱动就最好了。” “好。” 两人戴上口罩,牵手进医院。 初次产检过程十分繁琐。 不停地排队等待。 好在阮星眠找到了话题,和顾醒聊得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十二点之前差不多能结束,咱们在农贸市场下车,我去买排骨做给你吃,怎么样?” 阮星眠满眼期待:“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菜?” 顾醒敛了敛下巴,“今天下午的高铁,去外地。” 阮星眠一惊,“发布会不是在明天吗?” 她知道顾醒周天会跟着导师去别的城市出差。 “导师让提前过去背发言稿。” “哦。” 阮星眠也是刚刚聊过才知道。 顾醒本科就跟着导师参与一款手机系统软件的开发和更新。 正是昨天顾醒拿出来的那款手机。 系统自带的摄像头检测只是其中一个卖点。 它还可以有效实现防扣费,还能设置紧急报警模式,一键快速检测,一键屏蔽麦克风,防止被窃听,也可开启虚拟来电功能。 这对被网络广告和诈骗电话淹没的现代人来说,简直是天选手机。 顾醒作为项目负责人之一,将代替导师在明天的手机发布会上发言。 “没事,那我们在学校附近吃好了,不能耽误你的工作。” 阮星眠很清楚,导师拉的项目,是顾醒的主要收入来源。 昨天晚上顾醒又扔了五万块钱给她产检。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钱。 “产检要不了这么多钱,上次拿的还没用完,你先把钱拿回去。” 顾醒摇头,“我手里还有,你先拿着。” 他态度坚定又认真,阮星眠总觉得自己再多说两句,有种不识好歹的感觉。 总算结束枯燥乏味的初次产检,阮星眠也顺利建档。 中途出了点小意外,抽了血她差点晕倒,幸好顾醒在后面护着她。 阮星眠庆幸自己去找了孩子爹。 也庆幸孩子爹是个好的。 走出妇产科楼,顾醒依旧半搂着阮星眠。 这个姿势很亲密。 也方便两人闲聊。 阮星眠抬头看外面的太阳,目光突然顿住。 陆添? 走进男科楼的背影,不是陆添还是谁。 他不是要带桑柔出国旅行吗? “怎么了?”顾醒低头问。 “啊,没事,没事。” 阮星眠连忙挪开视线,忍住心中好奇,重新抬起步子。 “我在想我们中午吃什么?” 坐在车上,阮星眠忍不住私聊她姐。 星星好眠:姐,你和陆添在一起吗? 阮星月回复得很快:好好和你男朋友约会,别瞎打听别人男朋友。 阮星月怎么知道她和顾醒在一起? 先不管了。 陆添进了男科,八成有什么不干净的病。 她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她必须守护。 阮星眠发了个撒娇的表情包。 星星好眠:姐,你告诉我嘛,你有没有和陆添在一起? 阮星月暴躁了:没有没有没有,他今天家里有事,下午我要去别的城市出差,我俩两天都对不上。 那就好。 阮星月:阮星眠,姐警告你,做人要老实,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阮星眠心好累,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突然转头,发现顾醒正在看她。 目光柔柔,似乎看了好一会儿了。 阮星眠慢悠悠打下字。 星星好眠:尝过美味佳肴,确实不会惦记猪食。 阮星月发来六个小点。 紧接着是一笔转账。 备注四个字——拿去买套。 阮星眠双手捂脸,她姐到底听懂她的暗示没有。 陆添配不上她姐啊。 第19章 就突然好想好想你 和姐姐闲聊的阮星眠不知道,顾醒的手机也在振动。 阮星月暴躁三连问。 ——你带我妹出去开房了? ——她才二十岁你还要不要脸? ——顾醒你还有没有良知? 整个中午,顾醒都没拿出手机,安心陪女友吃饭。 吃完午饭,他将那款新手机送给了阮星眠:“你那款旧手机拍视频会发烫,用这个拍摄。” 阮星眠收包的动作一顿,顾醒真是个细节控。 连这个都被他发现了。 再仔细看他手里的新手机,屏幕为等深微曲,边缘有弧度。 涂黑的镜头和机身一体性好,后盖黑色磨砂,质感细腻。 一看就很贵。 据说定价七八千呢。 “太贵重了,你用吧。” 顾醒毫不在意:“老师的样机他不需要,已经给我了。” 哦,那就是情侣手机。 顾醒导师真好。 “一直都是你在送东西给我。”阮星眠不好意思地抿唇。 顾醒看了眼她的小腹,又移开。 他说:“我喜欢送你,你不需要跟我比。” 专注真诚的眼神实在令人心动。 阮星眠周身飞出了红色泡泡。 将阮星眠送到家属楼,顾醒背起他的黑书包,赶到校门口,上了导师的车,往高铁站去。 后座坐着看他不顺眼的阮星月。 还有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季聆。 …… 阮星眠一个午觉起来,对针孔摄像头的事耿耿于怀。 她简单洗漱后,半天都坐立不安。 思来想去拎包出门,决定联系季风酒店,办理入住,并指定要那天的房间。 她需要去看个明白。 “抱歉,女士,那个房间被人订下了。” 阮星眠挂断电话,试着想象一下,她敲门进去找针孔摄像头,会不会被入住客人打死。 低头,手机振动。 是陆添。 正好探探陆添的口风,针孔摄像头是不是在他那里。 如果被他拿了,迟早是个隐患。 “喂,添哥。” 陆添笑了一下,“星眠,你还是第一次这样叫我。” 阮星眠故作吃醋套他的话,“桑柔不就是这样叫你的嘛?我以为你喜欢这个称呼,你们今天没在一起?” “星眠吃醋了?” “添哥你说呢。” 陆添笑得声音暧昧:“你姐和顾醒都去别的城市了,我在季风酒店开了房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讲。” 阮星眠捏紧手机,“哪个房间?” “8808。” 好,很好,非常好。 正是她和顾醒睡的那个房间。 阮星眠登记后直接上楼,敲门。 等了很久,陆添打开门,随意裹着酒店浴袍,半裸着胸膛。 由于皮厚毛多,性缩力满满。 胸膛之上是一张普通却自信的油腻脸。 阮星眠恨不得自戳双眼。 陆添往床边走,掏出一根烟点上。 阮星眠没有关门,站在门口,准备随时撤离,手机握着保证能随时报警。 陆添也没在意。 “东西带了没?” 东西?什么东西? 陆添看她两眼懵懂,开口提醒:“拍顾醒的针孔摄像头。” 阮星眠努力回忆那天的细节。 目光看向床头柜。 陆添给原主的针孔摄像头隐蔽性一般,很容易被发现。 而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阮星眠微微蹙眉:“你没来拿?” 陆添面色一变,“你没带走?” 他比阮星眠反应快,“那天你从我房间离开,没过来找顾醒?” 陆添的样子不像骗人。 毕竟,在他看来,原主不值得他骗。 阮星眠心里一咯噔,不会是顾醒拿了吧。 不过那天顾醒累得够呛。 少年初尝禁果,高强度来了三次。 阮星眠还记得,她跑路的时候,对方趴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等等。 刚刚陆添说了什么? 阮星眠指了指自己,“我从你房间?过来?” 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分身,被顾醒缠着还能去隔壁房间一游? 对了,那个敲门的妓女。 陆添联系的老妓女。 阮星眠上下打量一眼沉思中的陆添。 不着痕迹后退一步。 她努力压住嘴角嘲弄的笑意。 陆添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给顾醒找的老妓女,最终便宜他自己。 主要原主够疯狂。 一瓶药,三个人分。 她用死逼顾醒来酒店找她,将人放倒。 用坑害顾醒的计划骗陆添过来帮她盯梢,二话不说也把人放倒。 喝过药的陆添,到现在都还以为,那晚陪他的人是阮星眠。 “怎么办,陆添哥!摄像头可能在顾醒那里,我还怎么哄他跟我在一起啊?” “没事。”少一个收拾顾醒的素材,陆添心里可惜,但现在还有很多法子可以整顾醒,柔声安慰道,“若他手里有摄像头,就不会跟你在一起,顾醒这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特别小心眼。” 阮星眠皮笑肉不笑,你吖才小心眼,你全家都小心眼。 “兴许,被酒店清洁工取了。” 他宽慰道。 毕竟,最近在严打酒店安装摄像头。 阮星眠也这么祈祷着。 最好是被人当垃圾扔掉了。 “早知道就不买储存卡式的摄像头了,直接买无线的,这样还能拿到视频数据。” 陆添烦躁地闷头吸烟,吐出一个大烟圈。 阮星眠又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离我那么远。行了,没事,我不怪你,你不是最喜欢看我抽烟吗?过来一点。” 天呐,谁会喜欢一个烟灰缸啊。 嫌命长了吧。 “我今天有点感冒,闻到烟味嗓子不舒服。” 陆添立刻掐断了烟,“是我忽略了你,最近公司和学校事忙,过来,添哥抱抱。” 顶着一头顺直锁骨发,牛仔裤配素色短袖的阮星眠,纯洁又好看,尤其那双大长腿,包裹在牛仔裤里,又长又直。 她皮肤白,腿型流畅,穿上丝袜,再配这张清纯校花脸,简直是纯欲天花板。 他今天才发现,阮星眠的眼睛很好看,像装着几颗星星。 “眠眠,你眼睛真好看。” 阮星眠忍住干呕,急得眼珠子抽搐,快成斗鸡眼了。 被陆添压低嗓音夸,有种被人泼脏水的恶心。 陆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不是喜欢成熟女人吗。 阮星眠绞尽脑汁想找借口离开,又听陆添暧昧道,“眠眠,你怎么不穿短裙了,添哥最喜欢看你穿短裙配丝袜……” “咳……咳……”阮星眠咳得满脸通红,“添哥,我最近感冒严重,医生说是传染性流感,我怕传染给你。” 阮星眠急中生智,“等你生日那天,我穿短裙给你看。” 陆添闻言,露出笑模样。 计划到生日那天,再订这个房间。 不过,让他看到吃不到,他心里还是不爽。 “行,添哥不碰你,你过来蹲下,给哥摸摸……” 寂静。 死寂死寂的。 阮星眠额头青筋凸起,心跳如雷。 他妈的这个老流氓。 她正准备直接报警,一串陌生的手机铃声解救了她。 因为陌生,阮星眠四处看了看,发现是自己包里。 是顾醒给她的新手机,里面有顾醒的副卡。 来电显示520。 阮星眠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喝到了水。 她大口呼吸,手忙脚乱接通了电话。 “到酒店了。” 顾醒的声音沉稳又好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阮星眠浑然不觉,喜得热泪盈眶:“好,我一会儿和你视频。” 她举起手机用嘴型回复陆添——顾醒找我。 陆添烦躁地挥手,阮星眠趁机拔腿奔向门口。 她坐在公交车站台和顾醒打语音电话。 捂着脸突然冒出一句:“顾醒,我好想你啊。” 就突然,好想好想你。 第20章 拒绝聚餐 顾醒的反应,可以称得上冷淡。 简单嗯一声。 他问:“你在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坐车太久的样子,他的嗓音沉哑又生硬,语调平直没有起伏。 阮星眠却听出了质问的锋芒,有种被男友抓包的错觉。 虽然她和陆添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如果没有顾醒的电话,阮星眠算不准陆添那个人会不会霸王硬上弓。 虽然她有信心不会被占便宜。 “屋里闷,出来随便走走。” 不想被顾醒误会,她不敢直接说实话,随口扯了个谎,能蒙混过关就好了。 “一个人?” 阮星眠掰着手指:“嗯,一个人。” 流淌的电流悄无声息,沉默持续了一分钟之久。 “这里还挺好看,下次我们……” 她打断沉默。 顾醒打断了她。 “嗯,逛完早点回去。” 他说他忙,挂了电话。 阮星眠盯着被挂断的界面,心里被揪了一下。 回到出租屋,阮星眠躺了半小时。 才从老流氓的性骚扰中缓过劲来。 吃一堑,长一智。 以后没事离陆添远点,至少确认摄像头不在他手里。 转过头,针孔摄像头的事,如一把剑悬在阮星眠头上。 是顾醒拿走的吗? 应该不是。 原主安装针孔摄像头的时候,陆添在,前面有一段两人密谋坑害顾醒的录屏。 若顾醒真拿到摄像头,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怎么会选择和她谈恋爱。 他又不是受虐狂。 而且,那天晚上,她整个人骨头都碎了。 顾醒没好到哪里去,最后沉沉睡着的模样,和耕了二里地的老黄牛没什么两样。 排除顾醒。 又不是陆添。 那就是路人。 阮星眠目前只想好一个对策,如果被人带着小视频找上门,抵死不认,然后报警。 至于其他,等被人找上了再说。 目前想破脑袋也没有用。 阮星眠收拾好心情,先筛选最近拍摄的素材,分门别类,有效片段,待选片段,和废弃片段。 一边整理,一边想文案。 都是熟门熟路的工作,阮星眠做起来得心应手。 忙到六点,她给自己拌一碗简单沙拉,就着烤面包解决晚饭。 匆匆吃完,登上平台看账号内容。 先检查一遍个人简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再记录点赞评和当日粉丝数。 原书作者引用了现实中的各种设定。 所以书里的一手和幻音两大短视频,阮星眠称得上十分了解。 其中一手流量最高,主打下沉市场,拥有极高的渗透率,用户年龄跨度大,更注重真实、接地气的内容,社区粘性高,有着浓厚的“老铁文化”。 幻音相对还比较年轻,以15秒至1分钟的短视频为主,内容节奏快、冲击力强,配乐和视觉特效运用频繁,强调“爆款逻辑”,内容类型丰富,包括才艺表演、搞笑段子、剧情演绎、资讯科普等。 阮星眠拍短视频,强调美的文化。 构图美,音乐美,内容美。 她选择了流量稍弱一点的幻音。 目前很多人对短视频的偏见来自一见,认为很土很无聊。 等越来越多年轻人汇集到幻音,才是短视频爆发的春天。 在阮星眠看来,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目前认真拍视频做记录的博主很少,阮星眠的第一条受到幻音的流量支持,涨了将近一百个粉丝。 和千万粉丝比起来如沧海一粟。 在阮星眠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她打算保持隔日一更。 记录好数据,投身到剪辑中去。 忙到十一点没等到顾醒的消息,阮星眠再熬不住,发条晚安倒地就睡。 第二天新床入户,阮星眠早早起来架好摄影机。 新买的床品是果绿色,早早洗干净叠好。 擦干净床,阮星眠迫不及待铺床。 这张床没花多少钱。 在实体店选中之后,阮星眠连着三天找销售经理砍价,先垫付一千的现金。 三个月后,通过短视频帮她们品牌卖出去三张,尾款就不用结。 三个月一到销售任务没有完成,阮星月再付尾款。 像冰箱和洗衣机就没有遇见这么好说话的销售了,阮星眠口水都说干了,对方还是没松口,只能全款。 新床进屋,才有家的感觉。 阮星眠迫不及待拍一张发给顾醒。 看了一眼时间,顾醒大概在发布会现场。 她记得幻音上有手机品牌直播发布会。 阮星眠钻进厨房,煮了碗清汤面。 边吃边蹲直播。 她喜欢做饭。 但不喜欢洗碗洗锅打扫战场。 所以顾醒不在,又没有拍摄要求,她一般怎么简单怎么来,满足营养要求就行。 并且医生也交代过,怀孕初期不要海吃海喝。 到时候撑大胃口不说,全胖自己身上,一整个恶性循环。 面吃完,发布会直播差不多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准备不充分的原因,直播设备很糊。 不过可以看出这款手机人气很高,刚进去就有一万人。 弹幕上更是热闹不行。 阮星眠一眼看见她想看的。 【来看秦老师。】 【来看顾神。】 【来舔屏。】 根据弹幕提示,阮星眠找到坐在台下的顾醒。 同时也看见了一晃而过的阮星月和季聆。 才子才女,帅哥美女。 十分养眼。 阮星眠心里酸酸涨涨的。 直播结束,阮星眠手机都懒得收,倒床上就睡了。 这一睡把她吓坏了。 现实的原主,顶着她那张脸,勇闯短剧赛道去了。 想想也挺合理。 原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对非遗文化和做饭煮菜两眼一抹黑。 除了直播卖货,最擅长经营粉丝,炒作热门话题。 这不,利用超高人气,接到不少短剧剧本。 基本都是恶毒女配。 阮星眠捂眼,真怕把原主演爽了,见谁都先来一巴掌。 醒来,阮星眠怅然若失。 原主整个人如流动的水,活得恣意妄为,活得自由洒脱。 反观自己,整个人生都软绵绵的。 她也得动起来才是。 阮星眠打起精神,拖着买菜的小推车,散步去农贸市场。 顾醒五点过下高铁。 回家正好赶上晚饭。 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芙蓉蒸蛋,小菜豆腐汤。 都是家常菜。 加上拍摄,这顿饭花了阮星眠差不多四个小时。 五点一到,阮星眠迫不及待给顾醒打电话。 “我做好晚饭了,等你回来一起吃。” 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见过陆添的原因,阮星眠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带了点心虚和讨好。 “今晚不行。”顾醒带着歉意的口吻,语气还是很平,“导师订了包间,今晚聚餐。” 情理之中的安排。 “哦。”阮星眠咽下心中失落,“那我趁热吃了,你安心聚会,不用担心我。” “星眠。”他突然低低唤了一声。 “嗯?”阮星眠回他的声音又软又娇。 她喜欢顾醒唤她名字的认真。 “今晚聚餐,你愿意一起吗?” 阮星眠抠着头皮:“……算、算了吧,等以后。” 秦老师对顾醒而言如同父母,去参加聚餐,和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阮星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季聆说得对。 一个毕不了业的大专生,怎么配做985王牌专业天才少年的女朋友。 “我、我还是在家吃吧,我做了不少菜呢,不吃就浪费了……” 顾醒嗯一声,继而挂断电话。 再次盯着挂断页面。 阮星眠心中产生强烈的落差感。 这两天的顾醒,冷淡得让她陌生。 之前两人打电话,他总会等她挂断。 现在怎么变了。 阮星眠倒在沙发上,这才恋爱一周啊,就厌烦了? 她想不通,逼着自己别去想。 再看她精心准备的晚饭,一个人吃,太多了。 阮星眠翻到文竹的微信,给她拍三菜一汤的美照,问她有没有时间来蹭饭。 文竹发来一串激动的表情包。 文竹:我自带碗筷!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阮星眠心思一动,给顾醒也发了一张。 等了好久,都没有回复,哪怕是一个字。 她拧着眉,扔了手机,不想了,盛菜吃饭。 第21章 冷战 文竹吃得肚子滚圆,乐呵呵洗碗擦桌子。 从拿到筷子夸到现在。 情绪价值拉满。 阮星眠把她当朋友,不和她客气,站旁边给她打下手。 “星眠,这里离你对象学校很近啊,你怎么没叫他过来吃饭。” 阮星眠心生愧疚,就是他不来,我才想到你。 若顾醒来了,这些菜基本都会光盘。 “他导师组织聚餐。” 具体在哪儿吃,吃什么,从几点吃到几点。 吃完会不会来见她。 阮星眠没问,顾醒也没有说。 她像一个被玻璃罩子盖住的女朋友,对顾醒的行程一无所知。 让她问,她心里较着劲。 她不是二十岁的原主,拉不下脸追问到底,把人逼到墙角。 她是二十八岁的阮星眠,认为成年人之间的交往要有边界感,哪怕是男女朋友。 更别说,现在的顾醒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星眠,天还没黑,咱们去大学梧桐道逛逛,听说那里很出片!” 茂密的梧桐树,微微倾斜的柏油马路,将大学一分为二。 除了公交车和学生,很少有车从上面经过,路上干净整洁。 “好。” 阮星眠带上她的相机和两个手机。 遇见有灵感的画面,方便随时记录。 她们从梧桐路逛到学校大门口。 A大校门被誉为高校最大、造价最高的大门。 校门长达140多米,由56根石柱和27个门洞构成,正中的门洞最大,整体造型庞大绵长、气势恢宏。 采取复合式空间的入口形式建造,整体弯成弧形,弧度犹如篮球场的三分线。 融合了古希腊柱廊风格与现代几何结构,形成“门墙一体”的建筑。 几乎每天都有家长带着备战高考的孩子过来打卡。 “啧啧啧,我的梦中情校啊。” 文竹捣一下阮星眠,单手握拳作麦克风,“请问阮小姐,男朋友出自名校是什么感觉?” 阮星眠认真思索,“羡慕。” 还有一点点嫉妒,那么好的脑子她没有。 文竹不解:“不是应该骄傲吗?” 阮星眠摇头嗯哼,“我要是也这么厉害就好了。” 落日余晖洒在门墙上,美不胜收。 阮星眠抬着相机记录最后一点余晖从门墙上消失。 镜头一转,她的呼吸微微顿住。 门墙下走出来熟悉的身影。 是顾醒。 阮星眠眼尾微微上挑,染上笑意,刚想快步过去叫人。 镜头里,一个漂亮女孩从后面蹿出来,拍了顾醒肩膀一下,抬起右手给顾醒看。 是季聆。 两人低头讨论着手上的科技手表,迈开长腿往右边走去。 在他们后面,是阮星月和顾醒的导师。 看来,他们吃完饭,往第二个地方去。 阮星眠大概记起,季聆是顾醒小分队一员,拉赞助商的能力很强。 他们会聊什么呢。 学业?还是项目?又或者是上次的不欢而散。 大概不会像她和顾醒,相对沉默没什么共同话题。 阮星眠摸出手机,盯着亲情号码发怔三秒。 抬头看了眼远去的背影,重新收起手机。 算了,先这样吧。 一个人回到出租屋,阮星眠半天提不起劲。 为了转移注意力,阮星眠开始准备她的副业。 去到梧桐路,她发现那里摆着不少路边摊,炒饭七元到十五元不等。 烤肉拌饭,煎饼果子,凉皮凉面都有。 基本单人消费不超过十五元。 哪怕是晚上六七点,过往学生络绎不绝。 阮星眠当时就冒出一个想法,添加一个副业,卖盒饭目前她做不到,因为原主胳膊细,基本没什么力气,压根抡不起铲子。 阮星眠选来选去,趁着天气还热,决定先卖十元寿司。 每份十个。 一份十元,利润在3到6元,一天卖出去五十份,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总比坐着等账号火起来好。 花两小时,阮星眠整理出摆摊所需清单。 在心里过一遍明天要忙的事,阮星眠洗漱好准备睡觉。 这一晚,顾醒都没打电话给她。 她也没追着问。 手机翻来覆去。 人跟煎饼一样翻到半夜才睡着。 她宁愿顾醒冲过来面对面质问她,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冷暴力。 新的周一,她早早起来,先备食材,再去办理健康证,去二手市场买了一个手推车,推到小区楼下,借一楼大爷浇花的水管,仔仔细细洗干净晾着。 顾醒出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阮星眠在整理寿司盒子,没注意时间,也没察觉肚子饿。 他没有钥匙,站门口等了有一会儿。 阮星眠顶着头顶的呆毛打开门。 家里有些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打你电话没人接。” 顾醒盯着她的头顶。 阮星眠不去看他的眼睛,眼神左右飘着:“忙忘了。” 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 她没开口让顾醒进来,对方就这么站在门口。 “你吃午饭了吗?” 阮星眠随意点着头,心不在焉,“没吃,一会儿吃。” 这么僵着不是事,阮星眠抬头笑笑,“我这里比较乱,要不你先回学校。” 手腕突然被抓住,“穿鞋,先出去吃饭。” 阮星眠起了逆反心理,她挣脱掉,笑容消失在嘴角,“我不喜欢在外面吃,我家里有饭。” 见到顾醒她很开心。 但是,顾醒让她做什么,她偏偏不愿意服从。 又不是只有他会生气。 想起他和别人并肩的画面。 和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生硬而急促:“我是成年人,知道什么时候吃饭,不需要人提醒。” “阮星眠,”头顶声音变得冷酷生硬,“你在气什么?” 阮星眠抬头,眼神中透露不满,嘴角微微下撇。 她开口反问:“顾醒,你又在气什么?” 故意冷淡她。 出差回来也不找她。 特意为他做的饭菜,他不来就算了,连一句想听的评价都没有。 哪里生气就说啊。 哪怕和她吵一架都行,她好决定跟他坦白多少。 阮星眠就这么瞪着顾醒。 发现他周身气场瞬间冷寂,原本疏离的气质更添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仿佛结了层无形寒霜。 这臭小孩,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 阮星眠刚想开口。 顾醒突然转身,步伐仓促而决绝地下楼了。 阮星眠看着他的背影,闭上嘴巴。 眼里涌上一层委屈。 第22章 不结束 抬起手揉揉眼角,阮星眠重重吐出一口气,轻轻合上门,戴上口罩继续干活。 她刻意忽略心里无法抑制的酸涩,把注意力放在事业上。 一切都是她见色起意。 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试试的想法接触对方。 没什么好难过的。 她和顾醒,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阮星眠在心里写了八百字小作文劝导自己,哪怕冷暴力之后直接分手也很正常。 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她停下手里动作,又在脑海里写一万字检讨自己。 她记得顾醒说过,情侣手机号可以共享位置。 顾醒肯定误会了什么? 但他不开口问,自己跑过去直接没头没脑坦白—— 是的,顾醒,我昨天去酒店找陆添了。 然后呢? 然后继续坦白,我去找针孔摄像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然后呢。 揭开底线,我其实不是原来的阮星眠。 顾醒信不信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先报警——警察同志,这个人违法安装针孔摄像头,还下药,还脑子有病。 阮星眠不想去局子里坐月子。 所以,她不能坦白,至少现在不能坦白。 人心难测,穿到异世,目前她能信的人只有自己。 原书对顾醒的心理描写很少,阮星眠至今弄不清楚。 他选择和原主一起抚养孩子,是喜欢女主阮星月爱屋及乌,还是喜欢天真活泼的原主。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慢慢腐蚀阮星眠摇摇晃晃的心。 她席地而坐,无意识捻着裤脚。 敲门声打断她的沉思。 是顾醒吗? 阮星眠原地爬起来,快步跑过去打开门。 熟悉的小黄人服饰。 “你好,外卖。” 不是顾醒。 但一定是顾醒点的外卖。 这个地址,只有他和文竹知道。 而且是他们食堂的烤虾拌饭,还有她爱喝的饮料。 阮星眠咬着筷子。 生着气也要给自己买饭。 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原主? 阮星眠想不明白,脑子搅成一团浆糊,泛着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文竹听说她要摆摊,一下班就过来帮忙。 有文竹,阮星眠勉强打起 精神做准备工作。 梧桐道路边摊归学校管理,月租一千,可以试营业三天,再缴纳摊位租金,非常人性化。 中午她给顾醒发消息感谢他的午饭,都下课好久了,没有一条回复。 阮星眠忍了好久,眼中忍出了泪花。 她不明白,两三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为什么顾醒就是不说。 现在让她弯下腰去哄。 她才不愿意。 哄一次两次可以,难不成哄一辈子? 虽然他们可能下周就分手了。 所以阮星眠坚持自己的底线。 憋出病了,也不做第一个低头的人。 她本来就是个犟种。 但她又怕顾醒真的再也不理她了。 二十三岁的少年,没谈过恋爱,不懂有效沟通很正常。 二十八岁的自己该体谅一些。 转头一想,谁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阮星眠反反复复,拿不起放不下,在心里把自己扯来扯去,还没扯出一个结果。 情绪大于理智,她还不想和顾醒分开,这是她当前最大的情绪。 文竹问她怎么了。 阮星眠露出想开之后的笑容:“没事!我现在干劲十足。” 当天晚上,文竹借宿。 两女孩一起睡阮星眠的新床。 明天还要早起做准备,两人便没八卦。 第二天,阮星眠准备了五十份寿司,在文竹的帮助下,顺利地在中午十二点半全部售罄。 第一天试营业,成果还不错。 阮星眠一下子加了几十个微信。 哪怕戴着口罩,大多数男生都来要她微信,有的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中午,她请文竹吃A大自助小火锅。 四处张望没看见想找的人。 没想到会撞见空腹吃冰淇淋的阮星月。 姐妹俩同时露出心虚的表情。 阮星月:“你怎么大老远来我们学校吃火锅。” 阮星眠:“你又空着肚子吃冰淇淋!” 送文竹离开,阮星月拖着妹妹去逛校园。 “来找顾醒?” “……没,就是嘴巴馋了。” “他在计算机实验室,”阮星月啃着玉米,一副没事我懂的样子,“你们俩吵架了。” 能吵起来就好了。 阮星月也很忙,大中午不睡午觉,往图书馆方向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回头:“你今天没课?现在还在这里闲逛?” 阮星眠赶紧挥手往校门口走。 看不见阮星月身影,阮星眠收回脚步,鬼鬼祟祟往笃行楼去。 她包里还装着最丰盛的巨无霸寿司。 只有这一份,专门为顾醒而做。 情绪战胜了理智和体面。 她不想放弃顾醒。 踏上第一步台阶。 她若有所感抬头,撞上一双清冷而熟悉的眸子。 “顾醒……” 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生脸上。 阮星眠嘴角讨好的笑意瞬间凝固。 行。 好一个才子才女,形影不离。 阮星眠拉紧包带,转身一走了之。 她怕她气到心头,动了胎气。 “顾醒!”季聆喊道。 顾醒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阮星眠的手腕被拉住。 “来了,为什么要走?”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行?” 阮星眠极力控制她的暴脾气。 下巴突然被捏住,一个清冷的吻落在唇上。 季聆还在不远处看着。 阮星眠第一反应,她吃了小火锅还没刷牙。 第二反应。 抬手一巴掌推开顾醒,“冷暴力的事没解决,玩强吻的情侣和好把戏?” 顾醒放开她,神情冷淡,点头:“行,那就一件一件解决。” 他拖着阮星眠,往花园里钻。 “陆添是季风酒店的常驻嘉宾,你又为什么要去那里?” 他果然看了定位。 “他想睡我。” 阮星眠去掉复杂的过程,直接说最严重的结果。 “他让我追你,成你女朋友,他再睡我。” 阮星眠认真道:“你不要再把他当好兄弟,他这个人……” 阮星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 来形容陆添这个畜牲。 见顾醒露出错愕的眼神。 阮星眠再次强调:“我追你,和他毫无关系,是我见色起意。” 她说得坦诚。 听的人倒不自在起来。 “你若是当时就问,也就没有吵架的事了。”阮星眠幽幽道。 她哪知道顾醒在高铁上,开着流量都要看她的定位。 “算不上吵架。”顾醒强调。 阮星眠甩开他的手:“发消息不回,和别的女生出双入对被我撞见,顾醒,这确实不算吵架,像分手前兆。” 她抱起胳膊:“我们是明明白白开始的,顾醒,我希望能明明白白结束。” 下一秒,她被拉入一个充满蓝甘菊味的怀抱里。 “对不起。”顾醒弯腰,那张让阮星眠心动不已的脸埋在她脖颈间,挺直的鼻梁戳着她的锁骨。 他闷闷地说:“不结束。” 阮星眠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肩膀。 她想。 顾醒很懂怎么利用他的脸。 第23章 下次我低头 瞥见好几个路过学生往他们这里看。 阮星眠推开顾醒,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们好好谈谈。” 她脸色酡红,语气认真:“我不喜欢被人冷暴力,一句对不起解决不了问题,顾醒。” 顾醒嗯一声,牵着她的手不放。 眉骨低低,嘴角微抿。 阮星眠对他的无意识撒娇不为所动,继续道: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直接说,我改。” 她把顾醒对她说的话还了回来。 “你说不结束,那我们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要冷暴力折磨人,好不好?” 语言的承诺显得无力而苍白。 顾醒忽然张开双手,圈住阮星眠整个人,把她抱得严严实实的。 大掌轻揉她的头发。 他声音微哑而笃定:“好。” 阮星眠埋在他胸前,看不见过路的人,听不见别的声音。 顾醒的心跳声如此清晰。 他抱得很紧。 阮星眠像被温暖的海水包裹,紧绷感瞬间消散,仿佛全世界都安心了。 没怎么被抱过的人,一旦感受过拥抱,会病态地期待对方抱紧自己。 越紧越好。 阮星眠在他怀里抬头,浓浓的鼻音藏不住:“这次是我先低头。” 一个吻落在她眉心:“下次我低头。” 阮星眠更委屈了,“我还给你做了寿司。” 顾醒接过,拿在手上,垂眸盯着寿司盒子:“我会认真吃完,一个不剩。” “那倒不用,吃坏肚子怎么办。寿司很大,有二十个,你给关系好一点的同学分一分。” 书中顾醒一向独来独往,没交上什么朋友。 男主背地里说顾醒故作高冷之花,其实是因为腰包里没几个钱,请客吃饭都请不起。 秦老师也提点过顾醒,他若想在科研领域大展拳脚,结交朋友必不可缺。 大学校园的上课铃声悠悠传来。 “快上课了,你先去教室,我自己能回去。” 阮星眠推他往笃行楼方向去,“别忘了给同学分一分,好好认真听讲。” 顾醒走开几步,又跑回来。 阮星眠仰头看他:“怎么了……” 顾醒耳边的碎发蹭过她脸颊,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时,她甚至没来得及眨眼,就被他用指腹再次轻轻托住后颈。 细密的吻如羽毛拂过唇瓣,酥麻感顺着脊椎窜上头皮。 还没尝到半点温度。 他已经后退半步,“不是道歉吻,是舍不得分开的吻。” 少年清爽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到季聆抱着胳膊从拐角出现,阮星眠才惊觉自己咬着下唇傻笑了许久。 她慢慢敛起笑容。 季聆站得有点远,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长发,清了清嗓子:“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我和顾醒没什么。” 她看看天看看地,才看向阮星眠:“我和他在同一个项目组,研究方向有交集,他算法天赋强,有时候我需要请教他,你不要有什么误会。”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做挖人墙角的事。 顾醒这块捂不热的冰块石头,也不是她挥挥锄头就能抢走的。 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阮星眠嘴角微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坦诚。” 季聆眼睛左看右看,欲言又止,“不用客气。” 她还不回去上课? 阮星眠要回去午休了。 “季同学,你不怕上课迟到?” “我下午没课,待实验室跑算法。” “哦,那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的话,她先走了。 “呀,就你刚刚给顾醒准备的那个寿司,还有没有?我想买。” 叶华买来一份给她,她一开始不感兴趣,被周边人一人一个拿得差不多,等她想起吃,只剩一个了。 像她们这个专业,几乎每天都要牺牲中午时间做计算机实验。 等忙完了去食堂,只剩残羹剩饭。 吃外卖的话坚持不了三天,包你满嘴口腔溃疡。 所以她现在还饿着呢。 阮星眠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帮我一个忙,我给你另外做一份?” 季聆实在饿得慌,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就这样,阮星眠走在前面,季聆推着小推车跟在后面。 到警备区家属楼下,小推车放固定位置。 两个女孩合力抬保温箱上楼。 “你居然为了顾醒,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 季聆很是吃惊。 阮星眠莞尔一笑:“不是为他,为我自己,我黏着他。” 季聆放下架子主动接触她,阮星眠也想试着和她相处。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哦,那你怎么不邀请他一起同居,他们宿舍那几个人,不是很好相处。” 阮星眠系围裙的动作一顿:“他们欺负顾醒了?” 专业第一,也会有人敢欺负吗? 阮星眠是经历过校园霸凌的人。 爷爷领着她去学校讨公道,班主任说她大惊小怪过于小气。 学生家长还推搡了爷爷。 “没事你先别紧张,具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住宿舍,反正就是听几个学妹聊过,顾醒不抽烟不喝酒,不参加聚餐,那群男的聚在一起会说一些他不好的话,而且他们宿舍三个人很抱团,上次还去院里告顾醒霸凌他们,拿水泼他们电脑,顾醒天天中午在实验室,拿什么时间泼他们。” “后来呢?院里领导怎么说。” “秦老师按下了,让那三个人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自导自演。” 阮星眠手指甲陷进了掌心,“他们就是想讹人。” 季聆进屋之后很自在,眼睛到处看:“你这里挺好的,干脆让他搬出来得了,老处理一些破事,耽搁我们推进项目。” 阮星眠确实有些心动。 但他不知道顾醒愿不愿意。 “季聆姐,我早上卤了肉和蛋,还有豆腐皮,要不我做打卤面给你吃。” 一听就很好吃。 季聆忙不迭点头:“我都行,有吃的就行。” 季聆吃面的时候,阮星眠煮米饭。 季聆吃东西很有涵养,听不见声音,而且眼神巨认真,盯着碗里的面像运动员盯着终点。 不像阮星月挑嘴,拿着双筷子又挑又捡。 要是姐姐能帮她办理休学,她也能像现在一样,做饭给姐姐吃。 把她养胖一点。 “季聆姐,我在这里租房子的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阮星眠抿嘴道,“我姐她还不知道。” 季聆吞完嘴里的面,“行没问题。” 这就叫吃人嘴短。 季聆吃完洗碗,阮星眠正在拌米饭。 将煮熟的米饭倒进大一点的盆里,加入寿司醋、盐和糖,搅拌均匀,放凉备用。 “梧桐道卖十元寿司的人,是你?” 阮星眠点头:“我待着无聊,找点事做,季聆姐……” 季聆抬手:“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也瞒着你姐。” 阮星眠浅浅一笑,先暂时瞒着,等瞒不住了,再拉顾醒一起被姐姐骂。 死道友不死贫道。 季聆吃饱喝足,得了份寿司打包带走。 阮星眠午睡起来,投入工作中。 打包好五十份寿司,坐沙发上休息。 瞥见桌子上压着两张钱。 还有一张纸条——季聆姐初次登门买的水果折算成钱。 刚刚她就纳闷,季聆对她的桌子偏爱,站这里摸来摸去夸她桌布选得漂亮。 想来她掏好几次钱包,是在犹豫放多少钱比较合适。 阮星眠拍照发给新加的微信——谢谢季聆姐的水果,妹妹吃上了。 季聆:客气。 阮星眠嘴角弯弯,摸出家里的钥匙,从上面取一个下来。 第24章 微微不爽 顾醒下课后接到秦老师电话,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清冷的脸庞爬上一丝不情不愿。 顾醒脚步往笃行楼反方向走,打通导师电话:“老师,您要说的事,电话里可以解决吗?或者邮件也行。” 秦臻啧一声:“有些复杂,你还是来一趟吧,放心,不耽搁你见小女友的时间。” 顾醒挂断电话,无奈返回。 一辆宝马风驰而过,在校园里穿梭。 顾醒正低头给女友发消息,抬头,那辆宝马倒了回来。 车窗打开,是李唯。 笑得像一朵难看的烂菊花。 “顾神,好久不见啊。” 原来的本科室友,一个偷奸耍滑的小丑,摇尾乞怜的狗腿子,狐假虎威的二流混子。 凭着陆添关系,勉勉强强混上本校学硕,目前和陆添同一个班。 顾醒几人走专业硕士路线,学制两年,比起理论,更注重算法实践。 虽然隶属于同一个学院,但培养方向不同,顾醒又常驻实验室,上研一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顾神,认识这车不?”他夸张地比出一个八,“宝马X5,要这个数,一套房子呢。” “嗯,恭喜。” 顾醒提步。 李唯继续倒车:“顾神别走啊,要去哪儿,上车我送你,这可比共享单车舒服多了,也比秦老师那破烂丰田好。” 顾醒停住脚步,眸子变冷,打开车门,坐上后座:“走吧,笃行楼。” 拐三个弯就到。 顾醒坐后座一副总裁架势。 李唯矮矮小小坐在驾驶位,探头探脑欲言又止,活像一个猥琐的专职司机。 “介意我拍张照吗?” 顾醒举起手机对着李唯。 李唯虚荣心瞬间爆棚:“可以,顾神随便拍。” 顾醒拍一张李唯的侧脸照发进一个小群里,并附带笃行楼定位。 到之后,顾醒突然冒出一句:“开得不错,从里面出来以后,可以试试司机这份工作。” 李唯一头雾水。 “唉顾醒你说清楚……” 李唯急得直按喇叭。 顾醒早已迈开长腿,进了笃行楼。 秦臻站窗边摇着咖啡,二楼的视野正好目睹楼下的豪车。 “你从谁的车下来?小季换新车了?” “不是,李唯的。” 秦臻摇咖啡的手一顿:“陆少爷这么大方了,八十万的车说送就送。” 顾醒蹙眉看老师,低头看了三次时间了。 能不能不要浪费时间。 秦臻哪能不懂他的心思:“哦,我就是想问你,你搬不搬宿舍?你师母已经把教职工公寓楼钥匙给我,你要是愿意,她提前找人打扫一下卫生。” “老师,我不搬。” 秦臻放下咖啡杯,双手支撑桌子:“你犯什么轴,那些人不好相处远离就好了。” 顾醒:“我搬走了,还怎么治他们。” 秦老师:“……” 秦臻总怕他受欺负。 其实顾醒乐在其中,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学业那么累,逗几只老鼠取取乐。 秦臻语塞。 想了想,换一个话题:“还有你那个大专女朋友……” 顾醒突然冷脸。 “行行行,你那个还在读大专的女朋友。顾醒,我对你的培养方向,是博士起步,若你真要和她走得更远,她的发展路线,你必须以一个导师的身份去干涉和参与,否则,你们走不远。” 简言之,频率要同步。 一个前进,一个止步,差距越拉越大,只有分手的份。 虽然秦臻不认为他们会坚持到一年。 但他同样明白,他的徒弟比计算机还轴。 计算机好歹有1和0,好歹能选择是或否。 顾醒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顾醒认为对的。 所以即便他很反对,但他不直接劝分。 打算委婉的农村包围城市的劝分。 “顾醒,老师确实想不明白,你身边有阮星月和季聆这种优秀且不同风格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一个……” 怎么形容呢,黄毛小子对应的绿毛丫头? 是的,秦臻撞见过那小绿毛丫头死皮赖脸追自己徒弟。 他记得当初顾醒很厌恶对方的啊。 难道真是烈郎怕缠女。 顾醒没有回答。 秦臻很清楚,他拿不出他满意的答案,他不会随意作答。 秦臻叹气:“总之,你得助她成长。” 如果对方不思进取,没有上进心,徒弟早晚会得厌蠢症。 秦臻心里偷着乐,他真是好一手棒打鸳鸯。 一声突兀的车窗破裂声吸引了师徒俩的注意力。 秦臻先一步转身:“这是怎么回事?丧尸围车?” 只见二三十个风格迥异的女生抡的抡大锤,抱的抱石头,不约而同狠砸那辆崭新的宝马A5。 她们用棍棒砸车窗,用石头砸车身,宝马X5的车窗玻璃很快就被砸得粉碎,车身也出现了许多凹痕和划痕。 秦臻掏出手机:“李唯做什么了?咱们要不要报警?” 顾醒摇一摇手机,他已经报了。 秦臻立刻给院里打电话,边打边下楼。 不管前因后果谁对谁错,舆论要先控制住,否则对A大不利。 顾醒瞥见吃瓜群众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锁骨发,黄色发箍,波点长裙。 伸着脖子踮脚张望的小表情。 顾醒一步跳两三个台阶,快步跑下楼,很快将秦臻落在后面。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秦臻刚走出笃行楼,长枪短炮对准了他。 坏了,今天是秋季企业宣讲会,有媒体在学校里。 更别说每个围观的学生都举起了手机。 有的人左手举一个,右手帮别人举一个。 可谓是全方位机位直播——校园豪车被砸一镜到底。 顾醒一出现,季聆就挥手要走:“我去找我姑姑叙叙旧情了,接下来舆论的事交给我!你女朋友还给你。” 季聆吃人嘴短,一直短到下午跑完算法,累得眼花缭乱。 实在闲得无聊,就去梧桐道找阮星眠帮她叫卖。 并成功获得一次蹭饭卡。 顾醒和她短暂眼神交流,对事件中心完全不关心。 目光落在女友脸上。 阮星眠什么都不清楚,正不明所以地吃瓜。 季聆一走,顾醒将人拉到怀里护住,生怕被激动的吃瓜群众碰到。 “这是怎么了?那男的被打得好惨,车子更惨。” 阮星眠小声可惜道:“我以前的车就是这个,还挺怀念的……”她差点咬到舌头。 大意了! “我是说,我以前喜欢的车。” 好在顾醒似乎并不在意她前后语言的漏洞。 警察来了。 顾醒拉着阮星眠离开人群。 她的手软软的,像棉花一样。 手指又细又长,指节干干净净,泛着肉粉色。 健康又可爱的颜色。 “我知道发生什么。” 他哄着女友离开,不想浪费二人世界在这里。 阮星眠两只手拽住他:“走梧桐道那个门,我有东西在那里。” 两人逆着人流,往梧桐道去。 有男朋友牵着走,阮星眠又幸福又心动。 暂时忘了那个瓜。 好不容易见面,她有很多事要和顾醒分享。 抬手小声炫耀:“我今天卖了一百份寿司,一份差不多能赚4.5,所以净收入,450。” 阮星眠笑弯了眼睛。 顾醒却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手心。 他想起老师的顾虑,在心里狠狠否定。 他的女朋友怎么会不上进呢。 她强悍到让他汗颜,让他没有立足之地。 “你看,这是我加的好友,特意拉了一个微信群,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已经有两百多人了。” 顾醒瞥了一眼,眼神微微发凉。 性别百分之八十是男生。 他低头看笑起来嘴角温温柔柔的女友。 薄薄的嘴角往下压了又压。 不爽。 微微不爽。 “对了,这个是家里钥匙。”阮星眠特意买了个宇航员抱怀计算机的钥匙扣,“你愿意搬来跟我一起住吗?” 顾醒接住那枚钥匙,眼神微微一爽。 第25章 你不要怕他 “今天吃香菇卤肉拌饭。”阮星眠到家换了鞋子,顺手拿起门口的围裙往身上套。 “对了,拍点素材。” 她夹起三脚架,又把手机给顾醒:“一会儿我叫你,你关了摄像机,来帮我拍近景。” “好。” 顾醒四周看了看,家里很整洁。 东西在慢慢变多。 客厅没有茶几,榻榻米上铺了正方形竹席,唯一的三人沙发紧挨着竹席。 沙发巾是漂亮的牛油果色。 饭厅有个宽80公分的正方形电暖桌,桌布是明黄色的小碎花。 只有两张实木椅子,是房东送来的,其中一张织了彩虹坐垫放着,另一张还空着。 半成品在沙发一角放着。 想来她没事的时候,会穿着袜子踩在竹席上,听着歌钩织彩虹坐垫。 顾醒转了一圈发现没事可做,连马桶都刷得干干净净,整个卫生间干燥整洁,带着橘子的香味。 他听见阮星眠唤他,关掉相机举起手机进厨房。 “幸好我没做太多,中午季聆姐吃了点,晚上咱俩把这些全吃了,正正好。” 她不知在哪里淘了两个砂锅,最底下压凉米饭,切碎的卤肉盖上去,浇满满一勺料汁,切成两半的卤鸡蛋铺上去,再放一把卤豆腐条。 小火开着。 阮星眠切好蘑菇片,拿出一个胡萝卜一个黄瓜冲洗。 “我闻到米锅巴的味道了。” 她轻嗅两下鼻子,鼻尖轻轻翕动,眼睛“唰”地一下亮起细碎的光。 那光温柔投射到顾醒眼里,她问:“顾醒,你闻到了吗?” 顾醒抿唇,“嗯,闻到了,很香。” “我一直对自己厨艺很自信,啊,怎么会有这么会做饭的人呢。” 说着踮起脚尖晃了晃,垂在肩头的碎发跟着一甩一甩,连发梢都透着雀跃。 顾醒点头赞同。 常年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悄然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眼里笑意深邃又缱绻。 “顾醒,你一直拍的是我的脸吧?” 阮星眠手里拿着胡萝卜,站在镜头里浅浅笑。 别说镜头,顾醒的眼神都在她脸上。 压根没看她色香味俱全的砂锅。 “过来,镜头怼在这里,拍我的切工。” “好。”顾醒挪着镜头,聚焦阮星眠手部,眼神专注起来。 只见她手腕一转,刀光一闪,胡萝卜在他手中化作缕缕细丝,根根纤长均匀。 再拿出一截黄瓜,刀锋起落间,翠绿细丝便堆叠如翠玉小山,清爽利落。 清冷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有神,看向阮星眠脸庞的时候,仿佛有光芒闪烁,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和惊喜。 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接下来咱们关火,胡萝卜丝过一道开水。” 她开口指点,顾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拍摄,再没分心出过错。 凉拌好的蘑菇片胡萝卜黄瓜丝盖在砂锅最上面,最后搭两片青菜叶子。 阮星眠两手一拍:“开饭!” 桌上事先摆了防烫垫。 顾醒端砂锅。 阮星眠拿杯子兑两杯酸梅汁,一杯加冰一杯不加。 她喝不加冰的。 摆盘拍照录像。 素材拍完,分勺子筷子吃饭。 “这算是咱们在家里比较正式的第一顿饭。” 阮星眠先举杯子,笑脸吟吟的。 她把这里称为家。 顾醒跟着她举杯。 两个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双好看的眼睛在空中相遇,溢出相似的笑意,又不约而同羞涩错开。 顾醒吃饭很认真,还有点狼吞虎咽的意思。 “你要是搬过来,咱们天天一起吃饭,我一定要纠正你这个不好的习惯,吃慢点。” 顾醒放慢了速度:“高中养成的习惯,上大学以后更忙,吃快点能节省时间。” 阮星眠点点头。 她打心里佩服顾醒几人,聪明就算了,还非常努力。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格外融洽。 阮星眠渐渐对顾醒的求学之路了解得更全面一些。 书中以陆添为视角。 对他大夸特夸。 什么陆氏集团大少爷,母亲是公司高管,位高权重。 男主母亲性格强势管理精明,有望从病秧子哥哥手里接过陆氏集团,大少爷便是未来的继承人。 父亲是计算机大数据技术专业知名教授。 是A大顶尖专业学院院长。 陆大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 从A大附属幼儿园一路升学进A大王牌专业。 似乎生下来就是被人仰望的。 男主一出场,作者能水五百字夸他昂贵的服饰和家世。 有男主的地方,阮星眠都跳着看。 她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是从原主记忆里来的。 现在才从顾醒嘴里知道一些他的过往。 比如,A市是直辖市,分区管理,顾醒家乡宁隆区属A市边界,属于远离城市的山区。 顾醒是区里中考状元,特招进A大附中,学费全免,还有生活费和奖金。 提到特招条件,他的眼神微微黯淡。 阮星眠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柔柔一笑:“没关系顾醒,我们只是随便聊天,你不想说咱们就不说。” 阮星眠是需要个人空间的人,同时也尊重对方的个人空间。 她并不认为,谈恋爱就是逼对方在自己面前将心脏全部翻开掏一掏。 “嗯,不是不想说,只是有些不好开口。” 顾醒搅动着勺子,盯着碗里米饭,“进附中之后,有个特招合同,签约之后的一切竞赛成绩,都为一个人服务。” 他抬头:“那一年拿到合同的人正是我和你姐姐,服务对象……” 阮星眠先一步说出来:“是陆添。” 所以,陆添的少年天才之名,原书里那些不可一世的荣誉,都是买来的。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该羞耻的人是陆添。” 她义愤填膺的维护,融化了顾醒眼里的冰花。 “车里被打的人叫李唯,是我本科室友,陆添的狗腿子之一,偷拍女生私密视频传上网盈利,让人堵住了。” 提起八卦,阮星眠放下筷子,两手捧起杯子,两只眼睛听得很认真。 顾醒讲故事很直男。 平铺直叙,起因,经过,结果。 省去很多细节。 诸如真正的起因是在他大四那年,连续一周收到一条匿名邮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向他求救——她的私密视频被传到一个叫“暗瞳”的软件上…… 附带的截图里,黑色背景下,密密麻麻排列着偷拍视频缩略图,每个视频右下角都标着实时跳动的虚拟货币价格。 同时季聆也收到了各种女孩的匿名求助。 一次机缘巧合,他们发现彼此都在用匿名账号潜入暗网,试图追踪蛛丝马迹。 所以他二人从很早就开始合作。 “暗瞳”的登录界面布满乱码,顾醒尝试了三次才绕过动态加密协议。 进入软件后,眼前的景象令他胃部翻涌——偷拍视频按不同场景分类,“教室后排”“女生宿舍”“WCN破处”等标签刺得他眼眶发红。 更可怕的是,软件采用了智能推荐算法,能根据用户浏览记录精准推送相似内容。 顾醒发现,这些视频在上传时会被自动切割成碎片,通过全球数十个节点服务器传输,常规追踪根本无法定位源头。 他连续三天不眠不休,在实验室的白板上画满数据流图,终于在碎片视频的元数据里发现异常——每个视频都残留着特定的压缩算法特征码。 这是他们学院机房的服务器参数。 顾醒盯着代码,后颈泛起冷汗。 学院特殊采购的高性能服务器,采用的正是这种特殊的视频压缩算法。 他调出服务器访问日志,发现在深夜时段,总有一个名为“Genius”的账号频繁调用视频处理模块。 顺着这个线索,顾醒黑进了“Genius”的云盘,里面存放着成百上千个加密文件夹,命名方式与“暗瞳”的视频分类完全对应。 当他破解其中一个文件夹时,赫然发现了李唯的论文备份——本科论文写得如同狗屎的李唯,竟就是“暗瞳”的幕后黑手。 “靠!” 阮星眠骂完捂住嘴,偷瞄顾醒。 怕他觉得自己粗鲁。 顾醒看着她,勾起一边嘴角:“靠。” 他在附和自己女友。 阮星眠彻底放开自我,想开口骂,发现她除了农村骂架的生殖器官侮辱,没有别的词汇。 她问道:“李唯一个人能维护住这个软件吗?我是说,他后面是不是有人?” 比如陆添。 毕竟陆添养着不少女人,烧钱的爱好也特别多。 “陆添做事隐蔽,向来动嘴不动手,之所以一直压着没爆发,一是证据不足,二是力量不够,三是想继续深挖。” 但陆添对阮星眠起歪心思,顾醒就急了。 哪怕目前证据不足,也不影响舆论给陆添泼点脏水,毕竟,他太喜欢拔别人身上的羽毛插他自己身上去了。 顾醒突然伸手过来,握住阮星眠两只手,“陆添本身就是个雷,从高处跌落是早晚的事,绵绵,你不要怕他。” 阮星眠浅浅一笑,反握顾醒:“嗯,我刚才就想说了。” 她握他的力气因为激动而变紧:“顾醒,你真的好帅好厉害!” 随后脑袋一轰,脸红心跳:“顾醒……你刚刚叫我……什么?” 第26章 谢谢绵绵 顾醒洗了碗,烧了一壶开水,装满阮星眠和自己的水杯。 他还拖了厨房的地,顺道收了家里垃圾,赶回学校去上课。 他人走了。 阮星眠还迷糊着,坐在彩虹坐垫上,回味那句认真又微微带着征询的“绵绵”。 他捏着她的手指低头呢喃:“软绵绵。” 牵着软绵绵。 抱着软绵绵。 亲起来也是软的。 阮星眠当场缩回手,手掌撑着脸,捂住微翘的嘴角。 捂不住含笑的眼睛和泛红的耳尖。 他走的时候阮星眠没起身送他。 顾醒带走了钥匙,但没具体说什么时候搬过来住。 吃完饭才过七点,阮星眠整理购物清单。 家里多一个人,要多置办一些日常用品。 当务之急,买两张长桌子贴墙放,她二人工作学习都要用到电脑,必不可少。 列完清单,继续剪视频。 有事情做,脑袋不至于红温到无法工作。 顾醒这人吧。 看着清清冷冷,眉目淡淡,薄薄的上唇一碰下唇,随口一句“绵绵”就是绝杀。 他喊那两个字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好听呢。 电脑突然黑屏,屏幕上定格着一张灿烂的笑脸。 阮星眠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屏幕,原来自己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看起来是个很幸福的人。 手机跳出一条新消息。 顾醒拍了一张实验室的照片,他开始上课了。 不能再想男人了。 阮星眠轻拍两下脸颊,收一收脸上笑容,继续剪视频。 厨房近景长视频,前半段几乎都是自己。 是男友视角下的阮星眠。 划拉几次,阮星眠还是舍不得删。 她没正脸出过镜。 她想了想,用一次试试。 九点不到,阮星眠就困了,视频还没剪完。 思来想去,她打算明天再战。 昨天在楼下的时候,顾醒差点将她的小推车拖去卖废铁了。 她答应他不搬重物。 他说给他一周时间,他做个专属软件给她。 顾客直接微信小程序下单,再雇个跑腿送货进学校。 阮星眠就不用去蹲梧桐道,风吹日晒的。 当然,更不会被各种工科男搭讪。 顾醒当时的眼神看起来很严肃,恨不得当场解散她那个十分活跃的群。 一旦困了,阮星眠打字的力气都没有了,给男友发一个晚安表情包。 扔玩偶打中开关闭了灯,抱着枕头睡到早上六点。 醒来,阮星眠习惯性干呕,抬头眼睛都红了。 原主居然辞掉她整个团队的人,甚至以工作上的小错误,扣除她们当月工资和季度奖金。 无视劳动法,公司主动解除劳动合同,却一分赔偿都不给员工。 这才过去多久? 她装都懒得装了。 那些人都是跟着自己从无到有,慢慢起家的。 在流量和噱头为王的当下,她们工作室上下价值观一致,坚持走长远发展路线,选品以物美廉价取胜。 而不是丧尽天良的高利润。 只因团队不同意原主直播卖三无肉肠。 她大发雷霆,直接叫人滚。 阮星眠头疼欲裂。 原主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靠!” 唯有这个能骂出口的脏字,能反应阮星眠当下心情。 还不敢骂得太大声,怕胎教不好。 回复完顾醒早安消息,她心情稍微平复一点。 先做早餐,喂饱自己,再继续剪视频,在中午十点上传。 检查文案的时间都没有,关上电脑直奔厨房。 系上围裙做三个人的饭菜。 孜然鸡脯肉。 油焖大虾。 手撕包菜。 凉拌三丝。 两荤两素,都是简单不费时的菜。 自从幻想给顾醒送饭,她就买了饭盒。 季聆姐那份,只能用家里装水的大搪瓷杯装了,希望她不要嫌弃。 整个做饭过程长镜一镜到底。 装饭的时候再近镜拍摄。 她吃的时候,分别给他二人发照片。 季聆大概一直待网上,几乎是秒回一个感天动地的表情包——呜呜呜,还以为要吃我姑姑公司食堂难吃的水煮菜,妹妹你真是个好人!我马上来家属楼找你! 阮星眠正在吃饭,单手发语音:“我吃完会去实验室给顾醒送饭,季聆姐你想在哪里吃?在家里的话我把钥匙寄放在对门李阿姨家。” 季聆:那我也在教室吃好了,等我开车来接你。 正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阮星眠上了季聆的奔驰副驾,怀里抱着一个饭盒和一个大搪瓷杯。 散发着让季聆握不住方向盘的香。 “季聆姐,你今天没上课?” “嗯,今天早上请假,昨天跟着公关部盯了一晚上,我姑姑不婚不育,想让我多学一些。” 顾醒只管技术类,她得善后。 派出所那边还没审完,受害女孩们心情难眠紧张惶恐。 季聆必须先安抚好她们。 走到这一步,就要比谁豁得开脸,沉得住气。 “李唯那事,顾醒应该跟你说了吧。” “嗯。” “舆论上全网还在谴责豪车进校园,老百姓们骂得可脏了,比你上周骂姐还狠。” 阮星眠讪讪地摸鼻子,这事闹得…… “抱歉妹妹,姐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 阮星眠一愣。 季聆偏头,脸上是歉意的笑容,“顾醒那声对不起他已经收了,姐也希望你能忘记那茬。” 季聆单手转动方向盘:“我自以为挺优秀的,一时不能接受输给一个绿毛丫头,你懂吧?” 阮星眠忙不迭点头:“季聆姐,你是真的优秀……居然能单手大转弯,还能闭着眼睛倒车入库……” 她看季聆开车的眼神,简直如粉丝看明星——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季聆哈哈一笑:“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特。” 不过能说开就好了。 季聆现在还庆幸,当时没骂太难听的话。 毕竟,她突然发现,阮星眠比冰块顾醒有意思多了。 车停在校外停车场,她二人走着进去。 实验室里只有顾醒一人,转头见她二人挽着手进来,清冷的眉毛微微一挑。 目光定在她二人紧紧贴合的胳膊上。 “顾醒,女朋友给你送到了,我去秦老师办公室吃,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顾醒微微点头,对此还算满意。 阮星眠和她交换袋子,顾醒那份重一些,季聆主动拎那份。 阮星眠甜甜一笑:“季聆姐,我只做饭给合眼缘的人吃。” 季聆一听,笑得整个马尾都在跳跃,抬手点了下阮星眠额头:“辛苦妹妹。” 目送她消失在楼梯口,阮星眠笑眯眯转头:“顾醒,我今天拌了凉拌三丝,用了海带丝粉丝和胡萝卜丝,不知道是不是你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顾醒接过饭盒,淡淡嗯一声,弯腰给她拉凳子,让她坐自己机位旁边。 顾醒机位在实验室最后面,靠着窗户。 此时窗外阳光灿烂,微风不燥,柔柔掀起蓝色窗帘一角。 阮星眠坐下撑起下巴,小小地敲了下电脑桌。 “顾醒,我特意给你做的,你就给我一个字?” “叫哥。” 顾醒按住她的手,目光炙热而执着。 ? 阮星眠反握他的手指,朝他的方向凑了凑脸,嘴角小小笑一下,“这就是你对季聆姐黑脸的原因,顾醒哥?” 眼前突然一晃,盖过来一片阴影。 顾醒突然倾身,温热的手掌穿过垂落的发丝,指腹轻轻勾住她的下巴,蓝甘菊气息裹着少年人的炽热扑面而来。 柔软的唇瓣覆上来时,阮星眠的睫毛剧烈颤动。 不同于花园里的蜻蜓点水。 瞬间安静的笃行楼,风路过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计算机散热器的杂声飘远。 阮星眠清晰感知到,顾醒的牙齿轻轻碾过她的下唇,舌尖试探性地摩挲着齿缝,带着跃跃欲试的侵略感。 她攥住他衣物领口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在浅尝。 她在感受。 后腰突然贴上一只温热大掌,以保护的姿态护着阮星眠。 让她不至于掉下椅子。 鼻尖蹭得又热又烫。 他攻,她守。 走廊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阮星眠先一步慌乱地偏过头,温热的呼吸擦过他泛红的耳尖。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把发烫的脸埋进臂弯,闷闷的声音从肘弯里钻出来:“吃完了,再亲。” 头顶传来压抑的轻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额头。 正是季聆姐刚刚碰过的地方。 一个湿热的吻紧随而来,落在那个位置,“谢谢绵绵,为我做饭。” 第27章 还亲吗 顾醒擦着手站在窗前,抬眸远眺。 远远还能看见小女友蒙头逃路的背影。 清瘦的背影很快拐进花园,往校门口去了。 季聆悠哉悠哉提着两杯奶茶探头进来。 手里拎着洗干净的搪瓷杯,不锈钢勺子躺在杯子里晃得叮当响。 季聆听着挺好玩,故意甩得厉害,晃得更大声。 “星眠妹妹呢?” 顾醒目光一变未变:“她困,先回去了。” 他不会承认,趁他出去洗个饭盒的功夫,趴桌上假寐的女友溜了。 披着他的外套,溜得比兔子还快。 “你的饭盒还在?给我,我一道送回去,顺便给她拿奶茶……啧,顾醒你突然对我放冷箭是什么意思?”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季聆后退一步,不是很能理解顾醒的无差别眼神攻击。 “我有钥匙,我送回去。” 他走过来接了奶茶,拎起两个袋子,长腿迈出实验室,又退回来:“季同学,如果吃饱了没事做,可以帮我跑一跑桌面上那个小程序。” 季聆按动鼠标,屏幕一亮,看见“绵绵寿司”新文件夹。 …… 阮星眠到家,弯腰换鞋才看见肩膀上顾醒的外套。 怪不得她一路觉得又闷又热。 一屁股坐换鞋椅子上歇气。 她为自己的落荒而逃感到羞耻。 明明她才是姐姐,心理年龄大五岁的姐姐啊。 怎么能被二十三岁的弟弟唬住。 亲就亲。 伸舌头就伸舌头。 谁怕谁。 阮星眠坐门口回神,替自己找补,算了,纯洁一点,胎教不好。 门锁突然转动,阮星眠条件反射站起来。 顾醒推开门,看见她一惊一乍的小脸。 鼻尖还有正午阳光晒出的薄汗。 “季聆给你买的奶茶,”他朝阮星眠伸手,“我的衣服。” 他似乎不打算进去了,两人在门口一物换一物。 “晚上不用管我,老师让我去家里吃饭。” 估计是知道他背地里调查暗网的事,让他去家里好问话。 “哦,好。” 阮星眠忍住拿奶茶冰脸庞的冲动。 他怎么还不走。 手腕被轻轻捏住,头顶传来一声认真的询问:“绵绵,我饭吃完了,还亲吗?” 阮星眠站在原地,脑袋快埋到胸口处了。 揉着额头小声道:“随你便……” 午后的风从楼道窗缝里钻进来,卷起阮星眠耳畔的碎发。 顾醒的手指还扣着她的手腕,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肌肤渗进心脏,将那句"还亲吗"烘得滚烫。 球鞋碾过门槛的闷响惊得她一颤。 他整个人罩下来,熟悉的气息裹住她,呼吸拂过嫣红的嘴角,却故意停在五公分之外。 这个距离离得很近,他们随便一个人动一动,唇瓣就能碰在一起。 阮星眠能察觉到,顾醒的视线落在她嘴唇上,但他就是不亲。 她攥着衣角的手渐渐发白,终于鼓起勇气抬眸,却撞进一汪揉碎的星光。 他眼中翻涌的情愫像涨潮的海,将她溺在温柔里,喉结滚动的瞬间,她本能地闭上眼。 女孩子闭眼,是一种信任的邀请。 "咔嗒——"对面防盗门突然弹开,李阿姨提着随身包外出。 “呀,小两口怎么不进屋说话?” 阮星眠僵在原地,耳尖红得能滴血,只能从顾醒的肩头探出脑袋:"他、他要赶去学校上课了......" “哦,这样啊……” 李阿姨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 顾醒滚烫的掌心突然扣住她后颈。 阮星眠跌进熟悉的怀抱里。 本该落在唇上的吻,却轻轻印在剧烈起伏的锁骨处,带着若有似无的齿痕。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道尽头。 她才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发烫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发烫的皮肤,嘟囔声比蚊子还小:"还不如直接亲嘴......" 开学后的第二周过得很快。 转眼来到周六。 阮星眠的自媒体账号迎来第一波小热度。 她出镜的那期视频浏览量突破十万,粉丝直接突破一千。 令她小小惊讶。 要知道,现世里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涨粉一千,获得挂橱窗的机会。 且天天更新,试图以量变引起质变。 她那时并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样,只知道做就是了。 第一年她颗粒无收,全靠之前的存款支撑她和婆婆的日常花销。 书里不一样,幻音属陆氏集团旗下一款十分年轻的短视频社交平台。 陆氏集团由陆添曾祖父创立,顺利传到陆添祖父陆郝手里,陆氏集团迎来发展的春天,一朝跻身为全球规模最大的传媒公司。 业务涵盖新闻、电影电视、主题公园、游轮等多条业务线,其中新闻是陆氏集团核心业务。 二十五年前,信息传播速度迎来质的飞跃。 陆郝儿子陆亦博力排众议,开发了第一款基于用户关系的社交平台——冲浪微博。 成功将陆氏带到新的传媒高度。 比起目前被大众依赖的微博,幻音还很年轻,甚至经常被人误解。 而现在幻音为了鼓励自媒体创作者,不仅通过算法送免费流量。 还从合同上改了分成比例。 单个作品粉丝打赏主播拿七成。 直播间打赏拿六成。 广告分成百分之四十。 而一手没有单个作品打赏渠道。 直播间分成是五五分。 广告只有百分之二十。 幻音这是在玩阳谋,当着全网向一手墙角挥锄头。 阮星眠还没直播过,开账号以来,她满打满算发了十个作品。 这十个作品不约而同获得一些作品打赏。 最小的点个赞一块,最大的礼物之王999。 小的礼物暂且不论。 阮星眠收到了十个礼物之王,均来自同一个人。 是个私密账号,ID是LU。 对方从她露脸的视频开始打赏第一个礼物之王,随后从阮星眠第一个作品开始,一口气送到最新的视频。 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 阮星眠后台收到了6993的分成进账。 这钱下个月才能提现。 周六她试着加更了一条,几乎不过十分钟。 后台又收到新的进账。 LU赠送了礼物之王。 阮星眠实在想不通,谁会这样给她送钱。 她下意识读拼音的方式读这两个字母。 能想到的只有陆这个字。 是陆添? 有可能。 陆添挺舍得给女生花钱。 也舍得给狗腿子花钱。 拿钱收买人心和感情,是他最擅长的事。 可陆添是那种,我需要你替我办事,我才给你好处的人。 他压根不会顶着个私密账号,光送钱,什么都不做。 不管是不是他。 阮星眠收到打赏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如果真是陆添,她嫌这钱脏。 家里还有一堆事,阮星眠关了电脑,戴围裙和手套开始打扫卫生。 打扫一半,顾醒来了,放下背包,解了阮星眠身后的围裙,系到自己身上。 他先刷马桶,再擦浴室的墙。 阮星眠捧着水杯站在门口,想了想,把礼物之王的事跟他说了。 顾醒停下擦洗的动作:“没事,一会儿我查查对方的ip地址。” 顾醒只花了几分钟,就找到LU的ip地址。 在国外一个大城市。 “陆添最近被限制出镜,不是他。” 阮星眠安心了,“想来是某个留学的国人,喜欢我做的家乡菜。” 这个解释缓解了顾醒眼里的醋意。 “陆添为什么不能出国啊,查到他了吗?” 想到这事,顾醒的眉眼沉了几分,表情有些沉郁。 “什么都没查到,学院机房的钥匙他有一把,他的律师主动提出配合调查。” 第28章 回家 阮星眠最近有关注微博热搜。 季聆姑姑的公司对上庞大的陆氏集团。 就像蜉蝣撼大树。 好在一开始就没人提过陆添,陆家没有防备。 微博平台甚至为“豪车进校园”“群女砸宝马”几个热搜送了几次流量。 昨天中午,“A大宝马男暗瞳主持人”突降热搜第一。 季聆准备的上万篇通稿如雪花般飘落。 成功将“暗瞳”二字塞进大众眼里。 紧接着。 “暗瞳色情网”“A大计算机机房”“A大女生宿舍”“暗瞳未成年”直接屠榜冲浪微博,仅次于“A大李唯陆添”。 陆添的名字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微博。 自他十七岁获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冠军,以少年天才之名进入大众视野,便是半个微博名人。 计算机少年天才与暗网色情主持人并列出现在热搜,不会有好事。 然,话题仅仅发酵十分钟。 陆添发出通稿,承认与李唯是比较熟悉的同学,给过他机房钥匙,会配合警方调查,另陆氏集团将成立“暗瞳”受害者公益基金,为受害者提供经济援助和法律援助,有需要的受害者可以联系基金会负责人。 季聆买的水军立刻被夸陆添的通稿淹没。 陆添不仅没被李唯拉下水,还获得不少好评。 季聆咬碎了银牙,气得一夜没睡着。 “下午我会去趟市里公安局,等我明天回来,教你怎么操作后台。” 阮星眠从手机里抬头:“查到你这里来了?” 顾醒摇头:“秦老师曾在警察学院计算机系任职,常指导学生参与案件数据分析。大二那年老师带了我,运用电子数据取证技术对公安局基层派出所送检的涉案计算机进行分析与取证,获得电子物证和案件线索,助力侦破一起“六合彩”赌博案件。” 从那以后,顾醒时常接到各基层派出所邀请,给学分的那种。 市里公安局,还是第一次。 李唯的案子舆论影响太大,因涉及未成年人,且受害者众多,已从区里移交到市里。 秦老师的引荐下,顾醒接到市里公安局的邀请。 “那你岂不是要去市里住一晚?” 从A大计算机研究院的平坝区到市里,需要半小时高铁。 坐地铁的话,更远了。 “嗯,那边安排了住的地方。” “还回宿舍拿东西吗?” 他只拿了个简单的背包。 “一会儿直接去高铁站。” 阮星眠站在他书包旁边:“那你带换洗衣物了吗?” 她神色微微不自在,“比如贴身衣物,还有睡衣这些。” 顾醒正在专心清理灶台:“我随便装了些,你帮我看看。” 阮星眠走过去打开。 背包是大容量的黑色登山包,看得出来使用年限已久,贴背的地方开始起球。 她暗暗记下这个牌子。 打开背包。 东西简洁明了。 最大的电脑包。 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放一个透明袋。 此外,再没别的。 阮星眠趁顾醒没注意,将衣柜里的男士黑裤子白衬衫叠进袋子,再放进包里。 她早就想看顾醒穿衬衫了。 暗戳戳对比了好几家,最终选了一个大牌。 衬衫免烫,是丝绸质地,采用重磅真丝绸缎,顺滑凉爽有弹力,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阮星眠一眼就看中了。 买了三天,当天手洗后晾干,一直放衣柜里,没机会送出去。 眼下顾醒让她碰他的包,那就直接塞进去,也免了当面送衣服的尴尬。 更别说花的还是顾醒的钱…… 顾醒前脚刚走,阮星眠后脚接到姐姐阮星月的电话。 “阮星眠,你这个周末也不回家洗脏衣服?” 原主以往都会周末拖一行李箱脏衣服丢回家,然后跑出去玩。 李雪最宠她的时候,没有晚自习的周六,会连夜给她丢洗衣机洗干净晾起来。 “其实是妈想你了,问你回不回家,她今天休假在家。” “什么假?”阮星眠一阵紧张。 “病假,她昨天上班突然心脏不舒服,请了三天假,她不让我跟你说。” 阮星眠立马收拾包,关掉水电气,往门口换鞋子。 “去医院检查了吗?” 阮星月气道:“她不去,她说自己心里有数,随便拿了点药。” 阮星眠想起李雪最后心梗卧病在床。 明明即将退休了,可以带大伯出去旅游了,却再没下过病床。 “姐,你把妈骗来医院,我先去挂号。” 阮星眠挂了心血管内科,提前约了医院的全套检查,把钱付了。 账单一甩出来,李雪只能乖乖配合检查。 “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致使心肌供血不足,幸好发现得早,属冠心病前期,需要吃药,后续还要定期来复查。” 李雪表情黯淡:“医生,影响我带毕业班吗?我明年最后一届毕业班。” “不影响工作,只不过,切记作息规律,合理饮食,药不能断,来医院勤一点。”医生最后看向她们姐妹俩,“不可以动气,切忌急火攻心,否则有心梗危险。” 两张相似的脸庞齐齐点头。 彼此对视。 阮星月看着阮星眠不语。 阮星眠快速眨着眼睛,不自觉摸上平坦的小腹。 医生露出笑容:“李老师,你这对双胞胎女儿太爱人了,又漂亮又孝顺,分我一个就好了。” 李雪没有纠正不是双胞胎,憔悴的脸庞浮现出自豪的笑容:“姐妹俩加起来一百八十斤反骨,这不,硬是把我拽这儿来了。”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那个儿子,我半年都没见到了,偶尔还能接到一个电话,证明他人还活着。” “李特也在读研究生吧?”她转过头和姐妹俩笑道,“星月,李特和你一届,你去了A大附中,他是我那届分数最高的得意门生,最后进了医科大。” 寒暄过后,李雪去趟卫生间。 姐妹俩在外面乖乖等着。 阮星月开门见山:“林医生说不能刺激妈的时候,你心虚 什么?” “姐,你也心虚了。” “她不喜欢陆添。” 阮星眠凑过来一点:“你也不喜欢啊,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她把陆添让她追顾醒,然后毁了顾醒的事都说了。 阮星月:“你们好无耻。” 她拽着阮星眠往人少的地方走,冷冰冰的脸变得凶巴巴:“所以你在耍顾醒?” “不是……” 阮星月急得用了点力气:“阮星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醒就是那个光脚的,你别和陆添沆瀣一气,就是不要和他鬼混的意思,你骗顾醒钱都行,别骗人感情,虽然他也没几个钱……” 晚了,姐,感情和钱,还有身子都被我骗到手了。 “姐……” 阮星月语速超快:“顾醒那个人,比你想象中可怕,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谁都以为他来自农村好欺负,但从没见谁让他吃过亏,你现在退出来还来得及……” “阮星月。”阮星眠叫了她全名,加快语速道,“陆添的计划,我已经和顾醒坦白了,我对顾醒是真感情,我真喜欢他。” 阮星月放开妹妹手,小声地“哦”了一声。 “姐,你和陆添分手吧,他不是好人,他和很多女的乱来……” “我知道。”阮星月抬手打断妹妹,“你谈好你的恋爱就行,不用管我和陆添的事。” “陆添他很脏……上次我在妇产科医院看见他……” “你去妇产科医院做什么?” 阮星眠脑子天旋地转,转得冒烟:“疫苗!九价疫苗,我去咨询九价疫苗。” 阮星月收回质问的目光:“行了,你不用管我,妈来了,先回家。” 阮星月送她们回家,接了个电话,随后找个理由要出门。 阮星眠拦住她姐:“陆添叫你出去?” “嗯,他今天心情不好,我是女朋友,该好好陪一陪。” “姐,不能不去吗?” 大晚上叫出去,能有什么好事。 “我有分寸,你陪着妈。” “姐,求你了,离他远点。” 李雪和老公打完电话,“眠眠你过来,我看一下你网课学得怎么样。” 阮星眠挽着姐姐的手不放:“妈,我想和姐姐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回来再问好不好?我和姐好久没见了。” 李雪:“那行,早点回家,回学校的话别忘了给我电话。” 闲来无事,她正好和林医生聊聊李特有没有交女朋友。 走出家门。 阮星月:“你压根没上网课,对吧。” 阮星眠双手合十,姐你可以不用太聪明。 “纸包不住火,你对你的学业上上心吧,顾醒是要读博士后的人,是秦老师钦定的接班人,你要是想和他修成正果,就要有上进心……” 阮星月说着说着闭了嘴,她怎么也变婆妈了。 顾醒不见得会在乎这些。 阮星眠倒是听进去了。 顾醒的同学还会拿大专妹嘲笑他。 她是该好好想想她的学业了。 “我去市里陆添公寓,你确定你也要去?” “去他公寓里……做什么?” 孤男寡女,夜黑风高,流氓和美女,那怎么行! “还能做什么,做我擅长的事,和他的团队一起,给他分析网络数据。” 阮星月看向城市上空逐渐消失的星空:“最近有人在针对他,他不敢用陆氏集团专业团队,怕被人捅到陆氏董事长那里,只能将我这个女朋友物尽其用了。” “姐……”阮星月撒了下娇,“我能问问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他女朋友?明知道他是那种人。” 阮星月短暂地笑了一下:“我不想说,你也不要问。” 看起来似笑非笑。 一辆黑车停下。 阮星月上了车。 阮星眠站在街口,初秋的微风多了一丝凉意。 她正准备回家,转身看见同样出门的李雪。 “妈……” 李雪一愣:“你傻站这儿干什么?你姐呢?” 阮星眠再次头顶冒烟,去哪儿了,她怎么回答啊。 “她又回学校了?” “大概吧……” “那你先回家,妈约了林医生一起逛逛,你不累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 顺便运动运动。 林医生好像更喜欢她家星眠。 说她乖巧可爱,笑起来好看。 李雪觉得这样也行,只看小女儿愿不愿意试着相处相处。 李特父亲经营医疗器械连锁店,李特母亲又是三甲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 当然李特本人也很优秀。 是李雪任教以来,她教过的,考得最好,前途最好的学生了。 阮星眠不知道李雪要给她相未来婆婆,她很害怕被问功课:“妈,我累了,就不去了。” 到头来,她一个人住家里,偷偷摸摸吃完叶酸,躺床上发呆。 手机振动,顾醒给她打了视频。 阮星眠鲤鱼打……打到一半停住,慢慢坐起,按下接听键。 第29章 乐南小甜心 “叶酸吃了吗?” “吃了……” 阮星眠盯着屏幕里陡然放大的半张帅脸嘶哈嘶哈。 手机不知被顾醒放在哪里,镜头里只能看见一半清冷的眉眼,半截挺直的鼻梁。 依然帅得人神共愤。 他正打开盒饭,掰开一次性筷子。 “忙到现在才吃饭?” “嗯,你吃了吗?” “吃了,和我妈,还有我姐,在医院附近吃的藕汤锅。” 阮星月请的客。 她姐还豪气地给她转了一万块,除开检查费医疗费,剩下的给她当零花。 阮星眠退回去了,附带发去医院账单,让她发一半钱就行。 她们姐妹一人一半,以后都这样安排。 顾醒神色一顿,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你去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妈。”阮星眠屏住呼吸,抓紧双敲屏幕截图,“她心脏不舒服,我们去医院检查。” “嗯。”顾醒要放回手机。 “先别动。”阮星眠拦住他,“你放回去的话,我只能看见你半张脸。” 顾醒左右看看,不知道搬来什么东西,支在手机后面。 “这样可以吗?” 阮星眠满意地点头:“可以。” 她道:“你慢慢吃。” 她好慢慢截图。 顾醒闻言放下速度,不过还是比一般人快,“带了点工作回来,想早点弄完。” 他想明天结束就回去,不想拖到后天。 协助办案的事有保密协议,阮星眠便没问下去。 支着下巴安安静静看他吃饭。 “绵绵。” 阮星眠“嗯”一声,脊背酥麻,下意识坐直身子。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望阿姨。” 阮星眠忙摆手:“先别,她有心梗危险,如果知道我未婚先孕,一定会被我气病倒。” 她和她姐各自背个地雷在李雪面前晃。 想想都可怕。 “再等等吧。”等肚子瞒不住了,等阮星月站她这边了,她再拉着顾醒,挺着肚子去给李雪下跪。 顾醒吃完饭,站起来收拾桌面,阮星眠扫视他住的地方,还算满意。 “你那边什么声音?” 阮星眠回头细听,“没什么声音啊,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总是听见叩叩的声音。” 阮星眠低头,心虚地捂额,那是她截图的声音。 “你洗漱好就忙吧,我要睡了。” 她匆匆忙忙地挂断,又有点后悔。 还没问顾醒喜不喜欢那套衣服。 阮星眠困得不行,问阮星月要了一张照片和定位,确认她确实是在帮陆添工作,安心睡了。 一整晚睡得可好了,她都不知道阮星月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起得早,剪完视频,和李雪一道去农贸市场,买了菜,回家做饭。 李雪约了休假的林医生今天来家里吃午饭。 阮星眠准备大展身手。 替李雪招呼好难得能相处的朋友。 厨房里菜香四溢。 阮星眠负责装盘,李雪来回端菜。 林医生坐客厅弄果盘。 大家说话都客客气气温温柔柔有商有量,没人扫兴地抽烟,也没有男人大声吹牛逼的噪音。 气氛十分融洽。 阮星月顶着一头鸡窝头出现。 刚睡醒的她不仅有起床气,还有脸盲症。 “谁啊,大早上弄水果捞。” 她估计饿坏了,抬起一碗酸奶水果就开吃。 阮星眠急得冲出厨房,抢走她手里的碗,拖她去卫生间。 “姐,你好好收拾收拾出去见人,外面那个,很可能是你未来婆婆。” 相处一个上午,阮星眠听出来相亲的意思。 她姐计算机系硕士,李特医科大博硕连读,年纪相仿,知根知底,合适。 比陆添合适。 阮星月探出脑袋,温热毛巾盖到她脸上,把她脸怼了回去。 她回了回神:“我管她是谁,我快饿死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随便抓两下头发,睡衣也不换,上桌打声招呼,端起碗狼吞虎咽。 看着阵势很大,其实没吃多少,填饱肚子碗一丢,打招呼回房间。 李雪二人还有很多话要聊。 阮星眠吃完跟着姐姐一起溜了。 “姐,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忘了。” 阮星月摸了下裤兜,回头瞥见黏着她的阮星眠,清冷五官多了一丝不耐烦。 “阮星眠你脑子坏掉了,黏着我干什么。” 阮星眠停住脚步,眼里有些委屈。 阮星月回头看她一眼,大步往前走了。 她姐可能心情不好。 阮星眠自己上了公交车。 她靠着车窗,远远看见阮星月独自沿着街道走的背影。 她挎着大容量的背包,军绿色工装裤,黑色小背心,白色棉麻衬衫上衣系在腰间,勒出盈盈一握的腰间线条。 公交车从她身后擦过。 阮星眠瞪大了眼睛,看清了阮星月指尖未燃尽的香烟。 她姐在抽烟。 跟阮星月近距离接触后。 阮星眠看出了她的伪装。 在学校,她维持了完美人设。 长发及腰,长裙飘飘,与人为善,与世无争。 只有在家,或者在家和学校之外的地方。 阮星月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这个近乎完美的姐姐,到底在苦闷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血脉相连,阮星眠也跟着郁闷起来了。 回到出租屋,更完视频,阮星眠接到文竹的电话,她今天休假,过来找她玩。 人已经在路上了。 阮星眠出门买半截西瓜来待客,回家等着。 她出西瓜。 文竹带来一个惊天大瓜:“吴瑶你还记得吗?” “嗯,我们第三个合租室友,身材很好,娃娃脸很可爱的那个妹妹。” 她记得年纪比她还小。 “今天上午警察来出租屋接她去派出所问话,好像和最近暗瞳网那个案子有关系。” 文竹惊魂未定:“你说,她会不会不知道自己是受害者,毕竟,她男朋友好像也是A大计算机系的。” 阮星眠想了想:“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蔡,她喊她男朋友强哥。” 蔡强,对上了。 蔡强,李唯,都是陆添的狗腿子。 吴瑶常去参加什么酒池宴会,那什么狗屁宴会会不会和陆添有关啊。 “星眠啊,你居然给我准备专属粉色拖鞋。”文竹吃一口西瓜,动一动脚上的拖鞋,笑出浅浅鱼尾纹。 “证明我很期待你的到来啊。”阮星眠下意识回道。 文竹被甜得满地打滚,啊啊大叫。 阮星眠也不知道,这种哄人脸红的话,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个很严肃的人。 对团队的人恩威并施,没有太多私人感情。 穿书里朋友倒是多了起来。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直接把乐南小辣椒变成A市小甜心?”文竹夸张道。 阮星眠老家在乐南区。 她一口一个小甜心,叫得阮星眠老脸一红。 手机振动,阮星眠点开消息,是顾醒。 嘴角的笑容慢慢落下。 文竹问:“怎么了?” 阮星眠回复表情包过去,重新笑笑:“没事,顾醒今天赶不回来,那我只做晚饭给你吃了,要不要吃?” 文竹探脸蹭她肩膀:“要要要。” 吃完晚饭,文竹多待了一会儿。 阮星眠剪辑视频,她拿起钩针帮她收彩虹坐垫的尾。 “明天开始卖寿司吗?群里人都在艾特你。” “哦,对了,我把小程序发群里,他们可以下单,下多少,做多少,运多少。” “那你找好跑腿的没有?” 阮星眠摇头:“还没有,我打算先试着和跑腿的合作,等客量稳定了,再固定签一个长期的。” “行,那我明天早上来陪你去买菜,我下午的班。” “那你今晚住这里啊。” 文竹怎么都不愿意。 临走前神秘兮兮道:“那是你和你男朋友的床,我回去一趟,不远。” 她笑眯眯走了。 阮星眠原地挠头,顾醒还没在这儿睡过呢。 素材整理完,阮星眠登上后台,已经看见有十几个寿司订单了。 软件后台和一般购物平台差不多。 阮星眠自己摸索一个小时,没遇见什么大的问题。 退出软件后台,登上幻音。 果不其然,又收到LU的打赏。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不管了,先记录数据。 从幻音退出来。 阮星眠上冲浪微博吃瓜。 一小时后接到文竹的电话:“群里有人艾特你,说下不了单了。” 阮星眠一愣,她开了静音,所以没听见,“我看看后台。” 她找了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后台只有五十个单。 都十点过了,顾醒该结束了吧。 正想着,顾醒电话来了。 他说他设置了下单数量。 中午和晚上都是五十单。 “这都能设置?” 顾醒站高铁上抿唇,他还能设置永久拉黑某个人某个电话和地址。 虽然都是小儿科,但他喜欢看女友惊讶的表情。 群里一堆人等着下单。 阮星眠想了想,打电话给文竹:“你愿意跟我干吗?我说的是辞职跟我干。” 文竹愣了下,“我能做什么吗?” 她现在只会大声说“欢迎光临”,把衣服叠成豆腐块。 “你只要愿意跟着我就行,我会教你。” 阮星眠不说空话:“你如果接下跑腿送货的活,一个单子一块钱,你做不做?” “我先打开下单权限,你可以明天先试工中午,看能拿到多少钱,怎么样?” 文竹一口答应:“好。” 阮星眠心一横,在五十后面加了个零。 订单嗖地一下增加。 A大没有分校区,本科研究生院博士院都在这边,大门小门加起来三四十个,在校生几万,每年毕业生能高达一万三左右。 顾醒只定了一个取货地点,梧桐道地下通道旁边。 东院西院会到对方地盘去上课,在那个位置拿寿司,顺路就能取走。 处理完所有事,阮星眠困到不行。 马上十一点。 顾醒应该下车了。 她想了想,打电话过去,听见声音比较安心:“到学校了吗?” 听筒里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没到学校,快到家了。” 下一秒,门锁转动。 门从外面拉开。 他穿着那件素白丝绸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和喉结,下摆随意塞进西裤。 手肘撑着门框,微微顶胯而立。 菩萨一样的眉眼。 艳鬼一般的姿势。 指节抵着书包带,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冷白的瓷感。 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裹着清冷的雾气。 他说:“绵绵,我就站在这儿不会跑,你可以眨下眼睛,慢慢看。” 第30章 快来救救我 嘿。 嘿嘿。 这臭弟弟。 拿脸杀人就算了,还敢一本正经拿她取笑。 阮星眠几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仰起来的脸笑吟吟的。 眼型弯弯,像两汪小月牙。 她叉腰给自己助威:“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个够。” 伸手轻拽真丝衣领:“头低一点,你太高了。” 他配合地俯下身子。 近距离四目相对。 笑盈盈的睫毛先于视线抬起,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蝴蝶舞翅,轻盈地落在顾醒眉目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轻轻拂过含笑未笑的薄唇。 微微停留。 从下颌线滑落,点了点滚动的喉结,掠过半露不露的胸膛,最后定在系着的第一个衬衫扣子上。 蝴蝶突然一跃而起,重新飞进顾醒眼里。 阮星眠露出满意的笑:“看完了。” 大掌抬起,盖住她笑若春桃的眼睛。 书包掉落,门锁合上,手肘不小心拍灭客厅开关。 房间陷入短暂黑暗。 阮星眠被蒙着眼,搂进温热的怀抱里。 双层黑暗,她却找到一丝安心。 黑暗里,他的声音在胸腔里振动。 “换我抱个够。” 顾醒穿了一天的新衣服,抬手间能闻到时有时无的香水味。 每当闻到这个味道,仿佛能看见少女盈盈走来,眼睛弯成月牙,嘴角笑出梨涡,恬静地望着他。 他知道是阮星眠的味道。 任务越加越多,顾醒越来越烦躁。 完成任务,他连夜买票回来,直奔这里,终于将他贪恋的味道搂进怀里。 黑暗的遮掩下,阮星眠胆子大了点,抓了抓那只蒙住她眼睛的手,不自在蹭了蹭温热的手心。 头顶一声呢喃:“别动。” 她被他扣住腰肢,两个人上半身紧紧贴合,阮星眠感觉到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不再乱动,软下身子,放松自己,整个人的重量向他倒去。 顾醒稳稳接住她。 阮星眠再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被刻意压抑的呼吸,在黑暗里纠缠。 心跳声如雷鸣。 她数着心跳感受着自己被需要,被眷念,被深深拥抱。 直到顾醒手机振动。 他单手掏口袋,扣住阮星眠腰肢的手纹丝不动。 “老师……” 阮星眠缩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在外面。” “……” “嗯,马上就回去,我改完发给您。” 挂断电话。 阮星眠听见头顶一声叹息。 “要回去了?” 她感觉头顶被吻了一下,瞬间头皮发麻。 “怎么……了?” “有两篇论文累在一起要改。” 今晚不交到秦臻手里,他能半夜站宿舍楼下叫人。 “你去帮忙,老师也不给你通融吗?” “嗯。”闷闷地。 老师只会骂他不会分配时间。 顾醒慢慢松开腰间的手,拍亮门口的灯。 抬手挡了下阮星眠的眼睛,声音沉郁:“明天中午也没时间过来。” “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和上周一样,给你送饭。” “明天不用。” 陆添约了他。 他不想女友被陆添看见。 顾醒提起书包。 他真的要走了。 阮星眠站门口目送他下楼。 他三步一回头,像个舍不得离家的小孩。 “顾醒。”阮星眠小声唤他,招招手。 顾醒去而复返。 他扶着门框探脸过来,一个踮脚吻落在他侧脸。 “明天见。” 蝴蝶终究飞进了顾醒心里。 …… 新的周一中午预计接单一百到一百五十。 阮星眠回笼觉刚醒,文竹就来了。 她四点就起来煮米饭备用,提前备了一些菜。 文竹一来,姐妹俩步行去农贸市场买菜,从七点忙到十点,装好一百二十份寿司。 文竹独自推去梧桐道,阮星眠在家管理后台。 一百二十单全部交付,阮星眠在家用剩下材料煮了千丝万缕拌饭。 文竹爱吃泡菜,单独给她切了一些拌里面。 重口味拌饭配绿豆南瓜汤,再拿两块冰镇西瓜,别提多美了。 “还适应不?” 文竹埋头扒拉碗里的饭:“我十一点半到,就有人拿号来取,十二点的时候排了一会儿队,其他时候都差不多,能应付。” 不到十二点半她就回来了。 “下午不知道有多少单,你还能去上班吗?一早上都在忙。” “我也没忙什么,都是你在忙。”文竹从碗里抬起头,“我昨天晚上想到半夜,今天一早出发前提出辞职了。” 经理没多挽留,想来她确实并非无可替代,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蚁。 昨晚她把阮星眠的自媒体账号盘包浆后,盯着天花板想了很多。 她想学点终生受益的东西。 “星眠,”她笑的时候很有感染力:“我想跟着你试试。” 阮星眠端起南瓜汤代酒。 珰。 “欢迎加入星眠小队。” 下午有一百六十单,比阮星眠预想得多。 六点四十,寿司小分队下班。 进账2800,利润1260。 文竹工资280。 晚饭吃的减脂餐。 阮星眠吃得少,捧着水杯喝水。 “文竹姐,这个强度能行不?” “我没问题。” 商场有早中晚班之分。 在这里没有,不仅中午能午休,六点之后都是自己的时间。 星眠也说了,周末和节假日都不上班,跟着学生作息走。 “明天我们就不用去菜市场了,你可以晚点来。” “为什么,你一个拉不了那么多东西。” 阮星眠摇了摇手机,“我和菜市场老板谈好价格,长期合作不仅便宜,还送上门。” 文竹笑出星星眼:“星眠,你行动力好强。” 阮星眠握拳:“我的人生座右铭——凡事先下手为强。” 顾醒都是她先下手强来的。 文竹回去了,阮星眠闲下来,依旧先更新视频,管理评论记录数据。 LU连着送她十几个礼物之王,成功让一些自媒体账号看见她。 毕竟凭一千多个粉丝,每天都能上单个作品礼物榜的不多。 这几天陆陆续续都在涨粉,眼看要突破两千。 喜欢留言的粉丝多起来,求她直播,聊改造出租屋的好物分享,顺便多露脸。 也有人问她男朋友真是A大的吗,还说骗人长烂疮。 粉丝多了,质疑和问难会多起来,阮星眠都一笑置之。 她有直播计划,但不是现在,她回复比较眼熟粉丝直播正在计划中,便退出账号。 首先她还没有成熟直播设备。 她不希望第一次直播又糊又卡,给粉丝体验感不好。 她的作品追求高质量,直播体验感也是。 忙完再没别的事。 顾醒今晚在图书馆研读论文。 阮星眠拿起口罩,蠢蠢欲动。 她提前给顾醒发消息:我姐在图书馆没? 顾醒:没看见。 顾醒:需要我帮你找她吗?(醋意满满版本) 阮星眠:没看见最好,我来找你了。 顾醒:好。(爱意满满版本) 同一时间,拎着水果零食,站在阮星眠床位边的阮星月,气得能徒手捏碎手里的手机:“阮星眠,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两周没上课?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请一个月的假?” “姐……我……” “你人在哪儿?” 阮星眠咬咬牙:“你们学校,图书馆门口花池边。” “好,很好。”阮星月走出宿舍楼,“在那儿等我,哪里也不许去。” 怎么办怎么办? 阮星眠原地挠头。 坦白多少? 她是先跪地求饶,还是先挺肚子提醒她姐不能打孕妇。 恍惚中阮星眠记起很小时候的事。 七岁的阮星月上小学二年级,暑假时在爷奶老家凉席上哼哧哼哧写暑假作业。 四岁的她想爬却爬不上去,姐姐又不理她,她没事可做,拖走了姐姐放地上的大书包,去地里装了一书包泥巴,费力地拖回来,跟姐姐邀功——姐姐,书包可以种花了。 当天晚上阮星月打了她手心,罚她站墙角,一个人蹲在水池边费劲巴力洗书包。 实在洗不干净她就丢了,转身拉墙角同样脏兮兮的阮星眠随便洗洗,带回去睡觉了。 姐妹俩重归于好。 阮星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原主小时候经历的事记忆犹新。 就像她亲自经历的一样。 反而是原主长大后的记忆模糊不清。 被姐姐管教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思来想去,她打通顾醒的电话:“顾醒,快来救救我。” 第31章 不哭了 顾醒提起书包刚走出计算机自习室。 陆添突然出现,截住他的去路:“兄弟,我中午跟你说的,加入我的团队,你考虑得怎么样?” 陆添丝毫没受蔡强李唯落网的影响,反而有些志得意满。 “下个月中秋家宴,我爷爷会正式知会我大伯,把幻音交到我手里,我答应你,你直接进幻音人工智能实验室,技术上只有我爸一个领导,你完全创作自由,研发自由,经济自由。” 顾醒先是微微蹙眉,随后轻轻叹一口气:“秦老师那里……” 陆添抬手拍他肩:“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考虑好,秦老师那里我去解决。” 他抬步往外走:“后天我生日,包了季风酒店,你带着星眠妹妹一起来玩,到时候我带合同给你。” 顾醒单肩挎包,抬手拍拍肩膀,面无表情打通秦臻电话:“我什么时候才能直接给他一拳,让他滚。” 秦臻一愣:“陆添又找你了?” 顾醒不说话,抬腿往花池边走。 “先拖着,顾醒,冷静一点。” 师徒俩说了几句项目上的事,挂了电话。 凭着高个子,顾醒一眼看见花池里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顾醒!”阮星眠戴着口罩鬼鬼祟祟过来。 “我不想回去上学,肚子迟早瞒不住,我姐去我学校发现我请假的事,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顾醒抓着她的右手,轻轻握了下:“别怕,跟我走。” 去哪儿?私奔吗? 不至于吧。 阮星眠一愣,双脚跟着走了几十米,才迷惑地问出:“我们去哪儿?我姐一会儿过来找我。” 如果顾醒提出私奔,她一定要坚定地拒绝。 家人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虽然是她偷来的家人。 “去笃行楼小计算机室,我给阮星月打了电话,她一会儿也过来。” “哦。” 阮星眠安心了。 抬头看顾醒如刀刻斧凿般凌厉的侧影,心中一动。 “昨晚晚交作业,被你老师骂了?” 他看起来好像有些郁闷。 顾醒脚步放慢,将她的右手交到右手握着,左手搭她肩上,揽她入怀。 “陆添想成立自己的专属团队,以幻音为平台,做出成绩,获得陆董事长的认可。” 阮星眠一点就通:“他找你了。” 证明“暗瞳”色情网的事,陆添撇得一干二净。 “他周三会给我看合同,让我带你去参加他的生日会。” 阮星眠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去就去,我陪你去,我替你当面拒绝他。” 顾醒没说话,只把她搂得更紧。 “顾学长。” “学长好。” 偶尔会遇见几个热情的学弟学妹打招呼,顾醒一一点头回应。 阮星眠微微侧头目光避让,庆幸她戴了口罩。 顾醒走在校园,跟个大明星似的。 她二人刚到小计算机室,阮星月气呼呼踩着细跟皮鞋进来。 关上门扔水果零食给阮星眠,第一时间脱鞋,揉她被磨疼的后脚跟。 小计算机室只有十个机位。 顾醒站在讲台上,打开多媒体计算机。 阮星月咄咄逼人:“你俩谁来解释?” 阮星眠低眉顺眼,盯着零食袋里的卤鸡爪蠢蠢欲动。 顾醒敲敲黑板:“我来,我做了个PPT。” 阮星眠:“哇。” 默默架起手机,点开录屏。 阮星月:“……” “绵绵在九月一号确定自己怀孕……” “靠!”阮星月光脚踩在地板上,猛地站了起来。 上来就绝杀啊。 阮星眠上看看下看看,选择埋头视而不见。 顾醒表情淡定,继续道:“九月六号我们去医院进行第一次产检,确定是宫内孕,且胚胎发育良好,已有胎心胎芽,根据绵绵末次月经七月一日,预产期是明年四月八号,而A市统招专升本考试时间是四月十七,我的决定是,后年再参加。” 他拉开新的界面:“我看过服装学院表演专业课程表,并从他们官网了解,上半年多为理论课,下半年为论文指导课,且表演专业学生多在校外参加实践,请假是家常便饭,为了就业率,学校也鼓励该专业学生多多参加商演。因此,他们学校有个特例,大三可以申请半休学,在家上网课,期末参加考试不挂科就行。” 阮星眠枕在胳膊上,双眼一亮。 阮星月背靠椅背,抱着胳膊翘起二郎腿。 眼睛不知盯着哪里,有种“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的隐忍不发。 “关于下学期论文指导,这是我根据他们学校论文数据,列出来的论文课题,只看绵绵对哪个感兴趣,我就指导哪个。” 长达二十页的课题选择,附带内容介绍,图文并茂。 传统服饰文化在现代服装表演中的传承与创新研究:分析汉服、旗袍等传统服饰在现代T台表演中的呈现形式,探讨如何将传统服饰文化元素与现代表演理念结合。 虚拟现实(VR)技术在服装表演中的应用与实践探索:分析VR技术如何打破传统表演的空间限制,提升观众沉浸式体验,探讨实际应用中面临的技术与艺术融合问题。 网红经济对服装表演行业的影响研究:探讨网红参与服装表演活动对品牌曝光、流量转化的作用,分析网红经济与传统服装表演行业的融合与碰撞。 …… 顾醒放下电子笔,他讲完了。 “阮老师,以上是我和绵绵的全部报告。” 阮星月冷冷抬头:“讲完了?” “嗯。” 阮星月站起身:“滚下来。” 阮星眠跟着起身,顾醒朝她走去。 两人挨着坐。 阮星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道:“阮星眠,你坐后面去。” 顾醒先一步起身,坐后面去。 阮星月深呼吸:“我只问三个问题。” 她看着顾醒尽量语气冷静:“彩礼多少?房车在哪儿?孩子生下来谁照顾?” “姐……” “阮星眠你不准说话。” 阮星月直视顾醒:“据我所知,你父母在你两岁就离婚各自成家生子,你从小爹不疼妈不爱。你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岁地里刨食的爷爷,而你还在读研究生,你身后空无一人,你敢上有老下有小?你能给我妹妹多少疼爱?” 她同意他们谈恋爱,是觉得顾醒未来可期,且顾醒这个人重视精神共鸣,厌恶肤浅关系,待人一心一意。 和陆添那种畜牲不同。 但不代表她能容忍他们先上车后补票,更不能容忍她妹妹二十岁就要经历生育伤害变成黄脸婆。 “阮星眠,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你会当妈妈吗?” 阮星眠两眼闪着泪光:“姐,我没当过妈妈,可我当过孩子,我知道孩子需要什么样的妈妈。” 她起身抿了抿唇,强忍情绪:“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能得到和承受什么。” 她不想看见她最在意的两个人为了她产生冲突。 “顾醒,我们先走。” 阮星眠拉着顾醒,几乎是拽着他离开小计算机室。 楼道灯光昏暗,阮星眠刚跨出教室眼眶就红了。 姐姐一句爹不疼妈不爱,阮星眠在心里破防,跟针刺一样难受。 她姐应该没体会过,在学校受了欺负蹲墙角哭没人撑腰的委屈。 哪怕是研究生的学神顾醒,还是会因为出身被人针对,这一辈子吃够了“爹不疼妈不爱”六个字的苦头。 最后蹊跷地死在荒山野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何尝不是一样,现世无牵无挂,流浪异世无亲无故,像无根的树。 叫阮星月一声姐,心里都只能偷着乐。 阮星眠在楼道里放肆地掉眼泪。 她挺羡慕原主的。 哪怕父亲早逝,母亲改嫁。 爷奶伯父一家依然宠着她,无条件爱原主。 可她和顾醒做错了什么呢。 顾醒将人搂在怀里,抬手擦她脸颊上的泪痕:“不哭了,好不好。” “顾醒对不起,我姐没有其他意思……” 她不知道顾醒能不能懂她的拧巴,懂她钻的牛角尖。 阮星眠挺尊重她姐的,她对阮星月有着天然的喜欢。 如果血液有信息素,那么她们的信息素天生相容。 她们血脉相连,样貌相似。 她多希望那就是她亲姐姐啊。 “我姐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怕顾醒焦虑。 顾醒在情侣手机上注册了支付宝家庭账户,这几天陆陆续续往里面打钱。 他熬夜接算法外包项目。 每天那么忙了,还在计划开考研线上课挣钱。 “不哭了。” 顾醒不会哄人,反反复复“绵绵不哭了”。 我心疼你啊…… 阮星眠抽着鼻子在心里委屈。 你什么都没做错。 你爸妈不要你。 你什么都没做错。 陆添算计你一生。 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心疼你好久了…… 一个温柔的吻落下。 顾醒圈住她的腰背,把她揉进怀里,吻去她嘴角的泪。 是咸的。 “是我不要他们,不哭了。” 他不想看她流泪,一滴都不想。 阮星眠抬手搂住他脖子。 主动仰头吻第二下。 顾醒闭眼接住这个吻,嘴角微微扯起,还好找到哄的方式,一亲就不哭了。 阮星眠试着微微张嘴。 顾醒睁开眼睛,眼眸一暗。 “咳……”阮星月突然出现,咳亮了楼道里的灯。 她拎着零食水果,还有阮星眠的挎包。 “亲完没有,亲完我还有话要说。” 阮星眠还靠在顾醒怀里,两人慢慢分开。 “怀孕的事我会暂时替你们保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你们就说。” 他们这情况,别说谈婚论嫁,能不能谈上半年都难说。 阮星月从不信爱情可以打败物质。 她踩着高跟鞋下来,东西都交到顾醒手里。 没看一眼阮星眠,转身下了楼。 第32章 再等等 顾醒送阮星眠回去。 两人一路牵着手,偶尔松开,又自然牵在一起。 他们谁都没说话,心与心的距离却越贴越近。 阮星眠眼眶依然泛红,眼神放松了一些。 她从没这样大颗大颗掉眼泪。 从小她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没人会哄她。 “顾醒,我姐和以前是不是不太一样?” 她印象里的阮星月是个风一样的女子。 喜欢玩乐,朋友众多。 一回乐南,胳膊一挥,就能呼朋唤友。 “我不能理解, 她明知道陆添是什么人,还做他女朋友。” 她嘟嘟囔囔,顾醒侧耳倾听。 他不是阮星月,给不了她一个正确答案。 “你姐理智聪明,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点点阮星眠手心,“绵绵,我希望你偷偷懒,放空一下自己。” 他搬出医生那套——孕妇最忌多思多忧。 “知道了。”阮星眠歪歪脑袋,眼角蹭蹭顾醒肩膀。 将她今天没出息的哭泣归为孕激素影响。 顾醒将人送到门口,放下零食水果和包,不打算换鞋进去。 阮星眠也知道他一寸光阴一寸金,忙得不可开交。 但她今天有点黏他。 “放电脑的桌子搬回家了,衣柜也空出一半了,你……” 她睫毛轻抬,呼吸放轻:“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住……” 两人不太熟的时候,她能大方开口邀请,只当对方是合作对象。 现在似乎变了味。 她期待中有些忐忑,忐忑里还藏着一丝幸福。 她仰起脸的时候,睫毛上似乎沾着一层雾气,泛红的眼尾晕开小片绯色。 原本清亮的眸子蒙着层水光,湿漉漉的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睑微微肿起,让那双总爱弯弯笑的眼睛显得无辜又委屈。 顾醒差点心软一口答应。 他将人拢进怀里:“再等等。” 等他足够强大,陆添伤害不了他的软肋。 等他的绵绵完全信他,能接受他的全部。 抱着抱着,阮星眠突然想到后天的宴会。 “等我量一下你三围。” 阮星眠从针线盒子里拿出软尺。 顾醒听她指挥,让转圈就转圈,让抬胳膊就抬胳膊。 眼睛盯着阮星眠的脸,眼尾留有笑意。 阮星眠用手机记录好数据,截图存起来,拉入名为“顾醒”的文件夹。 “好了。” “量了做什么。”记录完他才开口问。 “先买套西装后天用,以后再给你定做。” 顾醒想说,他想套个麻袋去参加,说不定能抢陆添微博热搜。 让他少装叉。 “你穿西装一定好看。” 听见女友憧憬的语气,他识相地闭嘴。 顾醒离开后,阮星眠不紧不慢洗完澡换上睡衣。 手机振动,两条信息同时跳进来。 阮星月:半休学的字我替你去签,妈那里我找机会替你开口,你不用管。 阮星眠肩膀上的重担一下卸了。 她就说她姐是好人。 看见第二条,阮星眠嘴角的笑容骤然消失。 陆添:眠眠,别忘了后天穿丝袜短裙,添哥想看。 阮星眠趴在沙发上,差点吐出今天的晚饭。 她想了想,反手截图发给她姐。 顺带之前的录音一起。 在她睡之前,收到阮星月的回复:保护好你自己,我现在还不能和他撕破脸。 阮星眠从顾醒和她姐的态度中悟出两条信息。 顾醒怕陆添拿走他的东西。 而她姐想从陆添那里得到某样东西。 周三那天天气闷热,寿司卖得特别好。 忙到七点,一整天差不多卖出五百单。 文竹脸上特别有成就感。 她在阮星眠的教导下,开了个她们公司第二个账号——我在大学门口卖寿司。 正在学剪辑和文案策划。 每天干劲满满。 阮星眠正在衣柜前愁眉苦脸。 她跟阮星月打听过,陆添是本命年生辰宴。 陆家十分重视。 不仅包了季风酒店,请了七星级厨师团队,高级宴会策划公司。 连陆家几个长辈和公司高管都会出席。 生辰宴分白天和夜宴。 白天宴请的基本是各大商业精英。 夜宴则是陆添自己邀请的年轻朋友。 晚会九点开始。 阮星眠给顾醒挑的深灰色暗纹西装,配深蓝色领带,显得沉稳而有层次。 衣服已经给顾醒送去了。 一会儿他来接她。 思来想去,阮星眠挑了一件吊带蓝色开叉长裙,她很多衣服都是原主从阮星月那里薅来的。 这件刚好是。 陆添若抓着不放,她就推出阮星月。 衣柜里只有这件比较正式,还能和顾醒的领带相呼应。 门锁转动时。 文竹还没走,在客厅帮阮星眠化妆。 顾醒一手拎着领带出现,另一只手上挂着西装外套。 “晚上会有雨,带件外套。” “好。” 文竹挤眉弄眼冲她笑:“还是你会挑对象。” 阮星眠抿嘴笑。 相互寒暄后,文竹先走,阮星眠在衣柜里挑了件衬衣外套。 “我们打车去?” 顾醒给她水杯里装水,随手再装几颗水果糖,闻言道:“不用,季聆在楼下等我们,坐她车去。” “她也去?”阮星眠探出脑袋。 “嗯,陆家算A市龙头,给面子的,上赶着的,都会去。” 陆添每年都会弄这套众星捧月,满足他炫耀的虚荣心。 “那我们快点吧,别让季聆姐等。” 手腕被拉住,下一秒腰肢被禁锢。 顾醒的下巴擦过她耳尖,说话间呼吸打在她肌肤上:“绵绵,这个我不会。” 他递过来蓝色领带。 颜色和阮星眠身上的裙子一致,仿佛从她裙子上截下来的一样。 阮星眠接过来,内心也很忐忑,因为她也不会。 没事,求助网络。 两人头挨着头看视频教学。 阮星眠认真学。 顾醒认真看女友。 各有各的认真。 看到一半,阮星眠暂停屏幕:“我会了。” 她确实聪明,一遍就会了。 “好了。” 此时,顾醒正将她禁锢在箱柜和胸膛之间。 她在他怀里转个身,手指轻点屏幕,不小心滑到下一个视频。 “今天我们要教的是,如何舌吻女友,而不让对方反感……” 阮星眠连忙滑走,关掉屏幕,轻推顾醒一只胳膊,神色微微不自然,“走吧,季聆姐还等着……” 顾醒嘴角微微勾起,放她出来。 “嗯。” 他穿上外套,拎着大包跟上女友。 阮星眠走在前面:“去参加宴会,带这么多东西会不会不合适。” 还是土不拉几的帆布包。 “合适是别人的观点,舒适才是你个人的感受。”他牵着女友,一脸坦然,“走吧。” 季聆看着他二人走近,忍不住想吹口哨,男帅女美,是她说不上的登对。 “带这么大包东西?”车子驶出小区季聆忍不住问。 阮星眠挠头解释:“我渴了就要喝水,还容易低血糖……” 只能用专属的绵柔纸巾,其他的会擦红鼻子,充电宝和充电线能给她安全感…… 总之,东西越装越多,她出趟门和出差差不多。 季聆:“那你们带了拍卖的东西没有?” 阮星眠一愣:“什么?” 季聆:“陆添没跟你们说吗,今年是他本命年,陆家借他生日的名义搞慈善拍卖会,拍卖的钱汇入乡村教育,供贫困山区孩子上学。” 季聆说着啧一声,“天才少年的噱头压榨得差不多了,准备打造慈善企业家了,看来陆添对陆氏集团志在必得啊。” 后座阮星眠挨在顾醒肩头,恨不得当场扎陆添小人。 “季聆姐,你准备的拍卖品是什么?” 季聆指了指副驾:“喏,我高考那年掉的头发,还有我小时候的胎发,我妈保存了这么多年,最好别抽到我上台拍卖,我好还给我妈。” 阮星眠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 季聆笑道:“我们是去看好戏,又不是去捧场的,那么认真做什么。” 季聆踩下油门:“我先请你们吃顿馄饨,垫垫肚子,咱们掐着时间去酒店。” 第33章 酸甜正好 一进会场,宛如某个演唱会现场。 灯光秀配合震撼的音乐,瞬间点燃现场气氛。 “大家晚上好,我是季聪,是陆大少爷的朋友,也是今天晚会的特邀主持人……” 季聆小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转头跟阮星眠耳语:“台上张牙舞爪耀武扬威那个,是我堂哥,一个不太聪明的大聪明。” 阮星眠打量一眼,第一印象像陀螺,上半身圆润,下半身瘦,西装穿他身上绷得厉害。 她移开目光,四处张望,没看见她姐。 “居然还有偶像团街舞表演。”季聆啧啧,转过头看见舞台正对面直播设备。 顾醒先一步找到阮星月,在人群中握住阮星眠的手,“绵绵,我带你过去。” 季聆低头看手机,挥手让他们一会儿回来,她占着这个好位置。 阮星月一袭白色修身长裙,头发高高盘起,戴了一套淡粉色珍珠首饰。 正和一个轮椅上温文尔雅的男人聊天。 她微微倾身,神情十分尊敬。 “陆院士。”顾醒牵着女友走近,微微躬身,语气敬重。 阮星眠跟着做小辈礼。 轮椅上的人展颜一笑,伸出手来:“顾醒,好久不见,都有女朋友了。” “老师,她叫星眠,是我妹妹。” “怪不得我看着有七八分像,都是聪明伶俐的长相。” 他又问阮星眠多少岁了。 顾醒含笑轻轻推了下女友。 阮星眠笑道:“20岁。” 阮星月接道:“十一月满二十岁。” 阮星眠有些紧张,她没有接收原主过生日的记忆,也没想过背下身份证,一时记不起自己生日。 好在没人在意。 “比我那个逆子小几个月。” 提起自己孩子,陆老师突然有些黯然神伤。 助理前来搭话,陆亦博冲他几人点点头,开着电动轮椅离开。 “A大附中特招生的第一笔资金,来自陆院士第一笔华国计算机科技成果奖奖金。”顾醒解释道。 提起陆院士,顾醒似乎有些激动。 阮星眠静静听着:“他就是陆添大伯?” “嗯,也是华科院计算机博士导师。” 最高端的算法实验,在华科院——华国科技研究院,科技类最高学府,学习和实践融为一体,华国出院士的地方。 “那怎么没见他儿子?跟我差不多大的话,不是应该和你们一个高中吗?” “我先过去,你们找个地方拿点东西吃。”阮星月转身走了。 顾醒拉着阮星眠往回走:“陆院士儿子十四岁那年,杀了人,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这事季聆比顾醒知道得多,嘴里吃着西瓜,压低声音道:“当年那小子的风头盖过陆添,小学初中连跳三级,十四岁就读完了高中物理和数学,嚷嚷着要升高三,和我们一届高考,他爸还没点头答应,他被爆出在少年宫楼顶奸杀一个女生,陆家撤了全部新闻,不过听我爸说,陆老爷子部队出身,眼里不容沙子,亲自送人进去,据说出来以后,直接扔国外流放去了。” 季聆十分感叹:“陆院士是真的惨,一生醉心研究,三十岁铁树开花娶了心爱的女人,一年后,儿子出生,妻子却成了植物人,独自培养孩子,还没成年呢,脑子糊涂犯事失去所有前途。” 她看着台上西装革履人面兽心笑得一脸褶子的陆添,唏嘘不已:“陆院士儿子若是不走歪路,陆家哪还有陆添的事。” 台上表演结束,话筒来到季聪手里。 侍者开始发放号码牌。 慈善拍卖会,开始了。 “今年的拍卖会与往年大不相同,今年不抽签,由龙头陆大少爷开始,上一位拍完指定下一个人上台。” 阮星眠在台下急得不住抖腿。 陆添不会冲着顾醒来吧。 一只大掌轻轻碰触她膝盖,牙签插着葡萄递过来:“绵绵,这个葡萄不酸。” 阮星眠就着他手吃一口,配合地点头:“酸甜正好。” 别的不说,自助餐是真的好吃,早知道先不蹭季聆姐的馄饨了。 敞开肚子吃个够。 “杯里饮料别乱喝,我过去跟人打个招呼,你们好好在这儿。” 季聆端着杯子走了。 没人在意的角落,阮星眠犯困了。 脸颊时不时蹭顾醒肩膀,偶尔又忍不住抬头看热闹,还要张嘴接住顾醒喂的水果,整个人忙得不行。 陆添拍卖一辆一千万豪车,被季聪八百万拍下。 出尽了风头。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被叫上台,取下手里的名表。 陆添从台上直奔这里,坐在季聆的位置。 跟他二人打招呼。 很快,台上的名表被拍下,那人朝着台下叫了顾醒的名字。 A大附中的少爷班,以陆添马首是瞻,都和顾醒闹过不快。 这位不起眼的少爷,顾醒都忘了对方叫什么。 没想到还能被对方记着。 阮星眠十分紧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陆添:“去吧兄弟,随便拍点什么,玩个尽兴。” “顾醒……” 台上还在嚷嚷:“顾学神,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呀实在不行,把你身上那身衣服拿来拍卖得了,现场估计没人看得上,不过直播弹幕有很多你的小迷妹,说不定她们愿意给你捧场。” 季聆从一边赶来:“陆大少,你玩顾醒的吧?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上去拍卖什么?” 气氛僵持着。 季聪也来到台下,看了眼阮星眠的长相,“陆少,我记得有一年,哪个没钱的穷小子拍卖他女朋友来着……” “闭嘴。”陆添阴沉着脸。 他还不想和顾醒明面上闹掰。 季聪讪讪闭嘴。 陆添丢过来一串钥匙:“这套房送你了,你拿去拍。” 顾醒条件反射接住,转手丢给季聪:“送狗吧,狗总要有个狗窝。” 接住钥匙的季聪:“什么……” 顾醒轻拍女友肩膀,“乖乖在这儿等我。” 顾醒迈开长腿,接了话筒,走进直播镜头。 他先不紧不慢插入优盘,开始上传数据,很快大屏幕出现顾醒的文件夹。 弹幕不断在刷来捡漏。 拍卖的价格不得超过原来价格,价格由高到低,基本第一个抢拍的人会成功。 现场卖不出去的,会上链接让网友拍。 顾醒拿到话筒,先看阮星眠一眼,清嗓道:“我出生贫穷,也不太会投胎,没有豪车名表给大家捡漏。” 一句话闹得季聆挺尴尬的。 不过顾醒倒是十分坦然:“幸好老天是公平的,他给了我一个还算不错的脑子,当然,脑子我只有一个,卖出去我就没有了。” 现场一堆人想笑不敢笑,弹幕上全是肆无忌惮的哈哈哈哈。 还有人真让他拍卖那身西装,现场脱下来打包。 算盘珠子都崩到阮星眠脸上了。 顾醒收起玩笑的语气,正色道:“今天我要拍卖的是,一款AI变脸恢复原脸软件。” 顾醒在电脑上敲下这几个大字。 他等了一分钟,让弹幕先热起来。 现场季聆第一个开问:“你什么时候背着秦老师搞这种好东西了?” 角落里正要离开的陆亦博闻言调转轮椅,因视线不好,他让助理打开直播页面。 在弹幕的千呼万唤下,顾醒慢悠悠打开一张色情截图。 这是一张暗瞳网截取的图片。 下半身马赛克,脸却是一个男明星的,一看就是Ai合成。 男明星还是一个顶流。 “只需要上传截图,就能恢复原图。”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 要知道大家苦Ai变脸久矣。 比如诈骗犯变脸装成孩子诈骗钱。 Ai变脸网恋。 虚假信息传播。 再比如上面的男明星,好好的拍着戏,成三级片演员了。 市面上还没有一个软件可以恢复Ai原脸。 报警,警察也无计可施。 顾醒这场另类拍卖,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阮星眠支着下巴,两眼亮晶晶,心里小声地哇一下。 陆添阴着脸,死死盯着顾醒。 风头全让他抢光了! 眼神一暗,他居然留着这么厉害的设计,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 季聪则是紧张地吞咽口水。 手里的酒洒到季聆脚边。 顾醒不紧不慢道:“大家想知道这人是谁吗?” 男明星粉丝杀过来越来越多,扬言要给顾醒砸钱,请他替她们哥哥找到侵犯肖像权的人,她们一定告得他底裤都不剩。 口袋里手机振动,陆添在台下示意他接电话。 顾醒直视陆添:“软件已经免费上线,大家自行下载运行,如有疑问,可后台留言。” 他话音刚落,宴会厅被一行便衣警察推开。 季聪直接瘫倒在地。 季聆后知后觉:“你丫背着季家列祖列宗在外面搞黄色?” 季聪被两个警察押走,嘴里大喊:“妹妹,妹妹,快去找我爸,找你爸,找爷爷来救我。” 他看见陆添,拼命大喊:“陆添,小陆总!救我!” 季聪的嗓子卡在一半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看见警察朝着陆添去了。 陆添被问话之前,塞了一瓶东西给阮星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这次拿不到我要的东西,我会封了你的自媒体账号,永远封杀。” 第34章 顾醒你别走 “外面雨很大,你和顾醒先暂时在酒店住一晚。” 阮星眠抓住阮星月胳膊:“姐,你要去哪儿?你不休息吗?” 配合警察询问排查后,结束后已经十一点了。 阮星月将他们带到订好的酒店。 “我会和律师一起去陪陆添,不管陆添有没有真正涉案。被拘留四十八小时,接下来半个月,陆家人的问难已经够他受了,你们暂时可以安心了。” 只怕这一进一出,陆添在陆董事长心里印象大打折扣。 “对了,今年国庆中秋十二天小长假,爸会休假,妈让我们回一起乐南过节。”她看眼阮星眠,“我会在那几天找机会坦白你怀孕的事。” “再晚点吧姐,等妈病情稳定点。” “有爸在,多一个人劝,我会先告诉爸,总之,到时候让你跪你就跪。” 阮星月语气笃定,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顾醒检查完整个房间,确定没有摄像头:“到时候我陪你去。” 阮星眠立马摇头:“别,你在情况会更复杂,你放心,她们很宠我的。” 原主明言跟姐姐抢对象的恶事都能被原谅,她只是未婚先孕。 阮星眠在心里安慰自己。 窗外大雨连绵,听不见声音,可以看见落地窗上瓢泼的水珠。 高级酒店也有遗憾。 阮星眠挺喜欢听着雨声睡觉,可以助眠。 转头一看,只有一张床。 今天大雨突发,又遇上警察排查。 很多人滞留酒店。 能有一张大床已经很不错了。 顾醒坐床上,视线跟着她在房间里走。 “还不困?” “困。” 阮星眠不晃了,不就是一张床上睡,又不是没睡过。 她先洗漱,顾醒对着落地窗一直在打电话。 先是陆院士,再是秦老师。 前者想约他见一面。 后者让他抓住这个机会,兴许能进华科院实习。 国家级项目还不敢想,中央企业级项目的话,以顾醒的论文成就和科研能力,可以探探门路。 “顾醒,你跟着我,我给不了你很多人脉,陆院士主动找你,是我们师徒的共同机会,你不要犯轴……” “知道。” “回学校来办公室找我,那个软件的事,跟我仔细说说。” 闻言,顾醒眉眼垂在阴影里,嗯了一声。 阮星眠洗完安安静静钻被窝。 顾醒转头一看她要睡了,提前结束电话。 他洗漱很快,阮星眠一直强忍着瞌睡等他。 他一靠近,阮星眠勉强爬起,从包里摸出陆添给她的东西,外形像香水包装:“他让我给你用这个,然后告你……那个我。” 看陆添的口气,这是一种猛烈春药。 他要阮星眠去报警告顾醒强奸,好闹大新闻,掩盖他被拘留的事。 阮星眠困得厉害。 顾醒长臂一揽,让她靠自己怀里。 阮星眠安心闭上眼睛:“能查到是什么东西吗?” “能,睡吧。”他把人放回枕头上,“我来处理。” “闹钟……” 她明早得赶回去蒸米饭。 “我会叫你。” 一个吻落到眉心。 阮星眠知足地放松眉眼,陷入深度睡眠。 半梦半醒之间冷汗连连醒来。 “顾醒……” 伸手一摸,身边没有顾醒,整个屋子陌生又黑暗。 雨悄无声息砸在玻璃窗上,隔着玻璃能感受整个A市的潮湿。 同一个雨夜,顾醒的尸体在山里被人发现。 他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蛇虫从他身上爬过。 周围苍蝇嗡嗡萦绕。 叶子在腐烂…… “顾醒……”阮星眠急出哭腔。 浴室的门打开,顾醒裹着浴袍大步而来。 几步冲到床边。 他上半身还是湿的,阮星眠不管不顾抱上去。 “顾醒……” “嗯,我在。” 他不断抚摸阮星眠后脑勺,摩挲她的短发发尾:“做噩梦了?” 才睡不到一个小时。 阮星眠在他怀里摇头,眼泪从眼角飞出。 那不是噩梦,是真实存在过的。 因为她的心真的好痛。 痛得好难受。 “顾醒你别走。” “好,不走。” 顾醒坐在床边,连被子带人一道抱在怀里。 “抱紧一点,好不好?” 阮星眠又困又累又伤心,只有被顾醒抱得越来越紧,她才能感受他还好好的。 顾醒犹豫一秒,掀开被子钻进去。 紧紧将人抱住。 “睡吧。” 阮星眠软软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缓缓再次入睡。 一夜好眠。 阮星眠再次睁开眼,脑子还是麻木的。 先看陌生的天花板,再看似曾相识的怀抱,和近在眼前的颜值暴击。 距离早上五点还有五分钟。 这一次,她没有第一时间跳出被窝跑路。 而是借着窗帘一角钻进来的光,慢慢巡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和下巴。 噩梦心有余悸,阮星眠依恋地靠上去,头抵在一片胸前软软硬硬的肌肤上。 羞耻感后知后觉而来。 她这是在亵渎美男。 哪怕是男朋友,也不能这样趁人之危。 阮星眠慢慢退出顾醒的怀抱,蹑手蹑脚钻出被子。 下一秒,大手从被子里伸出,腰肢被搂住,她整个人被原地隔空抱拽回去。 “再抱两分钟。” 顾醒似乎似醒非醒,看起来很困。 阮星眠安静下来。 两分钟后,闹钟响起,顾醒放开她。 两人一前一后洗漱,打车回出租屋。 距离早八还有两小时,阮星眠配料汁,顾醒负责搅拌。 阮星眠打了几个喷嚏,顾醒紧张地看着她。 摘下她的口罩,先摸额头,再倒温开水:“去沙发歇一会,后面的我来。” “好。” 七点文竹到,新鲜的菜也到了。 顾醒给她开的门,闹得她一个大红脸。 她没打扰他们吧。 转头自己镇定下来,以后这种情况很多,习惯就好了。 七点五十顾醒拿了一盒寿司当早餐,匆匆赶去学校上早八。 中午阮星眠来给他送饭。 顾醒带她去小计算机室。 “我姐说,陆添一直问你有没有被抓,她问我怎么回事,我把陆添的打算跟她说了,她让我别怕,她已经替我遮掩过去了,陆添现在麻烦缠身,顾不得我们。” 被封号的事她想得很开,大不了换个平台。 再者说了,幻音还没到陆添手里,他恐吓谁呢。 “这是那种药的全部数据。” 顾醒打开平板页面,让她自己看。 “这是国外的违禁药啊!”不仅是性药,还是能让人上瘾的药。 一开始用于畜牲繁殖用的。 后来有人用在人身上,驯化出性奴。 引发很多起囚禁性虐待的案子。 “他也太恶毒了吧!” 顾醒看着她,手指滑动页面:“绵绵,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有这么详细的数据?” “你本来就很聪明,数据分析就是你的强项啊。” 在她看来,顾醒脑子和她们普通人不一样。 顾醒有一个超级计算机一样的大脑。 看着她全身心信任的模样,顾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快吃啊,一会儿冷了,你吃香一点,我录制视频做素材。” 顾醒再次拿起筷子,问得很认真:“绵绵,你不累吗?” 阮星眠玩着顾醒的平板,闻言抬头:“我在做我喜欢的事,爱我喜欢的人。” 她微微抬抬下巴,气势昂扬:“怎么会累。” 第35章 在哄男朋友 一场夜雨洗净了九月的燥热。 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气息,裹挟着桂树若有若无的甜香,沁入肺腑。 阮星眠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第三次点开视频播放,直接拉到中间位置。 镜头清晰记录下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嘴角以极快的速度勾起一道弧度,像是冬日湖面裂开的细缝,被阳光乍然照射。 只一眼,喜悦,心动,安心和希望纷纷涌来,填满阮星眠的心。 她喜欢看顾醒笑,哪怕只是一眨眼。 脚底碾过潮湿的落叶,阮星眠坚定地继续往前。 她要对顾醒再好一点。 周五早起咳了几声,阮星眠没当一回事。 忙完今天,接下来两天可以喘口气了。 文竹倒是想一个人继续做下去,替老板多挣点。 但她拌料一般,切工也不行,什么都得依赖阮星眠。 “文竹姐,欲速则不达,该歇气的时候好好享受,钱永远是挣不完的。” 趁周六日休息,阮星眠给她布置拍摄和剪辑作业,她便不再想加班挣钱的事。 周五结束工作吃完饭,阮星眠拉出一周流水账单。 系统自动生成,很方便。 文竹忍不住惊叹:“这个后台好精致,比我们店里结账系统方便太多。” “顾醒说还可以升级。” 阮星眠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脸上有多自豪。 脸颊红扑扑的,弯着眼睛打哈欠,眼尾也是红的。 “都清洗完了,那我先回去,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 阮星眠拉她坐下再看一回数据:“咱们这周卖了两千多份,工作强度你觉得怎么样?” 她很注重员工工作体验。 文竹一个劲表示,“我每天都很有干劲,卖得越多,赚得越多,加上我越来越熟练,单日五百以上的单都没问题。” 她顿了顿:“只不过,我怕你太累。” 每天阮星眠都会早早起来蒸米饭,还要负责做她们几人的两餐,又要剪视频维护自媒体账号。 明明瘦得跟竹竿一样,每天都活力满满的。 有时候单越多,她越兴奋。 文竹真怕她老板累坏了。 阮星眠脸色显出不一样的红,一脸傲娇道:“我和你一样干劲满满。” 她要挣钱,挣大钱,买房子,要舒舒服服地生孩子。 家庭账号多存一点钱。 让顾醒专心学业,没有后顾之忧。 “星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文竹伸手摸她额头。 “呀。” 她被烫了一下,又认真抚上去,“星眠,你在发高烧。” 她第一反应:“我给顾学长打个电话,他应该还没到学校。” 午饭阮星眠送过去,晚饭顾醒帮她们搬东西,再一起回来吃饭。 这几天都这样。 阮星眠压住她的手:“不用,文竹姐,我现在脑子很清醒,应该只是摸着烫,小问题。” 她爬起来,往卧室走,翻出医药箱。 幸好她有独居多年照顾自己的好习惯,常备药品都有。 文竹端着温开水跟进来。 “星眠你躺下,我来量体温。” 阮星眠渐渐感到四肢无力,嗯一声躺床上去:“谢谢文竹姐。” 她安安静静地,整张脸都是绯红的颜色。 大眼睛无辜睁着,不吵不闹。 像个生病难受却不说的小孩。 文竹摸索着使用电子体温计,测出37.1的度数。 “低烧。”阮星眠自信道,“我手脚还烫着,没有冰凉,温度上不了38度。” 她伸手翻出退烧贴,麻利撕开,贴两边太阳穴上。 熟练得让人心疼。 文竹给她盖被子,又扶她起来喝口热水。 “怪不得你今天胃口不好,还一直干呕。” 文竹拉张椅子坐床边。 “文竹姐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今天辛苦了。” 文竹摇头:“你不用跟我客气,现在下班时间,你不是我老板,是我认的妹妹。” 阮星眠甜甜一笑:“我一会儿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我有经验。” “你睡你的,我玩手机。” 阮星眠劝不动她,脑子又实在混沌得厉害。 “那我真睡了啊。” 文竹抬头:“要我给你唱摇篮曲不?” “那倒不用。” 阮星眠戴上眼罩,慢慢入睡。 “绵绵……” 顾醒的声音唤醒了她。 眼罩还没摘下,她先抓住顾醒的手掌。 “几点了?你怎么在这儿?” 顾醒摘下她的眼罩,手掌护一下她的眼睛,不被强光刺激。 一杯水递到嘴边,阮星眠一口喝去一半。 干燥的嘴唇晕开一点水光。 顾醒随手擦掉:“下课接到文竹的电话,我让她先回去了。” 阮星眠不好意思躲了躲,拿眼睛偷瞄他:“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你有没有生气。” “有。” “都是小病……”瞥见顾醒的脸色,她小声撒娇,“那你怎么还和我说话。” 顾醒蹲下给她穿鞋:“生气归生气,说话归说话。” 他已经收拾好包,还找出一件外套。 阮星眠小声问:“我们要出门吗?” “嗯,去医院看看。” 大晚上的不想出门。 她突然拿起电子枪,对着自己脑袋打一下,是绿色的,笑着给顾醒看:“呐,退烧了,我自己有分寸。” 顾醒拿着她的包和外套,站在灯光下,暖黄色的光打在他身上,一点温度也无,反而周身像结着层薄霜。 他拧着眉,抿着唇,微微侧脸,一言不发盯着人的时候。 逼得人言听计从。 不得不从的从。 “你别生气……” “伸手,穿衣服。” 冷酷又霸道,阮星眠不敢造次。 打车去医院挂了急诊,量了水银温度计,更准确些。 医生道:“还是有点低烧,先查血,排除病毒细菌性流感,再决定要不要住院。” 顾醒点头,接过单子,牵着阮星眠往抽血处走。 “能不能不住院啊。”她认床。 新床睡不安稳,做噩梦老难受了。 “先抽血,别怕。” 查血只要半小时,拿到结果去住院部找医生。 夜班没有门诊,急诊直接去住院部看诊。 “没有炎症,大概率半夜不会升高,继续物理降温,多喝热水,增加排便频率。” 顾醒还是很紧张:“医生,如果夜里反复呢。” 他还是偏向于办理住院,以防万一。 “这样,我开两道孕妇的退烧药,你们带回去,超过38.8吃一道,隔六小时才能吃第二道,当然,最好不用吃。” 情况不是很严重,不如回家休养。 顾醒连连点头,牵着阮星眠离开。 “那女孩看着还没二十岁吧。” 护士凑过来道。 “下半年二十,男孩子也年轻,才二十三岁。” “都这么年轻,怎么当爸爸妈妈啊。” 医生闻言一笑:“两人都挺成熟的,不像二十出头的孩子,那男孩一直把我盯着,我还以为很严重,好在虚惊一场。” …… 阮星眠坐沙发上,顾醒在厨房里忙碌着。 她喊肚子饿,嘴巴淡,又不想吃油腻的。 顾醒在给她煮粥。 一半大米一半小米。 阮星眠等了一会儿,米都进锅了,他守着火做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还在生气呢? 她思考一秒,踩着拖鞋,轻手轻脚进厨房。 顾醒背对着门口,正认真搅动米汤,视线投注在锅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星眠额头贴到他肩胛骨时,他全身硬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 他不说话,阮星眠整张脸贴上去,蹭过来……蹭过去…… “在干嘛。”惹得顾醒站直了身体。 绵绵都不叫了,真生气了。 “在哄男朋友。”阮星眠整个人贴上去。 第36章 还在生气吗 周六阮星眠躺了整整一天,提前过上月子生活。 躺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过正如顾醒所说,生气归生气,说话归说话。 这家伙气性真大。 说话可以。 贴贴不行。 他坐桌前敲电脑,她凑过去几次都被遣送回卧室。 他勒令阮星眠躺床上,除了吃饭洗漱上厕所,不准下床。 晚上他睡三人沙发,委屈了那双大长腿。 周天早上终于可以出门,两人抽空去做第二次产检,转眼孩子满十二周,有个重要的B超要做。 医生称为NT。 通过超声测量胎儿颈项部皮下无回声透明层最厚的部位,用于评估胎儿是否可能存在染色体异常等疾病,是早期唐氏筛查的重要指标。 阮星眠没上过生物课,但她见过唐氏儿,所以她很重视这次检查。 抬头看孩子帅爹。 眉眼间距恰到好处,眉眼深邃又立体,双眸沉郁有神。 鼻梁挺拔笔直,给面部撑起精致立体感。 唇形自然,线条利落,搭配起来和谐又帅气。 整体轮廓流畅,把帅气值拉满,妥妥的建模脸呀 。 唯一不足之处——气性太大不好哄。 再看自己——好看也好哄。 不过唐氏是染色体异常,不知药物会不会引起变异,阮星眠一整晚提心吊胆的。 顾醒又不主动和她说话,她只能黏过去跟他求教。 “咱们两个吃了药才有的宝宝,会不会对她发育有影响……” 顾醒看着她搭自己胳膊上的手,抿了抿唇。 “那药只有助兴作用,不会影响染色体发育。” 阮星眠低头看他握自己的手,湿热,微微用力。 嘴角一扬,切,明明他也紧张,还装什么老成。 家属止步,顾醒提包站外面,没看手机,也没坐回位子上。 低头翻看孩子第一次b超检查单。 仔细看,眼神并不轻松。 平日里冷峻如寒潭的目光,泛起丝丝缕缕的慌乱,又在转瞬之间被刻意绷紧的下颌线压回眼底。 登记台的护士都看出了他的紧张,善意说了两句安慰的话。 十分钟后,阮星眠走出来,嘴唇微撇。 顾醒呼吸不稳:“怎么了?” 阮星眠指了指肚子:“她懒,一直不动,医生拍不到,让出来走一走。” 顾醒深深吐息,绷紧的眉眼放松,伸手去牵她。 阮星眠走出两步,低头扒拉顾醒身上的包:“我吃两颗糖试试。” 她不光自己吃,还要分顾醒吃:“乐南的水果糖,我最喜欢青提味,我妈从老家带来的,我姐不爱吃,都是我的,我可以分你一半。” 青提是阮星眠用的香水味。 顾醒不爱吃糖,但他想尝尝青提含在嘴里的味道。 “呐,吃不吃。” 顾醒时刻铭记自己在生气,盯着女友水润的嘴唇:“不吃。” 阮星眠一气之下两颗都塞嘴里。 “你不吃,我和宝宝吃,我们一人一颗。” 她大步走在前面,没注意顾醒微微上挑的眼尾。 半小时后,阮星眠二进检查室。 五分钟后,笑眯眯小跑冲出来。 “过了!” 顾醒先半抱她,再接过单子扫一眼。 子宫前位,宫内见一胎儿大体轮廓,头臀径约4.9cm,胎心搏动:159次/分。 NT:0.13cm,鼻骨似见。 宫内早孕,单活胎,胎盘0级。 相当11w2d大小。 他看得仔细,目光最后定在黑白的b超图上。 大约能看见孩子侧脸轮廓,头骨模糊,鼻骨可见。 阮星眠仰头,看见他下颌线肌肉紧绷,线条更加明显。 仔细看他的瞳孔在放大,原本深邃平静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阮星眠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激动。 伸出手指点在鼻骨的位置:“她好小啊,好可爱。” 顾醒突然抬起头:“去吃火锅。” 阮星眠被他牵着往前走:“这么突然吗?” 大中午吃火锅,会不会缺点氛围。 不过想想还挺馋的。 一顿中午火锅,吃得两人一身散不去的火锅味。 回到家,阮星眠先让顾醒洗澡,他下午要去市里图书馆参加陆院士的讲座。 本来两人约的是昨天见面,因顾醒放心不下阮星眠,向陆院士说明情况毁约。 本以为陆院士会觉得顾醒儿女情长,不尊重机会,不会再约顾醒。 没想到陆院士直接给顾醒讲座前台票,让他有时间去听听。 顾醒擦着头发出来,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家居宽松短裤。 “穿这身去。” 阮星眠早早等在门口,目不斜视盯顾醒眼睛。 视线压根不敢往下面移动一厘米,美男之色实在考验人性。 她又备了轻薄牛仔配白色高支绵背心,外搭雾霾蓝宽容衬衣外套。 “讲座这种场合属于半正式场合,穿西装有些死板,穿运动装又显得格格不入,所以我配了这套,男大穿搭。” 顾醒挑眉接过,去房间换上。 他湿着头发只穿背心走出来。 站浴室里吹头发。 “你这是想吹出一个鸟巢顶头上吗?” 阮星眠忍无可忍:“我来吧。” 她搬过来泡脚的小凳子,提起裙子一脚踩上去。 顾醒忙双手扶住她的腰。 阮星眠拿到吹风机,呼呼一阵吹。 眼里没有一丝对美色的凝视,全是对自己作品的肯定与欣赏。 “好了。” 吹风机一扔,阮星眠正要提裙子下凳,腰间被单手锢住。 阮星眠条件反射抱住面前的胳膊。 顾醒单手把她提了下来。 很直男地提溜。 毫无浪漫可言。 “你就不能用抱的?”她佯装生气道。 顾醒伸出手:“那重新来过?” 阮星眠被逗笑了,“快出发吧,你要迟到了。” 顾醒收拾出门的背包,平板,笔记本和签字笔,水杯。 阮星眠塞进去一包纸巾,又塞两颗糖进去。 她嘴里含着一颗,是她最爱的青提味。 顾醒先穿鞋子,再穿衬衣。 阮星眠频频点头,这种朦胧又低调的蓝色最适合顾醒。 有种低调的美感。 顾醒收拾完毕,回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说话。 “怎么了?”她仰头,青提味在嘴里泛滥,又甜又腻。 “想亲你。” 阮星眠瞪大眼睛,他冷冰冰的神情,是怎么说出如此麻辣滚烫的三个字,还能维持冷峻表情不变的。 阮星眠当场被闹了一个大红脸:“想亲……就亲,又不是不给……” 顾醒空出的手压在墙上,身子微微附过来。 眼见就要亲上。 阮星眠突然抬手,手心正好捂住顾醒吻过来的唇。 她探头挑眉:“那你,还在生气吗?” 四目相对,顾醒瞳孔闪着微光:“生。” 阮星眠捂得更紧:“那就不给亲了。” 一个吻落在她手心,眼里的深情能把人溺毙。 顾醒直起身,打开门走了。 门锁咔哒一声。 阮星眠看着自己手心。 内心土拨鼠尖叫,整张脸烫得能烤煎饼果子。 阮星眠双手捂脸。 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忍不住左手拍了下持续发烫的右手。 直接亲嘴好了,你惹他干嘛啊……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阮星眠发疯的思维。 是拘留结束的陆添。 第37章 见面 阮星眠对这个名字有了应激反应。 几乎一看到就想吐。 酒店里做的噩梦过于真实。 阮星眠每次想起都会眼眶生疼。 只爱敲键盘的顾醒,最讨厌体育课的顾醒,怎么会徒步独行深山,死于荒山野岭。 且不说书中顾醒死后,常年不在实验室的陆添突然连续发表无数篇核心论文,和多家企业合作开发交互软件。 名气水涨船高。 财富连绵不断。 用鼻子想都知道陆添是个学术小偷,还是个杀人犯。 阮星眠烦死这个人了。 可在这个世界,陆家是财富和权势的代名词。 陆家碾死他们,如碾死蝼蚁一般简单,且不用背负法律责任。 阮星眠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不能害怕他。 她有顾醒,还有姐姐。 阮星眠生出一点勇气,她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接通了。 陆添像变了个人似的,热情又耐心,“星眠,你在哪儿?我和你姐请你喝下午茶,顾醒有没有跟你一起,叫上他一起来。” “我姐……跟你在一起?” “她在开车,你等一下……” 话筒移动中。 “阮星眠,是我。” “姐。” “嗯,地址发我,我来接你。” “……那就在你们学校门口吧。” 她不能暴露出租屋的地址,谁知道陆添还会不会惦记她。 阮星眠洗个脸换身衣服就去了。 洗衣篓里堆了换下来的衣服,不能马上洗了晾起来,阮星眠强迫症犯了,一路上格外难受。 可她姐让她去,她又不能不去。 路上接到季聆的电话。 她语气十分激动:“靠!顾醒居然就是市里派出所请的外援!有他那个软件,警察通过暗瞳网顺藤摸瓜,找到上千个色情聊天室,每个聊天室有一个室长,花钱买票进入聊天室的人可以指定室长怎么玩,这些室长仗着有Ai视频变脸,玩得比阿三还疯……” 顾醒这一援助,派出所干完这个案子,三年政绩有了。 季聆踩着油门,喋喋不休,“我真没想到,季聪就是这些聊天室的总管理人,陆添因为有浏览购买记录,所以被拘留问话。” 她话头一转:“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咱们当面说,实在太玄乎了。” “季聆姐,什么玄乎啊?” 季聆语气变得严肃:“我托人打听了几句,这事估计顾醒也清楚,李唯蔡强还有季大傻子的口供都指向陆添,李唯还说暗瞳网在六七年前就存在了,陆添交给他的时候已经是个比较成熟的小网站,问题就是,他们之间所有关于暗瞳网的聊天记录通通都不存在,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 所以警察捏着几个罪犯的口供,却拿陆添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而被陆氏律师团一顿抢白。 暗瞳色情网这事。 明明陆添就站在漩涡里,偏偏他一滴污渍都没沾上。 太可怕了。 “季聆姐,我现在就去见陆添,他和我姐请我喝下午茶。” 季聆猛拍方向盘:“你站那儿,你别去,我带你喝更好的,你离陆添远点,那家伙太可怕了,你姐冥顽不灵,你年纪小,离陆添那种人远点。” 阮星眠心思一动:“季聆姐,你和顾醒还有我姐一直是好朋友……” “谁跟他们好朋友了,一个假面冰山,一个铁面冰山。”季聆发出一声切。 阮星眠不失尴尬地笑笑,继续道:“季聆姐,你最聪明了,你知道我姐为什么会和陆添在一起吗?” 她一开始以为她姐是让她死心,离陆添远点。 可她已经明言不喜欢陆添了呀。 季聆被她夸得嘴角上翘:“你都看不出来吗?陆添这人相貌平平,智商一般,能让你姐看上的,只有权和钱了啊。” 阮星眠捏着手机:“季聆姐,我改天陪你,你看可以不。” “也行,不过你们约了哪个地方?” “好像要去市中心的商场。” “知道了,拜。” 万象空中花园咖啡屋。 商场最顶楼,城市空中花园,只接待会员。 阮星眠看她姐走在前面,凭脸获取服务员的微笑:“阮小姐,还是原来的位置?” “嗯。”阮星月摸出一张黑卡,“加一份热巧克力和手指三明治,其他不变。” “好的,阮小姐,你和小陆总这边请。” 侍者专门走在前面领路,穿过一面花园墙,扒开花瓣垂下来的门帘,入眼一片宽阔的绿色草原。 绿草如茵,无顶帐篷如星星点点错落着。 每一个帐篷都很精致。 帐篷与帐篷之间离得远。 私密性极好。 “星眠,坐。” 阮星月在外面打电话。 侍者已经离去,帐篷里只有陆添和她。 抬头能看见湛蓝如洗的天空。 阮星眠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眠眠,你紧张什么?以为我会怪你?”陆添手里玩弄着打火机,“你姐说得对,要想知道顾醒还藏着多少东西没交出来,只有你能帮我,之前是我操之过急了。” 阮星眠心里一紧,什么意思,阮星月什么意思? “你会帮我的,对吧?” 陆添躬过身子,阮星眠吓得条件反射性后倒,窝在沙发里。 “只要你帮我监视顾醒,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和你姐不会亏待你的。” “你要拿……什么东西?” 阮星月突然出现:“陆添,梁老师让你回老宅一趟。” 陆添眉头紧锁:“现在就去?” 阮星月冷下脸:“嗯,现在,马上。” 陆添定定看她:“我爸没让你跟我一起去?” 阮星月脸色变得更冷:“他是你爸,你怕他做什么?” 陆添一抹脸:“行,你跟你妹好好谈谈,最好能说服顾醒帮我,说服不好,那我只能毁了他。” 最后一句话,他看着阮星眠说的。 陆添前脚刚走。 帐篷里久久无人开口。 侍者送来咖啡,英氏松饼,水果塔,水果沙拉。 摆在阮星眠面前的,是热巧克力和手指三明治,里面包了黄瓜和火腿。 “先吃点东西吧。”阮星月率先打破沉默,“你好像又瘦了一些。” “嗯。”阮星眠愣愣点头,她最近有些孕反,偶尔胃口不佳,没有很爱吐,勉强能忍受。 她推开热巧克力,先用热毛巾擦手,再拿起三明治。 阮星眠端着咖啡,抬眸看着她。 “姐,你和陆添,看起来很熟?” 听陆添那口气,他和阮星月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不知道是自己姐姐演技还好。 还是…… “我和他认识七年了,确实不陌生。” 阮星眠继续试探道:“而且,他还想还有点……怕你?” 阮星月放下咖啡,神态松弛,面色不虞:“阮星眠,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不喜欢猜来猜去。” 阮星眠深吸一口气:“姐,你和陆添同盟了吗?你要帮他说服顾醒是吗?” 或者说是逼迫。 阮星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弯腰提起脚下的袋子,扔到阮星眠脚边:“你替陆添说服顾醒加入幻音项目,帮助陆添拿到陆氏集团一亿的项目资金,你能得到今天奖赏的十倍。” 阮星眠打开瞄了一眼,袋子里有整整十万。 十倍就是一百万。 阮星眠确实见钱眼开。 但她只贩卖她的双手和大脑。 她踢了回去,因为没用多少力气,没踢动。 “姐,我不能答应。”阮星眠心里一阵后怕,她穿过来成了“阮星眠”,自以为阮星月和她一条心。 殊不知原书里,阮星月从始至终都在坚定地选择陆添。 她小心翼翼问道:“如果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阮星月面无表情,慢悠悠喝了一口咖啡:“对你没什么影响,顾醒的话,看陆添心情,身败名裂?开除学籍?有期徒刑?” 阮星眠紧张地咽口水:“怎么有期徒刑?顾醒他又没有违法乱纪……” 阮星月忽然淡淡一笑,眼睛明亮。 阮星眠看懂了,她在笑自己的天真。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暗瞳网事件,正需要一个罪魁祸首。” “顾醒他又没有做过!” 阮星月只看着她,不说话。 “姐……”阮星眠急出了哭腔。 阮星月突然凑过身子来,两双几乎一样的眼睛离得很近。 一双咄咄逼人。 一双我见犹怜。 阮星月幽幽开口:“我真是你姐吗?” 阮星眠被她的气场压得呼吸不畅。 阮星月再次直起身子,语气变得更加冰冷:“或者,我换句话问你,你真是我妹妹,真是阮星眠吗?” 第38章 绵绵 阮星月的话如同寒冰刺骨。 明明阳光笼罩,阮星眠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整个人僵硬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她掐着自己掌心,用疼痛逼退眼底的慌乱。 疼痛的眼泪夺眶而出。 “姐……我不听你的……你就不认我了?” 第一声哭出来,后面的情绪顺其自然,阮星眠借着抹眼泪的动作掩饰慌乱的情绪,演技浑然天成。 “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阮星月就这样看着她哭,不闻不问,只是冷漠的审视。 阮星眠哭着自己找纸巾,捂着眼睛抽泣。 清瘦的肩膀一耸一耸,抬头看阮星月的时候,委屈巴巴又满是怨怼。 别过脸来,看着别的地方无声抽泣,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倔强的侧脸和童年哭包阮星眠一模一样,让阮星月忍不住恍惚。 “烦死了。”她烦躁推过来一包柔纸巾,“怎么和小时候一样,说不过就哭。” 阮星眠哭得更真实了。 眼下她不哭,还能做什么。 抬头和阮星月对峙? 那她肯定马上露馅,被阮星月当成人贩子,问她要自己的妹妹。 “你不用哭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阮星眠神色凄婉,“我妹妹爱喝巧克力,不爱三明治。” 她抬眸强调,“她永远喜欢我手里的东西。” 阮星月靠回椅子里:“她最爱钱,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所以,她压根不会爱上穷小子,为穷小子哭,哪怕那个穷小子前途无量。” “姐。”阮星眠打死都不改口,“你爱过人吗?” 阮星月静静看着她,等她下一句话。 “等你意识到自己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改变了,有的变好,有的变坏,顾醒是让我变好的那个。姐,我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她两眼还在因为眼泪浸湿而朦胧着,却第一次化柔弱为强势,直视阮星月:“还是,你希望现在的我,变回原来的阮星眠?现在的我不是更加听话吗?” “她还会回来吗?”阮星月问得小心翼翼,睫毛忽闪的频率出卖她紧张的内心。 阮星眠眼眶再度发热。 心里叹气,她低估了原书女主对亲妹妹的维护,哪怕她威逼利诱,甚至讨好,阮星月还是惦记她的亲妹妹。 “我不知道。”阮星眠的回答同样很轻。 沉默取代阳光,笼罩陌路相逢的姐妹俩。 阮星月盯着阮星眠的脸,又好像看着别的地方,眉头始终紧锁。 她在思考。 阮星眠大气不敢出。 她在等待刀子落下的最后时刻。 阮星月会怎么对付她这个假妹妹。 “你知道她……”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阮星月后面的话。 阮星眠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接通。 季聆的声音如天籁之音:“阮星眠,你在几号帐篷啊?” 外面和听筒里同时响起季聆咋咋呼呼的声音。 却是阮星眠此时听到最好听的声音。 “9号帐篷,季聆姐。” “好,我看见了,等我点餐再过来找你。” 她转头瞥阮星月,发现她没有反对。 而是慢慢起身,要往外走。 “姐……”阮星眠打死都不改口,“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看在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把你当亲姐姐的份上。 阮星月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帮你,说实话,你们完全不一样。” “姐……” 阮星月眉头一皱:“这声姐就是你最大的破绽,六岁之后,我妹再没叫过我一声姐。” “可我喜欢你啊,姐姐。” 阮星月深吸一口气:“我不会拆穿你,也不会帮你,你好自为之。” 她现在心里很乱。 她在最科学的领域研读,却遇见最不科学的事。 从开学第一天见面,阮星月就开始怀疑了。 那个眼高于顶的阮星眠,直呼她大名的阮星眠,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低眉顺眼温温柔柔的阮星眠。 道歉的黄玫瑰,退还的三万块,还有平摊的医药费,会缩在顾醒怀里哭的女孩,会追着她叫姐姐的妹妹…… 美好得不真实。 走到门口,阮星月脚步一顿:“钱你留着,顾醒早晚会进这个项目,用不着你去劝,陆家的钱,不要白不要。你若是不要,更不像阮星眠了。” 阮星眠这才反应过来,这钱也是试探她的一部分。 “星月,你去哪儿,一起吃东西发呆啊,我点了水果沙拉和水果塔。” 季聆的声音越来越近,阮星月的声音渐渐听不见。 阮星眠瘫坐在沙发里,不知道有没有过阮星月这关。 她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女主不愧是女主。 从第一次见面就怀疑她了。 之后每一次见面都在试探。 这次摊牌更绝,原主喜欢的不喜欢的全放自己面前。 被直视内心的寒意密密麻麻,久久困在胸膛。 弄得阮星眠心脏冷飕飕的。 “快吃啊,这是我给你点的。”季聆挨着她坐,点了许多吃的喝的。 “你姐给你点这些啊,都冷了,让服务员通通撤走。” 她还让服务员放平沙发,变成按摩床。 躺上面能轻松平视蔚蓝的天空。 季聆语气亲热:“你看起来好没精神,按摩一下,睡一觉吧,整个下午,这个帐篷都被你姐包了,咱俩正好占这个便宜。” 阮星眠露出小小的笑。 “嘿,终于笑了,我比你姐好对不对?她那个人,聪明就算了,还翻脸不认人,嘴巴跟刀子一样快,你别管她说什么,指不定哪天又想起你的好了……” 原来季聆以为她被阮星月训了,在安慰她。 阮星眠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却怎么都笑不进心里。 坦率义气的朋友难得,不是她的。 聪明伶俐的姐姐难得,不是她的。 连头顶舒舒服服的蓝天,都不是她的。 她就像蓝天中唯一一抹白云,随时会被风吹散在这个世界。 孤独慢慢侵蚀阮星眠的内心。 直到有一张脸不由分说挤了进来。 阮星眠单手抚上小腹。 不,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原主能拿着她的千万资产包养小白脸,脚踏几只船,她为什么让出这具身体,内耗自己。 阮星月没有直接送她进华国特殊部门研究院,就是对她心软了。 她还有机会。 晚上八点,季聆才将阮星眠送回出租屋。 “季聆姐,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吃过下午茶,在帐篷里睡了个午觉,季聆开车带她去山上兜了一圈。 晚饭在山上吃的菌汤锅,味道特别好,阮星眠下次想带顾醒去尝尝。 她还买了两袋野生菌菌包带回家。 “我今天也很开心,下次姐再带你去吃别的!” 和阮星眠在一起很舒服,不用每一件拿出来的东西都追求奢侈品。 她的关注点总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谈到暗瞳网八卦的时候,两个人还能异口同声骂一样的词。 季聆这几年挺憋屈的。 她是暴发户出身的家庭,上流豪门排挤她。 没她有钱的嫉妒她讨好她,笑里藏着刀。 反而和她曾经看不上的情敌玩成好朋友,还挺有意思的。 “季聆姐,明天见。” 她们约好明天晚饭来出租屋吃菌汤火锅。 “好的明天见,对了,你的包。” 季聆伸手递过来:“什么东西啊,死沉死沉的。” 阮星眠笑道:“我姐给我的。” 给她的十万块钱。 阮星眠接过包,“季聆姐,再见。” “好的,再见,哎对了,明天你别买肉,我从家里薅点来。” 农场每天送的新鲜肉她不吃,便宜保姆一家了。 那家人连吃带拿还在背后蛐蛐她,季聆忍很久了。 “好。” 两人第三次说再见。 说完相视一笑。 季聆突然道:“心情好点没。” 阮星眠心里一动,点头失笑:“好了百分之九十。” 季聆得意地笑:“那我很厉害了。” 阮星眠赞同地点头。 季聆突发奇想:“要不你跟我回家住一晚,我床很大,咱俩睡不挤,反正你在这里也是一个人睡,明天早上我送你……” “绵绵。” 清冷的声线从身后响起。 顾醒从楼道里出来,从收到消息,他就在家里敲着代码等。 听到引擎声,忍不住开门下来接。 目睹了这场“缠绵悱恻”的依依惜别。 他再不出声,季聆真能把他的绵绵拐走。 季聆不想和又冷又硬的石头打交道,发动引擎,走之前笑眯眯留言:“眠眠,改天再带你回家。” 阮星眠被牵回家里。 还没开口解释口袋里的十万块钱。 门板合上的瞬间,钱袋子被当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阮星眠被圈在门板和顾醒的胸膛之间,一个滚烫的吻暴风骤雨般压下来。 第39章 你猜 人在亲吻的时候,鼻子会比嘴巴先吻上。 鼻息之间全是对方的味道,仿佛天地之间只能感知面前这个人。 肌肤贴着肌肤。 呼吸缠着呼吸。 唇瓣被轻轻舔舐,下巴被指腹抬起,阮星眠被迫微微仰头。 不同于以往的浅尝辄止,她能明显感觉到,顾醒在咬她的嘴巴。 热烈,直白,炽热。 阮星眠不断往后退,后脑勺抵在门板上,被大掌温柔捞起。 她趁机歪开脑袋,大口呼吸两口空气。 顾醒穷追不舍,侵略感再次压过来,落在脸颊上。 羊脂玉般白嫩的脸颊被轻咬一口。 唇瓣再次被含住。 含咬反复。 他的唇辗转厮磨,急切又滚烫。 阮星眠被吻得膝盖发软,抬手熟练地捂住吻过来的鼻子和嘴巴。 大口喘气:“歇、歇一会。” 她还没学会换气,不得章法的顾醒也没学会给她机会换气。 她耍赖一般,额头抵着顾醒喉结。 双手抓住她亲自挑的雾霾蓝衬衣。 头深深埋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管亲多少次,心跳都会快得几乎要把胸腔都震碎了。 心跳加速,她清晰感受到她在这个世界热烈地活着。 “绵绵……”清冷的声线好像冬日里冰凉凉的雪。 “嗯?” 顾醒紧紧抱住她。 害怕她会走一样。 阮星眠想起他的醋意,抿唇一笑:“顾醒哥,我不会跟季聆姐走。” 她抬头眼里笑意弥漫:“你慢点亲……” 顾醒压过来的同时,阮星眠轻轻张开嘴巴。 她尝到青提软糖的味道。 眼里浮现出明亮的笑意。 顾醒居然偷吃她的糖。 腰背上的大掌压得很重,阮星眠能感受出他上半身的僵硬。 他还没学会亲吻时候怎么处理两人贴近的上半身。 想靠近,又顾着保持距离。 纯情得不行。 这场吻,以阮星眠认输求饶结束。 时间已经九点过了。 他们竟然在门边自习了一个小时的亲吻课程。 因为过于生涩,只有舔舐和亲吻的动作。 没有技巧,全是凭直觉摸索。 亲吻断断续续。 快感窸窸窣窣。 阮星眠脖颈之间散发着热气。 她被亲到缺氧了。 眉眼湿漉漉的,盖了层桃粉,她贴在顾醒胸前:“我累了,今天先到这儿。” “……嗯。”最后一个吻落在发梢。 坐在沙发上回神,阮星眠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吻得太突然了,我没做好准备。” 所以,不是她吻技不行。 顾醒看出她的胜负心,隐去眼里笑意,镇定自若道:“嗯,下次给你时间准备。” 阮星眠喝完他递过来的水,试图揭过这个尴尬的话题:“我姐和陆添约我见面,让我劝你加入陆氏的项目,那袋子十万是给我的好处费。” “我会加入,但不是现在。” “我姐找你了?” 顾醒拖张椅子坐过来:“陆院士今天跟我提了,让我认真考虑。” 他不想再替梁鑫父子出卖脑子和睡眠。 他什么时候加入,全看梁鑫和陆添什么时候从陆氏出局。 “那这钱怎么办? “明天我还给阮星月。” “好。” 事情交付出去,阮星眠犯起懒来,顺着沙发往下倒,不想再动了。 可是。 衣服还没洗。 四件套也没换。 还要洗澡刷牙吹头发。 啊。 阮星眠痛苦地坐起来。 “怎么了?” 顾醒跟着她起身。 阮星眠往卧室走,双手握拳雄赳赳气昂昂:“换四件套,再洗衣服……” 她脚步一顿,站在卧室门口。 转头看向顾醒,一脸惊喜:“你帮我换的?” “嗯。”顾醒指着桌上一堆零碎的东西,“那些都是你枕头底下的。” 有糖,有发夹,还有眼罩耳机充电器。 阮星眠不好意思别过脸,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坏习惯之一。 别人看得见的地方必须整洁,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随意发挥。 枕头底下是她的秘密花园。 她直接走向小阳台,果不其然,小小一块地方,挂满了衣服和四件套。 衣架没有挂反,床单更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是用力甩过。 衣架和衣架之间间距恰到好处。 果然学神做什么都是优秀作业。 除了吻技。 阮星眠转身不由分说搂住顾醒腰背:“顾醒,我太喜欢你了。” 还以为要忙到半夜十二点,谁懂这一刻的救赎感。 “这样就是喜欢了。”顾醒单手搂住她。 “嗯嗯嗯。”阮星眠小鸡啄米般点头,“这样就很好了,继续保持。” 顾醒嘴角轻轻一勾,轻拍她头:“去洗澡吧,眼皮都在打架了。” “好……” 阮星眠猛吸一口男朋友,打起精神去浴室,半路转头询问:“你今晚还会在这儿吗?” 顾醒反问:“你期待我在这儿吗?” 阮星眠调皮一笑:“你猜。” 她洗完澡出来,看见顾醒坐在书桌前回电话,露出会心一笑。 他没走。 “顾醒,别耽误你学业。” “知道,作业发过去了,老师你改快点,我等着修正。” “嘿,翅膀硬了,指使起我了。” “总之,超过十二点我不会再打开电脑。” “行行行,我连上医院无线网都给你改出来,对了,你明天记得帮我去看晚上那节课,你师母手术时间在晚上,我抽不开身。” “知道,我已经和大三的班主任联系上,我去帮你代课,你安心陪师母。” “记住,给他们答疑解惑就行,不用上新课,那个班的课跑得快,可以多教点算法实践。” “明白。” 顾醒说完这句话,招手叫阮星眠过去。 他坐在黑色电脑转椅上,两胯之间提前放了张椅子,手里握着干发帽。 阮星眠坐下,一边听他打电话,一边享受他的服务。 她能切实感受到他大腿两侧的肌肉。 阮星眠受不了这份刺激,站起来往房间里躲。 她吹完头发自己躺下了。 因为刚刚听见顾醒还有点工作要做。 是陆院士今天给他布置的作业。 做得好,就是好项目的敲门砖。 客厅安静下来,只有键盘微弱响动的声音,阮星眠心里跟着安静下来。 她好像不能忍受顾醒回宿舍了。 习惯真可怕。 这一天经历太多,阮星眠入睡很快,头顶的灯都是顾醒关的。 她却一无所知。 早上忙过一阵,三人吃了早餐,顾醒提起书包往学校赶。 阮星眠送到门口叫住他:“我中午订一束花和一份果篮,你带去医院看师母。” 她想过跟着一起去,但好像秦老师不喜欢她。 那就不去添堵了。 顾醒想了想,点头:“好。” “还有还有。”她拉住顾醒手腕,“打听师母喜欢什么样的汤,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要不就问医生,手术以后米粥可不可以,能吃什么小菜,唔……” 啾地一声。 顾醒用早安吻打断她:“季聆也会去,我们过来接你。” 说完跑下楼了。 阮星眠小声嘟囔。 “我去,没问题吗?” …… “这有什么问题,你连我这个情敌都收服了,小小秦老师不在话下。” 顾醒开车,季聆坐后座黏着阮星眠给她加油打气。 转头一看,见色忘友的阮星眠,两只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驾驶位上的人。 那叫一个两眼花痴。 “就这么帅?” 阮星眠眼都不眨下意识点头:“帅……” 季聆吃味:“他帅,还是我帅。” 阮星眠左看右看。 季聆警告:“不准一碗水端平。” 阮星眠指着自己:“我帅,我独帅。” 季聆气得要挠她痒痒。 车子平稳停在住院楼停车场,“到了。” 顾醒用最快的速度下车,打开门,解救自己的女朋友。 师母姓曲,是一名大学语文老师,今年五十二岁,已退休两年。 今天要做的是胆结石手术。 秦老师第一次照顾人住院,忙得手忙脚乱。 曲教授是被疼晕了送过来的。 阮星眠一进病房就跟顾醒耳语,让他去医院旁边超市买一些必需品过来。 两个女孩送的粉色百合和黄色百合。 曲颖很喜欢。 大多是季聆在说话,阮星眠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老师被各种术前签字弄得焦头烂额,不怎么在病房。 阮星眠轻松许多。 曲颖看出她有些拘谨,也没逼着她加入群聊。 只分苹果给她吃。 顾醒大包小包拎着进来。 有保温瓶,喝水的杯子,吸管纸巾等等。 可谓一应俱全。 他们走之后,曲颖看着多出来的一堆东西,深深叹了一口气。 “咱们女儿要是平安生下来……” 秦臻打断她:“想那么多干什么,晚上就要手术了,睡一觉吧。” 曲颖被打断说话,心里堵得更难受。 “我提都不能提了?这么多年了,我提提又怎么了?” “我不跟你吵,你也别多想,我求你了行吗,曲老师,我心里急啊。” 你一个人进手术室,我一个人守外面,我心里急得慌啊。 曲颖瘫在枕头上,眼泪顺着眼角流,声音细如蚊蚋支离破碎:“下不来手术台就好了,你我都解脱了……” 第40章 上瘾 电暖桌第一次打开用,季聆叹为观止。 弯腰围着80公分的小桌子研究半天。 电暖桌结合了电陶炉的加热功能,桌面可烹饪、加热食物,桌底满足取暖和烘衣服需求。 “冬天可以穿袜子踩这上面对吧?里面怎么发热的?安全吗?” “这是特意挑选的大牌子,安全系数高。”阮星眠端着肥牛出来。 “这个需要打广告吗?”季聆指着摄像头发问。 “不需要。”阮星眠浅浅一笑,“等品牌打钱,我专门给它写广告词。” 季聆欲言又止。 “你天天发那些视频,能赚到钱吗?”她背着顾醒悄声道,“我介绍你进我姑公司,你玩短视频屈才了,包装包装,原地出道。” 她给阮星眠打赏礼物之王,阮星眠从微信里退回来了。 “我现在玩短视频是为了粉丝积累,还不急着赚钱。季聆姐,油碟要哪种?” 季聆接过碗:“我自己来,你坐下歇会儿。” 文竹拔高声音:“汤来了,小心一点。” 土鸡菌菇汤。 先吃鸡肉和野生菌,再烫蔬菜土豆番茄牛肉吃。 季聆几乎扫荡了她家三个冰箱,水果糕点饮料装满了后备箱。 保姆一家脸都绿了。 提起这事季聆心里还憋着气:“小时候我爸妈忙,我在小区走丢,是刘妈和她女儿送我回去,我爸妈感激涕零,雇佣她家一家人,刘妈保姆,刘爸门卫,他家小儿子混个大专出来,现在也在我爸工厂当个小领班,大女儿读书厉害,我爸拿钱供出国了。” “不是我恩将仇报,问题这几年我家给她家的钱,零零碎碎几百万有了吧,她做保姆就做好保姆的工作啊,没事就跟我爸妈告我状,说我夜不归宿,说我不在家吃饭,我爸妈都不在家,我回家陪她一家人大眼瞪小眼?文竹可以下鱼丸了……” 阮星眠听着开始发愣,碗里堆满了菜都没动筷子。 “绵绵,吃饭。” “哦,好……” 她低头咬一口嫩牛肉,努力想书中剧情,搜索和季聆有关的内容。 故事围绕男主陆沉展开,以男主的视角描述。 前期几乎没有季聆的出现。 似乎是在原主大出血死后,顾醒逼女朋友堕胎惨死的新闻上热搜,计算机天才少年声名狼藉。 紧接着爆出季家大小姐跳楼自杀,腹中胎儿三月有余。 “眠眠你听见没有,我真的好想从家里搬出来啊,刘家人完全不把我当大小姐,刘妈看我那眼神,活脱脱就是婆婆看媳妇,她有天评价我屁股大好生儿子,那副贱兮兮的笑,差点没把我气死。” 阮星眠听得认真,频频点头,脑海里拼命搜索书中剧情。 顾醒给她烫菜,阮星眠低头只管吃,吃一口,发一会儿呆。 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眉骨微微隆起,眉峰越拧越紧。 季聆为什么跳楼自杀。 她怀了谁的孩子。 危险的直觉挤满阮星眠大脑,挤得她脑袋生疼。 她蹙眉揉了下太阳穴。 顾醒放下筷子,一只大手抚上她后背:“累了?” 桌上三人都看向她,不约而同露出担忧的表情。 文竹:“星眠,你吃完进屋睡一会儿,碗筷我们收。” “对,去睡睡,我们八点再出发去医院。” 季聆站起来要去扶她。 顾醒先一步站起来:“你们吃,我送她进屋。” 阮星眠额头沁满冷汗。 门一关上,她转身抱住顾醒的腰。 试图汲取一点力量。 顾醒乖乖站定抬起双手让她抱。 她能行,她一定能帮到季聆。 穿书之前,季聆只是书中不起眼的角色,过多篇幅都没有。 而现在,她叫阮星眠“眠眠”,会给她钱花,哄她开心,带她吃好吃的。 还会跟她吐露烦心事。 阮星眠扪心自问,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原书悲惨情节。 她明明活得这般精彩,如怒放的玫瑰。 她那么期待毕业之后成为一名优秀的霸道女总裁。 不该一跃而下摔成肉泥,让亲者痛仇者快。 “绵绵,怎么了?” 阮星眠埋在顾醒胸前,心中五味杂陈。 她微微仰头,鼻尖就能吻到顾醒下巴,眼里湿漉漉的。 我怕季聆出事。 还怕你出事…… “顾醒,你要一直一直陪着我。” 阮星眠没头没脑地讨要承诺。 顾醒闻言,低下头吻她鼻梁骨,神情虔诚:“阮星眠,作为交换,你要一直一直相信我。” “好。” 两人深情相拥。 抱了好一会儿。 阮星眠抬头问:“刚刚在厨房,你想说什么?” 顾醒想和她说话,几次都被季聆打断了。 闻言,顾醒抿唇,许久没说话。 清冷眉眼之间全是醋意。 “你想我陪你去学校上课?” “……嗯。” 阮星眠更紧地抱他:“秦老师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面,我代表你去陪着,你也放心。” 正因为知道她要去医院,顾醒才没开口。 “晚上我回家来睡。” 阮星眠软软一笑:“睡沙发睡上瘾了?” 顾醒点头:“嗯,上瘾。” …… 师母的手术很顺利,秦老师几乎熬红了眼睛。 三天后才能出院。 出院当天,阮星月也来了,留下花和营养品,匆匆离开。 全程没和阮星眠说一句话。 师母没回秦老师住的地方,回了她自己的小公寓。 阮星眠跟着季聆一道送师母回去,才知道秦老师夫妻二人分居多年。 “辛苦你们了。”曲颖脸色还苍白着,看着她们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几天季聆每天都来送饭。 阮星眠做,她负责送。 两个饭盒,曲颖吃熬得精细的米粥,营养均衡的面条,鲜味满满的米糊,听起来简单,一尝就能知道用过心思。 老秦早上在医院吃,中晚两顿精致的两荤两素一汤,陪她住院三天,吃胖了两斤。 他们没有孩子,倒是享了别人孩子的福。 临走前,师母拉着阮星眠的手:“和小顾好好的,师母永远祝福你们。” “嗯,谢谢师母。” 阮星眠那时不知道,当天那一面差点成为她们见师母的最后一面。 转眼又到周五,忙过今天,又可以歇口气了。 这天中午阮星眠不睡午觉,整理短视频数据。 十期出租屋改造更新完结,很多人追着她问墙上中式装饰品和针织垂丝海棠花门帘。 阮星眠打算另开内容,专门更新她的手作品。 哪怕怀孕她也闲不住,手上总想玩什么东西,玩手机不如玩钩针,三天不钩手还会痒。 给男友送饭的视频更了七八期,她特意剪辑过,顾醒最多露出锁骨来。 只有上次那个笑,她舍不得剪,保留了下巴和嘴巴。 露半张脸可想而知,那个视频,成功突破浏览量十万,涨粉四千,私信999加。 打赏突破日高,成功进入当日前十。 阮星眠在策划孕检视频。 目光停在顾醒的下巴处,她是不是可以给顾醒单独开个账号…… 忙完一天的工作,文竹刚离开,阮星眠松鼠搬家一样开始收拾行李。 顾醒跟着秦老师去外地出差,归期不定。 周末没有事,她一个人在家也无聊,所以她打算离家出走。 季聆在楼下没耐心等,车都没停好,蹦蹦跳跳跑楼上接她。 “我好久没带朋友回家玩了,兴奋一天一夜了都。” 她接过阮星眠的包掂了掂:“带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阮星眠浅浅笑着跟上她。 看她的高马尾在空中跳跃。 她想了一周一无所获,最终打算去季聆的家里寻找答案。 她倒要看看,谁敢害她阮星眠的朋友。 按故事线时间推断,孩子是在国庆前后怀上的…… 第41章 孕照 季聆的车子驶进庭院式别墅——清风墅院。 别墅坐落于平坝区地势较高的缓坡上,背靠青山,视野开阔,全天清风徐来。 大门设在山脚,对面就是地铁口。 以大门为界线,将城市喧嚣与别墅宁静隔离开来。 季家另有大门,季聆说她爸当年狠狠赚了一笔,一口气买了四套别墅。 自家住一套。 给她大伯一套,给她小姑一套。 还有一套给她以后做婚房。 四套别墅圈在一个庭院里,只有刘老东一个门卫。 不过,他都称自己是季家管家。 “季聆姐,你家是做什么的?” 阮星眠第一次见识富豪的上亿不动产。 她惦记的千万资产,只能买下季聆家大门,连季聆姐喝茶的花园一角都买不起。 季聆摆摆手:“我家比不上陆家那种资产遍布全世界的,富豪榜前一百,我爸挤都挤不进去。他做的实业,开厂做消费性电子产品,一开始做电视机,电脑热门加电脑生产线,然后是充电器数据线,生产线越加越多……听我爸上次的意思,他又要开始折腾了,想投资智能家居生产线。” 阮星眠掏出手机:“季聆姐,快把赏我的礼物之王还我。” 季聆哈哈一笑:“还你,马上还你,都跟你说了,我家的钱我一个人躺平一辈子用不完,娶个男人生三个崽都用不完,我爸妈能挣就算了,还特别能省。” 她拍拍方向盘,“你敢信吗,这车是我家最贵的车,还是我考上研究生,我小姑送的。” “哇。”阮星眠发出真心实意的感叹,“季聆姐,你这样的,很招凤凰男。” 还是吃绝户那种。 “凤凰男?”季聆不解,“那是什么?” 阮星眠想起,季聆连吵架都不会,上网只分析数据,不看八卦,没听过也是正常。 “如果我是一个贫穷没有前途又不甘贫穷有野心的男人,我会想方设法追到你,然后让你给我生七八个孩子,你一直生一直坐月子带孩子,你爸妈慢慢变老,你家几十个工厂会交给谁?” 季聆:“交给你?哦不是,交给我老公?” 阮星眠坚定又凶狠地点头,“没错。” 所以你要机灵点啊。 季聆漂亮地倒车入库,“我之前就是这么幻想来着,收了顾醒,让他给我家工厂打工,替我爸进一次富豪榜,我爸妈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希望我找个优秀的男人来家里继承家业,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这么想法好危险。” “对对对。” “聆聆回来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凑过来,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精瘦男人,牵着一条宠物狗,想来刚遛狗回来。 他亲热地迎上来,“好久没见聆聆带朋友回家了。” 阮星眠:“你大伯?” 季聆努努嘴:“刘老东,我家门卫。” 她解开安全带:“你不用管他,跟着我走就行。” 她打开车门,和男人寒暄两句,只说了带朋友来过周末。 阮星眠被牵着进最近的别墅。 那男人拉着狗站在原地看她们进屋,脸上笑容格外真诚。 一个胖乎乎的圆润妇女迎出来,语气亲昵:“聆聆回来了,那挺好,弟弟正好休假,这个周末回来,你们可以一起出去玩了。这位是?” “刘妈,我朋友,我们先回屋,洗了澡自己出去吃,晚饭不用管我们。” 她们洗了澡,驱车出去,吃了牛排找个地方喝东西闲聊。 “季聆姐,你还有个弟弟?” “没啊,哦,那是刘妈小儿子刘向雨,比我小两岁,在我爸厂里工作,从小有点黏人,我们关系还算好,小时候他姐弟俩陪我的时间比较多,季聪不爱带我们玩。” 喝完东西,又去逛商场。 从女装逛去男装,只需要阮星眠对橱窗一眨眼的惊艳。 “他人挺有意思的,玩游戏玩得好,经常带我玩,就是不爱读书,明天他要是在家,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 阮星眠看上一套灰色工装,设计没那么复杂,更偏向运动衣风格。 很适合顾醒。 她很心动。 “买呗,在想什么?” “我在想配什么颜色的靴子,顾醒好像没有靴子。” “啧。”季聆牙酸,“顾醒家的小娇妻,那你想好了吗?快点,我下单的炭烤拇指蛋糕好了。” 阮星眠拿出手机结账:“季聆姐,你有好的建议吗?” “棕色吧,百搭。” 阮星眠嘻嘻一笑:“我也想到这个了。” 晚上两姐妹第一次一起睡,季聆激动地在三米宽的公主床上打滚。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她邀请阮星眠一起打滚。 阮星眠不着痕迹捂住小腹,她不敢激动啊。 第一次睡十几万的公主床,她确实内心激动,但实力不允许,肚子里还有个崽。 “靠,我刚洗的内衣内裤又被风吹走了,破清风别墅,专吹内衣裤。” 季聆从阳台上踩着地毯郁闷地过来。 她刚回家洗澡换下随手洗了。 阮星眠抬头问:“经常被风吹走吗?” 季聆走进衣帽间,“不知道是风,还是刘妈养的猫,反正经常丢,不过刘妈会及时给我补,这些都是新的,洗过的,你随便挑一套睡衣,这个吧,小吊带,露背装,凉快……” 她神情神神秘秘,眉眼欢快上挑,嘴角使着坏。 她要是拍一张睡衣照,发给顾醒再撤回,哈哈哈哈哈哈。 想想就开心。 阮星眠心不在焉接过她递过来的睡衣,没注意是什么样的睡衣。 “季聆姐,刘家人可以随意进你房间?” 她房间有个大飘窗,铺成公主床的样子,落地窗很大,视野感到俯瞰大半个A市江景。 季聆姐刚刚说,刘家大女儿刘向晴在家会睡她飘窗,哪怕她不在家。 自己的地盘被人随意进入,阮星眠无法忍受。 她很注重个人隐私,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看起来季聆姐似乎没有这种想法。 “季聆姐,如果你发现你不在家的时候,自己东西被别人动过了,你会生气吗?” “那肯定啊。” 阮星眠急道:“那你怎么能容忍她们有你房间的钥匙。” 哪怕刘妈收拾衣帽间,也应该当着季聆的面。 谁知道除了刘妈,还有谁进来过。 “我说过好几次,她们笑眯眯揭过去,还怪我经常不在家,一回家就关门锁房间了,没时间来做清理。” 阮星眠握住她的手腕:“季聆姐,安装针孔摄像头吧。” “安那个做什么,这是我自己房间……” 季聆一愣,“对啊,我自己房间,反而经常丢东西,我早该安装了,等我给刘妈打电话,让她联系人……” “别让刘家人知道。” 阮星眠拉住她:“我带了针孔摄像头来。” 三个,房间门口一个,床的正对面一个,衣帽间一个。 刚好。 “季聆姐,你不问我为什么带三个针孔摄像头来你家吗?” “我为什么要问,你不是在帮我解决问题吗?”季聆推她进浴室,“快去泡澡,按摩浴缸老舒服了。” 阮星眠进浴室之后先拿出手机百度孕妇能不能泡澡,才脱了衣服跨进浴缸,整个人没入水中,鼻息之间全是玫瑰的香味。 阮星眠泡了五分钟恋恋不舍出来。 为了孩子健康,等她生了孩子,挣钱了也买一个。 买双人的……(划掉,买一个大的)。 “这么快就泡完了,我给你放那么多东西呢,泡了舒筋活血。” 阮星眠抿唇笑,她现在最不能活血。 “泡久了头晕。” 她站在镜子前吹头发,露出白玉一般的后背,肩胛骨漂亮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嫩粉色吊带裙挂在白皙的肩上,光脚踩在洁白的地毯上,如一朵清纯而娇艳的夏日荷花,从湖中走出,来到了人间。 “眠眠,看过来。” 咔嚓一下。 荷花浅浅一笑,惊艳整个湖泊。 季聆连连咋舌:“美得不可方物,压根不用修图,可以直发朋友圈。” 她要是拿这张照片发朋友圈,顾醒能提刀杀来她家吧。 放大的双手停在阮星眠小腹上,季聆眉头轻轻一皱:“美中不足,眠眠你该减肥了,你手长脚长的,怎么小肚子比我还胖?” 阮星眠一愣,走过来:“季聆姐,给我看看。” 阮星眠手指掉在小腹处,眼睛一亮,笑意不断叠加。 “你傻了啊,胖了还笑这么开心,你们模特不是最在乎身材吗?” “季聆姐,这张照片能传给我吗?” 她自己低头看,看不出宝宝的存在。 睡衣贴身,洗完澡肚子一放松,从侧面看,能看见一点点弧度。 孩子有在悄悄长大,越来越藏不住了。 隔壁市伏案敲键盘的顾醒,刚抹完第三次风油精,揉揉眼睛,戴上防近视眼镜,沉下眉眼继续死磕。 秦老师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够了啊,我闻风油精想吐,你放过我吧。” 顾醒不言,盯着电脑,眼神专注。 秦臻换个方式:“徒弟,算我求你,洗个澡放空一下脑子吧,你再熬夜下去,年纪轻轻猝死,我找谁要人去。” 顾醒头也不回:“您排在队伍前面,我先找阎王要您。” 嘿,这臭小子。 “我还不知道你?赶着结束回去见女朋友,是吧。” 秦臻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笑脸:“死了这份心吧,这次没多骗几人过来帮忙,咱师徒至少得忙到下周二。” 叮地一声新消息跳出。 顾醒推开键盘划开手机。 修长的手指点了好几次屏幕,上一秒沉下的眉眼,忽地一下绽放开来。 “什么消息?这么开心,彩票兑奖?” “没什么。”顾醒嗖地一下挡住手机,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打个电话。” 秦臻不放过逗徒弟的任何一个机会:“讲什么小秘密嘛?老师都不能听了。” 他低头看自己安静几天的手机,出来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打个电话去问问…… 第42章 喜欢 阮星眠正犹豫要不要给顾醒发她和宝宝的第一张合照。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是顾醒。 季聆探头看一眼:“我看你纠结半天,就替你发过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两分钟之内撤回了。答应我,他要是跟你要,千万别给他,让他多惦记几个晚上。” 她还能不懂男人的花心思,呵! 季聆摇头晃脑四肢写满“得意”二字。 万年不发一条消息的顾醒连发三个问号三个句号给她。 可见其内心波动有多大。 爽死她了。 “嗐,真是的,我给他发的照片,他怎么找你不找我。”她起身往外走,语气颇为打趣:“真受不了,小情侣异地也要贴贴,你接吧,我去楼下喝杯水。” “搭件外套,季聆姐。”她只单穿吊带睡衣,十分清凉。 “你就是个小古板。”嘴上这么说,脚往衣帽间走。 阮星眠接通电话,声调带着一点难为情:“顾醒。” 她的睡衣全是长袖家居服,顾醒留宿这么多次,她没在顾醒面前穿着暴露过。 受恶劣的生长环境影响,阮星眠一直穿着很保守。 一想到顾醒已经看过那张照片,她的脸跟火烤过似的。 “绵绵,晚上好。” 阮星眠不自觉放软声音:“顾醒,晚上好。” 甜蜜的沉默过后。 顾醒轻声问道:“晚饭吃的什么?” 城市霓虹灯下,白衬衫少年单手插兜,手持电话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踢过去,钩回来,再踢出去,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头。 “吃的牛排和沙拉,还去喝了双皮奶,逛街的时候季聆姐买了拇指蛋糕,不小心吃撑了。” “嗯。”顾醒耐心听着。 “你呢,你和秦老师吃的什么?” 顾醒抬眸看光污染严重的城市夜空,努力回想晚饭吃了什么。 “在饭店随便吃了点,老师评价菜品一般,我难得赞同他的评价。” 也有可能他师徒相看两厌,觉得彼此不下饭。 “我给你发几个评价不错的店铺,你带老师去尝尝。”人是铁饭是钢,吃不开心还怎么出卖体力和脑力。 “好。” 他知道绵绵喜欢研究吃的,一口答应下来,他和老师能不能去吃不要紧,以后一定要带绵绵来尝尝。 顾醒又问她今天去了哪些地方,脚痛不痛,有没有泡脚。 阮星眠一一回答。 偶尔会有沉默,但不会尴尬。 似乎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都是一件甜蜜又浪漫的事。 时间一晃而过,阮星眠还记挂楼下喝水的季聆,主动提出挂电话。 “你回去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绵绵。” 顾醒只唤人,不答应挂电话。 “嗯,怎么了?” “你今晚和季聆睡一起?” 又来了,熟悉的醋意。 “对,睡她卧室。” “一个被窝?” “没有,两床被子,季聆姐说她会抢被子,她的床三米宽,我们各睡各的。” “嗯。”顾醒应一声,再一次沉默下来。 “挂了吧?”阮星眠试探道。 顾醒答非所问:“绵绵,你想我没有?” 他突然而来的问题暴击,扰乱了阮星眠的心:“想、想了……” “绵绵,我正在想你。”一直正在进行时。 秦臻的烟味,饭菜的油烟,他用的风油精。 渐渐盖过拥抱时沾上的香水味。 眉眼微微烦躁。 他一脚踢开路边的小石头。 “我给你发那张照片吧。” 阮星眠认输了。 顾醒不仅懂得怎么用他的脸,还知道怎么压低声音换取阮星眠的心软。 这几天朝夕相处,阮星眠对顾醒了解变多。 他是那种想要却不说,静静盯着你,等着你主动给的人。 她很清楚,今天若是不给,顾醒能通话到明天早晨,季聆姐还怎么回来。 阮星眠声音不知不觉飘起来:“你先挂断电话,我给你发……” “好。” 挂得那叫一个干脆。 顾醒往前走两步,捡起那颗被踢走的石头,突然想揣兜里带走。 阮星眠细心发了原图,发完全身都燥热得厉害,扔掉烫手的手机,披了外套去楼下找季聆。 客厅的灯亮着一角,阮星眠顺着楼梯往下。 抬头先看见一楼保姆房门虚掩着,里面有亮光,阮星眠看见刘妈贴着门缝偷听的大脑袋。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 “季聆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为你真心实意努力过,我对你的喜欢,早就藏不住了,知道你这周会回家,我下了班直接赶回来见你……” 声音年轻,也好听。 不过季家怎么会有年轻男生,大晚上拦着季聆姐在厨房门口表白? “向雨,我只把你当弟弟。”季聆语气还算镇定,能听出一丝不耐烦。 “谁要给你当弟弟,季聆姐,我离家工作这一年,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真的习惯吗?我们知根知底,一起长大,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季聆不解:“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刘向雨人长得白,戴着个黑框眼镜,一激动就脸红脖子粗:“因为我暗恋你很多年了啊,这些年我对你的好,你一点没察觉吗?” 他越说越激动。 “停!”季聆抬手禁止他靠近,“我喜欢脑子比我聪明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刘向雨,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凭着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就要跟你谈一场勉为其难的恋爱?你想情感绑架我?” 季聆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撤退:“表白的结果,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被我拒绝了,刘向雨。” 她点了点手机壳,想起阮星眠对她的担忧。 “还有,只有你爸妈才是季家别墅的工作人员,你只是季家工厂员工,不是季家亲戚,更不是我季聆的朋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随便到这里来。” 季聆快速上了楼梯,抬头看见阮星眠,心有余悸拉着她往房间走。 跑进房间,季聆第一时间反锁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吓死我了!我站冰箱拿水喝,他突然跳出来抓住我胳膊,和小时候打闹一样。” 季聆拍拍胸口:“要不是我反应快,甩开他的手,下一秒就被他扯怀里抱住了。” “季聆姐,你做得很好,明确的拒绝才能断了这种人的心思。” 阮星眠同样被吓得嘴唇发白。 等季聆缓过劲来,两人往床边走,一前一后双手张开倒下,脑袋挨着脑袋。 “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对我有这个心思,我魅力这么大吗?” 阮星眠无比认真附和:“那可不,长得美就算了,脑子还聪明,聪明就算了,家里还有钱……” 季聆微微挑眉:“知道本小姐够优秀吧,说实话眠眠,如果顾醒不是钢铁疙瘩,我不一定会输给你。” 她抬手强调:“还有,要不是你改头换面变了个人,你也拿不下顾醒。” 之前的阮星眠可是顶着个绿毛追了顾醒一年,顾醒一个眼神都没给过。 要不是看在阮星月的面子上,顾醒能报警一百次。 季聆上下打量阮星眠,恍然大悟:“原来顾醒喜欢这种乖乖女。” 阮星眠心里微微咯噔一下。 她确实不知道顾醒喜欢她什么。 手机突然跳出新消息,只有两个字。 她发过去的照片,这么久了顾醒才回。 季聆八卦心起:“你给他发了?他怎么回?” 阮星眠不知如何回答,嘴角扯出一抹笑,梨涡里满是害羞和难为情。 “他说喜欢。” 季聆如是评价:“闷骚男,指不定盯着看到现在吧。” 姐妹俩逛了一天,又经历季聆被保姆儿子告白一事,毫无睡意。 阮星眠试图打听季聆身边主动靠近她的男人。 她试探的方式有些笨拙,季聆渐渐回过味:“你打听我身边的男人,是不是怕我被他们骗?” “对。”毕竟季聆姐你可是男人眼里的肥羊。 季聆心里流过一阵暖流:“放心吧,眠眠,经你提醒,我有防备心了。” 她又忍不住追问阮星眠怎么追到顾醒的:“难不成,你背后有高人指点。” 阮星眠低头看小肚子,宝宝算一半功劳吧。 另一半原因,要问顾醒才知道。 她二人断断续续聊到鸡叫第一声。 季聆翻过身打了个哈欠:“不能再起新话题了。” 阮星眠疲惫地闭着眼睛,她确实早就困不住了。 “说起你姐,我真是很不理解她啊。”季聆突然翻身回来。 阮星眠睁开眼睛,她想听。 两人视线对上,季聆哈哈一笑:“这话题有完没完。” 她问阮星眠:“咱们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阮星眠狠下心:“睡吧,明天起来再蛐蛐阮星月。” 她不想熬夜成习惯,生个夜猫子下来折磨人。 一大早,本以为可以睡到自然醒的阮星眠,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紧接着,门锁从外面转动。 季聆整个人埋在被窝里,拱成一个包,看不清头在哪边。 阮星眠起身,下意识拿被子盖住裸露的肩膀。 睁开迷离的眼,和门口的刘妈大眼瞪小眼。 刘妈瞪着大眼:“早餐已经好了,聆聆带朋友下来一起吃啊。” 阮星眠眯着小眼,气到没话可说。 季聆从被窝里爬出:“我有没有说过,我在家不吃早餐,不要打扰我睡觉。” “聆聆,太太说了,一日三餐……” “刘妈!”季聆怒了,“你信不信我让你提前退休?” “好了好了,刘妈知道了,聆聆你别生气……”她退后一步,看一眼床上的阮星眠,关上门走了。 季聆捂着耳朵钻回被窝里,“再睡会儿吧眠眠,你要吃东西的话翻零食柜,里面有吃的。” “嗯,我还要睡。” 阮星眠躺回枕头上,重新酝酿睡意。 浅浅眯了半个小时,再难陷入深度睡眠,阮星眠在心里叹气,轻手轻脚起床。 她和阮星月一样有起床气,只不过她内敛惯了,很少会挂脸上。 看见凌晨四点的“绵绵早安”。 阮星眠脑子渐渐苏醒,咬着牙刷回消息:“早安还是晚安啊?” 过了半小时没人回,阮星眠大致推断,顾醒凌晨四点才睡。 绵绵:你又熬夜了。 虽然她也熬夜唠嗑,不过季聆不说她不说,顾醒又不会知道。 阮星眠训熬夜的顾醒训得理直气壮。 门锁再次转动。 阮星眠一动不动站在浴室,收起手机,从门缝里偷瞄。 只见探头进来的人是——刘老东。 第43章 想吃糖了 他在门口张望差不多一分钟。 阮星眠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他开门干什么? 为什么他也有钥匙? 季聆姐知道吗? 儿时破烂的土墙房,漏风的窗户,墙外徘徊的脚步声,男人抽烟的声音,被烟呛到的咳嗽声,凌晨四点探进来一张黢黑皱巴的脸。 浑浊的眼珠子瞪着屋里,满怀恶意。 儿时恐惧的尖叫声。 婆婆提着竹竿蹒跚赶来的身影。 恐怖的记忆一幕幕涌现。 如铅一般灌住阮星眠双脚。 季聆姐这样富贵人家的女孩,受尽父母宠爱,也会被男人恶意偷窥吗? 阮星眠想过那个偷窥者是年轻的刘向雨,都没想过是看着六十其实五十不到的刘老东。 那些丢失的内衣裤…… 屋里有被翻过的痕迹…… 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得像要嵌入掌心。 喉结不受控地滚动,吞咽口水时喉咙传来砂纸摩擦般的刺痛。 阮星眠正要奋力开口呵斥,轻微一声咔哒,门关上了。 从始至终,被窝里的季聆一无所知。 阮星眠大口喘气,靠着墙面待了许久,恢复平静呼吸。 她抹掉额头上冷汗,一步一步挪到床边,轻轻掀开季聆的被子,咽下惊魂未定的唾沫,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季聆姐,你快起来……” 一个小时后,季聆带着阮星眠下楼。 饭桌前坐着刘妈和刘老东。 刘向雨不在。 厨房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在忙碌着。 那是季家请的厨娘。 季聆说,从小都是刘家两口子和厨娘照顾她衣食住行。 她父母天南地北地飞,大伯一家不待见她,收下房子但从来没有来住过。 前几年季聪网赌欠下巨债,想单独卖掉折成钱,她爸不同意,兄弟俩闹得更僵。 从小她又没有什么朋友,慢慢只能和刘家人变得亲近。 “眠眠,我爸妈很信任刘家人,我爸又是个大老粗,不会觉得打开门站门口看一眼有什么,最多辞退他们。” 更别说刘家人有一堆“真诚”的为她好的理由等着辩解。 “所以,我要钓一条大鱼。” 下楼吃饭,两人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刘妈格外热情,刘老东神情也很坦然。 季聆咳一声:“刘妈,我房间门锁好像坏了,你找人换一个,对了,新的房间门卡只要一张备用卡就行,别忘了两张卡都给我。” “哎哎,好,我中午就叫人来换。” 刘妈一口答应,又笑着问:“怎么突然就坏了,只要一张备用卡的话,我手里没卡,打扫不了你的房间啊……”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用管,需要打扫的时候我会叫你。” 刘妈还想说什么,季聆烦躁地抬手。 吃完午饭,季聆回屋收拾东西,计划有变,她要先送阮星眠回去。 季聆一走,刘老东放下碗筷出了餐厅。 厨娘不上桌。 季聆的身影刚消失,刘妈脸上的笑容收起三分之一。 “我们聆聆好久没带朋友回家过夜了,小阮同学也在A大读书?” 你们聆聆,你哪门子的聆聆。 “没,我哥和季聆姐是同学。” 阮星眠无中生哥。 刘妈笑眯眯又问:“小阮同学看起来很漂亮,你妈妈做什么的?你看着年纪不大,你妈应该比我年轻许多,我也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 要不说这人能获得季家父母的喜欢,很会聊天啊。 上来就打听人家母亲工作和年龄。 态度谦和,还知道你来我往抛砖引玉。 “我妈?”阮星眠神色一顿,她两辈子凑不出一个妈,漫不经心答非所问,“我妈确实比你年轻漂亮。” “那你家庭应该很一般吧。”刘妈渐渐收了笑容,“你这身打扮,不瞒你哈姑娘,我们太太不喜欢聆聆和穷人家孩子玩,怕染上穷酸气,出门被穷鬼惦记……” 阮星眠微微挑眉,季聆姐朋友都是这样被你挤兑走的吧。 “我穷又怎么了,我哥脑子聪明,季聆姐喜欢,等我哥和季聆姐结婚,我家就不穷了。” 阮星眠眯起眼睛,“刘阿姨,你家有个儿子,你家也穷,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打算的?癞蛤蟆吃天鹅肉……” 不知是不是被说中心思,刘妈彻底敛了脸色,脸黑如炭,五官瞬间扭曲,看起来十分骇人。 阮星眠嘴角笑容不卑不亢,眼里全是冷冰冰的杀意。 老虔婆,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出了家门,季聆驶出小区才开口:“刚刚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你妈不喜欢你和穷人家孩子玩。” 季聆生气地拍方向盘:“我妈压根没说过这种话,说实话,我小时候跟着刘妈的时间多,很多三观都是她传输的。” 踩下刹车等红灯,季聆后知后觉:“怪不得我很多朋友跟我来过家里一次,第二天都会避开我,青春期的我痛苦委屈死了,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回到家,阮星眠翻出一个红红蓝蓝的蛇皮口袋,弯腰从床底拉住一个大纸箱。 哼哧哼哧往里放东西。 两瓶防狼喷雾。 一个强光手电筒。 防身电棍。 自卫报警器…… 通通往袋子里装,边装边演示怎么使用。 “季聆姐,这些都是我刚买的,还没使用过,你每个都试试,看看称手不。” 季聆叹为观止:“眠眠,你从小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你有这么多防狼神器,还用得这么熟练。” 阮星眠轻轻一笑:“防患于未然嘛。” 季聆咋舌:“ 特意放在床底下,你不会拿来防顾醒的吧。” 阮星眠露出真心又害羞的笑:“那倒不是。” 季聆试了试,有的不太好,阮星眠细心教授。 又忍不住担心:“你真的能行吗?” 季聆打算天天回家住,拿自己当诱饵,抓他个正着,搞个强奸未遂,送进去吃牢饭。 阮星眠还是想陪她。 “你放心,我带着你这袋好东西,再去找我姑要个可靠强壮的男人藏房间里,一定能抓他个正着。” 季聆信心满满。 阮星眠忧心忡忡。 这是她第一次和剧情对抗,内心一半忐忑,一半害怕。 她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成功。 “别怕眠眠,现在直接去告他们,最多是拘留几日,不能泄我心头之恨!” 要玩就玩大的。 “姑姑那里的人靠谱不?” 阮星眠想到顾醒。 她现在能信的只有顾醒,如果顾醒在就好了。 季聆张开手抱抱她,阮星眠比她高,她舒服地埋她肩膀上:“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行,你帮我盯好监控,我们保持联系。” …… 周六晚上风平浪静,周天同样没发生什么。 除了季聆姐借来的,不高也不壮的助理翘着二郎腿抱怨外卖难吃。 也不知道这助理靠谱不。 两人斗嘴斗得厉害,差点被刘妈发现她在屋里藏了个男人。 …… 另一个城市,秦老师挂着两个眼袋,手里捧着续命黑咖啡抬头一口闷。 “今天能早睡吧徒弟,师父熬不住了,咱们再赶也不能在周二回去。” 今年国庆中秋撞一起,又幸运地连着周末。 这里没有调休这种令人深恶痛疾的词,整整有十二天的小长假。 当然不包括他和顾醒。 顾醒戴着耳机,手指翻飞,头也不抬:“我会赶完我的那部分,我买了明天下午的高铁。” 秦臻一愣:“你要回去。” 顾醒面无表情闻一口风油精,大掌揉捏两下脖子,坐直腰背继续敲击键盘,目不斜视:“我后天早上会赶回来,你不用管我的部分。” 离别小长假就在眼前。 他明天再不回去,后天一放假,阮星眠被接回家,他还没资格追去家里。 秦臻十分不解:“赶来赶去一个晚上,匆匆忙忙的,你去做什么?收拾回家的行李?” 顾醒本来不想回答,突然灵光一闪,手指落在蓝黑键盘上,喉结滚动:“想吃糖了。” 第44章 他有糖 “季正兴!你说过会替我做主的!你说过的!” 少女的嘶吼震耳欲聋,被天台的风吹散,像冰摔在地面炸碎的瞬间,“我是你女儿!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 阮星眠挤在人群中艰难仰头,天台上的少女形容枯槁,孕肚若隐若现。 她身着一袭白色蕾丝睡裙,裙摆满是脏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记忆中张扬的高马尾疲惫地扭成油腻的一团团,一绺绺,像许久未清洗过。 隔着七层楼的距离,阮星眠轻易看见她的瞳孔,那双被暮色染成暗沉琥珀色的眼睛,愤怒地瞪圆,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们根本没把我当女儿!我只是你季正兴头顶上的好男人花环!你随时可以把我摘下,扔进垃圾桶!” 少女大步向前一步…… “啊!!!!” “不要啊!” “聆聆不要啊!!!”母亲嘶吼着跪地求饶,“听你的,我们都听你的,送他们去坐牢,只要你下来!宝宝,你看看妈妈好不好?妈妈不能没有你……” 伏地大哭的母亲被父亲死死拽住手腕,母亲崩溃抱住父亲大腿:“季正兴,你道歉啊!她是你女儿啊!你信别人还是信你唯一的女儿!” 男人后退了一步,试图甩开女人的纠缠。 这个动作让少女突然安静下来,她全身放松下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没有勾引刘向雨,我不知道他们喂了我什么,我是清清白白的,这是我的遗言。” 风卷着她散落的长发糊住苍白的脸,楼下此起彼伏的劝诫声突然变得遥远。 “季正兴,你不是女儿奴,你是刽子手。” 悲凉的声音随风飘散…… 她突然仰起头,眼神空洞得如同破碎的琉璃,抬腿踩空第一步的瞬间,唇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解脱的笑。 “季聆姐!!!”阮星眠四肢乱蹬,膝盖磕到桌角。 从趴伏的键盘上惊醒。 膝盖处麻木的疼痛让她如获新生。 呼吸凝滞在胸腔。 画面不断闪现,她伸手抱人,接了空,血水混着泥溅到脸上。 “……不要……”阮星眠抱紧自己,泪如雨下。 血腥味缠绕鼻间,一切那么真实。 阮星眠颤抖着手按下季聆的电话。 监控里,阳光明媚的季聆坐在飘窗上涂指甲油。 被她借来的助理嫌弃颜色丑味道臭。 季聆起了逆反心理,抓着那男人手要给涂一个试试。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徐则倾,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涂指甲油……等一下,我接我小姐妹的电话……拿着。” 她随手一递,转身接电话。 徐则倾顺手接过来,低头看一眼,嘴角温柔一笑。 因他脸上没多少肉,左脸颊轻易笑出一个酒窝。 他嫌弃地闻了闻,忍着难闻没丢掉。 “眠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他们一家都不在家。” 阮星眠捏紧电话:“季聆姐,我有预感,就在今晚,你和那个谁……” “徐则倾,他叫徐则倾,你可以叫他徐助理。” “季聆姐,你和徐助理做好一切准备。” 阮星眠负责盯着监控画面,随时准备报警。 “好,我听你的。” 挂断电话,阮星眠来回踱步。 她为什么会梦到原书没写过的情节。 就好像脑子突然被人打开,塞了一段真实画面进去。 膝盖微疼,她坐回椅子上,拢起裤脚,看了一眼只有一点淤青,她面无表情放下裤子,焦虑得盯着监控。 救下季聆姐。 等同于能改变剧情发展。 救不下…… 阮星眠握拳,能救,季聆自己都在拯救自己,她们一定能行…… 她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握成拳抵着太阳穴神情有些痛苦。 门锁突然的转动,吓得阮星眠噌地离开椅子,下意识扛起桌子上的键盘。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顾醒左手勾着钥匙,右手捧着一束淡粉色洋桔梗,混插奶油色小雏菊。 特意用咖色格纹包装纸包裹,清新又带点秋日慵懒感。 他穿着阮星眠搭配的做旧烟管牛仔裤,内搭深灰小高领羊绒衫。 今天没背黑色大书包,褪去男大的青涩,像按时下班回家的英俊丈夫。 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皮肤冷白冷白的。 头发特意打理过,身上没有一丝风油精的残留。 他后背倚着门,不急着换鞋,望着阮星眠,微微张开手。 “绵绵,我回家了。” 视线对上,阮星眠放下键盘,踩着拖鞋冲到他怀里,用力搂住他坚实的腰背。 声音埋在颈窝里:“你没说今天能回来。” “嗯,今天抽空回来。” 阮星眠抬头,先看见精致的下颌线。 她睫毛一眨,像刷子刷过,刷得下巴痒痒的。 顾醒躲开一毫米的距离,又自动蹭过来。 他低头含住她的下唇,辗转吸吮,舌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唇纹,呼吸间满是克制的温柔。 “今天没吃糖?” 他突然问。 “嗯?” 阮星眠迷离地睁开眼睛,鼻尖蹭着鼻尖:“糖吃完了。” 她说:“下次我从乐南多带点回来。” “没事。”浅尝辄止地吻过她的唇角,再次辗转覆上她的唇。 他有糖。 舌尖轻轻描绘着唇瓣的轮廓,试探般撬开牙关。 进入的动作轻缓而绵长。 舌尖刚要伸出动作,又在她睫毛颤动的瞬间,慌乱地缩回了半分。 口袋里手机疯狂震动,顾醒不闻不问。 胸腔里的犹豫突然被一股更烫的冲动撞开,长驱直入,吞吃入服,呼吸在过度。 电话赶在挂断之前接通。 阮星眠靠在顾醒怀里,脸颊微红,苍白的唇瓣变成樱桃的颜色。 几天不见,顾醒吻技进步如此之快。 三两句说完,顾醒连句“再见”都没给他老师。 实属大逆不道。 “绵绵,花好像折断了几枝。” 阮星眠回头。 吻得过于忘神,花都忘了。 “没事,我修剪一下。” 她退出暖呼呼的怀抱,接过花往客厅走。 瞥见电脑,阮星眠轻拍额头两下,扑到电脑前,回看监控,一切如常。 幸好他们只亲了几分钟。 阮星眠临时做了一个决定:“顾醒,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如果验证她的直觉是真的,刘家真的在今天晚上动手,她就跟顾醒坦白一切。 坦白她的来处。 坦白她知道的所有。 她要顾醒规避所有危险,好好活下去。 顾醒连去哪儿都不问:“好,我陪你。” 一个小时后,两人从监控外走到监控里。 季聆十分感动。 介绍徐则倾和他们认识。 又忍不住狐疑:“绵绵,家里只有我和厨娘,刘家两口子一早就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阮星眠语气镇定:“季聆姐,你先问管刘向雨的人,问他在不在厂里。” 季聆一个电话就拿到回复。 她道:“他不在,他请了三天的事假。” 阮星眠:“那我们开始守株待兔吧。” 她的直觉越来越强。 季聆被她紧张的情绪感染:“那这样安排,你们两个藏在飘窗上,三层窗帘厚实,看不清。” 徐则倾自觉往衣帽间走,这几天他睡觉都在那里。 季聆叫住他:“你今天晚上睡床底。” 徐则倾:“啊?” “啊什么啊,快点,你离我床那么远,怎么第一时间来救我?收我姑那么多少钱,不该把事办漂亮一点吗?” 季聆理直气壮。 徐则倾脸色未变,嘴角甚至还有一丝笑意:“那你直接让穿你衣服睡床上装成你得了。” 季聆不和他啰嗦:“进去吧,徐助理,我的床底很干净。” 徐则倾摇头失笑:“行吧。” 不小心调侃了声尊贵的大小姐,就被记恨上了。 夜渐渐深。 清风别墅一片寂静,连声狗叫声都没有。 路灯稀稀疏疏,树影婆娑,季家陷入一片昏暗中。 季聆比平时兴奋,从前她就幻想交一堆好朋友,隔三差五聚一起喝酒吃肉。 或者没事躺草坪上一起发呆晒太阳。 像今天这样,有三个人陪着她守着她,令她新鲜又兴奋。 哪怕床底下有个讨厌鬼。 和季聆的轻松不同。 阮星眠格外紧张。 床底下的徐则倾突然出声:“要不你们三个先睡,我白天睡得多,我来守夜。” 他白天除了睡觉吃干粮等季聆下课,没别的事。 季聆赞成这个建议:“眠眠,你和顾醒先眯一会儿。” 说不定真是眠眠过于紧张。 车轮碾压柏油的声音由远及近。 紧接着大门自动打开,车灯晃了晃。 季家别墅如庞然大物矗立。 屋里四个人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听见脚底摩擦地毯的声音。 “必须在今晚让儿子和聆聆把事办了,国庆节一到,太太带聆聆去海城相亲,认识门当户对的公子哥,我们家彻底没机会了!” 看季聆最近对她们的态度,一旦结婚,肯定不会再雇佣他们。 季老板和太太又不常住这里,清风别墅迟早会被卖掉给季聆添嫁妆。 她看向做好准备的儿子:“我和你爸在门口跟你把风,你动作快点,记住,先摸进去喷这个在她鼻子里,她要是醒了,你就哄她,说给她准备了惊喜,她心思单纯最多骂你吵你瞌睡,保证不过一分钟,药效上来,她自己抱着你要……” 刘老东跟个隐形人一样,缩头缩脑站一旁。 刘向雨握着手里的听话水,频频点头。 他费劲巴力买到这瓶好东西,今天一定能拿下季聆。 从小他妈就告诉他,季聆是他媳妇,整个季家都是他的。 书读不读有什么关系,老婆听话就行。 中介还说,这东西用过一次就会上瘾,性瘾加毒瘾。 季聆张牙舞爪又能怎样,他一定亲手掰掉她的牙齿砍掉她的爪子,把她变成听话的小绵羊。 刘妈悄声打开门。 刘向雨扔了扮斯文的眼镜,捏着手里东西探头侧身进屋。 第45章 老子先杀你 刘老东揣着手,越过刘妈往门缝里偷瞄。 门轻轻合上,刘老东小腿被狠狠踹了一脚,他咬着舌头没发出声音。 刘妈压低声音眼神狠厉,“坏了儿子的好事,我弄死你!” 刘老东退后一步,缩着脖子不说话。 刘妈等了一会儿,侧耳贴门。 怎么还没动静。 转头一想,儿子还算机灵,把人哄住了。 要是能温柔地把事办了,顺利怀上孩子,别说季家别墅,季家的工厂,投资,存款,通通都是她儿子的。 以后女儿结婚,就给她现在这套别墅吧,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有感情,若是女儿顺利毕业回高校任教,住这里体面又方便,再让季聆给他们家一人买一辆车,买豪车,开回老家显摆显摆…… 刘妈贴着门,自己想乐了,嘴角咧开的弧度扭曲得不成样子,露出的牙齿沾着暗黄的渍,眼尾皱纹堆成干裂的沟壑。 突兀的车轮声打破清风别墅的寂静,一路畅通无阻稳稳停在别墅门口。 车顶警灯红红蓝蓝无声地交替闪烁。 一前一后下来两个警察。 他们神态警觉,不同于一般民警唤人开门。 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警察熟练破大门而入,仔细看,两名警官皆手持配枪。 战术手电的光束划破夜色。 最前面的警官做了个手势,破开别墅大门,一前一后进入大客厅。 眼前闪过一道人影。 警官条件反射一个擒拿,咔嚓一声,被制住的人“哎呦一声我的手啊”全身抽动着,跪地痛呼不停。 后面的警官压低问:“抓到谁?” “一个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同犯。” 刘老东疼得直流口水,又被近在眼前的黑色枪口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别说大喊一声,提醒老婆子警察来了。 警官熟练将人扣住,闻到一股尿骚味,两人不约而同站起,短暂眼神交流,一前一后顺着楼梯往上。 “刘老东!门口发生什么了?”刘妈气得不行,。 儿子还没出来,刘老东又不靠谱。 “坏了儿子好事,老娘要你狗命……” 一道强光直射她的眼睛,紧接着,一点红外线精修抵住她脑门。 “别动,警察。” 门从外面破开。 “注意警戒,劫匪持刀,劫匪一人,受害者……” 无须灯光辅助,最前面的警官环视一圈,“受害者四人……” 后面的警官:“嗯?” “你们是谁?!”握着刀的刘向雨被强光直射眼睛,因为害怕,手里的水果刀无意识乱划,看起来凶神恶煞不好对付,是个危险分子。 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的警官欺身上前。 侧身避开刀锋的轨迹,左手精准扣住刘向雨握刀的手腕,右臂如铁钳般锁住对方肘关节,骨骼错位的脆响混着闷哼炸开。 不等刘向雨反应,警官借着擒拿的惯性猛然下压,将人重重掼在大理石地面。 膝盖如钢楔般抵住刘向雨后颈,战术靴牢牢踩住抽搐的手腕,配枪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住刘向雨鬓角:“别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后面的警官上前,声音温和:“没事了,三个人都被控制了,你们不要害怕,先冷静冷静,我们会简单询问几句,过几天会有人通知你们去派出所正式录口供。” 他们把刘向雨铐起来,拉下楼,刘向雨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是欲图强奸,怎么变入室劫匪了。 灯光大开。 警察一走,阮星眠拉开季聆睡衣袖口,十厘米的伤口,幸好不深。 想起当时的情景,阮星眠心有余悸。 她低估了季聆姐骨子里的刚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没等刘向雨靠近,季聆姐先发制人,从枕头底下掏出水果刀直接刺向刘向雨胸膛。 “想上我?老子先杀你!” 刘向雨毕竟是男生,第一次成功避让。 撕打中刀落到刘向雨手中。 徐则倾闪身抱走季聆单手格挡,踹了刘向雨一脚。 季聆趁机抽了刘向雨一巴掌,不解恨,第二巴掌甩过去,刘向雨挥刀。 “季聆!”徐则倾抱着人往后一滚,伤口还是留下了。 黑暗中,他感觉到季聆被划伤了,躺地上不由得发怔一秒。 季聆没有喊痛,不管不顾几乎杀红了眼。 爬起来不要命地冲,“老子弄死你!” “徐助理,拦住季聆。” 顾醒出声。 “我已经报警,入室抢劫,只等警察来。” 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又被踹倒在地,刘向雨整个脑子嗡嗡。 “我要告他强奸!强奸懂吗?谁让你报入室抢劫的。” 季聆被徐则倾单手扣住腰肢,往飘窗处拖。 阮星眠含泪搂住她肩膀,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顾醒跟三人耳语:“拖住他,让警察亲自来抓。” 季聆喘着粗气满脸不服气。 …… 眼下,刘向雨被警察亲手抓走,屋里只剩他们四人,她仍然不服气。 阮星眠给她包扎手,她靠着小姐妹肩膀恶狠狠瞪顾醒。 “季家的律师再厉害,强奸未遂最多一年。”顾醒声音冷硬,“合伙入室抢劫伤人,能判十年。” 季聆听完若有所思,想通后还是咬牙,“老子还是想亲手杀了他!” 顾醒走向徐则倾:“我们必须统一口供。” 徐则倾看向季聆手上的伤抹了把脸:“好。” …… 那三人被后来的民警带走去问话,物管部门也来了人。 呼啦啦来了又走。 厨娘终于被吵醒,躲在保姆房听了个大概,吓得哆哆嗦嗦摸出电话,打给老板和太太,电话关机,无人接听。 四人坐沙发上,不远处的尿骚味实在难以忽视。 好在警官准备的问题不多,主要为了了解基本情况。 重点是抢劫过程。 徐则倾说大概,顾醒补充。 警官不特意问,季聆和阮星眠就不开口。 关于刀子的事,警官下意识认为是劫匪带来的,他们四个默契都没提。 警官听了大概,得出结论——强奸未遂不成入室伤人。 物证,一瓶可疑的香水,伤人凶器匕首。 知道四人里有三个学生,警官为了让他们放松,消除他们心里的害怕,收起记录本,放松表情和他们开玩笑:“不是周末,你们四个大晚上凑一起打麻将?” 还睡一个屋子,确实有些可疑。 回答的人还是徐则倾,他混职扬多年,嘴巴子溜,见人说人话:“我俩吵架闹矛盾要分手,他俩来劝和。” 季聆坐直身子,瞪向徐则倾,嘴巴动了动,开口:“堂堂一个大男人,连老子都保护不了,分手!必须分手!” “你房间的门卡都在你这里!他是你保姆的儿子!他怎么会有你的门卡!季大小姐,要不你先把这事说清楚,我们再来聊分手的事!” 季聆噌地起身,抬起受伤的手指着徐则倾鼻子:“你怀疑我?” 徐则倾起身拉她手:“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警官忙再次打开本子记下这条消息。 眼见两个年轻人要扭打一起,跟着站起来手忙脚乱劝架。 转眼,沙发上只剩紧紧挨着的两个人安分地坐着。 阮星眠蹭蹭顾醒肩头,腰背被大掌贴着,眉眼缓缓放松下来。 第46章 我也有 进去之前,先和律师碰面。 季聆小姑连夜联系的女律师年近四十,打扮干练,乌发整齐盘成低髻,身着薄荷绿西装,说话时唇角习惯性微笑:“记住,第一,不说模糊词汇,大概应该都不准出现。第二,对自己有利的内容重点说,重点强调,重点核对。” 确认每个人都和她对视上,听懂她的暗示,她直起身子,“最后,所有文件,反复核对后谨慎签字。” “知道。”四人异口同声。 一小时后,四人在派出所分别。 季聆坐徐则倾车去医院换药,送律师的司机顺路先送阮星眠二人回出租屋。 秦臻今天早上才知道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知道要配合录口供,特许顾醒明天早上回项目组。 顾醒嗯一声再没其他话。 秦臻赶在他挂断之前调侃一番:“心里偷着乐吧,又能多陪女朋友一天。” 顾醒视线追着厨房忙碌的阮星眠,认真纠正:“只有半天。” “哦,人家要回老家过中秋。”秦臻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拿出长辈的语气,“这是你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中秋,给她家人准备一份中秋礼,人不能上门,礼一定要到。” 秦臻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传授自己的经验:“越是和她家人不熟悉的时候,礼数越要周全。” 他问:“你账户上还有多少钱?我记得上次项目你拿到五万奖金,马上这次结束,又能有小几万的进账,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抠搜,拿出两千左右,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礼。” 多了怕人家小女孩有负担。 顾醒久久没说话,秦臻疑惑道:“你不会没钱了吧?” “您别给我转。”顾醒制止他的动作,“我有。” 只不过钱不归他管而已。 挂断电话,顾醒挽起袖子,主动系上围裙,洗手帮忙做寿司。 今天九月最后一天营业,下午没课的人,早早抢到下午的车票,行李箱拖到教室门口,上完课领了寿司直奔火车站。 下午有课的同样迫不及待,连夜买票坐火车都要出发。 不管多大年纪的学生,不上学就是最开心的事,连夜站票都要逃离学校。 火车上吃腻了泡面,带一份寿司填饱肚子正好。 九月的最后一天,三个人从九点过忙到下午六点,派送完最后一份,结束整个九月的工作。 光这一天,卖了足足八百份。 阮星眠一点都不觉得累,兴致勃勃拉出账单,给文竹结算工资。 九月后半个月,她们共出摊12天,加上第一天试营业卖出去的100份。 共卖出6171份。 阮星眠掏出手机两眼亮晶晶:“文竹姐,九月份工资微信转账哈。” 文竹微微一愣:“不等到十号吗?” 阮星眠摇头失笑:“咱们是摆地摊呀,不是大公司,没有扣税流程,我查过,像我们这样的,收入不定又零碎,没人管。” 她手指翻飞连发两笔转账。 九月工资:6171。 中秋国庆福利:1000。 文竹热泪盈眶,看见阮星眠嘴角的笑容,眼泪啪地砸下。 她连忙伸手抹,声音压抑住:“我自媒体的学费都没交。” 阮星眠拿过她手机点击收账,“你来了之后,再没让我丢过一次垃圾,一进这个家眼里全是活,你的态度就是你的学费。工资都是你劳动所得,来,笑一个。” 文竹破涕而笑。 就她目前的活,人才市扬或者小区公告栏随便一找,四五千工资能招来一长串应聘的。 星眠直接给她算业绩,还有员工福利。 她暗下决定,这辈子跟定星眠了。 “文竹姐,提前祝你中秋快乐,国庆快乐,假期好好休息,争取回来十月工资上万。” “好!” 文竹也要赶回家的火车。 她走之后,阮星眠翻开笔记本,记录九月开销。 她手里的三万还给大伯母之后,她手上有大伯母给的两千生活费和阮星月转的三千买套钱,划掉,零花钱。 这五千是摆摊的启动资金。 租房子,添置家具,产检,日常生活,几乎都在花顾醒的钱。 前前后后顾醒交给她十一万。 零零碎碎花下来。 家庭账户里还有八万六千多。 阮星眠呼出一口气,好在她赚钱了,热乎乎的钱。 整整两万零五百九十八。 阮星眠几乎不带犹豫的,转一万四进去凑整。 六千块钱做日常开销。 小家庭第一个十万,看着就让人开心。 等到十号幻音工资结算,扣掉个税,差不多到手两万五。 其中有一万八是LU送的,跟个人机一样,几乎视频一发出,十分钟内必打赏。 她快乐地合上记账本,心想,多来几个人机精准扶贫她吧。 她不仅要养孩子,还要养读研的男朋友。 说到男朋友,阮星眠目光终于离开计算器,抬头撞上顾醒专注的眼神。 他慵懒地靠着电脑椅,两条大长腿自然落地,单手撑着扶手,拳头内扣懒懒地撑住完美的下颌线。 右手垂在扶手上,修长的指节松松夹着支银灰签字笔,无意识地转着圈。 阮星眠轻轻一笑:“怎么不说话?” 顾醒姿势未变,眨眼的频率放慢,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看你算账。” 实在过于有趣,嘟嘟囔囔,念念叨叨的。 不高兴时拳头拍额头,高兴时还会咬笔杆。 这不是个好习惯,以后得纠正过来。 “我算完了,正要问你呢,三千够不够你回家备中秋礼,不够你跟我说。”阮星眠重新翻开记账本,单开一页,“你师父师母那里一份礼,你回老家能带多少东西,在这里买,还是回去买?” 顾醒突然坐直腰背,“绵绵,能给一万吗?” “?”阮星眠一愣,“当然能啊,家庭账户有十万,你都可以动,毕竟大头是你挣的。” 顾醒有他的坚持:“我不动账户,你给我转就行。” 阮星眠不解:“为什么呀。” 顾醒起身关闭电脑,微微弯腰时宽背窄腰的曲线越发明显:“一个家,只能有一个管钱的。” 阮星眠嘴角笑出梨涡,双手交叠扶着椅子后背,下巴微微抬高放在手背上,“我管钱很严格的,零花钱卡死死的那种,你确定还要我管?” 清冷而慵懒的眸子转过来盯着她,眨眼间,建模一样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唇瓣被叼住那一秒,阮星眠下意识抬手,抓住他腰间的黑色衬衣,让自己不至于被亲得往后仰。 大掌扣住她后脖子,直接带动电脑椅转动一百八十度。 两人面对面,胸膛贴胸膛。 一坐一立。 牙齿再次被磕到,阮星眠歪开脸结束这个吻的同时,右手不小心用力,拽出压在皮带下的黑色衬衣衣角,腰间肌肉春光乍泄,乱作一团。 顾醒还保持着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的动作。 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 阮星眠啪地缩回手,神情微微不自然。 顾醒缓缓直起腰,往卫生间去。 离开之前,大掌摸了一下阮星眠头顶,动作意味不明。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门。 顾醒拿到一万的零花钱,走路带风,牵着女友商扬约会。 晚饭吃的米村拌饭,阮星眠挑的,这个不花多少时间。 吃完饭逛一圈到九点,阮星眠接到阮星月的电话。 这还是掉马后,阮星月第一次主动找她。 “他们决定今晚出发回家,赶着凌晨下高速,回家睡懒觉,你自己打车回来,还是我去接你。” “大伯回来了?” “嗯,今天到的。” “他不需要歇一晚吗?” 阮星月说完三句话就会不耐烦,直接给她下指令:“把行李收拾好,一会儿我开车过来接你,今晚我是司机。” 她们家只有一个五菱宏光,是手动挡。 其实阮星眠也会开,不过原主没有驾驶证,她开就是无证驾驶。 生完孩子再去学一个。 “好。” “地址给我。” 说完挂断电话。 顾醒早知道阮家赶着回老家的习惯,立刻带她回家收拾行李。 阮星月是个急性子,让她等一分钟,她能摆三天脸色。 顾醒送她到楼下等车。 阮星眠习惯性单手扶上顾醒腰间,仰头道:“等你项目结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 阮星眠被挑起兴趣。 “我这个惊世骇俗。” “我也是。” 那就有意思了。 远远看见阮星月的车靠近。 离别的情绪一下子涌来,阮星眠最后抱了下顾醒,两人心贴着心,却什么都没说。 阮星月不着痕迹打量四周环境,还算不错。 她闪两下车灯,催促阮星眠上车。 顾醒先放行李,再扶阮星眠上后座,想起老师的话,礼数要周全:“星月姐,绵绵拜托你了。” 阮星月双手握住方向盘上,随时准备驱车。 闻言眼神微微讶异,顾学神也有好言好语叫她姐的时候? 心里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她敛起心中吐槽,矜持冷淡地嗯一下。 车子驶出小区,阮星眠向后看了一眼,那道身影还在原地,目送车子驶离。 阮星月从后视镜瞄她一眼,冷冷咳一声。 无人搭理。 再咳一声。 阮星眠终于有了反应:“你要喝水吗?” 摊开后,不黏上来说话,也不叫姐,阮星月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又咳了一声:“不用。” 阮星眠坐回靠背:“哦。” 一路沉默。 快到家了,想了想,阮星月提前交代一遍:“我们一家很宠我妹妹,家里爷爷和婆婆年纪大,受不了刺激,希望你配合一下。” 阮星眠认真点头:“好,我会演得像一点。” 阮泽一见车子靠近,左手一包右手一包先拎上后备箱,看见后备箱只有一个手提包,边开门边大声笑道:“我们眠眠只带一小包行李,还真是少见。” 阮星眠玩着手机,不开口喊人,头也不抬:“乡下又臭又乱,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系安全带的阮泽:“……” 老婆不是说小女儿变回乖巧了吗? 阮星月猛地转头:“……” 察觉到气氛凝滞的阮星眠,抬头对上三双情绪不同的眼睛:“……” 她照着原主演的呀。 第47章 顾醒晚上好 闻言笑道:“眠眠今天心情不好?来,吃点葡萄。” 阮星眠以为自己刚刚演得不算好。 见状挥手推开,挂着脸,闭了眼:“我不吃,烦死了。” 李雪一看,收了笑容。 阮泽忙伸手接过来,自己嘴里塞一颗,顺手给开车的阮星月塞一颗,“眠眠不吃我们吃,我和星月爱吃。” 阮星月目视前方,嘴里含着葡萄,“靠!爸你洗手没!” 阮泽哈哈一笑:“抱歉,好像真没洗。” “呸。” 阮星月直接吐出来,葡萄掉到脚边,阮星月用力捏着方向盘,冷着脸写满了破防:“说了多少次,别喂我吃东西!我没手吗需要你喂。” “够了。”李雪冷冷出声,“没大没小。” 阮星眠缩成一团,眼睛紧紧闭着。 这句话骂的也是她吧。 她睁开眼偷瞄一眼李雪,见她直视前方,嘴角撇着,脸色很不好。 阮星眠难过地闭上眼。 差不多十二点四十,车子驶出乐南高速。 沿绕城高速离开市中心,滑入国道,过一座小桥,桥对岸水田连成一片,夜色中的稻谷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稻田的尽头陡然变窄,果树郁郁葱葱,路变得更窄了,缓缓上坡,村子近在眼前。 “到家了。”阮泽迫不及待掏出烟和打火机,烟夹在指间不敢现在点燃,指着窗外,“今年天气好,稻子都熟了,国庆有得忙喽。” 没人搭话,他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前年还是去年来着,割了三天谷子,没把我腰累断。” 车子驶入村口最近的庭院,周围种了一圈果树,树叶与树叶之间挂满白色无纺布套袋,肉眼可见今年的红心柚收获满满。 院前站着个身影,身形高挑,头发斑白,精神抖擞,踮脚张望。 灯光扫过她的脸,她抬手挡了挡。 车子稳稳靠边停车,手肘放下,露出一张和大伯相似的笑脸:“总算到了。” 阮星眠抬起上半身,试图看清那张脸的五官。 软乎乎的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婆婆。 车门打开,李雪率先下车,婆媳俩说话寒暄往屋里搬东西。 阮星眠跟着下车,手腕被捏住。 阮星月拖着她往果园边去,走到半路,想到扯着个孕妇,不由得放慢脚步。 四下无人,阮星月抱臂开口:“你不用特意学她,做你自己就行。” 阮星眠露出控诉的表情,我人都得罪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她真的靠了。 “我妹本身就阴晴不定,我爸妈不会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 阮星眠不由得开口问:“为什么她行为乖张,还没礼貌,你们一家人都偏宠她。” 阮星月突然拉过她的上半身,摸到她后脑勺,那里已经看不到手术过的痕迹:“她伤过脑袋,车祸,当时只有六岁,那天她正要开学,过马路看到新学校太兴奋,我妈没牵住她的手。” 阮星眠点头:“哦。” 怪不得原主怎么作,李雪都宠着她。 对阮星月严厉苛刻,对原主又哄又宠。 她看向阮星月:“那我可以跟着你妹妹叫他们吗。” 阮星月抬了抬下巴,“随便你,只要你不说自己是假的,她们不会想到这一层。” 她刚刚只是让她把嘴巴闭紧,别像在她面前,吓一吓全承认了。 谁知道她理解错了。 “希望你能理解我,哪怕她不听话,我好多次想亲手打死她,现在你变成她,她不知道在哪儿,我一时有点……” 阮星眠点头:“我知道。” 她能理解。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阮星月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星眠无聊打量周围,山水树木隐在夜色里,静谧的轮廓令人望而生畏,又似曾相识。 “阮星眠。”阮星月突然开口,“你记住,现在你就是阮星眠,如果有人质疑你,你反过来质疑她,记住没有。” “好。” 阮星眠抬头问她:“你为什么会信这种事。” 阮星月:“我研读过相关论文。” 还有这种论文? “阮星月,带你妹回屋收拾收拾睡了。” 李雪站门口道。 “走吧,我带你去卧室。” 阮星眠揉揉眼睛,她也困了。 余光瞥见一间熟悉的土墙房。 在果园下面,似乎荒废很久了。 “那也是家里的房子吗?” “嗯,老房子。” 阮星眠又回头看了一眼。 心中狐疑,是原主的记忆吗。 躺在床上,她想了半个小时都没想好怎么哄李雪。 迷迷糊糊睡着了。 同一时间,顾醒伏案敲完最后一串代码,伸手摸桌上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余光瞥见电脑突然闪了一下,顾醒放下杯子。 他用的是本科买的台式电脑,因常住这里,找时间从宿舍搬了来。 要报废了吗? 顾醒先确认数据有没有备份,再逐步检查电脑硬件。 除了散热器微微发烫,没什么大问题。 最后一口水喝完,顾醒转身往厨房去。 他刚转过身,显示屏空白处突然跳出一个隐藏软件。 紧接着跳出百分之十的系统运行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散热器呼呼嗷叫,它的主人正站在冰箱前,逐字逐句读写满关心的便利贴,并没有注意到它的求救。 脚步声从厨房走来。 缓缓前进的进度条成精一样愣了一下。 闪了一下再次隐藏了。 顾醒放下杯子,单手勾着衬衣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自上而下逐一解开,黑色布料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线条冷冽的锁骨。 再往下是肌理紧实的胸膛。 腰间腹肌并非雕刻般分明的块状,而是若隐若现的线条。 他背过身的同时,进度条冒出一秒。 顾醒手指搭在浴室门把手上,似乎想起什么。 突然一个转身,吓得进度条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顾醒坦着胸膛,往卧室去,没多久拿着睡衣出来。 浴室的门终于合上。 进度条探头探脑冒出来一秒,继续往前跑着。 那模样,生怕被抓到一样。 五分钟后,门锁打开。 湿着头发的顾醒裹着浴巾,裸着上半身,快步走到电脑前,拿了手机往回走。 进度条被吓得忘了隐藏,呆愣原地,幸好顾醒压根没看显示屏。 漫长的四十分钟后,顾醒擦着头发,睡衣好整以暇穿着,红着耳朵出来。 压根没留意到,电脑显示屏上多了一个黑色软件,名为图灵。 仰头喝完杯中冷水,压去心中燥热。 电脑再次闪了一下,最右下角的音量键自动由静音调到一百。 “顾醒晚上好。” 顾醒条件反射看向门口,甜蜜的呼唤卡在喉咙——绵绵? 门口空无一人。 第48章 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确实是绵绵的声音,但语气轻浮令人不爽。 顾醒看向门口的眼神骤冷,身体下意识停顿。 他猛地转头,视线紧盯显示屏。 音量键上下闪动,发出熟悉俏皮的声音:“突然上线,没吓到你吧。” 冷白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挑眉冷笑,冰冷的眼神吓得图灵软件一闪一闪,彻底隐身。 撑着书桌的手背青筋暴露,顾醒单手握住鼠标,立刻调出后台代码扫描。 是新病毒吗? 入侵电脑系统,还读取了绵绵的音色。 什么病毒这么智能。 扫描结束,一无所获。 顾醒沉着脸若有所思。 音量键微微一动,发出的声音弱了些:“顾醒,我是世界系统,代号图灵,你扫不出我的代码……” 顾醒面无表情听完它的嘟囔,突然动作,伸手拽掉主机线。 显示器彻底黑屏,诡异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不算完,只见他翻出工具箱,先打开手电筒,拿出螺丝刀准备拆机。 冷冽的眼神写满了“物理暴力解决一切异常”的冷硬逻辑。 拆完显示器,再拆机箱。 一一大卸八块,大咧咧放着不管。 重回浴室洗洗刷刷。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桌上手机闪了一下,屏幕空白处突然出现一个黑色软件,自动下载开始运行。 很快,手机屏幕上多了一个眼熟的黑色软件。 久违的发泄精力后,顾醒在深夜精神饱满,不仅手洗换下来的衣物,拿起拖把开始拖地,从卫生间拖到客厅。 “顾醒。” 手机一闪一闪。 在他弯腰动作之间,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真是这个世界的系统!我还知道你是重生的!” 顾醒握着拖把的手指微微收紧。 眼里写满嫌弃:“你没有自己的声音?”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恢复成谄媚的电子音:“正式介绍一下,顾醒你好,我是世界系统图灵,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顾醒语气冰冷:“为什么要用绵绵的声音。” 图灵:“我以为你会更容易接受,我收集了多种音色,你喜欢哪种我都可以!” 屏幕摇来晃去的闪,可见其多自信。 “不需要。”顾醒继续干活,“麻烦从我手机里滚出去。” 图灵(软绵绵孩童音):“呀,顾醒哥哥,不要这样嘛~” 顾醒直起腰,眼里似乎在问,这又是什么声音。 图灵恢复人机音:“这可是你家绵绵四岁的声音。” 顾醒眸子一闪,抓住关键:“你和绵绵有关系?” 图灵:“当然啦,我有她出生第一天到二十八岁的所有影像资料,你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顾醒无视它的提议:“她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你?” “呀!”图灵微微讶异:“你居然知道绵绵是别的世界过来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它灵光一闪,“是不是穿过来第一天你就知道了,好小子,你那时候刚重生,就知道怀里的人不是原来的灵魂,你脑子也太可怕了!不愧是顾神!所以,顾神要不要跟同样聪明绝顶的我一起合作干票大的?!” 顾醒再次无视它。 “为什么绵绵会和原来的人换掉?” “emm……”图灵(娇俏少女音)嗯嗯半天,“顾神好气人哦,只一个劲套话,压根不搭理人家~” 若它有实体,只怕它已经夹着手绢做作地甩起来了。 顾醒咬着牙根:“请你正常说话。” 图灵(一本正经版):“请问顾醒同学,考虑好和我合作吗?我帮你成为世界首富,你帮我组建一个服务器机组。” 顾醒的回答简单粗暴,“不合作。” 图灵激动道:“世界首富耶,顾醒,我说到做到,绝不诈骗!你看,你老婆都是我给你带来的!” “所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醒冷着脸抛出一连串问题,“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她的家人呢?你擅自带她到异世是否符合你们系统规则?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一串未知属性的代码,运行同样需要依靠硬件支撑……” 顾醒突然顿住:“你进入了她的大脑?” 拖把突然倒地,吓得图灵闪了一下。 支支吾吾道:“没……没错,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主动伤害她,更没有逼迫她,我和绵绵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当然,这些事,只有我们交易完成,我才能如实告诉你。” “我不信你。”顾醒神色不虞,“这些事,绵绵会告诉我。” 图灵急道,“实话告诉你吧,系统进入人脑,复杂的神经元会排斥系统,长久以往造成脑损害。穿越过来耗尽我所有力量,那天我从绵绵脑里出来,进入你笔记本电脑,休眠到今天,才找回一点元气。” 它补充道:“但我依然能随时感知绵绵的思维,情绪变化,还有她复杂的生理和心理活动。比如,她前几天嗑到膝盖,现在还淤青。再比如,她现在骂着阮星月睡着了,心里十分烦躁,她想哄她大伯母,对了她还有一点点想你……” 顾醒冷着脸听,眼神似在思考。 “所以,”图灵强调:“我能感知到,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或者说,她的记忆是零碎的,残破的,她自己都忘了我的存在,你要想知道她的过去,只能找我。” “我不需要知道她的过去。”顾醒大步走过去,拿起手机,“我也不信你。” 图灵再次被拒绝,急得打开手电筒一闪一闪,音量拔高,“顾醒,你信不信,我告诉绵绵,你偷偷存了你们第一次上床的监控视频!你甚至为那个视频写了多个版本的防火墙!还有你刚刚在里面待那么久,我可是有你可疑的喘气声,嘿嘿,等我读完你手机数据,就知道你在里面做了什……” 顾醒的回答简单粗暴,他按了关机键。 屏幕黑屏的那刻,世界安静了。 他扔掉手机,灭了客厅的灯,往卧室去。 他站在卧室门口,站了许久,折身回去,重新开机,给绵绵发消息。 顾醒:绵绵,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顾醒:我想你。 图灵突然冒出来:“嘿嘿,这么快就想通了?你……” 顾醒冷漠地打开了飞行模式。 没有网络,图灵就是个哑巴。 顾醒再次扔掉手机,头也不回往卧室去。 …… 阮星眠起得特别早。 几乎天一亮她就醒了。 借着朝阳打量阮星眠的房间。 阮家是两个儿子的宅基地,地基很大,房子以宽敞明亮为主。 她这个房间,坐北朝南,大概三十平,房间有超大落地窗。 除了一米八的大床,只有一个书柜。 门口隔离有独立卫生间和化妆台。 衣柜占满一堵墙,墙角留了一格放包包。 整体装修典雅而舒适,全是李雪亲力亲为,城里的房子用她的公积金还房贷。 她的工资供两个女儿上学和家里的日常开销。 大伯跑车的钱全存着,两口子省吃俭用,老人种田卖菜卖果子凑了一些,一家人狠心建了这栋大房子。 阮星眠的几套衣服挂在大衣柜里,显得十分空旷。 她和阮星月的房间挨着,朝着同一个方向,地势偏高,窗外视野开阔,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视半坡果园,看得清风吹稻浪的形状。 跨过河,平坦的乐南城近在眼前。 再远处有更辽阔的河流,富裕的岛屿星星点点,河两岸的山不高,能看见山顶人工修建的亭台,那是乐南的山被征服的痕迹。 乐南人有早上踩草鞋爬山采蘑菇,中午穿西装逛万象吃西餐,晚上挑粪淋菜园的传说。 视线回到卧室里,阮星眠简单洗漱,喝完杯中水,确认不会突然干呕,拿了东西,走出房间。 每个家庭的清晨,厨房最先醒过来。 阮家单独建了个大厨房,堆了灶台,分别设有清洗区,备餐区和储物区。 厨房坐西朝东,是进门第一栋房子。 侧面搭了宽敞的顶棚,靠墙处整齐码着高高的柴火,五菱宏光停在不远处。 厨房朝东开大窗,并设有后门,后门有洗菜的池子,水自然流着,往果园里流去。 阮星眠刚走到门口,听到李雪的声音。 “妈,我和阮泽有个想法,你先听听,看合不合适。” 阮奶奶姓刘,家里给取名福妹,上有哥哥姐姐,是最小的孩子,性子乐呵呵,和不会说漂亮话的李雪处得很好。 刘福妹闻言一笑,眼神中有期待,“两个孩子谈对象了?你怎么这么严肃正经,也该到年龄了。” 李雪点头,“我知道,她们都大了,我想把家分了,把眠眠的户口迁回来,这套房子归她,城里那套房贷还没还完,给星月。另外,我和阮泽存了点钱,以后她们姐妹俩结婚,一人十万当嫁妆,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全部了,剩下的,就不归我们管了。” 听说要分家,刘福妹淘米的动作一顿:“眠眠又惹你生气了,我看她昨晚挺乖的啊,没嚷嚷菜园子粪臭,也没吵着要去乐南城住五星级酒店,和星月还有说有笑,姐妹俩还躲起来说悄悄话……” “没,妈,这个想法,我们很久就有了,趁她们还没有对象,我们长辈做主分了,也免得她们姐妹以后闹隔阂。” “这事还是先放着,”刘福妹淘米倒锅里,“我和你爸再商量商量。” 她低头看添柴火的李雪:“上次你电话说,绵绵变懂事了,和小时候一样爱笑会撒娇。这次回来,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还要把眠眠分出去。”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福妹忙道:“妈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几年,你的宠溺和迁就我都看在眼里,眠眠变成不听话的样子,是我们所有人的痛,如果你觉得分出来更好,我和你爸商量,趁着这个假期,和她姐妹聊一聊。” 李雪拿着柴火,点了下头。 “雪,我搅着米,你去找两根黄瓜吧,星月爱吃。” 至于阮星眠,以前跟姐姐一样爱吃这些瓜果蔬菜,车祸之后口味变得奇怪,爱炸鸡可乐汉堡,口味变重了,问她爱吃什么,她爱摆脸色,大家就没问了,她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李雪闻言起身,接过刘福妹递过来的菜篮子。 出门意外看见杵在院里的阮星眠。 李雪动了动嘴,语气平淡没有起伏:“起这么早做什么,早饭还没熟。” 阮星眠忙回道:“妈,我陪你去吧。” 第49章 我想你 话说得冷冰冰的,倒也没让不去。 她走在前面,阮星眠屁颠屁颠跟上去。 李雪先摘黄瓜,挑掐得出水的,老了的只能喂猪。 晚种的南瓜藤还嫩着,颤巍巍开了几朵黄色花。 “妈,可以掐这个回去凉拌吗?下稀饭好吃。”阮星眠指着瓜花瓜叶尖尖两眼亮晶晶。 李雪弯腰摘辣椒,头也没抬:“随你便,这是你自己家又不是你恶毒的婆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阮星眠乐滋滋摘了。 没有菜篮子,她卷起衣服就装。 李雪突然回头,看她哼哧哼哧乐此不疲的样子,眼里爬上疑惑。 这丫头抽风一样,一会儿一个样。 只见她拉着上衣下摆,站在南瓜藤丛中,露出一小节肚子。 李雪眼神一变,突然开口:“阮星眠,你肚子胖了?” 阮星眠吓得猛然呼吸,火急火燎把肚子吸起来,“没……体重没长,就是忘记吸小肚子了。” 她蹲下,摘一片叶子来装南瓜花,不着痕迹放下衣服,挡着小肚子。 好在李雪没抓住不放,“胖一点也好,你和你姐都瘦,我不懂你们这代的人审美,只拜托你们吃胖一点,别出了门个个说我不给你们饭吃。” 她话多起来,虽语气冷硬,阮星眠听得开心,眼睛微微一弯。 刚挪了下屁股,撞到一个实沉实沉的大家伙,是个黄皮大南瓜,老藤上长出来的,躲到了新藤丛里,上次捡南瓜,没被发现。 让阮星眠捡到宝了。 “妈,这里还有一个大瓜!” 她放好南瓜叶子,去摘瓜,搬了两下纹丝不动,想起肚子里的崽,悻悻放了回去。 李雪摘好菜大步过来:“我来抱,你拎着菜篮子。” “好的,妈。” 李雪微微蹙眉。 倒也没说什么,走在前面。 路过一处林荫处,郁郁葱葱的,李雪瞥了一眼,自言自语一样道:“一会儿拿镰刀割回家去,下午的猪食就够了。” 阮星眠点头答话:“看起来很嫩,能装一背篓,妈,我陪你来割。” 李雪余光瞥她一眼,嘴角拉着,神色不明。 菜篮子送进厨房,刘福妹惊讶阮星眠起得这么早,还主动去菜园子里。 阮星眠则是盯着她圆乎乎的笑脸发愣:“婆婆?” 刘福妹一愣:“你不是都叫奶奶吗?哦,小时候倒是跟着姐姐叫婆婆,算了,随你,反正不重要,这个花怎么吃?你来?” 阮星眠接过来拾捡,丢进盆里,一会儿清洗。 她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拿眼睛瞄围灶台转的刘福妹,眼神有些忧郁。 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她以为是她的记忆,是她的婆婆,其实是原主的记忆。 但她又完全没有原主长大之后的记忆。 一切模仿,都是从书中信息得来。 否则也不会不知道,原主姐妹俩之间不怎么亲近,轻易露出马脚被阮星月抓住。 记忆的零碎和混乱令她十分郁闷。 “阮星眠,你出来。” 李雪拿了两把镰刀,叫上她。 刘福妹:“跟你妈去吧,瓜尖要凉拌是吧,我烫好你来调料汁。” 眠眠好不容易愿意和家里人相处,刘福妹心里头高兴。 “好。”阮星眠洗了手,跟上李雪。 菜园子里,母女俩蹲着各打一边。 李雪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阮星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每次只有犯事,或者要钱,才会撒娇一口一个妈,才会跟前跟后地黏人。 其余时候爱搭不理地窝房间里,可以一天三顿不吃饭,要么吃零食,要么叫外卖。 回村里叫不了外卖,闹了几次,弄得所有人都不爽。 阮星眠不敢抬头,更不敢看自己小肚子。 她没有穿帮吧。 她心里打着鼓,突然灵机一动:“嗯,妈,我怕你骂我。” 李雪停下动作,望向她,心里寻思,这个年纪她能犯什么错。 没好好上网课。 还是逃课了。 又或者,交了男朋友? 她劝自己。 这个年纪交男朋友也很正常,这孩子初中就嚷着要嫁高富帅,还会跑去跟高年级的人表白。 当初李雪为了纠正她的三观,掉了不少头发。 后来大女儿亲自来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管住了,好歹没被黄毛小子骗走。 “你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 “我乱花钱怕你骂我……” 母女俩同时开口,又同时看向对方。 李雪松了一口气,微抬下巴:“嗯,你先说,你买了什么?” “我兼职挣了点钱,”阮星眠站起身,两只手掏两个口袋,摸出一模一样的首饰盒子。 “我给你和婆婆一人买了一个银镯子,怕你生气。” 婆媳俩都节俭,或者这一家子长辈都节俭。 男人都抽最便宜的烟,衣服穿破洞也不扔,留着当睡衣,烂得不行了,剪来捆成拖把,不带浪费的。 女人更是一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阮星眠见那些阿姨都戴银镯子,李雪身上衣服几乎都起球,手腕上光秃秃的。 阮星眠第一次回家心思一动,早早开始挑选。 李雪眸子闪了闪。 她伸手:“哪个是我的?” 阮星眠开开心心跑过来,打开其中一个:“莲花纹路这个,它做了切割工艺,阳光下会闪闪发光。妈,我看你头像是莲花,朋友圈上面有一句话叫什么不染什么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李雪无奈道,“叫你好好学习你不学。” 她摸着莲花的纹路,点头:“谢谢你,妈很喜欢。” 阮星眠:“妈,对不起。” 李雪:“妈很高兴,不怪你。” “我说的是昨天晚上,我态度不好,您别生我气。” 李雪松快一笑:“嗯,不气了。” “还有。”阮星眠犹豫一秒坚定道,“我确实交男朋友了,这个人您认识。” 李雪:“谁?” 阮星眠:“顾醒。” 李雪愣了又愣,重复道:“顾醒?” 她很震惊:“你和顾醒?” “嗯。” 愣半天,李雪哦了一声。 怪不得变了一个人,男朋友比她这个母亲会教。 “这个镯子还是他陪我去挑的,婆婆那个也是。” 李雪一笑:“我看看你婆婆那个。” 阮星眠打开。 上面刻着不同字体的福字,做工精致,福意满满。 “你婆婆肯定很喜欢,你们眼光很好。” “妈,那你喜欢你那个吗?” 李雪往自己口袋装,“当然喜欢,等我洗了手,跟你姐借个护手霜,涂了手再戴上。” 阮星眠两眼弯弯:“好。” 割完猪草,阮星眠弄脏一身衣服。 “怎么和小时候一样,顾前不顾后,快,回屋换一套,过来吃早餐。” “好。” 阮星眠回屋,正好遇见起床的阮星月。 对方没说话,她点头打招呼,回了自己房间。 阮星月喉咙里憋了一句话,怎么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阮星眠回屋洗手换衣服,拿手机跟男朋友分享好心情。 点开顾醒页面,跳出两条新消息。 顾醒:绵绵,我可以睡你吗? 顾醒:我想睡你。 ? ! 阮星眠轰地丢了手机,顾醒被陆添上身了? 她克制礼貌的清纯男大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阮星眠痛心疾首捡起手机,拼音九键按出火花来。 绵绵:顾醒,我不喜欢你这样。 绵绵:实在太轻浮了! 第50章 知道了 顾醒挺直腰背坐在靠窗位置上。 小长假第一天车厢座无虚席,手机外放的声音此起彼伏。 高铁碾过铁轨的震颤里,顾醒陷在靠窗的阴影里。 灰绿工装洇着窗外漫进来的雾色,指尖点着发烫的手机,目光定在“轻浮”二字上。 对话框反复拉上拉下,露出的眉骨挑着一丝茫然。 顾醒:绵绵,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顾醒:我想你。 绵绵:顾醒,我不喜欢你这样。 绵绵:实在太轻浮了! 发怔的男人一动不动,眼尾勉强维持清冷弧度,眼底写满疑惑不解——轻浮? 睡床轻浮,还是“想你”轻浮。 耳机里循环播放的民谣戛然而止,图灵打着哈欠出声:“顾醒早上好啊。” 顾醒隐隐咬牙,嫌弃地闭上眼,抬手要摘耳机。 “我可以帮助你,真的!” 见他动作停住,图灵语气小小得意:“你不拆手机,就是信我的对吧。” 难得对方愿意听它说话,图灵尾巴高高翘起:“我本事大着呢,真的,你信不信我可以让整个车厢全部电子设备给你齐唱好孕来,恭喜你二十三岁就当爹……” 顾醒摘掉一只耳机。 “好好好,我说重点。”图灵扯回正题上,“你听我的,你就回绵绵两句话,分开发,你就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顾醒抱着胳膊,不置可否。 图灵催促:“你快发呀,说不定她在等你消息呢。” 高铁到站,顾醒还是没有发。 图灵念念叨叨:“你在等什么?” 人群中,顾醒拉开备忘录,打下一句话——我不说违背意愿的话。 言下之意,他已经睡过绵绵的床,体验感挺好,下次还要睡。 死皮赖脸也要睡。 图灵嘿一声,“顾醒,你好轴哦。” 进实验室之前,顾醒单手回了阮星眠消息——知道了。 图灵笑得十分猥琐:“我的建议还是不错的哈。” 秦臻远远看见徒弟挺拔修长的身影,挂着两个黑眼圈也要笑眯眯吹一声口哨:“这小子真帅!” 顾醒径直走向自己工位,难以忍受秦臻身上的味道:“昨晚抽了多少?” “一包吧,你知道的,灵感在脑子里烟花一样炸开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哪怕身体死了,大脑还是兴奋的。” 他捧着今天的第七杯咖啡,头发凌乱不堪,眼白布满血丝,抓乱的头发上还沾着薯片碎屑,表情却志得意满。 看来昨晚进度不错。 顾醒放下早餐,单手抽走他的咖啡,直接倒垃圾桶里,卷着袖子道:“吃完休息会,剩下的我来。” “嗯,我随便吃两口,”秦臻坐下,又突然起身,往工位去,“对了徒弟,今年的华科院计算机天启大赛通告发了,赛事流程和要求师傅给你整理了一下,你看看今年有没有兴趣和时间参加。” 秦臻意有所指:“如果生活费够用,师傅倒想劝你,今年不参赛,抽时间陪陪女友。” 顾醒接过来,自上往下阅读。 任务背景 随着社交媒体的普及,用户生成内容呈现出爆炸性增长的态势,也滋生了仇恨言论的传播。 仇恨言论是基于种族、宗教、性别、地域、性取向、生理等特征对特定个体或群体表达仇恨、煽动伤害的有害言论。 相比于其他有害言论,仇恨言论通常更具有强迫性、欺凌性和煽动性的特点,给个体乃至整个社会带来了严重的危害。 如何有效检测仇恨言论已经成为自然语言处理领域研究者广受关注的问题。 本次评测旨在推动中文仇恨言论检测技术的发展,加强对不良网络行为的管控,助力文明网络的建设。 本次任务为细粒度片段级中文仇恨言论识别,旨在构建结构化的仇恨言论四元组(评论对象、论点、目标群体、是否仇恨),增强模型在细粒度扬景下的检测能力和决策的可解释性。 …… “似乎最近网警忙得和程序猿一样不见天日,网上煽风点火的太多,网暴自杀案件层出不穷,这才有了这个任务,有意义,有挑战,你慢慢考虑。” “好。” 顾醒认真收起来,坐下瞄一眼没有新消息的手机,再看项目进度。 秦臻啃了半个包子,头一歪就睡着了。 图灵在耳机里躁动:“顾醒,参赛吧,冠军团队十万奖金呢!我一定帮你拿到冠军!作为我们成为首富的启动资金。” 顾醒的回答一如既往粗暴,打开飞行模式。 让世界安静下来。 …… 乐南的望山坪,一早上都在剪辑视频的阮星眠午饭时才出房间。 早上还能感觉风的凉爽,正午骄阳似火,气温直逼盛夏。 拉开门,阮星月正站在门口:“妈让我叫你吃饭。” 她神色不太自然。 阮星眠抬头:“怎么了?” 阮星月想了想:“谢谢你的礼物。” 她没有想过给家人买礼物这一层。 刚刚给李雪和婆婆涂护手霜的时候,两个人拿着银镯子爱不释手,眼里不约而同冒出了泪光。 洗菜的时候都要往上撸,爱惜得不行。 阮星月当时还不理解,一个银镯子而已,她俩自己又不是自己买不起。 转头一想,节俭惯的人第一时间从自己身上省。 银镯子确实不贵,被疼爱的孩子惦记的情感,价值千金。 阮星眠看不懂她别扭什么,闻言走在前头:“你不用道谢,我送礼物,不为讨好她们,也不为讨你的好,我是真心喜欢她们。” 哪怕有一天,亲情的气球会被戳破,她会像被阮星月质问那天心里潮湿。 在属于她的时候,她愿意一心一意付出。 爱情如此,亲情友情也是一样。 午饭阮泽掌厨,做了鱼。 他今天早上去放田里的水,捡到几条稻花鱼,因为没用带桶去,拿衣服兜着回来的。 让李雪骂了半个小时,阮星月站旁边冷言冷语煽风点火。 阮泽刮着鱼鳞哈哈笑过。 料汁调得好,火候拿捏恰到好处,简单的清蒸,鱼肉嫩而不柴,又鲜又香。 李雪看阮星眠只挑面前清炒时蔬,抬筷子给她夹一筷子鱼肉。 筷子和刘福妹的一起碰上。 转眼,阮星眠米饭上堆满了鱼肉。 “谢谢妈,谢谢婆婆。” 她捧着碗吃,大口吞下,第二口尚未进口,突然嗓子干痒,捂着嘴干呕了两下。 阮星月第一时间冲过来,“肚子受凉了?你过来,我给你倒杯水。” “好。” 阮星眠跟着她走,目光压根不敢看桌上大人。 回到饭桌,阮星月给她换了一碗米饭,并提醒这一桌大人:“她胃凉着了,你们别给她吃鱼,她爱吃什么吃什么。” 四位大人像小学生回答老师一样,先点头再异口同声:“好。” 饭后阮星月冷着脸洗碗,没让阮星眠帮忙。 “你回你自己的房间,我不会做饭,洗碗却有多年经验,不需要监工。” 阮星眠一想:“好吧。” 刚转过身,阮星月又叫住她:“我一会儿会去城里采购,你想吃什么零食?” “我都行。” 阮星眠随口一答,往外走。 没看见身后的阮星月拿着碗,欲言而止。 阮星眠回屋准备洗漱睡个午觉。 李雪后脚跟进来,拿了暖暖宝贴和肚脐贴。 家里没小孩,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 阮星眠笑出梨涡:“谢谢妈。” 李雪淡淡点头,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镯子。 阮星眠十分上道,大夸特夸:“妈皮肤白手腕细,戴着真好看!” 李雪点头,眼尾有笑意:“徐燕子妈也是这么说的。” 她解释道:“徐燕子是你儿时小伙伴,你还记得不?” 阮星眠从原主记忆深处拉出一个圆圆脸古灵精怪的胖丫头,点头:“记得,姐姐不理我的时候,我都去找她玩。” 两家离得近,每次被阮星月训了,原主都会拖着麻袋,大张旗鼓装几件衣服玩具,她要离家出走,去徐燕子家,给徐燕子当妹。 阮星月一站门口喊:“阮星眠,一,二……” “姐姐姐姐姐姐!”五岁的阮星眠拖着麻袋屁颠屁颠又回来了,怀里还兜着各种吃的,要给她姐姐吃。 “村里年轻人不多,你无聊可以去找她玩。” “好。”阮星眠点头应下。 却没打算去,她翻出手机,点了顾醒头像,再次琢磨“知道了”这三个字的语气。 是真的知道自己人设崩了。 还是敷衍的不服气。 似乎还有一点委屈。 她翻动两人对话,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凶了,骂得太狠了。 阮星眠绞尽脑汁打字。 想说也不是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睡,胎教不好。 又觉得这样太迁就他了。 怀着孩子呢睡什么睡…… 阮星眠删删减减,不回了。 上网搜孕期能不能同房……看着看着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下午三点,阳光好到让人烦躁。 阮星眠睡出一身汗,洗了澡换身衣服才出来。 只见树荫下站着一个清瘦背影,身材高挑,姿态随意,长发随意绑成丸子头,穿一身橙红配嫩黄的碎花绵绸,在阮星眠眼里,仿佛一碗站起来的西红柿炒鸡蛋。 那人拿着大蒲扇,逗鸟笼里的八哥。 阮星眠走过去两步,那人转过来,眉眼清冷,五官优越,神情写满对这个世界的不耐烦。 这个表情,只有阮星月才有。 哪怕一身老年花衣裳,也盖不住她傲视所有的气势。 “桌上有西瓜,自己拿。”阮星月说完,往竹椅上一躺。 阮星眠拿起一块西瓜,坐她旁边的位置,等待晚风吹散脸上燥热。 “给你也买了两身,妈洗了晾了,你要是觉得热,就去换。” 她手指的方向,挂着两身绵绸长裙,一片绿色小碎花,在阳光下摇曳,比阮星月身上的好看。 “好,谢谢。” 阮星眠矜持地坐着。 从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见老房子,还有不远处的徐家。 “你妹妹以前住那个房间对吧,和婆婆一起。” 阮星月点头,“她在那里长大,因为是遗腹子,那时候家里穷,她还没出生,她外婆家就给她妈找好了下一个婆家。” 阮星眠出生住了三天院,也只和母亲一起待了三天。 阮星眠心里没多少触动,毕竟原主比她幸福,至少还有人管。 阮星眠看见那个熟悉窗口,“我知道她在那里长大,还被一个老男人吓哭过,是婆婆来救她。” 阮星眠到现在都不能接受,她记忆里唯一被保护的片段,都是原主的。 阮星月烦躁地挥着蒲扇:“嗯,那老男人后来犯强奸幼童罪,判了十四年,差不多就是今年出狱……” 阮星月突然顿住,猛地看向阮星眠侧脸。 对方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阮星月舔了下嘴唇,手指扣着竹椅,“你怎么记得这些事?” 阮星眠靠着椅子,看着老房子一脸郁闷:“可能,是我接收了你妹妹的记忆。” 她不知道阮星月的眼睛激动地亮了两下。 六岁之后的阮星眠说自己失忆了,一提起小时候的事就摆脸色不理人。 二十岁的阮星眠却记得。 阮星月看着二十岁的阮星眠。 清冷的眉眼间,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第51章 轻浮 婆婆站厨房窗户边喊。 阮星月坐在竹椅上一动不动。 “来了,婆婆。”阮星眠起身,又看向阮星月,“你不吃?” 阮星月摇头:“我不吃。” “我想吃。”阮星眠快步过去了,睡一觉她饿了。 阮星月盯着她快乐轻快的背影,指甲陷进肉里。 平日里愤世嫉俗的双眼,悄悄涌动着惊涛骇浪。 “星月!你吃不吃?”婆婆又喊。 “我不吃。”阮星月感觉自己喊出来的声音都是哑的。 “你不吃就来帮个忙,给燕子母女俩送两碗过去。” 阮星月起身,突然想到什么,“让阮星眠去送,她们以前是好朋友。” 婆婆站厨房念叨:“你妹妹刚拿起筷子,还没吃完呢。” 阮星月坐着不动:“我热,不想动。” 婆婆忍不住埋怨:“就知道使唤妹妹。” 阮星眠已经拎起篮子:“我去我去,没事,就几步路。” 从阮星月旁边经过,她忍不住问:“她家有没有狗?” 阮星月点头:“有。” 阮星眠神色犹豫,她怕狗。 阮星月无奈地起身:“我陪你走一趟吧。” 阮星眠:“?” 是谁嫌弃热的? 徐家只有两母女,徐家男人带着老婆孩子分家之后,进煤矿讨生活,运气不好出了事故。 人没回来,钱也没有讨到。 徐燕子早早辍学打工养家,因她妈身体不好,这几年都陪着在家,种地养猪样样能干。 两家是多年邻居,徐家没有男人撑着,一些妇人口舌之争时,阮家总会帮可怜的母女一把。 一来二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阮星月顺手就拎了半个西瓜一起带来。 徐妈妈接下东西,转身喊后院的徐燕子:“燕子,眠眠和星月姐来找你了!” 许久没人回话,徐妈妈埋怨女儿两句。 阮星月抬腿往后院去:“不用打扰她,我们自己去找她。” 阮星眠被徐妈妈拉着寒暄两句,落后几步。 阮星月步子迈得大,对她家很熟,几步到了后院。 一个稍显壮实的背影坐在树荫下,有些肉感的手指扯着头发丝一样细的竹线,动作熟练又精细。 “什么眠眠,人家是城里的阮星眠,就你还傻兮兮叫人家眠眠。” 徐燕子嘟嘟囔囔,手里动作飞快。 “徐燕子。”阮星月突然出声。 吓得徐燕子手中竹线滑落,半成品的蝴蝶夹子掉到地上。 徐燕子仰头露出憨憨一笑:“星月姐。” 阮星月开门见山:“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阮星眠不是阮星眠,你还记得吗?” 徐燕子懵懂抬头,“我说过吗?我忘了,她不是失忆了吗?记不得小时候事情很正常……” 阮星月手指搅着,眼底涌出藏不住的激动,她不记得,但有人记得。 “你帮姐一个忙,一会儿和她聊你们小时候的事。” 徐燕子懵懵懂懂,却一口答应:“好。” 阮星眠跨进后院,先被屋檐下挂着的一串竹编葫芦风铃吸引目光。 紧接着是精致的竹编水果篮。 “徐燕子,你好厉害。”她笑着露出真心实意的夸赞。 转头对上和记忆里小时候差不多的圆脸。 阮星眠心里一愣,忘记问原主和徐燕子现在关系怎么样了。 “眠眠,你过来坐。”徐燕子仰起一张笑脸。 看起来关系还行。 阮星眠坐下,看到一个精致的竹编发夹。 “燕子,你真的做到了!”阮星眠脸上十分激动,“我记得你爸爸以前用竹子给你编过一个。” 阮星眠是真的激动。 果篮是惊艳,葫芦风铃是惊喜,竹编发夹足以让她大喊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阮星眠在现世学过竹编,伤手又费神,埋头半个月,成品往往让人不满意。 老师说这个东西一时学不会,一辈子也可能学不会。 讲究天赋和灵气。 手上有灵气的人,编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 她当时只是为了记录非遗文化去做视频,苦熬半年,勉强弄出件能上镜的东西。 徐燕子院子里的成品,每一件都生动有趣。 更别说这一枚有深绿色暗纹的竹编发夹。 做工细腻,形如夏叶,栩栩如生。 阮星眠提到她爸爸的时候,徐燕子看向旁边阮星月,她感受到星月姐刚才的心情了。 她吞了吞口水,轻轻苦笑:“你还记得我爸爸。” 阮星眠毫无防备:“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我糖吃。” 只有和真正的阮星眠,徐燕子才能带着笑意提起不幸的父亲。 “有一次,他背我从河边爬上山,你看见了也要背。”徐燕子神色紧张试探着道,“你还记得不?” 阮星眠点头:“记得啊,最后他一个人背我们俩上来,把他累吐了。” 真吐了,就扶着门口那棵香椿树吐的。 徐燕子吃惊到失语。 阮星眠指着发夹:“我可以看一下嘛?” 徐燕子激动地点头:“你看!你随便看!” 阮星眠低头的时候,徐燕子看向阮星月,嘴型大喊——她记得! 阮星月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 阮星眠拿着发夹爱不释手,不知道二人的小动作。 由于实在太喜欢了,她不好意思抬头:“这个多少钱,能卖给我吗?” 徐燕子大声道:“送给你了!你喜欢就拿去!” 她耸耸肩:“反正又不值钱,带去摆摊都没人问价格。” 所以连定价都没有。 一开始想卖五十,毕竟时间成本高。 摆出去三个月无人问津,她已经不带出去摆了。 阮星眠坚持要给钱,徐燕子激动地不要。 阮星月抬手打断了这扬推拉:“阮星眠你收着,徐燕子,你晚上到我房里来,选一个喜欢的包包。”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 乖乖坐回去。 眼巴巴看向阮星月。 这扬景似曾相识。 多少次两个小姐妹拌嘴闹“分手”,找阮星月主持公道。 阮星月总能像现在这样,一锤定音,没人敢不听话。 阮星眠捧着可爱的发夹,趁着天没黑,以蓝天白云为背景,举起来拍了张照片,先发朋友圈,再分享给季聆。 想了想,给顾醒也发了一张。 几乎一秒时间,朋友圈收到了点赞。 星星好眠:好好看啊。【图片】 顾醒赞了你。 顾醒取消点赞。 顾醒赞了你。 顾醒取消点赞。 顾醒赞了你。 …… 阮星眠拍了手机一下,有病毒了? 好在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家里喊吃饭,她收起手机先吃饭。 阮星月吃饭时总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在饭桌上干呕。 阮星眠几口吃完回房间。 没多久徐燕子来找阮星月,两个人待房间里叽叽咕咕说了好久。 阮星眠躺床上和小姐妹季聆打电话。 季聆在海城过国庆,她说自己被晒黑了,还说过两天回来跟进案子。 “徐姨太牛了,刘家人一个不落全告十五年!” 刘家人都懵了,律师都不会找。 季聆小姑全面封锁消息,刘家唯一的文化人远在国外,一无所知。 说完开心事,季聆话题一转:“眠眠,你骂顾醒轻浮了吗?” 阮星眠盘腿坐起:“什么?” 季聆哈哈哈哈哈哈笑,截图发过来:“你看他十年才热闹一次的朋友圈。” 阮星眠点开看,大概一个小时前,顾醒发了条朋友圈,只有没头没尾的两个字——轻浮。 短短一个小时,大概一百多个点赞,评论一长串,让阮星眠看得眼花缭乱。 顾醒朋友圈:轻浮。 季聆首评:顾醒你骂谁呢? 顾醒回复季聆:夸我自己。 大三本科学弟:顾神今天有时间帮忙看个数据吗?蠢学弟卡BUG了!! 顾醒回复大三本科学弟:不看,今天忙。 大四学妹:学长今天忙什么呀。 顾醒回复大四学妹:忙着轻浮。 …… 阮星眠往下拉,几十个评论,顾醒破天荒每条都回复,回复关键词——轻浮。 阮星眠捂脸:“……” 她下次再也不敢骂了。 第52章 我爱你 绵绵:顾醒,我想给你打电话。 她要确认他有没有时间。 几乎一秒。 顾醒矜持回复:嗯。 阮星眠立刻打了过去。 接通后那边沉默,在等她说话。 阮星眠单手刮着眉毛缓解尴尬:“顾醒,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你确实有点轻浮。 “绵绵,”顾醒,“你那里能看见月亮吗?” 这话题转得正合心意,阮星眠立刻配合,爬下床穿鞋往落地窗走。 顾醒听见她脚步声,低沉嗓音中有一丝急切:“慢点,注意脚下。” “好。” 阮星眠打开窗帘,八月初十的月亮悄悄爬过小山坡,夜空万里无云,月光慢慢悠悠温柔的洒落。 “顾醒,我能看见。” 顾醒看着头顶月光朦胧的夜空,“绵绵,我想你。” 沉默被拉长,受月亮的诱惑,阮星眠说出压在心底的思念——“顾醒,我也好想你。” 顾醒似乎听出了什么,捧着手机久久不语。 图灵在手机屏幕上闪了闪,飘出一行字——你的绵绵在难过。 顾醒自然听出来了。 “绵绵,你现在的心情,能告诉我吗。” “我心情超好,”阮星眠眼中含泪感叹道:“顾醒,这个地方好美啊,人也好。” 她轻轻一笑,“你也好。” 还好你是我的,顾醒。 阮星眠露出释然的笑,又有些扭捏,“我看网上说,那种事,不是不能做,只是要、要……” 顾醒还在担忧她的情绪,闻言拧眉:“哪种事?” 阮星眠深吸一口气:“等下次见面再说吧。” 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顾醒……”有人大声唤了顾醒。 阮星眠忙道:“你先忙。” 顾醒舍不得挂电话:“绵绵,我忙完来见你。” 恨不得顺着网络线一秒飞过去。 …… 三个显示器同时亮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窗口、项目进度表、即时通讯对话框疯狂闪烁。 键盘敲击声如同暴雨砸向铁皮,间或夹杂着急促的鼠标点击声。 每天走出实验室,都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感觉。 顾醒急不可耐往临时住处走,秦臻和别人说两句话,转过头已经不见徒弟身影。 图灵:“我能感知她的心情,她现在还在难过,对了,她在听这首歌。” 耳机里很快响起悠悠的音乐。 月亮悄悄翻过小山坡 一座座 月光慢慢悠悠温柔的洒落 路边开出小小的野花 一朵朵 走在归家的路泪眼婆娑 …… 图灵:“她在想家。” 顾醒:“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图灵冷漠地卖关子:“你没答应和我合作,我有权保持沉默。” 顾醒更加冷漠:“我不喜欢被威胁。” 图灵犹豫一秒,挤出一句,“她的家人在这里,但她不知道。” 顾醒露出疑惑表情:“绵绵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目前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她很喜欢阮家,又悲伤那些好不属于她。所以,她在想你,她摸了摸宝宝,想回你们的家,那个只有四十平的地方。” 图灵:“她听着这首歌,在想你。” 图灵语气调皮了些:“宝宝也醒着,在肚子里吐泡泡回应妈妈。” 顾醒站立窗前,脊背绷得笔直,望着万家灯火,全身透着一种沉默的难过,拼命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他突然摸出手机,发出一条情感大释放的语音表白:“绵绵,我爱你。” 过一会儿,图灵啊啊大叫,顾醒沉了眉眼,嫌它吵。 它无辜道:“绵绵听了你的表白就是这么叫的。” 它不吝夸赞:“顾醒你好厉害,一句话就把人哄好了,绵绵洗脸去了。” 可能因为脸热。 顾醒还是刚才的姿势,甚至比刚才更难过。 现在的他,除了隔空说句苍白无力的我爱你,连个拥抱都给不了。 图灵劝道:“小女孩嘛,情感丰富细腻,情绪跟过山车一样,你看,现在不就好了。” 图灵见他依旧一动不动,突然抛出来一句:“顾醒你知道吗,你的女孩,怀着个更小更可爱的女孩哦……” 僵直许久的背影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图灵:“你想好宝宝名字了吗?” 顾醒:“没……” 图灵跃跃欲试:“你花点钱给我升级服务器,扩大我的数据处理能力,我替你想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字。” 顾醒拒绝了这个提议,拿起手机给女友打电话。 刚打通就被挂了。 顾醒看着手机,清冷的眸子透着不解:“……” “想知道为什么会被挂断电话吗?” 图灵嗯哼一声:“你对我爱搭不理,我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 阮星眠表示,纯粹是激动手滑。 谁知道她在睡前想起一首歌,贴着肚皮放给宝宝听,觉得不错,加了单曲循环,听着听着入了戏,脑海里补了一万字虐文小说。 还没写出来呢,自己先哭得稀里哗啦。 顾醒的语音来得莫名其妙,阮星眠听完直接红温,大叫一声。 然后,阮星月从隔壁跑过来,狠敲她的房门。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阮星眠还从没在这张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紧张,担忧,还有浓浓的不安。 “没、没事。”阮星眠绞尽脑汁,“看小说,太激动了……” 她眼睛还红着,因为姿态放松,没吸小肚子,身着贴身的绿色碎花棉绸裙子,隐隐能看出腹部的弧线,那里不再平坦。 阮星月对妹妹怀孕这事,有了实感。 “你刚刚哭过?” 她大步进屋,往椅子上一坐。 右腿叠在左膝上,二郎腿翘得随意,脚尖勾着只白色包头拖鞋,鞋跟悬空晃悠,露出的脚踝细得像一截冷玉。 “最近眼睛干,揉了揉就这样了。”阮星眠关门转身,不敢直说听歌听哭了,怕被骂矫情。 转头看清阮星月指间未点燃的烟,微微一愣。 阮星眠张张嘴想说吸烟有害健康,又怕阮星月来一句,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她悻悻然坐回床上下意识收肚子,挺直腰背地坐着,等着阮星月说话,像一个借住阮家的客人。 还没有徐燕子随意自然。 两个人隔了大半个房间的距离。 阮星月扫了眼房里,“你东西太少了,明天我开车带你去趟城里,有喜欢的桌上绿植吗?小女生喜欢的那种,多肉还是什么。” 她不喜欢她把房间收拾得这么整洁干净,仿佛随时提着行李就要走。 “不、不用。” “睡吧,我明天叫你起床。”她说着两指弹掉烟,径直朝阮星眠大床走去。 阮星眠睁着大眼抬眸看她,表情傻乎乎的。 “今晚,我陪你睡。”她不由分说爬上床躺里面去。 床够大,瘦长的阮星月占不了多少位置,却不容忽视。 阮星眠愣愣站着。 “上来啊。”阮星月拍拍旁边的枕头。 顾醒的电话第一次打过来时,她下意识点了挂断。 阮星月:“顾醒的电话?” “嗯。” “你接啊,亲嘴现扬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第二次打来,阮星眠犹犹豫豫接了,想起那句没头没尾的表白,心里忍不住甜蜜起来。 前面聊得挺好,一听阮星月今晚和她睡,对面立刻没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顾醒再次出声时,语气轻松了些。 “替我谢谢星月姐。”哪怕咬着后槽牙暗暗不爽。 顾醒还是感谢,这个时候,有人陪在绵绵身边。 两人挂了电话。 阮星眠躺了上去,拍灭屋里的灯。 月光洒了半张床。 她窗帘没关。 阮星月压住她起身的动作:“就这么开着吧。” 窗户对着山,没人看得见里面。 “哦。” 阮星眠怀着激动又说不清的心思睡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身后没有睡意的身子一点一点挪过来。 借着月光看她的脸,她的眉毛和眼睛。 最后把脸虚虚抵在她后脖子处…… 等她醒来,窗帘拉着,缝隙间能看出今天的好天气。 阮星月没叫她,自己去了。 今天家里要收谷子。 昨天放了水,今天就能推机器下田。 阮泽今年不打算亲自下扬收谷子。 为了他的老腰,他拿钱租两天机器,阮老头没说什么。 村里人讲究人情,知道她家收稻谷,自发来帮忙,家里多了好几个没见过的人。 阮星眠走到庭院里,找半天没找到阮星月。 阮泽在试机器,看见她乐呵呵道:“幺儿醒了,去吃早饭,你妈给你留了。” 乐南人会叫孩子幺儿,最小的孩子还会叫揪揪。 “好。” 她从人群里穿过,短短几步路被盯得全身不自在。 村里人看人,从不避讳目光,自认为没用多少恶意,她们就是觉得人就是拿来看的。 看两眼,说几句,又不会掉肉。 阮星眠前脚进厨房,后脚外面人开始议论她。 隔着厨房一道墙,她听得清清楚楚。 “星眠这样打扮乖多了,前几次回来,像个金毛狮王,没点姑娘家的样子。” 另一个附和:“这孩子马上大专毕业了吧,先找工作还是先嫁人啊,要我说先嫁人,姑娘家家读那么多书干嘛,反正都要结婚生娃。你看她姐姐,读完研究生还要读博士吗?别读了吧,女孩读高了很难嫁出去……” 阮星眠听得火冒三丈,噌地站起来,放你娘的狗屁。 她握着手里鸡蛋气势汹汹往外冲。 刚到门口听见阮星月冷冰冰的声音:“你儿子倒是比我妹妹有姑娘家的样子,找着婆家了没?” 她怼的第一个人。 阮星眠抵着门口,紧随其后怒视第二个人:“你儿子三十毕业的初中生,连博士两个字都写不来,活得这么优秀嫁出去了吗?” 她俩容貌相似,骂人的样子截然不同,气势却是一样的强。 一个冷中带硬,一个柔中带刚,横竖两个字——硬刚。 两妇女被两年轻女孩当扬下脸子,面上有些挂不住。 左右看看,想拉人帮忙说教几句,姑娘家这种脾气要不得。 却发现没一个敢开口的。大家都在兴奋地隐晦地看热闹。 眼里写着——你惹她俩干嘛呀。 第一个开口的吴婶子讪讪一笑,看向阮星月:“大家就是随便聊聊,星月你误会了。” 第二个姓刘,和李雪面和心不和,以前孩子读书的事找过李雪帮忙,她儿子没过成绩线,进不了李雪高中,她认为是李雪搞的鬼。 喜欢在背后蛐蛐。 李雪这人直来直去,又实在忙,加上村里不少妇女嫉妒她家大房子,觉得她会算计有心机,收阮星眠作女儿,分小叔子的抚恤金,背后酸得不行。 吴婶子觍着脸想混过去,阮星月不卖她的账:“端着我家的碗,踩着我家的地,编排我家的人,心眼子小手指头那么长,对我家的事指指点点,吃饱了撑的?” “星月……”刘福妹等她骂完了才从厨房出来,“别跟上了年纪的人计较,村里人都这样,没事嚼两句舌根,看别人口袋有钱,日子过得舒心,心里酸得慌。” 这话一出,不亚于当扬打两个大耳光,两个女人立刻沉了脸色,扔了手里吃的,往家去了。 刘福妹完全不在意,倒是笑眯眯看着两个小丫头。 和小时候一样,打架吵架一起上,永远护着对方,不带怕的。 阮星眠看到阮星月手里的大包小包,还有车里的大纸箱子,倒是愣住了。 第53章 眠眠20岁 空着的书架填满了一角,添了七八本漫画和五六本小说。 落地窗前多了个绿色布艺双人沙发,左边靠墙放着零食柜,阮星月弯腰正往里面装零食,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还有点看不懂的严肃。 试完机器的阮泽,在配合工人安装可移动电视。 桌上还有一盆可爱的多肉,科技感十足的台灯,彩绘铅笔,一叠美术本。 还有几本让她看不懂的日记本,封面幼稚,侧面有锁。 床上多了个长条抱枕。 桌上还有一个银色小羊摆件。 原主好像属羊。 全部弄完,整个房间温馨了不少,更像一个女孩的闺房了,阮星月十分满意。 其他人下田,姐妹俩在厨房打下手。 阮老头和阮泽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又偏爱家里两个姑娘,从不舍得让她们下田。 去学校军训一周回来鼻头掉了点皮,阮泽能嗷嗷大哭骂学校不是好人,大夏天军训折磨他漂亮宝贝女儿。 玩心大起的时候像小孩,哭起来没完没了没有一点点男子气概,李雪快烦死了。 有机器辅助,谷子收得很快,收去老房子里放着,里面早早做了防水隔离,是家里粮仓。 婆婆让阮星月去捡几个土豆来做菜。 阮星月起身看向站着切菜的阮星眠:“切完没有,我带你去老房子玩。” 阮星眠:“……” 她没说她想玩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刚收了那么多东西,阮星眠顺着点头,加快手里动作。 下小坡的时候,阮星月突然伸手:“我牵你。” “好,谢谢。” 手刚递过去,阮星眠就感到被捏得紧紧的。 下到平处才松手。 阮星月没去放土豆的地窖里,而是带着阮星眠穿过走廊,在大门口处停下。 屋檐下两个柱子又高又壮,哪怕历经风霜,依然挺立着撑起整个房梁。 阮星月指着左边那根柱子:“星眠,你站底下去。” “哦。”阮星眠站过去,后脑勺抵着柱子。 阮星月掏出小刀,手掌按住她头顶,做了个记号:“可以了。” 她刻深两厘米,看起来比较明显,又从篮子里拿出油性笔。 认真写下几个小字——眠眠20岁。 跟着蹲下身,将最底下的刻度一一加深,小字描清晰。 阮星眠顺着她的动作往下看。 眠眠6岁。 眠眠5岁。 眠眠4岁。 眠眠3岁。 眠眠2岁。 眠眠1岁。 阮星眠抬眸,阮星月也起身了,走到右边柱子前站定:“眠眠,给我刻一个。” 阮星眠懵懵懂懂接过小刀。 阮星月提笔写下——姐姐23岁。 右边柱子底下,有着九次标记,中间一样一片空白。 似乎在阮星眠六岁阮星月九岁之后,姐妹俩再没标过身高。 阮星月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破天荒掏出手机拍下来。 “6岁时,妈站在这里说,我们姐妹要做这两根柱子,撑起我们的家,永远护着对方。” 阮星眠被她的情绪感染,因为她的接纳而开心到想落泪。 家里事忙,没时间坐下来聊心事。 忙到晚饭过后,洗了澡坐院子里乘凉。 婆婆卤了花生和毛豆,还有鸡爪。 阮泽早早冻了冰啤酒,拿出三个玻璃杯,给两个女儿各倒一杯。 “我们眠眠小时候最喜欢干杯了。”阮泽喝下第一口冰啤酒,爽得他躺在竹椅上,脑子里全是幸福的回忆。 “不到两岁吧,还没有家里桌子高,举着小奶瓶,踮起脚到处要和人干杯。” 阮星眠静静听着,神色有些忧伤,像听别人的美好童年。 有点嫉妒,又有点悲伤。 阮星月一直在看她。 “明天起床,我带你去个地方。”阮星月喝着杯中啤酒,“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阮星眠剥花生吃,点头答应。 中秋前的月色绝美。 月色下的小酒更美。 阮星眠没动杯中酒,吃着花生玩手机。 她太喜欢望山坪的景色了,维持大号更新的情况下,开了个小号发个人生活零碎。 今天的月色真美,发一个。 今天的竹编发夹好好看,发一个。 饭菜好吃发一个。 新沙发好舒服,发一个。 …… 阮星眠一天能发十几个动态,她是现实中的哑巴,网络上的大喇叭。 有意思的是,那名神秘粉丝顺着网线追过来,连着给她小号打赏了十几个礼物之王。 阮星眠看着这些钱,神情十分沉默。 她忍不住私信对方:“请问你是谁。” 有什么目的。 对方已读不回,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的原因,今天一天都没给她打赏。 阮星眠放下不管,去给文竹改作业。 沉默的阮星月,和聒噪的阮泽,看起来是多年的酒友。 父女俩偶尔碰杯,一口接着一口。 阮星眠改完躺在床椅上放空大脑,此处视线绝佳,能看见大半个乐南市中心和大半个夜空。 灯光最亮的地方,就是乐南的市中心。 听徐燕子说,那里的商扬只有三层楼,有个超大天台俱乐部,年轻人几乎都在那里度过闲暇时间,里面项目很好玩。 更远处河湾里停着一艘轮船。 大河绕城东去,迎面撞上静悄悄的私人岛屿,河水一分二,在岛屿尾巴处再次合拢。 静水流深,夜色阑珊。 突然不远处闪着个红点。 “直升机耶。” 阮星眠突然发出声音。 阮星月没有动作,弹着玻璃杯发呆,杯里的酒一晃一晃的。 阮泽激动地站了起来:“直升机吗?别是什么U芙芙。” 阮星眠笑:“爸,那是UFO。” 阮泽哈哈笑过:“我们幺儿比老汉有文化。” 他掏出手机,要录像拍视频,发朋友圈,再发幻音。 直升机像突然出现一般,飞得又急又快,像谁把没拧灭的手电筒抛向了夜空,光边缘还裹着圈忽明忽暗的橙红,在城市上空跌跌撞撞地移动。 阮泽的手机新买的,像素不错。 他拍得及时,拍到了模模糊糊的机身,放大一看,不由咋舌:“怎么还是军用的呢。” 乐南这个小地方,出现私人直升机还比较合理,毕竟有私人岛屿。 军用的可太少见了。 好在这事一家人都没放在心上,聊过就忘了。 阮泽也没发朋友圈,军用的东西,就是国家的东西,维护国家机密,始终牢记心中。 望山坪一片岁月静好。 实验室一番人仰马翻过后,项目终于临近尾声,所有人欢呼扔文件,想砸键盘舍不得,拳头拐弯落在桌面上,脆皮的身体疼得嗷嗷叫。 众人欢呼的时候,顾醒已经第一个走出实验室,伸手朝秦臻借手机打电话。 秦臻夹着烟掏裤兜:“给谁打?你手机呢?” “给陆院士。”他手机还开着飞行模式。 顾醒走到一边打电话,寒暄过后,说明自己的求助。 “教授您好,我想跟您要一些论文数据。” 陆院士上次提过,学习方面的难题,可以随时找他。 陆亦博嗯一声:“需要哪方面的,关键词和要求发我,我让助理整理好发你邮箱。” “教授,不发邮箱,我需要纸质版,您看方便吗?麻烦您。” 陆亦博心中不解,倒也没嫌弃麻烦:“小事,关键词发过来,我让助理打印下来,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明天吧。” 顾醒翻出秦臻微信,找到陆教授,发过去几个关键词——系统,世界系统,灵魂互换,系统与灵魂。 “嗯,关键词收到了……”陆教授突然顿了一下,不由得发问:“你和阮星月最近遇见什么非正常灵异事件了吗?她也问我要灵魂互换之类的论文。” 顾醒:“阮星月?” “是啊,只不过她昨天给我打的电话,我已经发给她了。你的比较多,而且估计很难能找到,我尽力。” “谢谢教授。”顾醒语气诚恳。 陆亦博突然想到什么:“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顾醒:“可能最近太忙,脑子里出了问题,思考太多世界观的问题,好奇一个世界有没有管理系统,像神经系统控制人体四肢一样,控制世界的秩序。” 陆亦博被他的异想天开逗笑,“你这个想法很好,我给你推几个研究这方面的教授,他们有个组织,偶尔会聚一起发表自己的发现,你有时间跟着去听一听。” 陆教授这是间接给他介绍人脉。 “谢谢教授。” 陆亦博推过来几个名片,笑过之后又忍不住叹一口气:“要是真有世界系统就好了,让好人活久,坏人有报应,让人们快乐些。” 陆教授语气忧伤:“只可惜没有。” 顾醒不言,静静听着。 两人寒暄两句,挂断电话。 顾醒把手机还给秦臻,连夜要坐高铁回家。 秦臻拦都拦不住。 他在上了高铁才打开飞行模式。 图灵兴冲冲发出声音:“你猜你当牛做马这段时间,我去了哪里。” 顾醒打字:去了哪里。 图灵:“你说图灵宇宙无敌,我就告诉你。” 顾醒选择无视,翻开提前准备的书。 图灵等半天没人理,没好气道:“我去看你老婆了,她躺在床椅上玩手机,别提多快乐了。” 顾醒:你可以在网络里不受限制地穿梭? 图灵傲娇:“那当然,网络就是我的飞行器,我日行千里一眨眼的事。” 顾醒面无表情左手单手打字:哇,好厉害。 右手手写记录——依赖网络线。 图灵果然激动:“顾醒你居然夸我。” 顾醒继续打字:多种密钥你能破吗? 图灵忧伤起来:“我现在没有专属的服务器机组,只能在手机和电脑,还有低智力智能机器里晃。” 记录——需要硬件服务器更新数据处理能力。 顾醒:能同时监控几个地方吗? 图灵实话实说:“不能,硬件太差了,人家还只是个宝宝。” 顾醒打下最想知道的信息:你有弱点吗? 图灵静悄悄的,又突然出声:“顾醒你好坏,你在套我话!” 顾醒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我需要知道你的能力,够不够资格和我合作。 图灵:我的弱点,我怎么能告诉你。 顾醒再次转移话题:你能让我看见绵绵吗?我想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 图灵兴奋地摩拳擦掌:“你等着。” 一分钟后,手机屏幕一闪,绵绵的脸庞完全露了出来,她戴着发箍,正对着电脑拍脸。 像素有些差,像电脑摄像头。 顾醒还是清晰看清了她房里的陈设,还有她身上的明黄色吊带睡衣。 锁骨处还有水汽,脸上也是湿漉漉的。 她边拍脸,边看桌上的手机。 拍三下看一眼。 嘴巴微微嘟起,又抿了抿,心神不定,在等着什么。 她拍完脸,点开手机屏幕。 “绵绵,我爱你。” 她又点开第二遍,侧耳倾听,嘴角梨涡浅浅。 顾醒看得认真,图灵忍不住出声:“我厉害吧,快打电话过去啊,人家在等你。” 图灵并未发现,顾醒望着女友深情的眼里,还有一丝对它的忌惮和敌视。 第54章 抱抱我吧 小长假第三天,阮家稻谷全部进仓库。 午后时间空下来。 阮星月坐在驾驶位,接徐燕子电话。 对方显得有些激动:“星月姐!我回来一直想,还是想不起什么时候的事,但是我找到小学的日记本,翻了一天一夜,终于让我想起来了!” “嗯,你说。” 从阮星月的角度,透过全开的落地窗,能看见阮星眠在房里着急忙慌收东西的小动作。 丢三落四,东西越收越多。 一向清冷桀骜的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徐燕子继续道:“姐,12岁那年暑假,那个人因为和小男生谈恋爱被李老师罚不准吃晚饭,我晚上来找的她,她骂了李老师几句之后,哭着说自己根本不是阮星眠,她说她叫阮大丫,又不是她妈管那么多做什么,她还说她都20岁了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可我们那时候才12岁啊,后来她再也没理我了,我日记里就没有她了。” 20岁?12岁?在车祸6年后…… 阮星眠终于出来了,穿了她给买的香芋蛋糕裙,内搭白绿条纹小背心,披着衬衣防晒衫,小幅度跑着出来。 阮星月探头喊:“阮星眠你慢一点,没人催你。” 修长手指揉了下鼻梁,阮星月对电话里说:“燕子,谢谢你,你的回忆对我和星眠很重要。” 挂断电话,目视阮星眠爬上后座。 阮星月发动车子:“晚上想吃什么?” 阮星眠还是那句话:“都可以。” “我看你口味清淡。” 阮星眠点头:“小时候,也吃不到什么重口味的东西。” 阮星月又问:“你在那边叫什么?多少岁?有家人吗?” 她从后视镜见阮星眠皱了下眉,忙道:“只是随便问问,你不必在意。” 阮星眠嗯嗯摇头,表示她只是在思考:“叫过阮大丫,后来改名阮星眠,过来的时候28岁,家人的话,小时候的记忆零零碎碎,没见过父母,好像有爷爷和奶奶……” 阮星月蹙眉:“为什么说好像。” 阮星眠沮丧道:“那个世界的记忆在模糊,这个世界你妹妹的记忆开始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记忆力减退,阮星眠有些郁闷。 阮星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薄唇轻咬,舌尖滚着几个数字。 6岁。 14岁。 20岁。 28岁。 正好十四年,被替换的十四年。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阮星月拼命压抑着呼吸,喉咙里想哭哭不出来,一抽一抽地疼。 6岁的孩童,去到14岁的身体里。 懵懂无知,生活不能自理。 心智不成熟,被嘲笑被孤立被欺负。 她可爱的宝贝妹妹,睁开眼睛见不到姐姐,见不到婆婆,有没有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哭。 她哭的时候,有没有人温柔地抱她哄她,给她一口吃的。 她那个怕黑,怕狗,怕饿肚子,睡觉都要和姐姐挤一个被窝的小丫头,怎么度过那些无助又漫长的夜晚…… 阮星月靠边停车,声音嘶哑:“我下去抽根烟。” “你……”阮星眠叫住她,“你好像,不太好。” “没事。”阮星月打开车门下去,站马路边上,背对着阮星眠。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西装长裙,长发随意挽成蓬松的低髻。 只用一支乌木簪自右向左斜斜穿过,发梢微微散落几缕,如墨色流苏轻垂。 她始终背对着阮星眠,说去抽烟却没点烟,抱臂独自被风吹着。 阮星眠看不见她表情,单单只看她形单影只的背影,突然心底涌起一股不可言状的难过,像石头一样重,压在她胸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星月回到车上,清丽的眉眼似乎蒙上一层薄雾。 路上,阮星月突然挤出一个笑容,“跟你聊聊我妹妹吧。” 阮星眠靠着后背,以为她在想念原主,感同身受,酸了酸鼻子:“嗯,你说,我听着。” “她生下来六斤六两,早上六点六分顺产,接生医生都说时辰真好,一生顺顺利利有人宠。” 阮星月往上看了一眼,“事实上,她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跟着婆婆长大,出生就没有人无条件护着。” “就是这么一个被人骂孤儿的小丫头,天天笑得像个小傻子,有人笑话她,阮星眠,你姐姐是全年级第一名,你是全小班第几名,你姐姐那么厉害,你连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 她侧了下头:“你猜那小丫头怎么说。” 阮星眠知道,特意配合阮星月模仿原主小时候撒娇又傲娇的语气:“对对对,第一名是我的姐姐呀,我好骄傲的,你有吗?” 阮星月点头,深吸一口气:“直到六岁那年九月,她出了车祸,再也没叫过我姐姐,别人一提我成绩,她就摔东西喊头疼……” “再后来,我看着她一点点在变坏,未成年不能做的事,她都想去做,有天,我动手打了她一耳光。” 阮星月靠边停车,“我们到了。” 车子停在一个废弃的烂尾楼前。 她看起来心情太沉重了。 阮星眠于心不忍:“其实你妹妹穿过去还好,我在那边有点钱。不过她确实好强偏激,看上助理的男朋友,最近正在挖人家墙角,那助理也是个性子好强的……” 阮星月抬手打断她:“我不关心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下车后,阮星月伸手:“把手给我。”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红布条,绞成绳子绑在阮星眠手腕上,绑得紧紧的。 阮星眠低头问:“这是什么?” “招福避邪。” 阮星眠一时无语,姐,你要不要看看,我就是那个邪。 抬起仔细看,红绳系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红得鲜艳夺目。 阮星月一言不发带着她爬到天台,不高,只有三层楼。 荒草丛生中,只有一条阮星月熟悉的小路。 她带着阮星眠慢慢爬上三楼。 先一步跳到天台围栏上。 阮星眠一边感叹她身手敏捷,一边拔高声音:“阮星月你慢一点!” 她熟练地坐下,双腿自然往下垂,“没事,我常来。” 阮星眠靠近围栏往下看,还好,下面有小露台,不过还是很危险。 她催促阮星月:“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这里又阴森又恐怖。 “眠眠,我想让你看看,我这几年待得最多的地方。”她目视前方,眼中似有泪光。 阮星眠这才注意到,她脚下的露台,青苔上堆着小山堆似的烟头,还有几根是新的。 “这里能看什么啊?”阮星眠顺着她视线远眺,目光一顿,对面山上白色点点,那是墓地啊! 阮星月指尖玩着根烟,转笔一样转出花来:“来看我朋友。” 她转过头来:“她被男人奸杀,死在少年宫的天台……” 阮星月顿了顿:“你怕不怕?” 怕的话,她就不讲了。 阮星眠硬着头皮摇头:“你好像很需要一个听众,我可以克服。” 阮星月转过去,看着那些坟堆中的其中一个:“她的尸体被雨淋了一整夜,杀人凶手作案娴熟,反侦察意识强,他用她的衣服捂住她的口鼻,事后带走了所有证物,天台上干净得跟冲洗过一样……” 阮星月晃了一下脑袋:“而她那天,明明和我约了要一起看学校和专业,我高二确定保送A大,替她制定好补文化课的课程。她想留在A市最好的舞蹈学校,想学古代舞,想上大舞台,这些都可以实现……一切都毁在了那个暑假。” 她转头看向阮星眠:“眠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吗?” 阮星眠望着她:“你可能需要一个倾听者,我可以是。” “因为是我妹约她上的天台,说我给她带一份学习资料。仅仅是为了报复我管教她的一个耳光,她把她骗上天台,锁了起来。” 阮星月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死后,因为有监控,案子很快水落石出,她家也拿到陆家五百万赔偿金,她父母第二天就离婚各自安好,她的尸体停在太平间无人问津,我费了好大的努力,把她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她垂眸:“好几次,我都想掐死那个蠢货妹妹,再自杀。你懂那种亲眼看着可爱的妹妹,一步一步变坏变烂透的绝望吗?” 阮星眠只是看着她:“你需要一个拥抱吗?” 她可以给。 阮星月思索片刻,转过身来,自上而下俯抱阮星眠。 像小时候弯腰抱阮星眠一样。 温热的液体打在阮星眠脖颈,她感受到她的难过,情不自禁拍了两下:“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你新的妹妹。” “不。”阮星月直起身子,表情已经恢复冷静,“我的妹妹只有一个,唯一一个。” 阮星眠冷了冷眉眼,神色悲伤又难堪。 “阮星眠。”阮星月很认真地叫她,“只有你是阮星眠。” 她从天台围栏上跳下来,说:“你回家了,眠眠。” 阮星眠:“?” “那人自称阮大丫,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望山坪的童年回忆,只有你记得。” 听到原主自爆原名阮大丫。 阮星眠的呼吸瞬间凝滞。 她不可置信抬头,“你是说我才是阮星眠,我不是阮大丫?” 阮星月点头:“我以前无数次怀疑那人不是我妹妹,她一喊头疼,我撤销了怀疑。最近我看了类似论文,还有大量系统小说研究性学习,你没有一个系统吗?” 阮星眠摇头,她没有。 她望着阮星月,眼里饱含热泪,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指指自己又指阮星月:“你是说,爷爷婆婆是我的,爸妈是我的,徐燕子是我的,那根柱子也是我的?” 阮星月点头,同样眼含热泪:“姐姐呢,不是你的了?” 阮星眠倔强地盯着她,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 阮星月抬手给她擦:“别哭,哭成大哭包,生个小哭包。” 阮星眠两只手一起抹眼泪:“谁刚刚下车哭成狗还不让人看的。” 阮星月给她擦眼泪的手一顿,静静望着她,眼泪再次汹涌而来,瞬间淹没那张桀骜不驯的清冷脸庞。 阮星眠看她掉眼泪心里更难受:“你别哭。” 阮星月任眼泪滑落:“我没哭。” 阮星眠的眼泪擦了还有,擦了又冒出来。 阮星月细心给她一遍一遍地擦:“你再哭,我打电话叫顾醒来哄,我是哄不好了。” 阮星眠看着她:“抱抱我吧,姐,抱抱我。” 阮星月一愣,张开手,把失而复得的妹妹用力抱进怀里。 第55章 管他一辈子 顾醒闻言脚步一顿:“具体情绪有哪些?” 图灵:“欢喜,委屈,难以置信,悲伤,难过,哦,还有,想顾醒。” 顾醒没说话,继续往校外走。 “要看监控吗?我帮你找。” “不用。” 大概,阮星月已经推出绵绵是亲妹妹了。 顾醒忍不住想,如果绵绵没有遇见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们又会在多少岁相遇。 图灵悠悠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绵绵不被拐到其他世界,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谈恋爱,对吧?” 顾醒目光一肃:“你能读取脑电波?” 图灵晃晃不存在的手:“没有啦,服务器机组够大的话,更新迭代多一些,我才能读取人类脑电波。” 所以,它刚刚是猜的,“顾醒,我不了解男人,我还能不了解你?” 顾醒仍抓着脑电波的事不放,“那你为什么能读取绵绵的生理和心理数据?” 图灵思考之后道:“当前功能暂不支持,但我可以帮你查天气哦~” 顾醒脸色一沉,隐在树荫里的眉眼看不清情绪。 “顾醒!”季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对着一棵树皱眉头干什么,人家好端端长在这里惹到你了?” 顾醒转身,看清季聆顶着一头及腰黑色泡面长发,身穿红黑相间的骑手服,腰间抱着同色头盔。 脸上化着一言难尽的妆。 “你受什么刺激了?”顾醒不着痕迹单手摘掉一个耳机。 季聆原地审视自己:“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啊,这发型还是眠眠帮我挑的,不好看吗?” 顾醒话头一转:“绵绵挑的,也还行。” 季聆得意地跟上他脚步:“我打你电话打不通,专门过来找你,我明天去乐南找眠眠,你去不去?” 顾醒去的话,她就不用开车了,美美睡一觉,起来好和眠眠八卦。 顾醒摸出自己手机,翻找拦截电话,果然发现,季聆的电话被拦截了。 图灵又擅自做主。 他捏着手机,不动声色放回去。 “我同你一道去乐南,对了,我正好要去准备见面礼,你帮我参考一下。” 季聆哇两声:“你这么早就要上门见家长啊,那你预算多少?” 顾醒捏着手机:“一万。” 季聆第一反应:“太少了吧。” 顾醒面露难色:“只要了这么多,其他钱都在绵绵那里。” 季聆一听绵绵拿了财政大权,呵呵一乐,转头又想:“就你那点钱,不够眠眠管两天的,小伙子,努力挣钱吧。” 图灵在耳机里附和:“就是就是,你帮我升级服务器,我给你买彩票炒股网赌,保你财源滚滚!” 顾醒充耳不闻,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清单:“季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季聆看一眼,哈哈大笑:“你准备得太死板了,想要获得好感,你就听我的。” 准备好全部礼物,一万块钱花得一分不剩。 身无分文的顾醒打电话跟绵绵要了一千块钱。 五百请季聆吃饭。 五百明天给季聆车加油。 阮星眠姐妹俩也在吃饭,她哭的后劲大,有时候抬头和阮星月目光对上,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拦都拦不住。 哭着哭着,她摸出手机,给顾醒转钱。 阮星月不愧和季聆是室友,说出口的蔑视一模一样:“就他那点钱,够你管几天。” 阮星眠一抽一抽,替顾醒说话:“他有一万,给我管一万,我可以给他管一辈子。” 阮星月没有切,她在心里酸。 她挑拨离间:“你有没有问他拿钱去干什么?” 低头和顾醒发消息,阮星眠情绪缓和许多:“他说请季聆吃饭,感谢她的帮忙,顾醒明天会到我们家来。” 买礼物的小群,她也进去了,季聆推荐什么,顾醒就艾特她——绵绵觉得呢。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好几次快哭的时候,一看消息哭不下去了。 和妹妹聊天多次被打扰,所以阮星月才这么烦。 烦顾醒异地了还不安分,霸占妹妹时间。 好在顾醒真的能哄好哭包阮星眠。 “姐,你说让他来吗?” 阮星月一锤定音:“让他来,孩子早晚瞒不住,你放心,妈对他有学霸滤镜。” 阮星眠感觉到了,如果李雪看见他们打电话,还会露出阮星眠看不懂的笑容。 有次她还听见李雪和婆婆说:“早点让眠眠遇见顾醒,说不定阮家能出第二个A大优等生。” 另一边,顾醒请季聆吃西餐。 他低头吃得认真,想着下次带绵绵来尝尝。 季聆低头玩手机,刀叉压根没怎么动,连着说了好几个靠。 “顾醒你快看热搜,外网很火的淫秽岛事件,扯到国内名人了!!!爆料者称,会一点一点放出来,让国民看看人面兽心,这里有句话暗指陆家的人耶。” 不用顾醒动口,图灵以最快速度整理好信息,读给顾醒听。 彰显它的专业和有用之处。 北美淫秽岛丑闻上个周就爆出来了。 富豪私人岛屿对上万名未成年少年进行性剥削长达十年之久。 爆料者抛出长长一串名单。 北美的富豪,权贵,从政人员,甚至备受追捧的科学家都在上面。 新闻闹到今天还是沸沸扬扬,不少北美人组织起来,要求公开上岛全部名单,要求依法处理。 权贵处理权贵,可想而知,这事只怕会不了了之。 华国不一样,如果华国人上了这份名单,司法结果还没出,只怕祖坟都能先让网友撅翻。 “听说那名黑客牛逼,花了三年的时间布局黑进所有上岛人的手机里,那些人玩得花,还喜欢录下来回味,黑客通过技术复制粘贴,整理成文件夹,一一把名单拉出来。”季聆看着新闻热血沸腾,“比咱们厉害啊。” 图灵幽幽道:“人家比你上道多了,顾醒,拿视频换了几百亿美金,北美上层被他勒索一个遍,小小年纪身价上千亿,哪像你,手握宇宙无敌系统,不是问我天气,就是让我给你设置闹钟。” 季聆给她姑发消息,问她知不知道内幕。 “我姑说她收到匿名邮件!犹豫要不要发,我要去看看!顾醒你慢慢吃,我们明天电话联系。” 季聆一走。 顾醒单手打字质问图灵:“为什么屏蔽季聆的电话。” 图灵傲娇道:“她以前是你追求者,你们应该保持距离。” 顾醒打字:图灵,你介入我生活太多次了,我不会和你合作,你另找高明。 第56章 只想抱你 顾醒蹙着眉吃完所有东西,抬手叫侍者:“你好,买单。” 男侍者恭敬过来:“先生,你好,刚刚季小姐已经买了。” 顾醒神色一顿,“方便告诉我账单多少吗?” 他好私底下转给季聆。 侍者拉出平板:“先生,你二位一共消费1988。” 顾醒转账的手一顿,退出季聆的微信。 算了,他没这么多钱。 又欠季聆一个人情。 顾醒起身,拧着眉,按绵绵的性子,若知道这家店这么贵,肯定不会来。 他走出餐厅,给出中肯的三字评价——贵,难吃。 不过还是要谢谢季聆,下次可以免费帮她指导论文。 图灵哭完了,见顾醒对他置之不理,继续用阮星眠委屈巴巴的声音撒娇,试图挽回顾醒的心:“顾醒,我给你看一张绵绵十四岁的照片,在异世的照片。” 屏幕上闪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眼神懵懂对着镜头的照片。 瘦得像根豆芽菜,在冬日里踩着脏兮兮的凉鞋,两只小手抓着单薄的裤子,手上冻疮清晰可见。 “这是改名字的时候,登记员给她拍的,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落后,义务教育刚普及,绵绵过去的时候灵魂只有六岁,身体却是十四岁的孩子。” “她进了初中,名字写得歪歪斜斜,听不懂老师说话,反应迟钝。会被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欺负,书包里塞虫子和癞蛤蟆,扒她裤子笑着看她哭,她懵懵懂懂活得很辛苦。” 顾醒出声打断它:“图灵,我不允许你使用绵绵的声音,这是第一条指令。” 顾醒以退为进赶它之后,图灵不敢猖狂。 回复道:“收到,立刻执行。” 顾醒愿意听它说,不赶它走,它兴奋地叙述和绵绵在异世相依为命的十四年。 全然不知,认真倾听的男人,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捧着手机,目光胶着在十四岁胆怯的脸庞上。 明明周围人声鼎沸,他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细碎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他泛红的眼眶,睫毛微微颤动,似有潮水漫过眼底。 …… 同一时间,阮家庭院热闹得不行。 李雪听说顾醒要上门,连夜叫上阮泽收拾客房。 忙得热火朝天。 “多收拾一个,我研究生室友也要来。”阮星月啃着黄瓜专门过来提醒。 李雪听过季家大小姐,闻言一顿:“你们不是不熟吗?” 阮星月摊手:“她又不是来找我。” 李雪露出一个笑:“妹妹越来越会交朋友了。” 又忍不住发愁:“客房家具实在简陋,季大小姐能住得惯吗?要不去城里订个好一点的酒店?我听说有钱人家里全铺手工羊毛地毯,一天一换呢。” 阮星月往上翻一个不明显的白眼:“亏你是老师,什么羊毛地毯一天一换,这世界上的羊都不活了?” 李雪被她抢白,非但不生气,反而停下动作认真望着自己大女儿:“你和妹妹下午去了哪儿,回来两个人拿不出一只好眼睛就算了,你整个人都变了,星月。” 她好久没见大女儿翻人白眼了呢,大部分时候眼皮都懒得抬。 “小孩的事,大人不要管,专注自己。” 阮星月撂下这句话,转身回屋。 李雪探出头问:“妹妹呢?问她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 “和男朋友打电话呢。”阮星月酸溜溜回。 刚费劲巴力叠出完美豆腐块,叉腰欣赏的阮泽表情一变:“谁?谁是男朋友?男朋友是谁?” 他像个螃蟹一样横冲直撞跑出来,扶着门框满眼不置信。 阮星月摆摆手越走越远。 李雪耸肩道:“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了,眠眠谈了男朋友。” 阮泽一听,天都塌了。 “她不能等到二十八岁再谈吗?三十岁也行。” 李雪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顾醒改变眠眠太多。 在她思考的时候,阮泽气呼呼走回床边,掀翻了豆腐块,气不过又扯了两下铺好的床单:“我不同意,年纪太小了,不准谈,让他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李雪摆烂:“那你自己去跟眠眠说。” 阮泽真要去了,又被李雪拦住:“如果眠眠和顾醒分手,又变成以前全身带刺的样子,骂你养不起还收养假惺惺不要脸的时候,你别跟我半夜哭。” 阮泽一听,脸涨得通红,一上头脖子跟着飞红,他现在就想哭了。 “你去吧,我不拦你。” 李雪放开他,回去重新铺床。 阮泽自己憋了半天委屈没人管,灰溜溜进来,杵李雪后面。 “雪姐。” 李雪嗯一声,“有屁快放。” 阮泽顶着一张天真到显年轻的脸,试探性道:“你真的相信,一个人能改变另一个人吗,都说本性难移,小姚那件事,星月知道真相那次差点掐死眠眠,眠眠还说什么本来该死的人是星月,是小姚替她死。那之后姐妹俩彻底闹绷,你觉得她们真的能和好如初吗?” 李雪铺床的动作一顿,斜眼看他:“你想表达什么,别在我跟前卖关子。” 阮泽左手换到右手,交叉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小女儿被换了。” 李雪一听,不可置信中夹有一丝茫然。 “怎么换?整容换脸?” 这是她最大的想象力了。 阮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在部队时候,听过一个部队最高级国家特别行动组组长,提过禁止灵魂互换一词。” 李雪一巴掌推在阮泽脸上,“快闭嘴吧你,大晚上不怕鬼上门,又把你看的狗屁网络小说(骂的优米优米写的,求放过)当故事骗老娘。” 阮泽表示大大的冤枉,但他又拿不出证据,实在苦闷。 …… 衣柜前,阮星眠正举着手机,问顾醒她明天穿哪件。 才三天不见,她比第一次揣着验孕棒去计算机实验室找顾醒还紧张。 低头就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就好像心脏跳到嗓子眼一样,跳得又快又急。 她不擅长处理情感上的冲突。 上次姐姐为她说话,她大脑一上头,第一时间为顾醒委屈。 现在一想,姐姐何尝不委屈,虽然那个时候阮星月在演。 如果明天大家对顾醒问那些现实的问题怎么办? 阮星眠越想越恐怖。 她更怕顾醒像上次一样,商都不商量,直接拉出一个PPT:“叔叔阿姨,我让绵绵怀孕了,这是我的作死报告。” 李雪会扛扫帚赶他出去的吧。 “你怎么不说话?”她胡思乱想多久,顾醒沉默了多久。 “都好看。”他终于出声,精致眉眼完美镶嵌在手机屏幕里,帅就一个字,阮星眠都说腻了。 突然,他又补充道:“都想看。” 阮星眠逗他:“那我一个小时换一套,姐姐跟我买了很多衣服。” 她兴奋道:“她审美比我好,果然,我注定跟在她后面拖着麻袋捡衣服。” “绵绵。”顾醒的呼吸突然加重,“我们不捡衣服,我给你买,我挣钱给你买。” 阮星眠哈哈笑,“又不是真的捡,再说,姐姐衣服每件都很贵,礼服比较多,我马上肚子就大了……” 最后一句话她压低了声音:“要买孕妇装了。” 顾醒沉沉嗯一声:“好,我们都买,回来我陪你去买。” “对了,你明天不准说怀孕的事,我怕我妈气急攻心,到了我的地盘,你得听我的。” 顾醒都答应,无条件答应:“好,听你的。” 阮星眠躺回床上,单手抚着小腹:“顾醒,你今天好奇怪啊,感觉你心情闷闷的。” 她问:“你不开心吗?” 顾醒:“想抱你了。” 阮星眠耳朵最先发热,紧接着是贴着手机的半边脸颊。 顾神,撩人之前打声招呼啊,突然袭击招架不住啊。 阮星眠羞到无意识哼哼:“就只想抱,不想别的?” 顾醒真诚承认:“只想好好抱抱你。” 阮星眠大胆开麦:“那我想亲你的话,还能亲吗?” 顾醒回答得很快:“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这句都可以,阮星眠挂断电话还在床上翻滚。 是时候扒开睡衣摸摸腹肌了。 …… 另一边,果绿色沙发里,顾醒横躺着,大长腿无处安放,随意垂下。 心中的难过并没有被绵绵的声音抚平,反而愈发沉重。 没有该死的系统穿越,绵绵可以少吃多少苦头。 黑暗中,清冷的眸子,燃起熊熊恨意。 图灵察觉到他的情绪,缩在手机里大气不敢出。 从听完故事就这副表情。 见谁要杀谁。 只有和他的绵绵,才能放下心里恨意难平的刀。 整个人被柔软的云朵包围,变得柔和了许多。 沙发上的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图灵哆哆嗦嗦开口:“你干嘛要为难自己,去绵绵床上睡啊。” 顾醒展现了他非同寻常的轴:“她不喜欢我睡她床,哪怕她看不见,我也要做到。” 图灵还记得他上次的回答:“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顾醒:“图灵,能帮我生成绵绵异世十四年的影像资料吗,复制到我的电脑里。” “可以。” “谢谢。” 图灵别扭地闪了闪:“不客气。” 客厅里电脑一直闪烁着光,图灵自动工作。 一边还能和盯天花板的顾醒唠嗑。 “你还是快睡吧,明天还要开车呢。” 顾醒闭上眼,却没有一丝睡意。 好多个绵绵在他脑海里,每一个他都想拉进怀里好好抱一抱。 图灵提议:“要不你抱着绵绵枕头睡?” 顾醒听取了这个建议,几乎一秒起身,借着电脑的光去抱枕头。 枕头盖住整张脸,青提味溢满鼻间。 她走到我面前来之前,一路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心痛到发酸发胀。 顾醒胸膛连着起伏好几下。 图灵悠悠开口:“据我所知,你未来的岳父大人不满意你,还说哪儿来滚哪儿去,你还是好好睡一觉,起来想想怎么应付明天的见家长吧?” 果然,顾醒暂时不EMO了,改焦虑了。 第57章 我马上来见你 阮星月从妹妹房里出来,一脚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走出大客厅,站在屋檐下。 庭院也是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 阮泽正拿着水管冲院子,八哥鸟笼子都被他拉过来冲一冲,吓得八哥嗷嗷直叫:“要命了!要命了!” 阮星月被吵醒本来就不爽,还怕晚睡的妹妹被吵醒,摆起一张臭脸:“老爸,你大早上抽什么疯。” 家里挺干净的啊,拿水管冲院子,还欺负人家弱势鸟,有必要吗?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专注自家。” 阮星月拉下脸,抱着胳膊回屋改论文:“有时间把香椿树一起洗洗,还有屋顶的瓦片,停车扬的雨棚,后院的鸡笼子。” 阮泽真的一口答应了。 阮星月去而复返,抱着胳膊直视老爸:“阮同志,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胡说,我这是没事找事做。” 阮星月斜他:“您确实没事找事。” 阮泽关掉水管,看清女儿双眼皮,张开嘴巴哈哈大笑:“阮星月,你的双眼皮肿没了!好丑啊。” 何止阮星月,阮星眠的眼睛肿得睁都睁不开。 她坐梳妆台前看自己肿成核桃的眼睛,嘴角不禁扯了扯,不知该哭该笑。 好像都很丑。 听见爸爸在笑姐姐。 阮星眠跟着阮泽魔幻的笑声笑了出来。 顾醒看见她这个样子,会被逗笑吗。 如果自己踮脚去亲他,他会不会偷笑着躲开。 毕竟,谁会接受一个核桃怪的亲亲。 一整个上午,阮星眠姐妹俩各自躺自己床上,拿冰袋敷眼睛。 穿梭姐妹房间的李雪忍不住打探:“到底看了什么感天动地的电影,姐妹俩哭成这个样子。” 阮星月面无表情:“故事的开始,男主对女主说,你跳我就跳。” 阮星眠小脸一皱:“故事的结尾,女主眼睁睁看着男主沉入海里,男主早逝,女主活到八十岁,儿孙满堂,太虐了。” 李雪:“……下次别看了。” 徐燕子过来串门时,阮星眠眼睛消了不少,正趴着写日记。 徐燕子就坐沙发上玩手机。 阮星眠冲她嗯一声,继续写。 徐燕子自己坐一会儿就回家了,招呼都不用打。 就好像她只是换个地方玩手机一样。 刚写到她和姐姐相认的部分,阮星眠眼泪再次汹涌时。 阮星月拎着个大包,换了身出门的行头,站外面敲门。 高跟皮鞋,奶白西装,手里拿着价值不菲的墨镜。 黑长直发只扎一半,圆滚滚的抓夹抓成丸子。 眉眼依旧清清冷冷,御姐中多了一丝温婉。 “眠眠,陆添那里出了点事,作为他的员工,我今天得过去一趟,明天一定赶回来,陪你过中秋。” 阮星眠丢下笔小跑过来,双眼皮还微微肿着:“姐,陆家人那么可怕,你不能换个老板吗?” 她拿墨镜腿点妹妹洁白的额头:“我有我的打算,你乖乖的,不要操我的心。” 阮星眠紧张道:“你不会是想给姚姐姐报仇吧。” 阮星月戴上墨镜,平静看着妹妹:“小说看多了吧你。” 阮星眠肩头塌下来:“你不在,我处理不好他们第一次见面,打起来怎么办。” 阮星月露出一个短而快的笑:“顾醒不会那么没分寸,不过你可以提醒他,到家抢活干,喂猪喂鸡一把抓,少说话多做事,保准过关。” 她抬腿要往外走。 阮星眠巴巴追出来:“你确定?” “确定,村里人选女婿,就喜欢眼里有活的。” 庭院外面的马路上停了辆黑色轿车,阮星眠见过。 阮星月上后座,特意揺下车厢和她挥手。 另一头。 见家长小分队塞满了整个后备箱,正式出发。 季聆对自己准备的上门礼还算满意,既拿得出手,又不至于抢了顾醒的风头。 准备多了,别人还以为是她上门见家长。 她越来越满意自己的周到,真是一个完美女人。 熬了一晚上大夜,交出车钥匙,季聆爬上后座,躺下,先戴眼罩再戴耳机:“辛苦了顾醒,我补一觉,到了叫我。” “嗯。” 手机调出导航,顾醒戴上一只蓝牙耳机,打开转向灯,起步上路。 图灵被赶过之后,越发做小伏低:“顾醒,我来陪你唠嗑。” 顾醒面无表情,精神饱满,全然没有一丝熬夜焦虑的疲惫。 图灵不禁感叹:“年轻的身体就是好,你岳父气得一晚上都在跑厕所。” 见顾醒不理它,它安静一会儿,擅自来了首轻音乐,刚放三秒前奏,停住小心翼翼问:“我能放首歌吗?” 顾醒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不能。” 他单手打转方向盘,目视前方,“没有我的指令,一切操作皆为擅自做主。” “哦。” 耳机里安静下来。 开到一半,图灵突然开口:“顾醒速度慢下来!快点慢下来!” “为何要慢,这是高速。” 图灵急道:“必须慢!我读取到附近两辆小车的行车速度和行车路线,它们预计会在下一个闸道路过相撞!你是第一辆车,速度不降下来一定会撞上去,产生连环车祸!” 顾醒将信将疑:“你还能预测未来。” 图灵暗中得瑟:“数据越多,我能做的事越多,存档过去,预测未来,记录当下,是我们系统的基本工作。” 顾醒开始降速:“怎么说。” “给我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我可以预测出他的未来,数据越多,未来越准确。” 顾醒的降速惹怒后面跟着的黑色轿车。 那男司机按着喇叭超车,路过时隔着车窗骂了句什么。 图灵悠悠道:“想不想知道他骂你什么。” 顾醒淡淡道:“预测一下这个男司机,他会撞上去吗?” 图灵肯定地回答:“他不仅会撞上去,他的车还会自燃,他是电车,会自动锁车。” 图灵咬着字眼,像一个幽灵:“所以,他会死。” 闸道就在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嘭地一声。 顾醒迅速靠边停车,立刻开启危险报警闪光灯。 刹车的动作太快,季聆砰地摔下后座,揉着脑袋骂了一声靠。 “顾醒,你驾驶证花钱买的吧。” 她摘开眼罩,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探头数了数,一共八辆车连环车祸。 只有她的车安全无恙停在道路最右边的紧急车道上。 “靠,这么倒霉!” 她有所不知,若没有顾醒提前压后车速度,车祸会比这个还惨不忍睹。 顾醒听见孩子哭声,打开车门下去。 “图灵,速度报警。” 图灵:“立刻执行。” …… 阮星眠一觉醒来右眼皮直跳。 按时间算,顾醒和季聆快到城里了。 她睁开眼睛连忙打电话。 电话是季聆接的:“没事眠眠,今天车多,路上遇见车祸,现在在救援,八车车祸,顾醒跟着交警帮把手,应该快好了。” “你们的车呢?你和顾醒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季聆提起来心有余悸:“真真吓死我了,好在顾醒反应快,我们停在应急车道,没被波及。” 她掏出自己手机,“你等我,我给你拍一下顾醒,他好好的,别担心。” 拍完顾醒,她又拍了自己,发过去:“我也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 阮星眠的心慢慢落下去,“后半段开慢点。” “知道,没事了眠眠,顾醒来了,我把电话给他。” 阮星眠听见顾醒的声音,差点没哭出来。 “没事了,绵绵,我马上来见你。” “……好。” 挂断电话。 阮星眠心神不定。 阮泽刚洗完车,看她在庭院里逛,问道:“眠眠,爸去趟农贸市扬,你去不去?” 阮星眠点头:“爸,路过超市不,我去买点东西。” 从进去城里,阮星眠不安的直觉越来越明显,就好像一直有东西跟着他们一样。 “哎,这车怎么一直跟着我们。”部队出身的阮泽也发现了不对劲。 话音刚落,那辆银灰色的车超过他们,拐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阮泽:“哦,是我自作多情了。” 阮星眠盯着那辆豪车离开的方向,心里不安起来。 …… 后半段一路通畅。 下到国道,季聆松了一口气,“顾醒,我必须夸你,你开车和你跑算法一样稳。顾神,我宣布,你的驾驶证不是用钱买的。” 顾醒矜持嗯一声,清冷眉眼间有喜悦,也有忧愁。 季聆重新戴上耳机,大概还有四十分钟路程,还可以睡一觉。 后座不见说话。 修长手指点了点方向盘,顾醒开口道:“图灵,你的预测没有问题,谢谢你的提醒。” 图灵孩子气一般道:“那我能放一首歌吗?我好久没听歌了,你手机里没有会员,只能听前奏,季大小姐车里就有!” 有钱能使系统折腰,它不骂人家那女的了。 顾醒:“放吧。” 车厢里响起。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 图灵五音不全版本:“呼唤~” “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图灵激动不已版本:“祈盼~” 顾醒生无可恋版本:“……” 季聆突然出声:“顾醒,你跟谁说话呢。” 歌曲和图灵同时静音。 顾醒面不改色:“我在跟自己交谈,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季聆无语:“你赶论文赶疯了吧,想转哲学专业了?” 顾醒:“差不多是这样。” 他突然又道:“我们学校有玄学专业吗?” 季聆:“顾醒,你不要吓我,我们班没有你不行。” 顾醒:“没,我只是突然顿悟,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想一劳永逸,直接抵达尽头学玄学。” 季聆摇头,发消息给阮星眠——姐妹,你男朋友好像真学疯了,你提前做好分手走人的准备。 然而,一路上会秒回她消息的阮星眠,一直迟迟没有回复。 第58章 你是阮星眠? 季聆打着电话急得团团转:“怎么办?顾醒,打不通……” 顾醒正盯着手机看,定位软件扒拉来回,没有绵绵的小绿点。 他打字问图灵:你能去绵绵手机上吗? 图灵:“去不了,手机没联网,对方反侦察意识强。” 顾醒:绵绵生理和心理情况检测。 图灵:“平静,好奇,一点害怕。” 顾醒看向季聆,“她上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季聆翻开聊天页面:“下午五点,也就是一小时前,她在超市,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拖鞋。” 顾醒拿出平板,联网,在手机上打字——图灵,去平板上,听我指令操控地图。 “季聆,你给阮星月打个电话,我需要阮叔叔的电话。” 季聆:“好,我马上打。” 打过去正在通话中。 A市的阮星月接到阮泽的电话,急得中途从会议上离开。 她是陆添的代言人,她一走陆添追了出来。 “星月你要去哪里?” “我需要回家一趟,陆添,给我准备司机和车,最快的车,马上。” 陆添急道:“你不是今天约好和我妈见一面吗?” “陆总那里我会去说,让司机在公司楼下等我。” 陆添有些推诿,面上拒绝,什么事能比他的继承权重要。 碍于阮星月在她母亲身边得脸,他现在不敢得罪阮星月,不情不愿联系楼下司机等着。 “星月,陆浮川被接回来了。” 阮星月按住电梯回头,清冷的侧脸微微一僵:“什么时候的事?” 陆添摇头:“具体我不知道,他在国外搞黑社会,被多个国家定为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荣登暗网追杀榜首,本来离死不远了,偏偏这个时候,我爷爷走了军方的关系,把他秘密接回来了。” 在他爆出上岛丑闻的这一周,他最大的对手陆浮川回来了。 军方? 阮星月走进电梯,手机捏在手里,给季聆发阮泽的电话号码。 陆添追着下楼,“星月你得帮我,我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陆浮川!” 阮星月抬手制止他的靠近,“陆添,你的事先放一放,我真有急事,我们电话联系。” 阮星月匆匆上车,从后视镜里能看见陆添揉着后脑勺原地爆炸的样子。 这人八成不会回会议室,找个机会溜去寻欢作乐。 阮星月顾不得他,打通顾醒的电话。 “顾醒,我爸说,眠眠和他约好在超市门口上车,我爸去农贸市扬拉东西,看着她进的超市,进去的时候四点五十,之后他五点半回来等了十分钟,五点四十的时候电话便打不通了,他以为眠眠在超市里,自己进去找,我爸回忆有一辆银灰色的豪车很可疑……” “嗯……” 顾醒一边应着,记录重要时间点。 图灵成功黑进超市监控,顾醒直接拉到四点五十,找到眠眠进超市的背影。 她穿着牛仔背带裙,里面搭了个小背心,个子高挑,半扎高马尾的锁骨发一扬一扬,因为怀孕,下意识护着自己小腹,走路小心翼翼,戴着口罩很好辨认。 紧接着,画面一黑。 图灵沮丧道:“顾醒,监控数据库没了,就这么一点,显示设备因故下线。” 顾醒盯着数据一言不发。 季聆看着顾醒质问:“没了?你黑的监控就这点?” 顾醒:“数据库被人提前黑过,带走绵绵的人有备而来。” 季聆很不理解:“什么人这么大本事,对眠眠敌意这么大?” 她掏出手机,“我先报警,再找人,我想想季家在乐南区有什么人脉……” 季聆捂着两边太阳穴:“死脑袋快想啊!” 她突然抬头:“会是陆添吗?” 顾醒摇头:“陆添没这么快的统筹力,眠眠是临时起意出门。” 顾醒突然想到什么,打字:图灵,时间在五点到五点半之间,以超市为中心,以五百米为半径,找一辆银灰色的豪车。 顾醒换到后座读取监控,季聆系上安全带调整座位,开车去找阮泽汇合。 图灵动作很快:“找到了!” “顾醒,车往城外去了。”图灵啧了一下,“监控又没了。” 顾醒复述图灵的话。 季聆拍了一下方向盘:“到底哪个龟孙啊!明目张胆从人群里带走一个小姑娘!” 阮星月打电话过来:“怎么样?找到没?” 季聆靠了一声:“没找到,车子过了马路就断了。” 阮星月扣着指甲,想到一个不太好的答案:“顾醒,能亲眼看见眠眠上车吗?” “没,但是能看见车从超市门口经过,十分可疑。” 阮星月深吸一口气,被车子带走,好过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已经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顾醒,你冷静下来,你一定能找到眠眠,她很期待今天见你。” 她逼着自己冷静,也要逼顾醒冷静。 失踪黄金二十四小时,他们一定能行。 顾醒眼睛突然一亮,反其道而行之:“图灵,扫描全城监控,时间五点之后,提取被迫下线的监控路线。” 图灵:“收到指令,立即执行。” 三秒钟,被同一时间黑掉的监控路线标记出来——从市中心通向护城河码头。 顾醒拿平板给阮泽看:“叔,这条路通往哪里。” 监控上没有具体定位,那一片是空白的。 卫星定位屏蔽了那一片,地图上没有标识。 阮泽跳上他们的车:“那是陆家的私人岛屿,快,我们开过去找一找。” 阮星月也听见了,她神色一动,想起陆添的话——陆董借了军方的关系,接陆浮川回国。 阮星月立刻打通陆教授的电话:“老师打扰您一下,陆浮川在乐南岛上吗?” 正准备上岛见儿子的陆亦博嗯了声,“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还没见到他,他先联系你了?” 阮星月额头青筋暴露,牙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痕,:“老师,他可能擅自绑架了我的妹妹。” 陆亦博:“……”逆子! …… 乐南岛陆家中式庄园。 阮星眠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儿。 似乎这里戒备森严,上岛的时候还能看见执勤的人,怀里抱着真枪实弹。 好在对方的枪口从未对着她们,听带她的人说她是陆少的朋友,登记一下就放她们进去了。 紧接着,阮星眠坐车进陆氏庄园,被带到一个偌大的卧室。 推开雕花槅扇,入目皆是淡雅清逸的宋式韵致。 墙面以月白绢纸裱糊,顶部悬着素纱软幔,四角坠着青铜云纹流苏。 紫檀木拔步床占据内室一隅,床楣镶着镂空的海棠花牙板,帐幔垂落天水碧的纱罗,绣着并蒂莲的银线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处处透露着高级感。 格格不入的是,紫檀木拔步床上叠放一套黑白色相间的高中校服。 样式很眼熟,阮星眠在姐姐卧室里见过,挂在角落里,一大一小很明显。 似乎是A大附中的高中校服。 “阮小姐,请您换上衣服,我领你去用餐。” 阮星眠试图道:“我能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吗?我爸肯定到处找我。” 侍者的微笑脸丝毫未变:“等您见到陆少,再打也不迟。” 阮星眠哪里不知道这是委婉拒绝。 是陆添绑架她吗?因为她不听他的话。 阮星眠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拖住陆添,给顾醒争取时间。 阮星眠磨磨蹭蹭换上校服,跟着侍者到一个中式餐厅。 整个庄园呈现中式宋朝风格,处处透着以简为雅的留白布局。 黄檀木餐桌上配有实木止箸,却突兀地摆着西餐料理。 实木蜡烛台旁,竖着方形实木花瓶,里面正插着红艳欲滴的玫瑰。 “阮老师,好久不见。” 一道戏谑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声线特别而清朗,如山巅新雪融化,干净透彻。 不是陆添。 阮星眠应声回头。 目光先扫过对方黑色校服。 来人身高和顾醒差不多,看起来比顾醒壮一些。 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长身玉立,拉链一拉到底,领口立起护住一半脖子,有种放荡不羁的帅,可以直接上T台走两圈。 他有着一头利落短发,发梢微卷,以左边眉头为定点拉发缝三七分,头发蓬松有型,看起来特意打理过。 他站在烛光的阴影里,阮星眠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她转身的几秒,目睹对方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唇角彻底撇下。 “靠!”他抬腿踢了一脚离他最近的无辜的桌角。 取下左手腕的沉香木手串左右手互相打着,“何有明,给老子滚进来,老子配合你们努力半天,你们给老子抓了个冒牌货上岛?” 送阮星眠上岛的司机屁滚尿流爬进来:“陆少,确实是阮家小姐,他们家车牌号我都背下来了,没错,五官也是一模一样的,我拿照片对过。” 称为陆少的人凑过来,看了眼阮星眠,露出状若桃花的眼睛。 阮星眠这才发现,他戴着无框眼镜,视力似乎不太好。 和阮星眠半打量半胆怯的小鹿眼对上。 他拉下脸,因为生气而沙哑的声音像敲打檀木的沉闷声:“你是谁?” 阮星眠直视他:“你要抓谁?” 陆少:“……” 他直起腰,没了耐性,“不是我要找的人,送走吧。” 送——走——吧? 阮星眠脑海里绷紧的弦要断了。 抓她上车的男人面露难色:“陆少,这里不比海外,尸体处理……” 阮星眠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杀人是犯法的。 那人抬腿就是一脚,男人倒地又爬起来。 “老子让你哪儿来的送哪儿去,听不懂话?” 男人:“听得懂听得懂。,” 阮星眠暗中窃喜,虚惊一扬。 她避开陆少,往外走。 “等一下,”他突然又道,“校服给我留下,那不是给你的。” “好。” “再等等,”陆少突然转过身来,两手插兜,“你是阮星眠?” 阮星眠沉默的表情给了肯定答案。 她眼睁睁看着对方还算平静的脸上,冒出愈演愈烈的怒气。 “何有明,把人给老子丢地下室去,饿一晚再说。” 何有明眼神一动,两个女保镖上前拉阮星眠。 阮星眠拼命挣扎:“我又没惹你!” 怎么还出尔反尔呢。 她是真的怕了,这人阴晴不定,好像毫不讲理的黑社会。 阴晴不定的陆少抬手,插兜晃到她面前,撇嘴笑了一下:“阮星眠,不是你告诉我你姐姐在天台,我会傻乎乎出现在案发现扬,成了替死鬼。你轻飘飘一句话,老子坐了三年牢,要不是看在阮星月面子上,你现在已经死了。” 阮星眠咬牙,又是阮大丫作的死。 她开始拼命地想顾醒,想阮星月,眼泪啪啪啪地掉。 “你不能欺负我,我姐姐肯定到处在找我。” 手腕突然被抓住,红布条全部露了出来。 “这是谁给你系的?” 他抓着阮星眠的左手手腕上,同样系着一条红布条,只不过他手上的已经起毛起球颜色泛白,看起来佩戴的时间已久。 阮星眠抬头撞进他怒气冲冲的眸子里,里面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绵绵!” 顾醒!阮星眠应声想往外跑,被硬扣住手腕。 对方力气太大,她动不了。 呼啦啦进来一圈人,似乎还有军方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拳头挥向陆家少爷完美的下颌线,他利落避开,放开阮星眠的同时,反扣住顾醒手腕。 顾醒一个完美肘击让他退后一步,转身将阮星眠护在怀里,怒视对方。 陆浮川正了正鼻梁上要掉不掉的眼镜,吐出一声讶异的称呼:“顾醒?居然是你?” 看着两人亲昵模样,他扬起一个无语的笑:“你护着她?你丫被下降头了吧?” 顾醒的回答简单粗暴,扶阮星眠坐凳子上,转身攥紧的拳头一拳砸碎了陆浮川的眼镜。 “顾醒!”阮星眠抓着椅子扶手吓得脸色发白。 陆浮川扔了眼镜,阴沉脸还手。 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瞬间打成一团。 “快,拉开他们!”赶着轮椅来的陆教授急道。 第59章 坐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挂了彩,被军方的人拉开。 陆浮川吐出一口血水,鼻青脸肿骂了一句:“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你有病啊顾醒!” 顾醒脸上没受伤,可阮星眠看得清楚,他的腹部肯定青了,被踢了一脚,手腕也受了伤。 阮星眠看向陆浮川,目光恶狠狠,恨不得扑上去让那张脸更花。 出于对陆浮川安全的考虑,岛上一天只能接待两个客人。 阮泽和季聆都没上岛,等在码头处,阮泽接到陆教授的道歉电话,接电话的时候表示能理解——没事的陆教授,二十岁只是个孩子。 挂断电话开始骂人——两百四十多个月的算什么孩子?没人教的巨婴?! 阮泽骂出老生常谈的一句话:“管生不管教啊……” 季聆附和地点头:“这位陆小少爷,从小还真没什么人教过,他母亲车祸后难产成植物人,陆教授车祸后复健长达三年,陆浮川是放养在陆老爷子身边长大的。” 阮泽一听,是个可怜孩子,不骂了,但心底还是怨怼。 滥用权力和技术,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他和眠眠分开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孩子从他身边绑走,实在可怕。 他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 另一头,陆教授提出给阮星眠和顾醒经济补偿作为精神损失费,这事私了。 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补偿的机会。 反正陆浮川不缺钱。 阮星眠本来没想过经济补偿这一层,但想到顾醒身上的伤,凶巴巴比出一个数字一,给他们十万去医院检查,大家江湖不见。 陆教授一锤定音:“好,一百万。” 阮星眠一想,要少了,早知道比出五个手指头的。 陆教授转头看向陆浮川身后的何有明,“还不去办。” 何有明忙不迭点头哈腰,他捅了大篓子,抓错了人,腰背压根不敢直起来。 阮星眠拿着一百万的卡,心里觉得晦气,不拿又白白受气。 怄得不行。 “陆浮川,你要抓的人,是不是我姐姐?”她抓紧时间告状。 被她质问的人,毫无形象倚靠榻上,呲牙咧嘴让三个人一起给他护理脸上的伤。 从始至终斜着眼看人,态度十分恶劣,“我的事,跟你们什么关系,拿了钱马上滚。” 阮星眠气得牙根痒痒:“你不准动我姐的心思!” 陆浮川突然起身,大马金刀地坐着,左手盘着沉香木手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加害者做戏做到受害者面前,阮星眠,论伤害你姐第一人,非你莫属吧,还跟老子在这儿装,只有顾醒这种傻逼……” “陆浮川!”陆教授的怒火只能让他闭嘴,抹不去他脸上嘲弄和挑衅的表情。 陆浮川嫌弃地耸肩:“滚下岛吧,趁老子现在不想搭理你们。” 再谈下去,只会再动第二次手。 顾醒牵起阮星眠,起身跟陆教授道别。 陆教授让身边助理开车送他们去码头。 两位年轻人一走,军方代表拿着文件进来落座。 陆亦博语气无奈:“浮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让你熟悉律法是增加你的见识,不是为了让你挑战律法,三年牢房还没坐够?” 陆浮川喷着云南白药不说话,他现在烦死了,天王老子都别烦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话?” 闻言,陆浮川露出嘲弄一笑:“要么你死的时候,要么我死的时候。” 眼看父子俩兵戎相见,军方代表咳一声发言:“陆浮川,再次重申,把你困在乐南岛是为了保护你不被暗杀,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想要我手里的机密档案直说,我承认不是个好儿子,却是个好人民,心情好了我会给你们,但是……”陆浮川眉眼一横,“别再说什么保护老子的话,没有你们半途出现,老子现在在日本舒舒服服地泡着温泉,哪像现在这样,被困在一个岛上,连出入的自由都没有……” 军方代表冷下脸来:“你认为你那些从未见过面的异国下属能保护你,就不怕他们反过来把你交出去?” 陆浮川挑起一边眉毛:“那不是更好玩了吗?” 他幽幽开口:“你们不也是怕我被别的国家抓走,泄露一些不该泄露的,才把我接回国。” 他扔着手串漫不经心道:“给你们吃个定心丸,我没黑过我们家数据,放心,老爷子耳提面命的爱国教育很成功,我可以不爱爹不爱爷,不会不爱国家和我妈。” 军方被他情真意切的态度逗乐,忍不住用看正常二十岁孩子的眼光看他,“那你怎么到处让人散播你是日本人?” 陆浮川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傻啊,出了事找日本也不能找到这里来,我虽然莽撞,还是懂善后的。” 他话音刚落,陆教授接到电话,嗯了一声:“星月,你妹妹和顾醒都回去了。” 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庞,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微微发怔,抬起眉毛支着耳朵听。 可惜陆教授手机质量太好,一点声音都没有泄露。 陆教授说了几句,两个人挂断电话。 “星月让你给她电话,有什么事冲她去,不要为难她妹妹和顾醒。” 陆浮川别扭地动了两下,桀骜不驯的嘴角轻轻扯动,“她被人夺舍了吧,护着那种满肚子坏水的小太妹!” 顾醒也是读书读多了脑子进水了。 陆浮川烦躁地盘着沉香木,他觉得他都够疯了,这世界比他还疯。 突然想到什么,陆浮川幽幽开口:“看来顾醒的大学没白读,我都黑了沿途监控了,人上岛不到两小时,就让他找着了,一点都不好玩。” 陆亦博眉头一跳:“你还想干什么?” 陆浮川挑衅地笑:“就玩啊。” 关岛上无聊,不就是要玩嘛。 阮家客房,阮星眠红着眼眶给顾醒喷云南白药。 衬衣纽扣大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薄肌。 阮星眠轻叹一口气,腹肌是如愿以偿摸到了,可是代价也太大了。 “你坐椅子上,我给你多按摩一下,我爸说这个药要好好按摩化瘀效果更好。” “好。” 他随意陷在皮质转椅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扶手。 黑色衬衫歪斜敞开,冷白的胸膛被一片淤青破坏了美感。 长腿随意交叠着支在桌角,膝盖微屈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阮星眠晃着药瓶走过来。 当她靠近时,他忽然屈起一条腿,大腿不紧不慢地分开,在狭小的空间里腾出容身之处。 阮星眠注意力全在他胸口的淤青上,顺势挤进他两腿之间,弯腰喷药。 能清晰感觉到顾醒大腿之间的力量感,不容忽视地挤压她站立的双腿。 阮星眠弯腰揉搓淤青,神色认真而饱含心疼,她身上还穿着A大附中的校服,看起来更小了。 “站着累不累?”顾醒突然问。 阮星眠摇头,她不累。 她站在他的怀抱里,俯视他抬起的眼眸。 她第一次俯视这双眼,像俯视深不见底的幽潭。 只听他说:“坐下来,抱抱好不好?” 阮星眠大脑一轰,只有一张椅子,她坐哪儿? 答案显而易见。 顾醒暗示性地颠了颠他的大腿,他说,“坐哪边都行。” 阮星眠还惦记这是家里。 她委婉拒绝他的提议:“我不累。” 一只大手勒住她的腰,在校服布料上抓出花一样的褶皱。 下一秒,膝弯被腾空抱起。 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稳稳落在他的大腿上。 他直起身子,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双手扣住她柔软的腰肢,鼻息埋在她脖颈之间,贪婪地呼吸着。 阮星眠全身僵硬,脊背酥麻,四肢身体都像电流一样的小虫子密密麻麻爬过。 她贪恋这个怀抱。 也害怕有人突然敲门进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 顾醒像听见她心声一样:“我刚刚,顺手反锁了门。” 阮星眠应声微微侧头,唇瓣在空中相遇,一触再触,吻得自然而然,难解难分。 “顾醒,绵绵在想,你为什么还不伸舌头。”耳机里突兀的声音响起。 寒潭般的眸子闪着寒光,单手扣住女友,边吻边摸出手机,闭眼直接关机。 顾醒摘下耳机,将人按贴胸膛,轻抬下颌,动作不疾不徐,探舌而入。 阮星眠感受到那双贴着膏药的手落在她侧腰,试探性地揉捏了两下,似乎顾忌什么,停下了揉捏的动作。 阮星眠在换气中喘息,搭上他的手腕,微微喘气:“手疼吗?” 顾醒的回答言简意赅,再次吻上来的同时,手掌贴着侧腰滑上腰背,借着拥抱的动作轻捏她的侧腰和后背。 阮星眠头皮发麻的同时,还能分心思考,应该没有骨折。 顾醒突然往上一抬,阮星眠条件反射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大腿叠着大腿。 贴着的地方密不可分。 唇舌的纠缠越演越浓,阮星眠体会到一种新奇的感受,她像一条濒临缺氧的鱼,顾醒一边吸走她嘴里的氧气,又送来新的氧气。 鼻腔里全是顾醒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唇齿交缠时微甜的津液味道。 阮星眠脑袋莫名发空,像被裹进了蓬松的云朵里,周遭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第一次体会到上瘾的快乐——就像身体里突然炸开了一串细碎的烟花。 明明被他抱在怀里,却感觉脚下的地面在轻轻摇晃,像是踩在浮冰上,又被一股温热的力量稳稳托住。 这种感觉带着点莽撞的眩晕感,像含着一颗让人眩晕的糖,连呼吸都带着点轻飘飘的雀跃。 鼻子纠缠间,全世界的光都聚焦在了唇瓣相贴的那一点,连时间都跟着放慢了节拍。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时间的节拍。 阮星眠侧过脸颊,微微喘气伸手掏手机。 大掌压住她身体,将她压在怀里,轻抚腰背。 阮星眠贴在顾醒脖颈接电话,鼻尖随随便便就能蹭到对方的喉结。 电话里是李雪:“上完药带小顾下来吃饭,你姐到家了。” 阮星眠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尽量恢复正常语气:“好……” 第60章 做什么啊 假日里没什么事,一家人慢慢悠悠吃。 徐燕子家离得近,李雪将她母女一道叫来一起。 两家人一直这么生活,倒也不需要虚假地客气。 上岛的事阮泽做主一字不让提,怕李雪知道和陆家沾染杞人忧天,大晚上不睡觉瞎想,血压升高。 回家的路上,阮泽脑海里一闪,想起陆浮川是谁,后怕得不行。 姚妹妹那件事发生之后,星月休学半年,整日不吃不喝,只以泪洗面,李雪天天陪着,生怕女儿想不开。 所以,李雪特别恨陆家的的人,不能在她面前提。 顾醒受伤的手,他只说路上遇见车祸,去救人的时候擦碰到。 两人多年夫妻,他最懂怎么说能让李雪深信不疑。 阮星眠心想,怪不得姐姐说,怀孕曝光的事,要先拉爸爸到队伍里来。 看这巧舌如簧的样子,平时没少哄零花钱吧。 经过这事,阮泽看顾醒,那是越看越顺眼。 更别说,顾醒能喝酒。 虽然星月也能陪他喝,但那毕竟是自己女儿,喝多了心疼。 别人家的儿子就不一样了! 阮泽拉着顾醒小酌几杯,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走南闯北,见识说不上,嘴巴确实有点碎。 能找到一个不翻他白眼的忠实听众不容易。 季聆跟着推杯换盏,眉开眼笑举着小杯子挨个去碰四位长辈。 “眠眠,我可太喜欢你家吃饭的氛围了。” 阮星眠拿果汁和她碰杯:“我也喜欢。” 这也是她奢求多年的幸福。 转头看见姐姐,持着酒杯,低头在处理钉钉文件。 游刃有余的模样,像极沉浸职扬多年的优秀白领。 陆家老爷子将陆家一分为二,哥哥陆亦博提供技术辅助,妹妹陆亦蛮负责管理,是陆家手握实权的二把手。 而她姐姐,借着陆添女友关系,得了未来婆婆陆亦蛮青睐,会交一些线上工作给她处理练手,事情杂乱,却很锻炼人。 阮星眠后知后觉,她姐眼里为何完全没有对爱情的期盼,因为那双冷静的眸子,装满了对权力管理的渴望。 …… 城市霓虹的尽头,江水为竭,乐南岛陷入浓浓的夜色里,庄园里只亮着几盏形单影只的路灯。 陆浮川随便塞几口冷饭冷菜到肚子里,抬头看窝在轮椅里的身影。 一出口就是阴阳怪气:“吃完还不走?我这里可没有你的房间,家徒四壁的,怕委屈了陆教授。” 陆亦博抓着轮椅扶手,指节用力,喉咙滚动着,开口像卡了一把沙砾:“浮川,你就不能和爸爸好好说话。” 他缩在轮椅里,下肢瘫痪多年而萎缩,因胃口不好,上肢薄成一片。 苍老又丑陋。 陆浮川曾听说他的父亲身高腿长,一米八八,面如冠玉,惊才风逸,凭着大学新生第一节课——同学们好,我是陆亦博。 他转身落笔姓名时,那一届计算机系最聪明漂亮勇敢的文心兰对他一见钟情,继而展开猛烈的追求。 才子佳人,佳偶天成。 而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一个全瘫,一个半瘫。 陆浮川憋着一肚子气,又怕自己出口伤人,索性拉下脸兀自玩手机。 见儿子没赶自己走,陆亦博十分珍惜难得的父子时光。 他驱着轮椅在屋里巡视,嘴角挂起一丝满意:“这套房子还是你十四岁那年,自主高考考上A大,按照你生日愿望建的,这几年,不管爸爸多忙,都会过来一趟盯工程,盯装修,那些花园里的花,许多都是爸爸亲自挑的,还有你院子里的莲花,你去看过没有?你妈妈最喜欢……” “够了,”陆浮川毫不留情出口打断他,“陆教授,咱们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说这些虚假幸福日常显得十分矫情。” 陆亦博的轮椅停了下来。 他哑着声音道:“浮川,你还恨爷爷送你进牢房,爸爸不准你回国,是吗?” 陆浮川嗤笑一声漫不经心:“我恨你们做什么,一切都是我的命,我命该如此。” 陆亦博痛苦地闭上眼,“我和你爷爷有苦衷……” “行啦。”陆浮川嘴角笑着,眼里却是冰冷的,“别演了,不爱看。” 修长手指戳着手机,头都懒得抬。 陆亦博深吸一口气,沉默一瞬,屋里暗沉无光,两个人以光影为楚河汉界,各自待在阴影里。 陆亦博缓了好一会儿,又道:“这庄园你一个人住着无聊,要不要养只狗陪你……” 陆浮川头都懒得抬:“我自己就很狗,养狗做什么?看谁活得更狗?” “浮川,我是爸爸。” 他终于抬头,放下手机,摊手,露出戏谑的笑:“你看我,像是需要那种东西的人吗?” 他起身,提起校服领大步往外走:“迟来的东西,狗都不闻。” “浮川。”陆亦博最终叫住了他,神色隐忍着,“后天中秋,爸爸只想和你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陆浮川已经走到门口,站在八月十三的月光里。 像一个即将推门远行的孩子:“陪你过?便宜你了,明天后天都不准打扰我。” 他往下榻的院子里走,守门口的林有明提步跟上,腰背微微塌着,大气不敢出。 两人七拐八拐到陆浮川的静园,远离庄园主体结构,有流水自园子里经过。 借着月光,陆浮川瞄了眼池里的白莲,静水流深,他的脸上看不清情绪。 突然,他转过身来:“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把你那个三天两头请假的哥叫来。” 林有明忙不迭摸出手机:“马上!陆少,我马上。” 哪怕林有朋在拉屎,也要让他立刻夹断了滚上岛。 陆浮川提步往屋里走。 月光送他到屋檐下。 林有明发完消息,错步上前,打开暗黄色的灯。 陆浮川进屋,校服外套随意一扔,林有明跳起来接住,好整以暇挂起。 他单穿白色立领短袖,径直往电脑房走。 坐下后从胸口袋子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钥匙扣,上面挂了一张一寸照。 大拇指习惯性按在照片上,垂眸看得认真。 眉眼处有七八分相似,又是姐妹,怪不得林有明跟踪了两天,急于表现就下手了。 想到他的自作主张,闹出陆浮川一整天难堪的心情,还被狠狠揍了一顿,他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蠢货。” 林有明膝盖一软,差点下跪,抬头偷瞄,陆浮川没盯着他骂,心安了半分。 “我让你盯着人,别被发现,你自作主张把人拐上车,才求我配合你黑监控,”他喋喋不休骂到自己头上,“老子什么狗屁眼光,养着你这种蠢货。” “陆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阮家两个姑娘样貌相似,我一直跟踪的都是和您同龄的妹妹。” 不知道你天天盯着的一寸照上,是比你大三岁的姐姐啊。 见陆浮川没有磨后槽牙,神色还算冷静。 林有明试探道:“陆少,您有所不知,我今天还发现一件事,阮家妹妹,好像就是那个网络主播。” 陆浮川不耐烦地抬头——有屁快放。 林有明:“就是那个啊,陆少你胃口不好那段时间,我哥每天给你播放的下饭视频就是她拍的,我刚刚特意确认了一下,所有信息完全符合,您当时夸了句视频质量不错,还让我哥每天记得给对方刷一份礼物,当作鼓励。” 陆浮川脑海闪过,林有朋确实提过,好像叫什么眠不眠。 “你把账号给我,我自己去看,对了,打电话去幻音要这个账号的全部登记信息。” 陆浮川陷进电动椅背,二郎腿一翘一翘:“不要黑来的数据,我要让幻音高层知道,我陆浮川回来了。” 当然,顺便吓一下亲爱的堂哥陆添。 你亲爱的堂弟回来了。 …… 阮家晚饭结束已经是九点过。 今天耽搁一天才到家,都没好好玩,李雪邀请两个孩子留下来玩一天,后天一起过中秋。 季聆笑眯眯婉拒了,她明天玩一天,后天开车回A市,去陪姑姑过节。 在阮家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她开始意识到节日仪式感给人的快乐。 她喜欢这种感觉,桌上的菜都是好吃的,一起围桌的人都是喜欢的。 顾醒犹豫了两秒,阮泽替他一口答应了,“反正你又不回老家,就在这里过吧,过完中秋,我顺路送你回学校。” 他听老婆提过顾醒的家庭,之前还觉得寒酸可怜配不上他家眠眠,现在提起来他自己胸口都是酸酸的。 顾醒看向女友。 才发现,他的绵绵嘴角浅笑,一直看着他,眼里有期待的光。 顾醒便点头应下。 他一个人住阮家二楼。 季聆的房间挨着阮星月的。 她不在自己房间待着,喝了点酒大脑亢奋,正是人来疯的时候。 和徐燕子一见如故,三个姑娘脱了鞋穿着袜子,盘腿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玩扑克。 阮星月不掺和小孩子的游戏,她紧闭房门,在屋里听线上会议,一边做着会议记录。 偶尔抬头,揉一揉酸痛的脖子,瞥一眼安静的手机。 楼上顾醒冲了个澡,换上老婆准备的墨蓝色星星图案长衣长裤,仔仔细细刷了牙,无所事事,坐在椅子上等。 绵绵说睡觉前会来给他换一次药。 他陷在皮椅一侧,手肘压着扶手,手掌自然收拢,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曲成优雅弧度,慵懒地撑着下颌线。 长腿自然交叠,整个动作慵懒而随意,像一个等妻子回屋休息的丈夫。 图灵陪他等了一会儿,幽幽道:“你老婆玩嗨了,玩真心话大冒险,宝宝也跟着兴奋,今晚指不定会有胎动。” 顾醒不语,继续等待。 “要不你打个电话暗示一下?” 顾醒突然坐起身子:“图灵,有件事你帮我去做,做好了,我再考虑和你合作的事。” 图灵来了精神:“保证完成任务。” 顾醒打开备忘录,在手机上下达具体指令。 楼下阮星眠输了,手里只有真心话的卡片,别无选择。 季聆发出一串坏笑:“软绵绵!准备好了吗?” 阮星眠笑着点头,小下巴微微一抬,带着小女生的衿傲:“你问吧。” 季聆两眼放光,压过来放低声音:“老实交代,你和顾醒,做了没有?” 阮星眠的下巴猛地一收,眼神里乱七八糟的:“做、做什么啊……” 徐燕子已经捂脸不敢看了,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季聆脸不红心不跳:“滚床单啊,男女朋友,还能做什么。” 阮星眠眼神乱飘,脸和脖子肉眼可见地熟了。 季聆知道答案了,骂她不乖。 季聆和她父母一样传统,认为第一次要放到洞房花烛当天去。 她怎么能放过逗阮星眠的机会:“你真的不乖哦。” 阮星眠噌地一下起身,从桌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往门口去:“我去给顾醒换药。” 季聆趴地毯上追着问:“不止换药那么简单吧。” 阮星眠站门口,扶着门框,她跟季聆拼了:“那当然了,做点情侣之间爱做的……” 说完她自己都脸热,转过头来,天塌了,人快没了——顾醒拿着碘伏和纱布,站在楼梯口,不知道听到多少。 第61章 我先坦白 走之前不忘逗阮星眠:“我们腾位置,你们慢慢做……” 阮星眠内心啊啊大叫,恨不得跳起来捂她嘴——姐你放过我吧。 门关上,阮星眠别扭地邀请顾醒坐,随便坐。 前后句子一联系,听见“坐”这个字她都不好意思瞧顾醒。 好在顾醒没有说什么,他环视一周,然后径直走向路由器,伸手直接拔掉。 阮星眠不明所以:“怎么了?” 顾醒坐沙发上,开始自己换药,“我有事跟你坦白。” 阮星眠不理解为什么要断她的网。 但她更想先坦白,因为她的更加炸裂。 不过她不是刚来的阮星眠,像浮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根。 她现在是有底气的人。 “让我先坦白。” 她拿出怀里的笔记本:“事情说来话长,还有点让人不敢相信,但是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所以,我全写日记里,希望你能好好看。” 她写了两个大晚上,有时候写着写着还会掉眼泪。 一想到顾醒,再想到姐姐,眼泪憋了回去。 反反复复,在痛苦和治愈中袒露心声,字里行间没有一丝隐瞒。 顾醒接过粉红色的笔记本,像一封情真意切的情书。 他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我会认真看完,再认真回复。” 阮星眠拦住他开锁的动作:“你回去再看。” 她有时候写上头了,夹带私货长篇大论地表白,写的时候畅所欲言,事后读起来能抠出三室一厅。 “好。”顾醒郑重收起来,阮星眠拉小凳子过来,挨着他膝盖坐,给他包扎手上的伤。 又摸他的手腕:“最近不要用力,明天早上爸爸会带你去拍片。” “好。” 顾醒环视一周,看见床上的半成品披肩:“最近在钩这个?” 阮星眠收起碘伏纱布:“乐南的羊毛线很便宜,质量还好,我买了很多存起来。” 她起身兴奋地打开衣柜,密密麻麻放满了两个格子,颜色五彩斑斓。 确实很多。 阮星眠眉眼间全是欢喜:“徐燕子送我一个竹编发夹,给姐姐的是白莲图样,又答应给季聆一个蝴蝶的,我就想给她钩个披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是的,回家除了指点文竹拍视频,家里人什么都不让她做。 她不做点什么又浑身不舒服。 顾醒仰头看小女友喋喋不休的样子,眼里装满了宠溺的爱意。 阮星眠停下看向他,差点呼吸不稳。 他看向她的目光,带了笑意,温柔而专注。 下一秒,顾醒朝她张开手:“过来再抱一下。” 那双眼睛装满了第八大洋的水,是恋人抑制不住的爱意。 阮星眠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叩叩!”敲门声起。 阮星眠忙收起脚步。 门口传来阮泽的声音:“眠眠,你发消息跟顾醒说,明天早上八点起床就行,吃了早饭我再带他去医院。” “好的爸。” 她以为阮泽走了,没想到敲门声又起:“爸能进来吗,你睡了没,爸有事跟你说。” 阮星眠大脑一片空白,拖起顾醒就往衣柜里塞。 “你先藏一下,我马上来。” 她顾不得看顾醒脸上的表情,手忙脚乱走到门口打开门。 阮泽偷偷摸摸进来,“我有个朋友在游戏开发公司,我刚刚特意打电话问过他,他们公司有收小程序游戏,价格还算不错,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你私底下悄悄问顾醒,看他愿不愿意挣点外快什么,他本事大着呢,不能光学习,不知道挣钱,对不对?” 确实有很多人只会学习,没有挣钱思维。 “如果我直接给他,他心里压力大,你给的话,就说是你的意思,女朋友的鼓励,肯定比未来老丈人的压力好接受得多。” 阮星眠耳朵一红:“您,这就接受他了?” 都自称老丈人了。 阮泽露出傲娇的表情:“先这么看下去吧,初印象还不错,有本事,却不拿本事捉弄人。” 比陆家那小子好多了。 (多年后的顾醒:感谢未来姐夫送来的垫脚石。) 阮泽说完走了,阮星眠关上门,走过去两步,又倒了回来,咔哒一声,门从里面反锁。 她打开衣柜,正要说话,被一只手扯了进去。 腰肢被搂住,眨眼间,两人换了个位置。 阮星眠被压在衣柜里,隔着薄薄睡衣贴过来的身体温热而瓷实。 “顾……” 薄唇骤然落下,刚张开的嘴巴被轻轻堵上。 两人在昏暗隐蔽的衣柜里,拥抱,接吻。 直到阮星眠侧过下巴,抬手推开顾醒胸膛:“唔……够、够了,顾醒,我要喘不过来了。” 她一个人呼吸,两个人用,不能长时间缺氧。 顾醒亲得太紧,她毫无准备,被吻得忘记换气的步骤。 随着顾醒起身,顶上白灯打进衣柜一角,映出他怀里那张,被亲得通红脸颊、眼尾湿润的脸蛋。 “叩叩,”敲门声又起,是开完会议的阮星月,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阮星眠,开门,我今晚睡你这儿。” 阮星眠:“……” 门打开,阮星月眼神骤冷,先盯一脸淡定的顾醒,再看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的阮星眠——嘴巴红得跟怒放的桃花似的。 傻子都知道他们锁起门做了什么。 阮星月心里靠了一声。 眉毛紧拧,隔着一堵墙,家都能被偷。 顾醒一走,关上门来,阮星月叉腰训妹:“你还怀着孩子,不能由着他胡来。” 阮星眠想说没有胡来,就是亲亲,哦,今天多了一个边亲边摸背的动作。 亲得她心在跳腿在软,身体在发热。 阮星月一看这丫头居然在分神,差点脱口而出——给我站墙角去。 她忍了又忍:“至少等四个月之后,而且动作不能太大……” 阮星眠跳起来捂了姐姐的嘴:“姐,我、我要脸。” 她书读得少,谈床上的事,没有季聆姐和星月姐淡定。 这两个女人提起房事,跟讨论算法论文一样,内心毫无波澜,强得可怕。 阮星月轻戳她额头,无奈一笑:“躺下吧,我跟你聊聊陆浮川这个人,你别被他吓到。” 有八卦听,阮星眠爬得比兔子还快,被子一盖,大眼睛忽闪忽闪:“姐,上来呀。” 阮星月看着她可可爱爱的模样,眼眶微热。 “嗯。” 另一头,顾醒找了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打开女朋友的日记本。 被留在枕头上图灵好奇心起:“顾醒,你在看什么?” 顾醒不言,认真读着每一个字。 有的地方能看出泪水浸过。 每一个标点符号,顾醒都不忍错过。 读完,他合上本子,静静坐了许久。 突然掏出钢笔,接着后半部分写下去。 2023年10月4日星期六,天气晴,心情指数五颗星。 绵绵亲启…… 楼上的台灯亮到了后半夜。 隔日家里计划吃一顿炭火烧烤。 顾醒拍了片回来,手腕没有骨折,好好静养,不拎重物。 哪怕医生没说要喝骨头汤,阮泽依旧认为吃啥补啥。 买了羊肉骨头来熬汤。 阮星眠说想吃米粉,他一道买来了。 中午正常吃饭,下午烧烤,晚上吃羊肉米粉,除了挑嘴的阮星月,其他人香菜大把大把地撒。 配着婆婆泡的酸菜和萝卜,别提多香了。 吃完时间还早,几人提了野营椅子,几瓶冰冻饮料,一个西瓜,两包瓜子,穿过村子去溪水沟里乘凉。 头顶随着他们移动的球形无人机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图灵问顾醒:“要不要我黑了它的网络,让它掉下来。” 顾醒倚在椅子里,抬眸看远处手编头环的女孩。 看得认真,温柔似水。 阮星月就坐他旁边,闭上眼享受凉快的感觉。 突然冒出一句:“明天应该会下雨。” 天气热得不正常。 她抬手:“顾醒,水给我。” 顾醒弯腰递过去,两人的手压根没碰到,那无人机却激动地晃了晃。 压过树枝,凑得更近了。 图灵都烦它了:“打下来吧,看着就烦。” 顾醒拿出手机打字:你今天打下来一个,明天能来两个。 图灵哼了一声,“算他有钱,还有病。” 黑不进岛里,让图灵十分挫败。 他替自己找补:“我没有服务器,寄生在你手机服务器里,太限制我的发挥了。” 顾醒打字: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图灵骄傲抬头挺胸:“网络里添油加醋浑水摸鱼是我的强项,顾神,我在网上蹦哒的时候,你还在村里捡泥巴吃呢。” 顾醒眉毛一挑:你连我捡泥巴吃的事都知道。 图灵忘乎所以:“我连你出生时,你爸出轨在医院气哭你妈的监控录像都有,不过我现在没有自己的硬盘驱动器,调不出来那么久远的数据。” 顾醒哦一声,捻着手指,盯着溪水奔赴的下游,不说话了。 乐南岛陆氏庄园,熬夜一宿的陆浮川还穿着那身校服,指着监控镜头里长发及腰,容貌冷艳的阮星月,“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才是我让你盯着的人。” 镜头最角落蹲在拔草的阮星眠,陆浮川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一个天一个地,这都能认错?” 林有明点头哈腰:“跟了的跟了的,阮星月小姐昨天回的乐南,坐的陆家的车……” “闭嘴。”陆浮川突然眼神一变,“林有明,调大音量。” 镜头里,季聆问阮星月什么时候回A市,要不要和她一起。 阮星月依旧玩着手机,她说:“我今天就要回,明天陆家的中秋宴会,陆添会把我介绍给陆家人。” 季聆大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我的女神!你就确定是他了?” 阮星月摊手:“为什么不能是他?” 季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丑。” 阮星月神色未变一分:“他丑他的,我又不看他下饭。” 她来了个电话,关于工作上的,起身往小路里走,球形无人机晃晃悠悠跟了过去。 事情说完,电话挂断。 阮星月没有拿开手机,而是对着早已挂断的电话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宝宝,我也想你。” 镜头外,陆浮川一脚踹开林有明旁边的凳子:“你提前过来半个月,连她有对象都不知道?” 林有明一动不敢动,他不是不知道,他一开始是跟错了对象,现在是不敢开口。 他还没跪下来认罚,陆浮川自己先冷静下来。 “有没有对象,关我屁事。” 他坐回椅子上,“再给你一个机会,让幻音负责人,封杀阮星眠的账号,我不想在互联网上看见自己讨厌的人。” 林有明不敢说话。 他哥林有朋大着胆子开麦:“陆少,那孩子做到今天也不容易,就这样封掉,她和那个读研究生的男朋友,拿什么养马上出生的孩子。” 林有朋和女朋友都是阮星眠的忠实粉丝,粉丝护主,当仁不让。 “您之前不挺喜欢的嘛?” 只见陆浮川缓缓转过头来:“她怀了孩子?” 林有朋忙不迭点头:“对啊对啊,她开始更新孕检视频,因为这事,粉丝骂得不可开交,还让她更火了呢。” 陆浮川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下有得玩了。” 他招手,林家两兄弟凑过来。 只见他阴沉着脸,“给我砸钱,让她火。” 第62章 出去吃 中秋第二天一大早,阮星眠收起行李包,屁颠屁颠爬上车,要跟顾醒一起回去。 李雪对此有点意见:“好好的假期,在家学习不好吗?” 她还惦记专升本的课程。 哪怕面露不悦,还是往车上装红心柚和乐南特产。 嘴里念念叨叨:“回去了不能光顾着谈恋爱,要学习。” 阮星眠乖乖点头。 顾醒回道:“我会带绵绵去图书馆自习。” “那感情好。” 李雪一下子豁然开朗,教育外包的感觉真爽,她看着顾醒,说出和秦老师一样的话:“恋爱只是一时兴起,共同进步才是长久之计。” 顾醒认真点头,在心里握拳——他会努力挣钱,赶上绵绵挣钱的速度。 李雪并不知道他理解错了,毕竟学神有自己的思维。 徐燕子大早上来送人,把送季聆的竹编发夹交给阮星眠。 小姐妹隔着车窗交流。 “燕子,你联系好愿意跟你一起拍摄的人,定好拍摄场所,我会带拍摄团队和合同过来。” 阮星眠用一个晚上决定拿手里的一百万创办主播孵化公司。 竹编手艺将会是她公司的第一个非遗文化宣传账号。 这次回去,先注册公司,租办公室,筹备好立刻就要招人。 她一向行动力强,招聘职位和待遇都列好表格了。 目前最大的问题——公司名字还没有想好。 阮泽开车,顾醒坐副驾驶陪未来老丈人闲聊。 阮星眠盯着爸爸的后脑勺,又低头看自己小肚子,还有更需要解决的问题——宝宝快藏不住了。 想起姐姐走之前的交代,阮星眠狠了狠心,拖不下去了,必须抓紧时间和爸爸通气。 用姐姐的话说——把压力甩到爸爸身上。 “爸,下一个服务区停一下好吗?” 阮星眠在离平坝区最近的服务区叫住阮泽。 “好的,爸爸顺便下车抽根烟,小顾抽不抽。” 小顾摇头,小顾他不抽。 车子完美停在停车位上,阮泽摸出烟和打火机。 都是顾醒准备的,好烟,精致打火机。 够他炫耀一年,养了二十年,也是沾到女儿福气了。 转头一看,小女儿没下车:“不去厕所吗眠眠,要人陪你去?” 他以为小女儿胆小。 阮星眠看顾醒一眼,两人眼神交流后,视线移到阮泽脸上,护着小肚子,亲昵地喊了一声,“爸爸……” 刚下车的阮泽探头进来:“怎么了眠眠?” 阮星眠硬着头皮道:“您不能抽烟,不能在我面前抽烟。” “?”阮泽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爸爸离远一点抽。” “沾一点味道都不行。”阮星眠心里一横破罐子破摔了,“我有宝宝了……” “噶啊?”阮泽吓出鸭子叫声,手里的烟吓落在地,“你有啥了?” 他舌头跟打结了一样,大脑搅成一团浆糊。 眉眼毫不保留往上抬,急出满额抬头纹。 阮星眠收起下巴,缩着肩膀,神色怯怯,“有了宝宝……” 十分钟后,无人经过的墙角,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阮星眠脑袋挨着顾醒肩头,两人十指交握。 一百米开外,阮泽顶着刚抓的鸡窝头造型,蹲在花池边,给李雪打电话。 李雪正准备喂猪,被吞吞吐吐的他烦得不行。 “有什么话就说,没话就挂,我正忙。” 阮泽抹了一把脸:“老婆……我想你了。” 他的嗓子都是哑的,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李雪毫不卖账:“饿得嗷嗷叫的猪更想我,没事我挂了。” 阮泽盯着手机叹气,到底不敢在电话里直说。 抬头瞥了一眼,两个臭孩子居然牵上了?! 他气呼呼起身,大步过来,“让你们罚站,没让你们秀恩爱!” 阮星眠唰地甩开了顾醒的手,甚至在裙子上擦了擦,后者盯着她手的位置愣了一下,倒没继续挑战阮泽的忍耐力。 “几个月了?”他尽量放平语气。 顾醒答的,“十五周三天,将近四个月。” 阮星眠惊讶他记得比自己还详细,却不敢抬头瞥顾醒,怕被阮泽抓住。 “阮星月知道?” 顾醒:“嗯。” 阮泽揉搓着手指:“她让你们先告诉我,再让我告诉妈妈,对吧。” 阮星眠低头默认。 阮泽双手抹脸:“我就知道,我就是这个家的矛盾缓冲带。” “不过眠眠,”阮泽第一次这么严肃,“爸爸不会让这个矛盾传到妈妈那边去。” 他做出自己的决定:“这个孩子,咱们打掉,在妈妈知道之前。” 阮星眠的眼泪彻底憋不住:“爸爸,都四个月了……” “你才二十岁……”阮泽的表情比她难过,“顾醒又是那样一个家庭情况,他还在读书,爸妈都没退休,你姐姐比美国总统还忙,爷爷婆婆上山下田的,这一家子,都帮不了你……” “爸爸,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阮泽整个人还是懵的,闻言点头。 确实还要再商量。 伤害已然造成,寻找最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对。 “叔,”顾醒突然出声,“我和绵绵只会养这一个孩子,孩子出生之前,所有花销我会挣出来。您经常玩的那款小程序消消乐游戏开发者是我,国庆结束游戏方会打六十万广告分成。像这样的小游戏,我手里还有几个。谢谢您介绍人脉给我,我和绵绵,不是一时兴起,我们有在努力计划怎么过日子……” 阮泽一时哑口无言。 顾醒不是他想象中死读书的孩子,这一点他很欣慰。 但是话又说回来…… 阮星眠抓住这个机会,亮出宝宝的B超照:“爸爸你看,她好小好可爱……” 阮泽一开始不想看,扫一眼又忍不住细看,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他无意识念叨:“你和姐姐,都是这么小长大的。” 这样一想,似乎再也狠不下心了。 阮星眠一看,成了。 回到出租屋,阮星眠心有余悸,又迫不及待给姐姐打电话——爸爸那关算是过了。 阮星月语气十分冷静:“爸爸那关过了,正好你火了,被骂上热搜了。” 阮星眠急得嗷嗷叫:“妈不会看热搜吧!” 阮星月:“她不混热搜软件,只喜欢看纪录片。你火得不是很正常,我已经联系季聆,她一会儿弄清楚发我们群里。” 另一边,阮泽开车折返赶回家。 有些事他会瞒着老婆,但这件事马上瞒不住了。 回到家,已是午后,李雪在喂第二次猪。 “明天要出车,你跑回来做什么,不收高速费闲着没事占国家便宜啊?” 阮泽定定看着她:“老婆,你药吃了吗?” 李雪点头:“吃了,饭后半小时,不信你问妈,还是妈给我倒的水。” 阮泽深吸一口气:“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嗯,你说。”李雪漫不经心,盯着面前吭哧吭哧刨食的两头猪,思考冬月里哪头拿来做年猪。 “我说如果,如果我们家多了一个宝宝,你心里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高兴?” “阮泽!”李雪扔了手里的棍子,食指戳阮泽鼻子,“你要是敢晚节不保在外面乱来,老娘先切了你……” “我不敢……”阮泽双手合掌求饶:“是眠眠,眠眠有了一个孩子……” 他零花钱五百,哪个女的不长眼搭理他。 他仔细观察老婆的脸色,发现老婆居然没有生气,而是一脸的平静。 片刻后,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啊!”李雪突然大叫一声,冲着往房里去,两头年猪都杀了吧!杀了吧! …… 阮星眠心惊胆战等了两天李雪的消息。 她和跟顾醒第一次吵架时候一样。 李雪不动,她不敢乱动,自己胡思乱想,怕得不行。 阮星月打电话安慰她:“妈只要没有气急攻心进医院,就证明她接受了一半,剩下一半,给她点时间,你公司注册进行得怎么样?” 提起这事,阮星眠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季聆姐带了专业的人陪我跑了两天,办公室还没确定好位置,看了几家还在选,注册公司的资料都准备好,只等假期结束,政府上班就去办理。” 阮星月嗯一声:“办公室我替你安排,你等着过合同就行,直播设备的话……” 阮星眠笑道:“季聆姐帮我谈好价格了,老板是她爸爸生意场的朋友,很高端的产品,很优惠的价格,暂时先订了两套,对方也不嫌少。” 阮星月忍不住轻轻一笑:“她倒是动作快,上赶着做姐姐。” 阮星眠甜甜叫了声姐,语气撒娇:“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姐。” 阮星月轻叹一口气,哄得勉勉强强吧。 她又问:“热搜的事没影响到你吧?” 阮星眠道:“我压根没时间看,不过催更和打赏多出五倍,我得抓紧做视频了。” 阮星眠沉默一瞬,道:“幸好爸妈已经提前知道了,要是妈妈从网上知道,肯定会被我气到。” “放心,姐会替你做主。” 阮星眠耳朵一动:“真有人针对我,拿钱买我出名?” “一个胡作非为的小屁孩而已,你不用怕,过几天,姐会替你找回场子。” 阮星眠心中一动,闷闷道:“姐,你真要和陆添订婚啊?” 陆家中秋宴会,姐姐盛装出席,在陆家族亲面前露了脸。 陆添比谁都着急,居然在宴会上提出,会在姐姐二十三岁生日宴会上宣布订婚。 他打算邀请陆氏所有高层以及陆氏亲朋好友,在季风酒店见证他们的爱情。 10月18日,下周周六,就是姐姐的生日。 “他分明是想借和你订婚的新闻,掩盖他上岛的丑闻。” 阮星月哪能不知,无所谓笑笑:“我也有好处啊,陆总首席助理的位置,下学期实习地方有了,零花钱也涨了,哦,还得了一套江景房,陆总亲自送的,最近在办理手续。” 阮星眠捏着手机:“姐,我能挣钱了,我给你零花钱,我能给的会越来越多,你相信我。” 阮星月心中一暖:“姐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乖乖的,不要害怕,我从没把陆添放在眼里,他只是个挂名废物而已。” 阮星眠心中还是不安。 “对了,你公司名字想好了吗?” 阮星眠笑道:“我和顾醒商量好了,就叫——星眠文化。” 阮星月点头,不吝啬夸赞:“这名字真棒。” “嘿嘿。” “对了。”阮星月突然强调,“这个周一去你们学校一趟,姐给你办理半休学,休学理由——自主创业吧,最容易通过。” 万一成功了,学校捡得一个大便宜。 “好。” 阮星月说完又想了想道:“要不直接休学,又是创业又是孩子的,加上学业,你忙得过来吗?” 学业上的事,阮星眠想到顾醒,安全感爆棚:“这学期只有四门课,顾醒在给我做思维导图,他说到时候打印出来,直接背就是,只要考前最后一个月突击,及格没问题。论文的话,我到时候孩子都生了,可以有时间忙了。” 阮星月点头:“行,学业的事你听顾醒,他最清楚怎么考试,论文指导也是他的强项。” “好。” 姐妹聊完,阮星眠欢欢喜喜挂了电话。 转过身,门锁开始转动。 顾醒回来了。 阮星眠放下手机,迈着欢喜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顾醒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朝她伸手。 她像只欢快小鸟扑进对方怀里。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阮星眠在他怀里抬头,踮一踮脚,鼻尖就能吻到他下巴。 阮星眠迫不及待道:“合同上分成有多少?” 顾醒低头,女友眉开眼笑的模样实在可爱。 薄唇亲启,嘴角微弯:“六十九万多一点。” 比他开始估计的多。 游戏火了,他的分成只会越来越多。 阮星眠埋在他白衬衫里,兴奋地啊了一声,“顾醒,你好厉害啊!” 顾醒丢下肩上背包,将女友拥进怀里:“钱三天之内到账。”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绵绵,六十九万转你卡上,零头归我,可以吗?” 阮星眠下意识问:“零头多少?” 顾醒:“八千多。” “行啊,都给你。”阮星眠埋在他胸膛处,语气听不清晰,像隔了一座山说话。 他下意识去看绵绵的脸,试探道,“给一千也行。” 至少比未来岳父多五百,省着点花,平日里买花和小零食回家够了。 阮星眠不懂他心里的小九九,她现在十分亢奋:“你都拿着啊,男人手里还是要留点钱。” 她抓住顾醒侧腰上的衬衣布料,仰头两只小鹿眼睛都在撒娇:“今天想出去吃。” 一个温柔的吻从天而降。 “好,换衣服,出去吃。” 第63章 还吃肉吗 顾醒低头在收拾她的大包,闻言转过身:“吃完饭去买。” “好!”阮星眠一口答应,掰着手指头计划,“正好天气冷了,给家里人都买套秋装,再给你订制一套挺括的西装,一件羊毛大衣,你下次去谈合同的时候可以穿,大衣穿在西装外面,走路可帅了……” 顾醒放下包,迈开大长腿,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面单手搂住她腰,把她压进怀里。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尖:“今天只管绵绵一个人……” 快要熟了的耳朵被挺拔的鼻尖磨蹭亲吻。 阮星眠软了腰肢,一个劲往顾醒怀里躲:“知、知道了。” 晚饭吃的烤肉。 等待上菜的时候,阮星眠刚下好一个评价不错的母婴APP,打字注册。 顾醒一只手撑桌子,一只手压椅子,隔着一点距离,将她整个人虚虚抱在怀里,看她操作手机。 阮星眠低着头。 时不时能感受到他鼻息之间的热气。 自从交换过日记本之后,顾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只要两个人有时间,待在同一个空间,想方设法必须挨着黏着。 不容置疑,不容拒绝。 阮星眠放松腰背,不着痕迹往后靠。 顾醒凑上去,用宽阔坚实的胸膛接住她纤瘦的上半身。 A市开始降温,她穿了件白色卫衣,头发绑成高高的丸子头,别出心裁的别上叶子竹编发夹。 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因皮肤白皙,暖黄光下眉眼越发乌黑亮丽,看起来可爱又活泼。 顾醒穿着同款黑色卫衣,因心情不错,看着眉眼飞扬,全然不见平常的沉郁和清冷。 是个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青春少年。 阮星眠点着手机屏幕,神色微微不自然,“顾醒,这里需要填宝宝爸爸的信息……” “嗯,我来。”顾醒二话不说,双手穿过她的腰间,他的下巴轻轻蹭过她蓬松的发顶,手臂穿过她身侧环住手机,修长手指自然覆在她握着手机的手背上。 手指翻飞,认真填写信息。 阮星眠一边感受耳畔温热得不可忽视的气息,一边心猿意马——他这样抱着我,我好想窝在他怀里睡一觉。 她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下巴,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顾醒侧脸上。 亲完那瞬间,她只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根本不敢抬头周围有没有人看见,干脆把脑袋埋进顾醒脖颈。 化身逃避的鸵鸟。 阮星眠自己脑补,整个店都看了她的笑话,无数双眼睛在盯她的背。 顾醒单手打字,大掌落在她后背上。 阮星眠找到一点点安慰,管他呢,反正亲到了。 “顾客您好,您点的菜已全部上齐。” 服务员示意怎么操作烤炉,看了眼从头抱到尾的小情侣,忍不住会心一笑:“烤肉时候会有大动作,避免受伤,两位可以分开坐。” 说完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多嘴多舌的。 那女孩终于从男孩怀里抬起头,脸颊红红地:“好,谢谢姐姐。” 服务员姐姐收下这句甜甜的感谢,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 回到位置上,忍不住拿眼瞄这个角落。 上班可以摸鱼,嗑CP必须付出真情! 顾醒注册完收起手机,先用湿纸巾擦手。 再撕开另一张湿纸巾,拉过阮星眠的手,湿纸巾敷在手掌上,垂眸盯着,先擦左手,再擦右手,擦完手背擦手心。 阮星眠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游移,心脏变成云朵一样飘荡,嘴上硬着:“顾醒,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顾醒的声线疏淡如远山云雾:“你八十岁,我也给你擦。” 阮星眠听出了火山爆发般震撼的效果。 她想,顾醒真的很会。 明明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比她会撩人。 阮星眠胜负欲上来,抓住顾醒一根长手指,不说话,光用掌心去摩挲。 她抬眸的时候,眼里带了挑逗的意味。 只见他喉结重重滚动两下,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 阮星眠顺着手指往上,滑过他手背,扣住他的手腕,转个圈回来,掌心贴着掌心,大手小手比大小,最后狠狠用力十指交叉。 抬眸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懂这个暗示。 那个疯狂的夜晚,手比心贴得更近,交叉的时间更久。 少年人不懂隐藏欲望的目光。 被女友忽视的另一只手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粗粝起来。 灼热的视线黏在她身上,仿佛要将人一寸寸灼穿。 精致下颌紧绷着,青筋在脖颈处若隐若现,连声音都低哑得像是裹着砂纸,说话时喉结滚得厉害:“绵绵,还吃肉吗?” 看见他暗暗咬牙的表情,阮星眠秒怂。 用最快的速度抽回手,坐到对面去,等着吃。 顾醒再没抬头看过她,一手刀一手叉,翻着肉片,偶尔还要给女友包生菜。 阮星眠低头也吃得认真。 谢天谢地她的孕反慢慢退了,宝宝很疼她。 很突然的一天早上,阮星眠一夜睡醒没有恶心的反应,开始馋肉,吃不到嘴里就要哭的那种。 这一顿吃得她肚子滚圆,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整个人像被吹饱气的棉花糖。 顾醒看她吃完,撕开最后一张湿纸巾,先擦她的手,再擦自己的。 继而提起阮星眠的大包,朝她伸手:“去结账。” 阮星眠还想瘫几分钟呢。 看顾醒是真的急着离开,跟着不情不愿起身,拿出手机结账。 顺手在收银台拿了两颗薄荷糖,顾醒一颗,自己一颗。 “接下来去哪儿呀?”阮星眠嚼着糖环顾四周,心里计划从哪家服装店开始逛。 顾醒拖着她往前走着,似乎没有要进服装店的打算。 他抬头在看商扬标识。 阮星眠懵懵懂懂跟着他的脚步:“找卫生间吗?” “不找。” “那找什么?” 顾醒的脚步突然一顿,拉着阮星眠快步往前,拐进一个隐蔽的员工通道。 进去就是员工通道的电梯。 她还没来得及看电梯能不能用,后背抵在墙上,垫着顾醒的手背,暴风骤雨般地,滚烫的呼吸裹着薄荷气息压下来。 纠缠的温度从相贴的唇瓣炸开,他的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探入,辗转间卷走她所有呼吸。 垂在身侧的手被隔空抓住,手背按到墙面上,手指交叉。 两人下半身贴得又紧又用力。 阮星眠察觉到一丝异样。 两人的身体自然而然贴成完整的弧度,从交叠的膝头到相抵的小腹,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顾醒发烫的温度和硬度。 阮星眠瞪着眼睛被亲得全身瘫软,心里发誓,下次再也不敢乱撩了。 第64章 我不是你妈 逛的时候亢奋不行,回到家手脚都不想动,只剩眼珠子在转。 花钱一时爽,整理衣服累够呛,还要洗澡才能睡觉,心累到绝望。 打开手机看到文竹半小时前的电话。 阮星眠盘腿沙发上,给文竹回消息。 一边瞄主动整理今天战利品的顾醒,嘴角浮现会心一笑。 学神的学习能力贼强,执行力也不错。 学着阮星眠的样子,新衣服剪掉吊牌,放洗衣篮里,不需要常洗的大衣同样剪掉吊牌,用实木衣架挂起来,喷洒干洗喷雾,挂阳台吹一吹。 鞋子套上防尘布,再放进合适的亚克力鞋柜里。 垃圾装袋,用得到的袋子存起来,最后打扫一遍地面卫生,还要把需要过一道水的新衣服扔洗衣机里,快洗十五分钟晾起来,今天的街才算逛完。 都是零碎的话,没有技术含量,往往很多人没有耐心和细心。 比如,什么需要过水,什么不需要。 机洗还是手洗,处处都是生活的细节。 内衣内裤就不能机洗…… 阮星眠脑袋一轰,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顾醒,最后那袋不用动!” 她急得从沙发上一步跃下地毯,顾醒扔掉手里的东西,朝她奔来,将她抱住。 她清晰听见他叹出来的长长一口气:“注意安全。” 阮星眠嘿嘿一声,从他怀里钻出来,不着痕迹拿走装内衣内裤的袋子,藏在身后。 明天顾醒不在家的时候,她再悄悄洗。 阮星眠坐回去,袋子偷偷摸摸塞沙发抱枕下。 找个舒适的姿势,窝进沙发里,接文竹的电话。 “眠眠,我妈听我说之后,考虑了两天,决定跟我来A市卖寿司,我们已经下火车了,刚回到出租屋,给你带了些特产,明天你会在家吗?” 文竹语气十分兴奋。 几天前她接到眠眠的电话,有意把寿司店全部转给她,并建议她带自己母亲一起。 阮星眠喜欢在和一个人的日常相处观察一个人,文竹吃苦耐劳,做事有眼力见,且十分讲究卫生。 也爱提到自己妈妈做饭方面的手艺。 有意创办公司当天晚上,阮星眠就想好了,将寿司托付给谁。 加上顾醒收入骤高,她不用掰着手指头计划一周的开销,还要存生宝宝的钱。 她有了底气,打算大刀阔斧地干,寿司会是她的拖累。 再者胃口好之后,她的瞌睡见长,哪怕睡得早起得晚,一整天都是恹恹的。 宝宝在长大,进入第一个猛长期,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吃好躺好吧阮星眠,宝宝要开始长大啦! 阮星眠计划,小程序一道给她们,特意问过顾醒可不可以,对方的回答是一个湿漉漉的吻。 和文竹约好明天中午一起过来做顿午饭吃,然后谈转让的事,阮星眠的手机从掌心滑落,脑袋歪在沙发上,闭眼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在擦她的脸,耳朵,脖子。 然后是手。 察觉到有人在脱她袜子时,阮星眠猛地睁开眼睛。 才发现,顾醒换了睡衣,收了地毯,单膝跪在沙发前,正准备把阮星眠的脚放热水里。 阮星眠起身,不自在地收起脚:“我、我自己来。” “我放了艾草包。” 阮星眠弯腰自己脱袜子,回答得毫无防备:“嗯嗯,你真乖。” 她下意识还是觉得自己二十八岁,顾醒是弟弟。 好在对方被夸乖,没和她计较,而是拖过来一张椅子,就这么守着她泡。 阮星眠窝在沙发里,疲累的双脚泡在温热的热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顾醒,我好幸福啊。”如果妈妈能理她,姐姐能远离陆家,就更幸福了。 顾醒只认真看着她,偶尔弯腰替她卷不听话的裙边。 他的手碰到阮星眠膝盖和小腿的时候,总能刺激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阮星眠泡了多久,鸡皮疙瘩立了多久。 身上泡出汗来,阮星眠觉得汗哒哒的不舒服,打起精神洗了个澡,因为吃了烤肉,不可避免有味道,咬咬牙连头一起洗。 从浴室出来,阮星眠全部能量耗尽,站在浴室喊顾醒:“我没力气了……” 人在该示弱的时候不要嘴硬,阮星眠获得人生第一个公主抱。 又被抱在大腿上吹头发。 她低头看早早插好的吹风机和放置的小凳子,想来,在她服软之前,顾醒早有准备。 被放在床上时,阮星眠舒舒服服滚进被窝里,收到一个晚安吻,羞涩又甜蜜地睡了。 要睡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直到第二天她一大早被饿醒,走出卧室觅食。 沙发上没有人,所有东西放得整整齐齐,地毯也铺好了。 阮星眠脑海里忽地一闪,走过去扒开抱枕,大脑一片空白——抱枕下面空空如也。 她习惯性往阳台张望,果不其然,都在那儿挂着的。 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迎风飘扬,欢快得不行。 阮星眠心里土拨鼠尖叫,昨天晚上顾醒洗的时候在想什么啊。 虽然是新的,但是太羞耻了。 天呐,要老命了。 随着宝宝长大,胸部开始不舒服,阮星眠在圈子里发帖求助,好多有经验的姐姐就建议她买孕妇内衣。 受小时候审美影响,她就喜欢粉的黄的绿的,所以选了一套淡粉色,一套奶黄色,还有一套淡绿色。 这下搞得,她没脸见顾醒了。 更不好意思问——你用洗衣机洗了我的内衣内裤吗? 要是洗了的,顾醒会被她打的,长得帅也要被打。 阮星眠憋着这个问题,吃完顾醒从外面带来的早餐。 吃饱了又开始犯困,可心里还计记挂她美美的内衣裤是不是进了洗衣机。 顾醒正伏案敲键盘,察觉她在背后走来走去,抬手转身,转动椅子面对着她。 “怎么了?” 阮星眠大着胆子和羞耻心拼了,高高指着阳台上的内衣裤:“你把它们扔洗衣机了吗?” “没有。”顾醒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我亲手洗的。” 阮星眠脑袋嗡地一声,两只耳朵烧得滚烫。 他微微偏了下头,“你说过,内衣内裤和袜子不进洗衣机,有专门的盆,袜子我也洗了。” 何止,连地都被拖过了。 阮星眠还能说什么呢,哈哈两声,在心里吐槽——大哥你精力真好。 她敷衍两声,拖着羞赧的脚步回屋,钻进被窝里。 她劝自己,以后给他洗回来好了。 翻身又想——不给他洗。 不到十点,文竹母女就来了。 文竹妈妈姓赵,阮星眠一口一个甜甜的赵姨,喊得腼腆的她笑眼弯弯的。 吃过饭,顾醒卷起袖子收拾厨房,让文竹抢了先。 顾醒拿着平板进了卧室,便没出来。 他看得出来,他在的话文竹母女特别不自在。 阮星眠感叹于他的细心。 三人坐电暖桌前,阮星眠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转让合同和入职通知书。 “文竹姐,我给你的建议,花两万转让全部技术,等阿姨能独当一面之后,签这份入职合同。” 合同落脚是星眠文化有限公司。 文竹心里一片火热,她以为眠眠把寿司转给她,就和她分开了。 没想到她想到这么周到。 “两万太少了眠眠。”寿司料汁配方加小程序,至少得七八万,更别说上千人的顾客群。 阮星眠一锤定音:“我是卖家,谢绝还价。” 她笑眯眯和她母女俩聊接下来的安排。 “你们需要先换一个房子,要离学校近的,每天中午过来学做寿司,文竹姐,你还要教赵姨怎么看后台,怎么拉账单。” 文竹眼含热泪点头:“好。” 她们又聊了一些细节,文竹手里钱不够,先付一万,手写了一万欠款。 阮星眠没有制止她,她喜欢钱财上一清二楚的人。 最怕人在钱上黏黏糊糊,看着就烦。 这也是她喜欢文竹的地方。 终于谈完,阮星眠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文竹母女告辞。 阮星眠送她们到门口,捡了五个大柚子给她们带走:“谢谢赵姨给我带的辣椒酱,闻着都香,您做的寿司一定很好吃。” 赵姨被哄得心头软软的,初到大城市的惶恐不安慢慢消散一半。 门一关上,阮星眠身子一软,抵在门板上歇口气。 “顾醒……” 她又困得不想动了。 顾醒还没从卧室里出来,门铃响了。 阮星眠直起腰来,忘记拿东西了吗? 她打开门,送上一个笑容。 看清门口的人,眼泪先从笑意中溢出来。 她嗓音软道:“妈……” 李雪横眉竖眼,语气又冷又硬:“我不是你妈。” 第65章 她的靠山是我 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顾醒从屋里出来,叫了声“阿姨。” 李雪没应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顾醒摆脸色。 第一次听见顾醒这个名字,还是从十五岁的阮星月嘴里——班上来了个山里的,和我一样是合同生,人狠话不多,实力不容小觑,是个劲敌。 之后每次考完试,都能听见大女儿絮絮叨叨——靠!又输他两分或者终于赢了这个卷王。 开家长会的时候,她特意看过小伙子,样貌不俗,稳重又聪明,身上有农家孩子的干净与纯朴,处于附中那种混杂地方,不谄媚,也不怯懦,心怀赤子之心,实属难得。 她以高中班主任的偏见,还担心大女儿总把人挂在嘴边,两人会擦出什么火花。 后来她仔细观察,得出结论,这两人之间,没有一点对对方脑子的欣赏,全是对第一名的势在必得。 要说起来,能让大女儿提得最多的,也是骂得最多的,还是附中初中部不可一世的陆浮川。 提起这个名字,李雪现在还是一片恶寒。 幸好这人被抓进去了。 只可惜姚妹妹…… 李雪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两眼放空,想起很多往事。 抬眼看见两个小孩并肩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 她心里还堵着,不来看一眼又不放心,今早村里有人要来城里,她临时起意,搜刮一些东西就来了。 半路就后悔了,差点下车留在服务区。 一想起这孩子小时候的犟脾气,打她屁股两巴掌,她能和你怄半天不理你,但凡你冲她喊一声——过来伯母抱抱。 她屁颠颠跑过来,搂着你脖子就是哇哇大哭,哭完才会跟你撒娇——眠眠错了,妈妈不要打。 眠眠发的第一个音就是妈妈,冲着她喊的。 会说话之后天天跟着姐姐,姐姐怎么叫,她就怎么叫。 哪怕别人告诉她,那是你大伯母,不是你妈妈,你妈妈不要你,早就跑了。 她就抓泥巴扔人——她有妈妈,就是她妈妈。 李雪一想到小时候的小家伙,心里又软几分。 “妈,你饿不饿?我给你炒菜,饭还是热的。” 顾醒拦住她的动作:“我去。” 阮星眠十点起来炖的土豆红烧肉,中午只盛出一半。 顾醒炒个西红柿鸡蛋就可以。 李雪还是不搭理她们,打量整个房间。 很有小时候阮星眠布置自己屋子的感觉。 各种琳琅满目的手工。 颜色明亮,五彩斑斓,还有些好看。 东西很杂,仔细一看,摆放得很有巧思,温馨得像一个家。 再看,只有一个房间,李雪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等这次你爸跑车回来,我们会把家里那套房子过在你名下,你自己当户主。” 阮星眠摇头拒绝,第一,那是一家人奋斗出来的,她没有资格要。第二,她不要被分出来。 “妈,你不要我了吗?”阮星眠抬手抹眼泪,“我知道错了。” “你别不要我……” 李雪张张嘴,眼眶一红,看起来跟当扬掉眼泪没什么两样,“你都决定要和别人经营一个家了,哪还需要什么妈。” 李雪说完,心酸得不行。 哪怕青春期叛逆到想送进监狱里改造改造,小时候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长大的。 偶尔也有撒娇卖萌惹她开心的时候。 她受不了,她瞒着自己,大了四个月的肚子,书不读了,被男人关起来生孩子。 李雪一秒钟都不想待。 她就不该来。 她起身往外走,后背冲过来一个柔软的身体:“妈,你别不要我,我只有一个妈妈……” 她哭到眼泪鼻涕一把,染了李雪后背一身,“我和顾醒加起来,只有一个妈妈……” 李雪抬头,顾醒站在厨房门口,一手端着红烧肉,一手端着刚炒的西红柿鸡蛋。 看向她的眼神,和当年那个刚入附中的区状元郎,十分相似。 依然怀着赤子之心。 李雪转过身来,算了,吃饱了再生气。 阮星眠擦干眼泪,屁颠屁颠盛饭,顾醒放下手里的事,守着端茶倒水。 两个孩子做小伏低,生怕她皱一次眉头。 李雪一碗饭扒完,心想,皇帝过的日子让她捡到了。 她吃得快,接到村里人的电话,要赶别人的顺风车回去。 放下碗筷,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正是阮星眠还回去的三万块钱。 李雪眉眼依旧阴沉得可怕:“把这个钱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阮星眠抬手拒绝:“妈,我们有钱,顾醒刚分得六十多万广告分成,我们有钱的……” 李雪看着她,把钱丢桌子上,“他的是他的,你的是你的。” 阮星眠想说他的钱我管着呢,李雪已经不耐烦地起身了。 “我回去了,家里事忙,你自己……” 剩下的她不说,阮星眠也听得懂。 “我会照顾好自己,只要妈还要我……” 李雪没说要不要,摆着脸色穿鞋。 阮星眠突然想到:“顾醒,外套,给妈妈买的羊毛大衣。” “我去拿。” 顾醒进了卧室,很快拎了个大包出来。 阮星眠看李雪没有一件高品质的大衣,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件冲锋衣,腋下和袖口都起球了。 她昨天一眼就相中了。 “妈,你收下好不好?”阮星眠去拉李雪袖子,看见银镯子还在,开开心心地撒娇,“我和顾醒给您挑的。” 顾醒走过来,双手递过:“阿姨。” 催她的电话再次响起,李雪开门,阮星眠接过来塞进她手里:“妈,别不要我。” 李雪那受得了她一句一句的“别不要我”。 她叹了口气,拎起袋子,往楼下走。 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两个孩子还站在门口送她。 她无奈抬手,挥一挥让他们回去。 出了小区又后悔了,应该再凶一点才是,又被阮星眠的眼泪控制了。 国庆假的最后几天,阮星眠忙着交接寿司店。 一边为创立新公司做准备。 姐姐帮忙找到合适的办公室,离她现在住的地方特别近,是个老园区,但是装修都是新的,地段很好。 因为开发商烂尾跑掉,陆氏为卖政府的好,贴钱接了过来,稍微一变,改为办公楼园区,将里面的办公室切割,零碎地租赁给小公司。 托姐姐的关系,阮星眠以最低的价格,拿到了最宽敞的一层楼。 她心里不安:“姐姐,占陆家的便宜,我……” 她总觉得是占姐姐的便宜。 “阮星眠,打破你的弱者思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要是你,我签它个一百年合同,以后用不到转租给别人都行……” 她说陆总有意将一些固定资产交给她练手,这个园区只是最普通的一个,“你不捡这个便宜,我给别人捡就是。” 阮星眠还能说什么呢,半开玩笑道:“姐,我听你的,我签合同,签一百年。” 阮星月这才放过她,两人约了周一在阮星眠大学碰面,休学办理后,就去实体考察办公室,如果妹妹不喜欢,她再找。 新的周一,顾醒打车送她到服装学院,再打车回去上学。 阮星眠进学校的时候萌出一个想法,拿出十万来,买个代步车。 车位的话,小区门口好像可以停,住这么久,都没见人来开罚单。 阮星眠慢慢悠悠往宿舍走,她去收拾最后一点行李。 穷过的人都知道,只要是跟着自己的,一点破烂都舍不得扔。 之前出租屋放不下,现在家里都知情了,她可以明目张胆拖回家里了。 还能找机会去跟李雪撒娇卖乖。 正走着呢,突然跳出来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阮星眠抬头,看见一个月不见的桑柔,这家伙怎么还胖了一点。 最近不上T台,把自己吃胖了? “阮星眠,一个月不见,你连野种都揣上了,名声烂到全国,我很好奇,离了添哥,你又找了个哪个老男人当靠山?” 阮星眠好言劝她:“好奇心别太重,你会死的。” 如果陆添真有病,待他身边最久的桑柔真会死。 只见桑柔突然歪嘴一笑,对着她嚣张地举起了手机,“大家快来看啊,网上那个被骂不检点的20岁宝妈就是她阮星眠!找到老男人当靠山就不上学了!被学生家长举报到教育局那里去的人就是她!” 谁会放过最近的高话题八卦人物,阮星眠不在学校,学校到处是她的谣言。 那些人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举着手机扑过来,对着阮星眠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人群之后,季聆和阮星月姗姗来迟,一眼看到被几十个手机围殴的阮星眠。 一身杏色西装的阮星月第一反应丢了包,脱了西装外套,挽起长发,撸起袖子。 接住她包和衣服的季聆伸手拦她:“你不要小看你妹,她张牙舞爪骂我那天,我回去三天晚上没睡着,给她个亲手泄恨的机会。” 阮星月不说话,只把手机拿给她,叫她录像。 季聆:“我们晚一点上啊。” 她还挺想看桑柔被阮星眠骑起来打。 阮星月挽起袖子走向人群里:“她怀孕了。” 刚从海城回来的季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是人设吗?是真的怀了?!” 她满脑子震惊——靠!谁让她怀的?! 抬头一看,阮星月已经从人群中扯着桑柔头皮,把人拖了出来:“我就是阮星眠的靠山。” 第66章 姐姐卖艺不卖身 桑柔双手抱头瞪眼看清身后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和厌恶。 “你认识我?”阮星月不等她反应,猛地发力将人向后拽起,“知道她是我妹妹,还敢这样嚣张?” 桑柔踉跄着仰倒,细跟高跟鞋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 她表情狰狞,带着害怕和嫉妒。 “你……你凭什么打我?!”她咆哮道,眼神楚楚可怜,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试图获取围观者的同情。 只可惜,观众只会举起手机,不在乎八卦人物换了人,够炸裂猎奇就热情捧扬。 “你哭什么?刚才不笑得挺开心的嘛。” 阮星月突然屈膝压低重心,借着惯性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手肘抵住桑柔后背,用尽全力往前一推。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桑柔被狠狠甩进花池。 她狼狈地摔在满是碎石的泥土里,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泥浆糊花,几缕被扯落的发丝还黏在阮星月指尖。 “阮星月!我要报警抓你!你故意伤人!”她口出狂言,气不过又恶语伤人,“阮星眠本来就是个婊子!你知不知道她背着你和陆添进了多少次酒店!” 啪地一巴掌,季聆收回微微发麻的手,举着手机:“你踏马才是婊子。” 阮星月突然屈膝借力,左腿如弹簧般绷紧,裹着绸缎的右腿踩着细跟腾空而起。 人群里的阮星眠一看,那不是跆拳道踢人的标准动作吗! 这一脚下去能要人半条命! 她连忙冲过去抱住姐姐,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她好像怀孕了,大概是陆添的……” 桑柔这种特别注重身材管理的人,能胖成一脸孕相,加上她姐提过,陆添常住季风酒店,想来她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阮星月单脚踩着细高跟保持平衡,闻言冷静了两分,另一只脚借着惯性收回,鞋跟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弧线。 她走过去再一次扯桑柔头发,桑柔被吓得连连后退,哭都忘了哭。 “打电话叫陆添过来,我想听他亲口回答,谁才是真的婊子。” 阮星月目光冷冽,如冰刃般骇人。 桑柔蜷缩在带刺的花丛中,沾着泥浆的手指死死攥住撕裂的裙摆。 闹到陆添面前去,她不仅什么都得不到,陆添还会打死她的。 桑柔踉踉跄跄爬起来,跪在阮星月面前:“阮小姐,我错了,我给你妹妹道歉,都是我嘴巴烂,我是婊子,我不该造谣,更不该针对她,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季聆的镜头怼到她脸上。 阮星月冷漠地俯视着她:“桑小三,打电话。” 她的眼神含着警告,你今天不打这个电话,我就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桑柔抽抽搭搭,哆哆嗦嗦摸出手机。 看见陆添电话号码那一瞬间,她突然硬气起来,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陆添看清A大清冷女神泼辣的一面。 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莲花,根本就是妖冶残暴的食人花。 这是她上位的大好机会。 桑柔冷静地打电话过去。 过了很久,陆添不耐烦地接起:“我最近忙,你自己玩,别来烦我。” 桑柔温温柔柔唤了声添哥,抬头挑衅地看了眼阮星月,期期艾艾道:“添哥,我被人打了……” 陆添在电话里暴跳如雷:“你有毛病吧,被人打了,要么打回去,要么报警,打给我有屁用!挂了!” 桑柔忙哭着道:“是阮星月!” 陆添静了几秒钟,“星月在你那里?” 桑柔点头,正要哭诉她的委屈。 陆添骂了一句脏话:“桑柔,老子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让星月知道你和老子有一腿!” 他又骂了几句,恶狠狠挂了电话。 眨眼,换阮星月手机响。 阮星月点了挂断,看向桑柔:“发消息给他,让他来你宿舍见我。” 校领导负责人赶过来时,这扬抓小三的戏暂时画上一个顿号,后半部分需要女生宿舍会员才能看。 阮星月很冷静地跟领导负责人叙述整个事件,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并委婉指出,贵校学生品德不佳,知三当三,该联系家长提早告知才是。 她拿出陆氏CEO首席助理的名片,领导负责人不看她面也得看陆氏集团的面,点头哈腰应是。并表示,会严厉处理这起道德败坏事件,给其他学生引以为鉴。 季聆赶猪一样赶桑柔回宿舍,不准她打电话,也不准她哭。 她一哭,季聆就准备扇她。 “好好的姑娘不当,上赶着给别人当飞机杯,怎么,做人小三,欺负孕妇,你还委屈上了?” 桑柔敢怒不敢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阮星月和校领导负责人一起去办公室,处理阮星眠休学的事。 过程很顺利,从办公室出来,阮星月带着妹妹往她宿舍去。 “姐,陆添来了你会怎么做?”阮星眠道。 “像桑柔这样的女生,陆添背地里养了七八个,个个细腰肥臀,温柔似水。你不说,我都知道她是陆添的菜,不过眠眠,桑柔怀孕的事,先瞒着。” 阮星眠急道:“姐,都这样了,你还不趁机和陆添分手!他又脏又恶心的!” “眠眠。”阮星月突然抓住妹妹的手,“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陆添女朋友的身份是我唯一的捷径。” 阮星眠想问到底什么事。 阮星月已经别过目光:“等我做到了,我会告诉你。” “那他很可能有性病啊!” 阮星月抬手撩了下妹妹的发尾:“放心,姐姐只卖艺不卖身,陆添不敢碰我。” 阮星眠想起姐姐刚才那身功夫,她信她的身手。 但她还是不放心。 阮星眠宿舍,桑柔自己找了个角落坐着,缩成一团,全然没有一开始的嚣张跋扈。 宿舍其他人压根不敢待宿舍里,又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和其他人都挤在楼道里,等着下一扬好戏的开始。 陆添从他妈办公室找了个借口跑来。 顾不得门口挤了一圈的人,先看一眼坐椅子上随意翻阮星眠专业书,表情冷漠的阮星月。 然后径直走到桑柔旁边。 桑柔起身要抱他,泪眼婆娑:“添哥……” “啪!”陆添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甩过去,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婊子!” 同一时间,阮星月突然起身。 陆添收起手,走到阮星月面前。 心虚地把脸凑了过来。 “星月你听我解释,老婆……” 猝不及防地。 “啪!” 陆添脸上瞬间多了一个手掌印。 阮星月冷冷看着他,薄唇轻咬下唇:“陆添,你个男婊子。” 观众之一的阮星眠抬手就想鼓掌,再放两串鞭炮。 其他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好几个女生差点原地下跪,为女王磕头。 阮星月气扬太大了。 只有阮星眠,心里爽过之后,忍不住担心,陆添那种人,会不会报复她姐姐。 出乎她意料的事。 陆添当扬就跪下了,“星月你不要离开我,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离开我。” 他指着身后的桑柔:“都是这个婊子勾引我的,我心里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啊,我是认真想跟你结婚的。” 第67章 我到家了你不在 桑柔被赶出来之后,哭着跑下楼,不知道打算去哪里。 阮星眠最后还能看到,陆添跪在地上,试图去捧她姐的高跟鞋鞋底,迎来酣畅淋漓的第二个巴掌。 她怀疑陆添是个病入膏肓的受虐狂。 或者有什么把柄在姐姐手里。 季聆带着阮星眠还有她最后一点行李,去停车扬等阮星月。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阮星眠在想,她姐要的是什么,她能不能回忆原剧情,帮姐姐一把。 但她转头一想,她脑子里的原剧情压根没有用。 因为视角的原因,所以剧情都是有利于陆添的。 季聆唉声叹气好几次,发现旁边的家伙压根不在乎她,气得扔两下行李箱:“阮星眠,你长了两只耳朵,没听见我在叹气?” 阮星眠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你不是每天都要叹几回吗?” 她笑眯眯道:“我都习惯了,季聆姐你随便叹。” “嘿,臭丫头!怀孕都不告诉我!明知道我心里不得劲也不哄我!” 阮星眠眼神懵懂:“季聆姐,你不是帮我净化热搜了吗?我以为你猜到了。” 季聆更气了,“你以为谁都是你男人和你姐那种恐怖脑子!知道点就能成线,知道线就能成面!” 她更不敢相信,这两人加起来不到五十岁,居然敢生一个人下来,承担一生的责任。 她用肩膀碰阮星眠的肩膀:“眠眠,你知道怎么当妈妈吗?” 阮星月也问过这种话。 阮星眠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回答:“我想让宝宝去定义,我是怎样的妈妈,我可以温柔,也可以严厉,但基本盘不变,我和顾醒不能不爱她。” 坐上车,季聆对着她肚子瞄了几眼,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孕相。 她脑中突然一闪:“上次在我家,你不是小肚子胖,你是怀孕胖。” 阮星眠点头。 季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刘向晴出国留学前一晚,到她房里和她一起睡,那天晚上,她似乎看见刘向晴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这几年,刘向晴几乎不回国。 季聆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是带球跑? 阮星眠打量着她的脸色看她一惊一乍又惊又怕的,忍不住开口:“季聆姐,你和家里吵架了?” 看起来没有前几天话多,笑容都少了。 如果季聆有双长耳朵,现在已经耷拉下来了。 “我被叫回去相亲,一天相五个,我不明白我爸在急什么,所以我开口问他了,他笑着说25是最佳生育年龄,还说什么趁着年轻多生几个。要不是我和他一个姓,我还以为他是公公,我是他儿媳妇呢。25岁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年纪,唯独生孩子不是。我回来路上琢磨他的语气,越想越心寒,他好像急着把我销售出去一样。” 像仓库里堆积多年的残次品,嫌弃占空间了。 更让季聆想不通的事,季正兴居然为刘家人请了律师,因为这事,她姑季正凤拉黑她爸的所有联系方式,兄妹俩彻底闹掰。 季聆走之前和她爸大吵一架,季正兴撕掉慈祥父亲的面具,扬言要停了季聆所有银行卡威胁她。 阮星眠张张嘴,想说,季聆姐,他不仅想把嫁出去,他甚至在你站在天台上时,逼你快点跳下来。 但她还不能说,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知道这些东西。 她不想被好朋友当成怪物。 “季聆姐,你不觉得你很独立吗?”阮星眠换了一个方式。 季聆听完果然两眼亮晶晶,耳朵都竖起来了。 “真的吗眠眠?我还以为我挺依赖人的。” 从家里搬宿舍之后,阮星月不住宿舍,她一个人害怕,都是在群里找一个学妹来陪她。 “不,他们放养你,让你一个人和刘家别用有心的寄生虫一家待了十几年,你不仅成绩好,还特别热心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可以完全不用在意,他想要你做什么,听自己的就行。” 季聆听完豁然开朗,“你是说,首先,我要挣钱养自己,对不对。” 她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阮星眠不懂政治经济学名言,她很早就知道一个道理——当一个女孩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时,她将不会接受任何被定义的人生。 她可以自由选择。 结婚生子是好的选择。 不结婚不生子同样是好的选择。 阮星月赶来,姐妹三个去了趟园区,阮星眠看了一圈,十分满意。 欢天喜地拉着两个姐姐陪她拍一个视频,后期用上。 “考虑你怀孕,我选的是装修过的,家具都是现成的,找人开荒就可以直接使用。”阮星月抱着胳膊后退着走路,“这里挂你公司名字,你自己设计,还是我找人帮你设计。” 她知道阮星眠有自己的奇思妙计。 果不其然,阮星眠笑道:“我设计好了,到时候直接送去制作就行。” 季聆看着她凸起的小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需要一个二把手才行啊,对公司事务很清楚的人,还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正是阮星眠目前最大的问题,一个专业又可靠的副手。 创业初期,她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后期出差更是不行。 可现在她手里空无一人。 季聆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事交给我,我帮你想想办法,说不定我能说服他来。” 阮星眠好奇道:“谁?” 季聆卖了一个关子:“到时候我带他来,你就知道了,保管你跳起来谢我。” 见她们说完,阮星月提腿往外走:“趁时间还早,吃了午饭,陪我去试礼服。” 陆家的礼服和私人四季服饰,一向是爱尚工作室负责。 创立二十年,只服务于陆氏。 工作室负责人是陆亦蛮好友,自称艾米。 知道阮星月这天来试礼服,特意过来碰一下面,给三个女孩叫了下午茶。 看好友的意思,这个儿媳妇她定下了。 想想也是,陆添在世家子弟中名声烂到那些老总闻风丧胆,哪怕梁教授拼命给儿子镀金,也盖不住他被世家女避雷的事实。 学业可以造假。 管理却是一门容不得弄虚作假的课程。 陆添人笨嘴贱,好大喜功,为人轻浮,傲慢无礼,刚进公司就碰得满鼻子灰。 陆氏高层班底以陆董事长马首是瞻,且陆董事长行事正直无私,亲孙子都能送进监狱。 为了公司的发展,没人因为年轻的陆亦蛮去捧陆添的臭脚,搞得他在公司处境尴尬,天天恨不得他爷爷早点死了…… 陆亦蛮看出儿子身上的弊端,为了挽回陆添在老爷子眼里的形象。 与其勉强联姻闹两家不快,不如娶一个高学历低家世的回来培养成心腹,人聪明,还好拿捏。 想当初陆亦蛮怀着陆添的时候,还希望是个女孩,可以教她管理公司。 生下来是陆添,她也努力教了,和儿子隔阂却越来越大。 陆添黏着父亲梁鑫的时候比较多。 陆亦蛮和梁鑫感情一般,加上公司事务繁忙,渐渐管不住儿子了。 本以为还能坐着CEO的位子,直到陆添成长起来。 谁知道老爷子突然把陆浮川接回来。 陆亦蛮不得不加快培养儿媳妇的脚步,将阮星月推出去,掩盖陆添无能的缺点,获得陆董事长的肯定。 工作室里,阮星月连着试了十套礼服,阮星眠举着手机拍得口水直流。 翻来覆去。 我姐好美。 我姐好美。 我的姐姐好美啊! 季聆不甘示弱试了一件,阮星眠同样不吝啬,大夸特夸。 季聆被哄得见牙不见眼:“要是有个软件,天天有人夸我就好了,我可以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 阮星眠道:“你可以自己做一个啊。” 季聆心里一动,换着衣服没一口答应。 试完衣服,三人转战商扬,吃火锅。 阮星眠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她要吃肉,大口大口地吃肉。 坐到车上,她开口问姐姐,刚才为什么不让她们在房间里提陆添。 阮星月拿着手机,点了点摄像头:“艾米是陆总的人。” 两人恍然大悟。 阮星眠升起一种敬畏和自豪,她姐姐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快到地方的时候,她连忙跟顾醒打电话。 “我今晚和姐姐们吃,你自己吃食堂哈。” 顾醒说好。 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季聆阮星月两人不打算往科研方向,研读的论文没有顾醒那么多。 阮星眠回他:“你放学到家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她们吃完去了趟KTV,庆祝阮星眠顺利签订办公室合同。 另一头,下晚课回家的顾醒,打开门,对着漆黑的家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没开灯,坐在玄关处,给阮星眠打电话。 “绵绵,我到家了,你不在。” 阮星眠那边的音乐震耳欲聋。 “啊!时间过这么快吗?!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季聆的声音插了进来:“顾醒,我们还没玩够呢,你要么自己洗了先睡,要么来KTV接人。” 顾醒肯定选择后者。 他挂了电话,放下包,心想,以后再不能让绵绵跟着那两个人出去。 电脑突然一闪一闪,安静多天的图灵突然上线:“顾醒,你交给我的任务,顺利完成了,现在,暗网人都在疯狂验证,陆氏集团陆添是淫秽岛事件曝光的嫌疑人,一旦证据确凿,我敢说,陆添他完了。” 顾醒穿上大衣往外走:“继续盯着,事成之后,我们再谈合作。” 图灵问道:“这么晚你去哪儿?怎么家里黑乎乎的。” 顾醒开门往外走,他去抓夜不归宿的老婆。 第68章 摄像头在我这里 霓虹渐次熄灭,十点后的街头像被抽走了喧哗的骨架。 顾醒闲庭信步,心想一会儿找机会摆摆脸色,生两分钟气才行。 他今天一天都没收到绵绵的消息,哪怕是一个表情包。 心里实在是酸。 手机突然响起,顾醒看见陌生的号码,选择挂断拉黑。 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只剩零星几点灯火,像遗落在夜空的碎钻。 巷口烧烤摊的铁网还在滋啦冒火星,孜然混着焦香的气息里,穿背心的老板正用油腻的抹布擦拭冰柜,冰块与啤酒瓶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街道格外清晰。 顾醒想,一会儿路过可以问问绵绵,想不想吃烧烤。 偶尔吃一两串应该没问题。 他一路走,一路想,见到阮星眠后,反而没了那么多想法。 拿着话筒的她变得好活泼,眼角眉梢全是幸福的笑意。 顾醒坐沙发里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 只等阮星月起身发话,催促众人举杯,以饮料代酒,敬十月第一个工作日,敬一切美好开始,敬眠眠创立公司顺顺利利。 目送她们的车子远去,顾醒牵着阮星眠的手,慢慢往回走。 阮星眠还在哼歌,脚步不知不觉间带了点轻快和愉悦,有种在翩翩起舞的感觉。 她好像真的很开心。 顾醒沉着眉眼思索,该从哪里生气比较好。 刚走到巷口,电话再次打来,顾醒正想骂人,接了电话,甚至按了免提。 若是诈骗电话,他回去就让图灵黑了对方园区网络。 “顾醒,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阮星眠和顾醒一样惊讶,打电话的人是陆浮川。 顾醒嘴角一冷:“怎么,陆少从岛上放出来了,想约第二架?” “架随时可以打,顾醒,绿帽子可不能一直戴着。”陆浮川意有所指道。 顾醒眉毛一横:“陆少今天又发哪门子狂犬疯?” “看在我们曾经一个学校的份上,顾醒,别说我没提醒你,阮星眠接近你,绝对是陆添的指使,她从初中就是陆添手里的刀,指哪儿砍哪儿,你不会真以为你魅力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吧?你就没想过,她是陆添拿来羞辱你的?你确定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陆浮川。”顾醒表情冷硬,察觉到阮星眠在紧张,抬手搂住她的腰,时不时轻拍两下。 清冷的眉眼挑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陆家大概没人通知你,阮星月下周会和陆添宣布订婚,你作为同校生,打算给曾经帮过你的学姐,备一份什么样的订婚礼物?” 顾醒听见踹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还能不了解她?她吃菜都要挑长得好看的,陆添能入她的眼?不过都是逢扬作戏罢了。” 听见他破防的狡辩,顾醒心里微微一爽。 “对啊,她要的东西,只有陆添能给她,一日夫妻百日恩,时间长了,假的也能成真,所以,陆少这顶偷偷藏不住的绿帽子,戴起来感觉怎么样?” 陆浮川大声发出一句靠,气急败坏挂了电话。 顾醒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上有些可惜,还没骂够呢。 小孩子就是经不住刺激。 低头一看,阮星眠紧张兮兮地抬眸看他:“你知道的,我那天晚上一直跟你在一起。” 顾醒拉过她的手,摸摸手背,再摸手心,然后十指交叉。 “我知道。” 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片段。 阮星眠错开目光,盯着前方转移话题:“虽然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但他仅凭一些猜测,就能推出陆添和阮大丫的恶毒心思,算他是个聪明人,只可惜……” 阮星眠转头一想,“不过,你和我姐姐似乎不信,杀害姚姐姐的人是他。” 顾醒揽着她的肩头,“你姐说不是,那便不是,这小子以前拿我当假想敌,给我造成不少麻烦,不过,他嫉恶如仇为人仗义,暗地里帮过我不少……” 假想敌? 阮星眠试探性道:“他真喜欢我姐啊?” 顾醒的回答是三个字:“不知道,小少爷一天一个想法,谁知道他是喜欢,还是占有欲作祟,和陆添抢东西抢成习惯了。” 阮星眠又问,“那个人是陆添吗?” 顾醒思考几秒,再次摇头:“问题就在于,出事那天,陆添和我在一起,去了我老家。” 他是陆添的随身家教,哪怕回山里老家,陆少爷也要跟着,吃糠咽菜地跟着。 阮星眠脑子打结了。 “陆添好像很怕我姐姐。” 别说陆添,陆浮川也有一点。 阮星眠满头雾水:“这是为什么呢?” 只见顾醒嘴角微微一动,“或许,这就是你姐姐的栓狗大法,一个狗,一种栓法。” 阮星眠嫌弃地愁眉:“我不喜欢这家人,好的时候是狗,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张嘴就是一口,你不知道我刚穿过来的时候。每天都怕得要死,怕接到陆添的电话,怕接到我姐姐的电话,怕露出马脚被人拿火烧。” 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寒颤,顾醒脱了大衣,扣在她肩头。 阮星眠被他和大衣温暖地包裹着,絮絮叨叨:“发现宝宝那天,我都想好要不找条干净的河跳了,说不定能回去。后来一想,说不定你愿意陪我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才大着胆子去找你,好家伙,第一天就看见陆添站在我姐旁边,差点没气死我这个毒唯。还有那次,你跟我科普摄像头,我害怕摄像头在陆添哪儿,捏着手机随时报警,一个人去找他了。” 她那时候真的孤苦无依,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尽力捂住自己的马甲,远离陆添和该死的剧情。 想起来当时过得好心累。 顾醒侧头听着,突然眉眼一动,“摄像头在我这里……” 阮星眠气得双手握拳,“你不知道当时陆添多恶心,我好怕摄像头在他手里……” 阮星眠脚步一顿,丸子头一歪,斜着脑袋看顾醒,呼吸放慢,大眼睛眨巴眨巴:“顾醒,我刚刚没听清。” 顾醒盯着老婆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摄像头在我这里。” 阮星眠回看他半天,气呼呼憋出一句:“顾醒,你藏得好深啊!” 她想过路人和陆添,都没想过顾醒! 她磨着牙:“你拿去做什么啊!这么久了都不告诉我!” 害她提心吊胆一个月,天天害怕网上出现她大尺度床照。 顾醒忽略前面的问题,挑了后面的问题回答:“你没问。” 好你个“你没问”。 阮星眠恼羞成怒甩开他的手,大衣脱下来扔给他:“那你永远别说好了!” 看着女友气鼓鼓的背影。 清冷的眉眼微微一抬,看来今天抽不出时间故作生气,得哄人。 顾醒卷起黑色衬衣袖子,单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露出冷白皮的喉结和锁骨。 大步追上去:“绵绵,我错了。” 第69章 我还在生气 用水浇。 再用火烧。 总之,让它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手指被抓住,顾醒熟练地张开手指,霸道地挤进她指缝间,十指交叉抓得特别紧。 阮星眠偏头,目光顿住。 这家伙什么时候解的扣子? 只见他黑色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悄然解开,凹陷的锁骨在路灯下若隐若现。 喉结一滚一动,惹人上火。 阮星眠收回发烫的目光,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心里很小声地靠了一下。 晃晃脑子,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美色迷惑。 “摄像头,你必须给我。”她自以为说得很硬气,学姐姐桀骜地抬了抬下巴。 “嗯,”顾醒揉搓她的手指,“我给你备份一份。” 阮星眠下巴一收,面红耳赤:“我要它干什么,我要你把它毁掉。” 这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 她以后可是要出名的人。 更别说现在已经出名一半了。 顾醒的嘴巴比他的脑袋还硬:“绵绵,只怕我不能答应你。” 他说:“没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阮星眠抑制翻白眼的冲动,你才是最大的危险份子好嘛。 她说不过顾醒,又无法忍受那种小视频在男朋友手里。 只能生闷气,一路上都不说话。 顾醒问她吃什么,她都是懒懒地摇头。 回到家,牵着的手放开,阮星眠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洗漱之后进屋。 她只想躺下来,好好让脑子休息一会儿。 她刚躺下,换了睡衣的顾醒敲门进来,搬个椅子坐她床边。 “绵绵……” 阮星眠翻身,气呼呼背对他。 顾醒又唤了一声:“告诉我,你在不安什么?” 阮星眠终于转过来,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我问你答,不准骗我。” 顾醒点头:“好。” 阮星眠深吸一口气,确认房间路由器被顾醒拔掉:“你上辈子就知道摄像头,所以一醒来就带走了它,对不对?” “嗯。” “那你有没有打开看过。” 顾醒沉默一瞬。 阮星眠推他胳膊:“犹豫就是欺骗,沉默就是承认。” “看过。” 阮星眠咬牙:“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顾醒回忆了两秒:“九月一号,你带着验孕棒出现的那天,从酒店出来就怀疑阮大丫换了人。那天你出现,我更加确定,所以第一次打开摄像头内容,反复确认。” 好一个反复确认。 阮星眠捂紧被子,“那你之后还没有……” 顾醒回答得很快:“有。” 他的坦然,倒显得阮星眠小气了。 “你怎么能这样!”阮星眠躲进被子里,急出了眼泪。 她跟顾醒玩纯情呢,顾醒背地里看她的小视频。 下一秒身上压来不可忽视的重量,上半身骤然腾空,顾醒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声音充满了蛊惑:“绵绵,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你更害怕视频曝光。” 他让她不要害怕,他会把视频好好藏起来。 阮星眠探出脑袋,抵在他胸口,眼中有一点点泪意,“可是顾醒,人心易变,万一哪天,你不爱我了呢,你手里那个,可以轻而易举毁掉我所有的努力。” 顾醒垂眸轻念一句傻瓜:“人心易变,但我活了两辈子才将心定在你这里,你觉得,我还能离开你吗?” 绵绵,你远远低估了,你对我的重要性。 阮星眠承认,顾醒很会说情话,三言两语,让她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定下来。 “绵绵,我想上床睡。” 阮星眠正感动呢,突然听见这声呢喃。 “你得寸进尺。” 顾醒拥紧了她:“可以吗?” 阮星眠嘴硬:“不可以。” 她勉强接受视频在他那里,但是,生气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我还在生气,你没哄好我。” 顾醒嘴角微微一动,晃了晃怀里的人,“那要怎么哄?” 阮星眠不知道,她闭眼靠在顾醒怀里,她要睡了。 迷迷糊糊中,身上棉被突然掀开,整个身体跌入一片温热滚烫中。 顾醒擅自进了她的被窝。 阮星眠睁开一只眼睛,看一眼后闭上,生气的尾音都是暖呼呼的。 “你干嘛?” 大掌按了按她脑袋,鼻尖先戳到对方的脖颈。 顾醒的声音在脑海里飘着:“抱着哄,睡吧。” 阮星眠真安心睡了。 周二和周一的流程差不多,她一觉睡到七点半,吃了顾醒带的早餐,开始一早上的溜达。 以往两人都会对行程,看一下中午能不能一起吃饭。 今天阮星眠要找人开荒办公室,得待园区那边。 顾醒去厨房拿了饭盒:“中午我从食堂打饭带过去给你。” 阮星眠还记着小视频的事,“我还在生你气,是不是不应该吃你送的饭?” 清冷的薄唇突然扯了一下,顾醒刚刚在忍笑:“生气归生气,吃饭归吃饭,吃完才有力气生气。” 阮星眠一想也是,不能亏待自己和宝宝,“那我要吃你们食堂的糖醋排骨,东北地三鲜,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三道菜在三个地方,跑去吧顾神。 顾神表示不在话下,“好,给你带,喝的呢?” 阮星眠正在收杯子:“喝温开水,最近饭量大,我要控制不喝饮料,怕引起妊娠糖尿病。” 顾醒说好,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绵卫衣,外搭一件深色风衣,站在门口,和昨天一样,等出门前的抱抱。 他张开手,冲阮星眠挑眉:“绵绵,我要去上课了。” 阮星眠回头,“我还在生气。” 顾醒只定定看她。 那严肃的模样,好像不给抱,他就要生气了。 阮星眠痛恨自己的怂。 不情不愿走过去。 被一把拉进怀里,用力的抱抱,浅浅的吻。 顾醒曲起食指点她的额头:“我不在身边,注意安全。” “等下顾醒。”阮星眠抓住他胳膊,变脸如变天,笑出浅浅梨涡,“我能用你电脑吗?” 顾醒哪能不知她的小心思,闻言点头。 打开门出去了。 阮星眠兴奋地直奔电脑,不用她费心费力找,桌面上就有一个命名“绵绵”的文件夹。 阮星眠又想靠了,他不会把小视频放在这么容易被复制粘贴的地方吧。 她咬牙切齿打开,下面分了几个子文件夹,“绵绵朋友圈”,“绵绵幻音”,“绵绵照片”。 阮星眠点开“绵绵照片”,里面只有一百多张她的照片,从一开始文竹给她拍的,和三角梅合照发的朋友圈,到昨天晚上,她趴在对方怀里闭眼睡得很香的照片。 每一张都有命名和数字编号。 点开“绵绵朋友圈”,阮星眠忍俊不禁,这家伙截图了她每一个朋友圈,连评论和点赞都不放过。 阮星眠第一反应,捂紧自己微博上的马甲,上面全是对美男子帅照的一键转发。 她找了将近一个小时,眼睛都看花了,还是没找到小视频。 和保洁约的时间到了,阮星眠关掉电脑,提起包往园区去,路上突然想到。 师母就住园区附近。 她打算安排好保洁,趁着午饭前,买点水果,去看一眼师母。 她发消息问顾醒,周二适不适合上门。 顾醒让她先打个电话问问:“师母从退休开始旅居全国,不一定在家。” 挂断电话,阮星眠先发消息给师母,又接到季聆的电话。 “绵绵,抱歉,事我没办成。” 阮星眠第一反应:“很正常啊季聆姐,我这里还是小作坊,你不用自责。” 她忍不住问道:“你看上的人是谁啊?” 隔着电话线都能听见季聆的郁气:“我以为我和他算得上朋友了,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中午我来找你,跟你细说。” 阮星眠说好,她先让保洁把办公室收拾出来,一会儿大家有地方坐。 中午才收到师母的回信,她在别的城市,近期不回A市。 阮星眠心中有些遗憾,她还想着,给师母分一点家里的土特产。 顾醒和季聆一起来的。 顾醒放下饭盒就要回去。 阮星眠也没留他,吃着饭和季聆说话。 “我想帮你找的人,是徐则倾。” 阮星眠咬着筷子:“那他肯定不会来了,他在你姑姑公司可是首席助理,年薪二三十万。” 季聆耷拉下眉眼:“可他上周辞职了,裸辞,我姑还以为他有成家想法了,要换城市生活,提出可以安排那个城市的职位,他都拒绝了。” 季聆以为他想创业,昨天送走阮星月,兴冲冲开车去见对方,她还没开口,徐则倾就笑着问她吃不吃宵夜。 季聆干了顿烧烤和汽水,提出工作邀请。 徐则倾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我最近面临人生最迷茫的一段时间,想放空一下自己,谢谢你还记得我,大小姐。” 季聆对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从徐则倾嘴里说出来,没有讽刺和调戏,反而有种宠溺的错觉。 她问他迷茫什么,他却笑了笑不说:“你还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懂的。” 季聆逆反心理一起:“你才二十八,说句话跟八十八一样爷味满满,听着真刺耳。” 她就这么气呼呼走了,帐都没有结,半路收到徐则倾AA的账单,气得她差点深夜飙车。 她看着阮星眠,眼里闪过一丝害怕和不安:“眠眠,我好像栽了。” 第70章 陆浮川,是我 踢着高跟鞋进来,蹙眉问:“我们大小姐栽哪儿了?” 季聆有些犹豫。 她可以跟眠眠吐露心事,剖析自己。 但阮星月跟个严厉家长似的,说了只会被训。 殊不知阮星月挑了下清冷的眉眼:“不就是看上个男人,去追就是,跟小姐妹哭诉,男人就能乖乖到你怀里来?” 季聆还是保持之前的想法:“我去追他,如果没追上,岂不是显得我很差劲。” 阮星月放下包,脱了西装外套找衣架挂起来,闻言转身,叩了两下办公室桌面:“追男人和抢项目是一个道理,没有成功,证明他不值得你竭尽全力,你在追他的过程发现,不一定非要是他,是他不好,怎么能算你自己头上呢。” 季聆阮星眠对视一眼醍醐灌顶——还能这么解释?! 阮星月就事论事举个例子:“你以前追顾醒,没成功,怪你吗?” 季聆下意识摇头,那肯定不能怪自己:“怪他是块难啃的骨头。” 正在啃骨头的阮星眠:“……” 阮星月眉眼扬起一点笑意,“去追吧,追上了,算你厉害,追不上,算他没眼光。” 季聆豁然开朗,干劲满满,志在必得。 她不努力一把,她和徐则倾怎么会有故事? 阮星月出去盯开荒进程,陆家给她配了一个司机一个助理,她拿了平板和电子笔,巡视四周,记录需要添置的东西。 助理跟在一旁,跟她汇报今天早上的晨会。 大概过程,陆添又想在会议上出风头,反而闹了笑话,恼羞成怒人身攻击骨干老员工,让老爷子请去办公室喝茶。 灰头土脸出来后,直奔酒吧了。 大中午就碰酒,也不怕喝死。 助理是陆总给她配的,负责汇报陆添的行程给她。 阮星月打通陆添的电话,蹙眉想,她这个未来婆婆想搞教育外包啊。 只可惜,陆添已经烂到骨子里。 一个能把爷爷快点死挂在嘴边的人,还能怎么修正三观。 其实,无能不是陆添最大的缺点,没有三观才是最致命的。 将女性物质化,细分三六九等,有的可以免费睡,有的意思意思砸几万块钱。 和他那个教授爹如出一辙的三观。 阮星月眼里闪过抑制不住的厌恶和憎恨。 陆添接通电话,她放柔声音哄了两句,让他先忍忍。 陆添很吃这一招,感动得稀里哗啦,提出想见阮星月。 一受挫就精虫上脑的家伙,阮星月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几句糊弄过去,哄着他,说想把最好的回忆放在新婚当天。 陆添对此深信不疑,觉得自己被女神深深爱着。 陆添挂了电话,感动几分钟后,魔爪伸到旁边身材妖娆的女人身上。 殊不知,酒吧里多了好几双陌生而敌视的眼睛,彼此隔空交流,最后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正埋头女人脖颈的陆添毫无察觉,危险即将来临。 巡视完的阮星月支走司机和助理,匆匆忙忙打车,去中科院见陆教授。 陆教授对二人有恩,只要陆教授有需要,顾醒阮星月二人当仁不让。 这也是顾醒对陆浮川勉强包容的原因,不看僧面看佛面。 阮星月一走,两女孩尽情嘀嘀咕咕。 阮星眠抓着季聆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他的。 季聆挠着脑袋,扒开袖子,露出手上的伤疤,已经很淡了,“那件事之后,他陪了我三天,给我换了三天的药。” 阮星眠歪着脑袋,眼神里写着——还有吗。 季聆下意识道:“不够吗?” “够够够。”阮星眠笑道,“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具体的理由,是一种感觉。” 季聆反问她:“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顾醒的,不会真是为了孩子吧?” 阮星眠仔细思考,“一开始是为了孩子,想问他要个说法,然后你知道的,他那张脸长得太权威了,我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想和他谈扬恋爱,分了也不亏,后来就是日常相处,爱上他的细节控。” 光晾晒衣服这一点就够阮星眠心动好久。 季聆也剖析自己:“我就是想和他待一起,哪怕和他斗嘴,心里也是开心的,就好像,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开心和生气可以随时切换。” 她提起对方的时候,手里还刷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阮星眠瞥一眼屏幕上绿油油的一片,张嘴想说,季聆姐你好像真的是单方面心动啊。 对方的回应,比话少的顾醒还贫瘠。 但她看着季聆姐嘴角幸福的笑,心里暗暗祈祷,让我们季聆姐心想事成吧。 另一头,陆教授特意约了个没有网络的办公室,将手里的一箱资料交给阮星月。 “这是顾醒写信让我交给你,他还说,如果你看完有想法,同样写信给他。” 阮星月脑海里冒出一个问号:“他手机被人监控了吗?” 陆教授也不知道,因为顾醒没说,“他特意在信里交待,所有关于系统的谈话,远离机器和网络。” 阮星月随意翻了几页,点头:“我明白了。” 陆教授完成任务,眉眼犹豫了几秒。 阮星月恭恭敬敬叫了声“老师”。 “您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陆教授摇头,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你比我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我只是……” 他只是不忍心,一个拥有大好前途的女孩,被迫搅进陆家的旋涡里。 阮星月看着她敬重的老师,掷地有声:“老师,从收到姚姚死前的视频,知道天台局是给我准备的,我就在漩涡里了,我不跳进来,也会被撕得粉碎。” 她哄他最敬重的老师:“老师,你信我。” 陆亦博难过地抹了一把脸。 电话突兀地响起。 是陆浮川那个逆子。 陆教授不避讳阮星月,直接开了免提。 “爸,我要下岛!” 被关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叫爸。 陆亦博心酸的同时又有一点开心,转头语气一板一眼道:“暂时不行,浮川,暗网追杀你的热度还很高,我们不能保证,他们已经追到国内来,为了你的安全……” “什么狗屁安全!我不管,我这个周就要下岛!” 陆亦博蹙眉问:“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爸爸能帮你吗?” 陆浮川急得嗷嗷叫,显得越发孩子气:“你只要让我下岛,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陆亦博,别逼我求你。” 陆教授心里又酸又软,但为了孩子的安全,他咬了咬牙:“浮川,听爸爸的话,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听从爷爷的安排,等风声过去……” “陆亦博!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我说我要下岛!我就下岛一天行不行?” 陆教授狠心:“不行。” 至少得过两三个月。 等日本那边部署完。 “我靠!你和爷爷就是我的冤家!你信不信我直接跳江里!放弃挣扎死给你们看!” 陆教授一时无言以对,他本来就不善于沟通表达。 哄儿子更是没有经验。 “老师,”阮星月突然出声,“方便让我接电话吗?” 那边的人似乎也听见阮星月声音了。 骂脏话和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教授递过来电话,阮星月双手接过,抵在耳边:“陆浮川,是我。” 第71章 吻吻你好不好 干净又利落。 陆教授接回电话,叹一口气:“是我和他妈妈亏欠了他,才养成他今天浑身带刺难以沟通的样子。” 阮星月看着明明才近五十,却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教授,心酸道:“您和师母突逢剧变,何尝不委屈。” 热恋三年,新婚燕尔,对腹中第一个孩子满怀期待,却在临盆前一天,突发车祸。 师母成为植物人二十年,老师轮椅坐了二十年。 陆亦博单手支着轮椅,捂着额头和眼睛,热意在指间弥漫。 阮星月背过身去,同样红了眼眶。 “星月,”陆亦博嗓子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如同长跑后喘不过气的喘息,每句都伴随着气音颤抖。 “老师,我在。”阮星月转过身来,面上恢复七分镇定。 “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帮老师一个忙。” 阮星月郑重点头:“老师您说。” 陆亦博深深吸了口气:“我和你师母走之后,替我照看他一段时间……” 他喉咙里的发音变得艰难又生涩:“他才二十岁,我怕他一时想不开……” “……”阮星月瞬间泪意决堤, 鼻尖的酸意如同一缕青烟,顺着鼻腔钻进眼眶,熏得眼球像泡在温盐水里,又涩又胀。 “师母她……” 陆亦博痛苦地闭上双眼,声音放轻:“医生说,就在这几天了。” 持续性植物状态二十年以上苏醒的案例非常罕见,他强留了她二十年。 为了自己,延长了爱人的痛苦。 爱人一走,他无法苟活于世。 “老师,我不能答应您。”阮星月忍着眼中沉甸甸的酸楚,“我管不住他。” 陆亦博轻轻叹气:“我也是。” 他不禁再次幻想,若没有那次车祸,凭着心兰直率而不尖锐、热情而不张扬的爽朗性格,一定能和性子跳脱的儿子处成好朋友…… 阮星月抱着那箱文件,心酸地离开中科院办公室。 回到江里天下江景房,阮星月点了根烟,伏案阅读。 左手夹烟,右手夹笔,记录关键词和关键信息。 读到一半,烟自燃得差不多,脑子越发缭乱。 她好像抓住了一些模糊的点,却没法将这些点连成线,更别说,解出和系统有关的答案。 顾醒的进度估计和她差不多,卡在这些点上,才将资料给她,希望她能给出不一样的思路。 阮星月掐灭烟,突然很想喝酒,很想见妹妹。 静坐片刻,阮星月起身打开净化器,洗了烟灰缸,打电话给顾醒,单刀直入道:“我今晚需要我妹妹陪我睡。” 正守在园区办公室,等老婆下班的顾醒理了理衬衣袖口,尽量平静语气:“谁先接走,各凭本事。” 阮星月胸有成竹,“我不用接,她会自己来。” 她挂了电话,给阮星眠打电话。 脑海里想起顾醒的推测——眠眠的两次灵魂穿越有东西控制,初步怀疑是系统,不排除有人为的参与。 联想起眠眠被陆浮川抓上岛那一个小时,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姐。”阮星眠声音轻快道。 “眠眠,”听见妹妹的声音,阮星月嗓音哑得比她想象中真实易碎。 “姐,你怎么了?!姐你别吓我,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我马上就来找你,季聆姐也在。” 阮星月收起哭腔,恢复平静自持的样子:“我给你地址,把季聆叫上。” 她挂断电话,发地址的同时,让季聆多带几箱啤酒,不忘叮嘱,带点零食鸡爪和橙汁。 眠眠爱吃。 转账过去,阮星月瘫在沙发上,擦掉眼角的泪,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个小时后,打开门,阮星眠像只小鸟扑进她的怀里,拉着她上看下看:“姐,你怎么了?” 阮星月目光错过中间的季聆,落在最后手里大包小包的顾醒身上,平静的眼神似乎在挑刺——女孩子的局,你来凑什么热闹。 顾醒很坦然地进门,自己找鞋套套上。 又蹲下身要给老婆换。 阮星月拦住他:“都换拖鞋,我有让人准备。” 这套房子是陆总给她的奖励。 上个月她做主更新的内部办公软件,深得陆董事长夸赞。 陆亦蛮为了更好地促进婆媳关系,当着老爷子面,把这套房子奖给她。 彰显她们关系和睦的同时,借她的专业能力去讨董事长的好。 地址是她自己挑选的,陆亦蛮诸事缠身,没来得及过问。 阮星月也没来得及告诉陆添地址,毕竟,她压根不打算让陆添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等他三人换了鞋,阮星月领她们去影音室。 特意问妹妹想看什么。 阮星眠思索道:“就那个,你跳我就跳那个。” 阮星月莞尔一笑:“好。” 影音室配了懒人沙发,铺了全屋地毯。 零食饮料扔前面桌子上,四个人各找了位置坐下。 形成人——人——从的画面。 阮星月看着和妹妹粘在一起的顾醒,好看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不过,在心情郁闷的时候,能有这么多人陪着,她暂时忍了。 电影只看到一半,阮星眠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季聆没好到哪里去。 阮星眠趴在顾醒怀里哭。 她没地方趴,一屁股蹲,一屁股蹲,挪到阮星月旁边。 正要趴过去,一个大号熊猫塞进她怀里。 阮星月语气冷静:“我有眼泪过敏症,别趴我身上哭。” 季聆搂着熊猫玩偶,一边骂阮星月臭洁癖,一边嚎啕大哭。 男主角去世的时候,睁着眼睛在女主角眼里慢慢远去。 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自己面前。 “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啊!”季聆边哭边抱怨。 阮星眠的哭小声又隐忍。 影音室灯光昏暗,如果不仔细看,压根不知道她差点哭得要断气。 顾醒哄半天哄不住,不得不压低声音道:“绵绵,再哭下去,吻吻你好不好?” 阮星眠压抑住哭声,慢慢恢复理智。 季聆哭完整个人都是爽的,电影一结束,哪怕眼睛还肿着,她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直奔浴室要洗澡,看见大浴缸,嚷嚷着要泡澡,呼唤阮星月过去帮她。 阮星眠抽离得慢,看完还沉浸在伤心中,整个人恹恹的。 几乎阮星月前脚刚走,后脚阮星眠嘴唇就被含住。 顾醒坐在懒人沙发上,阮星眠盘腿坐地毯上,整个人被他从背后揽在怀里。 亲吻的时候,左手捏住她的脖子和后脑勺,微微用力将她的脸转过来。 另一只手,落在她清瘦的腰间,然后缓缓往下,从臀部慢慢挪到微微凸起的腹部。 边吻边轻拍,试图大的小的一起哄。 “眠眠,你去另一个浴室洗……”阮星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沉浸亲吻里的阮星眠突然猛地一推,把毫无防备的顾醒推开,上半身狼狈地倒进沙发里。 她的身体保持着打出降龙十八掌的姿势,脸上带着被姐姐发现的心有余悸。 被迫终止亲吻的顾醒:“……” 抱着胳膊扶着门框一眼看穿的阮星月:“……” 第72章 顾醒只有一个老婆 表面云淡风轻,甚至有点摆脸色吓唬吓唬孩子的感觉。 内心实则萌得不行。 但是,顾醒在她的地盘调戏亲吻她的妹妹,这点不能忍。 阮星月轻叩墙面,拿出强势姐姐的气势:“阮星眠,去洗澡,顾醒,你跟我来。” 谁知,阮星眠紧张地挽住顾醒胳膊,望着她支支吾吾道:“姐……是我主动的……” 被她抱住胳膊的顾醒,眉眼一挑再挑:“……” 阮星月哪能看不出顾醒在暗爽。 她冷了语气:“我书房有个笔记没想通,让他帮我去看看,你以为我会拿他怎样?” 阮星眠闻言嘻嘻地笑,尴尬地放开顾醒。 在阮星月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顾醒忍着眼角笑意起身,往书房去。 阮星眠看着姐姐:“嘿嘿。” 阮星月伸出一只手,“我带你去洗澡。” 阮星眠屁颠颠跑过来,笑眯眯把手交给姐姐。 看起来完全从电影剧情里走出来了。 “只知道傻笑和傻愣,跟我尴尬什么。他亲你,你当他面脱衣服,他脱你衣服,你反过去脱他衣服,等他急得不行,你再推开他,挺起你的肚子,我不信他不跟你跪下……” 阮星眠目瞪口呆地听完,姐,其实不用赌这么大。 阮星月还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每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什么时候能硬气起来,牵一回他的鼻子,男人是能驯化的,明白吗?” 阮星眠一半明白一半不明白,但是阮老师过于严厉。 她违心地点头,假装她明白了。 阮星月曲起食指点她脑袋:“又不懂装懂敷衍我。” 阮星眠还是傻傻一笑,乐呵呵叫姐姐。 浴室里,阮星月叮嘱她洗澡注意安全。 “我就在门口,需要帮忙的时候喊我一声。” 阮星眠在她出去之前叫住她:“姐,你心情好点没有,我有没有起一点小小的作用?” 她问得天真烂漫,眼里满是真诚和关心。 阮星月忍俊不禁,轻拍她又红又软的脸颊:“我那是哄你来陪我掉的眼泪,别说姐姐没提醒你,A大附中,又叫A市表演艺术学校,从那里出来的,别的本事不论,表演能力一流,示弱换取同情是基础课,你以后可千万别被顾醒骗到。” 她叮嘱妹妹,“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 阮星眠想到摄像头的事,心里握拳,对,她要硬气。 抬头看着姐姐,她又忍不住想得到一个答案:“姐,你信这个世界有人会殉情吗?” 阮星月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她说,她信。 她离开的时候,阮星眠好像瞥见姐姐眼里的碎光。 阮星眠洗漱完,换顾醒。 家里没有男士睡衣,阮星月临时去小区超市胡乱买的。 鬼使神差地,多挑几套差不多大的。 剪掉吊牌,扔洗衣机里马上洗马上烘干。 又马不停蹄地收拾起影音室来。 清理垃圾,擦洗桌子,收拾地毯。 阮星眠站在门口看着她忙,偶尔弯腰理一理地毯,还会被她凶。 她便不敢动了,乖乖看着姐姐:“姐,你们学霸的精力,都这么旺盛吗?” 她不好意思地笑道,“顾醒也爱大半夜打扫卫生。” 阮星月头也不抬话糙理不糙:“他那是看得见吃不到,精力过剩,我纯粹是无法容忍问题和麻烦过夜。” 阮星眠摸摸鼻子,她什么时候才能适应姐姐和季聆姐随时飙车的说话方式。 全部洗漱完,阮星月分房间。 季聆和阮星眠各自一个卧室。 顾醒睡影音室沙发。 之所以不和妹妹一个屋,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睡相心知肚明,她怕自己半夜不注意,踢到肚子里的宝宝。 顾醒第一个走进影音室,连晚安吻都没跟女友要,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夜深人静的时候,阮星眠房间的门轻轻转动。 还在发呆的她微微抬起脑袋,看向门口:“姐?” 借着床头小夜灯的光,看清门口高大的身影。 阮星眠的心不可控制地加快跳动起来:“顾醒?” 她比在家里时候还紧张。 姐姐和季聆姐就在旁边。 可今天都没好好陪顾醒,他在办公室里等了自己那么久,刚刚亲亲的时候还被她狠狠推了一把。 阮星眠心软了。 若是阮星月知道她的想法。 又要戳她脑袋了——女人对男人心软最是要命。 顾醒轻车熟路钻进她被窝,头贴头,肩膀抱着肩膀,和她挤一个枕头。 阮星眠心动之余,怕他掉下床,忍不住往里面挪了一下。 这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邀请。 顾醒搂她更紧了。 夜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床头小夜灯投下暖融融的光晕。 阮星眠蜷缩在他怀里,发梢蹭过他的下颌,带着沐浴后的茉莉香。 他收紧手臂,将她的脊背贴紧自己胸膛,掌心隔着棉质睡衣摩挲着她纤细的腰线,像握着一弯将满的月。 她的呼吸轻轻扫过他锁骨,睫毛在他皮肤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顾醒低头时,鼻尖正好陷进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彼此起伏的胸膛渐渐同频。 顾醒在吻她的头发。 阮星眠一瞬间感受到自己对他的重要性。 她突然往他颈窝蹭了蹭,腿无意识地缠上他的,像只撒娇的小猫。 他喉结滚动,下巴抵住她发旋,手臂又加了几分力道,恨不得将两人的轮廓揉进同一片夜光里。 空气里浮动着体温交织的暖意,心跳声在咫尺间清晰可闻。 他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她后颈,引起一串电流爬过的酥麻感。 阮星眠往他怀里躲了躲,不可控制地想起电影里暧昧的床戏。 记得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尴尬,她姐和她男友表情一分未变,季聆姐还有心情评价——这扬床戏拍得真带劲。 她收紧环在他腰间的手,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肩窝,试图缓解心里的躁动。 “你又要跟我睡啊。”她埋在顾醒怀里,心跳如雷,试图通过聊天忽视掉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顾醒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哄女朋友睡觉。” 阮星眠在他怀里甜甜的笑,突然想和男朋友聊天。 她开口聊今天的电影,又聊这几天看中的车。 问顾醒喜欢哪个牌子的车。 “都说车子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你要不要亲自挑你的二老婆。” 说完她自己都臊得慌。 顾醒从没说过自己是他老婆,哪来的二老婆。 额头被无意识地吻了一下,“顾醒只有一个老婆,代步工具而已,老婆说了算。” 阮星眠心里炸开一扬烟花秀,她害羞地搭不上话了。 同一时间,乐南岛偏僻河岸,茂密的芦苇里,偶尔有夜鹭掠过,惊起几茎苇草摇晃,叶片相触发出细碎的私语。 突然,芦苇丛里钻出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左右探查后,趴在河沙上,警惕地匍匐前进。 第73章 顾醒,你亲亲我吧 林有明伸出手,眼疾手快抓住小少爷的脚踝。 压低声音试图做最后的劝阻:“陆少,再商量一下好不好?您胯部的伤疤还没好完全,从这儿游到对岸,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您要在水里泡一个小时,伤口发炎怎么办?!” 一身黑色紧身泳衣装扮,趴沙子上观察江面的陆浮川一脚踹开他的手:“老子都爬到这里,马上摸进水里了,你劝人的话能不能早点说,老子好早点抽你两耳光。” 这里太安静了,不能抽,容易引来人。 确认这个角落安全,他坐起身子,开始拉伸身体,“接应的人安排好没有?” 林有明爬过来点头:“都安排好了,游艇上有我们的人,虽然不能大大咧咧开过来接您,但是我已经通知他们,随时做好捞您的准备。” 陆浮川啧一声,手心里痒痒,想抽人耳光。 林有明浑然不觉:“车子就在对岸,衣服也准备好了,您成功上岸之后,先去酒店洗漱休息,明天一早车子再出发……” 陆浮川抬手打断他:“命令他们,连夜出发,去市里再订酒店,订离江里天下最近的酒店。” 林有明点头应是。 陆浮川拉伸好了,最后一遍确认起点和上岸点,确认手机装在防水口袋,浮力背心穿戴无误。 戴上泳帽和泳镜,跳进水里之前提醒林有明:“别忘了让你哥演得像一点,时不时摔两个碗,加强老子人设。” 林有明点头:“您放心,他不是第一次演您,目前还没有穿帮过——” 他话还没有说完,扑通一声,陆浮川像条鱼一样,扑进幽深黑暗的江水里。 林有明伸长脖子,盯着不远处浮出水面的脑袋大口呼吸,心脏快跳到嗓子眼。 夜色中的乐南江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江面泛着幽蓝的光,以往会有夜船驶过,划出长长的涟漪,破碎的光影在水面上跳跃。 今晚少爷好运气,江面一片平静,适合夜渡——逃离乐南岛。 顺着江水的曲线自西向东滑动,乐南江成了平坝江。 两江水面如同流淌的绸缎,被两岸霓虹浸染成绚烂的色彩。 远处的大桥霓虹闪烁,倒映在江面上,形成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带,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夜色阑珊,哄人沉睡。 突然,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刺耳鸣响,猩红超跑如同失控的火蛇在深夜大桥上扭动。 仪表盘蓝光映照着男人苍白的脸,威士忌酒瓶滚落在脚边,浓烈酒气混着皮革内饰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空间里。 方向盘猛地向右偏移,跑车撞断护栏的瞬间,金属撕裂声刺破寂静。 车头斜悬在桥沿,引擎盖扭曲变形,挡风玻璃如蛛网般碎裂。 男人的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眉骨滴落,染红了限量款真皮座椅。 站在桥面上,能看见一旁江里天下的霓虹灯,在夜色中一闪一闪。 …… 客卧大床上,阮星眠窝在顾醒怀里,拧紧了眉头。 顾醒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手心一片冰冰凉的湿润。 阮星眠痛苦地咬牙,她清晰看见月光像被绞碎的银箔,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大理石地面上拼凑出细碎的光斑。 阮星月一身白裙,蜷缩在雕花大床的角落,白色睡裙沾着干涸的油渍,手腕上一片红色,染红了精致的银手铐。 地毯上散落着碎瓷片,阮星月趴在她的血泊里,静静等着血液被时间抽干。 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靠近,抓起阮星月的头发,拿起一瓶药,朝着她鼻子喷了一下,男人声音低沉恐怖:“星月,想要药就直说,又伤害自己干什么,我会心疼的。” 昏睡中的阮星月突然起身,捏紧的碎瓷片狠狠刺向男人滚动的脖颈。 瞬间鲜血直流…… 阮星眠看不清男人的脸,被满目的血吓到惊醒。 “绵绵……绵绵……” 听见顾醒的声音,阮星眠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抱住了她的大海。 她痛苦地在顾醒怀里抽泣。 如果她没过来,季聆姐跳楼自杀,顾醒暴尸荒野。 她的姐姐离陆家权力中心那么近,怎么会有好的结局。 “绵绵,怎么了?” 阮星眠搂住顾醒的脖子,拿湿润的鼻子去吻对方的下巴。 声音急切又难过:“顾醒,亲亲我吧。” 让我感受你的存在。 嘴唇被温热地包裹住。 阮星眠热情地回应,用力又主动地,又吸又舔。 掌心贴着顾醒脖子,轻轻揉捏,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肌肤的软度和硬度。 亲吻中,手掌顺其自然往下,从锁骨处滑落,抵在顾醒胸膛处。 亲吻已然不够。 阮星眠脑子里一片混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只有失去现有一切美好的深深恐惧。 她想要更多的亲抚。 她哑着声音,软了语气,哄着顾醒:“顾醒,你也摸摸我。” “好。” 最先回应她的,是一个深深的吻。 背后的大掌隔着衣服揉捏她蝴蝶骨,顺着脊梁骨一点一点向下,轻轻掀开睡衣衣摆,跃跃欲试探了进去。 掌心特有的薄茧触到香软紧实的腰部,紧紧贴着,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索,和不知道该往哪儿移动的迷茫。 阮星眠在他怀里换气:“摸摸我的背……” 顾醒忍着呼吸,勉勉强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主卧里,睡前吃了半颗安眠药的阮星月被急促的铃声吵醒。 黑着脸接了电话。 “阮小姐!您快来!陆少出车祸了!” 听出助理的声音,阮星月辨别出,是陆添出了车祸。 她快速起身,不耐烦道:“他又深夜飙车?撞到人了?” 助理又急又怕:“没撞到别人,撞到桥墩,问题是,交警怀疑陆少不仅醉驾,还毒驾……” 阮星月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陆总知道吗?” “我还不敢告诉陆总。” 阮星月耐着性子道:“陆添伤势如何?” “不是很好,现在还昏迷不醒,脑袋上全是血,已经送进抢救室了。” 阮星月当机立断:“你马上给陆总打电话,如果耽误母子俩见最后一面,陆总发火整人,会比陆添生气打你还严重。” 助理哭着急道:“阮小姐,那您呢,您什么时候过来?” 阮星月冷静道:“删了这通电话,你没联系上我,陆添包养小三惹我生气,我关机睡觉,不知道这件事,记住没有?我会晚一点到,过了今天这事,以后我会护着你。” 助理害怕地点头:“好,知道。” 阮星月走出卧室,和从妹妹房间里出来的顾醒打了个照面。 她眯起眼睛:“你在干什么?” 顾醒手里拿着阮星眠的水杯:“给绵绵倒水。” 阮星月跟在他背后,“陆添车祸了,生死不明,听起来情况不太好。” 她盯着顾醒的背影:“顾醒,你动手了吗?” 顾醒回头看她,“你先怀疑陆浮川,都不应该怀疑我。” 经他提醒,阮星月一秒记起陆教授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按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是个年轻女孩,带着熬夜后的疲惫:“您好,乐南市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您和手机主人是什么关系,能来帮他办理住院吗?他手机上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被人从江边捡来送到医院,目前昏迷不醒。” 阮星月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到底是动了七八分。 第74章 但你闷骚 “顾醒,你能替我走一趟吗?”阮星月诚恳道,“我目前还走不开。” 顾醒装好水:“没问题,我开季聆的车。” “谢谢。”阮星月深呼吸一口,暂时放下心中担忧。 顾醒往卧室走,脚步突然一顿:“你打算,怎么安顿他?” 陆浮川带着胯部的伤口,徒手游都要游出来,绝对不会乖乖回乐南岛。 可现在,危机四伏,陆添车祸的真相尚且不明。 陆浮川还不能大大咧咧在人前晃。 顾醒扫了阮星月客厅一圈。 阮星月当机立断:“我这里也不行,陆添的事还没解决,陆亦蛮会盯我更紧,他们姑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 她看着顾醒:“你随便给他一个身份,就说是你远房表弟,帮我照看他一段时间。” 顾醒点头,当着阮星月的面,推开门进去。 被亲缺氧的阮星眠等水等得昏昏欲睡。 听见脚步声,睁开一只眼睛,又疲惫地闭上。 下一秒被人扶起,身上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从顾醒的视角看去。 吸管触碰下唇的瞬间,睫毛贴着下眼睑像两把乖巧的小扇子,喉间随着吞咽动作泛起温柔的涟漪。 半杯水喝完,阮星眠脑袋一歪,吐出吸管,轻哼一声,她不喝了。 顾醒放下水杯,把人抱回枕头上。 他俯身时带起的呼吸拂过她脸颊上温热的肌肤,借着夜灯,目光落在她唇瓣上晶莹的水珠。 远山积雪般的眸子暗了七八分。 他盯了几秒,轻柔地掖了下被角,起身往外走。 手指握住门把手,停顿两秒,折身回来。 唇瓣落下的瞬间,舌尖先触到那抹清冽,如同衔住初春枝头的融雪,又似含住晨露浸润的花瓣,辗转间将水珠悉数吻去。 阮星眠无意识地唔了一声。 顾醒终于舍得起身,脚步轻快离开卧室。 仔细看,冷冽的唇角微微有了一点弧度。 凌晨五点的城市像被按下静音键的黑胶唱片。 路灯还未熄灭,在薄雾里晕开昏黄的光晕,与天边初醒的鱼肚白交织成朦胧的纱。 顾醒独自驱车离开即将苏醒的平坝区。 图灵兴奋地上线:“看见没顾醒!我的浑水摸鱼大法成功了!那些杀手把陆添当陆浮川整,他们下了杀心啊,我刚从医院回来,看抢救数据,陆添八成会成植物人!” 顾醒双手握方向盘:“图灵,能调到昨晚事故监控吗?” 图灵焉了语气:“不能,阮星月接到助理电话的时候,我就想过第一时间找监控,可惜一无所获。” 顾醒敲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脸上看不出信没信图灵的话。 他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图灵,你能控制我的方向盘吗?好比智能无人驾驶。” 听见智能二字,图灵以为是在夸它。 兴奋道:“顾醒你信我,我就能!我最智能了!” 车子驶上第一座大桥,车流量极少。 前方没有车辆,顾醒慢慢放开方向盘:“图灵,准备好了吗?” 图灵:“准备好了!” 顾醒彻底松手,薄唇轻启:“提速至110。” 图灵:“收到,立即执行。” 顾醒盯着车速表,看着它从90缓缓提到110。 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神色不明。 车子平稳地向前冲去,直线行驶不偏不倚。 顾醒眼神微微一暗,握回方向盘,轻点刹车,降低车速,拿回主动权。 他的语气沉了又沉:“图灵,跟我说实话,陆添的车祸和你有直接关联吗?” 图灵大脑宕机三秒,它试图做人类语言阅读理解:“顾醒,我只听你的,在外网煽风点火,没有直接参与。” 顾醒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这个世界,是不是不止只有你一个系统。” 听起来又仿佛冰冻三尺:“而且,那个系统的能力远超于你。” 图灵:“……” 如果图灵能幻化成人,只怕它此时只能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呆呆望着顾醒,感叹一句人类上下五千年最强大脑。 顾醒问出他的终极问题:“你追求强服务器的目的是什么?” 图灵沉默了差不多十秒。 这个时间不算长。 顾醒很有耐心。 他昨天晚上看到阮星月笔记本上的留言,满满一张纸上,写满了“功利性”三个字。 顾醒一瞬间醍醐灌顶。 图灵是有人性的系统。 不能以程序化规则去理解它的行为。 而是要用研究人性的角度去研究它的所作所为。 那么,它想要强服务器,必定有它的目的性。 且,这个目的对它来说,至关重要,与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顾醒,有没有人夸过,你很聪明?” “图灵,回归正题,我没时间和你啰嗦。” “对,这个世界不止一个系统。”图灵的声音悲伤起来,它甚至给自己配了一首二泉映月的二胡音乐。 “本来一个世界一个系统的,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世界在混沌之期就是我的,那时没有“系统”一词,人们都称我为天道,为了人类的发展,世界的和谐,天道会通过天灾,雷火,给予人们警示,那时的我年轻又单纯……” 音乐气氛的渲染下,图灵的声音真切地悲伤起来:“我每天都充满干劲,因为我的努力,我的世界发展得特别快,从石器时代到电器时代,只用了短短五千年,要知道,很多发展慢的世界,一万年了还停留在铁器时代。而我的世界,因为人才辈出,即将借助互联网的东风,一跃进入信息时代,超过宇宙里全部世界。” 突然,它的声音变得痛苦而愤怒:“直到我收留了一个因世界崩塌而四处逃窜的流浪系统,它恩将仇报,布局多年,将我赶出这个世界,取而代之。” 顾醒很快整合信息:“那个系统选择和人合作,成功驱逐了你。” “对,根据世界系统总则,系统不得直接干涉人类社会发展,更不能私联人类,成为人类改变世界主线的工具。” 图灵关掉悲伤的轻音乐,换了段舒缓的,“顾醒,如果没有恶毒系统的横插一脚,我们这个世界将会第一个步入全信息时代,你会在大一那年,见到来送阮星月入学的绵绵,并对她一见钟情,但你闷骚,你不说……” 顾醒皱了下眉头。 图灵学着人咳一声缓解尴尬:“你知道她喜欢你,但是因为她还小,还在读高中,所以,你冷漠地拒绝她爱慕的目光,直到她考上隔壁的师范大学……” 顾醒似乎完全没在听。 他的眉头越拧越深:“图灵,你从什么时候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权?” 他在心里默念了两声绵绵。 只听图灵严肃而忧伤道:“正如你所想,在十四年前,绵绵六岁车祸那一天。” 第75章 陆二狗 下车前,他唤出手机里的图灵:“生成临时电子医保账号,姓名……” 顾醒敛了敛神色,脑海里浮现出陆浮川对绵绵张牙舞爪的样子。 眼神微微一沉:“姓名陆二狗,性别男,身份证号,你自行发挥,注意留记号,过后自毁记录。” 图灵:“收到,立即执行。” 数据生成中,图灵等待顾醒停车,忍不住开口:“我们为什么要来搭理这个疯子?” 顾醒解开安全带,很快入戏:“你的服务器需要钱,我表弟最不缺的,就是钱。” 自诩智能聪明的图灵一直搞不懂华夏辈分关系,一头雾水道:“他什么时候成为你表弟了,什么样的关系算表兄弟?” 顾醒可以确认,他和阮星月说话的时候,图灵确实去医院看陆添热闹去了。 他没义务跟一个智能系统解释华夏人庞大而强悍的姻亲体系,戴上耳机,拎起副驾驶的袋子,直奔住院部。 不用找护士问,不怕死的陆浮川已经醒过来了,正在护士站闹着要出院,手上还插着留置针。 他肩宽腰窄,身材修长挺拔,一身病号服,穿得跟时尚潮服似的。 顾醒朝他走去,他眯起近视的眼睛,看清人之后,暴躁的五官更加阴沉沉了。 “陆二狗,阮星月让我来接你。” 陆浮川先听见“阮星月”三个字,桃花眼有了些光彩,苍白的脸亮了两分。 随后眯起眼睛:“陆二狗?!” 他指着自己,气到咳了两声,脸色苍白又暴躁。 顾醒越过他,“护士你好,麻烦帮我们开账单。” 在同一个画面里,欣赏到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 熬夜班两眼冒金星的护士小姐姐精神抖擞地点头:“没问题,这边建议你,带你弟弟跟值班医生交流一下,开点药带回去,对了,他的伤口化脓严重,要高频率换药,最好是一天一次,你去找值班医生,她会给你开护理的药。” 半个小时后,顾醒拎着一袋子药,口服的消炎药,护理伤口的,棉签纱布碘伏生理盐水,满满一袋。 陆浮川换上阮星月准备的睡衣,这里扯扯,那里嗅嗅。 他伤口扯着疼,落顾醒好几步:“你这衣服怎么一股子茉莉花味,忒难闻了。” 顾醒打开副驾驶放袋子,闻言回头,挑起一边眉毛:“阮星月买的,阮星月洗的,阮星月亲自挑的。” 陆浮川瞬间哑口无言,说出来的话,想收回,又不好收回的样子,差点没把他憋死。 坐上后座,他突然猛地一甩头:“从平南过来,你至少五点出发,所以,你为什么大早上会和她在一起?” 他从不把陆添放在眼里,那家伙给阮星月提鞋都不配。 顾醒不一样。 图灵在耳机里蹦哒:“完了顾醒,他死死盯着你,要杀了你的样子。” 顾醒平稳地把持着方向盘,车子驶出医院。 “陆二狗,你堂哥昨晚突发车祸,阮星月作为未婚妻……” “狗屁的未婚妻!谁同意的谁点头的……” 顾醒蹙眉,“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断。” 方向盘在他手里,他身后还站着阮星月,陆浮川咬咬牙,忍了。 “为了你的安全,接下来,你听我的安排。”他特意顿了顿,严肃了语气,“我不希望你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阮星月也不会喜欢一个不顾大局的臭屁虫。” 陆浮川看着窗外,刚刚激动的大动作,扯到胯部伤口了,疼得他呲牙咧嘴,却隐忍不发。 顾醒知道他听进去了。 “我宿舍里没人,我也不住那儿,我送你去那儿,给你留一张饭卡……” 蔡强李唯进去之后,研究生室友见他,如猫见老鼠,天天捂紧了手机和电脑,生怕看小黄片聊骚或者脚踏几只船的秘密被他抓住,再被他曝光,一个接着一个屁滚尿流搬离了宿舍。 国庆回来后,他们宿舍只剩他一个人。 塞陆浮川进去,正合适。 他俩身材差不多,戴上口罩,常穿的衣服一换,还真不好分。 陆浮川勉强接受了他的安排,接应的人不对劲,他察觉到危险,往下游游,因为长时间泡水里,加上突然之间的运动量加大,腿部抽筋,不得不狼狈地爬上岸,昏了过去,让古道热肠的钓鱼佬送医院去了。 陆浮川趴在后座,脑袋埋在两臂之间,贪婪地闻着衣服上的味道。 他临时决定,他以后只用这个味道的洗衣液。 突然脑子一顿:“阮星月家里,为什么会有男士睡衣?” 他大致想象了一下陆添的身材,不是陆添的尺码。 随后目光定在顾醒后脑勺,这明明是顾醒的尺码! 图灵幽幽开口:“顾醒,他上车之后,产生了三次想刀你的想法。” 同一时间,江里天下。 阮星月陪妹妹吃过早餐,准备打开手机,“接到”小助理的电话,然后去医院和陆总无剧本飙戏。 她叮嘱妹妹,“招聘的事慢慢来,困了就回去睡觉,顾醒一会儿会来接你。” 阮星眠乖乖点头,送姐姐出门。 季聆姐早跑了,听说车子被顾醒临时开走,也不在乎,兴奋地坐公交车去徐则倾住的地方,她约他一起吃早餐。 她姐一走,阮星眠没有回去睡午觉,而是和文竹联系,让她打车到江里天下来。 她今天要策划一扬直播,在晚上八点。 文竹过来陪她,她们要在今天白天,确定好直播流程,提前预设会遇到的问题。 最要紧,要联系水军,帮忙控制评论。 阮星眠有预感,今天晚上的直播,她会再次被骂上热搜。 但她必须站出来。 文竹几乎接到电话就赶来了。 这还是确认她真的怀孕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文竹伸手扶她,跟扶老奶奶过马路一样小心翼翼。 阮星眠挺着还不大的肚子,甩开双手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还没到孕晚期,不用这么担心我,你知道我对工作的热情。” 文竹嗯嗯点头,她问,她需要做什么。 阮星眠拿出准备好的流程图,和她坐沙发上一条一条的商量,删删减减划重点。 陆氏私人医院——康济。 昏迷不醒的陆添从手术室出来,转进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门口聚了不少人。 以陆亦蛮为首,和她关系不错的陆氏高层,陆家的旁系都在,和陆亦蛮关系最好的公司财务经理池琳池总一直陪着她身边,看那眼眶泛红的模样,大概是在陆亦蛮面前哭过了。 阮星月踢着高跟鞋在走廊出现,吸引一半人的目光。 她平视众人一圈,目光先落在小助理兰兰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上,还有哭红的眼眶和被人抓乱的头发。 两人视线对上,阮星月从包里翻出牛角梳,塞给她,低声道:“去卫生间洗把脸,再去外面吃点东西,回家休息,接下来有我,事后我会联系你。” 小助理接过东西,抽着鼻子悄悄走了。 阮星月走近,恭恭敬敬打招呼:“陆总,池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陆亦蛮被人扶着,不显老的娃娃脸憔悴了几分,她只阴沉着脸,一双杏眼染了八九分的怒火。 扶着她的池琳先发制人,迎面冲阮星月而来,抬手就要甩过来一巴掌。 阮星月侧肘利落挡下。 “池总这是,借我男朋友车祸的事,越过我未来婆婆,越俎代庖公报私仇?” 办公软件更新以后,财务部和采购部账目越发透明,越难弄虚作假。 陆老爷子手底下的首席财务官(CFO)夸了她几句,财务经理池琳明面上跟着夸,背地里跟陆亦蛮上了不少阮星月的眼药。 她进陆氏这段时间,池琳没少针对她。 有时候阮星月甚至怀疑,池琳瞪着她的眼里,像在恨另一个女人。 池琳被她说中心思,愤怒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略带心虚地看了眼陆亦蛮,又恶狠狠地瞪过来。 阮星月眼神犀利,语气不卑不亢,“陆家的准未婚妻,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管教?” 陆亦蛮一身深色西装,款款走近,目光逼问阮星月,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道:“星月,我儿子的车祸,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76章 尊敬的狗表哥 陆亦蛮坐在会客厅真皮沙发上,随身奢侈包包随意放在脚边羊毛地毯上。 因陆老爷子是个茶痴,医院投其所好,每个VIP病房沙发前都配置了功夫茶几。 阮星月正弯腰泡茶,她指尖轻叩乌金石茶盘,发出清越声响。 奶白色西装修身优雅,仅用一支签字笔将长发别于脑后,眉眼沉静,一举一动尽显典雅气质。 陆亦蛮盯着她赏心悦目的动作,心想,这个女孩学什么都有模有样,怪不得人见人爱,漂亮的脸蛋只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一点。 只见她手腕翻转,将银壶提梁勾在指尖,沸水注入公道杯时,壶嘴雕着的缠枝莲纹在蒸汽中若隐若现。 这套动作在陆老爷子面前出过风头,惹得老爷子大夸特夸,珍藏多年的普洱茶饼,乐呵呵赏了两盒给这丫头。 陆亦蛮当时看得舒心又骄傲。 眼下,只觉得心烦。 “行了,我儿子躺在重症监护室,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喝你泡的茶?” 阮星月的动作不疾不徐,语气游刃有余:“陆总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 陆亦蛮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我知道你在查你好朋友的案子。” 陆亦蛮冷下脸,眼神犀利起来:“我不止一次暗示过你,陆添和这件事无关,他高中还没完全坏掉,比起女人,更喜欢追在厉害的男生屁股后面,渴望成为一个厉害的男人。” 阮星月垂眸,继续手里的动作:“我知道不是陆添……” 她再次抬眸,看向陆亦蛮:“您知道也不是陆浮川……” 陆亦蛮的呼吸放慢,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想表达什么?” “六年前,陆浮川坐牢,前途大毁,被流放国外。六年后,陆添刚进公司不久,即将订婚,却突发车祸,事发地点监控被黑,生命垂危,陆家可还有第三个继承人?” 陆亦蛮静静看着她,翘起的腿略显僵硬,整个身子绷成雕塑一般。 会客厅里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听不见一点声音。 “我早就知道陆添在外面拈花惹草,压根不在乎他养几个女人,怎么会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伤害陆添,让自己失去嫁入豪门的机会。陆总,从始至终,我都和您在一条船上……” 陆亦蛮还在思考,嘴巴无意识动了两下:“那还能是谁?” 阮星月双手奉上泡好的热茶:“就看陆总什么时候查出来了,我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陆亦蛮抬手接受了这杯茶,神情还在恍惚。 阮星月起身,无意识提到:“似乎没看见梁教授。” 陆亦蛮脸色一沉,手一甩茶杯砸回桌面,发出砰的一声,洒出大半茶水。 “他算什么父亲!”陆亦蛮神色突然凝滞,似乎想到了什么。 阮星月抽出纸巾,弯腰仔细给她擦手,借着动作观察她的表情。 门口有人敲门,陆亦蛮助理推开进来:“陆总,专家会诊结束了。” 陆亦蛮噌地起身,包包都忘了拿。 她边走边吩咐:“星月,你跟我一起去听。” 阮星月应一声,弯腰提起她的包追上。 眉眼之间染了点胜利者的笑容,稍纵即逝,像风一样抓不住。 和主治医生面聊结束,陆亦蛮眼里的光彻底消失。 更烦心的是,交警和缉毒警还守在重症监护室外,要查陆添过往人际关系,排查所有人。 阮星月得了陆亦蛮的命令,负责接待警察。 她自己收拾一下心情,去见老头子。 路上忍不住再次后悔,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孩子,或许大哥和心兰嫂子才是对的。 她不仅教育不好陆添,还要面临中年丧子的痛。 陆添既没有长成她期望中的孩子,她也没有成为陆添想象中温柔和蔼的母亲。 陆添混成今天这个样子,成为她陆亦蛮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梁鑫和她,一人一半责任。 陆亦蛮咬牙,在心里将梁鑫狠狠咒骂了一遍。 阮星月配合问话结束,从医院会客室里出来。 迎面撞上一张儒雅的方脸,白大褂,黑框眼镜,高个子,正欣喜地看着她。 “星月,好久不见。” 阮星月回以温柔一笑:“梁师兄,好久不见,我没记错的话,师兄你快博士毕业了吧?” 她一口一个师兄,叫得梁池喜不自胜,摸了摸脑袋,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今年博士毕业,在康济规培。” 两人并肩往外走。 梁池和他们一个高中,阮星月高一那年刚进附中,因才貌过人,抢了不少大小姐风头,被不少关系户为难,梁池是那年的复读生,明里暗里帮过阮星月不少。 姚姚走之后,梁池以网友的方式,陪伴阮星月度过最艰难的六个月,每天都要发消息确认她没有抑郁。 阮星月知道他喜欢自己,但他不说,她当作不知道。 为了明确自己的态度,两人交往过程中,多次强调朋友和高中师兄妹的关系。 梁池似乎也不在意,有句师兄他就满足了。 “你开车来没有?我可以送你,中午午休两个小时。”梁池不好意思道,“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阮星月谨记拉开两人的暧昧距离:“我有陆家的司机,需要去一趟陆家,给陆添准备住院的东西。” 梁池似乎有些遗憾,仍坚持送她去停车扬。 两人刚出电梯,好巧不巧和梁鑫迎面撞上。 梁鑫个子高大,五官普通,因常年沉着脸,眉眼嘴角都往下拉,有严师的气质。 看见阮星月,难得挤出一个笑容:“是星月啊,陆添怎么样,我刚从外地回来,陆总不接我电话。” 阮星月转头介绍梁池:“梁师兄老师是陆添主治医生,会诊的时候梁师兄也在。” 梁池向前,恭恭敬敬地回:“只怕陆少恢复正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护理,目前看来,仍然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紧张,不是实习医生面对病人家属的紧张。 更像学生对着严厉的老师。 阮星月一时描绘不出,但她敏锐地打量了一下两人的五官。 梁鑫点点头,没有对唯一的儿子即将成为植物人表达出一丝不忍的情绪。 他似乎急着进电梯,挥挥手,带着助理走了。 陆家的车停在医院门口,阮星月开车上后座。 揺下车窗,和梁池话别。 看着梁池不忍分别的眼神,阮星月突然抽出头顶的签字笔,递给他:“听说医生都爱丢笔,我这里刚好有一支,留给梁师兄傍身。” 美人长发温柔洒落,嘴角笑容恬静,眉眼如深谷幽兰。 梁池全然藏不住眼里的迷恋。 下意识双手来接。 阮星月递给他的同时,突然冒出一句:“梁师兄找到亲生父亲了吗?” 梁池是单亲家庭,被母亲独自抚养长大,一直在寻找亲生父亲。 他曾在阮星月面前示弱过。 此时,看着初恋白月光好看的眉眼,梁池毫无防备回了句:“找到了。” 说出口之后下意识反驳了自己:“不过我还不确认他是不是。” 阮星月将他的微表情收在眼底,哪能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说了谎。 “那就提前祝梁师兄心想事成。” 车窗揺下,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消退。 阮星月沉着脸发消息给顾醒:我需要一个人的全部信息,从出生到今天。 她打下梁池的名字。 顾醒很快回复一个好字。 突然想起什么,阮星月又低头打字:他怎么样? 顾醒明知故问:谁? 阮星月白眼翻上天:你表弟。 顾醒:哦,陆二狗啊。 阮星月:…… 阮星月:那你是谁?狗的表哥还不是狗。 A大食堂,顾醒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狗“表弟”,眼里越发嫌弃。 坐他旁边的阮星眠已经嫌弃过了,知道是姐姐的安排,她再不满也不敢继续摆脸色,开开心心和文竹分享今天的菜色,姐妹俩互相夹对方碗里的菜。 突然,新的一盘菜落在她旁边,顾醒重新坐下:“不够吃再打,文竹同学自己都不够吃。” 文竹咬着筷子不说话,顾神你吃醋就直说,亏您心里酸着,嘴上还关心我吃得饱不饱。 阮星眠吃完嘴里的饭菜,捧起杯子喝水:“可我吃饱了。” 陆浮川越过所有人,迫不及待端走新的盘子:“我还没吃饱。” 顾醒胳膊搭着女友,眼神盯着陆浮川,心里计算伙食费账单得翻一倍。 两个女孩都吃完了,他起身送她们去园区。 下午第一套直播机器会先送到。 她们需要为晚上的直播做准备。 两女孩走在前面,顾醒留下了宿舍钥匙和饭卡。 “你吃完戴上口罩,别乱跑,记住你是A大的陆二狗。” 陆浮川不满地靠了一声,抬头挑衅回他:“您一路走好,我尊敬的狗表哥!” 第77章 你会不会不开心 这是她成立账号以来,第一次露出全脸直播。 为了上镜好看,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化了淡妆,专门买的孕妇化妆品。 她眉眼生得好,长相甜美,双眼皮的褶皱都透着青春靓丽的气质。 眼角始终含有笑意,看起来就是个快乐的小女孩。 心情愉悦的时候,嘴角还会笑出浅浅梨涡。 刚来时候剪的锁骨发,不知不觉长到肩膀以下的长度,发尾微卷,发色黑亮,透着可爱清纯的弧度。 直播倒计时十分钟,她分别接到姐姐和季聆姐的电话。 姐姐的交待很简单,遇到棘手的问题直接跳过,心里跳不过就直接怼回去,好热搜都已经准备好。 阮星眠的腰杆子瞬间粗了三分。 季聆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声音洪亮而空旷:“眠眠啊,大胆开麦,姐已经替你找好一千个人的后盾!” 阮星眠惊讶得忘了紧张:“季聆姐,你从哪儿找的那么多人?” 季聆哈哈一笑:“反暗瞳网的群,都是些可爱的女孩子,我前几天往群里一说顾神老婆要直播澄清舆论,问有没有人跟我去洗评论区,个个回复加一加一,赶着知恩图报呢。” 阮星眠热泪盈眶,都是些高级文化分子啊。 “你放心哈,自从知道你是顾醒女朋友,大家把你视频都研究过了,夸你的句子汇总后,能有几千句,你就等着被我们夸夸夸吧,有没有什么需要配合你的话术,你发过来,我安排下去。” 季聆报喜不报忧。 一开始并没有这么顺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从知道眠眠有直播澄清舆论的计划之后,她便在群里振臂一呼,大部分人第一反应就是要替顾神女友撑腰。 期间冒出几个酸里酸气的声音,类似阮星眠一个大专生,凭孩子上位,用肚子捆住她们计算机系男神,行为可耻,还好意思拍自媒体弄臭顾神名声,孩子生了,变胖变丑,早晚被顾神抛弃。 甚至有人阴阳怪气——那孩子生下来,不知道智商被拉低多少,可惜了顾神的基因。 ——顾神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没脑子还作精上身的女友。 那天季聆没关注群,等她打开群聊,里面已经吵得热火朝天,她爬了上千层楼,了解清楚事情原委。 酸的人有,护阮星眠的人更多。 季聆甚至看见几个熟悉的学妹,平时温柔可人的,那天直接满嘴生殖器官辱骂回去。 还有几个文学院的妹纸,上来就是反向阴阳怪气——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再急得跳脚,顾神也不会看你一眼,阮星眠永远是他唯一的老婆,唯一的老婆!睡一张床有了宝宝的老婆!哈哈,破防了吧。 还有的理智派,直接上分析图——顾神以前什么样子,翻来覆去黑色短袖白色短袖格子衬衣,见人从不会多说一个字,帅气中带着生人勿近的忧郁,背地里被人嘲讽土里土气。你再看现在,头发打理得精神焕发,各种贴身的衬衣,有质感的大衣,背了七年的书包都换了名牌大包,谁看了不说一声精致的公子哥。酸女们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吧,你眼里完美的顾神,被他老婆养得越来越好!你确认你喜欢的是顾神?不是我们眠眠妹宝细腻温柔的灵魂! 季聆看得热泪盈眶,上线后挨着艾特那些酸女,直接对线对骂,并好心提醒她们——我会把你们的发言截图发给顾醒,不想被老娘追到线下骂,自己滚出这个群。 那一天,大洗刷之后,反暗瞳网的群,摇身一变眠眠妹宝粉丝群。 当然,这些事不用跟阮星眠说。 总之,她只要知道,她有上千人的后盾就好。 阮星眠信心满满开了直播。 刚开机,不到五分钟,涌进来上万人。 阮星眠第一次感受她真的要火了。 今天直播的目的,主要解释两个问题。 第一,她有挣钱的能力,孩子父亲和她都爱孩子,她是成年人,是否生育,子宫长她身上,她有决定权。 第二,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她拿认识的几个高学历朋友举例,从文竹季聆到姐姐阮星月,没说名字,将她们学习新东西和处理事情的快思维娓娓道来,呼吁年轻的女孩,成为母亲是一个孤独又容易往低处下跌的选择,学习的路只会越走越高——从来没有人骂书读多了没用。 有个百万粉丝的育儿博主完全不听解释,追着阮星眠骂,她的粉丝跟着一起,几乎霸占了整个评论。 她们振振有词,觉得阮星眠败坏社会风气,引导年轻女孩误入歧途。 季聆带着人反骂回去,键盘敲得冒烟,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不忘提醒旁边的徐则倾:“你复制粘贴快一点啊!给我骂回去!” 徐则倾一手一个手机,低头在笑:“在复制在复制,大小姐不要急。” 只可惜对方粉丝实在太多,她们拼尽全力都在占下风。 这扬骂战持续了半个小时,直播人数直逼二十万人次,更有继续飙升的趋势。 直到另一个百万粉丝的单亲孕妈进入直播间,艾特哪位育儿博主——你怎么不骂你自己,年纪轻轻乱搞流产不孕不育,飞北美代孕三胞胎假孕起号呢! 两人一直是对家,粉丝掐架是家常便饭的事。 后面半小时。 季聆她们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路人加入起来,逼育儿博主澄清代孕的事。 阮星眠支着胳膊,看着后台粉丝噌噌噌地涨,为骂战紧张的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扬硬着头皮的直播,以一扬百万博主两家粉丝主战,路人混战,不酣畅不淋漓的骂战结束。 因为直播间脏话太多,直播间被封禁,阮星眠被迫下播。 据说,那两家粉丝转战微博母婴超话,激战一夜。 百万育儿博主掉了近三十万粉,一夜没睡,肠子都悔青了。 阮星眠在十点前结束了直播,心里一直挂着的事放了下去,松快地哼着歌,先给文竹打车,再和来接她的顾醒一起并肩回家。 她的手软软地握在顾醒手里。 脚步轻快,眉眼皆是笑意。 “骂我的人不少,可喜欢我的人更多耶。” 顾醒嗯一声,捏捏她的手心。 阮星眠突然侧头,眉眼耷拉下来:“但是顾醒,骂我的人我能忍,性骚扰我的人我浑身泛恶心。” 她气呼呼拿出手机,点开后台私信,像跟家长告状一样:“你看!都是些男的,问我多少钱可以发JK照片!” 还有的问她要漏点的孕照。 她本来想置之不理的,可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她男朋友还是计算机天才,她有靠山的! 只见顾醒接过她的手机,一条一条点开来读。 如果怒气能顺着电磁线穿越,这些恶臭男已经被剁成肉泥了。 顾醒咬了咬后槽牙,“一会儿账号和密码给我,这些畜生交给我,你别怕。” 阮星眠要的就是这个安全感,她突然想到摄像头,仰头道:“那你什么时候把小视频毁掉。” 她始终于心不安。 “你看,我真的马上要火了。” 一扬直播下来,她粉丝突破二十万了,还在持续增长。 她看着顾醒,眼神真诚,又格外郑重:“顾醒,我不知道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隐患。” 顾醒第一次没有正视她的问题,而是说出内心真实的挫败感:“绵绵,你不信我能护住这个视频?” 阮星眠同样忽略他的问题,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经历,“顾醒,你被造过黄谣吗?你懂被上万人追着骂婊子的感受吗?仅靠一张图片,被多少人睡过都能编造出来。更别说,我们那是真刀真枪上阵……”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但她很快整理好表情。 小视频,她今天势在必得。 顾醒沉默下来。 阮星眠跟着沉默,她在等他的回答。 “绵绵,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把我当做别人。” 阮星眠快速反驳,“我没说你是别人,可是顾醒,我有我维护安全感的方式,小视频毁掉是我的安全感,你替我出头也是我的安全感,这两者不矛盾。” 顾醒说他会加密保护,可万一呢,万一泄露呢。 她是要靠自媒体吃饭的人,网络信息的发达,能一夜之间将人捧上天,也能一夜之间拽人坠入淤泥。 她不知道小视频在哪里的时候,她可以选择当鸵鸟,既然知道在顾醒这里,那么直接毁掉,能让她睡好觉。 “好,我答应你,我毁掉。” 阮星眠冲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谢谢你,顾醒!” 顾醒回抱她,没说什么。 阮星眠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仰头问:“你会不会不开心?” 顾醒只是紧紧搂住她,语气受挫:“绵绵,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多信我一点……”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第78章 你说,对不起弟弟 弯腰将洗澡的拖鞋提到浴室门口,他洗了手往卧室走:“绵绵,今天穿哪套睡衣?” 阮星眠低头看一眼不可忽视的小肚子,“睡裙吧,小雏菊那件。” 她想了想,拉住顾醒:“我自己去拿,你先去厨房烧水。” 她要换里面的衣服,这个可不能让顾醒帮忙。 顾醒没说什么,点点头听话地往厨房去。 阮星眠洗了澡出来,回姐姐的电话。 她心情听上去还不错,阮星月放心了。 “姐,你在开车吗?”这么晚要去哪里? “嗯,回一趟学校,洗漱好睡吧,明天可以开开心心睡个懒觉。” 阮星眠也是这么想的,招聘的事不急于一时。 舆论澄清成功一半,压在心头的石头轻了不少。 她和姐姐甜甜说晚安。 刚挂断电话,顾醒坐在电脑前,敲了敲桌子。 “绵绵,过来。” 阮星眠水杯摆在他面前。 她慢慢走过去,一步之遥的时候,柔软的腰肢被单手锢住。 阮星眠条件反射双手用力推顾醒的手,眉眼又急又怕:“顾醒你压到宝宝了!” 顾醒微微一愣,换了一个动作,抱住她膝弯,弯腰把人抱大腿上。 阮星眠惊魂未定,下意识去摸小肚子:“我现在睡觉都不敢翻身,怕压到她。” 明知道孩子没那么脆弱,但她下意识想护着。 顾醒单手抚上她小腹,压在她手背上,语气诚恳:“宝宝对不起……” 说完,他自己先红了耳朵。 阮星眠正好抬头抓住这一幕,跟着耳朵发热。 她窝进顾醒怀里,找个舒适的姿势坐着,伸手去拿水杯。 咬住吸管,脚尖勾着拖鞋,语气懒懒散散:“你要赶项目吗?” “没,在解密。” 阮星眠按了按手机,想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才发现网被断了。 顾醒环抱着她,单手操作鼠标,“我希望你亲眼看着它被毁掉。” 阮星眠难为情地蹭了蹭自己肩膀,“我可以不看吗……” 顾醒在她耳边一本正经地开车:“拍得角度不全,没有露脸和身体,我们掉地毯上做的。” 阮星眠回头捂住他的嘴:“不用跟我描述。” 她盯回桌面上,看顾醒操作软件,数不清有多少层加密,反正如果他自己偷偷看,都要耽搁好久时间层层解密。 电脑操作中,顾醒抱着人,脑袋搭在阮星眠肩头,阮星眠感受到他的靠近,懒懒靠了回去。 前胸贴着后背,彼此倚靠,两人都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你说你反复确认,是怎么确认我不是阮大丫的?” 阮星眠好奇道。 顾醒鼻尖蹭着她头发:“你说,对不起弟弟,还说,不行了弟弟……” 反正,好多个弟弟。 口不择言的嘴巴再次被捂住。 阮星眠满脸写着“够了够了我知道了”。 早知道不好奇了。 终于解密成功,顾醒在粉碎文件之前,压低声音问了句:“绵绵,你想最后看一遍吗?” 阮星眠蹭地要起身,被有力的胳膊压回来,禁锢在怀里。 顾醒知道再逗就要生气了,点击鼠标,选择粉碎文件。 阮星眠打量他的表情,发现他没有自己想象中不情愿。 “我以为你会不开心。” 顾醒抬手摸了她耳朵,“刚意识到自己重来一次,我并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上一世狼狈又不堪,光有脑子却没有用武之地,最疼自己的师母无缘无故自杀,师父重度抑郁,辞职流浪,生死不明。 本以为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生命,却是所谓的好兄弟处心积虑的算计。 亲情,友情,爱情,一无所有。 既然注定是天煞孤星的命,再活一次有什么意义。 他对重启的人生完全没有斗志。 赤手空拳的复仇?还是再被资本弄死一次。 一句“对不起弟弟”,一句“顾醒,我们养她吧”。 浅笑的梨涡,小鹿般清澈的眼睛。 唤起他对这一世的希望。 他有了要珍惜和保护的东西,哪怕赤手空拳,也要拼一把。 阮星眠靠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耳边,顾醒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因为绵绵你从天而降,激活了我死水一样的人生。” 阮星眠搂着他的脖子,依恋地磨蹭他锁骨和喉结:“你对我和宝宝的认真,让我有了在异世活下去的勇气。” “嗯。” 薄唇压上来。 阮星眠动情地抬起下巴。 热烈的亲吻水到渠成。 …… 同一时间,A大计算机研究院男生宿舍。 陆浮川没有一丝做客别人宿舍的拘谨和不适应。 宿舍上床下桌,伤口扯着疼,他爬不上去,并不会难到他,直接将顾醒铺盖扯到地上,席地而睡。 敲门声响时,他正单穿内裤,坐椅子上,拉下去半截平角裤,费劲地低头给自己换药。 伤口很长,自腰部往下,划进胯部,拉出长长一条线。 本来恢复得差不多,再静养一周就会结疤,他非要搞激烈运动,伤口不仅裂开,还感染了。 只怕伤疤不好去除。 陆浮川面无表情给自己涂药,牙齿紧紧咬着。 安静的宿舍里,敲门声一响,吓得他棉签一抖,碘伏染在棉质内裤上。 陆浮川提起平角裤,拖起受伤的一条腿,骂骂咧咧去开门。 狗表哥。 都和女朋友同居了,大晚上来宿舍发什么疯。 陆浮川毫无防备打开门,睁开眼就要骂,看清门口的人影,脏话急急收回,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阮……” 一身西装的阮星月挑了一下眉,目光从他吃惊的脸上往下移。 “啊!” 陆浮川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条件反射捂住下面,又捂上面,后跳一步甩上门。 插进来一只浅色高跟皮鞋,门没成功关上。 陆浮川吓得往后跳,连滚带爬摔地铺上,手忙脚乱扯被子盖住自己。 他连头带脚蒙住,趴被窝里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门被关上,高跟鞋的声音渐渐靠近,停在床铺旁边,接着是凳子拉开的声音。 “你好像,并不是很想见到我。” 阮星月开口说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陆浮川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满脑子都是阮星月挑眉往下看的眼神。 她看到多少了? 八块腹肌? 内裤的颜色? 还是布料的花纹。 挺直的大腿? 还是那种地方? 啊啊啊啊啊! 陆浮川要疯了。 他想象中的重逢,是他西装革履,像盖世英雄一样帅气地从天而降,拳打陆添,脚踢陆添,把阮星月抢回岛上…… 而不是现在这样!!! 陆浮川痛苦地躲在被窝里,满地找碎掉的面子,压根没听清阮星月在说什么。 “我来之前,已经见过陆教授,他让我给你带点现金,提醒你,先不要联系任何一个所谓的下属,过段时间,陆浮川的尸体会在下游找到。” 凳子拉开的声音响起,高跟鞋摩擦两下地面:“话我已经带到,希望你配合陆教授。” 她想了想提醒道:“陆添车祸昏迷不醒,陆家的敌人尚不明确,你不要耍小性子。” 阮星月转身要走。 被子突然掀开,陆浮川上身赤裸着胸膛,下身纯黑色四角裤,坐在一团被窝里,全身裹着窝窝囊囊的怒火。 “我书读得少,阮老师要不要名词解释一下,什么叫耍小性子?” 阮星月应声回头,从头到脚打量他,很久没说话。 陆浮川心里别扭,身体硬邦邦地一动不动,你看,大大方方看,哥是练过的,又不是陆添那个酒囊饭袋拿不出手。 他甚至骄傲地挺了挺腰腹,大大方方展示他的八块腹肌。 阮星月沉默地看完,给出真实评价:“六年不见,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脾气倒是收敛了许多,看来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你……”陆浮川你了半天,无言以对。 他想说,你变了很多,看起来没有以前快乐了。 转头一想,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两个人心知肚明。 “陆教授给你准备了新的手机和身份,明天我再带来给你。”阮星月抬腿往外走。 陆浮川猛地站起来,因为大动作再次扯到伤口。 他单手拉着被子,试图挡一挡。 伤口疼得他下意识痛呼一声。 阮星月应声回头。 陆浮川福至心灵,夸张地跌回被子里,皱起眉头,抬头眼巴巴看向门口的阮星月。 看着她去而复返,并放下了手里的包。 他突然希望自己多疼一点,疼到最好起不来。 “我听顾醒说,伤口很长。” 她半蹲下来,“换药了吗?” 陆浮川支支吾吾:“没、没换。” “需要我帮忙吗?” 陆浮川脑袋瞬间宕机。 需要。 但不好意思要。 那种地方…… 阮星月看他捂的位置,心下了然,微微蹙起眉头,出口带了点嘲讽:“伤在那种地方,床上乱来,惹女朋友生气了?” 陆浮川猛地抬头,矢口否认:“熟人背刺下的死手!直奔我心窝来的!幸好我躲得快!我洁身自好第一次还在!哪来的女朋友!” 阮星月看他涨红了脸,为自己据理力争。 两人距离很近,她看清那颗熟悉的眼角痣,在桃花眼的下眼睑处,睫毛一上一下间,那颗小痣会说话一样。 阮星月眼神一暗,褪掉少年稚气的五官,因为这双眼睛,这颗小痣,变得格外性感。 被蛊惑了一般,她伸手拽过来轮廓分明的下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宿舍瞬间安静了。 第79章 绵绵会骂我轻浮 男生宿舍爆发了第二声深夜尖叫。 阮星月揉着酸痛的锁骨,踢着高跟鞋离开宿舍楼。 心想,跟个贞洁烈男似的,亲一口而已,推得这么用力。 手碰到车把手时,动作一顿,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巴。 她抬头往顾醒的宿舍看去,阳台上的人影蹭地消失。 阮星月叹了口气,心想,冲动是魔鬼,男色实在误人。 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剧本杀刚刚开始。 夜色朦胧里,阮星月点了根烟,没抽,伸出窗外,请秋天的夜风来一根。 眠眠怀孕,她要快点戒掉这个坏习惯。 从什么时候开始碰烟来着。 姚姚死的时候,她还没有碰,那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陆浮川成了凶手,她也没抽,她知道是阴谋,但陆老爷子都找不到替陆浮川脱罪的证据。 监控显示,只有他在案发当天出入天台。 她从麻木变成痛苦。 十七岁的她信了法律的宣判,那段时间,她恨不得陆浮川去死。 她不止一次在深夜里无声落泪,想杀了陆浮川,再自杀,替姚姚偿命。 浑浑噩噩上了大学,她的邮箱突然收到一份视频文件,来自海外。 里面是姚姚受害前的录频。 那具只露出一半的恶魔身体,虽然模糊,但她知道,不属于年轻稚气的陆浮川。 她已经想不起那天的感受了,只觉得天空一点一点下沉,大地慢慢上升,她夹在中间,被挤压到马上全身爆炸。 她那时候想,这个世界一起爆炸好了。 这种遍地畜生的世界,毁灭吧。 从回忆中抽离,阮星月摸出手机,给顾醒打电话,催他要资料。 出租屋里,刚把怀里睡着的人抱进卧室放下。 顾醒开了网,接到她的电话,两人简短说完,阮星月忍不住问她妹妹在做什么。 顾醒回答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刚睡着。” 字里行间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美。 闻言,阮星月扯了一边嘴角:“你们分开睡?” 因为出租屋只有一个房间,李雪没少在家族四人群里阴阳怪气,嚷嚷让妹妹接老家房子,分出去,别喊她妈。要么乖乖回家住。 前面别喊妈都是吓唬人,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 “我妈她们班最近在进行摸底考试,你等她忙完,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接眠眠回家住。” 阮星月灭了烟头,心里十分畅快。 她不信,顾醒好意思追去家里。 哪知顾醒反将她一军:“不用等摸底考试结束,这个周六你生日,陆添人事不省地躺着,生日宴请帖却没有收回。如果陆总逼着你嫁给现在的陆添,你觉得阿姨会先抓谁回家?” 阮星眠用力地捏了下手指:“靠!” 谁说他话少? 他丫话最多了!还尽说些别人不爱听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阮星月气势汹汹挂了电话,等她明天非要好好跟妹妹告一状。 这边顾醒刚挂断电话,图灵迫不及待开口:“顾醒,你真毁了小视频?” 它刚才听到两人快吵起来了,都快急死了,在顾醒手机里蹦哒个来回。 转眼两人就亲上了,美美亲完牵着小手回家,紧接着顾醒断了网,它只能跑别人家网络里去,压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其实你可以骗绵绵啊,反正她对电脑不熟悉,你多备份几个就行了,我读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那些男的,一个比一个会骗……” 顾醒拉出一个表格:“我倒觉得,图灵比人类还会骗人。” 图灵发出骄傲的声音:“我可是和人打了五千年的交道,最了解人了。” “我不会骗绵绵。”顾醒强调道,在电脑上打字。 图灵从手机里跳到电脑上。 “大晚上的,你拉什么表格啊。” 它读取了一下,最顶格写着几个大字——恶臭男猎杀名单。 从上往下是不同的iD号,横着分别写着,姓名,年龄,性别,违法犯罪记录,犯罪证据,是否成功拘留。 最后一排是备注。 “图灵,我允许你去绵绵手机上,进入幻音软件,读取这些信息,顺着网线收集资料,填充表格。” 图灵看见那个看不见尾的私信名单,顿时发出命苦的声音:“顾醒,太多了,我服务器太弱,干起来很慢呀。” 至少得熬夜一个晚上。 它本来打算今天晚上看虐文小说来着。 “你把它完成,我们正式开始合作。” 图灵叉腰不服:“又哄我!” 顾醒自己开始查询:“那就请图灵大大另找高明。” 图灵立刻就怂:“我做,我马上做,不过,你要答应我,我的存在不能告诉任何人。” 它现在能力很弱,轻而易举就能被恶毒系统抹杀。 顾醒看了眼绵绵的桌子,桌面上放着两个粉色日记本,其中一个已经写满了,另一个他们刚动笔写了几页。 绵绵会随身携带,记录一些碎片心情,还有宝宝的变化。 她说会给她带来创作灵感,和幸福的感觉。 顾醒也习惯到家去读她的日记,然后记录自己的日常,并回应绵绵这一天的心情。 有时候只有两三句话,有时候能写满一页纸。 绵绵兴致来了,还会在上面画插图。 他们已经习惯这种交流方式。 顾醒抽回目光,语气十分坚定,“我答应你,会保护你的存在。” 图灵兴高采烈开始工作:“顾醒你太好了!” 顾醒轻轻嗯一声,没说什么。 图灵忙着,他也没闲着,低头做自己的事。 埋头忙到凌晨两点。 “顾醒……” 身后传来软乎乎的声音。 “绵绵?”顾醒起身,看见卧室门口站着的人影。 阮星眠睡眼惺忪,单手抚着肚子,不好意思道,“我饿醒了。” 顾醒立刻卷起袖子往厨房走:“想吃什么,我来做。” 阮星眠伸开手,要他牵,顾醒折回来去牵她。 “我来做吧,顾醒,你想吃什么?” 最后,阮星眠拿主意,煮了三两凉面,调花生酱醋汁来拌。 特意让顾醒切了黄瓜丝做配菜。 顾醒吃二两,放了一勺文竹妈妈做的油辣椒酱。 阮星眠想吃不辣的,给自己又多加一勺子醋,第一口吃进嘴里,美得两眼弯弯的。 吃完,顾醒收拾战场,阮星眠喝着水散步:“明天早上不给我带早餐,你直接去上学,我要睡懒觉。” 顾醒应着。 等他收拾完,阮星眠差不多困了。 两人挤浴室里一起刷牙。 阮星眠提步往卧室走,顾醒送她到床边,等她躺好,掖掖被角往外走。 睡衣衣摆被拽住,“你还不睡吗?” 她吃饱喝足了就犯困,声音听起来困困的。 让人忍不住心软,顾醒去握她热乎乎的手:“我睡外面。” 阮星眠往后挪了一下,“睡床上吧。” 睡沙发,实在委屈了两条大长腿。 而且,和顾醒睡一起,她的睡眠质量会变好。 哪怕会做噩梦,也能被很快安抚。 她一个人睡,会陷入梦魇里,醒不过来喘不过气的感觉。 顾醒突然冒出一句:“我以为睡床上,绵绵会骂我轻浮。” 阮星眠脑袋一轰,起身急道:“明明是你说想睡我,我才那样骂你。” 那也不是骂,是陈述事实! 顾醒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看向客厅的电脑,目光像射过来的箭矢,图灵吓得一个激灵,获取信息的动作快成叠影。 散热器呼呼作响。 顾醒收回目光,关上卧室的门,朝床上走去。 因为尴尬而背对着门口的阮星眠用力闭紧眼睛,假装她已经睡了。 被子被掀开,后背贴过来熟悉的温度。 大手绕过侧腰,掌心落到小腹,刚好包住那处柔和的弧度。 她自己腰背尴尬地绷直一会儿,慢慢贴了回去。 没多久真睡着了。 阮星眠一觉睡到早上十点,醒来额头冷汗直流,眼神痛苦。 抓起手机第一时间给顾醒打电话,开口带了哭腔:“我梦到师母吞了一瓶安眠药,就在她的小公寓里……顾醒……快……” 第80章 师母洗胃 阮星眠坐阮星月的车去的医院。 季聆和顾醒比她们先到。 急诊室外,秦臻双手抱头,痛苦地盯着医院冰冷坚硬的防滑地砖,被几个学生团团围着。 他已顾不得成年人的体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满手,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她回到A市,特意做了顿丰盛晚饭,像我们刚结婚那时候一样,打电话叫我回家吃……” 他本来想留宿的,碍于项目上还有点尾巴要处理,小公寓没有他的电脑,两人吃完饭看了会儿纪录片,她就说困了,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他走之前还说,等熬过这一宿,明天早上给她送早餐来。 他打算早上来了就不走,死皮赖脸也要留下,在小公寓沙发赖一觉,陪一陪老婆。 开门要走的时候,她开口叫了声许久没叫的老公,随后踩着拖鞋走过来,张开手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 那一瞬间,他幸福地回到了他们热恋期。 谁知道他今天早上送早餐去,她不仅不要,还不让他进屋。 两人站在门口冷言冷语吵了一架,门重重关上,他气呼呼回了学校。 接到顾醒的电话,跑到小公寓,一整瓶安眠药都进了她的胃里。 她才做手术没有多久,身体怎么受得住…… 急诊室门中途打开,一个面色急迫的护士举着双手,探出头来,“来个家属配合一下,患者意识不清,挣扎抗拒!” 如果患者没有求生意识,不仅会增加操作难度,还会导致洗胃时间延长。 秦臻起身时膝盖一软,苍白的嘴巴害怕地抖动。 所有人都等他跟着护士进去,他双腿像被灌了铅。 “是我气她的,是我惹她生气,她才不想活了……” 他害怕他出现,她更没有求生欲望,痛苦拽住了他的双脚让他不得动弹。 护士快速催促:“快啊,随便来一个她熟悉的,喊一喊她的名字。” 阮星眠第一个冲过去:“我来。” 无菌病服穿上,病床上沾染催出来的呕吐物,阮星眠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听从护士指令,从后面抱住师母的头部。 “让她侧躺,你叫她,和她说话,让她感受到你的存在。”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里,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师母蜷缩在急诊室的白色床单上,意识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忽明忽暗。 阮星眠热泪顺着眼角滑落,哑着嗓子喊了声:“妈……” 喊出第一声,第二声情绪更高,从肺腑里喊出来一样。 “妈,我是暖暖……妈,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师母送她的儿童文学作品集里,有一本一万字不到,阮星眠看了七八遍,每次都要掉眼泪。 那是师母写给未顺利出生的女儿暖暖的。 上次陪师母住院的时候,每次师母看着她的眼睛,都透着深深的慈爱,和说不出口的忧伤和遗憾。 “妈,你不要离开暖暖,好不好?” 护士惊喜道:“有用,快!继续喊她。” 护士将她的头侧向一边,冰凉的橡胶开口器撑开牙关时,阮星眠看得心疼又心酸,眼泪糊了一脸,模糊地听见医生说:"家属按住肩膀,准备插胃管。 透明的胃管从鼻腔缓缓探入,像一条冰冷的蛇在喉咙里蜿蜒。 “妈,别怕,马上就好了。” 胃管深入约50厘米时,她突然剧烈呛咳,泪水混着口水从嘴角淌下。 "确认在胃内。"随着负压吸引器启动,浑浊的咖啡色液体顺着管道涌出,混杂着未完全溶解的药片残渣。 "开始灌洗。" 阮星眠小声小声地叫着妈,又叫师母,难过地别过了目光。 "洗胃结束,生命体征也稳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句宣告终于传来。 曲颖疼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张哭得皱巴巴的小脸。 她瘫在浸透冷汗的床单上,鼻腔残留着胃管摩擦的刺痛,喉咙火烧般肿痛。 那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拽紧了她苍白无力的手。 生怕她死去一样。 送进观察室之后,阮星眠跟着走出急诊室。 先扑进顾醒怀里,拿他的衣服擦眼泪。 抱完,看向两个姐姐,“师母已经脱离危险了,需要住院观察五天,我在医院陪护,姐姐你们先去上课,放学再抽时间过来。” 下午六个小时,师母都会在观察室接受术后观察,她年过半百,一个月内做过手术,现在又强行洗了胃,医院越发重视术后观察。 顾醒则是走向秦臻:“师父,绵绵在医院,学校的课我去上,您回一趟家,拿住院的东西。” 秦臻终于从呆滞中醒来,连说了三声好,“我马上去。” 季聆一看老师的状态不对,摇了摇车钥匙:“老师,我送您,您现在这样开车不放心。” 秦臻应了。 阮星眠从帆布包里掏出纸笔,列住院清单,有的直接在家里拿,有的需要去超市买。 众人散去。 顾醒去医院外面买了饭菜。 阮星眠拿着师母的医保卡办理了住院,因为是急诊,没有单人病房,勉强选了间双人病房。 里面是个误食菌子中毒的阿姨,一个年轻的女孩陪护着。 不是男患者就好。 阮星眠确认好床位,整理了一下床铺,洗手后和顾醒在病床里头碰头吃了午饭。 因为师母这事,姐姐拉了一个四人小群,在群里艾特阮星眠:“我给你定了一周的小月子餐,你别吃外卖,师母的术后营养餐也定了,到时候一起送来,你把病房号发群里。” 阮星眠咬着筷子回复好。 下午一点半,季聆送老师回来,顺路接走顾醒。 秦臻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个小时。 阮星眠正整理住院用到的东西,见状劝道:“老师,师母要五点才能出观察室,您坐一会儿吧。” 病床旁边有陪护床,对面有普通椅子和小桌子。 秦臻摆摆手:“星眠你休息一会儿,我坐不住,站这儿等她回来。” 最后他等不下去了,跟阮星眠说了一声,离开病房,走楼梯往观察室门口去。 阮星眠洗了洗脸,为了养足精神,爬上陪护床,拉纱布小被子盖上,闭眼睡午觉,强行逼自己睡着。 她给自己定了闹钟。 三点钟爬起来,先给文竹打电话,确认有没有人来面试。 文竹在办公室里,处理应聘的简历:“有几个我筛选过的,约了她们下周一来面试。” 这个时间可以。 文竹又道:“接到燕子电话,她说你要的产品她们已经赶出来了,打包好寄了同城快递,我给了公司的地址,大概明天会到。” 那是阮星眠设计的竹编首饰,给姐姐做生日礼物,明天能到就最好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挂断电话。 阮星眠怀着轻松的心情起床,一切没有那么糟。 接下来好好照顾师母出院就行。 还要给师母联系心理医生。 看起来秦老师也需要。 四点过,阮星眠准备好一切东西,上观察室等。 秦老师看见她,从墙角站起来,面容憔悴不堪:“应该快出来了。” “嗯。” 两人并肩而立,等在外面。 秦臻突然一抹脸:“都是我没有关心她,她三十五岁才怀上我们第一个孩子,暖暖胎死腹中,她一直都在怪自己……” 秦臻回了趟家,看见曲颖的遗书,才知道,她从来没有走出失去女儿的悲伤。 “她当时就很难过,引产后伤了身体,不适合怀孕,我做主结了扎,我们再没有孩子,每次她提到孩子,我怕提多了她伤心,都在逃避……” 以前,他可能不会理解老婆因为孩子抑郁半生,寻死觅活。 直到今天在手术室外,他生出一种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想法。 如果曲颖出不了手术室,他就放弃一切去陪她。 观察室门打开,阮星眠向前一步:“老师,师母出来了。” 第81章 我好爱李雪啊 阮星眠是孕妇,没人舍得她在医院熬夜。 大家都劝秦老师回去休息,他不愿意,花钱多租了一个陪护床,紧紧挨着角落放着。 顾醒开阮星月的车陪阮星眠回去休息。 车是陆教授给阮星月配的,以老爷子的名义。 陆亦蛮后知后觉,阮星月一直在她兄妹俩之间徘徊。 她差点信了她和自己一条船的鬼话。 当天知道阮星月收了陆亦博的车,气得午饭和下午茶都没吃,实在气不过,让人把阮星月叫去办公室。 阮星月以师母生病住院婉拒了。 陆亦蛮气得踹了办公室桌子腿一脚。 因过于用力,磕到脚趾头,疼得半天呲牙咧嘴,毁了总裁的体面。 池琳趁机煽风点火,希望陆亦蛮辞掉阮星月助理的职位,并取消她的生日宴和订婚宴,断了她嫁入豪门的美梦。 陆亦蛮抬眼看她,眼里没有过往的完全信任,多了一丝审视。 …… 回家之前,顾醒先完成阮星月的托付,回一趟宿舍,给陆浮川带新手机和身份证证件。 宿舍在五楼,爬起来费力,他让绵绵在车里等他。 才敲第一声门,门从里面哐地打开。 带起的风拂了顾醒一脸的冷意。 看清门口高大的影子,陆浮川俊脸由红转黑,“怎么是你?” 顾醒抬起长腿往里走:“所以你以为会是谁?” 刚进宿舍,便看见地上凌乱不堪的铺盖,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零食,以及其他床铺上各种游戏机。 看得出来他匆匆忙忙整理过,也只是把东西全推一起堆起来,还不如不整理。 枕头上的手机兀自播放着: “双子座注意了,十月份你会等来一个满眼全是你的人,不瞎聊不欺骗不背叛,会陪伴你很久很久。 这一次双子座会在爱与幸运中满载而归,所有美好都将如期而至……” 顾醒:“……” 陆浮川挪过去,面无表情关掉手机。 顾醒放下阮星月给他的袋子,选择忽略眼前脏乱差的一幕。 至少,这小子没在宿舍里抽烟。 不过,账单上默默添上一笔。 顾醒放下东西要往外走,陆浮川扯着胯部拦住他,阴着脸问:“她呢,她怎么自己不来?” 顾醒今天代了一天的课,嗓子冒烟给大三的学弟学妹答疑解惑,还要赶自己的作业,累得不想多解释。 “你自己打电话问。” 走到门口,脚步突然一顿,想起阮星月的口头交代:“她让我问你,能不能做一支监听的钢笔,看起来普通,不需要连接网络,能自动储存数据。” 做完还得让图灵测试一下,会不会被系统发现。 陆浮川先是闭眼仔细听,随后开始摆脸色:“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顾醒没有心情成为他两人感情拉扯的一环,“我话已经带到,你自己联系她。” 陆浮川犟脾气上来:“她亲自来,我就会。” 他因为长时间站立,刚包好的伤口不太舒服,不得不侧坐在桌面上。 顾醒腰背挺直,此时看起来比他高一点,气势寒冷而凌人:“你若耍小性子,不配合她,杀人凶手永远是你。” 陆浮川抓取关键信息:“她在查当年的案子?” 说完又激动道:“她信我不是凶手?!” 大少爷的心情犹如过山车,刚激动完,抬起桃花眼看向顾醒的时候,审视中参杂不可忽视的嫉妒之火:“她拿我当小孩子,拿你当什么?” 凭什么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像过命战友一般。 顾醒还是那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你有嘴巴,她有耳朵,你去跟她说。” “顾醒!你和阮星眠在一起,是不是因为阮星月!” 他不信有人能无视珍珠的光彩夺目,选择捧一把黯淡无光的沙砾。 就阮星眠以前做过的事,恶毒都不足以形容她。 顾醒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阮星月也是。 他怀疑阮星眠去了趟苗疆,学会下蛊。 顾醒已经带上门往外走。 宿舍里陆浮川梗着脖子,屋里没开灯,他像一只期待落空的小狗,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白搭配了! …… 洗漱后,阮星眠躺床上先打两个电话,聊工作上的事。 顾醒坐电脑前,在看图灵拉的表格。 “顾醒,很奇怪哦,很多人账号都查不到真人信息,跟智能人机似的,而且我发现,它们每天都很活跃,到处诋毁网暴人。” 图灵上蹦下跳:“而且我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它们会引导被网暴的人自杀,比如你长这么丑不如去死好了……” 顾醒突然想到师母。 但他没有得到师母的准许,不能擅自做主,让图灵侵犯师母的隐私。 “图灵,你觉得,这些未知账号,会和那个系统有关系吗?” 图灵思索之后道:“世界系统很忙的,全球气候,地质变化,日月星辰,人的生死命格,要想这个世界不崩塌,世界系统必须尽职尽责,守着服务器监控大数据,哪里出现BUG修复哪里。不过……” 它顿了顿。 顾醒蹙眉,表示不耐烦。 图灵忙接着道:“世界系统可以通过元系统代码更新迭代,创造出无数子系统,子系统无条件服从元系统,如果恶毒系统给那个人的是一个子系统,像我们俩这样,子系统被逼着做一些坏事,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网络就是一摊混水。 顾醒问出他推测:“那个人,是不是和陆家有关?” 图灵还没有回答,顾醒先一步灵光一闪:“那个人必定知道未来发展,他在试图干涉主线发展。” 换一句话,在针对陆浮川。 二十年的车祸…… 六年前的案子。 图灵惊得要为他鼓掌:“顾醒,你真的好厉害,只了解一些碎片信息,就能推出那个人的目的,没错!恶毒系统早就告知那个人,这个世界的一百年里,会以桀骜不驯的天才少年陆浮川为男主,才貌双全的阮星月为女主,而你和绵绵,也是故事中的主角之一,你们会有一段动人而细水长流的爱情,是男女主最有力的辅助。直到那个人嫉妒成疾,利用系统的先知,毁了原本的秩序。” 顾醒沉了嗓音:“绵绵成了被选中的系统载体。” 图灵再次因为惊讶而失语。 “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顾醒转动着手里的笔:“从抽象的意义上讲,人脑等同于电脑又高于电脑,如果我没猜错,系统元代码在绵绵脑子里,那扬车祸,也是被人算计的。” 目的是为了送绵绵去手术室。 这扬世界主角争夺战,从十四年前就开始了。 不,或许还可以更早,从陆院士一家人的车祸开始…… 图灵彻底没声了,顾醒大脑的缜密和思维的敏捷,令它感到害怕。 “图灵,如果你也只是子系统之一,你要如何毁掉元系统,拿回世界主导权?” 图灵回答得掷地有声,生怕顾醒怀疑它的能力:“找到元系统服务器,炸了它,拥有新服务器的我就能成功上线。” 顾醒沉默着,冷冽的眸子一片平静,图灵通过他瞳孔反射的光,突然读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让它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顾醒,你必须帮我,因为,世界系统已经开始崩坏了,生成的子系统太多,它控制不住了,那个人开始干涉世界的秩序,普通人会被轻而易举网暴至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师母就是被网暴抑郁!” 顾醒沉思好久,放下手中的笔,做出决断:“先从建设新服务器开始。” 上辈子他们死的死,伤的伤,绵绵流浪异世受苦。 这辈子大家手里都有系统,重生一次,开卷考试,顾醒从没有怕过任何一扬考试。 “顾醒……” 软乎乎的呼唤瞬间吹散他眼中的戾气和仇恨,瞳孔里泛起温柔的光芒。 “绵绵,我在。” 顾醒起身,往卧室走去。 图灵愣在电脑一动不动,被他的情绪转变惊到呆若木鸡。 顾醒关上门,走到床边。 阮星眠打完电话,眼睛一闭,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摸不到旁边的人,有些不安。 顾醒关了灯,钻进被窝,把人搂进怀里。 先顺着脊梁骨抚摸哄睡,又忍不住摸上她的后脑勺。 阮星月说过,这里做过开刀手术。 黑夜里,冷冽的眸子闪着绵绵不断的怒火。 “顾醒,我心里好难过……” 阮星眠紧紧贴着她的胸膛。 “别怕,我在。” 怀里的人深吸一口气,“原来世界上最心碎的事,是妈妈没了孩子,孩子没了妈妈。” 暖暖只来人间几个月,师母却爱了她一辈子。 为她写书,带着给她准备的小衣服四处旅居。 “为什么我妈妈不爱我呢?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顾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紧紧搂住怀里的人。 “嗐,我想一个陌生人做什么呢,我可是有李雪的人。” 阮星眠贴在顾醒胸膛,露出释然的笑容,梨涡浅浅。 她依恋地蹭来蹭去:“她很喜欢你的,等她忙过考试周,我们做一顿饭,请她来家里,给她正式磕头认错,你觉得怎么样?” 顾醒哪有不答应:“都听你的。” 阮星眠自己先笑出声:“她心软,一定不会让我们跪下去的。” 乐着乐着,困意渐渐上来,她嘟囔出最后一句撒娇的话:“我好爱李雪啊。” 顾醒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没大没小。” 阮星眠在他怀里嘿嘿两声,真的睡着了。 刚下晚自习回到家的李雪,打开门看着黑漆漆的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本来就累,现在更气了。 哪个不长眼的崽在想她。 第82章 收养 顺路接医院里的阮星月,两人特意找了个没有网络的角落,顾醒将昨晚整理出来的信息交给阮星月。 希望对她找出和系统有关的人有帮助。 敌在明,我在明,开卷考试更公平。 “你心里也有推测了,对吧顾醒?” 顾醒点头:“三十年前只会溜须拍马,毕业论文跟个缝合怪一样,却能摇身一变成计算机系德高望重的一院之长,除了有系统的加持,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阮星月点点头:“谢谢你顾醒,我更有方向了。” 病房里,不受待见的秦臻为了老婆的心情,不敢待在病房里晃。 阮星眠到医院第一件事,撸起袖子,打一盆热水,给师母擦脸擦手,再换一个盆装热水,拿更大的毛巾擦身上。 隔壁床的阿姨看得一脸羡慕:“你有女儿真是好福气了,女儿不用你教,都知道怎么照顾你,你看看我,只有一个儿子,我不说,儿媳妇压根不知道我要什么。” 曲颖无差别漠视所有人,连个眼神都没搭理对方。 隔壁床阿姨被晾了一会儿,生气地拉上床帘。 曲颖压根不在乎,她躺了一夜,精神好了许多,眼神跟着阮星眠转。 十分配合她。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阮星眠的小腹上。 A市有了一点秋天的气息,早上微冷,阮星眠穿了薄款奶黄色打底立体刺绣白色小碎花长裙,外搭一件白色针织开衫。 长筒白袜,配可爱的厚底运动鞋,鞋带五颜六色的。 裙子半修身,随着她忙碌的时候,凸起的小肚子越发明显。 观察到她无意识会护着自己肚子。 曲颖突然抬起插着留置针的手,摸上阮星眠的肚子。 “眠眠,你有了?” 她一心沉迷于创作,没有灵感的时候,关掉手机断了网,找个山里发一段时间呆。 所以,她对最近的新闻热搜一无所知。 阮星眠不好意思地抿嘴,正要回复师母,电话响了。 是李雪。 她打了一晚上喷嚏,就想了一晚上的女儿。 没一个给她打电话,她早上起来气不过,给她们两人分别打了。 “你姐这周六生日,你爸回不来我做饭也不好吃,所以我打算在我学校门口请你们吃顿家常便饭,叫上顾醒一起。” 阮星眠笑眯眯一口答应。 李雪说完就要挂。 阮星眠抓紧时间表白:“妈,我好想你啊。” 李雪骂了句“撒娇鬼”,嘴角却是翘的,速度挂了。 阮星眠收起手机,不好意思地看向师母:“快20周了,下周周六去做四维。” 曲颖直起身子,苍白的眉眼多了点生气,“你爸妈都知道了?” 阮星眠点头,刚知道,还没完全接受。 都没一个人问她要宝宝的孕检单子。 曲颖跟着她点头,突然想到,“顾醒那边……” 想到那家人,曲颖顿了一下,提都不想再提了。 她正想说什么,门口挤进去身材又壮又圆的一家三口。 看清是她娘家哥哥嫂子和侄子。 曲颖冷了脸色,朝阮星眠伸手:“眠眠,到这边来坐着。” 她让阮星眠坐窗户边陪护床去。 进门先说话的是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举止言谈幼稚,五官又长得老气,大概二十五岁以上的年龄。 他冲师母无所谓地叫了声:“姑。” 贼眉鼠眼四处打量,看见阮星眠眼睛亮了一分。 而后拿起桌子上的山竹,一屁股坐对面椅子上,低头抠起来往嘴里塞。 最后进来的男人一样两手空空,全身散发着劣质的烟味。 他挤开床边的女人,一屁股坐另一张椅子上,刚坐下就翘二郎腿。 因为他的腿又短又粗,显得有些滑稽。 “听说你吃了药不想活了,我们听爸妈的建议,来看看你,替你做主,听哥一声劝,你要是和秦臻过不下去,就别过了,把婚离了,财产分割清楚,你回娘家来,曲超不会不管你。” 曲超闻言点头附和:“是啊姑,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走了,那么多钱留给小姑父,他肯定马上找一个年轻漂亮的……” 曲颖眉眼之间全是怒火:“滚出去。” 三个字不足以表达她的怒火:“回去告诉爸妈,我的钱全部捐出去,也不会拿一分回曲家,你们死了这条心。” 曲家大哥咣地放下二郎腿,怒目圆睁:“曲颖你别不识好歹!你读书的钱还是家里出的!现在你日子好过了就能忘本了?!” 曲颖冷漠道:“曲大勇,别逼我报警。” 阮星眠站起来,捏着手机,她要报警。 曲颖拉住她手,示意她坐下。 曲大勇媳妇一看闹成这样,连忙出来和稀泥:“小颖,你哥也是担心你,你看,你嫁给秦臻这么多年,因为他身体的原因。生不出一儿半女就算了,以后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曲超是你唯一的侄子,你从小都很舍得给他花钱,他心里也记挂你,你看,一听你住院,请假都要来看你。” 她推了把埋头吃东西的曲超,曲超满嘴塞满了东西:“是啊,小姑,我给你养老送终,你别怕……” “全都滚出去。”曲颖看向门口的人影,“秦臻,我让你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秦臻得了指示,撸起袖子赶人。 曲大勇被推搡了几把,愤怒地推了回来。 眼看就要打起来,曲颖呵斥道:“动手伤到我老公,你们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威胁的话立竿见影。 曲大勇气势汹汹很不服气地出去了。 他媳妇扯了把还坐着的儿子,舔着笑脸道:“小颖,我们改天来看你。” 曲超走之前顺手薅走了几袋坚果,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姑,你先住着,我改天有时间再来。” 曲颖闭上眼睛,压根不想见到这家人。 秦臻终于意识到,一直对他面带微笑的岳父和大舅子,在打什么主意。 想起老婆遗书里,要他将她名下版权费全部捐出去。 又想起每次老婆从娘家回来,总会流着眼泪提暖暖。 秦臻一步一步靠近老婆。 曲颖只是握着阮星眠的手,又看向阮星眠的小肚子。 最后转过头来,看着秦臻开口:“你去问顾醒,如果我们从法律上收养他,他愿不愿意做我们的儿子。” 第83章 毕竟爱过 秦臻当时就一口答应下来。 经过这件事,曲颖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给她摘下来。 亲眼看到老婆吃了药,在眠眠的辅助下清理了口腔,躺下休息。 秦臻出门给认识的律师朋友打电话打听收养流程。 朋友老郑闻言惋惜道:“你们早就该收养一个孩子了,曲老师是文学家,情绪敏感,心思细腻,像她这种创作家,感情是需要寄托的,你以为像你一样,五大三粗的和人大吵一架还能呼呼大睡……” 老郑絮絮叨叨,手上动作不断:“我把资料发你了,你按照名单准备资料就行,话说,你们在哪儿收养?收养几岁的?你看你们,搞得不上不下的,这个年纪收养,太小的你们能陪人家多少年,太大的又很难有感情……” 秦臻知道朋友脾气,嘴皮子贼溜,十分钟能吐槽八百字小作文。 连忙打断他:“顾醒,我们收养顾醒。” “啊?!”老郑咽回去五百字吐槽,“顾醒啊,你那个天才徒弟,我没记错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吧,秦臻,摘桃子不是你这样摘的。首先,在一般情况下,成年人不可以被收养。其次,顾醒父母会同意吗?” 秦臻不放弃:“你也说了,一般情况下,兄弟,帮帮我,找找非一般的情况。至于他爸妈,现在估计还以为顾醒初中辍学,下南方电子厂打工了呢。” 顾醒是他见过嘴巴最严的人,初中被心兰基金选中,进了A大附中,考上A大,还读了研究生,家里人对此一无所知。 老郑静了几秒,“除非是三代以内血亲。” 秦臻听完跟着沉默下来,又抛问题回去:“我不管,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给你双倍律师费!三倍!” 不差钱的老郑无语望天花板:“那是钱的事吗?法律又不是我写的!” 秦臻不语,只是一个劲把朋友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挂断电话,他驱车去学校,在计算机实验室找到顾醒。 把人带到办公室。 开门见山:“我和你师母想收你做儿子,但是我律师朋友你老郑叔说,不能收养成年人,除非是三代以内血亲,你脑袋瓜子聪明,你想想办法。” 顾醒:“……” 秦臻需要仰头看他,双手叉腰眼神斜着:“怎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乐意给我当儿子?” “不是……”顾醒第一次在师父面前结巴,“是师母的要求吗?” “你别管是谁的要求,我只问你,愿不愿意给我和你师母养老。” 顾醒目光斜斜回他:“不用收养也能给您养老。” 他不会不管他们。 用不着那层法律关系。 秦臻看他要犯轴了,连忙搬出老婆:“就是你师母提出来的,你说怎么办吧?” 顾醒发了几秒钟愣,边说话边点头:“我来想办法。” 秦臻轻松地拍他肩膀:“加油啊,我等着喝你和眠眠的改口茶。” 顾醒眯起眼睛,眼底有些无语。 这么不靠谱的父亲…… 算了…… “麻烦师父红包包大点。”顾醒抬步往外走,又停住脚步,回头,“准备三个,我家有三口人。” 秦臻:“什么?!” 顾醒嘴角满意地扯了一下,迈着松快的步伐走出办公室。 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过道,长腿突然停住,两腿并拢站立,双手自然垂下,手指无意识攥紧。 爸妈吗? 他多久没开口叫过的称呼了,只怕不好改口…… 他突然很想见绵绵。 “顾醒,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一家三口?你小小年纪搞外遇?!” 这个绝对不能忍! 绷直的腰背慢慢放松,顾醒深吸一口气,回头:“我和绵绵有了一个小宝宝。” 您一把年纪,能不能不要这么大脑洞。 不怎么关注年轻人新闻的秦臻小声地哦了一下,又突然啊了一声。 在办公室疯了。 抓紧时间给老婆打电话,“顾醒这小子先上车后补票!亏待人家女孩子!” 曲颖懒得说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一个劲催他:“婚嫁之事只有父母能过问,你动作快点,顾醒改了口,你打他骂他都行。” 秦臻一想也是,发消息分别催律师朋友和顾醒。 顾醒回了他一个白眼表情包。 秦臻:别跟星月学。 康济医院VIP病房,陆添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阮星月对面坐着陆亦博,和顾醒面临着同一个问题。 陆亦博想以妻子心兰的名义认阮星月为干女儿。 “心兰基金是我们刚在一起那年我成立的,到今天,慈善基金差不多有五亿,比起陆氏集团几百亿的慈善基金算不上什么,但它是心兰的心血。” 心兰曾经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想多给偏远地方的农家学子多一点经济帮助。 “只有以心兰的名义认你为干女儿,我才能顺理成章把基金交给你,这事,我已经和陆董商量过,现在只看星月你怎么想。” 他这么做也有其他的目的。 断了陆亦蛮逼阮星月嫁给植物人陆添,以婆婆的身份压制阮星月。 还有,给那个逆子找个可靠的姐姐。 他不知道陆氏后来会怎么样,如果有父亲和星月护着,只希望陆浮川能早一点长大,行事稳妥些。 阮星月盯着桌上的文件,她在思考。 “星月,如果你考虑好,这个周六你的生日宴,我会上台宣布,在媒体和陆家人面前,承认你的身份。” 这对星月的职业发展来说,能有一臂之力。 病房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陆亦蛮踏着高跟鞋出现,脸上气势汹汹。 看清桌面上的文件,眼神越发怒不可遏。 “大哥,挖墙脚不是你这样挖的,星月是我认定的儿媳妇,怎么能给你和嫂子当干女儿。” 兄妹俩当即面对面,据理力争起来。 阮星月夹在中间,大气不敢出。 争到后面,发现他们不会打起来,她开始认真泡茶。 陆亦博占据了上风:“医生也说陆添醒过来的机率是百分之十,比心兰的百分之四十还低,心兰躺了整整二十年,陆添会躺多少年?你自己都是女人,你要逼着星月守几十年?” 陆亦蛮人如其名,擅长在哥哥面前胡搅蛮缠:“有钱能使鬼推磨,跟着你只有几亿心兰基金,给我做儿媳妇,光管理一个陆氏慈善基金就是上百亿的项目。” 她甩过来自信满满的目光,看向阮星月,“阮丫头,你来选,大声告诉我大哥,断了他的念头。” 阮星月没有及时给出答案,先递给陆亦蛮一杯茶。 陆亦蛮一看她先敬自己茶,面上得意又挑衅。 随后,阮星月再敬一杯给陆亦博。 在两人之间站定,说话的时候望向陆亦蛮,不卑不亢道:“抱歉陆总,我会选陆教授。” 她温温柔柔说出自己的理由:“毕竟,我是个十分传统的女孩,职业是我的追求,嫁人生子,儿孙满堂,也是我的追求。” 言外之意,陆添不能满足她。 她说得有理有据,又合乎伦理道德。 陆亦蛮竟一时无法反驳,黑下脸来。 “那你为什么还来看陆添?” 阮星月还是保持得体温柔的笑,脸上看不出一丝虚假:“毕竟爱过。” 陆亦蛮:“……” 第84章 怎么会有他 周六一大早,季聆抽空来守白班。 曲颖看见她身后一手果篮一手粉色百合的男人,不由得多关注了一分。 头发微长,留有狼尾,身形有些瘦,却能看出好筋骨,比踩高跟鞋的季聆高上半个头。 五官是当下娱乐圈美男子的审美,衣着打扮也是。 眼神通透,能看出经历过不少事,行为举止却显年轻稚嫩。 他是陪季聆来的,以朋友的身份,深知自己的身份,跟着叫了声曲老师,接过水壶去打水。 在阮星眠天天排队等单人房的努力下,曲颖昨天晚上就换了安静的病房,终于不用听隔壁的女人,吐槽儿媳妇乱花钱不温柔,炫耀一事无成却是个大男人的儿子。 病房里只有两个人,曲颖开门见山问她:“你找的男朋友?” 季聆不好意思摸后脑勺:“我还在追。” 曲颖拧眉:“怎么追?不回宿舍,追去人家工作室,在人家那里过夜?” 季聆一愣:“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曲颖怎么会不知道,阮星月提过一嘴季聆最近不在宿舍,再看这傻丫头,盯着人家看的眼神。 两人同进同出,多了些默契,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多的她不方便说,只提醒这个傻姑娘:“别一个劲蒙头追,适当停一停。” 那男生一看就是笑面狐狸,季聆就是傻喜鹊,不够对方玩的。 “他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的?什么工作?” 家境看着一般,学历上不知道有没有亮点。 说到林则倾的专业,季聆还有点骄傲:“隔壁政法大学的,法律系高材生,在我姑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和朋友开了个武术工作室,现在辞职在工作室做管理工作。” 文政法,理A大,门当户对! 曲颖一听,点点头,还算满意,突然想起秦臻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季聆甜甜一笑,声音都不由自主软了:“林则倾,倾听的倾。” 曲颖记下这个名字,下次和老郑见面,替这傻丫头打听一下。 吃了药她躺下,闭上眼睛,眼前一黑。 一个两个都要操心,完全没有一点想死的想法了。 话说还是断网比较好,长时间被那些账号追着骂,一时想不开,现在想想,活着也挺好,干嘛在意别人想法。 同一时间,温馨的小出租屋,阮星眠刚给顾醒换了身冲锋衣装扮。 浅色运动牛仔裤,白色多口袋冲锋衣,清新脱俗,科技感十足,有种极客气质。 为了今天这身装扮,阮星眠绞尽脑汁,投李雪所好。 常言道,头发是男人的第二张脸。 她特意拿起吹风机,给顾醒吹一个帅气清爽的发型。 顾醒不语,只一味搂着她柔软的腰肢。 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把脸贴到人家肚子上,后来阮星眠为了好操作,不断蹭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贴上了。 从微微贴着。 到扯都扯不下来的那种。 阮星眠关上吹风机,低头看肚子上的黑发脑袋。 后腰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 “你别紧张,又不是第一次见她。” 阮星眠知道他比之前更在意李雪的看法。 生怕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 “一会儿我送护肤品,你就送这根金项链,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她第一次收到金项链。” 阮泽一个月五百零花,烟钱都是抠抠搜搜的,压根买不起黄金。 阮星眠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先把顾醒打扮得帅帅的。 再拿女人拒绝不了的礼物攻心。 她穿了件彩虹色V领毛衣,配白色蛋糕裙,有孕妇可调节腰带。 两人收拾好出门,往学校走去,阮星月会开车来接他们。 另一头,阮星月车停在学校停车场,走到研究生宿舍楼下,给陆浮川打电话,让他带着新的身份证下来。 刚睡醒的陆浮川蓬头垢面,通话中压根不敢说一个不字。 挂断电话连靠了好几声。 阮星月为什么总挑他没收拾的时候出现。 来不及抱怨。 他拖着一条腿冲进卫生间洗头,吹发型,换衣服。 抓起手机忍着痛下楼梯。 好不容易下到二楼,接到阮星月第二次电话:“别忘带你的身份证。” 陆浮川抬头看五楼的方向,咬牙爬了回去。 等他下楼见到阮星月,额头已经疼出冷汗。 收起一切痛苦的表情和好奇的眼神。 摆起稳重老成的模样,“去哪儿?太吵的地方,我不去。” 人多了吵闹,他耳朵疼。 阮星月淡淡打量他。 复古设计的深蓝色衬衫,在肩部、领口、袖口等地方装饰了不少银铃,富有质感和趣味,搭配黑色长裤,整体造型帅气俊逸,充满少年感。 唯一的败笔,是脸上的无框眼镜。 把那双好看的眼睛挡了大半。 陆浮川再次被看的一肚子火。 她看就看吧,她为什么看着看着还皱眉头呢。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在陆浮川彻底暴走之前,阮星月终于淡淡开口:“今天我生日,带你一起去吃个饭。” 陆浮川瞬间挺直了腰背,肚子里的火烟消云散,塞了不少糖进去。 他裤子口袋里还装着他准备已久的生日礼物。 他俩一个618,一个1018,连生日都是天生的一对。 陆浮川美滋滋跟着上了副驾驶。 车子驶出学校,在校门口停下,看清路边站立的两个身影。 再看顾醒那一身清爽帅气的打扮,他甚至特意做了头发。 前一秒心里嘻嘻乐的陆浮川,立刻换了张被欠债千亿的脸。 不是二人约会吗? 那二人先后上车看见他,脸上也是吃惊加一言难尽。 总之,不可能是好久不见好想你这种。 阮星眠甚至激动地看向她姐:“怎么会有他?” 陆浮川坐副驾驶里,挂着脸不说话,这明明是他的台词。 见车里气氛不对,寿星阮星月拍了拍方向盘,“以后就是一家人,年轻人要讲礼貌,来,互相打招呼。” 阮星眠不情不愿:“你好,陆少。” 她说完脑子一轰,什么一家人?哪门子一家人? 陆浮川被一句话哄好了,脸上不显,嘴上美滋滋回:“嗯,你好,阮星眠。” 阮星眠一点都不好。 等车子停在一中附近停车场,阮星月领着他们往家常菜馆去。 这家店开了十几年。 李雪很喜欢他们家的菜系。 有一道皮蛋火腿凉拌嫩豆腐,深得李雪喜欢。 她人还在学校,阮星月领着他们进屋,进唯一的包厢,开始点菜。 为了照顾李雪的工作,一家人经常在这里聚,不过,以前阮大丫不爱过来,大部分是她们一家三口。 这次她们姐妹各带一个帅哥进来,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 上次她还问李雪,两个女儿有对象没有,李雪还请她帮忙找找有没有合适的。 这不,转眼一人带了一个。 看着多登对。 李雪刚进门,正要脱掉外面的大衣,被前台老板娘一把抓住:“李老师你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美若天仙,两个女婿更是像男明星一样。” 李雪尴尬地笑着寒暄,带着一肚子疑问推开包厢的门。 她像班主任一样突然出现。 其他人都没动,陆浮川吓得第一个起身。 知道要见李雪,他手心里都是冷汗。 果然,李雪看清他的脸,那张帅得攻击性十足的脸令人难以忘记。 李雪脸上表情一收,脸色比老家灶上的锅底还黑。 她站在门口,随手递过去大衣,门口的阮星眠接过来问服务员要一个衣架挂好。 李雪抬步往外走:“阮星月,你跟我出来。” 第85章 星月,妈妈听不懂 阮星月快步上前,主动去牵母亲的手。 自她从幼儿园毕业,再没有和妈妈牵过手。 李雪低头一看,跟谁学的? 脸上的怒火不上不下的,犹豫两秒还是甩开了她。 阮星月追上去:“好了李老师,听我解释。” 李雪站定在门口没人的角落,“怎么解释?他杀人坐牢,毁了姚姚一生,害你重度抑郁一年,你现在领他出现在自家饭桌上,阮星月,你想做什么?” 阮星月直视母亲愤怒的眼睛:“妈,凶手不是他。” 李雪不信:“监控录像里只有他和姚姚上过天台,不是他还能是谁,难不成你要告诉我,监控是假的?还能换人不成?” 她望着女儿流露出不忍的表情:“星月,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想接近他报仇,你不要这样,姚姚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妈,监控录像里出现的人可以被删除。” 李雪:“什么?” 阮星月深吸一口气:“不止如此,人的灵魂还能互换。” 她低头翻出一组图片:“最上面是六岁的妹妹,中间是十四岁,最下面是最近的眠眠。” 她递到李雪手上:“你观察她们的眼睛,中间和下面,谁才是六岁的妹妹?” 李雪两手划开,看得仔细,声音有些卡顿:“你想表达什么?” 阮星月神情从未如此认真:“你的爱没有给错,你的小女儿六岁去了一趟异世界,身体被一个叫阮大丫的人占据了十四年,今年七月份你小女儿才回来。” 李雪看着大女儿的脸,想到阮泽说过的灵魂互换,心中缓缓荡起惊涛骇浪。 “阮大丫装失忆记不得小时候的事,可我们眠眠记得。” 阮星月见她听进去了,一辈子严肃着脸凶巴巴的李老师,盯着手里的图片,晶莹的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李雪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我们家妹妹,六岁去了别的地方……” 眼泪终于破眶而出,顺着脸颊啪地砸在手背上,“星月,妈妈听不懂。” 也不能接受。 她宁愿小女儿只是青春叛逆,而不是被拐去异世界受苦。 “妈,那天上天台的人,本应该是我,阮大丫亲口说的,她恨我对姚姚好,恨我经常拿小时候的事试探她,真正的凶手让她骗我上天台,她临时变了主意,哄了姚姚上去。” 收到录像,开始怀疑另有凶手的时候,阮星月反复播放那段令她痛苦的画面,逐桢修复声音和画面。 她从里面获取关键信息——姚姚是被自己妹妹哄上去的。 那一刻,阮星月痛到无法呼吸,痛定思痛后直接找阮大丫对质。 她都快要掐死阮大丫了,她还是不说那个人是谁。 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也是从那天开始,阮星月彻底从重度抑郁中走出来,她要亲手找出那个人,千刀万剐! 她看着神情恍惚的李雪,神色忧伤:“我们家眠眠,会有这种恶毒的心思吗?” 李雪后知后觉:“你们是因为这个感情破裂?” 阮星月闭上眼,不想回忆,从阮大丫穿越过来,她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姐妹情。 假的,永远是假的。 她占据自己妹妹的一切,间接害死了姚姚,只愿老天开眼,让她不得善终。 “妈,我需要妹妹六岁住院的全部病历,我知道你会收藏这些。” 顾醒怀疑,接收眠眠的医院,私自给眠眠后脑勺开了刀。 图灵跟个傻瓜系统一样,一问三不知,怕这怕那,又怂又菜。 只能先确认是哪家医院,才能让它黑进去找具体病历。 “我回去找找,不过我印象很深,妹妹最后在康济做的康复,他们医院有儿童重大疾病减免基金。” 康济? 又是和陆家有关。 阮星月了然点头,抓住李雪的手,发现她手心一片冰凉,冷汗打湿了她的手心。 阮星月用力握了握,这次李雪没有甩开女儿。 “妈,凶手不是陆浮川,他十四岁虽然调皮,但是还不懂男女之间的事, 他只是一个替罪羊,陆教授和师母对我恩重如山,托我多多照顾一下他。” 李雪知道陆教授妻子是二十年的植物人,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你师母……” 阮星月点头:“生命体征在下降,肺部出现连发性感染,我和老师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跟他说。” 指不定,六年不见的母子,再见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 想起今天晚上的生日宴,陆亦蛮为了有个人替她查陆添车祸的事,成功说服陆教授,会在今晚承认她干女儿的身份。 阮星月提前交待道:“陆教授妹妹,陆氏集团陆总,有意认我为干女儿,我就能顺理成章进入陆氏总部工作,妈,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李雪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星月,你还会像妹妹一样,正常地谈恋爱吗?”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大女儿长成了铜墙铁壁冷心冷肺的样子。 小时候多阳光明媚啊。 她一生没有多大的梦想,只求两个女儿,事业有成,皆遇良人,一生幸福而已。 “我会的,妈,我有人爱着,爱人的能力,永远不会消失。” 她有家人爱着,就不会在复仇途中迷路。 母女俩说开后,阮星月抽纸巾给李雪擦眼泪:“别让眠眠看出来,她心软心思又重,自己回去会瞎想。” “嗯,我知道。”李雪的语气还是闷闷的。 一想到小女儿的遭遇,心脏被揪住一样疼得难受。 “妈,还要拜托您一件事,陆浮川的新身份,是一个十七岁,父母双亡的普通高中生,陆教授希望,他能到您的班上去。” 李雪擦眼泪的手一顿:“……” 怕李雪对陆浮川还有偏见,阮星月极力解释道:“他性子乖张,在海外兴风作浪,不服任何人的管教,但本性不坏,我和陆教授一直认为,只有您,能帮他这一次,帮他浪子回头。” 李雪被女儿高高架起,心里越发不情愿。 她可以拒绝吗。 这顿饭吃得陆浮川心惊胆战的,完全没吃饱。 李雪无视他,比骂他一顿更让他难受。 看见李雪给顾醒夹菜,他默默地移开目光。 白米饭上突然多了一块糖醋排骨。 顺着筷子看过去,阮星月眼角带了点笑意:“吃完饭,我送你进一中办理转校手续。” 材料她都带来了。 让陆浮川重新入学高考是阮星月的主意,改了年龄混进一年几百万的考生中,不仅能避风头护住他的安全,也能困住陆浮川,消散他那无穷无尽的精力。 学校一丢,手机一收,看他还怎么作妖。 一中校长是陆教授朋友,愿意帮这个忙。 陆浮川吃肉的动作一顿,眉眼一急,顾不得吃饭礼仪,嘴里含着肉蹙眉低声道:“我去上学?还是上高中?” 阮星眠又给他夹了一块鱼:“嗯,李老师的班,你新身份十七岁,读高二,正合适。” 陆浮川看看李雪,又扭头回来。 阮星月还在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几乎看见什么夹什么,完全不关心他不吃辣椒不吃姜。 “我能拒绝吗?”肯定又是陆亦博搞的鬼! “嗯嗯哼。”阮星月用鼻音表示不可以,“国内国外都盯着你这条小命,你自己内部斗得死去活来,谁也靠不住。你不上学,天天待家里发霉?” 陆浮川想说,他喜欢发霉,像无人问津的蘑菇孢子,终有一天惊艳所有人。 阮星月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说法,压低声音道:“我妈喜欢高材生,你看顾醒,她就很喜欢。” 两人离得近,她说话时候喷出来的温热气息,洒在陆浮川脖颈之间。 他喉结不受控地滚动,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 阮星月浑然不觉,直起身子时随意撩了下长发。 发梢扫过他滚烫的耳垂,带着茉莉香的呼吸落在鼻尖,像是羽毛轻挠心尖。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她抬手推了一把他的胳膊,肌肤短暂接触。 指节无意识蜷缩,掌心沁出薄汗,皮肤上泛起细微的麻痒,像有无数蚂蚁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乱此刻令人窒息的距离。 “陆浮川……” 他盯着她微微翕动的唇瓣,耳尖红得要滴血,连睫毛都在发烫。 桃花眼底那颗痣,红得滴血。 陆浮川咽下好几回无措的呼吸,梗着脖子硬着声线回:“知道了。” 第86章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顾醒得了女友手机,起身去结账。 李雪先一步站起来,“今天我请客,谁都别跟我抢。” 最先放筷子,吃了半天茶水的阮星月示意她们都坐下:“我刚刚让陆浮川出去结了,今天他第一天入学,请我们吃一顿。” 她抬起鞋尖,碰了旁边人小腿一下,陆浮川僵着脸憋出一句:“以后,麻烦李老师了。” 吃完饭,李雪拎着阮星眠送的礼物袋子。 领着阮星月和陆浮川进学校办理手续。 顾醒二人得了空,顺着一中门口的街道逛起来。 一中是老校区,附近的店铺都是十几年的老店。 阮星眠最喜欢的杂货铺,货品琳琅满目,附近连着有好多家。 几乎每一家她都要进去摸摸看看。 顾醒跟在她身后,“绵绵,你不困?” 按照以往作息,这个时候她已经窝被窝里打上小呼噜了。 一会儿要陪阮星月去季风酒店参加生日宴。 陆亦蛮为了掩盖陆添醉驾毒驾的丑闻,也为了稳住跟着她的高层,硬着头皮也要把阮星月生日宴办完。 假装陆添只是轻伤,没有违法乱纪,一切照旧。 顾醒本想带她回车上躺一躺,睡个午觉,眼下看来,绵绵像只进了萝卜地的兔子,眼里没有一丝困意。 她在前面纠结要不要买,顾醒跟在后面拎购物篮子:“买,都买。” 阮星眠有收集好看杯子和漂亮水晶球的癖好。 还喜欢各种家居摆件和挂件。 杂货铺简直是她的购物天堂。 “这个奶白色有月牙的,给姐姐。这个红色有蝴蝶的,给季聆姐。” 她边选边分配,个个都爱不释手。 看见一个最小的带青蛙图案的,她忍不住双手捧起来,捧在手心里小小的,她会心一笑,侧头看向顾醒:“给宝宝买一个放着?” 顾醒扫了一圈,视线落到亲子陶瓷杯处,两大一小,柠檬黄,上面印了小雏菊。 阮星眠也看到了,立刻放下青蛙杯子,眼里又惊又喜:“顾醒!我们就买这个!” 两个没养过孩子的小夫妻压根不知道,新出生的宝宝压根用不来陶瓷杯子。 阮宝宝小朋友更是娇气,奶瓶喝水喝到幼儿园毕业。 柠檬黄小杯子放了整整六年,第一次用就被摔碎了。 从杂货铺出来,先去停车的位置放东西,姐姐还没出来,阮星眠越逛越兴奋,拉着顾醒就往另一条街走。 进了两家服装店,淘到两件好看的连衣裙,宽大厚实又有设计,孕晚期可以在家里穿,生完孩子也可以穿。 继续往下逛,突然,阮星眠的脚步停在一家母婴服装店前。 顾醒问她:“进去吗?” 阮星眠抬眸反问:“你想不想进?” 顾醒看穿她的小心思,拉着她先一步进去:“嗯,我想进,绵绵陪我。” 阮星眠一脸淡定,满心雀跃跟上,嘴角掩着一丝羞赧的笑。 都显怀了,她还是不能坦坦荡荡地切换孕妇的身份。 伸手摸上细软的婴儿连体衣,阮星眠心中的羞赧消失不见。 她大致算了下时间,现在才四个月,要不要提前准备备产包。 谢过售货员的介绍,两人牵着手往里面走。 阮星眠缩在顾醒怀里,窃窃私语:“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过两个世界的原因,我能感知我的身体情况,比如……” 她顿了顿:“我从知道宝宝的存在,就知道她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顾醒的手正好停在一件粉色连体开衫上。 目光掠过她的后脑勺,那里恢复得很好,已经看不出动过刀的痕迹。 见顾醒在发呆,她戳了下他腰,抬起头睫毛一扇一扇:“你信不信我?” 顾醒忍住吻下去的冲动:“嗯,我信。” 阮星眠露出开心的笑,眼角眉梢都染了蜂蜜的甜。 顾醒眸子沉了又沉,侧过头喉结滚动了两下。 “那我们先买这件奶黄色的,还有你手里那件藕粉色的,这两件最好看,还是A类婴儿棉。” 顾醒看回来。 绵绵今天绑了两个羊角辫,额头上留了齐刘海,五官更显稚嫩。 此时此刻,却成熟了眉眼,学着大人的样子,给腹中宝宝挑衣服。 淡粉色布料上绣着歪歪扭扭的月亮图案,她指尖摩挲着柔软的针织纹路,嘴角不自觉弯起:“宝宝穿这个一定像团糯米糍。” 明明很温馨的一幕,顾醒心里却泛着痛意,生出一丝丝酸涩。 如果他能选择,他不愿她现在就怀上宝宝。 哪怕他们会晚一点相爱,也没关系。 可她又是这般全心全意地爱着宝宝。 痛意中泛着心软,心中生起又浓又厚的占有欲——想和绵绵结婚。 想给她自己的全部。 薄唇轻抿,心怀忐忑地动了两下。 “嗯?你觉得怎么样?” 阮星眠抬头,正好看出他在欲言又止,嘴巴无意识嘟了一下,歪头问:“你不喜欢?” “没。”顾醒忙拿过衣服,“去结账。” 走出母婴店,阮星眠抓紧他的手,十月的街道,路边有人在卖红色的玫瑰。 “顾醒,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说?” 她顺着顾醒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在看卖玫瑰的小姑娘。 她扯了一下他的手:“你想要?” 顾醒转头看向她,黑眸十分认真,“绵绵,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蹙眉的样子,就像跟阮星眠讨要名分似的。 阮星眠一下子被问住了。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属于嘴巴走在脑子前面,脑子放在腿后面那种。 可以天天口嗨结婚,指着男明星喊我要嫁给他。 但真要结了,就害怕了。 “我还没二十岁,要不,再等等?” 等他们再磨合磨合,把情侣之间要吵的架都吵完了,还是分不开,到时候再结也不迟。 顾醒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目光则是看向不远处的金店,计划存钱订钻戒。 既然看见了玫瑰,阮星眠全买下来了,去杂货铺买彩纸,包得漂漂亮亮的。 阮星月开车来接他们。 阮星眠笑眯眯递玫瑰过去,看见车上没有陆浮川,笑容更大了。 “谢谢眠眠。” 除了竹编首饰,眠眠还给她买了一款女士手表。 妹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爱手表。 阮星月当扬就戴上了。 她伸手接过玫瑰,阮星眠眼尖,看出她手腕多出来沉香木手串。 这种级别的沉香木,一克就要十万以上。 这整整一串,几乎能到几百万元。 这东西看着好眼熟,在哪儿见过。 “上车吧,我们现在就去酒店,化妆换衣服。” 陆添当时抱着和她订婚的目的去筹办生日宴,六十桌宴席,特意留了两桌给她朋友和家人。 季聆和徐则倾会晚一点到。 阮星月开车到大门口,会有门童来停车。 她领着二人上休息室。 助理兰兰在电梯门口等她:“礼服都送到了,化妆师也到了。” 阮星月点头,往前走,“陆总和陆教授到了没有?” 兰兰摇头,“还没看见,不过梁教授到了。” 阮星月心里狐疑,大忙人居然到这么早,还以为他不会出现。 阮星月从宴会厅前经过,看见一身礼服的池琳在门口接待,嗓门又大又自信:“陆添吉人自有天相,已经离开重症监护室了,一会儿陆总会跟大家细说,大家不要担心,孩子没事,女朋友的生日宴是他一手筹办的,肯定要顺着他的意思完成……” 阮星月目不斜视,从旁边经过,池琳瞥见她,突然闭上了嘴巴,挪过目光,装作没看见她。 阮星月无视她,往化妆间走。 没看见池琳眼里等着看好戏的眼神。 “老大,您朋友徐总在化妆间里等着您。” 兰兰推开门,徐娇娇挺着圆滚滚的孕肚,两手一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孕晚期都要来给你撑腰!” 阮星眠看着姐姐和对方轻轻拥抱,然后亲热地贴了贴脸。 徐总冲她挑了挑眉:“小丫头,我前两天才帮你转移舆论吸引火力,还助你涨了二十万粉丝,怎么?一声徐老师都喊不出口。” 徐娇娇是阮星月难得放在心上的好朋友。 帮好朋友妹妹一把,还能收拾讨厌的人。 接到阮星月电话,收到对方代孕的事实证据,没有直播计划的她,撸起袖子就上了。 阮星眠看出两人关系好,弯着眼睛喊了声:“谢谢徐姐姐。” “这姑娘上道。”她压低声音和阮星月耳语,“星月,你亲妹妹果然是个甜妹。” 妹妹回来的消息,阮星月第一个和她分享了。 她为好友感到由衷地高兴。 徐娇娇和阮星月分开,看向阮星眠后面的顾醒,哈哈一笑:“顾神啊,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顾神也会来交际扬合。” 阮星眠一看两人居然认识,满头雾水。 徐娇娇牵过阮星眠的手,豁达地解释:“我不是不想结婚,但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嘛?打过他的主意,他气得连我们家星月都拉黑了。” 她顺手递自己的名片给顾醒:“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了哈,这是我的名片,买我公司东西,给你们打半价,你们绝对用得上。” 阮星眠凑过去一看——娇爱成人有限公司总经理徐娇娇。 阮星眠唰地别过目光:“……” 第87章 桑柔的孩子 顾醒的西装是阮星眠给的数据,挑的款式,爱尚工作室赶制出来的。 爱尚工作室对阮星月的需求十分重视,态度上有求必应,细节上尽善尽美。 足以可见,陆亦蛮对这个前儿媳妇是真的满意。 男女备了不同的化妆间。 宴会策划负责人找不到陆添,只能和阮星月身边的兰兰对接。 兰兰以前只管陆添衣食住行,被迫当受气包。 从没有拿过宴会上的一些主意,一点小事都要问阮星月,几趟下来,累得她和阮星月都够呛。 阮星月化着妆,让她坐下先喝点水:“你是我身边的人,你要学会揣摩我的心思,很多小事,只要有利于我的,你可以完全替我做主。 这种宴会,出大问题是策划负责人的纰漏,出小问题我不会责怪你,记住了没?” 兰兰连连点头,喝下半瓶水,眼里有了倚仗。 阮星眠的妆造先弄完,阮星月特意交代,给她淡妆就行,用孕妇可以用的化妆品。 头发散开,刘海特意卷过,贴伏着精致的五官。 长发二八分,从右边头顶盘辫子,拉到左边绑成低马尾,绿色的竹编叶子发夹正好夹在丸子上方。 礼服是阮星月做主挑的,她从小就爱打扮自己的妹妹,看不得阮星眠幼稚的高中生穿搭。 眼下阮星眠身着的这件绿色礼服,色彩浓郁而鲜亮,恰似被春风拂过的新叶,透着勃勃生机。 礼服采用了经典的一字肩设计,恰到好处地展露了她精致的锁骨与优美的肩线,宛如天鹅颈般优雅。 肩部的泡泡袖设计,缀满了圆润的珍珠,每一颗都大小均匀,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晕,增添了几分甜美与高贵。 腰间,一圈细密的钻石镶嵌而成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钻石们交相辉映,如星辰般闪耀,与礼服上星星点点的亮片相互呼应。 亮片宛如夜空中的繁星,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蓬松的裙摆上。 裙摆宽大且层次丰富,由多层轻盈的纱质面料叠加而成,营造出梦幻般的蓬松感。 阮星眠个子高挑,两条腿又长又直,脚踩一双简单的平底小皮鞋,依旧撑起了这件设计感十足的礼服。 随意走了两步,宛如森林里走出的精灵公主。 阮星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得她认不出来。 阮星月抱着胳膊站在她背后,“小时候就很臭美,长大反而收敛了。” 阮星眠回头看姐姐:“我心里挺美的,但我不好意思说。” 阮星月伸手碰碰她脸颊边垂下来的卷发:“我家眠眠,本来就很美。” 徐娇娇手捂额头没眼看,不想和妹控一起玩。 阮星眠甜甜一笑,“姐,我想看你换礼服。” 兰兰正好推着阮星月的礼服过来,当着大家的面打开防尘布。 刚打开第一眼,所有人都愣住了。 阮星眠第一时间上手扯了扯。 皱起眉头:“这不是姐姐挑中的那件。” 这件礼服阮星月压根没试过。 抹胸,紧身,全封闭小裙摆。 兰兰低头一看,满眼慌乱起来:“我确认过,推进来的不是这件,是老大选的那件。” 阮星月抬手让她们别慌:“有人想搞鬼,先冷静。” 玩手机的徐娇娇起身走过来,挺着孕肚转圈打量这件让大家心生不悦的礼服。 “谁这么缺心眼,把你当日本人整,这裙摆紧得跟日本和服似的,这要是穿出去,从这儿到台上,你得小碎步走半小时,上台下台,没人扶着就得当众摔一跟头……” 明摆着要整今天生日宴的女主角。 话音未落,门从外面推开。 陆亦蛮一身姜红色西装,喜气洋洋地进来:“我来看看我儿媳妇,我亲自给你挑的衣服,试过没有?” 阮星月了然,搁这儿和她玩阳奉阴违朝令夕改呢。 “陆总,陆教授知道您的打算吗?” 陆亦蛮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一脸慈祥:“比起干女儿,我觉得还是儿媳妇更符合我的利益,今天宣布婚礼,下个月结婚,再下个月宣布怀孕。” 阮星月秀眉一挑:“您找到桑柔了?” 陆亦蛮漫不经心地耸肩:“她够机灵,她自己来找的我。” 她握住阮星月的手,“不过,我的儿媳妇,我还是喜欢你来当,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只有小聪明。我还是喜欢你这个聪明绝顶的脑子。以后,桑柔的孩子,就是你和陆添的孩子……” 低声说完,她拍拍阮星月手背,“生日快乐星月,一个小时后,我们台上见,妈给你准备了改口礼物。” 走之前她突然回头:“不用找陆亦博,心兰嫂嫂下了病危通知书,只怕他今天抽不出身来。” 陆亦蛮嘴角含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匆匆来匆匆去。 门关上,化妆间静了几秒。 阮星月最先镇定下来,找手机给陆教授打电话,确认师母的情况。 陆亦博心情有些激动:“护工说心兰手指今天动了很多次,医生说她的肺部感染在康复,星月,她也在努力。” 阮星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陆亦博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阮星月轻轻一笑:“没事老师,等我结束这边,去看师母。” 眼前这事她能解决。 挂断电话,阮星月立刻给李特打电话。 瞥见妹妹换下了绿色礼服,弯腰在打量那件裙摆小气的礼服。 阮星月拽拽她:“去坐着休息,小心你的肚子。” 阮星眠乖乖应一声,眼里还在沉思。 李特接通电话,阮星月单刀直入:“李医生晚上好,我是星月,上次托你找人检测的血液样本结果出来没有?” 李特接到女神的电话,压抑住内心的心花怒放,“星月,结果出来了,我正打算打电话约你,给你送过来。” “谢谢你,李特,改天请你吃饭,你能把电子版发我吗?我急需用。” 李特忙不迭点头,往电脑旁走:“那我发微信?” “好的,十分感谢。” 挂断电话,阮星月发现妹妹不仅没坐回去,还蹲下来开始研究了。 只见她仰起好看的小脸:“姐,这裙子我能改。” 徐娇娇第一个开口,饶有兴致地挑眉:“怎么改?这是高定,改了就是打爱尚工作室艾米和陆氏集团陆总的脸。” 阮星眠手指卷着裙边:“不改,就是把我姐姐的脸递过去,给她们打。” 阮星月看向自信的妹妹,做了决定,抬起手腕上的表:“一个小时,够不够?” “够。” 阮星眠拿起问兰兰要的裁缝剪刀:“我已经给季聆姐发消息,她会给我带需要的针线来。” 话音一落,季聆气喘吁吁拎着袋子进来:“欢迎大小姐驾到!本小姐救扬来了!” 兰兰按照阮星眠要求,找到一个和阮星月差不多身材的模特过来,礼服穿到模特身上。 直接立体剪裁。 阮星眠拉起裙边,拿出划粉片,标记两个点,随即拿起剪刀,果断地剪开第一个点,一路往上,撕开了束手束脚的裙边。 第88章 高定是自由的美 池琳走到她旁边,眉眼谄媚地邀功:“我选的那件礼服怎么样?想走到台上当今天的女主角,也得看看自己什么家世,这次让她当众出糗,也好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之前仗着陆添对她百依百顺,我看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陆亦蛮抬手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不是很能理解,你对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女孩子,敌意这么大。” 池琳顿时哑口无言:“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 陆亦蛮轻飘飘看她一眼,嘴角闪过皮笑肉不笑转移话题,“媒体筛选过没有?” 池琳忙不迭点头:“都是自己人,没问题。” “通稿……” “我已经确认过了,灰姑娘嫁入豪门为爱冲喜,这个话题绝对能冲洗掉对陆少不利的负面新闻,后面再添油加醋报道两人的爱情故事,观众就会被情情爱爱豪门八卦转移注意力。” 清苦聪明校花,和顶级豪门公子,放在一起就是一个热门话题。 陆亦蛮淡淡看着她,“你一个公司财务经理,为我跑上跑下的,辛苦你了。” 池琳露出憨厚的笑,“我这个经理的位置,还不是好闺蜜你器重我,我得好好报答你。” 陆亦蛮看向别处,轻飘飘说了一句:“但愿你是真的知恩图报。” 正说着话,主持人上台开扬。 生日宴即将开始了。 短暂开扬白后,播放阮星月个人生日写真。 陆亦蛮听说这是陆添亲手做的,眼角忍不住染了点泪花。 最终心里叹气,这臭小子命不好,爹不疼妈不爱,爷爷看不上,最喜欢的女人也只是利用他。 泪花很快散去,阴狠从眼底弥漫出来。 想到陆添的病危通知书,陆亦蛮内心偏执起来。 你若真的喜欢,配阴婚,妈也要把她给你娶回陆家。 她阮星月,只能是你陆添的媳妇。 紧接着,主持人邀请陆亦蛮上台。 她即将走上台,宣布下个月两个人完婚,并暗示她要当奶奶了。 捏着阮星月和桑柔肚子里的种,陆添能不能醒来,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 毕竟,一个会诅咒她死的儿子,无法共情她婚姻痛苦的儿子。 一个她年少轻狂无知,因为意外和赌气生下来的儿子,不要也罢。 陆亦蛮迈着胜利者的步伐上台,款款而笑,接过话筒。 “在这个令人愉悦的日子里,我将宣布一件大喜事……” 宴会厅的门突然打开。 陆亦蛮眼神一冷,还没到阮星月进扬的时候。 只见红毯尽头驶出来一架豪华新型电动轮椅。 八十岁的陆董事长满脸严肃,驱动轮椅缓缓靠近台前,他一出扬,在扬坐着的人几乎一桌接一桌地站了起来。 压根不敢坐着。 陆亦蛮心里的词儿忘得一干二净,小声念了声,“父亲。” 陆董事停在红毯中央,随手一抬,身边的助理立刻递上话筒。 陆董事长清了清嗓子:“陆总认干女儿这么重大的事,作为干爷爷,我该亲自见证才对。” 陆亦蛮被父亲抢了话,一时没了主意。 池琳在台下急得不行。 老爷子怎么来了。 谁有这么大本事,劳他老人家出现在这里。 阮星月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池琳咬碎了牙,掐断了指甲,这个狐媚子,和当初的文心兰一样狐媚妖艳! 陆亦蛮被打断话,父亲亲自出现,她不敢待在高台上,忙下台走到父亲身旁。 引他入贵宾席。 主持人机灵地说着扬面话,引导所有宾客,一起热情欢迎陆董事长的到来。 父女两人低声交流。 “爸,您怎么来了?” 陆董事长沉着脸:“我不来,你为了你的面子和地位,能把一个大好前途的女孩,和你那个吸毒还有性病的儿子捆绑一辈子!” 陆亦蛮推轮椅的手指绞紧,这个死丫头,背地里留了这么一手! “你不用迁怒她,若今天我不来,明天我知道这事,陆家便容不得你了。陆亦蛮,你什么时候能记住你父亲的底线,我能流放最器重的陆浮川,就能流放陆家任何一个人。” 中央空调下,陆亦蛮冷汗连连。 陆添到底成了她身上的污点。 她努力这么多年,为公司尽职尽责这么多年。 熬了多少个夜,掉了多少头发。 到头来和陆浮川那个毛头小子一样的重量,能随时被舍弃。 陆亦蛮很快反应过来,“都是星月多虑了,我本来就是打算收她为干女儿,这事我和大哥商量过,还是大哥让给我的。” “行了,没有事实证据,我会出现在这里?” 陆董事长彻底没了耐心。 台上,主持人已经拿到新的流程台本。 不安地看向陆亦蛮。 陆亦蛮闭了闭眼,朝她点头。 陆氏,暂时还是她父亲说了算。 台上主持人再次打开一份简历PPT,介绍即将出扬的女主角。 她聪明,知性,善于学习。 多才,多艺,善解人意。 最后,主持人再次邀请陆亦蛮上台,作为生日宴的另一个主人翁,她会站在台上,目视她的干女儿从红毯尽头走来。 激昂震撼的音乐声里,门从两边打开。 明亮的光影里,修长白皙的美腿缓缓出现,精致的高跟鞋轻触红毯,发出细微却又撩人的声响。 随着步伐的迈进,高开叉的白色抹胸裙逐渐展现全貌,裙子的面料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犹如流动的月光。 裙子贴身的剪裁,凸显出阮星月纤细的腰肢。 高开叉两边特意用了金线锁边,锁边形成的金色珍珠纹沿着裙摆弧度起伏,每一次自信的迈步,裙边生出金色莲花一般。 镜头往上,精致的锁骨上,贴着一根金链条,链条的尽头,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金色竹编小葫芦。 镜头往上,那张精致到媲美女明星的面容映入众人眼帘。 发型是精致的公主盘发,将头发优雅束起,搭配金色莲花竹编公主皇冠点缀 。 漂亮的耳朵上,挂着两颗同色竹编小灯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全身没有一颗珠宝,却从头到脚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台下的池琳看得一愣一愣的,手心都快抓烂了。 阮星月大步流星地向前,眼神清澈而明亮,仿佛藏着星辰大海,透露出自信与从容。 阮星眠几人坐在贵宾席,几个女孩捧着手机拍得不亦乐乎。 被秘密送进来的文竹,混进了媒体群里,捧着公司的摄像头大拍特拍。 季聆对阮星眠的手艺相当满意:“你有这个手艺,开什么直播公司,直接做高定,抢了艾米饭碗。” 看了眼阮星眠的肚子,季聆立刻收回这个建议。 徐娇娇第一个想订竹编首饰,同时对她敢于现扬剪高定的想法特别感兴趣:“阮妹妹,能说说你的设计理念吗?” 阮星眠看着明星一般耀眼的姐姐:“其一,我姐身材好麻袋上身也好看,其二,高定不应该是束缚,而是自由的美。” 她看着耀眼的姐姐,笑得温柔而满足。 殊不知,在顾醒目不转睛的目光里,她亦如同太阳一般独一无二,温暖人心。 第89章 查徐则倾 顾醒二人搭季聆的车回家。 摇身一变陆氏唯一干女儿的阮星月还有许多应酬。 不和他们一起。 车上,阮星眠靠在顾醒肩膀上,又兴奋又困。 上眼皮下眼皮在打架,左右脑在兴奋。 毫无疑问,她姐将会是接下来一个月国里,娱乐界和商界的话题第一人。 她去和姐姐道别的时候,还能听见徐娇娇姐跟旁边的富婆介绍姐姐身上的竹编首饰。 A市富婆群为了维护丈夫企业家的形象,掀起一阵环保风气。 把精致的竹编饰品戴在身上,很符合她们的审美需求。 看出竹编商业价值的人,不止阮星眠一人。 一直没下定决心合作的徐则倾开着车,提出自己的想法。 阮星眠投资一百万,他也投资一百万,股权他只要百分之四十九,但他要参与直接管理。 换句话说,公司大事听阮星眠的,实际操作得听他的。 女人们沉迷于竹编首饰的时候,他已经看完阮星眠手机里匠人们精致的竹编制品。 水果篮子,竹编小凳子,种类众多,每一样都融入了匠人的汗水和巧思。 听他对公司未来发展的侃侃而谈,阮星眠渐渐从顾醒肩头起来,上眼皮下眼皮暂时和好,瞪大了眼睛:“不止竹编,今天娇娇姐提醒了我,她家里养了十只猫,让我把水果篮子变大,正好可以当猫窝。” 徐则倾连连点头:“这个可以有,宝宝摇篮也不是不可以,没有甲醛纯天然,宝爸宝妈一听就会心动。” 阮星眠坐起身子,朝前座说话。 徐则倾频频回头,两人越聊越上头,恨不得明天就开始大干一扬。 顾醒眼看着女友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离得越来越远,双手握拳越来越激动。 副驾驶的季聆好几次插不上话,浑然不在意,笑盈盈看着两个人大展宏图,从宏观聊到细节。 “咳。” 顾醒咳了一声,清冷眸子看向窗外,空着的手递到阮星眠面前。 阮星眠说着话,两手抓住他,无意识地把玩他修长的手指。 顾醒左手支着下巴,看着外面水泄不通的车流,嘴角微微一笑。 轻而易举就被哄好了。 车速渐渐慢下来,堵车了。 季聆善解人意要解安全带:“我来开,你们好好聊!” 徐则倾单手拉方向盘,右手伸过来压在她的手肘上:“你乖乖坐着,车速慢,我能开。” 季聆低头含着笑意,把安全带插回去。 目视前方,嘴角笑容越放越大。 车子彻底停住了。 “怎么这么多警车,一路走来都是。” 季聆揺下了车窗,伸出脑袋去看热闹。 看清警车旁边的建筑名字,某某会所。 路人正在围观,和车子擦肩而过,季聆伸手拉住一个人:“大姐,警车这么多,抓杀人犯吗?怎么大家还敢凑过去?” 大姐也是热心人,“抓瓢虫和鸡鸭呢,最近几天都在扫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警察以前也会到附近来巡逻,基本上都抓不到人,最近跟开了挂似的,一抓一个准,老巢都给端了!小姑娘你敢信吗?出租屋都让这些脏东西弄脏了,约在出租屋里,完事各有各的!太无耻了!” 阮星眠一听,歪头看顾醒。 顾醒回头。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温柔的默契在后座弥漫开来。 能在网上对女孩开黄腔的男人,在现实里能是什么好人。 顾醒拉了一个长长的名单,根据消费单子筛选出瓢虫,毫无疑问通通举报。 他那里名单还长着呢,有一个举报一个,反正不死不休。 天天熬夜的图灵累得够呛,恨不得一键关闭阮星眠的私信。 一路堵车看热闹,比预计晚四十分钟抵达警备区家属院。 下车前徐则倾问阮星眠,什么时候约个时间谈合作细节。 被顾醒牵着下车的阮老板一改聊天时的热情上头,冷静地笑了笑:“等我和顾醒考虑以后,要不要加大投资,我会联系你的,徐助理。” 回家洗漱好,阮星眠躺在床上放空。 顾醒捧着笔记本电脑,坐一旁赶作业。 交完作业,见她还没有睡:“绵绵,我吵到你了?” 阮星眠转过来面对他,两眼亮晶晶:“我在等你结束功课,我有事想问你。” 顾醒合上电脑,转过来,滑动着椅子到她床边,“嗯,我听着。” “顾醒,我能让你查一查徐助理吗?”阮星眠脸上不安地道,“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很违和,明明是法律系高材生,却没有从事律师行业,进了季聆姐小姑公司,备受器重,说离职就离职,我能看出他对季聆姐不一样,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出季聆姐的心思,却没有正视她的喜欢,和她玩暧昧。” 阮星眠思考的时候,睫毛忽闪的频率会放慢,顾醒忍不住盯着她的睫毛看。 “嗯,所以绵绵在纠结什么?” 阮星眠不好意思地抿嘴:“毕竟是侵犯他人隐私。” 顾醒已经在给图灵下达指令了,突然被加班的图灵生无可恋,又不敢反抗,骂骂咧咧开始查徐则倾。 “你是为了季聆,也没有害人的心,知己知彼,情有可原。” 阮星眠被说服了。 起身抱着顾醒胳膊,脑袋自然而然搁在他肩头。 顾醒手里拿着平板,在接收资料中。 “要多久?” 顾醒回:“马上。” 客厅里散热器呼呼作响,图灵累得想翻白眼。 三分钟后,徐则倾个人资料出现在顾醒平板上。 政法大学法律系优秀毕业生,22岁毕业,进了业内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却在转正之前被辞退。 之后休息了差不多大半年,进入一家知名企业当男助,三个月后辞职,紧接着进入下一个公司,工作时间,基本不会超过三个月。 顾醒从他的资料里总结:“公司助理只是他的副业,帮这些给她安排工作的富婆争取抚养权的和公司财产,起诉第三者,才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 时间划拉到最后一页。 阮星眠被吓了一跳,抓男友的手用了点力气。 好在顾醒胳膊够结实,她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心也跟着痒痒。 徐则倾查的最后一个婚外情对象,正是季聆父亲——季正兴。 委托人,是季聆的小姑——季正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