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恨(娱乐圈)》 第1章 第 1 章 最后一记鼓点轰然砸下,舞台陷入黑暗,三万人的体育场像被按下暂停键——呼吸凝滞,荧光棒悬在半空,连大屏幕上的“THE END”都安静得诡异。 0.5秒的寂静后,第一声嘶吼从看台炸开——“谭一燃!!!” 像引燃了炸.药库,整个场馆瞬间沸腾。 “安可!安可!安可!” 声浪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跺脚声震得地板发颤,荧光海疯狂翻涌成飓风,后排甚至响起哭嚎:“谭一燃,不要走!谭一燃,我爱你!!!” 混乱的场面持续五分钟,大屏再次亮起——显示的是后台监控画面。谭一燃正仰头灌矿泉水,喉头滚动,汗湿的锁骨反着光。她直视镜头,扯掉耳返,一笑百媚生,“再喊大声点,我听得见。” 全场疯魔。 保安手拉手组成人墙,还是被冲台的粉丝撞得踉跄,声浪掀翻顶棚时,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升起—— 谭一燃赤着脚,拎着镶满钻的定制话筒,对着镜头挑眉轻笑:“这首《野火》,送给我永远的音乐暴徒们!” 谭一燃的这场世界巡回演唱会最终场,以超时27分钟、被主办方重罚400万元画上句点。 深夜的保姆车上,谭一燃以手托腮,闭目养生,寻找狂欢过后的内心平静。 “13场国内,5场国际,这次巡演会圆满结束,一燃,你可以放个假好好休息了。”经纪人杨臻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谭一燃说。 谭一燃倚在座椅上,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没接话,只是问:“最近有什么商务安排?” 杨臻犹豫了下:“暂时没有,不过……” “说。”谭一燃睁开眼,目光直直刺过来。 “听说沈晏西在和Lumen接触,品牌方有意签她做代言人。” ——沈、晏、西。 谭一燃的舌尖抵着齿列,无声碾过这三个字。车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晕开,映出她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整座城市被黑暗吞噬,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她,也是被囚在这张网中的一个。 “还是老规矩,你去办。” “明白。”杨臻点头应下。 两天后,一封来自Lumen的邀约函静静躺在谭一燃桌上。品牌总监的亲笔签名在纸面上微微凹陷,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和沈晏西正在洽谈的那份合约,是同一个系列。 作为华语乐坛现象级女王,谭一燃创作能力一流,演唱实力顶级,这两年她的势头越来越猛,已然坐稳歌坛小天后的宝座。 以她的咖位和人气,只要她不拒绝,她可以随心所欲代言任何一个奢侈品品牌,但是lumen——这个来自欧洲的二线品牌,谭一燃却愿意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只因为它的首选代言人是沈晏西。 一切与沈晏西有关的事情,哪怕只是微小如尘埃的琐事,她也要亲手碾碎,她可以不要,但沈晏西绝对不能拥有,除了音乐之外,让沈晏西尝尽求而不得的苦楚,早已成为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沈晏西——这个刻在谭一燃骨髓里的名字,她的一生之敌,此生之恨,她将用生命的长度丈量对沈晏西的恨和怨憎,一切使沈晏西痛苦的,必将是她快乐的,她恨沈晏西,以天地为限,以日月为期。 “谭老师,欢迎光临lumen,您这边请。” 谭一燃今天来lumen洽谈事宜,她要说服品牌方弃用沈晏西,哪怕自降费用也没有关系。 谭一燃踩着高跟鞋走进Lumen总部大楼,玻璃幕墙折射出的冷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下颌线条愈发锋利。 这一次,她不仅要拿下代言,更要让沈晏西彻底出局,反正这种事,她早就轻车熟路了。 影视圈的顶流又如何?音乐圈天后的商业价值,从来就不输半分。沈晏西那几个被自己半路截胡的奢牌代言,就是最好的证明。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香水味和一个夸张的拥抱—— “Unbelievable!谭小姐比电视上还要漂亮一百倍!Amazing!” 眼前这个操着蹩脚普通话的欧洲男人,正是Lumen的创意总监Max。谭一燃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嘴角却扬起完美的弧度。果然,时尚圈的设计师十个有九个都是gay。 “Max先生,久仰。”她伸出手,“我想我们可以跳过客套,直接谈谈合作?” 会议室里,谭一燃将合同往桌上一推。 “代言费可以商量,”她微微倾身,“但代言人必须是我。” Max脸上闪过惊喜,却又很快被疑惑取代。他的普通话虽带着浓重口音,但在中国摸爬滚打多年,早混成了半个“中国通”。当下内娱的明争暗斗,他心知肚明——尤其是那两位“王不见王”的顶流女星:影视圈的沈晏西,和音乐圈的谭一燃。 公司为了撬开中国市场,砸下重金请沈晏西代言,合同才谈了一半,谁知半路杀出个谭一燃——不仅主动示好,甚至甘愿自降身价。 这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 可问题是——Why? Max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抵在桌沿,笑容礼貌却带着试探:“谭小姐,Lumen并非一线品牌,以您的地位,完全能拿下更高端的代言。我们很好奇——为什么您会对我们如此青睐?” 谭一燃红唇微扬,指尖轻轻点了点合同:“我看重的是Lumen在中国市场的潜力。”她稍作停顿,忽然倾身向前,缩短了与Max的距离,眼底锋芒毕露,“半年内,我有把握让它跻身一线——如果今天就能敲定合作,我再让利十个点。” 她的指尖在“代言费”那栏一叩,声音不轻不重,却像一记闷锤砸在谈判桌上。 “Max先生,我的诚意已经给足了。”她微笑,眼神却寸步不让,“现在,该您了。” “啪、啪、啪——” 身后突然响起三声缓慢而清脆的掌声,谭一燃蓦地回头。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光而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得像某种倒计时。 “哇,开眼了。” 那人轻笑,嗓音里带着熟悉的讥诮,“原来谭小姐的‘诚意’,原来就是自降身价——贱卖啊?” 沈晏西。 谭一燃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眼尾微挑,红唇如刃。她一步步走近,目光灼灼,像一簇烧得正旺的火,烫得谭一燃心脏猛地一缩。 谭一燃偏过头,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沈小姐谦虚了,论‘贱’,谁能比得过您?” “是吗?” 沈晏西轻笑,伸手拉开谭一燃身旁的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 她的香水味瞬间侵袭过来——清冷的雪松里裹着一丝危险的玫瑰,像她这个人一样,优雅又带刺。 谭一燃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指节绷得发白。 沈晏西侧眸看她,红唇轻启: “谭一燃,好久不见。” 沈晏西这句话褪去了锋芒,嗓音里竟透出几分久违的温软,像是真的在怀念。谭一燃左耳微微发烫——该死,演员的演技果然信手拈来。 “沈小姐今天是来试镜的,如果谭小姐不介意,不如一起?”Max笑着提议,眼里闪着看戏的光。 这个死老外,看热闹不嫌事大。 整个娱乐圈谁不知道谭一燃和沈晏西老死不相往来,自五年前那场决裂后,两人再未同框。颁奖礼、晚宴、慈善活动——主办方都心知肚明:请了谭一燃,就别想邀沈晏西;定了沈晏西,谭一燃绝不会露面。她们是冰与火,是昼与夜,是永远不可能交汇的两极。 谭一燃霍然起身,椅腿在地面擦出尖锐的声响。 “和沈晏西拍?”她拎包就走,一步不停。 沈晏西眉梢轻挑,声音像浸了蜜的刀:“谭小姐要是怕了,我完全理解。” “我怕?”谭一燃猛地刹住脚步。 “五年前你就输给我,”沈晏西慢条斯理转着腕表,“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关系的,谭小姐,我可以再等你五年,等你攒够了勇气,等你有胆量跟我正面交锋。” 沈晏西长得极美,她能在五年时间坐稳影视圈顶流视后的地位,除了一身演技,最致命的便是这副皮相——媚而不妖,艳却不俗,明明张扬得就像国色天香的牡丹,却又带有芙蓉泣露的气质,教人既想捧在手心呵护,又忍不住要揉碎这份矜贵。 此刻她红唇微勾,笑意明艳如淬毒的罂粟。谭一燃却被这笑激得浑身血液沸腾:“沈晏西,你要点脸!当年偷我投票,抢我C位,现在倒有脸说我不敢?” “C位从来不是谁的专属。”沈晏西指尖轻叩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谭一燃神经上,“放在那儿,就是让人抢的。最后赢的是我——”她忽然倾身,吐气如兰,“永远都是我。” “行啊,那就试试。”谭一燃猛地转向Max,“试镜加我一个。” 当她转身拨电话时,没看见沈晏西眼底掠过的狡黠流光,像得手的狐狸收起最后一寸尾巴尖。 第2章 第 2 章 试镜地点在业内赫赫有名的7号摄影棚。 谭一燃踩着约定的时间踏进场地,经纪人杨臻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五年前那个夏天,《荆棘王冠》的选秀热潮席卷全国。彼时正是网络选秀井喷的年代,谭一燃凭借独特的舞台魅力斩获亚军,随即被星耀娱乐签下,正式踏入娱乐圈。 去年解约时,谭一燃带走了最核心的团队——经纪人杨臻和化妆师杨夏彤。如今她的个人工作室运转得风生水起,几人配合默契,工作氛围比在经纪公司时还要自在。 今天的拍摄本应是杨夏彤全程跟妆。作为谭一燃的御用化妆师,从底妆到发型,向来都由她一手打造。 可就在三天前,杨夏彤突然递了辞呈。任凭谭一燃如何挽留,对方始终不松口,坚持要走,后来才辗转得知,竟是被人高价挖了墙角。 每个人都有选择工作的自由,但这种在合约期内暗中撬人的手段实在卑劣。谭一燃当即让杨臻彻查幕后黑手——若让她揪出来,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今天的活动,临时请了别的化妆师,这些年来,杨夏彤是最懂她骨相特点的化妆师,眼线要多挑,唇峰要怎么勾勒,甚至发际线该怎样修饰,都无需多言。 现在却要重新适应陌生人的手法,一想到待会儿要被不熟悉的手触碰脸颊,谭一燃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谭老师好,今天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新来的化妆师推了推黑框眼镜,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糖,“我叫唐剑,您叫我小唐就好。” 这位在社交媒体上被粉丝亲昵称作“糖糖”的男人,此刻用他阴柔的气质和过重的香水味过分彰显存在感。 谭一燃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精心修饰的指甲——杨臻真舍得下血本,竟把这位当红化妆师请来了。 可谭一燃却对他没什么好感,比起他过分娇媚的举止,最让谭一燃难以忍受的是那股浓烈的香水味,那气息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沉沉地糊在她的上呼吸道,压得她窒息。 造型师适时出现,引领谭一燃前往更衣室。 Lumen为她准备的那件黑色礼服,此刻正静静地悬挂在衣架上,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 “谭老师,Max先生认为这件‘黑曜’系列主打款与您的气质完美契合。”造型师小心翼翼地托着礼服,“特意从米兰空运过来的,您觉得怎么样?” 谭一燃支着下巴,目光如扫描仪般一寸寸掠过礼服。 这是她特有的仪式感——在演唱会选装时,她总会这样沉默地与服装对话,仿佛在聆听布料诉说的故事,只有杨臻知道,她是在捕捉每件衣服独特的“呼吸频率”。 黑色绸缎在灯光下流淌着光泽,那不是普通的黑,是将午夜、鸦羽和浓墨糅合后的极致色彩。裙摆如泼墨般倾泻而下,最妙的是锁骨处那道凌厉的镂空——像一道未愈的伤痕,让整件礼服瞬间有了灵魂。 “很合适。”谭一燃勾起唇角,指尖轻触裙摆,“我们、彼此选中了。” 杨臻会心一笑。 正是这种近乎通灵的审美直觉,让谭一燃每次演唱会造型都能引爆热搜。在娱乐圈这个审美修罗场里,她始终保持着“人类审美天花板”的封神地位。 唐剑翘着兰花指轻抚下巴:“太完美了~我已经有灵感!”他兴奋地拍手,“血色战损妆!绝对能跟这件礼服产生化学反应!” 谭一燃的视线却不自觉被对面衣架吸引——那里悬着一件白色礼服,纯净得像是用初雪和云朵制作。纯白如水、雾霭朦胧,后腰拖曳的那块纱袂,就像天鹅掠过湖面时,羽尖荡开的一圈涟漪。 黑色礼服如暗夜利刃,白色礼服似晨间雾霭,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在此刻构成一幅奇妙的平衡画卷。 “谭老师,那件是沈……”工作人员话音未落。 谭一燃伸出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像被无形的火焰灼伤后迅速收回。 她下颌线条骤然绷紧:“化妆间在哪?”声音里的寒意让唐剑手里的粉刷差点掉落。 高跟鞋踩出利落的节奏,谭一燃头也不回地走向化妆间,那团轻盈的白,似乎在瞬间变成了洪水猛兽。 化妆间仄逼窄小,唐剑一边娴熟地打着底妆,一边把谭一燃从发梢夸到指尖:“天呐这个发际线!这个眉骨!连指甲盖的弧度都是艺术品!” 谭一燃维持着营业式微笑,呼吸却放得极轻,每次唐剑扭着腰肢走近,那股甜腻的香水味就浓烈一分,像打翻了一整瓶糖浆。 此刻她前所未有地想念杨夏彤。 那个永远只用淡雅柑橘香,手法利落从不多话的化妆师,谭一燃在心底咬牙切齿:要是找出那个挖墙脚的…… 她已经开始想象复仇画面:给唐剑浇上十瓶同款香水,把幕后黑手和他锁在桑拿房,让他们也尝尝这种窒息式彩虹屁的滋味。 长时间的屏息让谭一燃大脑缺氧,昏昏欲睡,就在她半梦半醒间,一缕清甜的香气从身后飘然而至。 那气息像山间晨露般澄澈,又带着蜜桃熟透时的芬芳,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妆化得还行,”熟悉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不过比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嗓音仿佛从遥远的星河传来,带着若有似无的回响,谭一燃恍惚间以为自己坠入了梦境,又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呵——” 一声轻笑在耳边炸开,像香槟气泡般愉悦,又掺着几分讥诮的凉意。 谭一燃猛地睁眼,化妆镜里赫然映出沈晏西的身影——她正斜倚在化妆台边,唇角噙着玩味的笑,眼神却像盯着猎物的豹子。 沈晏西已经做好了全套造型。那件白色礼服在她身上仿佛有了生命,层层叠叠的轻纱如月光倾泻,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柔和的涟漪。她整个人宛如月桂树下走出的女神,散发着清冷而静谧的光晕。 谭一燃心头蓦地一颤,随即用尽全力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亲爱的,”沈晏西纤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慵懒的责备,“全组都在等你一个人呢。” 指尖还未停留半秒,就被谭一燃一个利落的耸肩甩开。 沈晏西并未生气,反而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她俯身凑近谭一燃耳边,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雪松香:“我的时间很宝贵,”她刻意放慢语速,“别再让我...等你了。” 沈晏西说完便转身离去,空气中仍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清冷的香气。 谭一燃盯着她离去的方向骂了句“神经病”,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活动四肢,奇怪,刚才被沈晏西触碰过的半边身体竟隐隐发麻,像是被施了某种咒术。 妆容完毕,换上那件黑色礼服,谭一燃在经纪人和化妆师的陪同下走进摄影棚。 棚内,沈晏西正在镜头前自如地变换着姿态,雪白的裙摆随着她的旋转划出优美的弧线,在灯光下宛若流动的月光。 谭一燃端着咖啡杯站在一旁等候,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那道白色身影牵引——沈晏西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时绷出的线条,以及纤细腰肢在转身时若隐若现的弧度,都让她手中的咖啡忘了啜饮。 谭一燃的目光渐渐凝成冰刃,女娲真是瞎了眼,那么多心底善良的人,只得到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而像沈晏西这样恶毒的女人,偏偏赐予她摄人心魄的美貌,她丑恶的心肠在那副美艳皮囊的包裹下,能变得更善良吗? 沈晏西的拍摄似乎没有尽头,谭一燃指尖轻叩腕表,金属表盘发出清脆的声响,杨臻会意,立即朝Max走去。 在这个人情为王的圈子里,谭一燃向来懂得审时度势。如果是别的艺人,她可以等上整天也不动声色。但对面是沈晏西——多等一分钟都是认输。 她们之间的战争从五年前延续至今。谭一燃攥紧裙摆,黑色绸缎在掌心皱出狰狞的纹路。她可以输给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沈晏西。在这场较量里,她必须赢,必须比沈晏西更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Max打了个手势,沈晏西优雅地从拍摄台步下。她侧耳听着Max的耳语,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越过众人直直落在谭一燃身上。 谭一燃刻意偏过头,装作整理裙摆。可越是回避,越能感受到那道视线灼人的温度。终于忍无可忍地回瞪过去——却正撞上沈晏西早有预谋的wink。 那个瞬间,沈晏西眼尾微挑,长睫如蝶翼轻颤。这张祸国殃民的脸配上如此神情,让谭一燃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听说谭老师等急了?”沈晏西袅娜走近,白色裙裾在身后迤逦如云,“不如您先请——”她微微倾身,吐气如兰,“正好让我瞻仰下,谭老师的盛世美颜。” 谭一燃胸口堵着一团郁气,最恼火的是自己竟被沈晏西那个wink晃了神——明明发誓过再不为这张脸动摇半分。 这个妖精!谭一燃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她眼风凌厉如刀,将沈晏西从头到脚剐了个遍,这才重重搁下咖啡杯,大步走向摄影区。 被沈晏西这么一搅,谭一燃先前的拍摄状态全散了。镜头黑洞洞的,越看越像沈晏西那双含笑的眼,看得她眼底结霜,眉梢凝雪。 “太棒了!”摄影师却惊喜地直拍手,“谭老师保持这个状态!就是这种冷艳疏离的感觉!” 原来身上这件“黑曜”系列礼服,要的就是这般厌世美感。阴差阳错,倒契合了品牌调性。 “等等,”摄影师突然叫停,“谭老师,您锁骨上这是…纹身?” 谭一燃垂眸瞥了眼那道浅痕:“洗掉的,”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疤痕,“是道疤。” 那件黑色礼服的镂空剪裁,本来为了展现谭一燃精致的锁骨线条。此刻在强光照射下,却让锁骨下方那道淡色疤痕无所遁形。 谭一燃从容走下拍摄台,唐剑立即提着化妆箱迎上前。粉扑轻轻按压间,那道痕迹渐渐隐去。 “在锁骨上洗纹身,一定很疼吧?”摄影师忍不住问道。 谭一燃轻笑出声,眉眼间尽是漫不经心:“疼算什么?”她指尖轻点遮盖好的疤痕,“总比留着那个可笑的印记强。” 众人被她逗笑,谁都没发现角落里的沈晏西,她手中的牛奶杯已经被捏变形,乳白的牛奶顺着指缝滴落,她却一脸苍白,浑然不觉。 第3章 第 3 章 工作人员轻声提醒:“沈老师,该补妆了,一会儿还要继续拍摄。” 谭一燃正与摄影师谈笑风生,余光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地转头——杨夏彤,她曾经的御用化妆师,此刻正俯身为沈晏西补妆。 脑海中“轰”的一声,所有线索瞬间串联,原来幕后黑手,竟是沈晏西! 是啊,除了沈晏西,还有谁会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她?五年前偷走本属于她的冠军,如今又来挖她的团队,谭一燃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怒火在胸腔翻腾。 她脑中一片空白,抓起手边的咖啡杯猛地朝沈晏西泼去。滚烫的褐色液体倾泻而下,在对方雪白的礼服上绽开一片狰狞的污渍。 整个摄影棚瞬间陷入死寂。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沈晏西已抄起桌上的牛奶杯反手泼回,黑色礼服上,乳白的液体如毒蛇般蜿蜒而下。 谭一燃低头看到身上的脏污,气得浑身发抖,而沈晏西却慵懒地倚在桌边,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方才还优雅得体的两位女星,此刻却像两头被激怒的母狮,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毫不退让地亮出利爪。 “快拍!”Max突然低喝一声,摄影师如梦初醒,慌忙举起相机,快门声骤雨般响起。 试镜无奈中止。 谭一燃冲进更衣室,粗暴地扯下那件沾满奶渍的礼服,她摔门而出时,看到沈晏西站在走廊尽头,裙摆上咖啡渍早已干涸。 “沈晏西,”谭一燃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浸了毒,“我恨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 沈晏西轻笑出声,灯光下,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慢慢走到谭一燃跟前,红唇轻启:“好啊,那我就用永生永世...陪着你。” 地下停车场里,谭一燃的保姆车“砰”的一声巨响,车门被她狠狠甩上,透过车窗,她挑衅地瞪向沈晏西的方向。 沈晏西的经纪人陆沉洲脸色铁青,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踹车。可惜车轮已经转动,他只踢到了一团尾气。 “够了。”沈晏西淡淡开口,率先坐进车里,她倚着车窗,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车内的杨夏彤正小心翼翼地给沈晏西补妆,这位背叛旧主的化妆师全程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份高薪工作来得不光彩。 粉刷在沈晏西眼尾晕染,杨夏彤偷瞄后视镜——新老板的侧脸在夜色中格外冷峻,今晚这场闹剧,会不会影响自己在团队的地位?她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连鼻尖沁出的汗珠都不敢擦。 杨夏彤一边细致地上着底妆,一边谄媚地说道:“晏西,你的皮肤真好,网上那些生图根本不用修,比精修还美,不像谭一...”她压低声线,小声吐槽,“她总熬夜写歌,皮肤差得很,每次化妆都要用掉大半瓶粉底。说实话,我觉得她长相气质都比不上你,你比她精致多了。” 正说得起劲,手腕突然被狠狠攥住。沈晏西的眼神阴冷得可怕,杨夏彤瞬间噤若寒蝉。 “我和谭一燃的事,”沈晏西一字一顿地说,“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说她不好。” “对、对不起!”杨夏彤手忙脚乱地去拿口红,却错拿了以前给谭一燃用过的旧款。她脸色煞白:“这是...是谭一燃用过的...” 沈晏西的眼视落在那根用了一半的口红上,眼眸幽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空荡的房间里,沈晏西凝视着那支旧口红。她轻轻摩挲口红管身,金属外壳上仿佛还残留着某人的体温。 缓缓旋开膏体,一道道浅浅的唇纹印入眼帘——那是谭一燃的痕迹,沈晏西盯着那些纹路,眼前浮现谭一燃涂抹口红的模样。 她喜欢抿嘴、喜欢在吐完口红发出一声清脆的“啵”声。 沈晏西幻想着她的样子,将带有唇纹的口红覆上自己的唇,膏体在唇瓣上滑动,仿佛完成了一个隐秘的吻。 她无声地一遍遍呢喃:“谭一燃、谭一燃……” 录音室的灯很暗,只有一盏暖色的台灯在钢琴上投下一圈光晕,谭一燃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流淌出一段优美的旋律。 “不对,还是不对...”她喃喃自语,不是这种感觉,那个在梦中反复出现的调子,就像一只顽皮的蝴蝶,总在她即将捕捉的瞬间振翅飞远。 谭一燃侧身调整设备上的参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音轨似乎诉说着这个夜晚的热闹。 出道五年,七张专辑,所谓的“天赋”,不过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堆叠出来的肌肉记忆,在天才歌手的桂冠背后,只有谭一燃自己知道,铭刻的是汗水和心血。 左手沉入低音区,右手试探着和弦。忽然——铛,几个音符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一段哀婉的旋律流淌开来,谭一燃瞳孔微颤,就是它! 她的手指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整个人与钢琴融为一体,旋律倾泻的瞬间,笔尖在稿纸上洋洋洒洒,歌词渐渐浮现,墨水在纸上晕开,在袖口染出斑驳的图案,她还在写,一直写...此时此刻,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消弭了边界,偌大的宇宙,只剩下黑白琴键与一个追逐灵感的灵魂。 录音室外,谭一燃的手机在茶几上不停震动,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杨臻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品着手中的咖啡,杯沿还印着半个淡淡的唇印。 “杨总!”廖寒举着平板冲到杨臻面前,屏幕上#谭一燃打人#的热搜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再这样下去,一燃姐的形象就全毁了!” 杨臻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咖啡:“急什么?这款豆子的味道香得很呐……” 她伸手拽住就要往录音室冲的廖寒,“您还有心情品咖啡?我都快急得冒烟了!“廖寒眼眶发红,声音发抖。 杨臻鲜艳的蔻丹指甲轻轻扣住廖寒的手腕:“新人就是沉不住气。”她松开手,轻笑一声,“五年前她和沈晏西在微博上激情对骂,现在还被不少粉丝津津乐道呢,比起热搜,打断她写歌才真的会出人命。” 录音室里再度传出钢琴声,廖寒无奈熄了火,敛了气焰。 热搜榜上,#谭一燃打人#高居榜首,紧随其后的#谭一燃泼沈晏西咖啡#、#谭一燃娱乐圈霸凌#等话题也热度飙升。 摄影棚冲突的视频被人剪辑后上传到网上,画面中谭一燃泼咖啡的举动引发轩然大波,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声讨: “这就是所谓的新晋天后?泼妇骂街都比她有涵养!” “建议沈晏西直接起诉,视频就是铁证!” “刚买的专辑已经扔垃圾桶了,这种艺人早点封杀吧!” 直到午后,录音室的门才被打开。 熬了一天一夜的谭一燃走出来时,非但没有憔悴之色,反而神采奕奕,眼底还闪烁着未褪尽的创作激情。 杨臻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廖寒:“瞧见没?对她来说,写歌比睡觉管用。”说着,递给谭一燃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挑了挑眉,“你和沈晏西的爱恨情仇,又荣登热搜榜了。” 此时,舆论风向已经反转。 廖寒离开录音室后不久,一段完整记录两人冲突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谭一燃虽然先泼了沈晏西咖啡,但沈晏西也没吃亏,转手就反泼了她牛奶。 原先为沈晏西打抱不平骂谭一燃的那些人,纷纷涌入谭一燃的社交账号,忏悔道歉。 还有不少网友入侵沈晏西的社交账号,对她回泼谭一燃指指点点。 在这两拨人之外,还有第三种人群。 他们曾是谭一燃和沈晏西的CP粉,这次两人的世纪同框,给了他们重见天光的希望,曾经,他们的“一晏万年”是整个娱乐圈最甜的CP啊,那个夏天因为有她们的存在,至今回忆起来,仍然充满了粉色的甜蜜泡泡。 慢慢的,谭一燃和沈晏西的考古视频成为网上热点话题。 #谭一燃沈晏西世纪之恨#、#谭一燃沈晏西恨比爱长久#登上热搜,广场上,两人当年参加选秀节目的画面一刷一大片。 那群已经被遗忘到古垩纪的CP粉彻底复活,兴高采烈地在各大平台上蹿下跳: @燃西今天复婚了吗:“啊啊啊啊啊我CP时隔五年首次同框!!泼咖啡怎么了?打是亲骂是爱,互泼是**!!当年参加《荆棘王冠》沈晏西给她擦眼泪,今天谭一燃给她泼咖啡洗脸,这不是双向奔赴是什么???” @西燃民政局:“泼水视频慢放0.5倍速,沈晏西被泼后勾唇!她宠了!她还在宠!!时隔五年,是爱的进阶啊!!” @燃西今天doi了吗:“这泼的是咖啡吗?这泼的是五年积攒的相思!!当年BE得多惨烈,现在重逢就多激烈!小说照进现实,破镜重圆文学搞起来!!” 谭一燃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原本快速滑动的手突然顿住。 一段尘封已久的《荆棘王冠》初选片段正在播放——那是她和沈晏西的第一次相遇。 视频里,二十二岁的谭一燃隔着人群将目光锁定在沈晏西身上。时至今日,她依旧清晰记得那种触电般的悸动,世界仿佛退得很远很远,欢呼的人群、鼓掌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不见,她眼前只剩下沈晏西,以及沈晏西那双深邃的、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磁铁的南极,而她,是无法抗拒的北极。 镜头不知何时转向了出神的谭一燃,将她怔忡的模样完整记录下来。后来粉丝们为这个瞬间取了个浪漫的名字——“一晏万年”。 谭一燃猛地锁上手机屏幕。那个曾让她怦然心动的对视,如今想来只剩讽刺。 夜色渐深,网络上关于谭一燃和沈晏西的考古热潮愈演愈烈。 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初选时谭一燃主动向沈晏西伸出组队的手;深夜练习室里,谭一燃一字一句教沈晏西唱歌;两人挤在节目组狭小的宿舍床上分享耳机的背影…… 谭一燃坐在电脑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酒杯。 这些画面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她精心筑起的防线。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的刺痛让她剧烈咳嗽起来——这个曾经滴酒不沾的歌手,如今却要靠酒精麻痹自己。 第二杯下肚,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醉意朦胧中,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纷纷挣脱枷锁:沈晏西绵软的腰肢、她温热的呼吸、还有她那个苦涩的、带着眼泪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