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处方》 第1章 第 1 章 南城八月下旬的天气属实是折磨人,少年人的精气神却彷佛被烈日加持。 “北哥北哥,你分到哪班啦?你都不知道初中咱班考上二中的人除了咱俩选择学了理其他都选了文科还有俩走艺术的!这高中还得咱俩互相扶持相依为命了哥哥,嘿嘿嘿……”刘焱抓着书包带子不停的往他旁边的男生身上凑,一边凑一边哔哔叭叭的。 南城二中在南城高中排在前三位,一直在跟隔壁南城实验竞争第二的位置,一替一年,轮流第二。 “我还没看呢,我这也才来,三火你这张嘴真的是越来越碎。”唐北霜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不耐烦的把刘焱的脸推开。 “北哥快来,咱俩一个班诶,爽飞了这不。这我妈知道了能马上第二天就去上个头香!”刘焱个头不高,在高中男生的平均身高175里属于拖后腿的状态,但是人瘦瘦小小异常灵活,三两下就挤进公告栏前面的人堆里找到班级人员名单之后火速拍了个照片,又跐溜一下挤出人群滑到唐北霜面前,拿着手机给唐北霜指同班里面哪些是他认识的人。 唐北霜看着班级名单最上面的加粗字体:高一四班,拎着刘焱的书包快速进到教学楼里找教室,教学楼里的凉风让人舒爽的打了个激灵。 南城八月末的天气闷热潮湿,憋的人喘不上来气,恨不得一头扎进冰箱里给自己的脑袋降降温。所幸二中往届优秀校友也愿意在出人头地之后回馈母校,这也就意味着二中虽然不是南城升学率第一的高中,但却是南城最有钱条件最好的高中。除了在室外,二中所有的室内都安装了空调,甚至连走廊里面都有中央空调,几乎是全天候服务学子。 “舒服!北哥你知道二中校训是啥——以学生为本。没想到真的有学校能践行这句话啊,妙哉妙哉,当时跟着北哥走果然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刘焱笑嘻嘻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话说北哥你的中考成绩去南城育才也没问题的吧,不会就是看中二中这设施条件才来的吧。北哥你才不会是那么肤浅的人,所以北哥你当时为啥选择来二中啊?” “包是的兄弟。我不能做个肤浅的人吗?我就是很肤浅,三大校里面二中设施最好,占地面积最大,不用每天检查仪容仪表,最主要的是不用把我的头剃成秃瓢。”唐北霜捋了一下他的刘海,重重的拍了拍刘焱的肩膀。 高一四班的教室很好找,就在教学楼一楼左转第一间。 唐北霜和刘焱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了几个人,大家都和自己相熟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小声的唠嗑。唐北霜走到班级最后面靠近后门的位置坐了下来,低头在家族群里说自己的分班情况以及学校如何。 刘焱是个闲不住的人,逮谁跟谁都能唠两句,在位置上也坐不住,这聊聊那唠唠。 班里的人越来越多,没过一会就看见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有点地中海的头发,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摞本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把书放在讲台上之后,清了两下嗓子“各位还在地上站着的溜达的同学先随便找个座位坐好了,我们一会要开咱们高一四班的第一次班会啦。”说完也不在看讲台下乱哄哄的班级,熟练的打开多媒体,找出导入进来的PPT点开第一页放映。都搞好了之后,笑盈盈地看着班级的东窜西窜的同学,时不时看看手表也不说话。 一阵铃声结束,中年男人低头对着多媒体连着的麦敲了敲。“同学们好,不出意外,我将会是陪伴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我叫张海波,大家可以叫我张老师。我负责教学咱们班的物理,接下来是要给大家讲讲咱们高一正式开学之前的安排。下周一我们学校将进行为期两天半的摸底考试,大家不用紧张,就是随随便便考一考,小考试而已。咱们班级的座位就按照这个考试结果来安排,当然大家也不用担心,咱们的座位在每次年级考试之后都会按照成绩排名实时更新。” 话音刚落,下面的同学就开始怨声载道一片。 “要命啊北哥,这不是要死了,刚开学就要考试了,坐在哪我倒是无所谓,主要这脑子空空啊!”刘焱往座位上一摊,感觉自己的未来三年一片荆棘之路。唐北霜无所谓的敲了敲桌面,心态稳如老狗。 “好啦好啦,安静点。接下来才是重要的事,在摸底考试之后,我们将在下周五前往山里进行大家高中生涯里的军训锻炼,为期七天。一会我会将这个小册子给大家分发下去,每人一本,军训具体需要准备的东西以及集合地点集合时间都在上面,大家记得拿回家给父母好好看看准备好。军训的服装会在摸底考试最后一天的下午分发给大家,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一会领完小册子就可以放学回家准备下周一的考试了!”张老师扶了下眼镜,目光扫过班级的同学。 教室里炸开了锅,刘焱一边按着人中一边拉着唐北霜说自己要死了,唐北霜淡淡的回了句“别死”之后低头给家里人发学校安排,然后低头问“一会我家里司机来接我,要不要顺路给你带回去?”刘焱鲤鱼打挺跳起来挂着唐北霜的胳膊“北哥真好,我将永远跟随你我的北哥!”唐北霜被这句话恶心了一下,把刘焱的胳膊抖掉让他正常一点。 两人去前面领了小册子之后一起往学校门口走。唐北霜低头回着消息没有注意前面,突然被人撞了下胳膊,力度不大但是本就只是轻轻捏着的手机滑落到地上。 “不好意思,你手机没事吧?”清冷的声音从耳边划过响在唐北霜头顶上方。 “没事。”唐北霜弯腰捡起手机站起来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该怎么形容抬眼看清对方的时候,唐北霜内心的震荡呢。就像游乐园盛会里第一朵炸开的烟花,就像世界突然变得静止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就像渴了好久的人突然喝到一口水。 唐北霜自己长的就很出色,从小被人夸到大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眼前这个人的漂亮足以让他内心动荡,是的漂亮。一个长相非常漂亮的男生,分辨不出来性别的美,平顺细长的眉,雕刻般的双眼皮,配上一对儿魅惑的丹凤眼,微微上翘的眼尾,清透的琥珀色眼珠给这张纯正东方古典美的脸加上了一丝异域感。 “嗯,没事就好,抱歉我着急去教室,我叫段念,高一四班,如果后续手机有问题了,你来找我,我赔给你。”段念面上习惯性端了一个标准的社交微笑,说完转身就走了。 “北哥?北哥!你看什么呢,你认识?”刘焱在唐北霜眼前挥着手。 “不认识,走吧,司机到了。”唐北霜把手机揣进校服兜里。嗯,确实勾人,一个男生笑起来还有小梨涡。想着唐北霜弯了弯嘴角,掩饰性的咳了一下,跟着刘焱往校门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向往美好的事物呢,唐北霜也不能免俗,无关感情的激荡,只是对美的欣赏。就像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美女姐姐会关注点赞加收藏,就像游戏里的本命出了新皮肤会充钱买下来,就像看到酷炫帅气的超跑会想上去摸两把开两圈兜兜风一样,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人,当兄弟一起出去玩肯定老有面子了。 第2章 第 2 章 从学校回家这一路唐北霜都在放空的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机屏幕,脑子想里全都是那对小梨涡。想和他当兄弟,想和他更熟络,唐北霜低头看着手机,不急,反正都是一个班的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转眼到了摸底考试这一天,早早起床的唐北霜背着书包下楼,屋子里静悄悄的。熟练的打开冰箱掏出一瓶矿泉水,打开手机给刘焱发消息 T:【俩包子,一杯南瓜粥】 火火火:【5块,谢谢老板】 T:【红包】 唐北霜现在住的是个两层的独栋小洋房,带一个大大的院子,后院还有个游泳池。是他收到二中录取书的时候,姥姥姥爷买来给他上高中住的,离二中很近,是二中旁边的一个高档小区,地段很好,周围有个商圈,绿化安保都非常不错。这一大早出门,小区两边的甬道上,有着两三个遛狗的小年轻。唐北霜深吸了一口气,吹着口哨溜溜达达往学校走。慢悠悠走过去不到20分钟,即使是清晨,太阳不是很毒辣,但南城的天气依旧闷热的让唐北霜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衣服沾在身上,不是很舒服。 进了教学楼,唐北霜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先没有去教室,拐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觉得舒服多了。 “我去,北哥,这么热的天,你跑过来的啊?”刘焱看着唐北霜满脸的水,递上给他带的早饭,一脸震惊。 “没有,这死天太tmd热了,我去洗了把脸。早饭谢了啊”唐北霜接过包子猛猛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的含糊着。 “诶,哥你知道这摸底考试的座位是按照什么顺序排的吗?” “不清楚,这事难道不应该是你早就知道了,怎么说?” “嘿嘿嘿,说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哥你说这第一会不会是你哇?” “这还真不好说,不是说二中今年收了好几个火箭班的学生。管他呢,一个摸底考试而已。” 没等再唠两句话,张海波就拿着一个保温杯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扫视下面的学生,看了看教室挂着的钟,张口说“都拿好自己的东西,一会就要直接去考场啦,今天没有自习,上午考完大家直接去吃饭,下午一点准时去考场准备下午的考试,考完就可以放学回家啦!所以各位同学不要丢东西在教室里,都检查好,放轻松好好考试。”说完张海波就贴了张考场安排在教室最前面的班级公告栏上,走出了教室。 同学一窝蜂的凑到前面去,看着自己的位置安排,刘焱嗖的一下挤过去,拍了张照片又窜回来给唐北霜看。 “我去北哥,第一考场第一位置啊。牛哇牛哇!” 唐北霜没有回话,只是在名单上面一个接着一个搜索着什么。今早他来到教室之后就有意寻找段念的身影但没有结果,以为这人和上回一样迟到了,却在上上下下看了两遍名单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个名字。 “啧,你是不是没有拍全啊?”说着唐北霜拎着书包凑到公告栏那上上下下的翻找着,也没有任何发现。唐北霜都快怀疑是自己是做梦还是突然穿越到平行时空了,考试预备铃在耳边炸起,将他拉回现实,他只得背着书包往第一考场走去。 考了整整两天半,唐北霜都没有见到段念这个人,以至于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撞邪了。一回到教室就拉着刘焱问“三火,你还记得咱报道的时候把我手机撞掉的那个男生吧。是有这么个人的对吧,你也看见了?” “哦哦,长得贼带劲那个,北哥你还盯着人家背影看的那个。怎么了北哥?”刘焱呲着大牙笑嘻嘻的。 “别贫,我是想说这两天都没见过他,我记得他当时说是跟咱们一个班来着,我听错了吗?”两人的对话突然被讲台上的张海波打断“同学们,一会要以班级为单位去到大礼堂取咱们军训的服装,确定都拿到自己合适的衣服没有问题就可以回家收拾准备军训的东西啦。这两天都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到军训的时候就有你们累的了!”听着耳边一片怨声载道,张海波笑着摩挲着保温杯。 唐北霜拿出手机询问唐母有没有给他准备军训的东西,以及商讨着今晚的晚饭。取完衣服后依旧顺路载着刘焱回家,这一路上唐北霜都一言不发的盯着窗外,连刘焱跟他说话都没听见。直到车停在家门口了,司机把他面前的车门拉开,他才回过神来。 不出意外的整个军训期间,唐北霜也没见到他段念。 第3章 第 3 章 再次见到是高中正式的开学典礼上,唐北霜和刘焱正坐在礼堂的凳子上百无聊赖。 “你好,麻烦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唐北霜一抬眼微微怔楞,双腿回缩,后背紧紧的靠住椅背。终于又见到了,他想。段念坐进了跟唐北霜隔着一个的空座位,余光瞥见唐北霜好像还在盯着他看,于是转头致以一个友好微笑。 段念不是很喜欢周围人的注视,即便是无意的。但是从小到大长辈一直在他耳边翻来覆去念叨的就是要礼貌,要和善,要会来事儿,不然大家就不喜欢你了。 喜欢? 这些人的喜欢算什么东西? 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念面上不显山不落水,给人一种春风和煦很好说话的和善模样。心底里其实段念无比厌烦,却又在这些年的成长经历下习惯了摆出一幅谁看了都挑不出错的“好孩子”模样。 心里一套,面上一套的做派,段念演了很多年,熟练无比早已习惯。 段念从小是跟着姥姥长大的,相当于一满周岁就被接到姥姥身边带着。段念父母都是医生,结婚很早,几乎是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结婚不到两年就生下了段念。对于医生来说,24岁正是上升历练的开始,一个医生从毕业到能独立临床治疗病人需要经历至少十年左右的打磨,最主要的是,刚工作的小医生几乎挣不到什么钱。所以与其说是段念跟着姥姥长大,其实是段念的父母的微薄薪水不足以抚养段念。再加上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三天两头的夜班,一坐就是一整天的门诊,也分不出来一分一秒给小段念来体验父爱母爱。 段念是小学的时候才被接回父母身边上学的,那时候的段念父亲已经成功转考公务员,刚进入政府机关工作没两年。相比其母亲还在医院忙的脚打后脑勺一样的工作,上班时间朝九晚五的公务员时间显得过于宽裕了。于是他父亲开始负责接送上下学,但这样的为数不多体验父爱的时间没有一年就消失在段念父亲在体制内有机遇准备开始拼搏晋升的时候。 段念又被转手回姥姥那里了。 旁边的人拍着段念的肩膀,提醒要起身散场了。思绪回笼,段念起身跟着大部队往外走。唐北霜跟刘焱说要去卫生间,让刘焱帮自己去小卖部带瓶矿泉水回来,转身站在礼堂后门的位置。等到段念慢悠悠的走过来,唐北霜并肩跟上去,跟着段念相同步速晃荡。 “同学,怎么开学摸底考试没看见你啊?军训也没来?我差点以为你说是学生是骗我的。” 段念转过脸看着唐北霜,回忆了一下,摆出笑容“怎么了,是手机出问题了吗?” 唐北霜被噎了一下,寻思着对方是不是以为他来讹钱了,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你。那天听你说,咱俩是同班同学来着,后面就一直没见过你。”唐北霜很高,而且体格很健壮,宽厚的肩,健硕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是专业打篮球的体育生一样。段念自己本身就不矮,但是段念不喜欢运动,所以看起来很纤瘦,但并不羸弱。两人相对而立的时候,唐北霜几乎能把段念整个人框进去。 南城九月初下午三四点的太阳依旧很毒辣,唐北霜的位置正好是太阳的方向。身高差的原因,段念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视上他的眼睛,但是阳光太强烈,段念不得不抬手挡在额前。背着光,有点看不清晰唐北霜的面容,周围噪杂的很热“嗯,我的手续前天才办好。”段念不欲多说。 唐北霜点了下头,两人继续并肩往教学楼走。 刚一进教室,就听见刘焱叽叽喳喳的乱叫。“北哥啊,要排座位啦!我敲我敲,听说这次座位虽说是按照考试成绩排,但不太一样,是按照考试排名选,也就是谁考得好,谁就可以先选自己坐在哪,想坐哪坐哪!” 唐北霜也是愣了一下,还有这样民主的排座位。 “北哥想坐哪啊?”刘焱搓搓手笑嘻嘻的。 “还没想好,诶,同学,你想坐哪啊?”唐北霜看向旁边的段念。 “我没有排名,应该是没得选的。”段念微笑的耸了耸肩。 “哇塞哇塞。这不是那天那个,哇塞同学,你也是咱班的哇,你好你好你好,我叫刘焱。叫我三火就行,你是不是没来考试啊,咋感觉一直没看着你呢,军训感觉也没见着你。你这长相,要是来军训了,肯定一下子就成名人了。”刘焱小嘴突突的,段念有点抗拒别人过分的热情,只是点了下头,“嗯,段念。”转身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刘焱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冷淡,继续乌拉乌拉的左一句右一句,跟着周围的同学转圈唠嗑,像个托马斯火车头,在教室里转圈开。 张海波端着保温杯,重重的咳嗽一声,拍了拍讲台等着教室安静下来。“同学们,咱们接下来把座位排一下,抓紧排完之后,把课本和本学期课表给大家发下去,收拾收拾就可以放学了!回家好好度过这个周末,下周一就要正式开始高中课程了。”话音刚落,下面又开始像蜜蜂开会一样,嗡嗡嗡的,相熟的同学约定着要靠近选座位,跟周围的同学商量着怎样合理安排。 张海波又拍了拍讲台,抬了下眼镜“二中一直是以全面发展学生为主,在二中,只要大家学习好,成绩好,相应的特权就会有的,我们不抓你们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立无用的规矩,更不管你的头发长短,老师们也要忙着教研,不会全天24小时看着你们的衣食住行。但是,二中绝对不允许玩物丧志,不允许恃强凌弱,不允许触犯底线,这个青春的年纪,老师们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都能理解。所以各位同学,相对的自由是要通过优异的学习成绩来兑换的。”张海波笑呵呵的看着这群小瓜蛋子。 唐北霜拍了拍段念的肩膀“同学,要不要做我同桌?”段念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抿了下嘴,只含糊说“我应该没得选择,到时候哪里还空着我就坐去哪里了。” 其实段念心里是愿意的,原因无他,唐北霜很帅,是那种青春洋溢,热情开朗的帅气。剑眉星目,山根很高鼻梁很挺,嘴唇很红,看起来很肉,但不厚,好像还有一个唇珠。段念是标准的外貌协会,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他就是个俗人,不说别的,看着好看的人心情都会变好。但是段念也不是看见好看的就一下子扑上去,段念这辈子就活个体面,任何事都要体体面面,不然也不会心里一套,面上一套的演了这么多年。段念自有他的行为准则,明显的唐北霜是个很受欢迎的人,根本就不会缺人呼在他身边,自己又何必巴巴凑上去,一点都不体面。 唐北霜看着段念也没说话,好像默认了他的说法,也是实话。唐家小少爷,从小全面开花,这一张脸就很标致了,更别说显赫的家世以及从小就跟着家里舅舅姑姑们去各种各样的展览宴会上面露面。 大家拎着自己的书包在走廊外面排队站着,等着老师叫到自己的名字。刘焱这个火车头乌拉乌拉的开回了唐北霜这里“北哥,我有幸成为你的同桌吗?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你看~”唐北霜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在刘焱头上比量了一下,一把推开了火车头。 刘焱牌火车头也不气馁,像是日常询问,乌拉乌拉的开走了。 “唐北霜。来吧,你成绩很不错啊,以后有兴趣可以考虑考虑竞赛,有想法的话随时来找老师。”张海波笑吟吟的看着年级第一,心里乐开了花,哪个老师会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呢。 唐北霜走到了靠窗最后一排的并起来的那两个座位,敲了两下靠在外面的桌子,又走到后面挑了最上面一排正对着他座位后面的柜子用学生卡绑定后冲着老师点点头。 把柜子激活后走回来坐在靠外面的位置,把书包扔在靠窗的里面的位置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一只手臂搭到另一个椅子背上。 第二名进来后下意识瞟向唐北霜,唐北霜对过来的眼神不凌厉,也没什么感情,就是静静的对了过来。第二名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排斥,虽然想试试万一有机会能坐在唐北霜旁边,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和自己朋友约好的位置,不去挑战极限了。 一直到刘焱开进来,唐北霜还是维持着那样坐在那里,刘焱一屁股坐在唐北霜前面的位置。“北哥,你这是一人独享两个座位,你要躺着睡觉啊?”刘焱一边选柜子一边转过来够着够着和唐北霜说话。 “不是啊,没有人愿意坐我旁边。”唐北霜很认真的无比真诚的一字一句的跟刘焱陈述。 火车头刘焱一脸说不上是鄙视还是无语,总之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咋,直接坐你怀里面吗?你这样子谁敢一屁股坐下去啊?” 唐北霜也不在意火车头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继续维持原样,直到段念进来。 段念进来之后扫了一圈寻找着空座位,看到唯一的空座位之后,有些呆滞,他没想到唐北霜旁边的位置会空下来,他以为会给自己剩个讲台旁边的或者犄角旮旯里没人要的孤儿位置。张海波催促着让段念快去坐下来。 段念走过去,唐北霜把书包拿起来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定定的看着段念“同桌,真的没有人愿意跟我坐,只有你愿意跟我坐。” 第4章 第 4 章 段念看着唐北霜,像是有些羞涩,抿着嘴点点头。“可能是和你不熟,那就我们一起坐吧。”唐北霜看着两个小梨涡,手指有点痒。他手指无意识的捻了捻,管段念要学生卡。 段念有些疑惑的递出学生卡,看见唐北霜站起来把他下面的柜子和自己的卡绑定后坐了回来。他微笑着伸出手,谢字还没发音,发现唐北霜没有还给他卡的意思,只能疑惑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大概是段念这个状态很像唐少爷家里的那只阿比猫,尤其是微微歪着头,滴噜噜的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笑容也没有了,嘴巴微微张开。唐少爷突然很想掐一下段念的脸颊,对比一下是不是跟家里的阿比掐起来手感一样好。 “现在我把课本课表发下去,大家把该整理的的书本整理好,放不下的放在后面给大家准备的储物柜里,收拾完就可以自行放学了。”张海波的话拉回了唐北霜的思绪“这照片没有你本人好看。”说完把卡递回给他同桌。 段念接过卡没说话,两人都自顾自的检查着分发下来的课本,该放书桌的放书桌,放后面的放后面。段念掏出手机备忘录记录要买的一些文具用品,正专注的低头打字,突然眼前伸过来一个二维码,就听见耳边“同桌,加个好友。”微微抬眼看见一只握着手机的手,很有力量感,手指不是纤细那一挂的,但是很长,骨骼感很重,指甲圆润干净,视线里的半截胳膊带着手腕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隐没在手机后面,很好看的手,玩乐器一定很适合,打篮球估计可以一只手抓住球。段念举起手机扫了二维码,发送了好友申请。 唐北霜秒通过,打开备注,把好友申请信息里段念的名字打进去,在后面又加上了同桌两个字,满意的把手机揣进裤兜,拍拍火车头说“今晚我要回老宅那边,你得自己回家了。”刘焱的头嗖一下抬起来,微微撇嘴看着唐北霜离去的方向喊“北哥,我们还会再见吗,北哥?答应我,离了我你要幸福好吗?” 等唐北霜没影了,转过头刘焱就把自己的二维码也给过去,“咱俩也加个好友吧,哥。我拉你进班级群,以后有事找小火,包给你一手消息的!”刘焱拍拍胸脯保证。 段念笑了笑“谢谢。别叫我哥了,我叫段念。以后叫我名字吧。”加完好友后段念拎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去。段念看了眼时间,打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 回家之后段念打开空调,迅速的把衣服脱掉,按照颜色分类扔进洗衣机清洗,转身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出来清清爽爽,空调正正好把屋里面的温度降下来。 段念最讨厌热,天气一热就控制不住的脾气暴躁,仿佛周围充满着火药,吸一口就会爆炸。深深吸了口凉气,满足的吹干头发,去冰箱里捧了昨晚剩下的半个西瓜放在盆里,坐在沙发上用勺子挖着吃。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人给他发消息,顺便打开电视,挑了一档综艺节目放着充当背景音。 看着列表里刚加的两个好友,刘焱的头像就是个火苗,很好辨认。段念打开备注页面想了想又退出来,给刘焱发了条消息 葱油面:【刘同学,可以给我发一下你的名字吗?】 火火火:【刘焱,嘿嘿嘿,就是三个火】 段念打好备注回了谢谢之后点开另一个,头像是纯白的。点进对话框 葱油面:【同桌,可以给我发一下你的名字吗?】 T:【唐北霜】 葱油面:【好的谢谢】 T:【下周一我能看见你吧?不会又不见吧?】 段念皱着眉头忍不住嘟囔“什么叫又不见,见不见的管好你自己,还问上我了。” 葱油面:【我会准时到校的。(龙图敬礼jpg.)】 打完备注手机一撇,段念歪在沙发上,吭哧吭哧的挖着西瓜。 再睁眼的时候周围昏昏暗暗的,电视上的综艺节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住了,停在那里。段念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晾完衣服感觉不到饿的段念将挖的坑坑洼洼的西瓜丢进垃圾桶,心想估计今晚又是自己一个人搞点吃的了。 这样的生活,段念习以为常了。小学在被转手给姥姥之后,大概三四年级的时候,姥姥把家搬到段念父母旁边那栋楼里,偶尔段念父母下班稍微早点回家的时候,姥姥会把段念送到他父母的房子里面住。就这样偶尔住在父母房子里的段念没等体会到什么亲情就上了初中,初中他的父母更忙了起来,但家里经济状况也好了起来,母亲全国到处去学习督导上课,父亲也晋升了。依旧没什么时间去陪伴段念,于是把段念送去了寄宿制初中,一周只有周六回家住一天,大大减轻了他父母需要花费在他身上的时间。 上初中的段念已经会稍微包装自己了,小学的时候段念七八岁狗都嫌弃的年纪,段念每天都在挨骂。也许是为了博得大人的关注,于是频频出头惹祸,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无非是上课喜欢拉着周围同学唠嗑,站排上楼的时候故意堵住楼道,和同学满走廊疯跑打闹。段念总是被拎出来的那个,大部分老师总是讨厌过于起眼的学生的。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他们只喜欢文文静静的不说话好摆弄的学生,而段念显然不是。鲜明的性格配上出众的外貌,于是总是段念成为那个出头鸟首当其冲的被训斥。后面甚至会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段念头上,以批评打压段念来体现老师的威严。 段念这个时候还会因此觉得不公平,还会委屈的哭鼻子,愤怒的小脸通红。这时候就体现出隔代教育的致命缺陷,被找来的姥姥只会瞪着段念,不分青红皂白的给老师赔礼道歉,说小孩子太淘气添麻烦了,回去之后训斥他不听话,总闯祸,说这样的小孩没人要,不听话没人喜欢,碰到死不认错的段念,气性上来了就鸡毛掸子抽。起初的段念还会争论,以为自己的姥姥会站在他这一边,至少听听他的解释,没想到迎接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按头认错以及威胁,是的威胁。 威胁小孩子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你再不听话,你爸妈就不喜欢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段念在这样的威胁里成长,逐渐扭曲,表面越来越平静,内里越来越波涛汹涌,就像天气晴朗下的大海,在风暴没来临之前是安宁且让人向往的。因为他通过多次实践发现这些长辈是不会听你讲话的,都带着有色眼镜。 段念很聪明,很会察言观色,讨不到好的事他不做,丢人现眼还浪费时间。于是他开始包装自己,但毕竟还只是个10岁左右的孩子,他也曾在某些时刻期望得到一些支持,也曾在崩溃的时候翘着脚站在小板凳上去够姥姥家的座机给妈妈打电话却只得来一句“妈妈这边还有事喔,你要听姥姥的话好吗,乖一点,让妈妈省心一点。不要惹姥姥生气,姥姥很辛苦的,听话好吗?”然后没等段念发出一个音节,就挂断了电话。那一刻的段念好像突然就成长了,慢慢的,段念再也没有这样崩溃的时刻,他把自己装扮的很好,心里一套,面上一套。 但是也只能在长辈那里相对安静下来,他还是老师眼中的刻板印象,没办法,他的出色外貌并不能与中式教育相适应,在只看学习的时候,漂亮的脸蛋没有用。所以初中三年教会了段念隐藏自己,找到了几个“志同道合”固定的朋友,隐藏在小群体中就不会被首当其冲,战火被均摊的时候,不显山不漏水的段念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经历这些年,也才15岁的段念已经逐渐像个成年人一样不再情绪外泄,于是得到了长辈们的夸奖-----这小孩真自立。 段念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随便点了一个卤肉饭。随便吃了两口就早早刷了牙躺上床,刷着手机上的八卦新闻酝酿睡意。看着看着就放空,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了唐北霜的脸,“看起来与他完全不同的人,很肆意张狂的人。”段念想着想着笑了一下,放下手机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第5章 第 5 章 周末两天,只有周六晚上段念父母回来了一宿,问了问段念学校入学还顺利吗,给段念留了点钱,就继续去拼搏各自的事业去了。段念周日拿着钱去买了些备忘录上面的东西,回去把东西都整理好放进书包收拾收拾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唐北霜到教室的时候段念已经开始翻看第一节课的课本了。 “这么早啊同桌,吃早饭了吗?”唐北霜一边把书包放进后面柜子一边掏手机让还没到的刘焱给他带早饭。“没吃的话让三火一起买上来,他家楼下那早餐摊的种类可全了。” “没事,我不吃早饭。”段念冲着他微微一笑。 唐北霜坐回座位上转过头看着他,“不吃早饭会饿死吧,中午要12点才吃午饭呢,这才早上6.30,你要节食啊?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你节什么食!你别管,哥请你。”说着又给刘焱发了几条微信。 段念看着他略微有些无语,但还是习惯了端出笑脸“我只是习惯了不吃早饭,但还是谢谢。”这确实是段念的习惯,之前小时候有一次因为把早饭带进教室而被老师叫了家长得到一顿以不尊重同学不尊重老师为主题的莫名其妙批斗后,段念就再也没有早饭吃了。 没过20分钟,就见刘焱拎着大包小裹的早饭进来,挨个分发。唐北霜拿起给段念点的那份往他桌子上一撇,热乎乎的,教室里的空调吹着凉风,仿佛能看见早饭上面冒得热气。段念看了两秒,拎起来收进书桌,对唐北霜笑了笑。 “啧。你收起来干什么,等它凉了吃?欧洲来的朋友,喜欢吃冷餐?”唐北霜盯着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中餐就该吃热的,包子你吃什么冷餐,又不是沙拉,喜欢吃沙拉下回哥给你买,快点吃,一会早自习了。”说着就去掏段念的书桌。段念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神色有点不悦,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人。就算有遇见过热情的人,但婉拒以及微微冷淡的对待后,也都很有眼色的停止了。唐北霜给段念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强盗,入室抢劫一样的,听不懂拒绝。 “我等下课去走廊吃。”段念抿了一下嘴,犹豫片刻后说“万一被抓到要被批评很麻烦,我不想有这样的可能。” 唐北霜仿佛段念说的都不是人话一样,面部的表情都有一丝裂痕,“你叽哩咕噜说什么呢,先把早饭拿出来。”想了两秒又补了句“谁家好人早上不吃早饭,吃早饭不会被批评,谁脑子有泡批评你吃早饭干什么。”伸出另一只手打掉段念的手,把早饭掏出来,拿了一个圆润绵软的豆沙包怼到段念唇边。 段念刚想说话就被见缝插针喂了一口豆沙包,不得已伸手拿住。确实很好吃,段念很久没吃过早饭了。“好吃吧?我觉得你会喜欢这样甜甜软软的东西。”唐北霜微微扬起半边脸,笑的得意,好像在等待段念认同的赞赏。 段念点了点头,缓慢的认真的吃着豆沙包,看着周围同学都一边聊着天吃着各自的早饭,互相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看着看着就把唐北霜给他的早饭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再看唐北霜一边吸溜手里的黑米粥一边回手机消息,段念内心深处突然就有一种好像说不上来的窒闷。 “好了,没吃完早饭的抓紧啦,马上要打预备铃了。咱们学校食堂的早饭从早上五点一直提供到早上九点,买不到早饭,来不及吃早饭的可以到学校来吃。大家记得早上一定要吃饱,上午的课才能有力气听,不然饿晕了还要送你们去医院,那多得不偿失是不是。”张海波拎着他的保温杯走到教室前面笑着看着狼吞虎咽的同学们。 一上午紧锣密鼓的课程让人头晕目眩,但能考上二中的学生也都是金字塔最上面的,大家从第一节课的呆滞迅速进入了学习状态。等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刘焱欻一下转过来“北哥北哥,中午吃什么?” 二中午休时间很长,一直休息到下午两点,大家可以自己安排午休时间。有好多家离得近的都会回家吃午饭顺便睡个午觉再回来上课,但段念很显然并不是家离得近的那个。 段念收拾好桌面,拿着校园卡起身的同时,唐北霜拉住他“你干什么去?”段念一愣,“去吃饭啊,到点了,你不吃饭吗?”唐北霜跟着他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刘焱看了看段念又看了看他北哥,自觉的拿着校园卡跟着他俩走。 二中的食堂很大,种类也很多,上上下下一共有三层。正是饭点,人挺多,看起来很热闹,但并不拥挤。因为二中看重升学率,完全的按照以学生为本这一理念,再加上又是南城三巨头之一,整体的学生就不是特别多。还有一部分中午回家吃的,三三两两约着出去吃的,所以并不需要排长队等位,也不会出现没有座位的情况。三个人很快就端着午饭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吃饭。刘焱坐在唐北霜旁边,段念坐在他们对面。有刘焱在的场子根本不会冷场,东南西北的扯,段念和唐北霜偶尔搭一句。 突然唐北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段念,“所以你为什么没来参加摸底考也没军训?”段念头都没抬,“我手续没办好,没来得及。”刘焱听到这来了兴趣,胳膊肘轻轻拐了一下段念,“诶诶诶,办什么手续啊哥,正常中考考上来有啥手续?”段念不想说太多,“我不是南城人,我借读来的,要办手续。”说完之后就掏出手纸擦了擦嘴准备起身要走,就看面前伸过来两只手。段念疑惑的抬头,看向其中一只手的主人,在脑门上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唐北霜看着这样的段念突然手又有些痒,真像阿比猫,看起来毛茸茸的感觉,“手纸,我没带。”段念顿悟,掏出两张纸放在这两只手上。 “好丑的鱼,这是鱼吧。”唐北霜看着纸上的印花,一个蓝色的看起来像鱼的生物,香肠一样的嘴巴。 “这是人鱼,但都叫它丑鱼,丑萌丑萌的,名字叫汉顿。可爱吧?”段念笑意盈盈的举着手帕纸,指着包装上面的丑鱼向唐北霜展示。 “这鱼看起来确实很丑,鱼如其名。”唐北霜觉得自己顶多超市结账凑单的时候顺手掏一包,不会特地去买这种带特定图案香气的手帕纸的人。但是他认为这种在生活细节上活得精致的人很厉害,愿意去打扮生活的人都很可爱,像他妈妈一样。他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家里的装饰会一点一点去搭配,小小的喝水杯都要搞出一个大玻璃柜收纳,各种各样的。他小时候就喜欢站在玻璃柜前盯着看,觉得很赏心悦目。他觉得妈妈把家打扮的非常温馨,有很多可可爱爱的小东西。每次他妈妈买回来好多东西一样一样拆开拿出来展示的时候,他爸爸就笑着在旁边看着手舞足蹈的妈妈,他就抬头问爸爸,“爸爸你笑什么呢?”爸爸低头看着他,“你看妈妈多爱我们俩,她不仅打扮她自己的生活,她还愿意打扮我们俩的生活,这不值得开心吗?”小小的唐北霜表示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认同并觉得有这样的妈妈真幸运。 吃完饭的三个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落下来,天气依旧闷热,树荫下唐北霜转头看着段念,突然萌生一种想法---刚才给他展示手帕纸的段念好像给他爸爸展示自己新买的杯子的妈妈,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盈盈的,好像得到了什么战利品。这个想法让唐北霜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于是此刻他想——这个人如果是自己的就好了。 第6章 第 6 章 二中的高一是没有晚自习的,高二开始才有晚自习的安排,但是高一的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是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大课,上到六点放学回家。 放学铃响起的那刻,刘焱的头终于敲在了桌面上,捂着脑门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终于下课了,诶呦我天,这一个半点,要我命啊。”缓缓转过身眨巴着眼睛看向唐北霜,“北哥,今晚你顺不顺路载人家回家啊?” 唐北霜撇了他一眼,“舌头能捋直就顺路。” “能的能的,肯定能的。”刘焱也不墨迹了,三两下收拾好就拎着书包站在座位旁。 唐北霜单肩挂着书包站了起来,看着慢条斯理收拾桌面的段念,心想这人好像有点强迫症。桌子上的每样东西都是横平竖直,一个挨着一个,像俄罗斯方块一样严丝合缝的,整齐干净且非常具有观赏性。桌子左上角的书本摞的笔笔直,由小到大边角对齐,书桌里也是泾渭分明,两摞书本分别靠在两边,中间空出一条正正好好放了一条三加二饼干,青柠味的。 唐北霜突然就手痒得不行,伸手就把段念的笔袋扒拉歪掉。段念默默的放正之后去掏书桌里要带回家的书,唐北霜就像是突然来了乐趣,开始挨个扒拉段念桌上的东西,这个本子捅一下,那个便利贴拽一下,旁边的修正带再转个圈。他动一个段念归位一个,直到他第n次伸手的时候,“啪”的一声,非常清脆,段念终于是没忍住,拿着手里的塑料透明尺子抽在了唐北霜的手背上,抽完之后也没动,坐在座位上,举着尺子皱着眉抬头斜睨着唐北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唐北霜垂着头对上了段念的视线,书包单肩斜斜挂着,嘴角轻扬,轻轻的“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刘焱在教室前门那喊,“北哥,我都上完厕所了,你干什么呢?”唐北霜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明天见啊,同桌。明天也请你吃早饭,别迟到。”说完也没等段念回答转身就走了,转过去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被打的手背,连红印子都没留,一点都不疼,感觉挨这一下心情都舒畅了,还挺好玩的。 唐北霜感觉段念越看越像家里养的阿比猫,逗急眼了的反应都一样。家里的阿比猫急了会举起爪子用小肉垫狠狠的猛拍一下唐北霜的手背,也不疼,也不留印子。 段念打了个车,在车上就点好了外卖,到楼下正好就可以拎上楼。打开门不出意外的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熟练的打开空调,衣服扔进洗衣机,就去洗澡了。洗完出来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个节目当背景音,就歪在沙发上吃外卖。 段念正吃的两眼放空,脑袋晕乎乎的,像是晕碳了一样,就听见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多下。打开发现是家庭群里父母说近期忙着这个事那个事的没空回家,给段念发了几个红包让他照顾好自己,面无表情的收了红包回了几句知道了之类的话,就把手机扔在一边,低头看着盒里面没吃完的饭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把垃圾都收拾到一起放到门外,桌面都擦干净之后,去洗衣机里把洗完的衣服掏出来晾好。段念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回屋随便换了身运动服,准备下楼在小区里溜达一圈顺便去超市买点东西。 夜晚的天气还算温和不是那么闷热,有点小风徐徐吹着,还挺舒服。段念扔掉垃圾走出小区,这小区的位置很不错,前后各有一所大学,周围商业圈很发达,晚上有好多大学生在这附近聚餐玩乐。段念走的稍微远一些,在便利店里面转了一圈买了点零食,结账的时候指着收银台后面,“给我来一包泰山茉莉,再来个打火机。” 这个便利店门外有个圈起来的小平台,上面放了几张小桌子和几个凳子,是留给客人休息吃东西的地方。 段念走到围栏边上吧台桌那里,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凳子搭着边缘坐了下来,拆开刚买的茉莉,抽出一根掐碎爆珠放入唇里点燃,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 透过烟雾,段念虚虚的望着马路对面的行人。有跳广场舞的大妈,蹲在台阶上玩耍的小孩,牵着手逛街的情侣,就这么看着繁华的道路,好像自己也是其中热闹的一份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商铺一个接着一个关门,道路逐渐趋于安静,人们也都回家了,段念突然觉得有点冷,低头摸了摸小腿冰凉,把自己手边的几个烟头用手纸包好,走到便利店里专门扔烟的垃圾桶处理掉烟头。 出去一趟段念还是觉得得再洗个澡才能上床睡觉,火速冲完澡躺进被窝时才想起来回来之后还没碰过作业。烦躁的撸了两把头发,又从被窝里把自己拽到书桌前。还好刚开学作业留得不多,再加上段念初中的时候成绩也还算不错,作业完成的很顺畅,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困意都不怎么强烈了,只能躺回床上酝酿睡意。 翻来覆去的就是觉得很困很累但是又睡不着,恍惚间段念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抽烟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上初二,父母还是很忙碌,但是家里经济条件好了不少。最开始的小房子拆迁了得了些拆迁款换到了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屋子比原来大好多,地段也比原来的好,也不用吭哧吭哧爬楼梯了,小区也有安保了。段念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房子的大阳台,因为买的是顶层,可以俯瞰楼下的景色,看着楼下叽叽喳喳像蚂蚁一样的小人,就觉得有趣。 段念上的那个寄宿制初中奉行军事化管理,尤其喜欢抓学生的仪容仪表,而且还是每周都要检查。本身就每周只放假一天,男生的头发长得又快,而段念长得又非常突出,老师的眼睛就喜欢盯着他挑错。 那周的周末段念提出想去剪个头发说下周要检查,被查出来估计要找家长。但父母一个忙着弄下周开会用的文件一个忙着整理病人案例,两个人都敷衍的说,就这一周问题不大,大下周回来弄也来得及。段念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说,“那给我拿点钱我自己去就行。”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两个人还是各忙各的,又提高了点音量说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因为一会他就得去坐回学校的校车,没时间在这里耗,就算耗着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结果非常巧的是那周正好赶上学校严查要抓典型,段念本身长得帅又没有按照要求剪头发,撞上了枪口。老师甚至觉得段念是故意在跟老师作对,怀疑他是不是在意形象要去谈恋爱勾搭小姑娘。直接就一通电话打给段念父母,要求立刻马上到学校来把他领走去剪头发。 段念父母来了给老师道歉之后就拽着他去找理发店,路上父母俩轮番批评教育说他不省心,质问他是不是故意找不痛快,明明知道自己开会,硬要把自己弄过来带他出去剪头发,俩人一句接一句,段念连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强硬的按在理发店椅子上被要求剃了光头。 段念挣扎无果之后是深深的无力感,匆匆弄完头发就被运回学校,这一路上除了数落他的不是半个别的字都没有。 在最在意自尊的年纪,段念的自尊被狠狠的踩碎了。 那时候每天经历最多的就是来自各个老师的调侃,几乎每节课上课前都要被拎出来说两句。这样的状态让段念压抑痛苦又不得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他不知道应该把怨气撒给谁,他的父母把怨气撒给他,他能怎么办呢。 这时候他固定的小团体里面有个喜欢和高年级玩的,几个人在厕所洗手的时候,递给了段念一根烟,“试试?很帅的。”那时候的段念急切地需要一个支撑点,需要同龄人的认同感,他接过了烟猛抽了一口,呛的眼泪都咳了出来。突然觉得好像心里的压抑松了一点。 段念的烟瘾不大,大部分正常的时候想不起来,压抑的时候又来势汹汹。 其实时过境迁,现在的段念再回忆,也不太明白到底是吸的那口烟让他放松,还是被呛咳出来的那几滴平时没有地方没有立场不被允许的眼泪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当时的事情导致他一个男生对于头发有非常重的执念,之后只要不是学校检查就一直在留头发,直到高中报到之前去修剪了一个漂亮的鲻鱼头。长长的发尾遮住细长的脖子触及到肩头,前额的头发可以挡住眉毛,配上微垂的眼尾,整个人看起来又清秀又很有艺术气息。 第7章 第 7 章 再一睁眼是耳边炸起的闹钟,段念意识不到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关了闹钟,匆匆忙忙收拾东西打车去学校,走之前盯着茶几上的零食袋子,犹豫了几秒,顺手把旁边的烟揣进校服外套的兜里。 走进教室的时候唐北霜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低头在手机屏幕上划拉。段念绕到后面挤进座位,把书包里的东西收纳进书桌,正准备掏出水杯的时候,感觉有个热源凑了过来,“你喜欢吃三丁包子吗?我超级爱吃,我今天让三火给你带包子和茶叶蛋,还有南瓜粥,我最爱喝南瓜粥了,你也得尝尝。”唐北霜翘起凳子一边靠近他,头都没抬,在手机上给刘焱发消息。段念微微侧头就可以看见唐北霜打字的手指,真的很好看。 唐北霜消息都发完了,还没有听到回音,疑惑的抬头时正看见段念的视线锁在自己的手,只不过这个方向不能分辨出到底是在看他的手还是手机屏幕。消息也发完了,手机扔进桌洞发现段念还维持在刚才的状态,他伸手晃了晃,“诶,看什么呢?回神了。” 段念的思绪被打断,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毕竟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尤其人家还在回消息,他没有窥探别人的癖好,于是回话没经过大脑下意识的出口,“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恨不得锤死自己的嘴,但面上冷冷淡淡,拿起水杯准备去接水。 唐北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什么稀奇的,但是青春期的男生就像开屏的孔雀,无论是什么,都会满足他们浅显的虚荣心。嘴角都压不住,笑的牙都露了出来,还要装作无所谓,“害,我小时候多动症一样的,对啥都感兴趣。我妈给我送去了各种各样的兴趣班,什么钢琴射箭散打的,没学出什么名堂,就是锻炼的我这手超级灵活哒。” 段念接完水回来,唐北霜就把自己的手摆到他的桌子上,眼睛亮亮的。喝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眼眸,一双风情的桃花眼,眼珠在阳光下看起来很闪,中间的黑眼仁很圆很黑,像刚煮出来的黑糖**。 段念刚准备咽下这口水,就见唐北霜眨着眼睛看着他说,“要摸摸吗?”喉结滚动,咽下这口水,看着他仿佛看见了一只渴望被摸摸头的萨摩耶。 心随意动,段念放下水杯,伸出右手探过去圈握住了唐北霜的食指,慢慢的攥紧。 食指突然被温热的包裹住,段念的手心被水杯捂的烫烫的,好像烫进了唐北霜的血液里。 唐北霜发现段念的手很白,手指长,皮肤透透的,青色的血管隐在下面,手指关节的地方还有点点红润,温润如玉的一双手。他伸出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凑过去捏住段念最上面的大拇指,揉捏了两下,指尖就微微泛红了。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掰开握住他食指的那双手,挨个指尖揉捏,揉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段念有些受不住,“别捏了,很痒。”说着就要抽回手。 “北哥,你俩干啥呢?掰手腕还是比握力啊?”刘焱拎着早饭,站得笔直,卡巴着眼睛杵在过道。 “啧。”手里的玩具消失了,刚体会到乐趣的唐北霜非常不爽,“咱俩来掰手腕,来。” 刘焱脸一下就垮下去了,“别开玩笑了北哥,早饭来啦,香喷喷热乎乎,再不吃就不好吃了,吃饭吧哥,嘿嘿嘿~”狗腿的递出早饭,转身就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头都不回。 “吃早饭。”唐北霜分出段念的那份放在他桌子上,啃着手里的鸡蛋饼,盯着刘焱的后脑勺,分外不爽。 段念说了句谢谢,就安安静静的吃,眼神却飘散在空中,脑子里都是唐北霜揉他指尖时候手指上的触感,食不知味。 高中生的生活就是不停的做题做题做题,眼睛一睁是上课,眼睛一闭是下课。 这周五早自习,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被几声砸门声惊醒。一抬头就看见有个穿着高三校服的男生站在他们班级前门,“叫你们班体委第二节课下课,大课间的时候去体育组办公室开会。”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大家云里雾里,叽叽喳喳的猜测是什么事。 没过一会儿,张海波就拎着保温杯走进教室。“安静!这个月月末,也就是十一之前的最后一周,咱们学校要举行运动会。到时候每个班都要走方队,体委去开会之后,体育组老师们会把具体的事情都交待清楚明白,大家到时候要配合体委,报项目的报项目,练方队的练方队。练方队的时间各班级老师们统一开会决定安排在放学后集中练一个小时,具体是哪一天放学,由各班自己安排。咱们班就定在每周三放学,大家回去都跟家长说一声。” 刘焱屁颠屁颠转过头,“北哥,你这不得多报几个项目,碾压他们,一举出名啊。” 段念好奇的抬头,“他体育很好吗?” 只见刘焱瞪大眼睛,“何止很好,那是相当好!初中运动会,北哥报哪个项目哪个项目第一就肯定是他的,所以当时大家都私下里打探,不愿意跟他报一个项目。体育生都比不过他,他简直了,都没有短板的。” “那他怎么没有去进修体育?这种基本都去准备当运动员了吧。”段念转头看着唐北霜,“这么优秀应该不缺体校上门来邀请你吧,怎么没去呢?” 唐北霜低头刷着题,头都没抬,“体育只是爱好,爱好都算不上吧,主要是现在年轻,跟这些业余的还有的比,我没有打算投身于发展体育事业,太累了。而且我自制力不好,我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为什么要去当体育生?” 话音未落就听刘焱听完在旁边叫道,“北哥中考成绩南城第一,咋可能去练体育,但这纯靠年轻那可真是谦虚了。他小时候家里都有专业老师来教的,只要他感兴趣,那分分钟安排的,都是名师教学。”唐北霜抬头扫了刘焱一眼,刘焱就把嘴闭上了,嗖的一下转过去了。 段念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题。没做两道就听到旁边唐北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喜欢什么运动啊,咱俩一起玩。” 段念手里的笔停了两秒,又继续在纸上誊抄着刚才做错题的标准答案,“我不太喜欢运动,我讨厌出汗,我也觉得练体育很累。稍微静态的我都可以,只是我没有接触过什么运动,都不太了解,我也不知道我能喜欢什么。” 只见唐北霜突然靠过来,凑的离段念很近,伸出手按向他的后颈,用了点力道压下来,段念不得不顺着低下头,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说悄悄话,头抵着头。 段念看着面前离得很近的唐北霜,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溢出来,这五官近距离看真的很好看,原来他鼻梁右侧上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痣,嘴唇好红。面前这张很红的嘴唇张张合合,他才意识到唐北霜在跟他说话,意识抽离,只听见唐北霜挑起的尾音,他低声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唐北霜也没在意,又说了一遍,看着段念的呆呆地眼睛,心情有点好。“我刚才说,我什么都会,你可以现在去找你感兴趣什么,我都能教你,保证包教包会。喜不喜欢的,玩了才知道。” 段念思考了一下,“可是每天都在上课,体育课也没什么自由活动的时间,你怎么教我?” 唐北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垂眼想了几秒,突然福至心灵,抬眼盯住段念的眼睛,“要不要放学后来我家,我家里什么都有,台球桌和篮球架子都有,游泳池也有,而且离学校很近。”说完他也不急着催促,定定的看段念等回答。 段念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觉得游泳挺好的,不知道面前这人有没有腹肌。但是天天去别人家,人家家长看了这算怎么回事,耽误别人小孩学习时间,“还是不了吧。”他话还没说全,唐北霜就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我自己住,家里没别人。你不用担心会有家长看着。”段念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见唐北霜伸手捏住他肩上垂落的发尾,用手指绕着玩,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怎么样,唐老师向你发出诚挚的邀请,来么?” 段念反正他每天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这还有可能看看腹肌,于是坚定的点点头。 唐北霜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笑着松开他的发尾,靠回去坐好,捻捻手指,声音不大不小,“头发还挺软的。” 第8章 第 8 章 放学铃响起,唐北霜踹了脚前桌刘焱的凳子,“以后你自己回家,我要搬到学校旁边那住了。”刘焱回头笑嘻嘻的,“那北哥,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我带早饭啦。估计你家里肯定要派阿姨来给你一日三餐的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到时候看吧。”唐北霜收拾完书包就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同桌,看起来不像是在整理书桌,那慢条斯理的样子就像在参加晚宴的贵族公子哥。“先去吃晚饭啊?跟你家里说了吗,来我家玩,不,是学习的事。” 段念把凳子推进去,低头看着唐北霜,说:“你请我吃早饭,我请你吃晚饭吧。我爸妈不管我的事,我基本都是自己住,不用在意。”掏出手机看着点评网上在学校附近评分高的饭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唐北霜站起来跟在段念身后一起往出走,“你安排,我什么都行。别看手机了,先看路,前面有台阶。”说完拉着段念的书包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段念的重点都在手机上,被突然拉了一下,脚下有些没站稳,顺着惯力向后倒了一下,后背撞上了唐北霜的胸膛。 唐北霜也没用太大的力道,再加上段念也不是很重,只是轻轻的撞了一下,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下段念的腰,挺细。两人站定,他的手也没放下来,还顺势往前探,颇有一种要单手环住段念的腰的趋势。 夏天的校服很薄,段念感觉腰侧温热,站定之后发觉热源有移动的趋势,突然被碰到敏感的部位他整个人颤了一下,立马就侧身往旁边垮了一步,侧对着唐北霜,随手举起手机指了一家店,“就这家吧,评分挺高的。” 唐北霜两手插兜,点点头,“行,走吧。这家店我知道,挺近的。” 两人并排往饭店走,夏日的白昼很长,六点多的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晚霞的余韵还挂在天上。“我以前小时候很喜欢看晚霞,我觉得晚霞是夜晚的开始。因为夜晚可以吃零食,可以玩游戏,可以看《海绵宝宝》,我可喜欢里面的派大星了,我觉得他的短裤真的很好看,后面我还缠着我妈给我买一样的要穿去上学,被我妈一顿胖揍,禁了我一星期的电视。”唐北霜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段念扭头看着他愉悦的侧脸,愈发觉得他们俩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在唐北霜转过头要跟他的视线对上之前,段念把脸转了回去,目光虚虚的盯着前方,说:“晚霞很短暂的,我只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天站在窗前,那天晚霞特别漂亮,整个天空都是橙粉色的。我忘了自己在窗前等着看什么,就是很沉迷的站在那里看。我姥姥要过来拉我回屋子里做作业,我不肯,就扒着窗框一动不动,我姥姥气急了,过来猛的把窗户关上,把我的手夹的涨红青紫,肿了一个星期。” 段念小时候有段时间很固执,因为幼儿园的小朋友嘲笑他是孤儿,没见过他父母。他气哭了,跑回家问姥姥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父母,姥姥说他有,说他的父母在干大事业很忙,说他应该做一个乖孩子,别耽误父母挣钱,只要他表现好他父母就会在有晚霞且有彩虹出现的时候来陪他。于是他每天回家只做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前看天空,等晚霞等彩虹等父母。他还没来得及等到,就长大了,也明白那不过是姥姥为了让他听话表现好点哄他的话罢了。 “那你现在的手一点都看不出来,”说着唐北霜就拉过段念的手腕,把段念的手展开放在自己的手上,举到俩人中间。看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手和段念的手掌根对齐,“诶,你手指看起来细细长长的,怎么整个比我的手小一圈啊,手指也没有我的长。” 段念看着唐北霜的幼稚行为,颇为无语。无奈的说:“是你的手太大了。”说着就要把手收回来。 唐北霜握着段念手腕,发觉手下的鱼儿有溜走的意向,不自觉的加重了桎梏的力道。段念发现收不回来,伸出另一只手清脆的拍在握着他手腕的手背上,“啪”的一声,“松手,我手腕要断了。”段念语气略重,拧着眉看着唐北霜。 唐北霜被打了手背也没皮没脸,反而心情更愉悦了,大拇指在段念手腕上摩挲,游移到腕侧的时候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按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经过一阵揉捏把玩,段念的白皙的手腕果然微微泛红,看起来就像套了个红色的薄纱手环。 “你是不是平时不吃饭啊,手腕也这么细,腰也细,感觉风大点都能把你吹飞。细皮嫩肉的,捏两下就红。”唐北霜没忍住发出了用户评价。 段念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瞪大,“什么话?!以后少动我。”说完嘴巴抿的紧紧的,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把手插回兜里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唐北霜看着段念的背影,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张嘴提醒道,“回来,要过马路了,你走远了。”说完就看着段念僵住的背影顿了一下转身往马路对面走,也不理他。抬脚跑两步跟上去,也不再说话招惹段念,心情很好的跟在身后,在该拐弯的位置拍拍段念的书包,出声说一句。 俩人选的是一家串店,人不是很多,店面干净规整。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把餐具拿过来,说扫描桌角二维码点单。段念扫描好后,把手机推过去让唐北霜点。 唐北霜估算着两人的饭量,点好后推回来让段念看,段念随手又点了几样甜点,就下了单。 串上得很快,段念也不说话,低头就是吃。过了一会就看唐北霜走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拎着两杯奶茶,插好吸管后递给段念。 “他们家奶茶特别好喝,就是离学校有点远,我找的跑腿还挺快。甜咸搭配,人间美味。”唐北霜一边喝奶茶,一边把盘子里的串签调转方向,冲向段念那边,让段念更方便拿取。 没过一会菜就上齐了,唐北霜看着桌上好几碗各种各样的甜点,红糖糍粑,冰糖草莓,酒酿小圆子,抹茶冰粉。看着段念像个仓鼠一样,吃这些甜点比撸串都快,吃到好吃的眼睛还会弯起来,最后还吸溜吸溜的喝奶茶。 这样的画面让唐北霜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在段念的梨涡上蹭了一下。看着段念疑问的眼神,把手收回来,面色平淡的说:“有黄豆粉。”段念了然的点点头,继续跟他的糖水们战斗。 唐北霜嘴角都压不住,笑吟吟的看着段念,时不时递过去一根烤串,让段念搭配着吃。 吃饱了心情都好很多,俩人一边慢慢走消食,一边看着街边热热闹闹的人群,微风徐徐,不冷也不热,路灯映着唐北霜的侧脸,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的过分的温柔。 第9章 第 9 章 串店离唐北霜家不是很远,俩人顺着温和的晚风不疾不徐的走。 段念吃的很饱,有点发饭晕,看着昏暗的夜景,神智都凝住了,只是呆呆地顺着路走。他从小遗传眼睛有点散光加远视,一盏盏高高的路灯透过一棵棵繁盛的梧桐树在他的眼中闪烁,像是一颗接着一颗星星,看不清光的形状,只能见到光的散落。就像是树上长了亮闪闪的果子,萤火虫的屁股,段念越看越觉得自己在宫崎骏的漫画世界里一样,连着嘴角都带着笑,两个小梨涡都深深的。 唐北霜也不知道段念在笑什么,莫名的感觉面前的人毛茸茸的,“笑什么呢这么开心?看路!” 段念像是被勒令不许看电视的小孩子,低着头闷闷的哦了一声。 唐北霜家确实很近,一进大门,就是一片光秃秃的草地。一栋二层的小洋房,上下两层都是全玻璃外墙,看起来采光非常好的样子。 一走进房门,只见唐北霜在墙上的一块屏幕上面点了几下,屋里面的灯就亮起来,窗帘也缓缓地自动拉上,空调口开始工作。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段念把书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跟着走进去。他在屋外面的时候就对这种全玻璃外墙好奇,刚进门窗帘就拉起来了。于是他走到客厅正中央的玻璃墙前伸手拽着一边的窗帘,微微漏出一条缝隙。他把头斜着贴近这个缝隙,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屋外,还是那片光秃秃的草地,院子里没有什么灯光。屋里过于亮的灯光,让他不是很能看清外面的景象,玻璃上面反射出身后客厅的样子。 唐北霜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冰的矿泉水,一转头就看见段念拉着窗帘,人挤在缝缝里面,头还歪着,又让他联想到家里的阿比猫。 “看什么呢?”说着就走到旁边的吧台桌上面,靠坐着高脚凳,拧开一瓶水准备猛灌两口。 段念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转过头望向唐北霜的方向,“你家这阳光好的时候,屋子里不会变成蒸笼吗?” 唐北霜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嗯,这个房子也是我上高中之后,我姥姥姥爷送给我的。我也才刚在这里住了没有几天,还没体验过。” 段念了然的点点头,走向唐北霜的方向,拿起桌上的另一瓶水,斯文的抿了两口。 “要打游戏吗?”唐北霜问。 “你不是说要教我运动运动的吗?怎么又变成打游戏了?”段念眉头皱起。 唐北霜没有说话,走过去拉着段念的胳膊,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竞技运动也是运动。”说罢,拿出游戏手柄塞到段念手里。 “平时打游戏吗?”唐北霜上下翻看游戏列表,转过头看见段念低头楞楞地研究手里的游戏手柄。“没玩过?” 段念以前也打游戏,但也都是手游,这种游戏手柄属实是第一次接触。听见唐北霜的问话下意识点头,想了想之后又摇摇头,“没玩过这种。”摇了摇手里的游戏手柄,“我打手游比较多。” “问题不大,很easy的。玩两把就会了。”说完挑了个简单的游戏,一边玩一边给段念讲规则以及操作。 高中的男孩子对于游戏大多无师自通,段念也一样,没等一把结束已经摸清了套路。两人越玩越上头,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飞快。等到再一抬眼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发现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 “太晚了,作业还没写,我先回家了。”段念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发现家庭群里面有消息。点进去发现是他父亲说这周末要带他回奶奶家,让他收拾收拾东西,做好准备,到时候来接他。段念看见这条通知想到要回奶奶家心里就忍不住有点烦躁,再抬头的时候脸色都是冰冷的。 唐北霜把游戏手柄收好,转身看向段念的时候就发现刚刚喜笑颜开的人突然整个人阴郁紧绷。他从没见过段念这样的脸色,段念的长相本身有点距离感,但他在学校面对着别人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一副礼貌的像是训练好的笑容的。大多数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清冷,但这样带着阴郁情绪的确实没有对外表露过。 “怎么,要回家写作业了这么气?”唐北霜试图缓和,“怎么气性这么大?” 段念心里烦躁,但也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其他人,强行咧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没有,车不太好打,我出去看看公交车。”说着就往门口走,拎上了自己的书包,还记得要回头跟人打招呼再见。 “我走了,”拜字还没出口,就看见紧跟上来的唐北霜。 “哥送你回家。不就是不好打车嘛,别生气。睡我家都行,不差你一张床。”唐北霜伸手轻轻拍了拍段念的后背,看起来像是安抚。 “你怎么送我回家?”段念不太习惯别人的劝慰,干巴巴的只憋出来这一句话。 “走,让我们去看看车库里面有什么好的选择。”唐北霜揽过段念的肩膀,带着人往地下车库里面走。 俩人坐着无比缓慢的电梯,到了地下车库,看见下面确实停了辆车,唐北霜自己都没下来过,看见这车也有点懵。 “咱们还没到可以考驾照的年龄吧。”段念拉住身侧唐北霜腰侧的衣服认真的询问道。 “确实没有,但我会开。”转头看见段念不信任的抗拒神情,“我们是遵纪守法的优秀二中学生,怎么会无证驾驶呢?我只做合法的事。”唐北霜绕过去指着角落里对段念说,“坐我的自行车后座?” 段念跟着走过来,看见角落里确实放着量崭新的自行车,“可是我家挺远的,骑回去得一个多小时呢。你晚上喜欢做有氧运动?” “才一个小时而已,不然,”唐北霜手指偏了偏,“那就电动车?” 炫酷的黑白自行车旁边停了辆粉嫩的马卡龙色系的电动车,段念全身的细胞都很抗拒,但觉得大晚上让人家骑一个多小时自行车吭哧吭哧把自己带回去也是很不人道。 “这个也不喜欢,那在我家睡?”唐北霜靠着墙,背着身后的顶光,面色看不清楚,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点不明显的笑意。 觉是必不可能睡的,段念觉得俩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让他无所顾忌的睡人家的房子。短暂的思考就指向电动车,那就电动车吧。“但是我不会骑电动车。” 唐北霜也没墨迹,去旁边的柜子里找了找,拿到电动车的钥匙,就去把电动车开了出来,“我带你,上来。” 段念跨坐上去之后,掏出手机准备导航,电动车启动的时候还在低头输着家里的地址,惯性作用让他下意识揪住了面前人的衣服。 唐北霜腰侧的衣服被倏然拉紧,松开一只手向后拉住了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处,微微侧头看向身后,“抱好,不然就给你摔下去。”话没说完也不给身后人反应的时间,就猛的开了出去。 说是地下车库,其实是由地势高低不同建造的,车库门打开就是路面。段念一手抱着唐北霜的腰,一手拿着手机导航放到他耳侧。 晚上的道路上,没有几辆车,唐北霜开的速度很快,几乎拉到了电动车的上限。耳边风声鼓噪,只能听见机械的导航声音,一路绿灯,连停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微凉的风几乎都被唐北霜高大的身躯挡住,段念感受着手下的微硬的温暖,再次忍不住思考这人有没有腹肌,如果有腹肌的话,摸起来会是什么手感。 一路无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唐北霜也没停,“刷卡进门,送到你家楼下。” 段念默默地掏出门卡,微微坐直身体靠近唐北霜的耳侧,给他指路。 停到单元门口,段念起身下车,“麻烦你送我回家了,我明天请你喝奶茶吧。你回家小心啊,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段念站在台阶上面,要弯着腰才能平视跟唐北霜说话。说完了就站直,捏着书包带跟他摆手说再见。 唐北霜侧头看着段念,恍然有种送自己家孩子上托儿所在门口跟自己说再见的感觉,心里觉得这人没良心,连让他上楼喝口水都没有。但听见说明天请自己喝奶茶,又不自觉的脸上每个五官都带上愉悦。 “好好写作业,好好睡觉,进去吧。”唐北霜像每个在托儿所门口送孩子的家长一样撂下了嘱托,话刚说完转身就骑走了。 段念站在原地些许凌乱,品着这几句话,越品越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妈的,狗东西。 想骂他,但是没有立场。 难受,很难受,浑身都难受! 狗东西嘱托完舒坦,很舒坦,浑身都舒坦! 回去跟来的时候一样,风驰电掣。刚出小区门,觉得肚子有点冷,“啧。”低头看了眼小腹,来的时候有人捂着,回去的时候就只能吹着凉风,不开心。 第10章 第 10 章 段念上楼还是跟往常一样,洗衣服洗澡晾衣服三步曲。刚把衣服挂好,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唐北霜:【作业写好了吗?】 同桌段念:【你到家了?】 唐北霜:【刚进屋,跟你说了要好好睡觉有认真履行吗?】 同桌段念:【1】 唐北霜:【明早请你吃奶黄包,晚安同桌。】 段念已读不回,晚安都不想发。他有点燥,周末要回奶奶家的烦又席卷回来。去冰箱里翻了翻掏了听冰镇啤酒,走去阳台坐在小板凳上。 猛灌了两口啤酒,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心里琢磨起唐北霜这个人,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对他表现出来的友好让他不安,但他又无法拒绝,因为唐北霜实在长得太符合他的审美点,连着声音都好听。 泄愤般用牙狠狠咬碎爆珠,点上烟,吸入吐出。烟雾弥漫眼前,手垂落在身侧。 段念发现自己好像不喜欢女生,而对男生更感兴趣是在初中。当时的他觉得自己是年龄还小分不清不明白。可是经过这两年,他愈发确定了这个事情。 他是个遇见事情喜欢想解决办法而不是处理情绪的人,所以当他发现解决不了的时候就选择将其搁置,直到有办法解决的那一天再翻出来。至于情绪,他不在乎,无论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别人的,他都不在乎。他从小到大别的不会,自我消解,自我埋没他是一等一的精通。 但是被搁置的事所波及到的人会因为他的处理方式而痛苦,无法理解他的不在乎,他的置身事外。自然会不可避免的把所有的情绪全部放逐给段念。段念觉得自己是无所谓的,每当看到这些人声嘶力竭的向他咆哮,甚至上手去试图捶打攻击他的时候,他也是毫无波澜,只是觉得这些人真不体面。 但他其实也无法真正的做一个冷心冷情的机器人,也会在无数个夜晚突然想起这些画面,一遍遍去回顾折磨自己。清醒过来继续深埋心底,做回他自认为的体面的冷漠的没有多余情绪的段念。 香烟燃至一半,他抖抖烟灰,又深吸了一口。 他是弯的,但他不觉得唐北霜是,可也不认为唐北霜对他的态度是对普通兄弟应该有的状态。 毕竟关羽和张飞可不这样。 别人不清醒,段念不能不清醒。一切压过安全线的行为语言,他都不允许,他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之前的风波。 在没有办法完全自由的年纪,他不会允许自己去放任感情。 他不允许自己再有第二次丢脸的可能,这种事,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小腿已经被风吹的发凉,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燃尽。段念抹了把脸,将烟丢进还剩一半的啤酒罐中,走回屋内。 顺手把啤酒混着烟倒进马桶冲掉,罐子捏扁扔进垃圾桶,刷了牙就上床准备睡觉了。 将睡不睡的时候忽然想起唐北霜坐在粉嫩的电动车上跟他说要好好写作业,想笑。 作业是在学校早就写完的,唐北霜的家是不可能留宿的。 第二天早上唐北霜到教室的时候,段念还没来。 直到早自习结束了,身旁的座位还是空的。唐北霜掏出手机点开最上面的对话框: 唐北霜:【人呢?】 唐北霜;【早饭都凉了。】 唐北霜:【病了?】 唐北霜:【堵车了?】 唐北霜:【起晚了?】 连着几条消息发过去,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回。 一直到第二节课下课,手机都安安静静的。 唐北霜不停的退出重进两人的聊天页面,伸脚踹向前面刘焱的凳子,“诶,今天有人请假吗?” 刘焱被踹醒了,转过来甚是无语的指着唐北霜旁边的空座位,“北哥,今天眼睛怎么了?是无法视物了吗?昨夜突发的恶疾吗?” 唐北霜眯了眯眼,“什么原因知道吗?” 刘焱摇了摇头,“这还真的不清楚。”又把头伸过去,用手捂着嘴小声的蛐蛐,“但我今早去老师办公室值日的时候,听见班主任打电话说什么一定要重视,要去医院,不要拖啥的,难受就多休息几天不着急之类的。” 唐北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低头又给段念发了几条消息。 唐北霜:【回我。】 唐北霜:【看见马上回我。】 下午最后一节大课结束,段念的座位也都空空如也,桌上放着一厚摞各个科目今天发下来的卷纸,乱七八糟的铺满了整张桌子,就像是唐北霜这一整天被蒙住的不甚明朗的情绪。 唐北霜收拾完书包,也没刷新出来段念的回复,打了个电话过去,是关机的。他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垂眼看向旁边的桌子,伸手把上面的卷纸一张一张规规整整的对齐,拿出一个空的文件夹,对折好放进去。 拎着文件夹走到班长旁边,“班长,请问有段念同学的家庭住址吗?我想把今天的卷纸和上课的笔记给他送过去,毕竟高中的课程很紧张,我怕他落下课程会着急。” 唐北霜笑起来有种天然的阳光感,班长也被他的笑容震慑,打心底里觉得这么帅还这么乐于助人的年级第一不多了。只见班长一把握住唐北霜的另一只手,像领导视察那样,“唐同学,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班主任把地址问来。我们一起去探望同学,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非常美好的品德!” 唐北霜本来微笑的脸在被握手的时候僵住了,在听到班长要和他一起去的时候连笑容都更牵强了,“不用的班长,我自己去就好,我作业都写完了,明天的课程都预习好了。你陪我去还耽误你的学习时间,我没事的。我耽误一天成绩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你帮我问到地址就好。” 班长本来觉得唐同学大好人,听完这话,内心只有两个字:装货!还tmd是个有实力的装货!内心吐槽完就转身走去老师办公室要地址去了。 唐北霜的方向感很好,大部分的路他最多走两遍就可以完全记住。但他只在昨晚送段念回家的时候看了一眼小区的名字,记住了是哪一栋楼,就算自己找到楼下,一整栋高层那么多住户,他也不能挨个找。效率太低了,但是老师肯定有,入学的时候都填了信息调查表的,班长去找最理所应当了。 唐北霜在办公室门外等班长出来,大概不到五分钟,就见班长拿着一张便利贴,“唐同学,班主任让我告诉你,要注意安全。” 唐北霜接过便利贴看到上面具体的门牌号,头都没回,撂下一句谢谢就没影了。 打车到昨天的小区门口,登记访客进了小区,凭借着昨天的记忆找到了对应的楼号,跟便利贴上核对了一下,按响了门铃。 第一遍响完了也没人开门。 第二遍响完了也没人开门。 第三遍马上响完了的时候,听见门铃那边传来一声非常模糊的“唐北霜?”滋滋电流混杂着微弱的声音,唐北霜皱了皱眉。 “嘀——”的一声,大门就自动打开。 电梯开门的瞬间,就看见左边的门微微敞开,段念呆愣愣的站在那。 夏末,过堂风已经有了初秋的温度,凉风穿透高温的段念吹到了唐北霜的身上,好像过滤掉了本来的冰爽,只剩下燥热绕在他身上。 唐北霜走过去,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头发凌乱,脸颊泛红,双眼呆滞,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伸手捏住段念的发尾,轻轻拽了拽,试图唤醒这个卡机的木偶,“外面好热,我都来了,不让我进去吗?” 第11章 第 11 章 段念昨晚入睡前就觉得嗓子微微有些不舒服,但以为是抽烟抽的,就没在乎。 凌晨四点多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全身都在往外散发着热气,嗓子的不舒服更加严重。他能感受到自己像个热源在不停的向外辐射,眼睛胀痛。 他意识到自己在发烧,无力的伸出胳膊摸索着手机,努力辨别找到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发了条信息请了第二天的病假。 稍微动一下都感觉浑身酸痛,缓了好一会,段念才慢慢支起身子。平时非常容易简单的事情,此时此刻就像开了慢倍速。掀开被子,下床去客厅找药箱都要一个步骤缓一会,坐在沙发上,伸手去茶几旁边的箱子里掏了瓶矿泉水,打开一口气炫了半瓶水才让燥热刺痛的嗓子稍微舒服了一点点。 扣出一粒布洛芬就着水下肚,段念瘫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呆坐了好久,他难受的有些睡不着,看着手机上五点刚出头,突然觉得胃有点空空的。打开外卖软件,想点个早饭来,突然想起唐北霜昨晚说今天要给他带奶黄包,心想自己这个状态是吃不上了。于是就找了家有奶黄包的店下单,当作平替吧。 段念一直昏昏沉沉的,处于清醒和入睡之间的状态。再次惊醒是外卖电话,他拿出还热的奶黄包,啃了一口发现吃不出味道,有点难以下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需要进食,哄了自己好一会才努力的把早饭吃完。 不知道药劲还是发饭晕,段念缓缓地挪回床上,准备休眠,刚闭上眼,手机又响了。他迷迷糊糊地接听发现是班主任询问情况,尽力保持清醒的应对完,昏睡过去之前还想着要给唐北霜发消息说自己今天请假不用带早饭,努力睁大眼睛打字,但抵挡不住身体的自我修复意识过剩,也不知道信息有没有发过去就陷入了昏迷。 再次有意识就是感觉有铃声在响,不停的响。以为是有人打电话,闭着眼想摸索手机,发现就在手里面握着,自己还保持着早上入睡的状态,只不过屏幕已经全黑,按了两下没有反应,原来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哦,原来不是手机。 短暂的思考中铃声停了十几秒,就又响起来。意识不断拉扯,段念强迫自己起来走去声音来源。走到门口,看见可视化门铃面板上唐北霜站在那,他的脑子还混沌,手指按在通话键上,自言自语的叫了下唐北霜的名字,又迟钝的按了解锁键。 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他的思维都是粘滞的,无法处理自己醒来后见到的画面,他感觉自己比早上散发热气散发的更猛烈了,吃下去的药物好像失效了。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段念双眼努力聚焦看着眼前的人,看见红润的唇在动,声音传到耳边是模糊的,像进了水,闷闷的。他就像卡住了之后试图运转的程序只剩下默认的本能,侧过身子,让面前的人进屋,蹲下去打开鞋柜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放在地上。 段念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大脑神经在跳舞,眩晕感十足,他不得不伸手扶住玄关柜,缓了一会才慢慢转头看向来人。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人,还没等说话,就看见对方俯身下来,只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贴了一个比自己温度低的东西。他努力眨眼试图聚焦,可是距离太近了,对于他这个远视眼实在是徒劳,只有一片虚影。 “段念,你是小孩儿吗?你在发烧你知道吗?为什么不吃药?”唐北霜用额头试了一下,被烫的惊了一下,就算是发烧也太烫了,他估计这人已经烧糊涂了。 只见眼前这个人缓慢的眨着眼睛,眼神中都是迷茫,他只能拉住小孩儿的胳膊,把人带到沙发上面坐好,“段念,还能不能认出我是谁?” 段念眼神回转,点了点头。“我……”只说了一个字就完全哑掉的声带,他咽了咽口水试图再次发声,“我给你……”再次因为刺痛不得不罢工。他清了清嗓子还是觉得无法忍受,转过头在茶几上搜寻,拿到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才觉得好些。 “我给你发了消息,我今天请假了,吃不了早饭了。”现在的嗓子状况还没有办法支撑段念说很长的话,他咽了咽口水,思考两秒又开口。“就因为我缺了一顿早饭,你就追杀到我家了吗?你是来逼我吃早饭的吗?” 唐北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无语,“现在都要吃晚饭了,段念。”又打开手机找到两人对话框,举到段念面前,“我没收到你的消息,但我给你发了好多。”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到的委屈。 看着段念疑惑的眼神,唐北霜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些不重要,你知道自己高烧了多久了吗?” “我凌晨起来好像就在冒烟,但是我吃药了,好像没什么用。”段念变成了可以自主问答的程序。 唐北霜听到段念已经高烧了快一天的答案,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皱起来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我不来你是打算给自己变成傻子是吗?起来换衣服,去医院。” “你说话真难听,我不去。” “不想变成傻子就去换衣服。” 段念没回话也没有动,就坐在原地,连眼神都没给唐北霜。 唐北霜心头火起,伸手掐住段念的脸颊,强硬的把他的脸扭过来。“段念,都快烧傻了就乖一点。如果脑子转不动,就听同桌的话,明白吗?同桌愿意把他的脑子分你一半,快去换衣服。”说完捏了两把脸上的软肉才放开。 段念的嘴撇了下去,整个人都不太愉快,但也缓缓站起来去房间里换衣服,拿了个小袋子装了证件和充电宝,揣好钥匙和手机回到客厅。他承认自己确实思维有些迟缓,身体稍微用力一点都觉得整个人在飘,不太舒服,应该是很不舒服,让他的情绪都变得比平时都要外放许多。 唐北霜正低头在联系家里问医院,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我穿好了,外面会不会热?” 转过头就看见段念穿了件大的能看到锁骨的卡其色得绒长袖卫衣,下面穿了条摇粒绒的白色休闲弯刀裤,甚至手里还拎了一条牛奶蓝的羊绒围巾,整体看起来就像一只漂亮的毛绒玩具。 把手机放到兜里,走过去接过段念手里的围巾套在对方的脖子上,用力往自己身前一带,低头凑到人耳边,近到可以感受到热气。“还知道外面是夏天?就算马上入秋,你这是打算去站在街边卖烤地瓜?” 段念本身就因为高烧导致没有力气,被一拉根本站不住,鼻子撞到对方肩头逼得他忍不住想打人。“什么烤地瓜,我不想吃烤地瓜。我本来就不舒服,感觉自己又冷又热,好烦啊你。不是要去医院吗,快一点,不去我就要回屋睡觉了。”说完还是很气,高烧的脑子不太好使,但有本能,张口就咬住眼前白花花的颈窝。 被咬了一口的唐北霜浑身都绷紧了,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打过架,被人咬还是头一遭。疼倒是不疼,就是这感觉说不上来,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传染了,浑身也开始燥热。这换成别人这时候已经被他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了,还得送一套组合拳那种。但是面前这个人毛茸茸的,还是个病号,只能一手捏住对方后勃颈,另一手像是安抚一样轻拍着对方后背,带着些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松口,感染的是丧尸病毒啊,要传染给我?” 段念也没打算下死口,被拍后背的时候就松开了牙,看见牙印上还亮晶晶的,还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抬手用卫衣袖蹭了蹭。低头抵在对方肩膀上,闷闷的开口,“快点走吧,我好难受啊。我是不是要烧傻了,唐北霜。” 感受着肩膀上的热度,唐北霜也不墨迹了,把围巾给对方绕好,接过对方的包,就打开手机叫车。还没走出门,就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回头就看见段念抿着嘴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很好欺负的样子。他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弱,“怎么了?还有什么要拿吗?” 段念觉得自己有点失控,他忍不住,生病让他对唐北霜的亲近**达到顶峰,连情绪都是扩大化的,他昨晚上刚把自己劝退的那些话一转眼都就着今早的奶黄包都炫没了。 现在又在心里劝自己:“没事的,我只是生病了。”默默的催眠完自己,他觉得自己可以再任性一点的,反正可进可退,可以善后。于是抬眼看着唐北霜,委屈巴巴的递出自己被长长卫衣袖半包住的手,闷声闷气的张口:“唐北霜,我好晕啊。走不稳,你可以牵着我走吗?” 第12章 第 12 章 唐北霜转头看见的就是一个漂亮的毛绒玩具,低眉顺眼的冲着自己要拉手。瞬间哈特软软,心想这不能怪他,谁来都会忍不住的。 不对,谁都不能来,只能他来。伸手牵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忍不住笑了一声,“行,那就握好了啊段念。不许自己到处乱走松开手,听到没有?”说完还用力捏了捏。 段念牵好了手也不说话,就乖乖的跟着唐北霜走,让干嘛就干嘛。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这家医院院长是唐北霜的大伯父,刚才在家庭群里问了,唐父就提了说让俩人去这家医院,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都好安排。晚上只能挂急诊,急诊分科又只有内科和外科,人还很多。科室门口的等待椅都坐的满满的,唐北霜走过去看叫号的大屏,前面还有快十个人,于是就拉着段念走到窗户那边稍微远点的椅子上坐着。 迟来的不舒服占据了段念的身体,高烧让他浑身都痛,头也晕晕的。低头看见俩人的手还紧紧的牵在一起,又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手上稍微使力捏了捏对方的手,抬头对上唐北霜的视线,“唐北霜,可以让我靠一下吗?” 唐北霜没说话,但伸出了另一只手把段念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还安慰般的摸了摸头。 谁都没有再说话,背景音是机械女声断断续续的叫号,鼻间呼吸的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是白大褂和病患们拿着检查单子来来往往的身影,旁边是彼此的呼吸。这样久违的安心让段念缓慢的闭上了眼睛,意识开始远离,还没等昏睡过去,就被人叫了名字。 “段念,不许睡。” “唐北霜,我没睡。” “是狗睡了。” 唐北霜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抓大鹅递了过去。“抓到大鹅就让你睡。” 段念接过手机无语的哼了一声,就开始低头认真的抓起了大鹅。没一会就沉迷于其中,最开始一只手随意的点,后面发现一只手不够,还得上下翻炒,下意识就要把自己牵着的手抽走。 没等自己把手抽走,手机就被拿走了,被打断的段念很不开心,“我还没抓到呢!” 唐北霜把手机关掉揣回兜里,没好气的说:“等你抓到了,我就要抓不到了。” 段念没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正打算继续问,就被拽着去看病打断了。 抽血查血常规的时候,俩人的手还在牵着,护士都忍不住调笑,“我抽血技术很好的,没有那么痛,一个大男生还害怕啊。” 段念这才能意识到俩人手还拉着,他都习惯了。听到护士的话他觉得一直牵着确实不好,自己是无所谓,而且时间也够长了,自己也满足了。正准备把手抽出来,就听见唐北霜一本正经的说:“嗯,我比较害怕,我有点晕针,不牵着他我怕我站不稳。”说完还用力握的更紧了。 段念惊诧的忍不住回头,看见唐北霜面无表情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耐痛能力很强,像这些扎针什么的,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 在第一下没出血的时候,他还安慰护士说自己的血管很细不太好找别紧张。只见护士来来回回用针拔出一点再探进,好几下还没出血的时候,护士都有些紧张,很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们换另一只吧。” 段念也没在意,抬头示意唐北霜把手松开,他要换另一只手。只见唐北霜的脸绷的很紧,眉头邹起,看起来不太愉悦。但也松了手,接过止血贴去帮自己按住刚才抽血的那个地方。 另一只胳膊也是探了两针才出血,段念感觉护士都紧张了,还安慰她没事,自己抽血一直都不是一扎就出血的那种。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发出一声非常不悦的“啧。”还没等转身,就被唐北霜拉过自己的手,帮自己按着刚刚的抽血的地方,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的说了一句:“不是说抽血技术很好。” 说完就一只手按着止血贴,另一只揽过自己的肩膀走出去。 等俩人坐到休息大厅的椅子上的时候,段念忍不住笑了一下,“人家说不定只是个实习小护士,紧张很正常的,你这说完人家说不定要偷偷哭了。不就是多挨几针,也没有那么疼。” 看着身边的人脸还是很臭,拿着手机一直在屏幕上敲字,但给自己按止血贴的手也没有松。他伸手握住给自己按止血贴的手,轻轻捏了捏,又柔声说:“你在干嘛?你不会在找人家的小程序投诉吧。” 唐北霜最后打了几个字,关掉手机,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干巴巴的说:“没有。你嗓子不疼了?说这么多话,不渴啊。”说完松开手确定不再出血,站起来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又买了一瓶茉莉蜜茶。 回来拧开矿泉水递过去,段念接过来喝了好几口,就感觉到唐北霜拉着自己第一回被抽血的那只胳膊转来转去,还伸手揉了揉。没等自己放下水就听见明显带着点幽怨的话:“啧,都青了!”低头看着抽血的针眼周围确实青了好大一圈,段念很白而且皮肤很嫩,属于是手指甲不小心用力刮一下都会红的体质。 他感觉很奇怪,转念一想又觉得唐北霜这人是不是情感太充沛了,对兄弟会这么好呢?忍不住想借着生病为所欲为,又被脑中紧紧的压住的那根弦勒紧。脑中狂风骤雨了很久,只剩一句话:真他妈是直男轻轻一卖,留我痛苦一生。 又猛喝了两口水,才稳住声音,缓缓的说:“没事的,也不是很疼。我对疼痛没有那么敏感。”唐北霜没有说话,非常自然的接过段念的水拧上盖子放在书包里。又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递过去给段念,“看看想吃什么,你一天没吃饭了,一会如果要挂水,你的胃会受不了的。” 说完伸出手把段念因为抽血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来,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实在是非常不悦的“啧”了一声。 段念确实饿了,一天都是昏昏沉沉的,为数不多的进食就是早上的奶黄包。随手扒拉两下屏幕,也没什么头绪,眼睛往旁边扫,犹豫半天说出一句:“唐北霜,我好想吃冰淇淋啊。我感觉自己要热傻了,得降降温了。” “段念,傻了的大脑就别用了。我买什么你吃什么,不准挑。”唐北霜把手机拿回去快速的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看时间就揣回兜里了。 “我去看看结果出了没有,然后去找医生开药,赶紧给你的脑子降降温。你坐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别乱动,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说完把自己的校服外套从书包里拿出来,展开盖在段念身上,拿着放证件和单子的小包就走了。 段念把外套拢的紧了一点,能嗅到衣服上浅淡的香草兰的味道,甜甜的,和唐北霜的形象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他整个人绻在座位上,侧靠着椅背,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一瞬间整个人惊醒,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唐北霜的脸,“你在干嘛?”试探性的动了动手臂和腿,意识到自己在被人抱着,还是公主抱。 “放我下来。”段念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经地动山摇。满脑子都是加粗字体还是滚动播放的——你们直男下手这么没轻没重的吗?! 唐北霜看人醒了,也不再继续,站稳之后就把人放了下来。“去挂水,药我已经取完了,你今晚要挂两瓶,明早还要挂三瓶。我让医生帮忙调了间单人病房,今晚住在这里,明早挂完水再看看情况。” 段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思考两秒问道:“我充到就诊卡里的钱还够吗?” 唐北霜回了句够,就拎着段念挂在臂弯里的校服外套展开,“穿上。” 段念听话的伸胳膊,把外套穿好,拉链都拉起来。他平时没感觉唐北霜比自己高多少,穿上他的校服外套才发现,校服下摆快掉到大腿中间,自己的校服堪堪遮住屁股。还没等继续对比校服大小,靠近唐北霜那侧的手就被牵住了。 “带你去病房,一会饭就到了,争取在你挂上水之前能吃一口饭。”说完就拉着段念往住院部走,身后的人乖乖的被牵着走。 第13章 第 13 章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护士拿着刚换下来的床单被罩走出去,一进去唐北霜就走过去去把窗户打开。单人病房条件不错,病床都比普通的大很多,都快赶上一个小双人床了。屋内设施都很新,看不出来太多病房的样子,床品不是蓝白格纹还有医院名字的那种,是淡淡的嫩粉色。病床旁边还有个沙发和茶几,床尾还有个可以推拉的床边桌以及两把椅子。刚一进门处还有独立卫浴,整个房间都是暖色调的,让人有种在酒店的感觉,如果不是棚顶吊着挂水的钩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医院。 段念坐在沙发上问,“这个房间应该很贵吧。这么有名的医院,怎么会有空的病房呢?” 唐北霜把书包放在沙发另一边,靠着墙低头不知道又在给谁发消息,头也不抬的说:“都给你胳膊弄青了,不贵,明早还要挂水,也不能让你发着烧来回跑。你凑合在这睡一晚,等明天好一点的话再回家。”说完就拿着单子和装药的袋子出门了,没多大一会又回来了。“把外套脱了,上床躺着。”唐北霜一进屋,就去把窗户关了。 段念把外套脱下来,稍微叠了两下放在沙发上,就脱鞋躺床上去了。他的裤子很长,不穿鞋的时候站着几乎可以盖住脚背。在家里的时候唐北霜都没发现也没注意,段念穿了一双毛毛的丑鱼汉顿的袜子,蓝色的香肠嘴鱼头异常明显。实在没忍住,唐北霜低头笑了出来,走过去,指着段念的袜子:“保暖吗?你这么喜欢这条鱼啊。” 躺在床上准备起身去把叠起来的被子拖过来盖好的段念听到这话,脚趾都绻紧了,转过头狠狠的挖了唐北霜一眼。拽过被子就准备蒙头睡觉,还没成功,就被拉住了。 “一会还要吃饭打针呢,先别盖这么高。”话没说完,唐北霜手机就响了,只听见唐北霜说:“没事,他就是发烧。”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唐北霜语气不是很好的说:“我这周末先不回老宅了。看情况吧,调的病房还可以。就是你们这医院抽血中心的护士技术太差了,真的该进修一下。” 房门被敲响,唐北霜走过去,没多久,就拎着好几袋东西回来了,电话也挂断了。他把东西放到茶几上,又走过去床边桌拉过来,用酒精湿巾擦了一遍桌子之后,又拿着一大包酒精湿巾去卫生间收拾半天。洗干净手一出来就看见坐在病床上的段念腿盘起来,坐的笔直,两手搭在桌沿,眼巴巴的看着唐北霜,像是等着吃饭的小狗。 点的是鸡汤泡饭,还是热热的,能看见鸡汤里面有白嫩的鸡丝,脆黄的虫草花,棕黄的菌子。唐北霜给他把饭和汤拌好之后放到桌子上,他刚准备伸手拿勺子吃,双手就被握在一起拉走了。被打断吃饭的小段非常生气,望向唐北霜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善,满脸都写着饿。 “你手脏不脏,还没擦就要吃饭。”说着唐北霜就拿酒精湿巾把段念的两只手仔仔细细的都擦了一遍。干干净净的小段开开心心的吃到了饭,过了一会唐北霜就坐在对面,和段念一起吃饭。 “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啊?”段念不经意的问。 “我大伯,他是这个医院的院长,我让他帮了点忙。”唐北霜没想瞒着。 “喔,那谢谢你大伯,也谢谢你。”段念咬着勺子,微微抬眼偷偷看唐北霜。他确实是饿了,一碗鸡汤泡饭吃的干净,一点汤都没剩。吃完饭了,护士也没来挂水,一看时间都已经快八点了。他起身准备下床,还没等对面的人问,就主动报告:“我去卫生间。” 唐北霜吃的也快,站起来收拾桌子上的外卖盒子。等段念回来的时候,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床边桌也被推回床尾。唐北霜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抬头看见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段念意会,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今晚不挂水了吗?都八点了。”他拿过自己的兜子,掏出手机已经充满电了,又把充电宝递给唐北霜。手机里除了唐北霜给自己发的几条消息,还有就是家庭群里说明天早上要来接他回奶奶家,本来就不想回去,现在生病了正好。于是就说自己发烧了,挺严重的,没法回去了,让父母不用来接他了。没有几分钟,就看见他父亲回复说让他在家休息,下回再带他回去。 段念习以为常,点开和唐北霜的对话框,发现自己回复的话就躺在编辑区,于是把手机举到唐北霜眼前,说:“看,我真的想回你消息的。但我晕过去了,没发过去。” 话刚说完,门就被敲响,护士拿着药瓶进来。段念走过去躺好,准备挂水。这回的针一下就扎好了,唐北霜等护士走后,就把椅子拽过来坐在床边。“还难受吗?” 段念摇摇头,“还行,如果能吃到冰淇淋就更行了。” “嗯,看这样是没事了。”唐北霜伸手拍在段念脑门上。 第一瓶药的瓶子就很小,也很快,大概不到半小时就挂完了。唐北霜按了呼叫铃进来换药,换好药后又跟着护士出去拿了支电子体温计回来。一进屋就看见段念愁眉苦脸的盯着药瓶,“怎么了?苦大仇深的啊。” “唐北霜,这瓶药好大啊,感觉是刚才那个的两倍大!”段念语气中都带着怨念。 唐北霜发现了段念平时整个人看着生人勿近的,一张脸大多数时候没什么表情,这生了病倒是话很多,也很生动,更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很依赖他,感觉说话都比平时更有感情了。他把体温计递给段念,拿出来一看38.9℃,就又翻出一瓶退烧口服液递过去。 段念皱着眉喝了,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转头就看见唐北霜按着床头的按钮,把自己病床的上半部分调高,又把床边桌推过来,拿了个盒子放在上面。“给你买的鲜芋仙,放到现在冰估计应该化成水了,正好不是特别凉,给你降降温。”说完就把盖子打开,碎冰还没完全溶解。 鲜芋仙散发出香甜的味道,红豆的味道尤其明显,仔细闻闻还有芋头独特的气味。整整一大碗,上面有一勺好大的芋泥球,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晶圆,白色的酱汁铺在上面,段念挖了一勺酱汁,吃进嘴里,凉凉的,但没有那么冰,发现居然是化了的香草冰淇淋。冰镇糖水带来的却是暖意,很奇怪也不奇怪,居然让他眼睛酸酸的,闷闷的问了一句:“鲜芋仙的新品吗?这怎么这么多料。”甜腻的香草冰淇淋遍布口腔,好像黏住了他的心,让他不由得想到唐北霜校服上的淡淡的香草兰气息,没由来的很喜欢。 唐北霜玩着手机没怎么在意的回复:“额外加的,但他最多只让加两样,不然我就给你加的满满的。” 段念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糖水,他的思绪被香草冰淇淋占据的满满的,快要外溢,好像只要停下来,波动的情绪就会从他空下来的嘴巴里跑出去。 唐北霜看着一声不吱低头猛炫的段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吃完就睡觉吧,我给你看着。”段念本来想把他的手打掉,天天对自己摸摸索索的,让人无法不控制多想。但想到对方陪自己看病挂水买饭的,算了。于是只能低头炫的更猛了:“嗯嗯(嚼嚼嚼),好好吃啊(猛喝一大口)。谢谢你啊!” 吃完的时候,硕大的药瓶也才下去四分之一都不到。吃饱喝足了,发烧带来的病状逐渐回卷,再加上药效,让段念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即将昏迷的状态,但还没有彻底入睡,不知道在支撑什么。唐北霜看着段念短暂的闭上眼过一会又像是惊醒一样睁开,翻来覆去好几回,看着都痛苦。于是他伸手将主灯关掉,只留下了卫生间的灯。整个屋子瞬间变暗,只有靠近门口的卫生间门上的磨砂玻璃那里透出一些不明朗的光线,像是少年人欲盖弥彰的心事,看起来是透着亮但实际上却是沉浸在隐秘处的。关灯之后,稍稍俯身凑到段念耳边,连声音都是放的低低沉沉的,生怕明亮一点就敲醒眼前的人:“天都黑了,困了就睡吧。我看着呢,没事的。晚安,段念。” 说完之后的少年也没有急于起身,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视线缓慢的扫过这个虚弱的病号略显苍白的脸,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提醒着眼前人已经陷入沉睡,这么近的距离,随着呼吸,他好像突然闻到了一丝像是夏日果汁般的气味,像清爽的葡萄汁,忍不住想这是段念的味道嘛,让人突然感觉有点渴。 吻落在脸颊上的时候,唐北霜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控制不住对眼前的人的靠近,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是吸引吗,可他不是磁铁,他们俩也不是相互的。人总会被美好的事物吸引,就像夏天的时候想吃冰棒,冬天的时候就想吃烤地瓜,春天的时候要去看樱花,秋天的时候就要去看落叶。世界万物都有法则,他也遵循了这个法则吗,他不知道,唯一能给他答案的人也不知道。 唐北霜放肆的感受着段念温软的炙热滚烫的脸肉,喉头不停滚动,像是在逼迫自己克制,又像是纵容自己放纵,他叹息一声闭上了眼。抬手按住了床沿,唇在段念的脸颊上游移,逐渐靠向对方因睡熟微微张开缝隙的嘴巴,在贴到唇角的时候,段念突然嘤咛了一声,像是梦呓一般。这在瞬间敲醒了唐北霜,他睁开了双眼,缓了几秒,不舍的坐直了身子。 又盯着段念看了一会,唐北霜自暴自弃般双手捂住脸,弯腰抵在膝盖上。他清醒的知道发烧的是段念不是他,但他认为此时此刻需要退烧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段念,且目前这唯一可以给他开出退烧处方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第14章 第 14 章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闻,尤其外面天气还很炎热,让段念更加烦躁。他站在走廊过道排队等着,学校本身建在郊区,周围最近的能称之为医院的只有这一所。连看病坐诊的医生都只有一名,看病的人倒是很多。他本身就是很能忍耐的人,要不是嗓子实在痛的连呼吸都是在受刑,他是不会出来看病的。 今早去办公室请假的时候,连班主任都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才给他开了假条,本来是让他回家修养的,给他父母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只给放了短暂出校门的假,把手机暂时还给他,要求他在上晚自习之前回学校再上交回来。 他点进家庭群,最后一条还是他发出的「妈妈,我嗓子实在是太痛了,喝水都很难咽下去了。我想请假回家,你可以陪我去医院看看吗?」时间还是他早上拿到手机就发出的,现在快中午了依旧孤零零的躺在对话框最底下,像是被遗忘在尼莫点。 把手机揣回校服兜里,抬头发现前面只剩下两人了,他打开手里刚才买的矿泉水,小口小口的顺进嗓子里。每次吞咽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吃饭了,除了早上食堂的粥他能喝两口,如果碰巧中午或者晚上有汤,那他那天就可以多吃一点。 前面的人都看完了,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等着医生完成上一个人病例的书写。 “说说吧,哪里不舒服?”医生是个慈祥的奶奶,说出来的话都是温柔的,缓解了段念的一部分焦躁不安。 段念咽了咽口水,刺痛的脸上的肌肉都无法控制的皱起来,“嗓子太痛了,连吃饭喝水甚至呼吸都痛的不行。”回答勉强能让人听清楚内容,他说完之后又忍不住打开水瓶喝了一小口。 “我的天呐孩子,你怎么这声音都哑成这样了才来看啊,张嘴我看看,啊~”医生喷了酒精消毒双手后,取来压舌板,打开手电筒看向段念的嗓子。左右看了一会,收回压舌板扔到黄色垃圾桶里,转过去在电脑上面一边打字一边说:“孩儿啊,你这怎么拖到这么严重啊,你这扁桃体都发炎了,全是脓点啊。你这不疼吗,怎么忍得啊?正常人的扁桃体就算发炎肿起来,也没见过像你这个这么大的啊。还有别的哪里不舒服没有?” “没有了。”段念保持少说话少痛的原则,过了两秒又不得不开口,“我晚上的时候还会发烧,但应该温度不是特别高。” “那你这几天吃过什么药没有?”医生转过来看着他。 “昨天晚上睡前吃了一片校医开的扑热息痛,其他没有了。”段念老老实实回答。 医生扶了扶眼镜,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看着段念说到:“你这么严重,发烧了也不吃药。看你穿校服还是学生吧,家长呢?” 段念摇摇头,“家长上班没空,我请假自己来的。” “你这个必须得打针了,不然炎症消不下去。你至少得先挂三天水,三天之后我再看你炎症情况决定是继续挂水还是吃药。我一会先把药给你开了,除了输液的药,再给你开个退烧口服液,你发烧的时候,就按照说明说喝,发烧不能拖知道吗?用药有没有过敏史?”医生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转过来看着段念。 “没有过敏史。那能给我额外写份病例吗,我得回学校给老师请假。” 医生打完字又转过来看了看他说:“一会儿去做个试敏,不过敏就直接进来找我开药,不用排队。你这一天得早晚各一次打针呢,你中间还回学校啊,这都这么严重了,还要学习啊,回家休息多好啊。” 段念沉默了一会,“能只打一次针吗?”只见医生摇摇头说不行,他又说:“那麻烦帮我写份病例我带回去请假用,谢谢。”说完他等了一会,拿好开的单子就去做试敏。 医院不大,各个科室距离不远,都在一层。一直到他再开完药,准备挂水的时候,他也没收到家庭群的回复。他拎着吊瓶走到输液大厅,说是厅其实就是个小房间。工作日的中午人很少,就一两个,他走到最里面挂好吊瓶,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掏出手机,点进家庭群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他的手指在界面上停留了一会,给他妈妈打了个语音,无人接听。又给他爸爸打了个语音也是一样。犹豫了一会,又分别打了电话依旧还是无人接听。 他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了几下,把手机收回兜里,盯着输液瓶。第一瓶很小很快,没一会就打完了,他按了手边的呼叫铃叫护士进来换药。第二瓶药就很大了,他趁着护士换药,问了一句这瓶大概要多久,得到回复说要一个半小时不到应该就可以。打开手机定了个一个小时的闹铃,怕自己睡过去。 盯着输液瓶,段念的大脑在放空,周围很安静。他已经快一周多没有休息好了,最开始没这么疼的时候还不怎么影响他,再加上他确实耐受度很高,无论是疼痛还是别的什么。药液逐渐渗入血液,开始发挥作用,不知不觉他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再次醒的时候就是被手机吵醒,按掉闹铃,抬头看输液的药还剩一部分。他把水瓶夹在两腿中间,拧开盖子,缓慢的顺了几口。继续坐着盯着药瓶,但实在是无法抵抗病痛和药效带来的困倦,无法控制的昏沉。但潜意识里还记着在挂水,于是总是在即将堕入沉睡的那一秒惊醒,没一会又忍不住闭上眼睛再惊醒,反反复复直到彻底昏睡。 再次惊醒睁眼就是吊瓶已经空掉,低头看到手上的输液管已经有部分回血,伸手按下呼叫铃,抬头发现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和电话,结果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人找他。 护士来拔针的时候,抬起他的手仔细检查,“你这怎么回血了,有疼痛吗?鼓包了吗?” 段念摇头,不好意思的说只是睡过了。护士检查了确定针头正常,且应该是刚开始回血,还没有很严重,就把输液瓶抬高轻冲管路,解决之后给他拔了针。走之前还叮嘱他如果后面有渗液要及时来看,有淤血的话可以冷敷。一直到回学校也没等来家庭群里的消息和电话,直到他自己早晚来回折腾挂了五天的水,得到医生说后面只需要口服消炎药即可的医嘱,开完药回学校的路上才接到妈妈的电话。 “安安,妈妈前几天忙死了,连着好几天门诊,还有好几个学术会议要参加。你是怎么了,生病了吗?”电话里都能听见背景音的嘈杂。 段念想要倾诉的**在喉头里滚动几番,被他自己狠狠按住,只说:“我扁桃体发炎了,挂了五天水,现在是只用吃药就好了。”他的声音还是哑的,鼻音也微重。 “哦,好了就行。妈妈这边太忙了,给你转了钱,照顾好自己。明天你坐完校车自己打车回家,爸爸这周出差了也回不去。没事的话,妈妈先挂了,这边会议马上开始了。”还没等段念有所反应,电话就挂掉了。 段念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司机提醒他学校到了,他才有所动作,付了钱道了谢,面无表情的关机,整理好情绪走向学校。 段念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他以为自己忘了,但是总会反复的在梦中一遍遍重演。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很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但他又很会哄自己,从小就会的,被迫学会的,没有人知道他会。 第15章 第 15 章 段念本就因为做梦睡的不是很安稳,又被热醒,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身上在出汗。浑身都不是很舒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屋里面黑漆漆的,医院走廊好像也关了灯,意识几番拉扯,他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次是被憋醒的,睡前摄入了太多水,又是鸡汤又是鲜芋仙的。眨着眼睛缓了一会,他感觉自己浑身汗津津的,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想动。 但好消息是他不再散发热气了,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汗正在退烧。于是他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等这波发汗结束,感觉周遭越来越潮湿,自己都快湿透了,他受不了的把被子完全掀开,让周围的干燥空气来帮帮自己。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不那么潮湿了,体感有点凉飕飕的,他哄了哄自己,动一动准备起来上厕所。手在床头附近摸到了手机,点开发现马上凌晨两点了,手机自动定点开了勿扰模式,没有很刺眼的光,周遭都是暗的,静的。 他举起手机用微弱的灯光找到鞋,坐在床上适应了黑暗后,走去卫生间。解决完之后准备回床上继续睡,路过沙发的时候感觉有人,转过头发现唐北霜靠躺在上面,看起来睡的不是很舒服的样子。这个沙发虽然不是非常迷你的那种,但对于189的身高实在是委屈了那双长腿,几乎半截小腿都支在外面。 段念静悄悄靠过去,拿起茶几上放的没开封矿泉水喝了两口。喝完水他又忍不住想离近点,不受控的走过去,蹲在旁边,能听见对方沉沉的呼吸声。他原以为唐北霜会等他拔完针就走了,段念没想到他会留下来陪床,这是自从他上小学以来,第一次看病有人陪,这种感觉很奇妙,很新鲜,很愉悦。黑暗中其实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段念觉得自己就是能看见。 视线描摹过唐北霜的轮廓,两人的呼吸声一轻一浅交缠,段念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这么睡一宿身上会痛吧,会不会落枕啊,他也没有被子盖,会不会生病啊? 段念忍不住去想到这些细细碎碎的问题,脑袋歪在手臂上,慢慢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慢慢起身静悄悄的回到床上。 他睡不着,拉扯的灵魂无法理智的思考。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对唐北霜有好感的,但这不代表什么,也不会促使他做什么,他喜欢当被动的一方,被动的解决问题会让他感受到安全感。 他不能仅凭自己喜欢就去试图掰弯人家,大张旗鼓的告白会让人难堪,明目张胆的示爱会让他自己受折磨,旁敲侧击的暗示会引起误解,这都不是好办法。 他不能做百分之一百失败的事,就像将军不能打毫无准备的仗。他不勇敢,他也接受自己的一部分懦弱,一部分逃避,一部分得过且过,他觉得这没什么,接受自己并不是一个完全正向生长的人不是那么困难。 他经常做大型预演,他喜欢睡前给自己去制定一些奇思妙想的剧本,然后在脑中去虚构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自己去过了平行时空里过不同的人生一样。这对他来说并不难,没用多久,他已经在脑子里构思了一份宏大且复杂的流程图。就像多结局的养成游戏一样,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岔路口,面临不同的结局,他是玩家,去试探摸索每一种结局,在数十种结局中,都是BAD ENDING,每条路有每条路的惨法,丢脸的五花八门,难堪的无法直面。除了一条他从一开始就没放进来的可能,这太不现实,条件被触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等难过的挺不下去的时候,他再拿出来哄哄自己吧。 至于现在,能装多久就装多久。 段念翻了个身,面向沙发那边,能隐约看见唐北霜的发顶。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紫外线杀菌灯,光线辐射到的地方,没有一点细菌可以生存。他就是那个喜欢躺在角落的细菌,这个人不讲道理的,只拼实力般的进击,消灭他的阴暗角落。他就算再顽强抵抗,照久了也能感受到炙烤。 “唐北霜。” 声音先于意识一步,从段念的喉咙里溢出。低低的气音,掉在地上,其实并不足以唤醒一个熟睡的人。 但是几乎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唐北霜就睁开了眼睛,像是接收到命令的军人一样,完全出自于本能。唐北霜眨了几下眼睛,就迅速坐起身,下意识的问:“怎么了?”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走向段念。弯腰打开床头的夜灯,不会刺眼很柔和,是一圈灯带镶嵌在房间的地脚线里。 “是不舒服吗?还是饿了?要喝水吗?”椅子已经收回床尾,唐北霜靠坐在病床边沿,俯身探向段念的额头,摸了两下。“已经退烧了?怎么还凉凉的,冷吗?”手掌下滑到段念的侧颈,感受到轻微的潮湿。“已经出过汗了吗?有没有好一点?”又抬手插进段念的发丝中间,摸到了未干的湿润,低头靠近些,能看见有几缕发丝被汗湿粘在后颈。 段念叫过唐北霜的名字之后就没再出声,看着唐北霜关切的温柔的神色,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几乎未曾感受过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很舒服。 多年之后,段念才知道这叫做被爱感,是一种感受到他人的关爱时产生的安全感与幸福感,是一种在亲密关系中可以让人产生舒适安心的依恋满足。 段念能看见唐北霜的眼睛里因休息不好产生的红血丝,心里产出一种酸涩的情绪,于是他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你上床来一起睡吧,你在沙发上休息的好差。这个床很大,我不会挤到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什么邀请,无法继续看着对方眼睛,垂下眼眸后破罐子破摔的伸手拉住了唐北霜的手臂。 唐北霜愣了两秒,很快就回过神立马点头,像是生怕下一秒段念病好了。“嗯,这样你要是不舒服就直接把我弄醒。我能感知的更快一些。”说完就站起来,拿起床头柜上原本给段念放好的水拧开,递过去,用眼神示意他喝掉。 “你喝吧,我喝过了,我拿的茶几上的水。”段念指了指后面的茶几。 唐北霜转头看了一眼,确实有一瓶喝了一半的水。“你起来过?什么时候?” “起来上厕所,没有开灯,我也迷迷糊糊的。”段念含含糊糊的回答,假装很忙的拿起手机准备抓大鹅。 唐北霜点点头,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把茶几上的水拿到段念那侧的床头柜上放好,把灯关掉,走到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 房间再次回归黑暗,只有段念的手机还发出微微亮光,并伴有抓大鹅洗脑的背景音乐。段念眼睛在抓鹅,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后的人身上。玩的磕磕绊绊,不知道自己在抓什么,没一会就输了,看广告都没用的那种。正打算再玩一局,突然感觉身后的人动了,下一秒自己的后背贴上了对方的胸膛,对方的呼吸就在耳边,转瞬即逝,再次回过神来,手机已经被拿走了。 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就听见身后传来命令的语气:“睡觉。”说完还帮他掖了掖被角,他整个人都被裹进被子里,像是一只被荷叶包紧的糯米鸡。 “你不盖被子吗,一起盖吧。但是没有枕头了。”说着就转了个身把被子打开,准备盖到旁边的人身上。抖落了半天,被子里的热气都快跑没了,也没弄好,在即将伸手像要抱住唐北霜把被子盖到他后背上的时候,自己先被搂住了。 唐北霜臂展很长,看着段念悉悉索索的弄了半天还没弄好。他叹了口气,伸手精准的搂住的段念的腰,把人带了过来,然后把被子均匀的盖在两人身上,弄好之后还摸了摸对方的后背,确定在被子里之后把手收回在胸前抱臂。 “好了,快点睡觉。” “好的。” 第16章 第 16 章 医院早上八点交班,当护士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幽明的房间里,两个少年相拥而眠。只能看见其中一个少年的脸,他的手还压着被子环绕着另一个只漏了头顶在外面的男生的后颈。像是不好意思打破这幅温馨的场景,护士又悄悄退了出去,在外面重重的敲了几下门,并高声提醒:“要挂水了。” 唐北霜在护士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清醒了,只是不愿起来。他在护士转身退出去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低头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这一晚他睡的实在不是很好,段念睡着睡着就要把自己蜷起来,整个人往下滑,还踹被子,他反反复复盖了好几次都被蹬掉了。后面彻底清醒,只能把人按在怀里面,用手压住被子,才发现段念又有点低烧。这一宿他断断续续的几乎没有怎么睡,身旁的人不仅睡相差,还在发热,他肝火快随着烧了一宿。 见眼前人还没清醒的意思,唐北霜坐起身,低头伸手揉了揉段念柔软的头发,还顺带掐了下人家脸蛋儿,低声笑骂了句:“磨人精。” 说完就下床去门口开门了,看见外面的护士一副期待又激动的样子,有些无语,但也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可以先去别的病房吗,我去把他叫起来收拾一下,麻烦了。”护士了然的点头,满面春花开的说:“好的,我一会最后来。” 唐北霜和段念完全不知道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他俩已经被绘声绘色的传遍整个楼层乃至全楼,连保洁大姨都要听一嘴回家说给周围邻居听的那种。果然,打工人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聊八卦了。 唐北霜转身回屋子里,站在病床旁边,轻轻拍床上的那坨鼓包,“起床了,要挂水了。”说完就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自顾自去卫生间洗漱。 初秋早晨八点多的太阳,像一枚温润的琥珀,炫在澄澈的天幕上,光芒明亮却不刺眼,为万物镀上一层淡金色的生机。 床上的鼓包动了两下,段念含糊的应了一声,翻了个身。从被子里挤出来的黏糊糊带着鼻音的声音,像抹了花生酱的吐司,放进面包机里烤的松软,拿出来还冒着热气。“我感觉我像跟人打了一架,身上好痛啊。是我发烧还没退吗?”说着就见他睡眼惺忪的坐起来,伸手揉着自己的胳膊。 段念微蹙着眉,清冷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倦意,顶着一脑袋不听话的翘发,像高岭之花被偷偷揉乱了花瓣。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看见唐北霜正要出来,发梢上还坠着几颗水珠,在晨光里亮的像撒了一把碎钻。额前的刘海被他随手往后一拨,露出清爽的眉眼,笑起来时卧蚕微微鼓起,像盛了两湾小小的阳光。擦肩而过的时候能闻到清爽的葡萄香气,整个人就像是秋日里一缕飒爽清凉的穿堂风吹过段念,像是一粒葡萄籽落入心间,痒痒的带着微妙的悸动。 如果说段念之前不够明确自己为什么会对唐北霜有想要靠近的**,但现在,在这一刻这一秒,他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悄然生根了。 段念闭上了双眼,深呼吸一口气:草,原来我他妈纯纯颜狗啊!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啊! "......" 刚走进卫生间在镜子面前站定,就听见唐北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有点好听:“牙刷在台子上,没拆封的那个就是,牙膏是旁边紫色的那管,洗面奶是旁边白色的那个。” 段念呆呆的应了声,牙膏伸进嘴里的时候,他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错拿的牙膏和洗面奶,冷静的把嘴里的沫吐出来洗嘴巴,换回正确的牙膏,是葡萄味的。沉默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挤出一截洗面奶,白色的泡泡攀上指尖。镜中映出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像雪地里意外落下的一瓣梅。 等他洗漱完出去的时候,床已经被整理的像没人睡过一样,窗户微开,带着凉意的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喷嚏,刚抬头身上就被披上了那件染着香草兰味道的校服,当枕头当了一宿,都有点褶皱了。 唐北霜抽了张纸巾按在段念的脸上,被伸手接过后,又低头给人穿自己枕了一宿的外套。穿完又顺手接过段念手里的纸巾团,长臂一扬扔进垃圾桶。拉着人坐到沙发上,把手机递过去,低声说:“点早饭。”完事还伸手扒拉了两下段念头顶翘起来的两撮毛。 段念低头在页面上挑挑拣拣,估摸着两个人的饭量点了一堆,手机递回去唐北霜看都没看直接下了单。 “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些洗漱的东西啊?” “你睡着之后。” “我都不知道,我睡的好死啊。葡萄味的牙膏啊,你很喜欢葡萄吗?”段念玩着过长的校服袖子,假装不经意的问。 唐北霜闻言轻声笑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段念一眼,回道:“本来一般,昨晚突然喜欢上的。” “……”段念有些疑惑,为什么是昨晚,还是突然喜欢上,他想不明白。 唐北霜没有再解释,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话就断在这里,屋里突然安静。 这阵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护士来挂水打断了。段念又躺回床上,护士说要再抽一次血,这次抽血很快就结束了,又给他量了体温确认退烧,挂上输液瓶说一会有医生查房就离开了。 段念的睡意来的很快,眼皮打架的时候,听见唐北霜的声音传来:“段念。”被人叫全名下意识的紧张,他微微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唐北霜站起来,捏着手机走向自己,走到吊瓶架子旁边站定,伸手弹了一下玻璃的输液瓶,发出清脆的“叮”。 “吃完饭再睡。”话音刚落,唐北霜的手机就响了,就听见他嗯了一声,就出了门。没有多久唐北霜就拎着外卖袋子回来了,慢条斯理的把病床调好,饭摆好,给段念把空着的手擦好之后,自己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一起吃早饭。俩人岁月静好的吃早饭,中间段念自己都没注意第一瓶药都滴完了,还是唐北霜按了呼叫铃进来换药。 唐北霜选的这家店味道不错,再加上段念退烧了,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吃了不少。吃完了他勺子一扔就往后一靠,懒洋洋地摸着自己微微突出的肚子看着窗外发呆,吃饱后的困意像潮水般漫上来,眼皮半阖间瞥见那人利落地收走外卖盒。水流声在卫生间里淅沥作响,片刻后脚步声去而复返,带着清冽的水汽靠近。 一颗削得圆润的苹果被递到眼前,果皮旋成长长的螺旋状,在末端还俏皮地翘着。他迷迷糊糊去接,指尖碰到对方掌纹时,才发现苹果上每一处棱角都被细心磨平,连凉意都恰到好处。 第17章 第 17 章 段念吭哧吭哧啃着苹果,口齿不清的嘀嘀咕咕:“你去哪里搞的苹果?chui~chui~的。”他发丝垂落,在额前头下细碎的阴影,脸颊微微鼓动,从唐北霜的角度看像蜡笔小新的圆润的脸蛋儿,阳光落在上面,那两团软肉显得更加白嫩。 段念每一口都咬得认真,发出清脆的声响,汁水粘在唇上,亮晶晶的,偶尔有碎屑掉在衣襟上,顺着往下看能看见他不自觉微微晃动的脚尖。 唐北霜袖口下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没忍住,伸手抹去他唇角一点水润。 “好吃?” “嗯!” 被问的人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立刻用力点头,声音含混不清。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拎起段念床尾的病历卡看了眼,推了推眼镜,温和的笑着问:“在这休息的怎么样?感觉状态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我已经退烧了。医生,我今天上午的挂水完事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段念努力把嘴里的苹果快速嚼完咽下去,回话的时候还噎了一下。 “一会让你的主治医看看你的具体情况,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啊?你不是我的主治医吗?”段念有些懵,像是不太明白,手里的苹果都不香了,举着的半拉苹果都有点要氧化的迹象。 “啧。”唐北霜皱着眉,伸手抬了一下段念拿着苹果的手,“吃你的。” “今早上来给他抽血了,我一会等他挂水结束我去问问。昨天面诊的时候,看了扁桃体也没有明显的发炎迹象。昨晚抽血也验了,结果说是非感染性发热。说到抽血,大伯,你们医院采血中心的护士技术真的很差!”说完轻轻的挽起段念的袖子,指着肘窝上青紫色的一片控诉。 “大伯?!院长啊?大伯好!谢谢大伯安排的病房。”段念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问好,手里的苹果又香了。 “都是小事,身体最重要。苹果好吃吗?我说我转身去趟会议室,回来桌上的苹果就没了,原来让你小子拿走了。”唐权越笑呵呵的点着头,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 唐北霜伸手安抚似的揉了揉段念的头,轻轻拍了两下。“他生病了,吃苹果恢复得快。”说完就拉着唐权越往病房外走,医生转身跟段念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被唐北霜挎着肩膀带出去了。 病房外唐权越按着唐北霜的肩膀,面色非常不悦的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那是你大伯母特意给我买的苹果,我的苹果!!!你小子说拿走就拿走了,你得赔给我,那是我的!” 唐北霜撇了撇嘴,伸手把唐权越的手拿下来,无语的叹了口气:“大伯,我是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在秀恩爱,还是真的缺这个苹果。我明天给你定一箱,不,十箱,送到你家好吧,我回去了。”说完他就转身回屋了,把门严丝合缝的关紧了。 回屋看见段念还在那里慢悠悠的啃,他走过看了眼输液瓶还剩一半,低头发现段念一只手拿着苹果核左右转头,不知道在找什么。他把手伸过去,就见这人看了看他的手,抬起头又盯着他看,然后把苹果核咻的一下扔到了他的手上,完事还伸手在他的手腕处蹭了蹭手上的汁水,蹭完好像也不是很满意,懒洋洋的靠在床上,把手举着往他这边递。 唐北霜把垃圾扔掉,看着还举着的手,捏着段念的指尖,低着头问:“干嘛?” “擦手,黏黏的。”段念一脸认真的提出要求,说完还晃了两下以体现他的迫切。唐北霜呆滞了两秒,转身去拿湿纸巾,刚转过身就笑了出来,笑意都收不住给段念擦手,认认真真的擦洗每一个指缝。 唐北霜拽了椅子坐在段念床边,“你拿我当你护工使啊?”说完拿出手机在小程序上查早上的血常规检测报告结果出没出来。 “没有啊,我这是不方便嘛。”段念把被子缓缓拉上来,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只漏了眼睛在外面,水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唐北霜。 结果已经出来了,唐北霜站起来晃了一下玻璃药瓶,还剩四分之一,低头把病床调成平躺,“睡会?” “我刚醒!我又不是猪,哪能说睡就睡。” 唐北霜嗯嗯回应了声,伸手揉了揉段念的头发,手背轻轻的蹭了两下段念柔嫩的脸颊。然后就低头打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手指戳点屏幕快得飞起。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微弱风声,以及手机打字的系统音效。 过了没一会,唐北霜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抬头时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唇瓣无意识的微微张着。手机还松松地握在指尖,屏幕上某个搞笑视频正循环播放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抽出来,指尖蹭过对方温热的掌心。关掉视频的瞬间,听见段念含糊的咕哝了一声,像只餍足的小动物般往被里缩了缩。 唐北霜把段念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轻轻站起来看了看吊瓶,发现就剩一点点了,就出门去护士站找人来。拔完针了段念也没醒,索性也不着急,时间还早,唐北霜就靠躺在沙发上休息等人醒。昨晚他几乎没怎么睡,躺在沙发上,耳边能听到因为熟睡而发出的沉沉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秋日暖阳照的屋子里暖烘烘的,唐北霜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他闭着眼坐起来,胡乱的点着屏幕按了接听。 “阿凛,今晚要回妈妈爸爸这边吗?你的小同学怎么样啦?看你大伯在家族群里说好像恢复不错哇,本来这周末定的说要回老宅那边,就让你学校旁边那栋房子的阿姨都放假啦。你要不要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不了,我同桌他家里没有人,就他一个。我怕他发烧反复,我下周末回去。” “哦哦哦,好哟好哟。那还蛮吓人的呢,你去陪陪吧。都是好孩子,就算是小病也难受的哇。要是不行的话,你带小同学一起回来,妈妈给你们俩做药膳补一补也行呢。家里也不缺住的地方,你问问人家哦,行的话一会叫家里司机去接你们哦。” “不用,我下周回去,你和我爸好好吃饭吧。” 电话挂断之后,唐北霜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十二点了。转头看向病床的方向,段念还在睡,他醒醒神走过去探了下对方的额头,又摸了下侧颈,不热,没再发烧。本想等段念醒过来,带着人去复查一下,这都中午了,医生也该午休了。唐北霜想了一下,把结果截图发给了唐权越:【大伯,帮看看结果,可不可以直接回家了。医生休息了,你帮我看看吧。】 唐权越:【……你不能因为我是院长,就觉得我不是医生,我也有午休。】 【回家吧,孩子。按时再吃几天消炎药就没事了。】 唐北霜:【谢谢大伯,十箱苹果已定完。】 回完消息,唐北霜就拿着东西办出院去了,再回病房的时候,就看见段念坐在床边,面朝房门,膝盖卡在床沿边,小腿一晃一晃的。“走了。”唐北霜把单子和证件都整理好放进段念带来的小包里,书包背在肩上。抓起沙发上的校服外套,走过去给段念套起来。 段念从床上滑下去,乖乖的任人摆弄,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连外套拉链都是人家给拉好。然后就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单肩挂着书包,手上拎着他的证件包和一塑料袋的药,四处检查病房里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看着对方站在病房门口回头,段念就默默的走过去,伸出自己的右手举着,直到被对方握住,才满意的勾了下嘴角。他缩了缩脖子,下半张脸都埋在校服立起来的领子里,嘴角的笑压不下去,看见对方微微转头,慌忙低下头,眨眨眼睛,压不下去乱糟糟的心跳,掩饰般的狠狠的用牙齿咬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