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玄学大佬》 第1章 第 1 章 黑水河把方清山一分为二,左边山色秀丽,气候温和,开发商看中这块风水宝地建了度假酒店,游客蜂拥而至,山里的村民跟着沾了光,一幢幢小洋楼平地而起,生活富足而宁静。 山的右边截然相反,山势陡峭凌厉,气候变幻莫测,莽莽的原始森林被终日不散的浓雾笼罩,别说人,连动物都不敢进。 陈玄玉所在的无名道观,就在右岸的山脚下。 从空中俯瞰,小小的道观像一根定海神针,扼住了方清山的咽喉,把诡谲的浓雾镇压在原始森林。 今日,往日渺无人烟的无名道观前搭起凉棚,摆起流水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为的是庆贺陈玄玉考上京大。 京大,可是全国TOP1的大学,给教育条线年年垫底的县政府长了大脸。 于是,县长亲临现场,给足了面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县长红光满面,端着酒杯发表了一通振奋人心的演讲。领导在台上讲得唾沫飞溅,陈玄玉在台下听得两眼放光—— 她陪着笑枯坐到现在,为的就是接下来的奖金环节。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再有本事,身无分文也到不了京城,更别提寻找师父了。 陈玄玉可不像有些道门中人清高孤傲,是,接受奖金是会产生一丢丢因果,严重的还会影响修行,不过师父养育她十八年,对她恩重如山,这点因果对她而言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再说 陈玄玉心头泛起苦涩。 凭她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时不时还要吐几口血,厥过去昏死几天,漏得跟筛子一样的身子,多背一点因果又能怎样? “下面,请陈玄玉同学上来讲几句。” 县长的话把陈玄玉从回忆中拉出来,她定了定心神,走到台前,说了几句感谢的套话,又列举了几条学习经验,便安静地站到一旁,等待下一环节。 “她就是陈玄玉?怎么面黄肌瘦的,一副活不长的样子。” “你们不知道吧,听说她是刑克六亲、天煞孤星的必死之命,她的命是陈道长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的。” “陈道长好手段。” “听说,陈道长在一年前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作孽哦。” “怕真是......” 细思极恐啊。 咬耳朵的几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得到相同的答案后眼锋迅速扫过台上某人,然后正襟危坐,做洗耳恭听状。 陈玄玉耳力好,把下面的议论听了个七七八八,她也不恼,自己能活到今天确实是师父的功劳,别人说就说吧,不痛不痒的,她是无所谓的。 台上还在继续,“陈同学的发言很精辟,下面请慈善企业家代表上台。” 上台领奖的羞耻感爆棚,但为了师父,陈玄玉忍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度假酒店的王鑫成王总,他大腹便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把一叠厚厚的现金塞到陈玄玉手里,“陈同学,希望你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抽手时居然**熏心地捏了捏陈玄玉的手掌,恶心巴拉的。 陈玄玉像活吞了一只苍蝇,想吐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 她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接过钱,趁王总转身下台时弹入一缕寒气。这缕寒气是从她身体里抽出来的,不致命,只会让王总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小病一场。 看在奖金的份上,只作小小惩戒。 第二个上台的是本地企业家钟海胜,见到他,陈玄玉愣了愣,啊这……她主修符箓,辅修道医,对看相一知半解。 可就算是一知半解,也看出这位钟总—— 命不久矣。 当然,她再单纯也不会傻乎乎地直言“你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什么的。 找骂不怕,就怕对方一气之下不给她奖金。 这可不行。 陈玄玉接过现金,对厚度很满意,说话间带出几分慎重,“钟总,三天之内请务必遇水绕行。” 让钟总度过三天后那个死劫,就对得起手里的奖金了。 钟海胜愣了愣,心中生出几分不悦。 不过他是老江湖,很快回过神来,快的让旁人没看出端倪,笑着说道:“陈同学的建议我收到了,不过学生嘛,还是以学习为主。” 言下之意,不要搞什么歪门邪道。 钟海胜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鬼鬼神神那一套。再说就算信,他也要信名山宝刹的大师,信一个落魄道观的黄毛丫头算什么。 黄毛丫头真灵验的话,这无名道观就不会如此败落了。 看出钟海胜明显不信,陈玄玉无奈使出了杀手锏。她掐了个繁复的手势,白皙纤长的手指翻飞,古朴神秘的韵律配合着落日的余辉,分分钟营造出世外高人的风范。 流水席安静下来,连带着钟海胜也表情凝肃。 “钟海胜钟总,六岁丧父七岁母亲离家出走,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十五岁时爷爷奶奶相继过世而辍学,后开始混社会,做过搬运工泥瓦匠,送过外卖看过场子,二十三岁遇到贵人凭风而起,成为本县及周边地区最大的建材商。钟总的贵人,就是您的妻子黄慧芸。你夫妻二人感情甚笃,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 “够了!” 眼看陈玄玉快要把儿女的信息透露出来,钟海胜心中的不悦达到顶点,觉得这个黄毛丫头心机深沉,事先做好了功课,背熟他的家庭信息来装高人扬名声。 以为这样他就会相信她的说辞? 可笑,幼稚。 陈玄玉是真的冤枉,她在道观里长大,整天病歪歪的,去的最远的地方就参加高考时到达的县城。再说道观穷得叮当响,她看电视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别说智能手机、电脑之类的高科技产品,上哪查钟海胜的资料去? 她说的这一切,的的确确是从钟海胜的面相上推衍出来的—— 术法一通百通,看个面相难不倒她。 看在钟海胜奖金给的最多的份上,陈玄玉耐着性子再次强调,“无论钟总信不信,总之,三天之内务必遇水绕行。” 生死在钟海胜自己的一念之间。 陈玄玉再三提醒,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接下来的流程没再出幺蛾子,吃完酒席,吃瓜群众心满意足地离开。陈玄玉应付完县电视台记者的采访,累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道观,一声怒喝在耳边炸开,她僵住身形。 “还知道回来!” “师公。” 陈玄玉定在原地应了声,尴尬地挠头。 说实话,她跟师公不熟。 师公是一年前,师父特地叫回来照顾她的。为此,一直窝在深山清修的师公很不开心。 看到师公脸色不渝,陈玄玉嬉皮笑脸地把手里的竹篮提到前面,讨好道:“这是我专门给师公留的,没动过筷子,有酱焖牛肉、红烧肘子、油焖大虾......都是师公喜欢的。” 陈显德很有骨气的把双手背到身后,幽幽的眼神在黑夜里显得复杂难辨,“玄玉,你师父让你留在观里等他,千万不能离开,你都忘了吗?” 徒孙不听话,老爷子愁的很。 陈显德资质平庸,最得意的事就是替师门找到个资质出众的好徒弟,眼看着好徒弟闯出赫赫威名即将把师门发扬光大,结果,徒弟为了个明显养不活的小婴儿退隐江湖,叫他好生失望。 更叫他失望的是,心高气傲的徒弟隐姓埋名,把师门抛到脑后,反倒为了半死不活的徒孙出生入死,一年前更是为了寻奇药玉灵芝给徒孙续命而离奇失踪。 徒弟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关照他千万要照顾好徒孙,别让她离开道观,别让她去往京城,没想到徒孙在他面前装听话,背地里另辟蹊径考上京大,这叫他如何阻拦? “没忘,师父的话我不会忘也不敢忘,可是......” 陈玄玉低叹一声,心情沉重,“师父失踪快一年了,虽然命灯还在,可我担心......京城,我是一定要去的。” 她花费无数心血考上京大,就是为了给师公一个她离开道观去往京城不可抗拒的理由。 “你师父本事那么大都陷进去,一年都没能逃出来,可见那个地方极度危险,你这点本事去了能干啥?别说救人,我看你连自身都难保。” 话虽这么说,陈显德还是接过了菜蓝子,闻到饭菜香味,神色软了几分。 师公这么说,就是默认的意思,陈玄玉心领神会,嘿嘿傻笑几声溜回西厢。 看到架子床,她垮下脸,全身每一个细胞叫嚣“累”,每一根骨头叫嚣“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扑过去,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窝,指尖都动不了。 这场流水席,对她脆弱的身体实在是一场大灾难。 总算应付过去了。 还有,活着真好。 趴了一会,陈玄玉恢复了点精神,挣扎着爬起来清点今天的收获:县政府奖金五万,区政府奖金三万,镇政府奖金两万,几位企业家奖金十万,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万。 好多钱,好多好多钱。 钱到手,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陈玄玉仔细把钱收到柜子深处,然后盘腿坐下,闭上眼开始调息,力争用最好的状态去办一场特殊的“谢师宴”。 宝子们,我终于开新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不到两分钟,陈玄玉整个人放空,进入冥想状态,速度快得惊人。空气中游离的天地之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身体,不过,在她身体游走一圈就消散在空气中。 嗯,就是身体观光一日游。 所谓修行,就是把天地之气捕捉到体内,转化并且储存到丹田。 可惜,陈玄玉的丹田碎成渣渣,根本不能存储。 就像那道经典的奥数题,某水池有进、出水龙头各一个,进水龙头每小时进水十立方米,出水龙头每小时出水十一立方米,照此情形,这个水池也就是她的丹田永远蓄不了水。 这对修行者而言,是致命伤。 换个说法,她根本不能修行。 好在陈玄玉已经习惯了天地之气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并在斗志斗勇的过程中学会了退而求其次,学会了利用天地之气在体内游走的过程去滋养每一个细胞、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 在师父离开的这一年里,没有灵丹妙药,她就是用这样堪称无用功的方法给自己续命的。 看得出来,效果还不错。 至少,她还活着。 至于运行过程中产生的类似剥皮抽筋、剖心挖肺的疼痛,她直接忽略不计。 亥时(大概晚上十一点)一到,陈玄玉停下修行,摸黑溜出道观,往密林而去。 这密林是通往方清山的必经之路,曾经有科考队进去过,百多号人活着出来的不足十个,活着出来的这些人不是发疯就是濒死,此次科考全军覆没。 从这些人吐露的只字片语判断,这片密林磁场混乱,不论是传统的指南针还是先进的卫星导航,到里面统统失效。据说,密林里还有可怕的未知生物,分分钟要人命。 从此以后,这片密林就成了禁区,连带着密林后面的方清山也越发神秘。 不过,这片密林对陈玄玉来讲就是自家的后花园,她闭着眼睛也能杀个三进三出。师父经常出去寻药,灵药都长在深山老林,他一走就要好几个月,留下陈玄玉一个人病歪歪的待在观里,既没有朋友也没有电视,只好偷溜出道观找乐子。 村里人不怎么欢迎她。 国家都谈之变色的密林,就成了她唯一可以玩耍的地方。 来的次数多了,她便摸索出进出密林的窍门。 惨白的月光下,陈玄玉踩着厚厚的落叶,在神秘莫测的密林里灵活穿梭,很快来到一处山坳前。 山坳里鬼影重重叠叠,阴风呼号,似泣似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感觉到那种渗入骨髓的阴寒。 原来这方清山横贯南北,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在这里进行过无数次战争,每一场战争都会留下数不清的尸骨。日积月累之下,这里成了天然的聚阴地。 所以,方清山又被称为小邙山。 这个山坳,便是小邙山的中心。 无名道观,正是为了镇压小邙山而建的。 感觉到有活人靠近,鬼影开始活跃,开始躁动,开始膨胀,发出类似风吹过夹缝的尖锐呼啸声,刺耳极了。 陈玄玉摸了摸藏在胸口的符箓,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跨进山坳。 霎时间风云变幻,星月无光,像是从人间踏入了地狱。 陈玄玉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单手托起只小香炉,香炉中插着一支她自制的请魂香。请魂香点燃的瞬间,蜂拥过来的鬼影如遇到克星潮水般退开,袅袅的青烟护着她,为她指引前进的方向。 鬼影并未退远,而是在烟雾的逼迫下分出一条仅供她一人可以通行的羊肠小道。 在挨挨挤挤、层层叠叠的鬼影中穿行,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陈玄玉汗毛倒竖,抓紧手中的香炉,心中默念“黎惟鸣”,念过三遍后,一个比其他鬼魂更凝实的鬼影脱颖而出,飘到一株枯死的老槐树下。 老槐树经年累月被鬼气浸染,树皮剥落露出发黑的树干,枝条以诡异的扭曲姿态伸展。 老槐树已经变异,成了阴槐。 “黎老师,我来践约了。” 陈玄玉走到阴槐树前,距离那个鬼影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这位,是她考取京大的最大功臣。 这场特殊的谢师宴为他而办。 话音刚落,请魂香的青烟自动朝那个鬼影飘去。那鬼影每吸入一丝青烟,鬼体便更凝实一分。 这支请魂香,可不是外面香烛店里买的大路货,它是陈玄玉花费血本用多种珍稀药材并特殊手法制作而成,一支香抵得上阴鬼百年修行。 现在它吸食第二支,再添百年鬼力,一举突破成为小邙山鬼王。 霎时间,阴风呼号,万鬼伏拜,庆贺鬼王诞生。 陈玄玉不知道为了一已私利把黎惟民催熟成鬼王,是对还是错。不过,她知道,请魂香催生出来的只能算半步鬼王,距离真正的鬼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然只是半步鬼王,但陈玄玉相信,黎鬼王凭借高超的手腕加上生前积攒的功德,分分钟镇压小邙山亿万阴鬼。 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小邙山因鬼王诞生而失控了。 还有...... 她掂掂自己的斤两,嗯,还是能控制住新出炉的黎鬼王的。 不出乱子就好,她放下心来。 整支请魂香烧完,黎惟民的鬼影像是磕了十全大补丸,缓缓现出生前的样子: 一身铁灰色的中山装,胸口别着一支钢笔,裤子笔挺,皮鞋锃亮,鼻梁上架着副圆框眼镜,文弱儒雅,一副民国时期文人的典型打扮。 “考上京大了?”黎惟民抬抬胳膊踢踢腿,似乎还没适应自己凝实如真人的鬼体。 “谢谢黎老师”,陈玄玉是懂尊师重教的,并不会因为对方是鬼魂就轻忽,“多亏黎老师帮忙,不然……” 临时师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咳咳,要不是有黎惟民,再给陈玄玉一百年也不可能考上京大。 当然不是说她脑子笨,相反她脑子非常聪明,只是由于身体太差没有正经上过学,九漏鱼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能考上大学才怪。 为了能离开道观到京城去,她铤而走险制成三支请魂香,一支请黎惟民助考,一支还愿,剩下一支......备用。 至于黎惟民如何帮的忙,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黎惟民做鬼多年,表情呆滞,脸皮几番抽搐才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来,更显得阴森恐怖,“交易罢了。” “黎老师,找到妻儿了吗?” 黎惟民用手搓脸,等脸皮受自己控制后,才朝身后招招手,两个淡薄到快要看不出形状的鬼影飘过来,“多亏了陈同学,我已经找到他们了。” 黎老师是个有故事的鬼。 呃,应该说在人间游荡的鬼都有自己的故事。 黎惟民出身书香世家,学识渊博,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成为大学教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不过他读书时接受新思想,回国后决定投身革命,以身报国。 数年后他遭遇叛徒出卖锒铛入狱,在狱中受尽诸般毒刑,誓死不肯叛变,最后被敌人残忍杀害,不知为何游荡到了小邙山。 死后,黎惟民因对妻儿有着深入骨髓的执念,在小邙山盘旋近百年,迟迟不肯去投胎,最后被陈玄玉一眼相中。 陈玄玉居然从它阴冷的毫无起伏的声线里,听出几分温柔来。 啧啧啧。 温柔好啊,温柔说明妻儿在黎惟民心目中的地位高,地位越高,她下一步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也越高。 “黎老师,我想请你帮我介绍几个京大的教授,你的报酬么......一支请魂香。”这是她手头最后一支请魂香,要用在刀刃上。 “可以,这支香我想用在我妻儿身上。” 黎惟民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看向身边那两个淡如薄烟的鬼影神色温柔得滴水。它当然明白请魂香对自己的重要性,但,什么都比不上妻儿。 “可以。”这也在陈玄玉算计之内。 也就是说,她是不想让黎惟民这个半步鬼王再进一步的。 陈玄玉取出最后一支请魂香,用符箓点燃,口中念念有词。这是她看那两个鬼影淡得快要消散,好心使用召唤符召唤它们。 袅袅青烟直直飘起,飘到半空时打了个旋,很快找到目标,朝那两个淡薄如烟的鬼影飘去。鬼影虽然没有神智,但本能知道这是好东西,两个鬼影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黎惟民看不下去,勒令他们同时过来。 随着吸入青烟,两个极淡的鬼影慢慢变得凝实,总算恢复了一丝神智。 “惟民?快走。” “爹?快走!爹快走,他们......” 这是他们最后的执念。 黎惟民恨意涌上心头,鬼影跟着扭曲,霎时间整个小邙山鬼域乌云遮月狂风大作,四周伏拜在地上的鬼影被吹得东倒西歪,有些弱的直接被吹散,化成轻烟永远消失在天地间。 黎惟民的妻儿看情况不对,一左一右拉住它俩,它慢慢从狂暴中清醒过来。恢复神智的黎惟民,对着陈玄玉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谢谢。京城老友的信息,恕我打听周全再知会陈道长。” 陈玄玉表示不急,摸了摸胸口已开始发烫的符箓,和黎惟民致意后快速离开,钻入密林,找到处空旷地带在光滑的石头上盘腿坐下,深呼吸一口,郑重地掏出滚烫的符箓。 多番谋划,成败在此一举。 符箓无风自燃,幽蓝色的火舌把黄色的符纸吞没,陈玄玉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朱砂色的神秘线条。 这是一张追溯符。 她画成的惟一一张。 她这具随时可以有嗝屁的身体,能不能活着到京城都是问题,她只能非常事用非常手段了。 追溯符,是她能想到的破开此局的最好办法。发动这种符箓,既不会惊动幕后黑手,又可以最大程度的强大自身。 是的,很早以前,陈玄玉就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她不是天生的刑克六亲、天煞孤星的必死之命,而是幕后黑手用极其阴损的手段把某人的命格换到她身上。 也就是说,她是在替那人承受所有的痛苦和灾难。 不止如此,她能察觉到,幕后黑手偷天换日,不但换了她的命格,还把她的血肉当成那人养料。 也就是说,只要她活一天,就是给那人输送养料的一天。 恨。 当然是恨的,怎么能不恨。 哪怕她为了活下去忍受十八年的痛苦,早就炼出钢铁心肠,还是为之震动。 陈玄玉可以肯定,做下此事的,必定是手段极其高明、实力极其高强、心思极其歹毒的某位天师——连师父都束手无策,可见对方之强大。 所以,她不敢妄然使用反噬符,那会惊动幕后黑手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追溯符相对反噬符要温和许多,哪怕幕后黑手发觉有异,一时之间也联想不到她身上。而且,如果能用“鬼神的祝福”来发动追溯符的话,她能更好的隐藏自己,逃避幕后黑手的追踪。 此事的难点在于,如何得到真心诚意不掺假的“鬼神的祝福”。 她选定的“鬼神”,就是黎惟民。 辅导功课、高考作弊、催熟鬼王什么的,都只是此事的引子,她最终目的就是要得到黎惟民发自内心的感谢。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第3章 第 3 章 见这番谋划有了成效,陈玄玉迅速把天地之气集中到双眼,便看到自己身上亮起千千万万根丝线。丝线颤颤巍巍却连续不断地向远方伸展,在漆黑的深夜里看上去颇为壮观。 只是一想到这些丝线输送的是她的生命、血肉和运道,她的心情又变得糟糕透顶。 随着追溯符发动,数以万计的丝线瞬间断裂,像在夜空里炸开五彩斑斓的烟火。 断开的丝线对于总数来说不值一提,但陈玄玉瞬间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有丝丝缕缕的生命力倒流回来。 她像是背负的千均巨石裂开一条缝隙,又像垂死之人得到回春良药,体内鲜血充盈,五脏六腑焕发新生,皮肤也变得红润,连枯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 嗯,让她瞬间从丑小鸭变成尴尬期的...鹅。 距离白天鹅还差十万八千里。 她伸伸胳膊踢踢腿,感受这十八年来从没有过的轻松。 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真的太美好了。 第二天开始,陈玄玉开始忙碌,她先到镇上的派出所申领身份证。她现在名声大噪,派出所给她开了特殊通道,两天就拿到了新出炉的身份证。 身份证一到手,她立马去离得最近的邮储银行去办了人生第一张银行卡,把还没焐热的奖金存到崭新的银行卡里。 落袋为安才踏实。 存好钱,陈玄玉又马不停蹄赶到镇上唯一的一家手机店,选了款一千多块的智能手机。拿到新手机,她真是爱不释手。 哈哈哈,她终于有手机了。 回到道观,师公看到陈玄玉的新手机,就知道大势不可挡,老爷子无力地摆摆手,“你自个儿注意安全,还有,别丢你师父的脸。” “师公,您放心吧。” 她可不是愣头青只知道一味蛮干,反正在找到师父之前她一定会保住小命的。再说,她在京城也不是没有落脚点。 她在京城,可是有产业的哦。 第一次出远门千头万绪,陈玄玉忙得像只辛勤的小蜜蜂,以至于忽略了师公眼底的复杂,更忽略了师公居然没有追究她外貌的变化...... 三天后,陈玄玉拎着一只干瘪的红蓝相间的蛇皮袋,穿着全身上下不超过一百块的新衣服,独自踏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她选的是最便宜绿皮火车,反正最后都会到京城,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呢,省钱才是最要紧的。 穷逼陈玄玉就是这么勤俭持家。 她为什么只带一只蛇皮袋? 那是因为重要资料她都装进了收纳符。 是的,收纳符。 这张收纳符是她昨天刚画成的,画坏了上百张只得了这惟一的一张。 这张收纳符的内部空间只有一立方,很小,但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 这不就是随身空间啊,很玄幻有木有。 最关键的,这是她独创的,世上独一无二的。 陈玄玉得意坏了。 陈玄玉踏上火车的同时,钟海胜正在坐在大奔里,浑身打颤。 今天,也就是流水席后的第三天,他按照原计划坐车前往省城,和客户谈一笔大业务。这笔业务要是能谈下来,公司下半年就不用愁了。 钟海胜按照惯例,坐在驾驶员后面的座位,闭上眼睛,在脑子里预演等一会谈判时会遇到的问题。 “钟总,前面环翠路拥堵,我们左拐上沿江路吧。”司机是钟海胜丈母娘的远房外甥,两人关系很好,说话也随意。 司机的话打断了钟海胜的思路,出于信任,他想也不想就准备答应,话到嘴边没来由一阵心悸,陈玄玉那日的话顿时浮上心头,“三天之内,遇水绕行”,张嘴就成了:“行……不行,还是继续走环翠路,堵就堵,不差这点时间。” 司机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严格执行了老板的要求,不顾车子已经驶入左拐专用道,他方向盘向右打死,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九十度大转弯,闯着红灯驶入环翠路。 惊起喇叭声骂声一片。 也把后座的钟海胜吓出一身冷汗,暗暗恼火自己鬼迷心窍。 汇入拥堵的车流,心跳还没平复,就听到后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司机也知道三天前流水席上陈玄玉说过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同时瞥向后视镜—— 只见身后的沿江路突发交通事故,一辆工程车刹不住接连把五六辆前车撞扁,机油、车身碎片撒了一地,还有鲜血从压扁的车内蜿蜒流出…… 司机脑瓜子嗡嗡的,钟海胜也没好到哪去,吓得面无人色,口中呐呐道:“沿江路,沿江路,遇水绕行……她,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要是他没叫司机改道,那被撞的生死不知的就是自己了吧。 流水席司机也在场,他比钟海胜记得更清楚,“是是是的,钟钟钟总,陈,陈道长就是这么说的,对,她反复强调一定要您遇水绕行,这沿江路,不就在水边吗?” 钟海胜的三观破碎重组中…… “老王啊,我是不是给少了?” 司机慢慢恢复镇定,决心回家后也给陈道长发个大红包,求个安心,“钟总您可以再给陈道长补发个红包,表示感谢。” “对,对对对,要的要的,我马上办。”钟海胜边擦冷汗边忙不迭答应。 别问钟海胜怎么知道陈玄玉的银行卡号,问就是钞能力。 “咦~” 正在绿皮车里玩连连看的陈玄玉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根因果线断了,同时丹田的碎片融合程度多了一分。 算算日子,是钟海胜的死劫过了吧。 再看手机短信,嗯,五万块钱到账。 不错不错,钟总是懂感恩的。 就是这世上像钟总一样的好人太少了。 陈玄玉感慨。 赚钱不易,陈小道长叹气。 况且况且颠簸了十几个小时,火车姗姗到达终点站,陈玄玉提着蛇皮袋随人流走出火车站。 刚出站,陈小道长就遭遇京城的迎头痛击,打击得她雄心壮志碎了一地。 这高楼大厦,这人潮汹涌,这皇城气象,她真的能在两千多万人口的京城找到师父? 太难了吧。 陈小道长第n次叹气。 遭受重创的陈小道长决定奢侈一把—— 坐出租车。 然后再次感受到来自京城的极度不友好,实在是太太太拥堵了,堵的她怀疑人生。 下车后,她连带着汽车尾气外加纸醉金迷气息的热空气都感觉无比亲切。 看看路牌,嗯,青砚路步行街,对,就是这里。 陈玄玉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拎着蛇皮袋,看什么都新奇。 哇,那是老式茶馆吗? 哇,那是老式客栈吗? 还有那里,那是什么? 大城市的人反而喜欢仿造的古风古貌,城里人真会玩。 陈玄玉表示大开眼界。 当然她也不会忘记正事,从背包其实是收纳符里摸出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东张西望寻找起来。 欸,前方十米处围了一堆人,可以问个信。 陈玄玉哼哧哼哧挤进去,然后懊恼的掉头想走。 真晦气。 原来是一个老头子摔倒在地上。 陈玄玉抬头看看天,京城的太阳特别大,气温没有三十八也有四十度,青石板上至少有六十度,可以直接摊鸡蛋。 京城的碰瓷党真敬业。 至于扶不扶? 嗐,她又不是三天前那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道长,如今她有了智能手机,知道“没有撞为什么要扶”“没有撞为什么报警”之类的新闻,她家没有矿,她是穷逼,她扶不起。 不过—— 陈玄玉摩挲着下巴,这个碰瓷的老头儿手上戴的手表银光闪闪,她不认识牌子,也看得出来一定很值钱。 心有所动,她发动血脉追索。 哦豁,血液沸腾。 应该是至亲之人。 看年纪,不是爷爷就是外公。 特么的,这也太巧了,刚到京城就遇到自己的血亲。 啧啧啧,还是有钱人呢。 也是,能压住刑克六亲、天煞孤星的必死之命,她原本的命格得多好多牛逼多贵重。 陈玄玉低垂眼眸,努力压抑眼底的阴翳。 十八年来,她每一天都像在被凌迟,用钝刀子割下片片带血的皮肉,还像用带钢针的铁锤敲碎每一块骨头,种种痛苦,言语难以描述。 她熬了十八年。 可那个代替她的人,却用她的身份她的命格,享受了十八年荣华富贵。 陈玄玉没当场发飙,已经是涵养过人。 不过,命运把亲人送到她眼前,她还不能不救。 真特么晦气。 陈玄玉紧闭双眼,再睁开眼中只有着急,“让让,大家让让。”说着反身往人堆里挤。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京城群众迅速让出一条通道。 哇哦,这年头还有敢扶老人的? “老爷子可能是心梗发作,大家让开一点,通通风。”陈玄玉放下蛇皮袋,半蹲着,在老头子衬衣口袋稍加摸索就找到了速效救心丸,倒出几粒塞到老爷子口中,又拧开矿泉水灌了几口。 动作堪称粗鲁。 不过在周围的吃瓜群众看来,这个乡巴佬动作娴熟,临危不乱,颇有几分高人风范。 嗯,一百块钱不到的行头更显出高人的不拘小节。 可能是对症,也可能是老头命不该绝,吃过药没几分钟,老头就幽幽醒转过来,抓着陈玄玉的手不放,“姑娘,是你救了我?谢谢,谢谢。” 陈玄玉腼腆的抽回手,拎起一边的蛇皮袋,“您已经没事了,真好。” 站起来准备功成身退。 对,她就是这么不求回报,这么清纯不做作的好人。 老爷子一见陈玄玉就莫名觉得亲近,他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留住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不需要”,陈玄玉把蛇皮袋甩到肩膀上,一派高贵冷艳,“大家可以证明,我只是帮你喂了药,没做其他的,不需要你的报答。” 最关键的,她目前并不想和那个人沾上关系。 说罢,她快速挤出人群,在救护车“乌拉乌拉”的笛声里跑远了。 “248,249,250……欸,青砚路251号到底在哪呀?”陈玄玉擦了把汗,路已经到尽头,可地址上写的门牌号还是没找到。 她随手抓了个路人,“小哥,请问青砚路251号在哪?” 路人小哥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袍,藏青色滚边,头顶扎着道髻,上面歪歪插着一根木簪。 呃,标准的道士打扮。 陈玄玉的目光在小哥歪倒的木簪上停留超过三秒,手指动了动,有种帮他把木簪扶正的冲动。 好在忍住了。 “青砚路251号......”路人小哥挠头,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眼神扫过小超市的门牌号,“我也不知道哎。” 陈玄玉顺着路人小哥的视线看去,问题迎刃而解。 原来小超市的左手边有座极不起眼的道观,斑驳的大门染了风霜,门上的朱砂暗淡无光,和青砚路的古风浑然一体。 不过大门上方挂着块木制牌匾,上书“抱朴观”三个篆书大字,大字下方订着块泛着铜锈的门牌,正是她苦苦寻找的青砚路251号。 第4章 第 4 章 抱朴观的门脸本就不大,又把半边爆改成小超市,难怪她来来回回走了几遍都没找到。 路人小哥恍然,揉把脸,堆起营业性质的微笑,“这里是抱朴观,我是本观的挂单。女施主是来参观吗,诚惠五十。” 五十? 五块都不会给。 哼,她可不是游客,更不是香客。 陈玄玉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看不出材质的纸,似笑非笑的在路人小哥面前挥了挥,气定神闲地说道: “我是观主!” 说罢,也不等路人小哥反应,她越过小哥走到大门前,白皙的手搭在铜铺首上,略一用力,“吱唉”一声,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接触到门的一瞬间,沧桑感扑面而来,陈玄玉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穿越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从繁华喧嚣的现代步入繁华落尽的古代。 进门一看,道观型制古朴,三开间的大殿坐北朝南,东西两侧还有偏殿,不过因为年久失修,颜料剥落,屋檐上更是长出杂草,真真是斗拱飞檐犹在,雕梁画栋依稀。 “哎哎哎”,路人小哥急匆匆关上观门,火急火燎追上去,唬着脸想要拦住陈玄玉。 陈玄玉似笑非笑乜了小哥一眼,随口道:“好你个假道士,还敢拦我?”说完转身就走。 “哎,你怎么知道……”路人小哥心虚地挠挠后脑勺,木簪更歪了,他想了想,继续追了上去。呃,他就是想问问这个所谓的观主,他这样的,还能继续挂单不? 陈玄玉快步走进大殿。 抱朴观是葛洪的道场,大殿内供奉的不是常规的三清,而是石刻的葛洪像,道像一手持书册,另一手搭在膝头,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别样的随性与洒脱。 好吧,真话就是这石像真特么寒酸。 祖师爷太委屈了叭。 陈玄玉心中戚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祖师爷前,恭恭敬敬三稽首,口中喃喃道:“祖师爷在上,弟子陈玄玉叩拜,请祖师爷保佑弟子将师门发扬光大,届时弟子必给祖师爷重塑金身。” 礼毕起身,她似乎觑到祖师爷撩开眼皮觑了她一眼。 祖师爷显灵了? 陈玄玉揉揉眼睛,祖师爷的石像纹丝不动,仿佛之前不过是她的错觉。 陈玄玉心里清楚,她五感极其敏锐,是不会看错的,就是不知道令祖师爷激动的是想师门发扬光大?还是要重塑金身? 罢辽罢辽,将师门发扬光大,赚到香火钱再给祖师爷重塑金身。 两全其美。 寻找师父毫无头绪,又要背上整个师门,陈玄玉感觉后背都要压弯了。 站在祖师爷面前发了一通牢骚,陈玄玉这才穿过大殿,苍松翠柏下的杂草无人打理,足足有半人高,只有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伸展,完美诠释了曲径通幽。 沿着青石板小路走到尽头,就看到一道精美的垂花门,穿过垂花门,便是后院,房屋简朴,是供观里修行的道士生活居住。 院子里错落种着杜鹃、山茶、月季……各色花卉开得正艳,西南角还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挂花树,树下石凳石椅俱在,闲情雅致惹人喜爱。 可惜年久失修,围墙塌了一段,有人拿旧砖头胡乱修补,真正是断瓦残垣。 陈玄玉站在后院中间,似被这景色迷了眼,实则在心里感叹——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面积,得值多少钱! 没想到她陈玄玉也有成为有钱人的一天。 穷逼陈玄玉笑开了花。 小哥喘着粗气追上来,双手撑着膝盖,一副累得不行样子。 他在抱朴观挂单三年,前两年还有几个志同道全的道友同住,后来生活过于清苦,只有他留了下来。 小哥目光游移了下,观主应该不会赶他走吧,离开抱朴观,他无处可去。 小哥,哦也就是余回陡然想起这三年里他从未听说有什么观主,这人突然冒出来,谁知道真假。 他壮着胆子,问:“你说你是观主,有何凭证?” 陈玄玉欣赏完小道士精彩直白的脸色,心情颇好,遭到盘问也不多言,把之前拿出来的那张纸递过去。 余回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纸张搞不清材质,他装模作样用姆指和食指捻了捻,应该是某种动物皮革用特殊工艺制成,处理得十分精妙,摸着细腻又不失柔韧。 可以断定,这不是现代工艺能做出来的。 不用看具体内容,光看这纸,余回已经信了七八分。 定睛再看,纸上的字不知道用什么墨水写就,历久弥新,上书—— 抱朴观第二十九代观主陈玄玉。 简单明了,毫不含糊。 “要再看我的身份证吗?”陈玄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余回斜着眼偷瞄她一眼,摇了摇脑袋,恭恭敬敬作揖,“在下余回,拜见观主!” 改口倒是快。 对方识时务,陈玄玉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她收回皮纸,妥帖收进收纳符。 这是师父一年前交给她的。 说起来师父真的很别扭,不让她离开道观来京城,又把在京城的抱朴观传给她…… 嗐,话说这抱朴观没落成这样,她任重而道远呢。 陈玄玉看向余回,上下打量一番,不出意外,这就是她第一也是唯一的手下了,看着不太聪明的亚子,可她没得选。 她拉着余回坐到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什么跟着师父在深山苦修十八年,什么头悬梁锥刺股刻苦学习考上京大,什么学有所成刚刚出山之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忽悠余小道长绰绰有余。 最后装作不经意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咱们观里靠什么营生?” “观主你可以叫我阿回”,余回耍了个小聪明,借称呼拉近和陈玄玉的关系,“今年二十五岁,在抱朴观挂单三年,咱们观......咱们观租出去半边门脸,租金一个月五千块。” 一个月五千块,在京城连耗子都养不活。 她就知道,道观破破烂烂看着就没钱,事实果然穷得叮当响。 没想到她闯荡京城,第一件事不是寻找师父,而是赚钱。 师父千万苟住,徒儿赚到钱马上去救你。 哪怕刀山血海。 哪怕身死道消。 余回见观主脸色不好看,偷觑几眼,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观主,我没有道士证,是个假道士......” 余回扁扁嘴,可怜巴巴的像某种小动物,见她板着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头顶的道士髻也跟主人一样垂头丧气。 陈玄玉听到“道士证”三个字就在心里打了个咯噔,城里好麻烦,干什么都要证件。 她也没证,她想回家。 这个小道士能处,嘿嘿,这年头老实人可不多了。 为了留住唯一的手下,她决定灌点刚在手机上看到的心灵鸡汤,刚开始还有些磕绊,说着就越来越顺口,“那我就叫你阿回了,咱没有证书不可怕,只要你有一颗向道的心,一切皆有可能。” “我看你为人踏实可靠,决定放低条件留你在道观继续挂单,你一定要以道观为家,为道观鞠躬尽瘁。咱们道观如今是比较穷,那是因为没有观主。现在我来了,新观主来了,道观的兴盛指日可待,阿回你到时候就是元老啦!” 陈玄玉说话有个特点,她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当她浅茶色的瞳仁盯着你时,星光璀璨,显得特别真诚,特别让人信服。 余回干了这碗滚烫的鸡汤,更听懂了观主愿意留下并且重用他的可能,顿时喜出望外,深感观主是他的伯乐,笑得见牙不见眼,“观主你愿意收留我真的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 余回做道士也是迫不得已。 他出生在偏远山区,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五个,他既不是大哥得父亲看中,也不像小弟受母亲疼爱,中不溜湫的他从小就得不到多少关爱。 十六岁初中毕业,看家里再没能力供他读书,就出门找生活,他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能力,挣着微薄的薪水艰难求生。后来遇到一个老道士在天桥底下摆摊,让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画《崂山道士》。 生活困顿的他灵机一动,死皮赖脸缠上老道士,走上了小道士的征途。 可没想到道士也不是好当的,他学历低脑子又不灵活,这么多年都没考上道士证,没有证找不到愿意接收的道观,只能四处流浪,寻找小道观挂单。 现在看来他要时来运转了,新来的观主显然很看重他,他一定要抱紧观主的金大腿。 陈玄玉看余回像打了鸡血一样,勾了勾嘴角,低头暗忖:不留下余回怎么办?不留下他我就成光杆司令了。 谈完心,陈玄玉开始打扫卫生。 她是观主,当然住正房,里面还保留着雕花的架子床。洒水清扫,开窗通风,换上新床单,她还好心情的剪来几支开的正艳的月季,把花插在缺了个角的花瓶里,摆放到窗台上,整个房间便焕发生机。 顺利到达京城,顺利接手道观,陈玄玉在大床上开心的连滚几圈,开心够了就爬起来老老实实打坐。 她感觉到了,别看道观看起来不起眼,其实观里的天地之气特别浓郁,赶得上方清山了。 此时不修炼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