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活三个男大,我成了村里的兼职王》 第2章 叮叮您已获得新装备小三轮 陈叔在县城上货卸货已经有不少年头,口碑这东西比起他人只多不少,这点东西是别人退掉的,本来就不好脱手,盖个尿素袋遮掩着上了载客的三轮,连着大学生一起拉,看谁要这些破玩意。 他在县状元嘴里听到非法营运载货这些词,头都快炸了。 对嘛,事实就是这样,大学生太实诚了,说出来干嘛呀?我混不混了呀。 看到七八旬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要掏家底儿,她从衣襟兜里掏出一沓报纸,心想这就是家底儿? 他更绝望了。 在他崩溃之际,一个丫头片子清脆的一声“叔”,水灵灵地给了他一个顺势而下的台阶。 赵元莱脸上笑意不减,溜到风暴中心。白临逸和陈叔都不矮,陈叔更是直冲一米九几,衬的赵元莱像是个矮瘦的马路牙子隔断在两人之间。 赵元莱把白奶奶手里的报纸按下,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傻竹马往大巴车的方向推了两步。 她大概知道那沓报纸是什么,裹了三四层,里面是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缝着花纹的布袋,布袋里面是几沓纸币。说是家底儿也不过。 钱不少,但层层叠叠的,拿出来太慢了。 赵元莱上前一步,眼见陈师傅脸色缓和,把一个小玩意塞他手里:“我爸叫我给叔的,把他两个行李搬下来吧,给他人方便,我们家的货也能早到家啊。” 陈叔含糊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于是赵元莱去搬行李,白临逸愣了两秒,从赵元莱手里接过重物。 白临逸上身是新买的衣服,下半身还是不合身的短脚校服裤。身上没什么味道,硬说要有,是阳光烤融在木头上的味道。 他低头看她,有种执拗:“赵元莱,那车怎么办?” 赵元莱低声说:“就这么办,很多事情是无因无果的,不差这一件。”她又微不可闻地叹气:“你是走了,可奶奶还要回家啊。” 白临逸不说话。赵元莱不想去扯什么车子和豆腐,也不想问为什么不告别要偷偷离开。她装作愉快:“小白鸽,刚刚我看到你眼角气红了,小状元阔别家乡的第一步就惨遭滑铁卢,尴尬吗,我和他套近乎喊他叔,生气吗?” 白临逸微愣,觉得好奇怪:“不啊,奶奶是我的亲人,你……我们是同乡,我只是为我的无力难过。我想着,不要再这样了。” 最后一件行李搬上大巴,陈叔冷着脸搭了把手,白临逸拥抱了奶奶,在闹嚷声里上车。赵元莱注意到他的裤脚显得更短,露出冷白的脚脖子,和盘踞在上面丝线般的青筋。 他左脚的脚踝处绑着红绳,上面串着一枚铜钱。他小时候身体差,是作冲喜用。铜钱很小,晃动起来无声,赵元莱却在人声鼎沸处清晰地听见风吻过铜钱轮廓的声音。 又来了,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赵元莱觉得是该死的英雄主义和拯救情怀作祟,她喂了村口小黄也是这种心情。 白临逸上了台阶,冲她喊:“赵元莱,再见。得闲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奶奶,跟我说她怎么样了。” “昂……拜拜。”她在走神。 白临逸重复:“我说……再,见!” 赵元莱等车走了,低头喃喃:“很难见了。” 人群散了一部分,陈叔靠在三轮旁嗤笑:“谈恋爱呢?” 赵元莱扬起笑:“叔叔,送我和咱奶回家吧,不是一趟算来回的钱吗?” 等到三轮扬起尘土和臭豆腐味,呛了路人一脸,他们才后知后觉,这女孩不咋见过,而且,没听闻陈学礼有什么侄女啊。 老陈在驾驶座吞云吐雾,拿着赵元莱塞的一根大苏,轮子也跟着吞云吐雾。他说:“在小丫头里,你算顶机灵的……但你也别想下车就举报我,我算吃了这批货的亏了,丢田地的粪池里让人拣去。” 赵元莱此刻明白了奶奶腰酸腿疼的抱怨,她调整了下尿素袋的位置,让自己坐舒服些,又把尖锐物调的离奶奶老远。她说:“陈叔,这不是我家的货吗,你丢我家门口的化粪池也行。” 老陈急了,没见过有人连吃带拿的,车把子歪了一下,差点栽进草堆里:“你疯啦?你奶奶毁了我一辆车,你闻到味没?我明天后天都拉不了几个大学生,我还送你一批货?” “我买。连带你这辆三轮,我都买了。”赵元莱从路边顺手揪了一根草,衔在嘴里,叶子一晃一晃。 “那我拉货……不是,拉人怎么拉?” “我之前见过您,您有一个专用的货运车,最近是坏了?应该很快修好。至于拉人,大学生快走完了,全走完之后,拉猪都比拉人勤。你先提早出手卖我,我借你几天开,您送走最后一批大学生,功德圆满了,再还给我就行。” 陈叔气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小三轮,在这丫头三言两语之后,自己想开还得借。 他没好气地问:“你这年纪,你不上大学?你不是大学生?我还想着你上学那天给你压价呢。话说回来,你有D证没?我这上路要证的啊,别办不了手续把车折里面了。” “我不是什么大学生。”赵元莱突然压低声音,显得气氛沉重。“我上半年成年,暑假都在考这个,我太笨了,而且大车考试也贵呢。” 陈叔估摸着大车说的是c1,有一阵没说话。 赵元莱突然补充:“我买您的车是因为梦想,他们都上大学去了,但创业之路艰辛啊,像您这样成功的县城实业家,跟随您的步伐走您走过的路途是我的荣幸,不破不立您听过没,卖了这车,您下次手里握的,就是黑色小轿车的方向盘,” 陈叔无语,觉得小丫头画饼都不敢画大的,小轿车他早有了。他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没人听见,之后把车稳稳的停在村口:“老太太您先下车,小丫头,我们来谈价。” 陈叔对个小丫头报价,还是个臭气熏天的二手车,也不太好意思太过分,任她砍了好几百才定下来。 陈叔最后要开小三轮回家,赵元莱勉强“借”给他,又说确实太臭了,让他堆点活性炭在车座上。但他说可能没啥用,味儿全渗进去了。 赵元莱于是说在车上卖大学生臭豆腐吧,宣传说“县状元牌臭豆腐,臭香扑鼻,金榜题名。” 陈叔笑着淬了一口,走之前说:“创业失败了,就来县城东二十铺,跟陈叔混,不包你富贵,包你有车开。” 赵元莱扶着白家奶奶,脚边堆着几袋铁皮,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因为她根本不创业,她糊他的,她要去兼职,小三轮是代步工具,比二轮马力足,跑得远。 这年头,全是熟人局,饱和产业。谁在他们那个县城创业谁傻子。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白家奶奶开口,忧心道:“元莱,你说小白钱够花吗,我要把报纸塞给他,他推回来了。” 赵元莱想着那叠比钱厚好几倍的报纸,想那推拉起来,真是个大工程。于是说:“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无非是今天的事情复刻在白临逸大学的每一天,因为他来自这个村,因为他去往东大的金融学系。 她的心砰砰的跳,她觉得自己会在这几天,会做出一个影响她和他一生的大决定,缠成丝线,把两条平行的路纠成理不清的毛线团,每每想揪出线头,都会扯得血肉模糊,五内如焚。 第3章 成为兼职王路上总有绊脚石 赵元莱拉着尿素袋跑了几轮,才把东西全搬到村口刘爷爷家。 刘长才看戏似的看她来回晃,喝住围在赵元莱脚边颠巴的小黄。 赵元莱搬完了,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刘爷,你看这些玩意儿管啥用?” “不管啥用,”刘长才乐呵呵的。“质量不差,量不够,等我儿子回来,搭个狗棚顶吧。” 赵元莱沉默,她确实不咋懂这些,但是狗棚顶也显得她的妙语连珠和辛勤劳动太无用了。 她之前给陈叔散了只烟,剩下的还在里面不好看,全装塑料袋了,她也不抽,这下有机会全哗哗倒桌上。 刘成才眼前一亮:“小赵,哪发财呢?带爷爷玩玩啊。” 这脸比京剧脸谱变得都快。 “用的家底儿。”赵元莱实话实说,有点心酸。买完烟和车,她口袋里就大几百了,撑死再活三个月。 成年了又不继续上学,她之前的资助人别说继续了,估计也会失望吧。 刘成才点起烟:“小赵,我知道你啥意思,我能做的,无非修修棚顶,防防水,割把草,赶赶狗。小白今天走的吧?一直带他的老太太……那个不咋出门的孙妙语,要伤心一阵咯。不过迟早要适应的,村子里全是老头老太太还有小娃儿,年轻人都呆不长久,你说养两个儿子有啥用,还是自己孤身着,我们老的还是要多出门遛弯,扯些闲篇,给自己找点乐子……” 赵元莱适时打断了刘成才:“刘爷爷,你明天要给我奶奶检查棚顶吧,找乐子啊。” 刘成才一下子生气了,头顶像揪着团火,把赵元莱推搡着赶出门:“滚滚滚,死丫头,无利不起早,我以为你看我呢,果然只有小白肯听我踏踏实实拉话一晚上。” 赵元莱于是灰溜溜的被赶回自家的小破房子。 真的是小破房子。 在村里好几户都修了别墅一样的自建房时,她在光秃秃的一层小平房里怡然自乐。 外墙的狗洞以前让小白和她钻的勤,都蹭的干净的发亮,后面大了挤不进来了,就成了真的狗洞,小小黄钻进来专门在她家窝屎,于是白临逸冒着月光给这个洞填实了。 随着洞没了,白临逸逐渐的也不来了。 她躺在床上,感觉前几天漏雨的位置,那滴答的水声变小了,没那么扰人。 她想,所以他还是可能来过。 这一夜没什么水声,但是赵元莱还是睡不踏实。 她全归为兜里没钱,不落清闲的原因。第二天早早的就起床,在村里当村溜子。 她照例做着老人和小孩的跑腿工作,有时收两块,心情好给点土鸡蛋。 年轻人上学走掉一批,取快递和传话的事儿都是她的了。她跑村头和村委会都勤,不仅全村脸熟她,夸她眼里有活,下乡扶贫的干部也说有个黑黢黢的同志凡事赶在一线,值得大家学习。 赵元莱有点尴尬的想,不是的,她还是要收钱的。 干了几天,正是某一天的傍晚,赵元莱把最后一个快递盒丢给刘爷——小黄的阿贝贝丢田埂里了,他斥巨资买了个差不多的,说免得它乱叫。 赵元莱跟小狗玩时,她的三轮儿在货车上,随着叭叭的喇叭声出现在了村口。 陈叔戴了时髦的新墨镜,脚边是快用完的除臭喷雾。比赵元莱更快更兴奋迎上去的,是果断丢掉新阿贝贝的小黄。 这是把她的新座驾当什么了? 赵元莱好无语,问:“叔,送完了吗?” 陈叔说:“没呢,还有你们隔壁村的几个,建材那缺我不行,提前开来还你——车主小姐,麻烦你把剩下的搞定,说你是县城东的赵学礼派来接人的,钱都是你的,你自己收。” “还有租车费,麻烦叔给这几天赚的百分之五就行,这车确实太臭了,应该不少投诉。”赵元莱提到钱就乐呵,把屁颠颠的小黄揪下车。 陈叔没办法,大概知道了她视财如命的性子,果断掏钱,念叨了两句:“这种车大差不差,握紧车把子,不要一边偏。我们的规矩是送大学生嘴巴要到位,说前路似锦,说平步青云。” 赵元莱糊弄着点头,把陈叔推上货车,心想可能大家都这样,年纪到位了,嘴巴也会到位。 她标准假笑着,边喊“前程似锦”、“平步青云”之类的话,边送走了陈叔。 即使把三轮开回去的路上栽进了田埂里,而且刘爷没拦住小黄导致它窜上车,舔了一路的车座子。赵元莱也难掩兴奋。 因为赚钱的时机到了! 后面的几天,她边熟练开车,边送人上大学。凭着口才和记忆,和把邻村大学生的位置都摸透了,准备等人家假期回来提供代取某雪和莱土服务。 虽然把车座洗了一遍,又弄了点香的花草熏了一夜。但有人的鼻子太灵了,问为什么车上有臭豆腐味儿。 赵元莱微笑着把“县状元曾是豆腐西施,起早赶夜替家人卖豆腐”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把人送到县城的大巴旁,帮着搬了行李。她没忘规矩,笑着说:“您家大学生能闻到状元的书香和豆腐香,一定能平步青云啊!” 大学生不咋信,陪着来的叔叔阿姨倒是很高兴,多给了点小费,说是升学宴可惜没请您。 赵元莱说着不要不要,顺手收下了。 这种来钱的路子到底不长久,因为需要从村里去县城搭大巴的大学生,细数也不多。于是最后几天,她就琢磨着到县城摸底,找点活干。 服务业是哪儿都要人的,正经餐厅前边的服务员不像她这般黑瘦,后边的全职洗碗工没什么要求,但是那巨大的流动性显示着这份工作的难以坚持。 赵元莱不是怕自己坚持不下去,而是那排山倒海的工作会有点消磨人的意志和思考。 她开始思考点别的非正式路子。 她蹲了好几天,发现有一家新面馆的老板和老板娘最近不对付。 原因是老板在前边忙得飞起,老板娘因为新美甲不愿意入水,要购入商用洗碗机。 老板说一台近一万,加上水电。没有哪个几十平小面馆干这种事的,一天就百来个碗,要不是新开店,忙的时候没空弄,他顺手就做了。 赵元莱敏锐发现,这不是兼职机会吗。比起正经大餐厅里全职洗碗工接连不断的忙不歇,就算钱少些,对于洗碗入门的她也是更好坚持的。 她毛遂自荐的时候,老板娘瞥了她全身,用鼻音哼着答应了。 老板说店人少,那钱更少,一天四五个小时,一天八十。赵元莱笑呵呵的应下来。想着至少把大早上和深夜的时间空出来了。 早上,她开三轮去母校门口祸害学弟学妹们,母校升学率不怎么样,但规矩特别严,尤其在出了白临逸之后更甚。她盯住每次迟到的那拨走读生,发现一部分是仗着骑自行车卡点出门的,一部分是跟老头老太太一趟公交车的。每次被保安拦住问哪个班的时候,都苦不堪言。 她于是出了五毛一趟的接送业务,一批批的送完了。就去很远的超市倒腾袋装鸡腿和辣条,穿过窗子递给上体育课的学生们。 实践是钥匙。赵元莱亲自鉴定,这两样东西好倒腾,好藏匿,他们最爱吃。 当然,她也被保安追逐过,被怒喝过破坏接送业务市场。 只能说母校的保安还是那么热情,从高中追到工作。契而不舍的,赵元莱从来没有被这么追过,她潇洒回头:“还是我,保安叔叔。” 你追了三年的女人。 四五十多岁的保安大叔从来没这么无语过,他记得和她天天一起的小白上了东大,于是丢了棍子,拿起保安帽就往赵元莱手臂上抽:“没出息的!你还想这么过一辈子啊!” 赵元莱真诚道:“不是的,其实我的终极梦想工作是成为一名保安。” 赵元莱拿尊严发誓她没有暗讽的意思,她说的是实话。但她被揍的更狠了。 于是她成为保安的梦想无疾而终。 无论过程多么可笑,但总算赵元莱在县城有几个活儿干了。她早上是天不亮就出发,去母校,到做完洗碗的工作,大概是七点到七点半。 晚餐照常是剩下的面,老板偶尔会好心给个卤味或者鸡腿加餐,老板娘全当看不到,一个又丑又小巴巴的丫头,能让她的手不被水泡浮肿脱皮。偶尔会眼睛亮晶晶的夸她美甲好看。 当养个丑吉娃娃了。 赵元莱每天乐的自在,回家就拿着个她爹的二手机打游戏,这时候白临逸就会很不合时宜的发点东西来,好像是什么高级数学? “是高等数学。我们在学积分了。”白临逸发来消息。 “和高中数学有什么区别,比它还难吧。”赵元莱拉个小窗,边漫不经心的看题目,边211A拿下人头。 白临逸那边显示一直在输入中,过好久才发出来了:“赵元莱,好好学啊。” “用牛来公式。”赵元莱赢看着屏幕里的胜利花字,愉快回复。 白临逸这次很快:“对,牛顿—莱布尼兹公式。” 赵元莱不知道回什么了。她想再开一局,怕屏幕看不到绿字了。想刷视频,静不下心。想换个人聊天,发现微信主页面只有一堆公众号,哪有活人啊。 于是她乖乖把答案写出来发过去,白临逸没有及时回复,可能在写题,可能有事忙。 她的心里突然悬浮起一种巨大泡沫般的恐慌和空虚,她盯着屏幕自己那道题发愣。 高二她做拓展的时候,好像默过这个公式。她为了好受点,把迟迟没有拉去卖的课本翻了出来。 该死的,她成为传奇王者的路上总有什么高级牛来阻挠她! 第4章 小白花被迫签订不公平契约 东大商学院的帅哥比老教授头上的毛还少,这是大家公认的事情。 但王成宿舍有白临逸,说不上嫉妒,只是落寞。他以为上大学后,会给分配女朋友的。 白临逸大概是把所有女生的眼神占尽了,所以在他们宿舍人有些人眼里,性格不大好。 王成倒觉得他不难相处,只是有点傲气,做什么都淡淡的。在大大方方讲男生义气的地方不怎么合群。 金融又是烧钱的专业,不少富少和交际草来镀金。白临逸太格格不入,所以开学没几天,白临逸是农村户口的事儿就传出去了。 大学生,尤其是东大的大学生其实没这么闲,大多不搞什么歧视和霸凌,尤其学院的女生还说他是“贫困孤傲的小白花。” 王成不由得感慨,瞅着俊是有用哈。 此刻他的小白花对着手机发呆,他一个东北汉子闲不住,就去搂他肩膀要唠嗑,当没看到白临逸皱了眉头:“铁子,白哥,你嘎哈呢?和女朋友聊天?你数学题写完了吗,教教我呗。” 白临逸果然把作业本递来了:“叫什么哥,别抄的太一样了,你没那个水平。”他想了想继续说:“不是女朋友。” 王成早就熟悉了小白的毒舌,不是很在意。他笑呵呵的接过本子:“你真是努力,本子上都标注知识点,咋还有高中数学的事儿呢。” 王成唰唰起笔,照抄不误。 置顶的宿舍群叮的响起消息。 他们寝四个人,三个金融的,班里男生太少,学校太抠,于是拼了个大三的物理卓越班学长,事不多,又正是打工实习的时候,从不冒泡。 那发言的就是另一个同班的金融生,周铭。 周铭问:“让我回来干啥?宿舍不是有人要安静呢吗。” 周铭正是金融系的小富哥,一直需要哄着的,白临逸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他恼火和吃瘪。 王成好脾气回复:“铭哥,铁子,小组作业最后一part了,十二点前交。已经标注好你要做的部分,你看看。”后面附了个客套的玫瑰花。 周铭好久不回复,扔出一句:“让白临逸做。他不是牛逼的要命。” 明晃晃的恶意就戳人脑门上了。 王成刚想打圆场,说他做也行。结果屏幕里他白哥秒回的话让他天塌了。 “我是有手有脚,但我的部分已经超额完成,不给没有的人擦屁股。” 果然周铭不惯着,直接发语音开骂:“你装什么啊姓白的?你有手有脚但没钱,只能手脚并用趴地上给我当狗。” 语音背景嘈杂,像是人很多的地方,他又发了一张图片,紫光闪闪的游戏界面。 “白临逸,说实在的,你他妈这一辈子能换到我这一把枪吗。” 王成尴尬地站起来,“白哥,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别在意啊。” 白临逸好像有点恍惚,背脊笔直着,一根针似的扎在椅子上。 他就在那对着手机坐了半响,然后站起来深吸口气说:“我去跑个步。” 王成心道,这话是个男人都受不住,还是白哥强心脏,该吹风该遛弯儿,啥事别往心里搁。 白临逸走之前回头:“成子,小组作业我提早做完,最终版我发学委那了。别担心,不影响你学分。” 王成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十一点四十七,更敬佩了,一米八的东北汉子,眼泪那是哗哗的在心里流。 他安心入睡,想着这糟心的一天快些结束了。 孤寂的夜里,一个人的宿舍,手机有人来电。 他迷迷糊糊接通,压住起床气:“路哥啊,咋。” “小成,小白在网吧把周铭揍了一顿,干起来了,有人叫了警察。辅导员让我们一个寝室的过去问话。” 落珠含玉的声音却让他凉透半边臂膊,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周铭这个狗东西回来把水淋他床单了。 他只是想交作业!只是想睡个觉!这狗大学谁爱上谁上啊。 王成拖着狗熊拖鞋一脸悲催的下楼,他一个老实人,哪见过这种事,于是一直不敢挂电话。听路学长在电话那边游刃有余地应对各方盘问,嘈杂闹耳之间,总可以听到他声音坚定,托住了他的一点忧虑。 他说大家都是东大的大一学生,幼稚的要死,头昏脑热就干起来了。 他说,谁都年轻过,真闹起来让学院多难看。 最后没赶到网吧附近的警局,路学长就告诉他事情解决了,不用再来,安心睡觉。只是小白和周铭要被辅导员留着训一会儿。 王成边念叨着“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路哥我要爱上你了”,边往床上爬。 这时候白临逸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弹出两条信息。 王成疑惑着想白哥居然没带手机,生怕漏过什么大事,就拿起来瞅了几眼。 一条明显是女孩子的消息,ID“钱来来来来”,备注“元莱”,置顶着。“全部完成!白老师给点奖励!” 配上了一个扭头伸手的丑陋狗头表情包。 另一条基本上同时发来,ID“控鹤”,备注“路学长”。“小白,发你的定位我这边删掉了,你不要忘记。还有,这次手太生了,选正腹,下颌和手臂,只痛不伤,下次注意。” 王成后知后觉,白临逸在那坐着的半响,不是难过,是纠结着去哪揍他呢。 又上床琢磨了一会,哦,想起来了,路学长……不,路妄扬也没钱,打工的地方,就是那个网吧。 他在第一现场。 那几句在群里的话,在这个深夜,惹恼的原来不只是一个人啊。 另一边,赵元莱一夜没收到白临逸的信息,睁着眼到天亮。 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她眨巴了下干巴的眼睛,起来打工了。 在母校门口的银行里,她照例拿着白家奶奶孙妙言的卡,取了几百给她做一个月的生活费,剩下的养老金和政府补贴全打白临逸的账户,大概一千多。 自从白临逸走了,孙妙言对赵元莱的信任,甚至到了想绑银行卡到她手机上的程度。 轮到赵元莱存自己的钱了,她把本月的窝囊费存了一半,另一半还没思考好做什么用途。 这时白临逸发微信来:“赵元莱,对不起。” “我知道我没理由整整一夜不回消息,但确实有点小事。我现在快把事情搞定了,奖励的事以后再说行吗,” 寝室里,周铭快疯了,他还是一副潮男穿搭,配上脸上青肿的模样有点好笑。他昨晚上□□懵了没回过神,今早上起来觉得不对劲,他一个小富哥哪吃过这种亏,揪着整夜没睡的白临逸要赔偿。 他自信开口两千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当时太混乱,白临逸的脸也受了他好几拳。由于长的好看,也显得尤为可怜和惨烈些。 周铭琢磨下次把他眼睛揍得睁不开,应该就不会看着那么惹人烦。 没想到白临逸给手机充电开机,那双冷淡的眼睛抬起来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什么洞穴怪物。 “你闭嘴,我要回消息。” 周铭就还真坐一旁等着他认真打字。 他等的无聊,晃着腿开口:“你都快瘦成干尸了,还真下死手。” 白临逸不搭理他,反而回信息的过程中显得很焦虑,周铭感觉快气炸了,这才把手机屏幕扣到桌面,正色道:“你刚刚说多少钱?” 周铭把腿放下,眼神从玩味到恶劣:“我说,你把我的Bvlgari扯烂了,五千。分期还是全额?现金还是转账?白少爷,你说没钱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电话打来,白临逸不顾周铭的臭骂,接起来:“喂,奶奶,不要担心,嗯,我在上早八的路上,可能是狗叫吧,我不清楚。” 孙妙言的声音有点强加修饰的慌乱:“小白,县高中的奖金补发了,政府补贴又多了些,你从小到大的资助人也知道你上东大了,给了2000多,全让元莱打给你了。” 白临逸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沉寂着,淡淡回应:“好的,奶奶。” 孙妙言和孙子寒喧两句,匆忙挂断电话,她不爱说谎。只是回想起十几分钟前,清脆的女声在电话那头说: “奶奶,除了您的一千,我给白临逸打了两千多。您先不要惊讶。我每个月都会这么做。” “我不是什么善人,也不会亏着自己。您先别拒绝,听我说,他在烧钱的专业,一千只够活着,他那样别扭的个性,干什么都自己撑着,迟早会疯掉。何况,我是有条件的。” “其一是,利息按银行最低的利率算,但是他工作转正后,前三个月工资给我百分之三十。” “其二是,如果有一天白临逸和我意见相左,您要违背本心,无条件支持我。” 第5章 狗都不会在游戏里恋爱汪汪 赵元莱离开银行,还有点心虚。 现在好像大学生助学贷款福利不赖,再不济还有大学生贫困生补助。她操这个心,一方面是让老太太安心,另一方面,她的私心满的都要溢出来。 她扯着刚从柜台小姐姐那学的话术,随口乱悠,还好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要是白临逸一个金融的在场,问题多的会把她扎成刺猬。 总之,她无形中又给自己背上一个担子,是甜蜜的负担还是养家的苦闷暂且不提,反正,她又得给自己的打工生涯加码了。 她很愉快的,真的。 大早上去挣学弟学妹的三瓜两枣,中午傍晚是洗盘子达人,积累下来确实不少,但是晚上还有大堆时间可以继续赚钱呢不是。 她洗完盘子,把面吃干净,拿好老板娘给的护手霜。就骑着小三轮儿在夕阳告别,喧闹降临的县城里溜达。 她看上了一家烧烤摊。 除去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两三个小工在桌子边穿梭。一直到大晚上没那么忙的时候,她抓着刚买的烤冷面,直接了当的上去问老板。 “老板,招工吗?” “招,你介绍谁来吗?” “我自己。” “我们这儿晚上工作五六个小时,熬大夜,几个二十几的年轻小伙都勉强干下去。” “我可以坚持……”赵元莱说的是实话。 “你别以为你年轻,年轻没什么用,年轻人蠢就蠢在这里了。” 赵元莱当没听见,继续说。 “我想问问薪资。要试岗吗,试岗期多久?试岗期工资按多少算?” “你住这儿附近吧?那你就该知道县城就业环境咋样,平均每个月拿多少钱算正常。你回去问问你爹妈工资多少,再跟我说这些工资啊福利啊。” 赵元莱无语,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但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了,于是她忍住了:“我有丰富服务业经验,今天晚上就可以试岗。” 是的,她赵元莱如果有简历,也是在村里服务次数千?的优秀服务型人才。 “经验有屁用,你是烧烤摊的经验?我们这儿能少人才?你看那个,是大酒店大堂经理退下来的,那个是大学生,还要备考公务员呢,你是比他们有经验还是学历?我还有一个朋友给介绍他家小孩儿来干,干不了多久就灰溜溜滚回家当少爷了。就你?你黑瘦干巴那样,你……” 那个黑瘪的男人念叨起来,好像逮了个机会,有无尽的话要发泄。 “你不合适。”老板娘路过,直接打断了这段谈话,或者说单方面的侮辱。 赵元莱眨巴下眼睛,她毕竟年轻,不明白世界上哪有不试试就知道不行的道理。 老板娘随手把托盘扣她手上,赵元莱一下感觉手腕很疼,勉强撑住了。老板娘又带她来到店内的卫生间,随手拉开门,里面满地秽物的味道直冲人的脑门。 “你还要试试吗?” 赵元莱捏住鼻子,一声蛮劲就要去拿扫把。老板娘笑着制止她:“你不合适,但是一个女孩子,太晚了,店里今天没有什么人,我送你一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元莱也没法,世界上总有凭努力和蛮劲争取不到的事情吧,于是她指指自己的小三轮:“姐姐,我骑车就回去了。” 正当她要上车的时候,老板娘喊她:“喂,小姑娘,你以前在陈学礼手下干过?这不是他的车吗?” 赵元莱不明白县城东离这儿也不近,陈叔就真在这小县城里声名显赫成这样了?于是点头:“昂……对。” 其实她撒谎了,按理说是陈叔租她的车,他在她手下干过。 老板娘沉吟一会,说:“你下来,还有几个小时下班,你干着试试呢?” 赵元莱兴奋地丢下车,往卫生间直冲:“谢谢老板娘!老板娘发财!” 那个微胖的女人却指指她干瘦的丈夫,正色道:“不对,这店面我花钱盘的,烧烤技术我独门秘籍,我是老板,他才是什么’老板娘‘。” “老板公好!”赵元莱边反思自己的固化思维,边冲着那男人做了鬼脸,大声招呼着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不就是呕吐物,她赵元莱手拿把掐,统统消灭。 蹭着陈学礼的“人脉”,赵元莱成了烧烤店的小工,她又矮又黑又瘦,常常被顾客无情肘击,又在上菜的时候被超量的盘子搞的快得腱鞘炎。 呆了没几天,她深刻体会到夜市服务员的难做,挣着点微薄的不够吃一顿烧烤的日薪,伺候烟酒味和糟话一起溢出来的大哥,熬着大夜跟黑夜比命长。 对了,由于她新来的,还气着了“老板公”,于是卫生间被她光荣承包了。 好在,夜深到连夜猫子也不肯抬脚下楼吃烧烤的时候,老板会分几只烟,支使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卸啤酒,她会有些空闲。 这时,她会自己找点题来做,除了那不为人知的两千块,刷题成了她另一种隐秘的期待。 她始终觉得,她那次和他的聊天里,做那什么牛马什么高数题做的一般。 所以自此之后,白临逸和她联系的愈发少了。 做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些年轻的壮年的男小工就回来了,边拉瓜说今天又看了哪个女主播,边哄笑着嚷嚷些什么。 本来要再复盘一次的赵元莱放弃了,加入了谈话:“钱哥,李哥,王哥,你们说什么呢?” “啥都乱听,老爷们的拉瓜和你啥关系,毛没长齐,闭上耳朵去。”钱哥说。 “她过十八了,那直播的翠翠儿也说自己十八岁,哗,她那脸和身材,咋差距恁大?”李哥说。 “我们在说缓解疲惫的事情,小赵,我跟你讲,人总归要有一点兴趣爱好,不然咱上这班的,压力太大纾解不了。比如说看看异性主播啊,晚上找妹妹哥哥聊聊天啊什么的,年轻男女,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激情,是荷尔蒙……”王哥说。 于是钱哥不说话了,起身找抹布去抽王哥的嘴。 赵元莱若有所思。 她有爱好啊。 只是不看某音直播,因为那个屏幕好像隔着一个世界一样。 她只玩游戏,打的还蛮好。 所以,她真的看上去缺爱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下班回到小破屋子,她学着李哥给翠翠儿打赏刷礼物的豪气,打开绿泡泡,点加号转账,痛快输密码。 她深吸一口气,真的超简单的。 本来就是啊,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为什么做不了? 对方秒回:“你决定好了?” 她回:“对,我们试一次。” 对方发了个深呼吸的表情:“我没干过这个,是第一次。还有点紧张。老板,做的不好尽管说,我下次改正。” 她说:“没关系,其实我也有点紧张……开始吧。” 在那个深夜,经过金钱交易和喃喃蜜语,两人从绿泡泡聊天很快转战到了……某款知名游戏的双排界面。 其实赵元莱认识这个男人有一段时间了,由于工作,他的游戏ID多到吓人。记忆最深刻的始终是初见时的两字ID,叫“铭记”。 那时候他还是敌方打野,挂着这个很贵的ID,玩着鲨鱼,把压力队友还开黄腔的射手几度推进塔下,干成了负战绩。 他开全部聊天,打字:“谁一般?” 他问射手:“你爽不爽?告诉我……嗯?爽不爽?” 赵元莱手下动作没停,心态稳固。一局是一局,她也要赢。但她几乎能从一闪而过的水波激荡里,看到他张扬明亮的样子。 当然了,后期她强势开团,队友不跟,最后鲨鱼收割,切她像切葱的时候最为张扬。 这局结束,水晶照常爆炸。加了好友,她还在琢磨第一句发什么,他的自动回复已经到了:“你好老板,这里是专业代打,手法意识顶尖,市面常规竞技游戏均可上分,咨询收费请看图片。” 赵元莱试图捻起自己碎了一地的心,无果。 他很快撤回,发了个求饶表情:“姐姐,别把我干的事和号主说,我没忍住,那人他太欠揍了。” 赵元莱皱了皱眉,姐姐?没有人这么喊过她。 但也不能说完全不爽吧。 她打字速度快得要飞起来:“我当你下一个老板就不会说了,接陪玩吗,要帅哥头像的号,玩最帅的皮肤,开麦陪我聊天。不然,我不知道我三十六度的嘴会和号主说出什么残忍的话。” 配上一个“桀桀桀桀”的大笑表情包。 赵元莱能感觉到,对面性格很不错的男生都被她的无耻惊呆住了。 没事的,她权当是小陪玩刚上岗的羞涩,毕竟,打工不易,遇上她这样的好老板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