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倦全家都换芯了》
1. 第 1 章
春寒料峭,饶是已经三月,小河村依旧带着一阵阵凉意,更别说山里本就露水湿重,行走间,仿佛连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冷寒。
天光大亮,不少忙活完家中琐事的农家妇人夫郎都背着背篓准备往山上走。
而此刻,一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小孩正逆着人群,一点点地往家里挪,步履蹒跚,面容麻木无神。
他背上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柴,穿着破了好几个洞的补丁麻衣,就是脚上套着的草鞋都欲坏不坏。
要是哪家的家长看见自己孩子穿成这样,就是再穷困的农家,也会心疼好一阵的。
甚至可以说,在不算贫困的小河村,很难看见哪家的孩子还穿成这副“邋遢”样。
小孩无视着周围村民若隐若现的饱含怜悯和可惜的打量,埋着头,抿唇继续往山下走。
近乎皮包骨的小身板,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力量,能撑起比自己还重的柴火,也能努力养活自己。
可哪有那么多无穷的力量,不过都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罢了。
“沈哥儿,这么早就干活了?”有熟悉的婶子看小孩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婶子带了点野菜团子,来,先吃口垫垫,等会儿婶子叫你虎子哥帮你扛下去。”
被叫沈哥儿的小孩脚步一顿,他回过神,略带恍惚地看着这早就陌生了的面容,到底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阿爹在等。”
他连声音都很轻,可刘婶还是听清了,她张张嘴,到底没能多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能帮一时也帮不了一辈子。
罢了。
刘婶将菜团子小心地塞在沈哥儿的怀里,也没给他推辞的机会:“回去热一热垫吧垫吧,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这孩子回家还真不一定能有饭吃呢。
沈哥儿低低地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转身继续往山下走。
倒不是他不够礼貌,实在是没更多的力气了。
刘婶看了一阵,这才转身招呼跟自己上山的妇人夫郎:“走吧走吧。”
有新嫁过来的妇人好奇:“嫂子,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干活了?”
要知道,小河村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不说家家都富,一年吃那么一两次肉也是可以的。
可这……这小哥儿看着才三岁吧,干巴巴的仿佛一戳就倒,也能放出来背柴?
还是一个人出来背!
刘婶怕自家弟妹误会他们村风气不正,赶忙解释:“什么呀,是村口沈家的小哥儿,除了他们家,谁还会作贱自家的孩子!”
一说到这,旁边一沉默寡言的夫郎也点了点头:“可不是,沈家以前也是咱小河村的富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妇人更好奇了,见状,刘婶三言两语就给她说了个清楚,反正这事嘛,在小河村住的都清楚,谁都看不上沈家的那做派。
说来也是命,沈家在沈哥儿爷爷还在的时候,确实算得上小河村的富户。
沈爷爷是镇上杀猪的屠户,沈父也有一把力气,把家里的田伺候得妥妥当当,沈夫郎更是个勤快听话的性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大孙子才三岁就展现了读书的天赋后,沈爷爷和沈父更是高兴不已,要把孩子送到学堂去读书。
次年恰逢大丰收,沈夫郎这不好生的身子还怀孕了,看怀相更是谁都说又是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那叫一个高兴,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干劲。
可好景不长,灾难接踵而至,沈夫郎下地干活时一个不稳摔了下,早产了!
沈爷爷在赶回来的路上又摔断了腿,沈父在产房外焦急地等了半天,连保小都要说出来了,谁知道生出个哥儿!
虽然对农家来说,娶哥儿和娶姑娘没多大区别,前者不好生养但力气大能当大半个青壮使,后者好生养也能干屋里活儿,农忙的时候也能下地帮忙。
可,谁都说这一胎是大胖小子啊!
更别说,因为早产,这孩子先天不足,好处一个不沾,坏处倒是一个不少,沈父哪可能高兴?
当场脸就落了下来,妻儿老父都不顾,转身就去镇上喝酒去了。
刘婶说到这,叹了口气:“还当这沈大是个好的,一去镇上就学了坏习惯,把他老父气死了,那沈家的也是个不清醒的,现在好了……”
沈父满心郁闷,一不小心就沾了赌,这一赌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沈夫郎倒也不是没劝过,可刚一开口,沈父就骂骂咧咧:都是你这赔钱货生了个讨债鬼,好好的家都给败了!
沈夫郎顿时心虚愧疚地就不吭声了,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可他大儿子还要读书的啊。
那就只能勒紧裤腰过日子,自己都面黄肌瘦的,怎么可能管这小儿子?
刘婶也知道沈夫郎过得苦,可看着沈哥儿,还是觉得心揪着,思来想去又不知道怪谁。
最后也只能轻轻叹一句:“好歹取个名字啊,整天讨债的讨债的叫,村里的好名声都要被他家败完了!”
新妇赶忙安慰道:“哪会这样想,大家都有眼睛看着呢,咱小河村都是顶好的人家了。”
刘婶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和他们聊上别的话题,把这沈家的那些糟心事抛到脑后。
——
连个名字都没有的沈倦迈着小步子一路到了家门口。
哪怕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可家的模样还是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惦记着。
沈倦小心地推开门,将柴放到院子角落,然后将门合上,安静地坐在一个树桩子上,开始放空地发呆。
按理说他本该被乱棍打死了,倒没想到,再睁开眼,又回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
沈倦读书不多,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欣喜,有的只是深深的疲倦。
他又回到了这个,恨他的家。
他的阿父恨他,恨他的到来散了家里的福气。
他的阿爹恨他,恨他让他脊梁骨都挺不直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他的哥哥也恨他,恨他让他差点书都读不了。
有时候沈倦也会想,为什么这么恨他的家人,不在他出生时把他掐死,不过现在无所谓了,该还的,上辈子也还完了。
沈倦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哪怕记忆再模糊,他依旧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的阿爹为了让哥哥交上束脩,咬牙去镇上干体力活,回来又不眠不休地播种,最终把自己累倒了。
家里的食物都被阿爹锁房间里的,阿爹不出门,沈卷也没吃的,只能上山挖草根吃,用背下山的柴火和心善的婶子阿叔换点稀饭吃。
而阿爹养了几天,病还是迟迟不好,心一急,找附近小有名气的神婆求了求,得了个偏方。
——用亲子的血肉拌着粳米煮,吃四五天就能好。
沈阿爹信了,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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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阿爹没钱了,什么偏方他都敢信。
更何况,这偏方还不要钱,只是让家里的讨债鬼放放血割割肉。
这可是从他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还害他过成现在这样,他讨点血回来怎么了?
不过说归说想归想,现在的他胆子还是没那么大的。
他得了方子,怕被人知道戳他脊梁骨骂,又怕讨债鬼反抗闹出动静,干脆想着先饿沈倦几天,再在晚上偷偷动手。
沈倦记得清楚,也是因为阿爹动手那天白天,他吃了刘婶白给的野菜团子。
野菜团子很香,很填肚子,让他有了力气,在晚上时害怕得跑了出去,想找刘婶救命。
然后被本来就惊慌失措的阿爹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
沈倦低着头,摸了摸胸口已经凉了的野菜团子,慢吞吞地翻出来盯着看了看,又塞了进去。
就算这次放血不死,下一次被卖掉也要死的,生死有命,就不浪费吃的了。
把野菜团子给阿爹,能省一顿骂,说不定阿爹动手还能轻点,多好。
沈倦安静地想着,肚子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饥饿,他按了按肚子,慢慢坐在地上,靠着树桩子闭上眼假寐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沈倦嘴唇渐渐发白,脑袋也有些发晕了。
他又摸了摸胸口的野菜团子,抿抿唇,将那一股股的求生欲强行压了下去。
房内,似乎传出来一阵十分响亮的撞击声,沈倦吓得一哆嗦,睁开黑黝黝的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内。
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了,他有些害怕。
可能是人变小了,胆子也变小了吧。
沈倦想着,眼眶不自觉地湿了湿,手指再一次抚上了胸口的野菜团子。
门内的动静还没停,似乎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这让沈倦更加不安了。
他咬牙撑着身子爬起来,到底还是壮着胆子准备去敲敲门问问情况,房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
门内,他熟悉又陌生的阿爹,正站在门槛边上,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阿爹和他一样瘦得几乎皮包骨,皮肤蜡黄,头发也仿佛枯草一般,似乎因为刚睡醒,乱糟糟的。
那狭长的眸扫过来,像是马上就会眉头一皱,一脸苦相地骂他讨债鬼,骂他为什么不是个儿子,骂他让他受苦受罪。
沈倦想到伴随了他半辈子的谩骂,不自觉地就攥紧了手心。
他摸出胸口的菜团子,试探着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刘,刘婶给的,给阿爹吃。”
他阿爹怀里似乎抱着什么,看不太清晰,倒是看着沈倦的动作,沉默了会儿,最后转身回房,不知道捣鼓了什么,又走了出来。
这次他吭声了。
他打量面前感觉三岁不到的瘦竹竿小孩,语气不确定:“倦倦?”
沈倦一顿,那黝黑的眼睛突然清明,带着不经意的打量,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大人。
沈阿爹又走近几步,这次看到小孩眼角黯淡的红痣,彻底确定了小孩身份。
他松了口气,大手一抄就把呆愣愣的小孩抱了起来:“走,带卷卷吃好吃的。”
沈卷感到一阵失重感,忙不迭地抱住了阿爹的脖子,并下意识地将脑袋放在阿爹肩膀上。
他背对着阿爹,仗着对方看不见他的表情,露出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复杂和茫然。
阿爹叫他……
倦倦?
2. 第 2 章
真是日了藏獒了。
唐锦一手兜着鸡蛋,一手抱着瘦巴巴的小孩,心底骂骂咧咧。
狗作者写的什么报社文,反派就不能一路坏到底吗,搞什么美强惨!
现在好了,本来想卷钱跑路的唐锦看了眼可怜小崽子是彻底跑不动路了。
才初春的日子,十多度的气温,小孩愣是连个没破洞的衣服都没有,浑身冻得梆硬。
唐锦刚把孩子抱进灶房,就赶忙关上门引火,让小孩暖和暖和。
小孩是个话少的,被唐锦安放在板凳上就乖乖一动不动地,用那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看着好养又乖还粘人,唐锦本来糟糕的心情到底松快了些。
“等着,啊……”唐锦表情奇怪了一瞬,厚着脸皮道,“阿爹蒸鸡蛋羹你吃。”
看着像是好几天没吃顿正常的饭的样子,唐锦不敢一次性给吃多也不敢给吃油腻的菜,清淡菜又觉得不够营养,干脆弄鸡蛋羹了。
反正一篮子鸡蛋呢,应该是原主攒下来准备送给耀祖哥的,现在嘛……
唐锦觉得先填自己肚子更重要,耀祖哥是谁?不认识!
他转身忙活起来,作为一个经常弄古法非遗的短视频博主,唐锦烧火做饭的技能还是点亮了的,用这种土灶台蒸鸡蛋羹完全不在话下。
三两下就点了火,然后抱着小崽子坐到旁边暖暖,自己掏碗敲鸡蛋。
沈倦见唐锦是真的要给他吃鸡蛋羹,满心茫然的同时,还是小声提醒了他:“阿爹,蛋是哥哥的,我不能吃。”
唐锦想到原书里那卖爹卖弟的熊孩子耀祖哥,表情不虞。
虽然还没见到真人不能依据原书说真假,但看沈倦这营养不良的样子,五岁愣是没人家三岁小孩看着高,他觉得耀祖哥补得还是太多了。
他冷笑一声:“什么能不能吃的,我做给谁就是谁能吃。”
看小孩缩了缩脖子,似乎被吓到了,唐锦缓和了语气:“倦倦乖,烤烤火,很快就能吃了。”
沈倦乖乖点头,唐锦心满意足地转身继续捣鼓。
不是他说,这原身的身子骨也太虚了,怕是那一身的力气都是在透支生命,他也得好好补补才行,身体不好,怎么跑路?
小孩也是,小小年纪就亏空,等他真打算跑路的时候,这小孩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上路呢,得好好养一养。
唐锦正想着呢,沈倦那软软的细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丝困惑:“阿爹,我叫倦倦吗?”
唐锦没反应过来,随口道:“不然呢?不叫倦倦叫醒醒?”
沈倦默了默,冷不丁地小声道:“阿爹叫我讨债鬼呀,他们也都说我不是倦倦,是讨债鬼。”
沈倦这个字,还是他上辈子十岁时,自己给自己取的。
没什么意义,就是不想要主子取的那些包含对情郎爱意的名字。
可主子只会叫他那些带有思慕情郎意义的名字,而长大后来吸血找麻烦的家人们,从来只会叫他沈哥儿。
没人知道他叫沈倦,没人会叫他沈倦。
沈倦静静地看向唐锦,手指渐渐攥紧,握成了一个奶拳头。
唐锦整个人都哽住了。
啊?大名就算了,谁家小孩五岁了还没个小名的?这可真是……
唐锦开动脑筋努力找借口。
五岁小孩,应该……好糊弄的吧?
原书里的反派沈倦是聪明,但五岁的沈倦倦哪能猜到那么多,唐锦觉得糊弄过去应该不难。
他给锅里多加了点水,然后转身蹲下,平视沈倦,声音带着些认真。
“是阿爹以前怨气比鬼重,让你吓到了。”
他面不改色道:“你刚出生的时候特别爱睡觉,阿爹没什么文化,想来想去就想给你取了个倦字。”
“这不是人老先生也说了,读书破万卷嘛,虽然字儿是不一样,那这不是读着一样的?倦倦多好,能吃能睡还能和书同音。”
沈倦也不知道信没信,巴巴抬头看着唐锦,那眼睛太黑太亮,唐锦看得心软乎乎的。
他听见小孩跟不敢置信似的,再次确认了一遍:“我叫倦倦吗?”
“对,你叫倦倦。”
唐锦本来想提全名,但想到没多久他就要带崽跑路了,还是没说全名。
没关系,等跑路了给孩子上唐姓户口,唐倦倦多好听啊!
唐锦想着,耐心地等倦倦回应:“还有哪里想问吗?”
不一样了,这不会是他阿爹。
沈倦摇摇头,不敢问也不敢挑明,只敢愣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皮囊,可那眼睛却极为清亮,连气质都有一股温柔的书卷味,可偏偏又能看出,是个活泼的,自信的性子。
对方一定是世家出身,在爱和关注中长大,才有那一副闲适淡然的气场,是他上辈子的主子都学不来的。
对方也极有礼貌重教养,哪怕面对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脏兮兮的小孩,依旧会用温和的,平等的目光,会蹲下来,认真地和他对话。
也会认真地倾听他的话语,哪怕长得再像,曾经的阿爹影子再模糊,沈倦也不会认错。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稚嫩的双手,贴在对方的下颌骨,想找出伪装的痕迹,却没找到,这就是他阿爹。
可这怎么会是他阿爹呢?难道是话本中的精怪变的吗?
唐锦不懂小孩想什么,他歪歪头,贴了贴小孩的手心,笑着开玩笑:“怎么了?想贴贴我?”
沈倦抿抿唇,不自觉低下头,声音小小的:“我知道了,我叫倦倦。”
他不执着答案,只想含糊混过去,他怕梦一戳就醒了。
倒是这模糊不清的奶呼呼话语,让唐锦听得脑袋发蒙,嘴角都翘起来了。
他不爱小孩,但爱云养小孩,最爱在不工作的时候刷某音的乖幼崽视频,以及看小说里的乖崽。
沈倦这小奶音,真是直接喊进了他的心巴上。
咳咳。
唐锦捏捏小孩手心站起来:“你再等等,过会儿就能吃饭了。”
养得白白胖胖的,可惜孩子大了,不然还能有那莲藕手臂,哇塞,好捏死了。
唐锦稍稍遗憾地想着,也比刚看见小朋友时多了几分真心。
——比如,也能多费点精力,去想想小说里关于沈倦更详细的信息了。
是的,唐锦穿越到了一本叫《我的夫君是首辅》的小说里。
不过和主人公没什么关系,他是主角受到府城时遇上的情敌的身边恶毒小侍沈倦的极品小爹。
用原书作者的话来说,这沈阿爹也是一个可恨又可怜的人。
他从小接受的教导让他这哥儿也觉得哥儿低贱,他以夫为天,以儿子为荣。
他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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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劳作,节衣缩食地贡献却被丈夫辱骂,被儿子不理解。
丈夫骂他赔钱货,说他生了讨债鬼,说他害死了公公。
儿子怨他摔了那一跤,害他连学都要上不起,肉也吃不起,被同窗耻笑。
他信了,他也怨,怨沈倦不经摔让他早产,怨沈倦没福气让他公公摔断腿,怨沈倦让他难产坏了身子以后都不能生了。
他恨,恨沈倦不是小子让他丈夫失望,恨沈倦的到来把好好的家都弄散了,也恨沈倦让他的大儿子跟他不亲了。
于是他不如意就会打骂沈倦出气,儿子拿沈倦出气他也觉得理所当然,更是为了赌博的丈夫听话把孩子卖掉。
可沈倦机缘巧合到了府城一富贵人家当贴身小侍,富贵发达了。
想到家里人和沈倦都不亲,他这个当小爹的为了丈夫儿子,再次站出来,给沈倦拖后腿,也因此让主角受抓住把柄,让反派情敌出了纰漏。
为了自家名声,反派只能把锅推到办事不利的沈倦身上,把人乱棍打死了。
反正唐锦看得心梗,他是来看种田文的,看主角功成首辅大开店面的,不是看屁大点的炮灰的极品亲戚的!
更别说他穿成了这个极品小爹,从此拥有一个赌鬼老公,耀祖儿子,炮灰儿子。
至于他怎么知道自己穿书了呢?
因为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就住茅草屋里了,胸口还摊开了一本小说,封皮:我的夫君是首辅。
再往后翻翻,仅截取了府城生活的小说将偶然冒出的唐锦名字标红了,十分醒目,怕智障穿书者看不出来一样。
唐锦当时是半点都没搭理啊,这破碎的他谁乐意当谁当,他没良心他没素质,他要带着钱跑路,他可不是原身那种积极奉献的蜡烛性子。
唐锦没有原身记忆,除了阵阵饥饿感提醒他原身估计也好久没吃东西了,两眼抓瞎。
好在这个家空空荡荡,原身又喜欢把东西都藏自己房间,他寻找得还算顺利。
翻箱倒柜,找出来已经兑换好了的五两银子和十来个铜板,一篮鸡蛋,两件新做的衣服鞋,还有一小袋白花花的米。
衣服一大一小,看大小应该是给那赌鬼老公和耀祖哥的。
银子和鸡蛋什么的,原书提了一嘴,估摸着是准备送给大儿子的。
无所谓,现在是他的了。
唐锦收好钱,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到底还是摸了两个蛋和大米饭准备凑合一顿。
然后就遇上眼巴巴的小崽子。
他离家出走的良心又回来了。
耀祖哥那样的熊孩子可以没良心的丢给赌鬼老公,但这瘦巴巴的命途多舛的小家伙,不管的话,良心痛痛的。
再然后……
就是现在听小孩一声声的倦倦沦陷了。
唐锦暗骂曾经不知足的自己,那么几章的极品亲戚戏份能了解什么?
作者写少了啊!怎么可以骂作者!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除了得出一个沈倦很聪明被卖过的信息以外,就是极品家人们多极品。
小孩什么时候被卖来着?
印象中描述是他父亲欠五十两回家,说三天内给不出银子就要被砍手,于是两口子商量着就给孩子卖了。
啧,还得考虑赌鬼老公什么时候回家,他这小身板可打不赢赌鬼。
看来有时间还得再翻翻那狗书。
3. 第 3 章
唐锦思索着剧情,似乎沉思的时间有些长了,让沈倦内心隐约生出些不安。
他张张嘴又闭上,看着唐锦熟悉又陌生的侧脸,轻轻扯了扯唐锦的衣服,声音小得跟幼猫叫唤一般。
“阿爹。”
沈倦弱弱的叫声让唐锦回神,他瞅了眼差不多火候的蛋羹,手忙脚乱地将鸡蛋羹捞出来,然后才蹲下来问:“怎么了?”
沈倦有些瑟缩,似乎没料到对方的反应,他疯狂摇头,然后磕巴地回复:“倦倦想,想叫叫阿爹。”
他以前从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可在看见唐锦发呆的时候,沈倦脑海里自发出现了曾经见到的一幕。
一穿着补丁的小孩笑嘻嘻地抬头喊了一声阿娘。
他阿娘下意识地拽住小孩,转头发现小孩没事后,笑骂一声没事找事,但还是转瞬抱住了孩子。
沈倦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有试探,也或许有期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声,然后难得地后悔了起来。
后悔的沈倦观察着唐锦的神情和反应,脑子转动飞快,想着若是唐锦生气了自己该怎么弥补。
唐锦噢了一声,真没想太多:“叫得真清楚,倦倦真棒。”
常年受打击的孩子好像需要多夸赞来着,唐锦没养过崽不懂,那专家都这么说了,应该也有点道理的吧?
他迟疑着,又不确定地鼓励了一句:“你才五岁,能叫这么清楚已经很棒了。”
沈倦呆愣愣地看着唐锦,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垂眸,遮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耳朵倒是非常主动地红了起来。
唐锦没忍住轻轻捏了下,看小孩跟含羞草似得缩了缩,尴尬地咳嗽一声,站起来絮絮叨叨假装很忙:“饭也闷好了,搬好小板凳,我们坐灶台边吃,暖和。”
沈倦嗯嗯点头,把他和唐锦的小板凳稳稳抱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唐锦后面当小尾巴。
他喜欢这个假阿爹,喜欢到巴不得亲阿爹回不来了。
上辈子他的亲阿爹说得对,他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在发现假阿爹占用了亲阿爹身份,且表现出接纳他的态度时,他只有庆幸,窃喜,以及一丝难以觉察的期望,没有半点关心亲阿爹去哪了。
他不知道假阿爹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对方抱有什么目的,但在听见对方喊他倦倦的时候,听见对方自称阿爹的时候,他想:
就算带着算计又怎么样呢?最坏不过要他的命罢了。
倦倦什么都没有了,倦倦想要一个能对他好的阿爹。
假好也没关系。
这就是他的亲阿爹。
只要阿爹还愿意当他阿爹,他也可以装一辈子的乖小孩。
唐锦是半点没看出小孩百般心思,也从没想过书中那乖软小可怜会是黑化后的大可怜,就说现代人谁会对大眼睛乖小孩警惕呢?
他只弄了两碗鸡蛋羹,不过陪着蒸了软糯的白米饭,没敢弄多。
柴火饭不消多说,香得人要流口水了,鸡蛋羹更是口感滑嫩细腻,上面撒上的点点葱花还增添了些许香气。
唐锦舀了几勺放在小一些的碗里,给倦倦拌匀了,又纳凉了一番,这才送到卷卷面前叮嘱道。
“慢慢吃,不要急,吃完再给你舀。”
这霸道的香气连他都忍不住,就怕小孩狼吞虎咽的,给呛到了。
沈倦嗯嗯点头,他是个听话的,抱着他阿爹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小碗,很利索地使勺子,一口口地递入嘴里,都不需要唐锦喂的。
鸡蛋羹确实很可口,软软嫩嫩的,混在米饭里,伴着柴火饭的香气,光是含在口中都觉得值当了。
吃下一口,叫嚣着饥饿的肠胃就不停地发出动静,像是要造反,鼓动着自己的主人,恨不得能将整个碗都吞进肚子里。
可沈倦不敢,他阿爹不放心他,还在看着他吃饭,阿爹叫他细嚼慢咽,叫他慢慢吃,他是乖孩子,要是不听话,阿爹可能就跑了。
他是乖孩子,乖孩子最听阿爹话了。
想着,沈倦强行忍住自己的欲望,挺直脊背,慢条斯理地一勺勺喂到口中,试图让唐锦能看出他的礼貌和克制。
唐锦看着小孩吃了一会儿,自己也端着自己那份吃起来,吃几口还瞅一眼小孩,是真的很敬业了。
很美好,就是这身体好久没吃到好的了,一次性不敢吃多,怕治病费钱。
吃完给自己准备的那一份后,尽管唐锦的胃还是叫嚣着不满足,唐锦却非常识时务地停了下来,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欲望,把碗撂下。
他看见沈倦的碗已经空了,伸手给对方摸肚子,确定还是扁扁的之后,又给孩子加了点。
沈倦受宠若惊:“倦倦还有吗?”
唐锦好笑:“是怕你一次性吃多肚子疼,没吃饱当然还有了。”
如果说原身的亏空是家里败了之后舍不得吃好的,还老是出一把子力气当老黄牛,那小孩的亏空就是从生下来就开始了。
虽然没有原身的记忆,但光看那只言片语的描述,以及小孩的身体,唐锦也能猜出几分。
一个因为阿爹摔了一跤不得不提前出世的孩子,一个因为身份让阿爹不喜磕磕绊绊长大的孩子,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作者给开金手指了。
对比起自己,唐锦觉得这小孩才更需要补身体。
沈倦听说了自己还有,抱住只装了个底的小碗,也不嫌少,高兴得难以遮掩。
他眼睛亮晶晶的,跟小狗一样:“阿爹,倦倦喜欢鸡蛋羹。”
顿了下,他强调:“阿爹做的,最喜欢了。”
唐锦挑眉没当真,这小孩就是没吃到好的,等都吃了一遍,保证什么都是最喜欢的。
他随口道:“等我赚钱了,带你吃更多好吃的,还天天给你做鸡蛋羹,保证你吃到腻味。”
还能吃到腻味吗?
沈倦舔舔唇,真好呀。
他又忍不住抬头看唐锦,对方在收拾灶房,一步步有条不紊的,显然十分胸有成竹,像是经常在灶房忙活的。
很奇怪,明明看着像世家公子,又怎么对灶房的事那么熟练呢?
但放在唐锦身上,又恰如其分,十分和谐,一点都不奇怪了。
沈倦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很是珍惜地吃自己的蛋羹拌饭,吃一口看一眼唐锦,吃一口继续看一眼唐锦,怕一不小心就给人放跑了。
唐锦忙完了手中的活儿后,又准备着烧水,给小孩和自己都洗一洗。
等待水烧开的时间里,唐锦还去了一趟房间,把原主做好的两件给赌鬼丈夫和耀祖哥的衣服带过来,准备简单裁一下,给他们父子俩弄一身能穿的衣服。
他和倦倦的。
他和沈倦两人把门掩上,找个还算宽敞的地,就这柴火,暖洋洋的。
沈倦搬着小板凳继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裁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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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又美好。
唐锦是个嘴巴闭不上的,可能跟他做自媒体有那么点关系吧,哪怕手头忙活着,也还是闲不住。
想到书里那些语焉不详的信息,唐锦觉得有机会还是得把基础信息都收集好。
又瞅了眼旁边唯一能提供信息的沈倦。
小孩瘦瘦小小的,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满的单纯无害,看着他改衣服,又是惊奇又是专注。
或许是真的太小了,小家伙到现在都只顾着受宠若惊,半点没觉得阿爹有哪不对。
真的没觉得不对吗?
唐锦觉得自己和原身不说天差地别,也能说是i变e,小家伙看着像敏感的性子,就一点都不怀疑?
唐锦试着找小孩唠家常:“今年开春了还冷得不行,阿爹准备把哥哥的衣服先给倦倦穿,改一改,这一身都能做你两身衣服了。”
“你喜欢竹子吗?这还有不少线,给倦倦绣个竹叶好不好?”唐锦超不经意地问沈倦。
沈倦懵懵地抬头,大眼睛满是欣喜:“阿爹不忙吗?”
唐锦:“嗯?”
什么忙不忙?
沈倦低着头,有些怯怯的:“之前阿爹和倦倦说,阿爹很累,很忙,倦倦要乖一点。”
他认真道:“照顾哥哥已经很辛苦了,倦倦不想阿爹辛苦。”
唐锦张张嘴,表情复杂地看着小家伙,满是怜惜。
怪不得小孩到现在都没展现自己的怀疑,原来是一直以为,阿爹是因为忙,才不搭理他也什么都不给他的。
现在阿爹不忙不累了,还是会爱他的。
唐锦想到这,简直恨不得没试探过小朋友,才五岁的小孩,能懂什么呢?
哪怕父母再过分,他们也会洗脑自己,父母是爱自己的啊!
唐锦忙不迭地抱住有些小难过的小崽子,认真道:“阿爹看见倦倦吃得饱饱的穿得美美的,就不觉得辛苦了!”
沈倦蹭蹭唐锦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颇有些眷恋地拽住了他的衣服,停留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唐锦松开小朋友,这次是真的放心了,什么话都敢问小孩。
什么阿爹生病有些健忘,你爹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考考你咱家田都在哪有多少啊,谁经常来咱家啊,亲戚都住哪有谁啊……
能想到的,唐锦都会问一嘴,不图小孩都知道,就怕少了什么露馅。
小孩面前露馅了都还好,反正小孩说话也没谁会信,在别的人面前露馅了,那可就不妙了。
出乎唐锦意料的是,小家伙知道得还真不少!
他问出来的问题,大大小小,小家伙不仅回答了个八□□九,甚至还能主动扩展!
这配合的样子,让唐锦中间都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又露馅了。
不过一转头……
小家伙双眼发亮,似乎非常喜欢和阿爹玩这种你问我答的游戏。
唐锦又放心了。
他眼睛那么亮,还会糊弄我不成?
唐锦整合着信息,盘算着跑路的时机。
既然赌鬼老公刚走,那他也不用太着急,养好身体和赚钱最重要。
恰好洗澡水已经烧好了,他站起身,将改了一大半的衣服放好,翻出小木盆,兑温水打算先给小孩洗个舒舒服服的澡。
转身继续忙碌的唐锦没注意到,天真可爱的小朋友,在他背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4. 第 4 章
刚烧好的热水不少,小孩一个人用不完,准备给小孩脱衣服的时候,唐锦这才想起来什么,忙不迭地出了灶房。
他翻箱倒柜的,不知道从哪找到一个水囊,给灌满热水后,丢到耀祖哥的床上。
——没办法,他的床看上去又冷又硬,小家伙看样子都没个正经的房间,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的柴房,只有耀祖哥的房间是最干净的。
耀祖哥哪怕不回来,原主也会给他打扫得干干净净。
水囊灌了两个,提前给沈倦捂被子,弄好后,他又匆匆忙忙地凑过去给孩子洗澡,看上去颇有些手忙脚乱。
沈倦看在眼里,叫伸手就伸手,叫坐就坐,乖得可以。
饶是如此,唐锦还是找不到节奏,一点都不像之前做饭时候的胸有成竹。
阿爹没有孩子。
倦倦是阿爹第一个孩子。
沈倦看着唐锦那别扭的照顾孩子的动作,想到这个可能,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笑什么?”唐锦注意到小朋友偷笑的样子了,挑眉捏孩子的脸,“我病刚好,手脚不利索。”
沈倦摇摇头:“是高兴。”
“倦倦两岁起,阿爹就不给倦倦洗澡了,今天阿爹帮倦倦洗澡,倦倦开心。”
他不动声色地卖惨,当然说的也都是实话。
甚至不忘记维持那个理论:阿爹是好久没做了才不熟练的。
唐锦不知不觉被温水煮青蛙,都习惯了,反正不管出什么事情,小孩都能逻辑自洽,觉得他阿爹一定是对的。
是好事,但唐锦也会有些心疼小孩。
想到书中的,他被自己信任的,爱的阿爹和爹亲手卖掉,去大户人家的府上挣扎求生,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又被家人追过来吸血。
这该是多绝望,多失望啊。
唐锦忍不住,揉了揉小家伙的头:“阿爹之前捡到了一些食谱,因为你爹不在,怕被别人惦记上,一直不敢用,等过几天,阿爹去摆摊,很快咱们就有钱了。”
沈倦嗯嗯点头:“倦倦陪阿爹做生意,倦倦能帮忙的!”
唐锦眼含笑意:“行,到时候带你一起赚大钱。”
也不是画大饼,唐锦是真的想过要弄些小生意赚钱的。
他也不贪多,主要把背井离乡的盘缠以及重新开始的本金赚到,其他的,吃些亏也没关系。
虽然唐锦自信,就算那赌鬼丈夫回来,养了一段时间的他也能反杀对方,但在这种以和为贵的村里,这种哥儿不值钱的时代,在这家里的财产都是赌鬼丈夫的情况下,他很难讨到便宜。
而且,打起架来,他就兼顾不了倦倦了,小孩太小了,还容易受惊,得不偿失。
唐锦都想好了,拿出一些不难做做的小吃方子去摆摊,被模仿也没关系,就占据一个先机。
这些好做的小吃仔细学就能学会,也不会有谁来抢,适合他积攒资金。
资金到位了,管赌鬼老公变卖什么,说不定他带着孩子出去闯荡一段时间回来,赌鬼老公早就被打死了。
是的,从头到尾唐锦都没打算跑太远,主要也是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户籍管理制度,他唯一要躲避的,就是赌鬼老公。
他是赌鬼明媒正娶的,不存在被一纸卖身契卖掉的情况,而他和孩子失踪,赌坊可不会为了找他们两个不值钱的哥儿就答应对方宽限时间。
他只要躲好一些,撑到赌鬼老公被打死就好。
至于耀祖哥……
唐锦给小朋友清洗第二遍,加了些热水,灶台上依旧是烧着水的状态,整个灶房还是暖和不已。
他认真问小朋友:“哥哥都怎么和你相处的?”
虽然唐锦总是吐槽原身不做人,也骂骂咧咧地表示要丢掉赌鬼丈夫和耀祖哥跑路,但是!
他还是有那么点良心和责任感的。
纵然耀祖哥现在看着书里看着都是个十足十的白眼狼,可他也是原身和赌鬼的责任之一。
他是可以把耀祖哥丢给他们的赌鬼爹,可在他有余力的情况下,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去送死,唐锦也做不到。
再熊,那也不是唐锦直接给人家宣判死亡的理由,但唐锦也不想肉包子打狗,像原身那样当老黄牛。
所以,他想找个机会,先试试这个孩子的底。
要是性格还行,人也聪明,就是被宠坏了,那就一并带走教一教,正好跑路途中可以让人改造改造。
要是救不回来了,花点银子过继给别的亲戚,给孩子一点银子防身,尽到本分就行。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看看倦倦对哥哥的态度。
要是小朋友喜欢,他捏鼻子多揍几顿,应该也能让白眼狼迷途知返。
诶,他可真是个好爸爸!
沈倦不知道唐锦内心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有一个念头:他的阿爹在试探他!
他不知道对方在试探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对亲阿爹更宠爱的哥哥是什么态度,纵然拿到了亲阿爹留给哥哥的衣服,沈倦依旧不认为自己能挣得过哥哥。
是,上辈子的哥哥一事无成,可那又如何,父亲阿爹还是觉得哥哥大器晚成,觉得是他走了都给家里留了晦气。
上辈子的哥哥小人得志,可他主子依旧让他和哥哥好好相处,哪怕他为主子做了再多,也抵不过一句:自私自利的小侍,看他对他哥的态度就知道,不能重用。
他不喜欢哥哥,却不能表达自己的不喜欢,因为他是沈倦,是讨债鬼。
沈倦想着,低着头,不敢给阿爹看见自己眼底的怨恨,只能捏着奶拳头,口是心非道:“哥哥,哥哥是倦倦的哥哥。”
似乎察觉到自己文不对题,喏喏了会儿后,沈倦又道:“哥哥有好多好吃的,倦倦能拿到一点点。”
其实是哥哥吃剩的,亲阿爹恨不得把哥哥当猪一般喂,塞到肚子鼓鼓胀胀的,才算满意。
可哥哥去学院发现他这么吃很丢人很丢人,回来和亲阿爹发了好大的脾气,之后吃得就斯文多了,还每次都要剩那么点底。
当然以前是轮不到沈倦舔碗底的,是哥哥觉得亲阿爹吃自己的剩饭丢人,指着亲阿爹鼻子骂了好几次。
之后,这“猪都不吃”的碗底,就是沈倦的饭了。
是真的很好吃啊,就是填不饱肚子。
唐锦不知道这些,他只听出来沈倦的意思。
这家重男轻哥儿,虽然给了耀祖哥好多好吃的,但耀祖哥吃了,倦倦也能吃到一点。
所以沈倦对耀祖哥的感官不算坏。
那就先等耀祖哥回家看看情况了。
唐锦想着,问沈倦:“哥哥还有几天回家?”
连功名都没有,应该读的是私塾吧,没听过哪家私塾包住的。
总不至于一年才回家一两回吧?
不至于,但也差不多了。
沈倦小心回他:“哥哥月底回家。”
月底……
也就小半个月的样子了。
唐锦算计了下时间,感觉能攒上一波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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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先把借耀祖哥的衣服还上,免得耀祖哥闹倦倦。
不过倦倦的也得安排上,还有打孩子四件套也得备上,不给熊孩子知道他失宠了,熊孩子还是会欺负倦倦的。
唐锦脑子过了一圈,觉得没啥问题了,找出布巾给沈倦擦干,裹住,抱到了捂着水囊的床上裹起来。
“乖乖待着,阿爹洗个澡就过来,等把衣服改好了,倦倦就能出来了。”
沈倦嗯嗯点头,颇有些眷恋地握住唐锦的手,然后念念不舍地放开。
他给唐锦保证:“倦倦不出来。”
唐锦也弯了弯眼:“好,阿爹马上就回来。”
沈倦目送着唐锦离开,眼神从原本的纯真无害,渐渐蒙上一层阴影,那圆溜溜的眼瞳,黑而深,表情也渐渐冷了下来。
如果哥哥回来,阿爹更喜欢哥哥的话,那倦倦就不要阿爹了。
他不想一直比不过哥哥。
——
“阿嚏!”
一间带院子的房子里,一个穿着长衫的小少年皱紧眉头,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风寒了?”他给自己把了脉,没什么问题,又将视线挪到了桌面上放着的书本上。
从他醒来后,这个世界就在对他展现一个十分惊叹的画面。
他的五进院大府邸没有了,只有一个带院子的破败小房子;
他修习了多年的内力不见了,只有一个十分壮甚至微胖的身子;
他积攒了十余年的堪比国库的家产也没有了,只有口袋里装着的二两碎银子;
他为了那个位置爬了将近二十年,就在他即将造反之际,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陌生的朝代。
以及一个……人渣的身份?
沈衍情绪还算稳定,不过从头再来而已,他积攒了几十年的知识还在,他拿到了一个更加健康年轻的身体,总体看来,还是赚的。
就是这个身份,有不少的障碍,需要他一一去扫除。
是的,这些障碍都是沈衍从这本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书看出来的。
书中只有他的名字标了红,奇怪的是,其他人除了沈倦,都是代称。
比如沈爹,沈阿爹,主角受,主角攻……
有些词不是很理解,但多看一遍,也能读懂。
为了继续自己的大业,沈衍不会单独只看和他身份有关的内容,而是将所有的内容都记在了脑子里。
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确定记下了之后,他才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自己似乎成了一农家子,有一个聪明但可能会被发卖的弟弟,有一个愚笨但听自己话的阿爹,还有一个……
拖后腿的垃圾。
对于小弟是恶毒炮灰的事情,沈衍接受良好,也就是没受到足够的教育,不然他的弟弟,也该是个主角,哪还能被抓到尾巴?
就像他,若他窃国成功,谁又会说他是乱臣贼子呢?
对于阿爹的话,沈衍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他现在才九岁多,虽然自己能赚钱,可有父母和孤儿还是不一样的。
双亲最好留下一个,不过不留问题也不大,等有时间回去一趟,看看阿爹能不能留。
就是拖后腿的垃圾……
沈衍垂眸,手指轻轻叩击在桌面上,若有所思。
若他想三年后科举,最好今年就给垃圾处理了,不然耽误他科考,那就不好了。
所以,垃圾现在可能在哪里呢?
5. 第 5 章
唐锦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原身估摸着病了不短的时间,别说家里一堆活儿等着唐锦去做,就是自己身上都有些发臭了。
自然简单的清洗是不能满足唐锦的需求的。
他甚至下了狠心,仔仔细细在自己干瘦的胳膊上猛搓,几乎像是搓下一层皮!
热水都换了两桶,好在洗干净后,浑身都清爽轻盈了起来。
他现在特别庆幸,自己穿过来的时间,不是农忙的时候,不然他还要忙着种地!
自己拍视频种的那点地和真正靠庄稼吃饭的地能一样吗?
想到这,唐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穿上新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不少,不过现在事多,他也累,就没有再裁,只是简单地挽了起来,不耽搁自己干事。
倒完脏水后,唐锦又去弄了一盆碳火放到房间里去,顺道又钻进灶台,提前做好了下午的饭。
嗯,今天就在房间度过了,刚来第一天,唐锦确实没那么勤快。
房间内,裹得像毛毛虫一般的沈倦看得唐锦忙忙碌碌跟小蜜蜂一样,先是端进来炭盆,让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仿佛进入了温暖的夏天。
又将放钱的瓦罐,正在做的衣服和针线篓子,黑炭和哥哥的草纸……零零碎碎的,跟过冬的松鼠一样,挨个搬进了房间。
沈倦又等了一会儿,唐锦端着已经做好的鸡蛋饼放在了床边,转身去关上了门,然后随口叮嘱沈倦:“饿了就吃点。”
加了糖和面粉的甜口鸡蛋饼,小孩应该会喜欢。
沈倦慢慢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鸡蛋饼有些烫,他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小块,抬头看向唐锦。
“我喂阿爹。”
唐锦看小孩伸着手,很是固执,又很是期待,干脆凑过去一口吃了。
“我觉得我厨艺是没下降的,你吃看看。”
沈倦不知道唐锦是在试探还是闲聊,但他总不会露馅的,只小心地又夹起一小块,一手接在饼下,小口小口地将鸡蛋饼咬到了嘴里。
等仔细嚼完了,他才跟唐锦说:“倦倦以前没吃过鸡蛋饼,但阿爹做的超好吃。”
所以倦倦不知道阿爹厨艺下降没。
唐锦正在埋头继续给小孩改衣服,闻言头也不回:“鸡蛋饼好吃还是鸡蛋羹好吃?”
沈倦卡住了。
要是说鸡蛋羹,那不就是说鸡蛋饼没那么好吃吗?
可要说鸡蛋饼,那不就是之前倦倦撒谎了吗?
小家伙犹豫起来。
唐锦半天没听见回复,一抬头,小家伙泪眼汪汪的,像是犯了错,也不吭声,就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唐锦茫然:“怎么了这是?”
沈倦张张嘴,又闭上,低着头,小声道:“倦倦没有撒谎,鸡蛋羹最好吃。”
“但是,但是鸡蛋饼也超好吃。”
他泪汪汪地问唐锦:“我是不是成坏孩子了?”
天……
唐锦哪还顶得住啊!
衣服都不改了,凑到床边就着被窝抱小崽子:“这哪叫坏孩子,这叫对你阿爹我厨艺的赞美!”
沈倦低头,声音又奶又小:“可倦倦说不出来,哪个好吃。”
唐锦想了想:“你喜欢吃吗?”
沈倦嗯嗯点头,超级认真:“喜欢!”
“那就都好吃,”唐锦回答完,又道,“倦倦,有时候阿爹问你好不好吃,喜不喜欢,只是在逗你说话,你说什么都可以,不用太老实了,知道吗?”
他也发现这个小孩似乎有些较真了,不,或者说是太小心翼翼了。
这也难怪,一直视他如空气的阿爹突然对他好,小朋友哪懂为什么啊,肯定是因为今天小朋友变乖了,变听话了,阿爹更喜欢了呗。
那就维持乖巧,继续听话,那阿爹就不会突然又对他不好了。
这是很多缺爱的孩子的第一反应,他们总会被教导要听话乖巧,他们得到的爱,仿佛都是有条件的。
唐锦虽然没养过孩子,也更喜欢不闹腾的孩子,但唐锦不需要一个委屈自己去“听话乖巧”的孩子。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光靠说就能解决的,还是得让孩子感受到安全感才行。
他想着,突然转移话题:“会数数吗?”
沈倦又顿了顿,他在思考要不要说自己会。
阿爹对他不设防,光是短短半天的相处,他就已经猜到了很多阿爹的事情。
比如阿爹对他们国家的事一窍不通,对他亲阿爹的事一点不懂,甚至不知道哥哥父亲的名字,但是却能喊出他的名字。
很有趣的是,阿爹知道他,却不了解他,他对自己说的那些或真或假的过往全盘接受,反倒是对他的未来,也就是上辈子的事,有那么点情绪波动。
他不懂原因,但对他来说是好事,比如现在。
沈倦歪了歪头,伸手跟唐锦道:“倦倦能从一数到一百,是哥哥教的。”
那对他漠不关心的哥哥,就算被求证了,估计都记不住自己是否有过这样的闲情逸致。
唐锦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耀祖哥也有那么点良心啊。
他二话不说掏出瓦罐,把里面的铜钱都倒了出来。
“那倦倦给阿爹数钱,一百一百分作一摞,让我们看看家里有多少钱。”
瓦罐不小,里面装了小半罐的铜钱和一些碎银,是这个家的全部家底。
就像刘婶看见沈倦背柴的第一反应是沈家不干人事,不是沈家穷到揭不开锅了一样,他们家确实称不上穷。
沈爷爷当年积攒了不少的家底,沈爹染上赌瘾前也是一把好手,就是赌上了,脑子也还算清醒,知道家里穷了他就没得赌了,每年该下地的时候也是下地的。
只是家里开销也不小。
沈爹赌博的银子就占了大头,加上沈家大儿的束脩,在镇上租院子的银子,笔墨纸砚,以及两个“顶梁柱”的日常开销,这么零零总总的下来,每年赚的都不够填的,只能掏沈爷爷留下的老底。
转眼四五年过去,沈爷爷剩的也花完了,为了咬牙供沈大儿去读书,去年还卖了两亩地。
就这状况,沈阿爹自然是舍不得多用的,儿子读书费钱,少说也得再读十几年,公爹去了,相公失望了,他再不省着点,以后儿子能靠谁?
不过对唐锦这种要做生意的来说,多少钱都是够的,多少钱也都是不够的。
了解这个世界多了之后,唐锦也不复最初的打算了。
他准备把原身留出来给耀祖哥的那五两银子留着暂时不动,用他们家的家底去采买以及做生意。
算算时间,正是初春的时候,唐锦不清楚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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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给耀祖哥用的,还是交束脩的,总要留着以防万一。
等跟耀祖哥见一面后,再做别的打算。
现在嘛,先让孩子数着玩好了。
“不用急,今天咱们没别的事,饿了就吃鸡蛋饼,吃完了阿爹再做。”
沈倦嗯嗯点头,唐锦用被子给他重新裹了裹,露出两只细嫩的小手,就让小孩自己在床上玩了。
他转头去继续给孩子改衣服。
这颜色还是不太适合小崽子,等赚到钱了,得先给小家伙把一整套衣服都置办起来。
还有鞋子,小孩穿的还是露脚指头的草鞋,唐锦不太会做鞋子,去镇上采买的时候也得给孩子买一双。
熊孩子四件套倒是不用买,他自己做,保证大屁股超痛的!
唔,去镇上前还是先把家里简单打扫打扫,等生意做起来,怕是家里的家务就很难兼顾了,他真不是什么勤快人。
还有小吃车,做什么样式也得考虑,做什么小食打开市场得仔细斟酌,以及定价,以后往返镇上村里的交通费用……
唐锦想得多,但是思路也十分清晰,并不会很头疼,对他来说,从无到有的这个过程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反倒是带崽做生意,是一项难度不小的挑战。
真是怕了现代那些诡计多端的人贩子了,唐锦看多了那些视频,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做生意忙起来,一个没注意,小孩被偷了!
啧,要是耀祖哥不熊,他哪还需要考虑这些?
——
假装乖巧的耀祖哥沈衍听不到他便宜阿爹内心的呼唤。
他正在镇上的书铺免费看书。
原则上是不行的,但他年纪小且脸皮厚,又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掌柜,得到了勤工俭学的机会。
他每天抄书一个时辰,就能在书铺看一整天的书。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整天,他还有私塾要上课的,不过在听了三天后,确定这私塾的秀才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后,不乐意耽搁时间的沈衍就直接请了长假。
自然,私塾的秀才是各种“朽木不可雕也”地骂他的,那又如何,等见到便宜阿爹后,他自会说服对方,今年不去读书了。
还好今年的束脩没交,不然那酸秀才怕是舍不得给他退。
扯远了。
总之,现在的沈衍,每天靠抄书一个时辰换取书铺看书的资格,书铺里的书不多,考秀才是够了,举人倒是有些勉强。
不过好在杂书多,看了几天,沈衍也渐渐熟悉了这个朝代,这里和他曾经的国家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科考的内容是一样的,字也相同,这是好消息,但坏消息也很令人头疼。
这个国家似乎还算太平,没大乱。
地方小,沈衍不太能知道皇帝到底昏不昏,只知道边境似乎不太安稳,常年打仗。
可若是国家太平,他最高也就只能做个首辅了,这并不符合沈衍的期望。
但沈衍也不是那种为了大业不顾天下百姓的人,他坏只对同行坏,贪只对昏君贪,甚至还曾自诩是救世之人,怎么可能一手造成乱世?
只能再等等看了。
不过在那之前……
“若是我问同窗我家在哪,岂不是有些突兀?”
沈衍有些头疼:怎么那话本也不说说沈倦籍贯?也太不靠谱了。
6. 第 6 章
唐锦说是不干活,就真没干什么活儿。
他和小孩一起在房间内窝了一晚上,下午随便吃了些,清点了一下家里的东西,就带着小朋友一起窝被窝睡觉。
古代没有闹钟,要去镇上就得赶村里的牛车,早上得起得早,不早睡唐锦怕自己起不来。
为此,唐锦毫不犹豫地给沈倦道:“要是你先起来了,就叫醒阿爹,好吗?”
沈倦轻轻点了下头,像是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我记得的!”
唐锦揉揉小孩脑袋:“睡吧,起不来也没事,我们把家收拾了再去镇上,也更方便。”
时间大差不差,唐锦可不想因为他一句话,沈倦今晚都睡不好了。
沈倦能感受到唐锦话语中藏着的关心,笑弯了眼:“倦倦知道的,倦倦习惯这个时候起床了。”
唐锦心头骂骂咧咧,怎么能让小朋友天不亮就起床呢!
想也知道起来是为了干活的。
他颇有些心疼地抱住小孩,哄睡:“睡吧睡吧,早点睡,不然你叫了阿爹都不一定起得来。”
他是对的。
纵然天黑没多久,唐锦就卷着被子抱着暖烘烘的小家伙进入了梦乡。
但……
哈哈,谁说睡早了就能起早了?
唐锦都不记得自己跟小朋友说了几个再睡五分钟了。
小朋友也是真的很呆萌,他不懂五分钟是多久,就开始从头到尾地数,数五个数,然后推一推阿爹,阿爹再来一个五分钟,他又数五个数。
那甜滋滋奶呼呼的声音十分清澈,就是一点都不好使。
推的力道也跟摇摇篮一样,唐锦一不留神,就睡了好多个“五分钟”。
好在最后还是赶在死线上起来了。
唐锦一觉睡了个饱,神清气爽,巴不得现在就出去跑两圈。
他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给小崽子穿好保暖的,改装自他哥哥的衣服,然后套上了厚厚的袜子,这才抱着小家伙出门,放在了院子里的木桌上坐着。
“别动,你没鞋,等阿爹来给你洗脸。”
沈倦抬脚,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脚,盯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放下了,然后双脚一晃一晃地,等着阿爹回来给他擦脸。
他有给他擦脸的阿爹了,没鞋也好开心哦。
唐锦先是忙完了自己的,把购物清单以及背篓什么的都准备好,最后换回了原主自己的干净衣服。
衣服上全是补丁,看着也有些单薄,但是没办法,他和原主性格差别太大了,要是再穿新衣服,难免不好解释。
唐锦决定一步步地改变周围人对他的印象,今天就只能委屈一些了。
带着热毛巾给孩子擦了脸,看着孩子脸都皴了,唐锦挣扎片刻,还是跑厨房抹了点猪油给小孩擦擦。
虽然他爱做饭,但他也确实不喜欢猪油那腻腻的触感和味道。
唐锦寻思着要是剩的钱多,不如给孩子买点脂膏擦擦脸,宝宝嘛,得擦宝宝霜的。
不过现在家用剩多少还说不好,只能先在心里想想了。
他将家里能处理的都简单处理了一下后,拎起小崽子放到了背篓里:“坐稳了,阿爹要开车了。”
沈倦笑得露出了白嫩嫩的牙:“好!”
虽然不是特别明了开车的意思,但他懂阿爹什么意思,也不由得被阿爹唤起了童心。
阿爹,超好!
超好的唐锦背着小家伙,把院门锁上,沈倦开始装好久没和阿爹说话的小话痨,卖弄自己的“学识”,告诉他爹怎么走到村口。
唐锦一点没怀疑,小孩都这样!
他大大咧咧地背着孩子,按照沈倦指的路,毫不犹豫地凑了过去,还觉得小孩这种给爸爸展示自己能干的样子,超级可爱。
背篓随着唐锦的动作微微摇晃,但唐锦并没有感受到沉重,相比起那一摞摞的庄稼、柴火,一背篓的物资,小家伙实在是轻得没有存在感。
唐锦昨天又吃了一顿好的,现在可以说是力气充足,一点都喘的。
他们到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不过好在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赶去镇上的人不多,牛车上还有位置。
唐锦把小家伙放下,自己跟着上了车,一个人是两文钱,他把钱给出去眼睛眨都不眨,看得旁边的刘婶仿佛见了鬼。
唐锦和刘婶对视了一下,刚准备开口,沈倦乖乖地先喊了人:“刘婶好,婶婶好,吴叔么好!”
牛车上的,正是昨天看着沈倦背柴下来刘婶一伙人!
刘婶听见沈倦软乎的喊声,忙不迭地诶了一声,这孩子长得是真的可爱,哪怕是被饿得瘦巴巴的,都能看出那漂亮的模子。
虽说沈大一家长得都不差吧,但他们年纪大了,那气质一跟不上,又不打扮,自然就没那么明显的感觉了。
尤其是沈家夫郎,畏畏缩缩的,吃得也不行,看着仿佛老了十几岁,饶是现在是唐锦占了壳子,一般人除非仔细观察,光看还真看不太出他和沈夫郎的区别。
而细看嘛……只要差别不大,其实也很难怀疑。
沈倦之前和唐锦说,阿爹以前干活很累很累,很少和村里人交流,还曾经因为沈倦的问题和村里一些多管闲事的婶叔么们吵过架。
唐锦只要不太热情,就没啥大问题。
得到了沈倦的打头,唐锦也明了,略带笑意地喊了一圈人。
“刘姐,吴夫郎,你们也去镇上?”还不等刘婶他们惊讶唐锦转了性子竟然和他们聊上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馅饼来,“刘姐,还要谢谢你昨天给我家倦倦吃的呢,不然他怕是要饿出毛病了。”
“来,您吃,我这还有着呢。”
村里人去镇上一去就是大半天,但镇上的吃食对他们来说可不算便宜,自然得自己带干粮。
唐锦带的就是饼子,不过里面是韭菜鸡蛋馅。
给刘婶的鸡蛋放得不多,就是提提鲜,不过也十分大方了。
唐锦也不是单独给刘婶,只是刘婶的要大得多,其他的也找了别的借口,让他们尝尝。
他们捏着饼,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沈家夫郎怎么突然对他们这么友好了起来。
要知道,就在去年,他还和刘婶打了一架呢。
起因是刘婶看沈倦昏倒在自己家门口了,一冲动就去沈家叫门,说什么你要是嫌哥儿晦气那就过继,她当儿子养。
这可以说是戳了沈家夫郎的心窝子了。
他自诩是个好阿爹,看自家大宝就知道,沈哥儿被他这么对待,那是因为沈哥儿欠他的,是在赎罪,还债。
这刘婶什么意思?是在骂他不是个好夫郎,不是个好阿爹,是个恶毒的啊!
是在拐着弯问沈大为什么不休夫,任由这不知好歹的欺负自己孩子啊!
沈阿爹怎么可能高兴?当场就和刘婶打了起来。
事后沈倦自然也讨不了好,刘婶气吗?
当然气,可看着小孩满身青紫还要红着脸来给他鞠躬道歉,她那气瞬间不上不下的,憋闷得不行。
可倒也再也不敢管沈家的事了。
所以现在,沈夫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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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破冰的举动,真让她开了眼了。
刘婶对沈夫郎是绝对没好话说的,她顾忌地看了眼沈倦,到底还是咽下了更恶毒的话,阴阳怪气道:“哟,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会饼里下毒了吧?”
唐锦好笑,他搂了搂沈倦,把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之前为了老大读书的事,忙到床上去了,昨天才勉强下地。”
“不过经这一遭也算是看开了,这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倒不如该省省,该花花。”
“这不,带着孩子去镇上,把缺的东西该买的买了,”他甚至指了指沈倦穿着厚厚鞋袜的脚,“以前不上心,现在出门连双能穿的鞋都没有,只能去临时买一双了。”
这话……
别说,刘婶是不怎么信的。
她狐疑地看着唐锦,唐锦任由她看,反正理由给了,病后大彻大悟、浪子回头的那么多,他怎么就不能是一个呢?
唐锦想着,又补了一句:“你们别跟我客气,倦倦说了,要不是刘婶给他留了个饭团子,他也撑不到回家,你们不要,倦倦下次也不好意思要你们给的小食了。”
沈倦适时轻轻点了点头,蹭在唐锦怀里,声音软又认真:“谢谢刘婶给倦倦的饭团子,饭团子很好吃,还很填肚子,刘婶手艺超好。”
但阿爹的最好!
刘婶张张嘴,到底把那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虽然她也有满脑子的疑惑以及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但当着人家小孩的面,说人家阿爹坏话,还是在阿爹难得对人家好的时候,那也太不是人了。
刘婶只能勉强收下饼,然后不搭理唐锦,和沈倦搭话:“沈哥儿有名字了?”
唐锦厚脸皮搭话:“一直有的,叫沈倦,想睡觉的那个倦,和书卷的卷同音。”
他表现得比亲阿爹还亲:“就是希望孩子能吃能睡平平安安,还聪明又惹人喜欢。”
刘婶:“……”
她旁边的新婶婶,也是刘家刚嫁进来的新妇,赶忙笑着打圆场:“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呢,以后咱就得叫倦哥儿了。”
旁边的吴夫郎也点了点头:“我也说呢,村里姓沈的也不少,叫一声沈哥儿,立刻两三个回头的,现在好了,倦哥儿,一听就知道是叫谁。”
刘婶瞪了两人一眼,也没继续跟唐锦没脸,哼了一声,从包袱里翻出两个包子:“我们不白拿你的,拿着。”
唐锦呃了一声,正打算推辞,刘婶却板着脸道:“昨儿就我给了倦哥儿菜团子,这算是我替他俩给的,你不吃倦哥儿也得吃。”
“诶诶刘姐您说得是,”唐锦立刻就不退了,他不耐推来推去那套,“倦倦,谢谢婶婶叔么。”
倦倦弯着眼睛,超级乖巧:“谢谢刘小婶,谢谢吴叔么!”
两人被甜得不行,脸上瞬间扬起了笑。
刘婶看着沈倦那满脸信任依赖的样子,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说什么大病一场看开了,刘婶信,也不信。
这孩子命苦,她巴不得一切都是真的。
可同样的,沈家的都拧巴了五年,真的能一朝看开,对小儿子好了吗?
若是她没看错,沈倦身上这布料可不便宜,之前看见沈家的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和谁提过一嘴,是要给儿子做衣服穿的。
儿子在私塾过得苦,衣服什么的总不能缺了少了。
这样式也有那么点像,刘婶要是没猜错的话,怕是拿心肝儿子的衣服给改的。
这大病一场,还能让他看开成这样吗?
刘婶真的很难相信。
7. 第 7 章
不止刘婶不信,旁边知道不少内情的吴夫郎也不信。
不过他们默契地都没有说太多,怕唐锦这好不容易“改好”的因为他们的话又变坏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倦哥儿过得不错,他们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唐锦也没有和他们多说话,本来关系就一般,想要改善关系也得一步步的来,免得人设变化太快,让人起疑了。
他搂紧小朋友,摸出带着的水囊:“边吃边喝,别噎着了。”
看着真是一个好阿爹的样子。
沈倦抱紧水囊,将手中的菜包子掰成两半,一半递到唐锦嘴边:“倦倦喂~”
他眨巴眨巴眼睛,满满都是期待,唐锦不要脸地抢了小朋友一半的口粮,咬了一口,然后催促小朋友快吃,不然凉了。
小朋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速度,自己咬一口,又递给唐锦吃一口,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刘婶给的包子吃完了。
来的时候,沈倦就吃过一顿了,这俩包子可以说把他小肚子都胀得鼓起来一个小弧形了。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吃饱的感觉,哪怕上辈子当了小侍,沈倦也不能吃太饱,甚至不能吃很多食物。
他是伺候人的,要以主人为主,主人不喜欢什么,他们就不能喜欢,更不能沾染一丝一毫那物的气味。
沈倦摸摸肚子,一本满足地靠在唐锦怀里,跟小狗似地蹭了蹭唐锦胸口,非常粘人。
唐锦以为小家伙困了,揉揉他脑袋道:“困了就睡一会儿,等到了阿爹叫你。”
沈倦也真的睡了,像是要把之前欠的觉都补上一般。
牛车晃晃悠悠地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走着,坐在上面并不好休息,沈倦闻着唐锦身上的青草气息,非常自然地投入了梦乡。
梦里他有疼他的阿爹,有爱逗他的爹,有温柔可靠的哥哥,过得好不自在。
他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想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喜欢什么花色的衣服,什么时候能去集市逛一逛。
真好啊。
沈倦梦里想着,若不是知道阿爹在身边,他可能都不愿意醒了。
“到了宝宝。”
唐锦轻轻喊了一声,小孩就像是听到饭铃的小狗崽一样,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水雾雾的,乖得不行。
唐锦没忍住,又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没有继续叫,只是下了牛车,把背篓背上,和刘婶他们告别后,直接进了城。
刘婶几人看着他背影,刘婶小声嘀咕道:“真转性了?他家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发生什么事,昨儿不是还看见倦哥儿背柴呢?”吴夫郎说着,也觉得有些怪,“别是憋着坏呢。”
倒是新嫁进来的刘二媳妇笑笑带过话题:“怎么就不能是转性了,诶呀我们村就有一个这样的老实夫郎,被逼急了都敢拿着刀和当家的对上了。”
她说着,笑了起来:“说不得啊,病了一场,也看清谁才是对自己好的了,也就认命了。”
这倒也是。
刘婶他们也没再讨论,终究是好事。
……
另一边,唐锦背着小孩一晃一晃地走在小镇上,他对小镇不熟悉,又想要来镇上做生意,只能到处都走一走看一看。
比如摆摊是怎么个流程,周围都有什么吃食,和卖什么的走一起才会不闹矛盾,做什么吃食能最大程度吸引人注意最赚钱……
这些考虑完了,还有各个铺子卖的东西的价格,货比三家,哪家更便宜,哪家更实在,以及做生意后找谁进货,要不要找村里人收购……
哪怕只是摆个小摊,也不能一拍脑袋就做,唐锦做短视频博主的时候,为了节目效果,也不是没出去摆摊过,总结出来的经验属实不少。
甚至可以说,为了拍视频,他打过不少的工,学了不少的技能点。
好在小镇不算大,唐锦就算用腿儿走着的,都能给小镇绕一圈回来。
中途沈倦彻底清醒了,跟唐锦小声说,自己可以下来自己走。
他怕唐锦受累。
唐锦没放他下来,这不是赶集的日子,但镇上人可不算少,要是一不留神孩子丢了怎么办?
放背篓里,背篓一轻他就能感知到。
好吧,唐锦也是怕自家小崽子哑巴,不爱麻烦人不吭声。
沈倦心口甜甜的,不动了,尽可能减轻唐锦的负担。
唐锦这边也打探了不少,盘算了下手里的钱,带着沈倦一家家的开始采买。
这时候沈倦就没法坐背篓里了,但唐锦还是没有放手,走哪都要抱着小孩,就算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也要不知道从哪摸出绳子,给沈倦绑在自己手腕上。
沈倦是套在腰上的,绳子不算长,随着唐锦激动起来,沈倦还得垫垫脚,拉一拉绳子,提醒阿爹他还在。
父子俩的互动看得周围买菜的路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别说,这绳子用处还挺大,等回头我带我家囡囡出来也这么弄。”
“那小哥儿也乖巧,被阿爹带得一个踉跄,都没有说什么。”
卖香料的老板也是对这奇葩父子无奈了,尤其大的讲价完,小的就会垫脚,卖萌问能不能少一点点,他自己都不好报高价。
“行了行了,再给你抹个零头,这次真的不能再少了。”
唐锦眉开眼笑地数铜钱,见好就收:“老板,你信我,等我生意打开了,多的是人找您配香料的。”
老板不信,这小夫郎就是说大话,这配方真要这么好,小哥儿干嘛不藏着掖着?
殊不知唐锦也是没有办法,他们没有后台,和村里人关系又不好,还要赚快钱,养好自己身子,哪样都需要时间。
自然,只能抛弃小利,大家一起赚钱,他就占个先机了。
反正他走薄利多销的路线,到时候配方大家都知道了,也不至于有谁用亏本的价钱企图抢占市场。
再怎么亏本抢占市场,配方大家都知道,等涨价了,大家再来有何不可?
而且,这老板看着也是个有良心的,到时候再谈一谈,说不好他拿料的钱还能降一降,那就更划算了。
唐锦将东西一一放背篓里,他的东西就买得差不多了。
家里确实还有不少东西需要添置,但不是现在,等赚得差不多了,再慢慢买就是。
剩下还需要买的,除了倦倦的东西,就只有一个摆摊用的推车。
车的话,村里有木匠,他打算去找村里的木匠订做。
做生意连木活儿都找的镇上,那不是表明自己不相信乡亲们嘛!
要是赌鬼丈夫回来得早,那和村里打好关系,真打起架来,还能找村里人帮忙。
要是赌鬼丈夫回来得晚,和村里打交道的时间更长,唐锦自然也得和他们交好。
那……
就只有倦倦的东西了。
他数了数剩下的铜板,预留做生意的成本,还剩下不少,直接单手抱着小朋友去成衣铺子,买了双小朋友能穿的鞋。
掌柜的看唐锦穿得拮据,倒也没有不搭不理,反倒翻出了一双偏大的鞋给沈倦试。
唐锦给沈倦脱下一层层的袜子,看了眼明显大了两号的鞋,毫不犹豫道:“我家倦倦穿得多,他脚没那么大,麻烦掌柜的帮我选个刚刚好的。”
掌柜的一愣,到底还是劝了一句:“小孩见风长,这鞋买大一些的,明年也能穿。”
唐锦谢过对方的好意,自然道:“小家伙要跟着我去接他哥哥,哥哥读书人,要是穿得不好,要给哥哥丢人了。”
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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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看见把势利眼说得这么朴实无华的。
沈倦歪头看唐锦,给他买鞋是要去接哥哥吗?
可是……
沈倦抿抿唇,对拿到新鞋的欢喜都淡了几分。
掌柜的很有眼见地给唐锦拿了一双刚合适的鞋,鞋底绵软,穿着非常舒适,虽然价格不算便宜,但确实值得这个价。
唐锦毫不犹豫地付了钱,立刻给沈倦套上,然后把脏袜子和多的袜子也扔到背篓里,抱着小孩往外走。
还剩一点点钱,可以给小宝贝买个小玩具,难得来趟镇上,或许可以让小家伙尝尝糖葫芦的滋味?
唔……
“阿爹?”
唐锦低头,看见小家伙小声凑到他耳朵问:“我们要去接哥哥吗?”
唐锦下意识脱口而出:“还没到月底啊,他不是自己回来?”
沈倦微微睁大了眼睛。
唐锦咳嗽几声,描补道:“你哥都那么大了,想回家自己知道回家的,阿爹忙做生意呢,就不去看他了。”
说起来,还不知道便宜儿子在镇上哪租院子住呢。
等回来决定耀祖哥的去向后,这院子他也得想办法拿到手,不然从村里去镇上摆摊,实在是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
唐锦心底嘀咕着,一旁的沈倦几经愣怔,到底还是埋在唐锦肩膀,弯着眼笑了起来。
诶呀,阿爹是为倦倦买的鞋~
他高兴得想晃荡脚,但被阿爹抱着的,只能将目光挪到了周围,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天色渐晚,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他们避开逐渐变多的人群,往城门口走去。
期间,唐锦给沈倦买了个九连环,让小朋友暂时玩一玩,锻炼锻炼脑力。
沈倦低头,细心地摸着九连环,也不去想怎么解,光看着就一本满足。
唐锦时不时看一眼小可爱,心都要化了,他一个不留神期间,一不小心还撞上了人。
“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吧?”
他扶了扶这个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孩。
感觉顶多十岁,不过气质倒是成熟,看着像是十二三的小少年,满满的书卷气,以及一种运筹帷幄的气质。
嗯,就是有些胖。
对方瞥了一眼唐锦和他怀里的小孩,略微点头,给他们行了个礼,就淡定地绕开他们继续往前走。
唐锦挑了挑眉:“小书呆子?”
他小声嘀咕:“学得走火入魔了都。”
摇摇头,唐锦也没注意这个插曲,颠了颠小朋友,继续往城门外走,牛车差不多也要到了。
沈倦将手中的九连环扔到唐锦的背篓中,抱紧了唐锦的脖子,脑袋放在对方肩膀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微胖少年的身影。
是他哥哥。
不过哥哥怎么好像也不认识他和阿爹了?
沈倦狐疑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回想起对方遇见他们的神情,越发疑惑。
以往哥哥不小心在镇上碰见亲阿爹和他,都会露出一副羞愤的表情,然后说各种扎心窝的话,让亲阿爹越发羞耻,然后回来必定会揍他出气。
沈倦其实在心底也有打算,等阿爹摆摊卖完东西的时候,想办法将哥哥吸引过来,让哥哥和阿爹闹掰。
阿爹不会感到羞耻,只会揍哥哥一顿,然后再也不管哥哥,那就是倦倦一个人的阿爹了。
现在……
沈倦是真的不懂了。
阿爹不认识哥哥,沈倦理解。
哥哥不认识阿爹,看见他被阿爹抱,穿阿爹给他准备的衣服,还穿新鞋,怎么还能那么淡定,跟看见陌生人一样?
难不成……
想到那个美梦,沈倦眸光微闪,奶呼呼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
8. 第 8 章
沈倦的心理活动,没有人察觉到,连沈倦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虽然新阿爹带来了更好的变化,但如果可以的话,沈倦还是不希望哥哥也变了。
哥哥变得更好,那说不好阿爹会不会也更喜欢哥哥,沈倦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垂眸,回程的时候更加乖巧,像个小布偶一样粘着唐锦,不吭声不冒泡,但手是时时刻刻都攥着唐锦衣服的。
唐锦很享受这样的依赖,好吧,没有人能逃过小朋友不声不响的依赖!
他们晃晃悠悠地回到小河村,天色还早,但也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唐锦迟疑了下,还是选择先回家,和沈倦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然后才趁着天光还亮,走了一趟木匠家。
依旧是沈倦非常有精神的炫耀自己的学识在指路,唐锦一边夸赞一边记下村里的路径,以及小孩偶尔冒出来的人家对照表。
此刻大家大多都吃完了晚饭,不少人家都聚集在什么大树下,村口,院里什么的唠嗑,唐锦没有表现得太热情,有人打招呼就点点头,抱着小孩,走得不疾不徐的。
“这是沈家的?怎么感觉变了这么多?”
有闲聊的看着淡定走过去的唐锦,人影都没了,才低声和自己的好姐妹们聊着:“他还抱他家那个小崽子了!老天爷,这是……转性了?”
“看着没怎么变,就是乍一眼感觉不像是沈家的,听说之前病了一场,是瘦了许多。”
“这哪是瘦了的问题,这就是不正常啊!他什么时候抱过沈家小哥儿?还,还给孩子穿那么好的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大宝回家了!”
“什么大宝,要叫衍,沈衍,诶哟,你要是叫错了,人准跟你拼命。”
说话的调笑同伴,那个八卦的人怒瞪了对方一眼,回来小声嘀咕道:“这是去哪啊,挺胸抬头的,难不成回娘家?”
他们不说话了,面面相觑间,也摸不透沈家夫郎在搞什么鬼。
要知道,沈夫郎嫁来小河村也十五年了,就没几次挺胸抬头过!
每次行色匆匆,在公爹还在的时候,眉宇间满是劳苦,家里婆婆走得早,他基本什么都一把抓,还要跟着丈夫下地,可不是苦嘛!
不过那时候村里说的最多的,就是沈家有福气,娶了个能干的夫郎云云,或许也是因为被这些言论架起来了,后来沈家出了事,他干的活儿更多了,谁让他放松些,他都要跟谁急。
所以,沈夫郎这“神气”的样子,实在是少见,爱凑热闹的那些叔婶叔么们印象中,也就那么两三次。
一次是他一举得男,公爹硬是让他在家坐了三个月的月子,他刚出月子时,哪怕要辛苦下地,也依旧是神采飞扬的。
一次是他大宝展现读书天赋的时候,这次他更高兴,抱着大宝还回了一趟娘家,回来的时候大家看着都是翘着尾巴的。
还有一次……好像就是找大夫把脉,说老二这胎也是个小子的时候吧。
等生了个哥儿后,仿佛所有的正面情绪都随着这一胎泄了,除了大宝回来的时候还能偶尔看见些欣慰的喜色,其他时候都是满脸的凄苦忧愁。
村里人没什么文化,倒是喜欢看这些八卦,沈家那跌宕起伏的“笑话”,他们到现在都说不腻的。
眼看着今天沈家夫郎又仰着脑袋跟“打赢了仗的公鸡”一般,他们中就有人忙不迭地给不太了解情况的人说这些过往。
完了谁都总结一句:怕是又有沈家的好戏看了。
说着也差不多该散了,就是还有好事的跑去找刘婶,问刘婶知不知道些什么,谁让刘婶总是可怜沈家那小崽子,还和沈夫郎结仇了呢?
这不得多关心关心?
刘婶没那功夫,也懒得去和他们八卦,骂了几声把来探听消息的人赶走,自己关上院门,懒得管。
她确实是会在最近多关注些沈家的那位,但不代表她要告诉这些嘴巴松的原因。
希望真是她小心眼了。
——
唐锦忽视掉大家八卦的目光,他已经决定逐渐改变自己在村民心中的标签,自然也不会再学着原主畏畏缩缩的。
就是想要彻底变成自己性格,还是得有什么大事件让他“开悟”了才行。
不过也不算愁,等生意做起来了,他就算尾巴翘到天,大家都觉得是他赚钱了有底气了。
就是会慢一些罢了。
唐锦敲了敲木匠家的门,微微扬起声调:“沈三叔在吗?”
小河村是一个混姓村,不过沈算是大姓之一,这位沈三叔和他们沈家没什么亲戚关系,倒因为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在家中排三,村里谁都会喊一声沈三叔。
“谁啊!”一个女声高高扬起,过了一会儿,院门打开,是一个拎着抹布的妇人。
唐锦面不改色:“婶,我找三叔订做些物什,不知道叔最近有没有空?”
顿了下,他装作局促的样子,低头小声道:“要,要得有些急。”
沈家三婶面色如常,打开大门让了路:“进来吧。”
唐锦哪会进来,他现在就想公事公办,等性格铺垫差不多了,再和他们进一步接触。
干脆退一步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了,吃过了来的。”
“就,就我带了样来,要是,要是有空,就……”
按照周围人的态度以及沈倦的说法,原主应该是一个话少的。
话少的人,很少有嘴皮子厉害的,不是社恐就是嘴笨居多,唐锦干脆都沾一点。
沈家三婶也没怀疑,村头沈家的这个厉害夫郎她也听过,不是事迹厉害,是干活厉害,估摸着也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
她也放缓了声音:“有空是有空,不过他现在不在家,等明儿才回来,你要是信得过我,把图样给我看看,我给你估个时间和工价。”
看唐锦那干瘦蜡黄的样,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又道:“我算个成本价。”
“信得过信得过,”唐锦将手中的图样给递了过去,又低着头,假装局促,“不用,不用少,和大家一样就行,一样就行。”
沈家三婶没吭声,就仔细看了看图样,是一个小推车,不算是特别难做,也不算是特别新颖,和镇上的那些买东西的小摊车大同小异。
但光看着,沈家三婶也觉得,这图样上的小车要更方便好使的。
她简单算了算账,给唐锦报了个成本价,时间最快估摸着得三天后。
唐锦今早才刚去镇上了解这儿的物价,知道对方给的真的是福利价了。
他顿时露出一副感激不已的表情,握着沈家三婶的手,几度哽咽,沈家三婶吓了一跳,差点给手里的抹布扔出去!
“这,这是作甚?”
“没,没事,就是,就是没忍住,”唐锦擦擦眼睛,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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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又止地,倒是掏钱的速度一点不慢,“我,我真是……谢谢婶子!”
也不是唐锦一定要占这个便宜,有来有往嘛,再说了,现在创业初期,他能多省一点钱,就能少一分风险。
他感动是装的,也是真的,就是浮夸了些。
不过不善表达的沈家三婶是真的差点被吓到了,哪怕唐锦告辞了,她都有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唐锦又解决了一个大事,心情更是愉快,他不由得颠了颠手弯中坐着的沈倦,满眼笑意,最终忍不住,在沈倦脸颊上啄了一口。
沈倦一个受惊,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唐锦:“阿爹?”
“诶!”唐锦又亲了下小朋友手背,声音都甜滋滋的,“走宝宝,我们回家啦!”
一想到三天后就能去镇上摆摊赚钱了,一切顺利得不行,唐锦心头就美滋滋的。
这是唐锦第二次叫小孩宝宝,但确实沈倦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听见这声宝宝。
他愣愣地看着唐锦的侧脸,慢吞吞放下小手,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半晌,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阿爹叫他……宝宝诶。
他,他也是阿爹的宝了。
沈倦眸光微闪,抿抿唇,还是忍不住,轻轻勾起唇,抿出两个对称的小酒窝。
——
“沈衍?你真不读了?”
镇上黄秀才私塾门口,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少年满脸不解,“夫子只是说气话,你……”
他不懂,粗粗的眉毛都要皱成一团了:“你就这么回去,你家里的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他家为了供他读书,嘞着裤腰带把苦往下咽,他自己在私塾受尽白眼,被骂朽木也不敢多吭一声。
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后,给家里免税吗?
再不济,识字了,在镇上找个账房的活儿,都是出路。
可沈衍家和他家大差不差,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呢?
这倒不是小少年说大话,沈衍家现在和他家确实大差不差,只不过他家人多,孙子辈多,资源没法集中他一人身上。
沈衍家是除了他爹,其他的全都供着他,让沈衍还能穿穿洗到发白的长衫,吃鸡蛋偶尔吃肉,还在镇上租了院子,看着和镇上的其他小孩差距不太大。
说实话,少年是羡慕沈衍的,在这种时候,也会生出一种,沈衍真不知好歹的感觉。
沈衍情绪感知敏锐,自然能感知到少年那一层层的心思,不过他没多说,只是道:“读再多也是这样,倒是让阿爹和阿弟为我吃苦,实在不孝。”
“至于夫子的话……我自觉未来不在夫子之下,何必把他的挖苦当真?”
小少年:“……”
他表情古怪地看着沈衍,磕磕巴巴地问:“那,那你要……”
沈衍嗯了一声,理所应当道:“可否劳烦王兄明日下学陪我回趟家?”
“到家门口就行,我……”他适时停顿,表情懊恼,“我怕阿爹气坏了身子。”
小少年:“…………”
虽然,虽然不知道他跟着去和他阿爹气坏身子有什么关联。
但是,但是,眼高于顶的沈衍都这么求了,那他……
王姓小少年咬牙:“成,到时候我家里来接我,咱们一起回去。”
要是真出了事,他家有牛车,还能给送到医馆去。
9. 第 9 章
唐锦和沈倦回到家,将院门锁上,沈倦被唐锦放下来,哒哒哒地跑去灶台要给唐锦打水洗漱。
沈倦默认今天阿爹已经很累了,要好好休息!
不过很快被唐锦阻止了,小孩没灶台高的样子去碰热水,烫伤了怎么办?
小孩的孝心他还是心领了。
唐锦翻了两个红薯埋火堆里烤,没有先洗漱,而是翻出给小孩改的衣服继续改。
一件衣服改成两件,第一件好改,第二件就相当于重做了,不过难不倒唐锦,就是有些费时间。
他也就在现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弄,这里没眼镜,近视了就不好了。
见沈倦颇有种坐不住的感觉,唐锦好笑,干脆道:“那倦倦去把阿爹房间的被褥都拆了吧,等明天咱们收拾。”
总不好一直住在耀祖哥的房间。
沈倦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好!”
他哒哒哒地又起身跑进房间,浑身使不完的劲。
唐锦遗憾,也就是没手机,不然天然的短视频录制素材啊!
真不敢想他这能多火。
叹了口气,唐锦继续埋头改衣服,有得有失,不管怎么样,这辈子也得过得开开心心才行。
另一边,沈倦关上了门,并不仅仅只拆被褥。
他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干惯了活儿,这两天被唐锦走哪抱哪,什么都不让干,说实话,开心的同时,心底都开始隐隐不安了。
还是干活能给他点安全感。
而且,他多做些,阿爹就少做些,阿爹马上就要去做生意了,很忙很累,他想多帮上一点忙。
其实……沈倦没说,但也是怕的,怕自己糊弄阿爹的那些话成真,怕阿爹很累后,也会变得逐渐冷漠,然后不要他了。
他上辈子忙得喘气的功夫都要没有的时候,也是怨气比鬼重,要不是还有理智,知道不能得罪随时能发卖自己的主子,怕是主子都要被自己揍一顿。
所以沈倦不敢,也不想让唐锦太忙,太累。
他认认真真地拆了被褥,换了床铺,又将阿爹的脏衣服和换下来的被套床铺放在一起,再去把乱糟糟的东西都一一弄平整。
最后一点点地抱着这些脏衣服,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扔到木盆里,高高地堆叠着。
歪头看了看,他又找来抹布,不敢去打扰唐锦,干脆去水缸里找水,浸润抹布,去给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等一切弄完的时候,小沈倦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好在房间是干净了,就是还有些异味,通通风应该就能再住人了。
沈家有四间屋子,最初的时候是公婆一间,沈父沈阿爹一间,一间堂屋,以及一间给沈衍的单独房间。
还有灶房,柴房一类的小屋子是不算的。
就算哥哥回来,也可以住自己的房间,倦倦还小,可以和阿爹一起住。
沈倦想着,另一间封起来的屋子也没必要动。
他高兴地要去找阿爹说自己的成就,转头就看见阿爹抱着手,靠着门框,安静看着他,没有笑容,很平静,让沈倦有些害怕。
他攥紧抹布,抿唇,声音怯怯的:“阿爹……”
沈倦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倦倦错了。”
唐锦嗯了一声点头:“错哪了?”
错,错哪了?
沈倦绞尽脑汁,最终也只能想到,自己自作主张,给阿爹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自作主张,自然是算错的。
可他这么说了,唐锦却摇摇头,说不是,让他再想。
不是?
那,那他错哪了?
沈倦有些惶恐:“倦倦,倦倦不知道。”
他哽咽了一下,下意识上前两步,想抓住唐锦,怕唐锦跑了。
唐锦看沈倦有些踉跄的步伐,立刻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俯身蹲下,接住小孩。
小孩立刻抹布往地上一扔,抱住唐锦,声音都满是委屈:“你别不要我……”
唐锦一个愣怔,没想到自己就是一时兴起来看孩子静悄悄作什么妖,能让孩子这么害怕。
他不自觉地抚摸上小孩的后脑勺,声音带着无奈:“我是你阿爹,你是我孩子,我为什么会不要你?”
“宝宝,你在怕什么?”
沈倦不敢说。
阿爹是假的,宝宝也是假的,他怕什么,他什么都怕!
他已经很努力地装乖了,可他还是犯了错,犯了错就要受罚,沈倦不怕罚,只怕阿爹失望,然后把对自己的好都收了回去。
唐锦只能感受到怀中小孩那不住摇头的动作以及哽咽啜泣的奶音,想要安抚又不知道从哪开始。
他猜不出小孩的心思,只能按照常理推断:怕是自己对倦倦的态度和曾经的阿爹差距太大,孩子怕自己变回去。
但这不能揭开了说,说了小孩也不会一下就安心。
唐锦哄了哄小朋友:“宝宝,看阿爹,不想说就不说,先看阿爹,阿爹和你说错哪了。”
沈倦怯生生地抬起小脑袋,不敢看,扑眨着睫毛,满是不安。
唐锦随手捞起被扔在旁边的抹布,递到沈倦手边:“你摸摸。”
沈倦茫然伸手,湿哒哒的。
唐锦又道:“冰不冰?”
沈倦迟疑:“不,不冰?”
唐锦:“……”
见唐锦面色不对,他立马改口:“冰,冰的!”
唐锦好笑:“那阿爹烧了热水,为什么不去兑热水?”
“啊?”沈倦呆愣住了。
干,干活儿还用烧热水的吗?
唐锦掰开了,细细地给小孩说:“你是小朋友,是需要保护的小朋友,不能碰太热的东西,也不能碰太凉的东西,不能碰刀,也不能一个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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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些对你来说都有危险,所以都不能做。”
“阿爹以前没告诉倦倦,阿爹有错,所以今天不能怪倦倦,倦倦没错。”
沈倦见阿爹把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又是一阵摇头:“阿爹没错,阿爹不会错!是倦倦错了!倦倦罚!”
话虽如此,沈倦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原来,原来阿爹不是因为倦倦不乖生气,是怕倦倦危险才生气。
也没有生气,阿爹说倦倦没错。
他抿唇,不哭了,红着眼睛看唐锦。
唐锦知道小孩反应过来了,摸摸小孩的头,又道:“是,倦倦有错,倦倦不珍惜自己,不爱自己的身体,但是阿爹也有错,阿爹没和倦倦说,所以倦倦不知道,我们都有错,各罚对方一个亲亲,好不好?”
沈倦:“!!!”
唐锦循循善诱道:“但是宝宝,罚过之后,就不能再犯了,没长大以前,喝水要喝烧热的,用水要用常温的,不能贪凉,不能碰热水,不能碰刀,其他的遇见再说,好不好?”
沈倦嗯嗯点头:“好!倦倦知道了。”
虽然他都碰了个遍,但阿爹说的,他都听。
唐锦又是摸摸沈倦的头:“阿爹的漂亮宝宝,我说宝宝这么安静在做什么呢,原来是想给阿爹惊喜,宝宝可真厉害啊!”
“是不是太喜欢阿爹了,不想阿爹受累啊?”唐锦见小孩缓过来了,开始开玩笑地问小朋友。
沈倦被这么直白的问话弄得耳朵发红,脸蛋也红扑扑的,可要是说不……
才不呢,沈倦可不会说不!
他不好意思说是,只能贴过去,拿脸颊蹭唐锦的脸颊,然后轻轻给了唐锦一个亲亲,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倦倦罚,罚过了。”
唐锦却不选择放过:“可倦倦没说,是不是太喜欢阿爹了。不会吧,倦倦喜欢干活,不喜欢阿爹吗?”
“没有没有,喜欢阿爹的!”沈倦再害羞,也还是鼓起勇气出声了,“最最最喜欢阿爹,想帮阿爹干多多的活儿!”
唐锦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了一个响:“宝贝真可爱,阿爹也喜欢你,不过多多的干活儿就不用了,你耀祖哥是干嘛的。”
许是平时心里说习惯了,他一不小心,把耀祖哥的称号都秃噜出来了。
沈倦愣了下,耀祖哥……
还挺贴切。
不过。
想起阿爹没有记忆,怕到时候被哥哥拆穿,他还是故作疑惑地问阿爹:“阿爹,耀祖哥是谁呀?”
“耀祖哥是谁?耀祖哥是你哥啊,”唐锦毫不犹豫,“光宗耀祖嘛,等着他拉拔家里呢。”
沈倦眨眨眼:“以前没听阿爹叫过。”
唐锦沉思片刻,给了个答案:“怕你哥压力太大,都是心里偷偷喊的小名。”
沈倦噢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阿爹心里有数就好。
10.第 10 章
第二天一早,天光乍亮,沈倦依旧是家里最早起来的一个。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屋顶,阿爹今天没有让倦倦叫他起床。
昨天阿爹应该也很累了。
沈倦给自己找了好多理由,最后安心地转身滚到唐锦怀里,蹭蹭唐锦,闭上眼睛小眯了一会儿。
这一眯,就又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等唐锦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缩在他胸前的奶团子。
小孩很瘦,又没安全感,习惯性地蜷缩成一团,手倒是没忘记挪开,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怕一觉醒来,就没爹了。
不知道是不是唐锦的错觉,感觉从昨晚的安全叮嘱后,小孩和他亲了不少。
如果之前还有些忐忑,一举一动虽然可爱,但更多的有一种交换感。
似乎他认为,只有自己付出了,做了什么,才有资格,有可能得到喜欢。
但昨晚上床时,小孩主动滚到他怀里,大眼睛水润润的,听见他开玩笑似的问要不要听故事时,还轻轻点了点头。
很是期待地,仰着脑袋,等着听故事。
唐锦还挺喜欢的。
想着今天事也不算多,唐锦没起来,躺床上把要做的事都梳理一遍。
说实话,真梳理下来,事可以说是一串接着一串。
原身病了好一段时间,家里的活儿就不说了,虽然唐锦不需要下地,但这正是田地需要多多关注的时候,他也得时不时地去地里看看的。
还有做生意需要的东西,他想做的串串香虽然方便,但什么竹签啊之类的也少不了一顿忙活。
以及家里的柴火都是沈倦之前背回来的,小孩那么小,背下来的也就刚好够用,这两天他用柴用得凶,估摸着明天也得去砍柴了。
林林总总地算下来,感觉三天也是刚好够用。
正在思索间,不小心睡过去的沈倦也醒了。
他颇为眷恋地抱紧唐锦,拿脸颊蹭了蹭,这才抬头准备喊阿爹起床。
一抬头,就和唐锦大眼对大眼的瞅上了。
沈倦还有些懵,懵懵懂懂地看着唐锦,像是没反应过来。
唐锦也是坏,不吭声,就这么安静地等沈倦反应。
沈倦……
那反应是要多迅速有多迅速!
直接一个蛄蛹滚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语速都快了起来:“倦倦,倦倦不小心睡着了!”
唐锦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沈倦听见唐锦的笑,红着脸,小声解释:“之前,之前醒来了的。”
唐锦不听不听:“你叫倦倦啊,喜欢睡觉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不是!”沈倦摇摇头,努力解释,“倦倦不喜欢睡觉,起,起来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起来了,”唐锦好笑揉沈倦脑袋,低声给孩子科普,“吃不好睡不好会长不高的,不喜欢睡也得多睡一点,等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多睡了。”
沈倦脸红红的:“好,好,倦倦知道了。”
他,他也不是不喜欢睡,就是怕阿爹觉得他懒。
他想还是得表现下自己,干脆爬起来要给阿爹找衣服,然后被唐锦拽着后脖颈捞了回去。
“跑哪呢?天凉成这样,想风寒?”
沈倦一下就换了个方位,还是懵懵的,唐锦倒是非常熟练地从被窝里捞出他们的衣服,趁着热度还在,给沈倦火速套上。
这才送沈倦下床。
“得用温水洗漱,去灶房等我,”顿了下,想到小孩现在可能还存在不安,唐锦给沈倦布置任务,“抱一些柴火,等阿爹生火,你不能碰,知道不?”
沈倦嗯嗯点头,他会生火,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但阿爹不给碰,他就不碰!
小朋友埋头哒哒哒地跑出去抱柴火了。
唐锦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稍稍打理了下自己,就出了房间。
古代就是不方便,想用热水还得现烧。
他打好水拎到灶房,虽然过了一晚,但灶房还是比房间暖和一些,唐锦把灶房的门掩上,低头蹲着准备引火。
作为古法短视频博主,唐锦生火的技术自然也是不错的,没一会儿就把火燃起来了。
将水烧上,顺道开始准备早饭,今天起晚了,估摸着是只能吃两顿了。
不过可以准备些小零食,小孩肚子小,可以少吃多餐,饿了就填填肚子。
唐锦早餐弄得简单,照旧是鸡蛋饼,现在家里也没条件吃别的,东西太少了。
昨儿去镇上到底不是赶集日,看来等赶集的时候,还得再去一趟镇上。
他们父子俩一起洗漱后吃完了鸡蛋饼,唐锦就带着沈倦开始干活了。
唐锦给沈倦把抹布用热水浸润后拧干,递到小朋友的小手上:“倦倦的任务就是把堂屋还有哥哥的房间擦一擦。”
沈倦像是被交代了什么大任务一样,一脸严肃地点头:“好!”
唐锦含着笑揉揉沈倦脑袋,目送沈倦去堂屋折腾,自己则将拆下来的脏被褥和衣服简单分个类。
太多了,一次性他一个人也洗不完,得先把要紧的洗了,比如穿的衣服,剩下的可以等空下来再洗。
虽然没有去找竹签,不过可以先试着做一顿串串香给小朋友尝尝,免得手生。
以及,打扫打扫院子,然后让倦倦带自己去自家的田地走一圈,今天也就过得差不多了。
忙活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唐锦看小孩瘦巴巴的样子,想到家里还养了几只鸡,迟疑要不要杀一只给沈倦补补。
农家养鸡养鸭很正常,不过沈家倒是很少养这些。
谁让家里的顶梁柱一个去求学一个去赌了呢,大的那个知道农忙的时候回来下地就不错了,其他的想都别想。
原身自然也想多养点多一点进项,可他自己得照顾田地,得去镇上打零工,得做细碎的家务,还得时不时去关注小顶梁柱,哪还有这个时间啊!
家里这几只鸡,也是原身看别家养鸡给家里添了不少,就动了心思。
奈何确实没什么时间,眼看沈倦大了些,就让沈倦管着了。
到底是小孩从小养到大的,唐锦不知道小孩会不会养出感情,杀之前还问了沈倦一声。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沈倦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满的期待:“可以,可以吃吗?”
他都好久好久没有吃鸡了,当主子小侍的时候,因为干的都是脏活儿,吃得没有主子贴身小侍好,但一年也能吃个一两次。
但替主子背锅后,就再也没有这个待遇了。
至于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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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嗦嗦哥哥吃过的鸡骨头,都算好的了。
唐锦想起来小孩比起心疼,怕是更馋肉的,不由得笑起来:“行,等阿爹杀鸡。”
“你离远一点啊,别做噩梦了。”
唐锦小时候看人杀鸡杀猪,还怕得不行呢。
沈倦这次没听话,一步一挪地小心凑到唐锦身边,认真地看唐锦杀鸡,像是在看什么新鲜事。
唐锦瞅了眼小孩,也没继续驱赶,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鸡翅膀,拎起往灶房走,用刀火速地往鸡脖子上一割,没一会儿,鸡就不动弹了。
那干净利落的身手,看得沈倦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
真的好利索啊。
唐锦不知道小朋友在想什么,等放完血,用热水烫过拔鸡毛,得弄得干干净净的才行。
家里就他们俩,唐锦选的是最瘦小的一只,不过饶是如此,估摸着明天也还能吃一顿,倒不如熬鸡汤,明早还能就着鸡汤煮面吃。
盘算着鸡的吃法,连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都没太注意,还是沈倦推了推唐锦,唐锦才回过神来。
门外,一个稍显陌生的女声颇不耐烦地响起:“锦哥儿,在不在啊?快开门!”
唐锦愣怔了下,锦哥儿?
这小河村他也遇上不少人了,基本都是叫他沈夫郎,沈大家的,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锦哥儿的。
下意识想套路一下小孩问话,小孩已经非常迅速地做了提醒。
“是大舅母,”沈倦说着缩了缩脖子,声如蚊蚋:“她对阿爹不好,经常找阿爹要钱。”
唐锦顿了顿,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好啊,要原身的钱那不就是要他的钱?
好家伙,刚好他今天做鸡了,这是来打秋风呢!
虽然他还没开始做,人家估摸着也是凑巧,但唐锦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都归咎于对方的错了!
他看沈倦似乎有些怕这个娘家的大舅母,猜测对方对沈倦估计也不怎么好,干脆就没让沈倦出去,自己去看看情况。
毕竟,真闹起来,可看不住小孩。
沈倦这时候也乖,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唐锦会怎么做。
他也怕唐锦被这凶凶的大舅母欺负,没有凑太近,只是拎着扫把,躲在角落偷听。
唐锦一眼能看见小孩,也就没继续束着对方,只是淡定地打开了门,靠在门边,打量这个娘家的大嫂。
穿着倒是不错,微胖,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见唐锦出来,也不叫他进去坐一坐,守着门跟门神一样,还不吭声,唐大嫂也有些不高兴。
不过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忍下了这些不悦。
她嗔怒地瞪了眼唐锦,自来熟道:“这么多天都没你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唐锦不言不语,轻轻挑了下眉:“最近忙,大嫂有事?”
“你能忙什么?!”唐大嫂没好气地又瞪了唐锦一眼,然后凑近唐锦,压低声音道,“锦哥儿,我知道你不重视你家那讨债的,但是你听大嫂的,这事真不能干!”
唐锦不动声色:“我能干什么事。”
唐大嫂着急了:“就是神婆说,要亲子血肉拌粳米吃治病那事啊!”
她着急忙慌的,也没注意唐锦面色骤然一变。
亲子血肉拌粳米治病?
亲子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