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总想算计我》 第1章 第一章 沈悸,一个从未没听说过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一天。 不知情的人好奇点看话题,咒骂他的人已经涂杀超话广场。 你问沈悸是谁? 下面有人回复:十八线开外不要脸的死gay,前几年在片场霸凌过他家哥哥姚韩瑞。 济州长岛的清晨,咸蛋黄似的太阳刚探出海平面。 沈悸抱着冲浪板立在沙滩上,潮湿的海风卷着细沙掠过脚踝,他凝视着翻涌的潮头,深呼一口气,久违的露出微笑。 “Mean,今天是最后一课了吧?”教练Eldric的加州口音混着海鸥的嘶鸣传来,金发在晨风中扬起,“明天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沈悸扯了扯冲浪服拉链,扬起嘴角:“嗯,终于要回去了。” 余浪剧组后天开机,明天他就可以回去收拾东西进组。跑了四年龙套,终于接到男二本子。 Eldric抱着冲浪板朝大海吹了声响亮口哨:“现在温度刚刚好,我们开始吧。” 两小时后,沈悸坐在礁石上啃香蕉,防水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刚接通电话,范齐的尖叫几乎要穿透耳膜:“姚韩瑞那个孙子!刚在综艺里说你在片场霸凌他,还抢了他的——” 沈悸脸色微变,打开微博,手指不受控制的发抖,时隔六年,他的大名再度出现在热搜前排。 四年前,他被污蔑勾引导演惨遭封杀,官博早已注销。姚韩瑞的粉丝找不到目标,便疯狂围攻他签约公司的官微。 评论如潮,恶毒依旧: “他在圈子里都烂透了,谁不知道沈悸勾搭男导演不成被封杀好几年,居然还有人找这种人拍戏。《余浪成夕》我点你呢。” “姚韩瑞的粉丝真的够了,空口无凭,你说霸凌就霸凌?不过这个叫沈悸长得好帅。” “楼上的你才真的够了,互联网都没有记忆吗?谁不知道他和大美女杨曦菁谈恋爱的时候,为了上位勾搭男导演,居然还有人夸他长得帅。” “心疼大美女,居然跟这种人谈过。” “这种人就该糊穿地球,公司里其他人也长得一脸吃瘪样,果然物以类聚。” “……” “圈里谁不知道他有几个姐,现在好了,傍了个五十岁的老头也是硬气起来了,不就记恨当年你抢了他的主角吗?我们凭实力抢的怎么了?他姚韩瑞要演技没演技,真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多人愿意捧他。” 范齐越说越激动,咬着后槽牙说:“要不我去找杨曦菁发条微博,澄清你们是和平分手,当年离开了你,现在不能一点旧情不念吧?” “就算念旧情发声了,惹了一身骚又有几个人愿意相信?况且都这么多年不联系了,哪还有什么旧情。” 沈悸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颤抖:“刘导那边给你打电话了吗?” “投资方要求换人,说你形象太负面,”范齐不甘道,“明明是他带资进组先抢了你的男二,男主那个角色也是他演技不行才被换的,现在过来倒打一耙翻旧账。” “习惯了。娱乐圈,谁红谁有理。”沈悸盯着冲浪板上的划痕,眼神黯淡,“为了这角色,冲浪都练了这么久……我再争取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他们已经签好新演员了。”范齐的声音低下去,“没事,至少……学了个新技能。” “嗯……” “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是真相,就是很不甘心,你努力这么,怎么就差点运气。” 十八岁时,沈悸靠着一部《倒欲》在娱乐圈崭露头角,二十一岁靠自身实力接到了人生中首部男主,星途一片光明,半年后却因某导演潜规则不成,泼脏水惨遭封杀。 如今二十五岁,在娱乐圈混了七年,几乎查无此人。 “没有人会去在意真相是什么,人们只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假也说成了真的。”沈悸的指尖无意识摩挲沙子,喉间逸出的气音比风还轻,“等这段风波过去就好了,这流程我都熟悉了。” “阿悸……” “我没事,先挂了哥,等会还要去给高煜过生日。”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一只海鸥从上方盘旋掠过,海风与沈悸的发梢肆意缠绵。他单手抄兜,凝视前方的海平线,喃喃自语:“和小老头的赌约,怎么办。” 出租车在沿海公路疾驰,沈悸突然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任由海风灌进喉咙。 “资本,去他妈的!”惊飞的海鸟掠过车顶,沈悸切切实实感觉到了痛快。 司机惊得猛打方向盘:“先生!您没事吧?!” 沈悸缩回身子,大笑起来:“没事师傅!就是脑子进风了,透透气!” 如果不是因为在开车,司机真的很想发信息告诉他兄弟,他今天拉了一位漂亮的神经病。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座庄园酒店门口,门口站着两位身穿女仆装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人恭敬的向前:“沈先生你好,我是你专属管家CC……” 沈悸挥手打断她的话,站在院子门口,上下打量重新翻修后的庄园,格伦堡风格,神秘又端庄。 他啧啧了几声:“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话刚落下,一位穿着休闲套装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迎面送上大大的拥抱。 “阿悸!好久不见,前段时间高宛的生日宴,你没去成,她絮叨了很久,现在人在美国读书,终于消停了。” 沈悸抿嘴一笑,将手里的生日礼物递给他:“前段时间演戏走不开,最近又忙着练习冲浪,生日快乐煜!” 高煜把礼物递给身后的管家,自然的搂住他的肩。 “跟我客气什么,快进来看看这改造的怎么样,你知道院子那个雕塑,我废了多大的人脉才请动丹尼尔·波普尔吗?” 沈悸第一次来这里是八年前,那时候的庄园哥特式风格整体散发着忧郁。早晨起开,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床上,白色床单上绽开五颜六色的花。他觉得很新奇,为此当了演员后,还特意来住过一阵子。 高煜侧头,促狭地挑眉:“给你介绍几个朋友?都特正!单身这么久,你家老爷子没催?” 沈悸轻轻推开他,笑了笑:“你不上网吗?现在全网都知道我喜欢男的。” “网上就会乱说,我们高中时候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能不知道?胸大的,腿长的。”高煜顿坏笑,“男的也行,我还真认识一个就在这里,长得可带劲了,你如果有想法……” “我还在风口浪尖,你想让我的演绎生涯彻底完蛋吗?”沈悸哭笑不得。 “你有演绎生涯吗?说句不好听的,出道七年被封杀了三年,最出圈的还是出道作。听我的,回去给你爸低个头,继承家业当个富二代不好吗?” 沈悸知道高煜的这些话都是为了他好,但人就一辈子,他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活着。 在别人眼里,他从来没有名字,一直都是沈国梁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沈娇茗那个不聪明的哥哥。 除了他,一家天之骄子。 “我不想跟陌生人联姻,造出一个不是爱情的结晶,只为了传宗接代。” 沈悸眼睛里倒映着细碎的光芒,说:“我和小老头打了一个赌,一年后如果我还没有混出名堂,就回家接受联姻,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见他态度无比坚定,高煜也不再说什么。只要他恪守本分,没有沾上嫖赌毒,只是在娱乐圈丢人的话,沈老爷子不会不管他。 两个边走边聊,路过院里丹尼尔·波普尔的雕塑,双方默契的停下脚步欣赏艺术品,这时,高煜忽然抬头问他:“你知道穆寂白吗?” 沈悸:“知道,说没有交集。” 混娱乐圈的谁人不知穆寂白,二十岁出道,二十五岁成为影帝,二十七岁手拿多项顶奢代言,是时尚圈的宠儿。 娱乐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混出头,一种是水里游的,水里游的和混出头的接触的东西不一样,完全属于两种世界。 他现在就是水里游的,快被淹死的那种。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听说最近他有一部新剧要拍,刚好你可以去演个角,混个眼熟。” 沈悸惊讶:“他也在?” “当然!”高煜挺了挺胸膛,竖起三只手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翻修的时候他整整出了这个数,眼都没眨。如果不是他,说不定我真把庄园卖了拿着钱去英国养老了。” 沈悸不解,以穆寂白现在的身价少说也有八位数,这个庄园即老旧又地处偏僻,去市中心最快也要四十分钟,怎么看也不是最优选项。 七年前他在片场曾见过穆寂白,那时候穆寂白还没出道,演的角色是路人甲,一双杏眼澹澹有色,不演戏的时候就蹲在墙角蜷缩着,也不跟别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像个流浪的小猫。快杀青时,他请了全剧组喝奶茶。 一个连镜头都不一定会保留的路人甲,竟然花几千块钱请全剧组喝奶茶,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真傻。 再后来听见他的消息就是三年之后,不知跑了多少场龙套,穆寂白终于迎来人生中第一个重要配角。 沈悸刷到那条微博,其实特别为他高兴。如果不是后来,碰巧看见他上了某女导演的车,次日官宣男主,沈悸还真的以为他没有接受资本的洗礼。 “我偏僻了一点,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百年庄园。”高煜语气自豪,“当初我把庄园挂网上拍卖,是他主动联系我,问能不能继续做下去,他来出资。你知道的,打从我太爷爷起,我们家就一直住这……” 沈悸打了个哈欠:“嗯嗯嗯,你太奶奶是名门望族,太爷爷是德国人,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太奶奶家途中落,你太爷爷就为了保护你太奶奶选了座岛屿,建了这座庄园。都听八百遍了你太爷爷和太奶奶的爱情故事了,所以我房间在哪?今天起太早,我想眯一会。” “二楼最里面那间,”高煜试探性的又问一遍:“真不要我帮你介绍?这机会多好啊,他就在后花院。” 沈悸敛了笑,别开脸:“不用,他和我不是一路人。” 高煜翻了一个白眼:“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悸先前来过几次,也很熟悉庄园的内部结构,高煜忙着接待其它朋友也就没有管他。 走到一楼的楼梯口处,清风拂面,玫瑰的余香缠绕鼻尖,困意逐渐消散。不知是腿有自己的想法,还是怎么,沈悸竟鬼使神差拐了一个弯儿,径直往后花园走去。 第2章 第二章 庄园的后花园广阔无垠,原本除了几个树什么也没有,现在除了玫瑰花也没几个树。 风过时掀起红浪,一片花瓣恰好落在沈悸掌心,边缘微卷如被吻过的唇形,又在他怔忪间飘向泥土。 他走近一步,用手指轻轻拨开一片绿叶,眼前的玫瑰确实开得疯魔,枝茎上布满尖刺,像极了七年前片场的玫瑰。 那年,十八岁的少年心比天高,在镜头前踩着露水奔跑,坚信自己会成为最亮的星。 想到这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 还末等他沉浸于伤感之中,不远处泳池传来的巨大声响打断了思绪。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却在走神之际,手指触碰到了玫瑰,茎刺深深扎入皮肤,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最后融入了泥土。 没来得及处理伤口,泳池中叉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在偌大的泳池中央,一抹黑色身影格外显眼。 意识到有人溺水后,沈悸迅速脱掉外套,跳入泳池中,游到中央拉起溺水者的手。 “穆寂白?”沈悸看清了溺水者的面容。 穆寂白正如他的名字一般,肌肤白皙如冬日初雪。刚从水中被救起,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增添了几分水光潋滟的美感。 尤其是眼尾处的那抹红痣,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娆之气。 单凭这张脸,穆寂白在娱乐圈爆火只是迟早的事,只是令沈悸却想不通,为什么他偏偏选择另一条捷径。 “?$|*#!…...” 叽里咕噜的,也没有听清在说什么。见他的神智已经恍惚不清,沈悸双手托住他的腋下,一口气拖到了岸边。 发现得及时,溺水时间不长。经过心肺复苏后,穆寂白咳出了肺部的水,很快恢复了意识。 见他醒来,沈悸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在对方面前来回晃动了几下,见穆寂白的眼神能够准确无误地跟上自己的动作,知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刚起身欲行,穆寂白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溺水后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你受伤了。” 沈悸低头查看,指尖的血液早已被水冲淡,被玫瑰茎刺伤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红痕,穆寂白的眼神真好,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哦,这个啊,没事的。”他随意地回应道。 然而,话音未落,穆寂白竟低头含住了他流血的食指,舌尖轻轻扫过伤口,电流顺着神经炸开,整个人瞬间僵立,动弹不得。 片刻之后,穆寂白缓缓吐出他的手指,脸上挂着一个看似无害的微笑。 沈悸条件反射甩了对方一巴掌,脆响在空荡的花园里回荡。 “对不起,”沈悸动下意识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回过神甩着手后退半步,咬牙切齿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你,你有病吧?” 穆寂白低下头,轻轻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片刻过后,他仰着红肿的脸蛋,眼睛弯弯,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我看见你的手指受伤了,一时着急,好像冒犯到了你。” 穆寂白出道六年,从小透明到当前炙手可热的一线演员,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情,从来不挂脸色,即便是面对那些恶意满满的黑粉,也都会眉眼微翘,展现出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一笑了之。和他合作过的前辈都夸赞演技好,为人不拘小节,虚怀若谷。就连路人粉都被他温柔的笑容治愈着,吸粉无数。 不知为何,沈悸一直都很讨厌他的笑容,就像是舞台剧上过度排演的表情,每一个弧度都透露着刻意与虚伪。 比如现在挨了一巴掌还能毫不在意的扯出微笑,心里指定有什么毛病。 沈悸微微皱起眉毛,用湿透的衣角擦了擦沾满口水的手指,脸上溢出嫌弃的表情。 “狗也用嘴消毒,你是狗吗?对谁都上嘴,一点都不注意个人卫生。” 穆寂白眨着亮闪闪的眼睛,似乎没听出话间的嘲讽,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不是,是因为你刚救了我,我不会游泳。” 沈悸不屑的掀开眼皮,看见他虚弱的坐在地上,发梢的水顺着脖颈滑落,消失在衣襟内。湿透的黑色衬衣紧贴在腰间呈现若隐若现的线条。 “不会游泳逞什么能,在游泳里池都能溺水,”沈悸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如果不是因为我及时发现了你,明天的新闻就爆了。” 穆寂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总不能说,自己喜欢这种临死的前的窒息感,故意的吧。 穆寂白咳嗽一声,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捋了捋额前的湿发,打趣道:“那明天新闻头条就是,某一线明星泳池溺水身亡,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蓄意的谋害。” “……”沈悸一时分不清他是脑子有病还是心理变态,这个时候竟还能笑得出来。 救人是善,打人非理。 沈悸虽然不太喜欢穆寂白,但看见对方因自己而肿起半边脸颊,还挺不好意思。 “你的脸没事吧?要不我去给你拿点药。” “不用,”穆寂白吐了一口白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大概是长时间缺氧的原因,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只手下意识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穆寂白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拿起一旁白净的毛巾递给他,说:“拿着擦擦身上的水吧,这段时间我休息不用上镜,等会回房间敷敷冰快,过两天就好了。” 穆寂白做事得体,滴水不漏,这个时候竟然还替他人着想。 沈悸本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纠缠,可白色的毛巾今天在阳光下异常刺眼,使他的睫毛止不住的颤了颤。 他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 “谢谢。” “你很讨厌我吗?”穆寂白突如其来的直白问住了他。 沈悸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明显,但当面被对方戳穿心思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他撇过头,碍于客套,抿唇否认道:“没有。” 对方听到他蹩脚的谎言,忽然笑出了声。 “不讨厌就好办了,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请你吃顿饭吧。”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停顿了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叫我。” “下次……”沈悸刚要开口,余光瞥见穆寂白裹着松垮浴巾立在阴影里。他苍白的手掌虚掩着红肿的半张脸,睫毛轻颤间,那双湿漉漉的杏花眼直勾勾望着他。 “前两天在外地遇到一个半仙,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这段时间有血光之灾,却会在今天遇到一位贵人,要我好生招待他,只有他才能帮我化解救我的命。”穆寂白眨着他那对会蛊惑的杏花眼,说:“沈悸,我觉得我们挺有缘。” 说的跟真的一样。 “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沈悸内心忍不住吐槽:是不是社会进步忘了带他,这人的脑子留在旧社会裹小脚了。 穆寂白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你看,今天你就救了我。” 沈悸张口想反驳,一道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高煜怀里正搂着一位金发美女,美女一只手帮他喂葡萄,另外一手接过他吐的葡萄皮,你侬我侬走了过来,丝毫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气氛很不对劲。 “阿悸,你也在啊,你不是回房间休息了吗?我有事找寂白商量一下,借你的人几分钟。” 沈悸怎么听,怎么觉得高煜话有些别扭,碍于现在是脱身的好机会,也懒得去辩驳。 于是朝着金发美女点了点头:“你们忙,我先撤,晚上生日party见,嫂子再见。” “嗯,晚上见。” 沈悸走后,穆寂白独自坐在泳池边,目光呆滞地望着不远处那片玫瑰花铺。 风吹,血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绿叶上,最终消失在土壤里。 直到高煜喊他,才回过神,艰难地扯出一抹略显疲惫的笑容,问:“怎么了?” 高煜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了一眼:“你有两个私生粉找到了这里,大门看得紧没进来,想翻墙却被保安发现抓走了。本来想报警的,但一查身份证还没满十八岁,兜里还藏了一把小刀,嚷嚷着非要见你一面,要不然就自残,怎么处理?” “私人行程,你觉得呢?如果这次我见了她们,那下次她们又拿自残来威胁我,该怎么办?”穆寂白站起身,泳池的水恰好至大腿根部,他面带微笑,语带反问:“就算不知道娱乐圈避讳什么,合作了这么久,难道有些事还需要我亲自教你如何处理吗?” 不知为何,面对穆寂白此刻的笑容,高煜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也许只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对方想刀了自己。 “那我想办法将他们打发走?”高煜试探性问。 “不用,给她们点好吃好喝的别饿着,然后打电话让父母接她们回去就行了。” 才是他认识的穆寂白,高煜比了个OK的手势:“好。” “记住,别说是我准备的。” “没问题,我都懂。” 第3章 第三章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变得黑胧胧的,沈悸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一鼓作气翻了个身,从敞开的行李箱里掏出一件简约的灰色卫衣套上。 生日party是晚上六点开始,现在时间还早。 他的房间在二楼的最右边,正对着院子里玫瑰花铺,白天的时候没注意,到了晚上,花圃四周小夜灯竟将花团团围住,隐隐约约照亮出一颗星形。 透过窗户,夜晚也可以看见院子里的盛开的玫瑰。 沈悸忍不住啧啧了几声,高煜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土了。 从接到范齐的电话到现在,他只吃了一顿早餐。已经十多个小时没进食,肚子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抗议,咕咕的叫起来。 他给高煜打了通电话,让厨房随便整点吃的拿来垫垫。 高煜气喘吁吁回了他一个滚。 知道自己破坏了他的好事,沈悸说了句“你先忙。”立刻识趣地挂了电话。 余了,他用座机给私人管家打了个电话,顺势窝在沙发里,翘起腿让自己姿势的舒服点,接着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雪茄,剪帽点燃,一气呵成,吸了几口,感觉肚子还是很饿,便又把它丢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管家的速度很快,十分钟后端了一盘热腾腾的意面,正当他吃得津津有味时,门铃突然响起。 沈悸眉头微蹙,高煜此时应该还在和未婚妻翻来覆去,不知天地为何物,不可能是他。 于是他不耐地朝门口喊道:“不需要客房服务,谢谢!” “先生,您的柠檬水好了。”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沈悸疑惑地放下餐具,开门,只见一位身着洛丽塔服饰的管家站在门口,手中托盘上放着一杯柠檬水。 他上下打量着对方,发现不是自己的专属管家。高煜为了吸引以及打造独特的品牌个性,专门定制了一对一专属管家服务。 “我没点柠檬水。”他开口道。 管家E微笑着解释:“按照您的口味习惯,我们将柠檬换成了塔希提品种,用温水冲泡后在冰箱冰镇了十分钟,希望您喜欢。” 沈悸心中一动,晚饭后喝柠檬水是他的习惯,除了高煜,很少有人知道。 “是高煜让你来的?”他问。 果然,下一秒管家E笑眯眯地说:“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沈悸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有位黑粉买通酒店服务员,给他送一杯添加了油漆的牛奶,还好喝了一口后发现味道不对,立刻就吐了出来,及时去医院洗胃身体才没有大碍。 所以至那之后,他从来不喝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把柠檬水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后,抿了一口。 是他平常喝的柠檬水。 “谢谢。” 管家离开后,沈悸掏出手机,给高煜发了一条信息:你居然还记得,谢了兄弟。 很快,对方发来一条语音,几乎咬牙切齿:“谢,就不要打扰我的好事。” …… 六点二十分的客厅流光溢彩,十米长桌上的蛋糕足有一米高,奶油裱花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高煜西装革履地搂着未婚妻致谢。 别人都在送生日祝福,只有沈悸找了一个离主席最远的位置,置若罔闻认真吃东西。 能来生日宴,大多数都是家境优渥,高层阶级。男的都围在一起吹嘘产业,女的多数眨眼水灵灵的大眼睛围着穆寂白问东问西。 “哇,你比电视上还要帅一百倍!上次在芒果跨年晚会,我就坐在你后方呢!”一位长发美女激动地说道。 穆寂白礼貌地微笑:“是吗?我没太注意。” “高煜说和你认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只是有些商业合作而已……”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姚星吾和常贝拉,他们俩是情侣关系吗?” “我们只是同事,对于他们的私生活,我不太了解。” 沈悸听着这些八卦,暗自摇头。 这时,坐在身旁的长黑发美女突然转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你好,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感觉你很眼熟。” 沈悸挑眉,以为对方在搭讪,便打趣她:“在你的梦里?” 唐荛栖认真地摇摇头:“我不是要搭讪的意思,就是很不确定,你是不是演过什么?比如,古早文艺片的男二。抱歉,名字我有些想不起来。” 看对方认真解释的样子不像说谎。 沈悸试探问:“你是想说《倒欲》?” 唐荛栖肉眼可见的兴奋:“沈老师,真的是你!我大一的时候,整天窝在宿舍里追这部剧。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抛开世俗,非要和男四在一起呢?其实女三才是你的灵魂伴侣啊!” 沈悸微微一愣,回想起剧中的角色,感慨道:“爱情不就是要抛开世俗的眼光吗?男四于我而言,是身体上的救赎,是我一生所追求的刺激,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唐荛栖却摇摇头,认真地说:“可你和他那不算是真正的爱情啊!” “他救了你,你只是一时妒忌他和其他女人的关系,那种偏执的爱,并不是爱情。” “其实你的灵魂救赎一直是女三,是她让你认可自己,接受不甘与平庸,虽然你们之前是情敌,但后来……” “爱不需要被定义,”穆寂白突然插话,身体微微前倾,挡在两人中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沈悸的肩上,“你可以接受我的爱,也可以拒绝,但不能质疑我对你的爱。” 唐荛栖眼睛一亮:“穆老师对这部剧好像很有研究,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说喜欢过《倒欲》。” 几乎除了沈悸,没有人知道他在《倒欲》里跑过龙套。 穆寂白面带微笑:“这部片子,很有立意,也是我进娱乐圈的原因。” 唐荛栖对着沈悸问:“老师,我想加你一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请你吃饭吗?” 这时,穆寂白突然脸色发白,手指紧紧勾住沈悸的衣角,声音有些虚弱:“我好像……过敏了。” 沈悸瞥了他一眼,想拽回自己的衣角,“你可以装的再像一点。” 谁料,穆寂白眼神越来越空洞,精准无误歪在他的怀里。 唐荛栖不明发生了什么:“穆寂白怎么了?” 走廊的灯光昏黄如旧,沈悸扯开对方衣领,原本苍白的肌肤上,红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怀中人的呼吸灼热地拂过他的脖颈,带着奶油的甜腻气息。 “帮我跟高煜说一声,我先带他去医院。”沈悸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半扶半架着人往门口挪。 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细碎的光斑,人群的喧嚣渐渐退成背景音,昏暗的灯光里,没有人注意到两个身影正匆匆掠过。 总管家S迎上来时,沈悸正用肩膀撞开侧门:“高煜的车库,最近的医院,快!” 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进穆寂白的手臂,管家几乎是小跑着应下。 迈巴赫的车灯在夜色中撕开一道口子,沈悸把人塞进后座,“麻烦快点到最近的医院,他过敏性急诊。” 穆寂白用尽全身体力气握住沈悸的手腕,有气无力的问:“你呢?” 沈悸瞥了他一眼,回应:“去医院。” 车上,穆寂白越来越难受,红色的斑点布满手背,他仰头望着沈悸,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沈悸:“嗯,丑死了。” “完蛋了,后天我有一场活动,我希望现场的粉丝见到的我是最完美的样子。”穆寂白虚弱的说。 沈悸猛地吸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质问:“你怎么就过敏了?桌上有核仁吗?这过敏源到底从哪儿来的?” 穆寂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意在过敏的红潮里显得格外脆弱:“你怎么知道我对核仁过敏?” 他盯着沈悸的侧脸,想看透他看出什么,可惜,沈悸白了他一眼。 “微博热搜挂了一整天。”沈悸别过脸望着窗外,“全城都知道你穆大明星金贵。” “其实奶油也过敏…刚才切蛋糕时,不小心蹭到了。” “有病,谁家不离过敏源远远的,就你还往上凑。” 穆寂白没有反驳:“嗯,我现在确实有病。”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灌进鼻腔时,沈悸正扶着穆寂白走向病房。医生翻了翻病例,留下“挂完水,需要留院观察八小时”就走了。 见他没事,沈悸打着哈欠:“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转身时,穆寂白用挂水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我不太习惯一个人住院,你可以留下吗?” “有管家陪你,不够我还可以帮你再叫一个过来,”沈悸想回去睡觉。 “你和高煜是朋友,我是帮他过生日才过敏的,他走不开,总要有一个人留在这吧?” 穆寂白嘴角微扬,声线温柔却裹挟着锋芒:“高煜若还想和我谈合作,你这态度——”他尾音轻颤,“实在让我寻不到半分诚意哦。” 沈悸挑眉扫过他眼底的冷意,喉间滚过一声闷哼,终究咬着后槽牙扯出笑来:“行,算你狠。” 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骤震。瞥见屏幕上的备注时,他瞳孔微缩,指尖瞬间攥紧机身。 “你先输液,我出去接个电话。”他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着。 穆寂白点头示意他快去。 沈悸站在走廊里,背墙板闭眼吸气,指腹摩挲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直到面色恢复才划开接听键,下一秒,听筒里炸响的严厉斥责。 “过段时间,你爷爷七十岁大寿别忘了回来。还有网上流传的怎么回事?怎么都在传你是同性恋?赶快把这个负面新闻解决了,在外混的什么东西,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沈悸只觉得一股怒火直上心头:“您放心,您儿子沈悸这辈子最讨厌同性恋了,不会像沈娇茗一样带个同性回去,丢您沈明礼的脸。” “荒唐!我这是关心你!”对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 “关心?”他忽然笑了,笑声里淬着冰碴子,“我已经过了需要关心的年纪,您有这个闲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趁年轻赶快生个三胎,免得哪天我查出不孕不育,给沈家断后!” 说完,不等父亲回应,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