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咸鱼该翻身啦!》 第1章 玉归宗门 “造物阁这个旁门左道,果然生出个女儿也是废物。” 一旁的小弟子赶紧戳了戳身旁的人:“你小声些,别让她听见了。” 说人坏话的女修却丝毫不怵:“听见又如何?谁不知道她是花钱买进来的?否则就她那点破烂灵根,去山脚扫厕所都不配。” 芸甜实在听不下去这种污言秽语,正要召唤法器出手,好去治治这背后嚼舌根的人,却被身边的少女拦下:“别冲动。” “小姐,这人实在可恶,为何不让我给她点教训?”芸甜不服气,走出了好远,忍不住在少女耳边抱怨。 谁料被议论的人一点也不气恼,反而轻笑着说:“她说的倒也没错。” 芸甜皱眉,她心有不服。世人都说造物阁重利轻义,仗着铸炼法器大肆敛财,属不义之举。因此得了报应——阁主夫人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千金,是个灵力微薄的“废柴”。 可是,“小姐你铸造天赋一流,为何非要执拗于筑基修仙?”芸甜终于问出了多日来她埋在心底的问题,她撅着嘴很是愤怒:“这玉归宗有什么好?一路上我看这险山恶水,哪里比得上咱们造物阁……” “嘘,”少女轻轻竖起手指,点在芸甜唇间:“宗门到了。” 芸甜闻言抬头仰望,玄月形的玉阶自云涛中垂落,朱红山门匾额悬着“玉归”二字,竟是用整块墨玉雕琢,笔画间仿佛凝聚千年霜雪。 方才嘲讽二人的女修带着几个小弟子傲慢地走过她们身边,迈入长阶。她广袖仙袍,飘然掠过,只施舍似的撇下一个白眼。 芸甜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恨不得用眼神将那人背影烧出两个窟窿。 前来引路的白衣弟子假装没看见这场交锋,站在阶上笑眯眯地问:“二位小友,请出示名帖。” 芸甜从百宝囊中取出二人名帖,递交到他手中。 金黄名帖悬浮空中,只见那弟子轻轻一点,两张名帖便化作一道祥云,直冲着山巅飞去。 弟子悠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因有灵力相助,响彻天阶:“初试第七十一名,东海造物阁,芸甜。” “初试第一百名……” 此刻周围路过、往来的弟子修士纷纷顿住脚步,好奇地眼神聚焦于站在门下的二人身上。 第一仙宗玉归宗,每十年设天下大考,只收一百人入门。 这初试第一百名,是真的有福气——还是另有说法? 走远的女修亦忍不住驻足回望,轻蔑地眼神直冲阶下的青衣少女。 少女双眸清澈明亮,坦然与她对视。 “——初试第一百名,东海造物阁,麟清清。” 麟清清俏皮浅笑:“正是在下。” 她瞳仁似浸着东海月辉,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没半分怯意,直勾勾望过来时,倒让对视者先红了耳根。鸦羽般的睫毛下,那双眼睛亮得像藏着两簇不化的春星,带着海浪花般的鲜活劲儿。 引路弟子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换上礼貌的笑容:“请。” 说罢转身,引二人上山。 芸甜是个直肠子,她气呼呼地挨个将那些打探的目光瞪了回去,惹得看热闹的弟子们纷纷作鸟兽散,却在暗处依旧忍不住,偷偷议论。 “这就是那个土老财麟清清?” “你没闻到那满身俗气的香粉味儿?不是她还能是谁?” “你们说,她一个没灵根的,非要花那么多金子买进宗门来,究竟图什么呢?” “这点金银,对造物阁来说算得了什么?我看呐,多半是那老麟头为了装点门面,才塞钱把他女儿弄进咱们玉归宗的。” “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以为买进来就能攀上仙宗门楣了?废物终究是废物,我看她连第一个月的考核都撑不过去。” “哈哈哈,撑不过去,那就回她东海老家继续打铁换钱呗!难道铁匠的被窝里还能生出仙子来吗?” “你们说她那一身香粉,不会是为了遮掩她身上的铁锈铜臭味儿吧?哈哈哈……” 芸甜实在忍无可忍,从袖中召出她的法器幻影鞭,一道凌厉鞭风直冲那偷笑的男修腰间,直接将人捆了起来甩在半空:“背后嚼人舌根算什么本事?这么爱笑,不如到天上众人跟前笑!” 引路弟子闻声回头,大惊失色:“这是做什么?!快快住手!” 芸甜已是恼怒至极,正要把那人狠狠摔在地上,忽然空中惊现一团绵白云雾,将那已经吓得小脸煞白的男修团团围住。幻影鞭像是被打了麻药一般酥软下来,缩回了芸甜袖中。 麟清清终于松了口气,团着手里的一坨毛球慢慢转动,那云雾经她操纵,缓缓将男修从空中降下,却在离地一尺的地方忽然卸力。 “哎呦!” 男修狠狠摔了个屁股蹲,疼得他阵阵哀嚎,周围几个弟子见状纷纷窃笑不已。 “呀,”麟清清有些尴尬,一手捧着毛球一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芸甜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忽然回头撞上了引路弟子铁青的脸色:“二位师妹,天阶之上突袭同门,实在是无礼。” 麟清清闻言,立刻谄媚地笑着凑过去:“师兄息怒,我这同伴在东海野蛮之地长大,没什么见识,粗陋莽撞,请师兄莫怪。” 说罢,她纤纤玉手伸进腰侧锦囊,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锦盒,压低了声音凑在引路弟子耳边:“一点心意,请师兄笑纳……” 看着麟清清眨巴着杏眼,无辜又单纯地望着他,身上香粉味直冲人脑门。 “胡闹!”引路弟子涨红了脸,气得发丝直立,挥袖将麟清清拂开:“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你胆敢……” 谁料“行贿”二字还未出口,就被麟清清大声打断:“这里当然是玉归宗天阶呀!” 眼见周围人越聚越多,麟清清赶紧拉上芸甜,连忙在引路弟子面前赔罪:“好师兄,这真的都是误会!等我俩拜见完宗门尊长,必定亲自来同您和那位师兄赔不是!” 一句话像是点醒了引路弟子一般,他愤懑地看了两个姑娘一眼,转身便走:“此事我必然会禀报尊长们,还不快跟上!再耽误了时辰,今日就把你们赶出门去!” 麟清清连声应着,带着芸甜忙不迭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仙阶绕险峰而上,望不见尽头。麟清清气喘吁吁,拎着裙摆拾级而上,勉强不落后那引路弟子太多。芸甜不忍自家小姐受苦,看着麟清清大汗淋漓、双颊飘红,轻声道:“小姐,不如我们用……” “你是不是傻!”麟清清费劲地压低了声音,哼哧哼哧地边走边说:“这些法器都是偷偷摸摸带进来的,你难道刚进宗门第一天就要给大家露一手?” 芸甜不说话了,只能默默推着麟清清后腰,好让她稍微省点力气。 在麟清清印象里,她仿佛都快直接爬上凌霄宝殿了,这才终于看见了仙阶尽头的宗门平台。 等她终于踏上这汉白玉石铺就的广场时,若不是芸甜相护,她简直就要直接腿软,跌坐在地上。 引路弟子不耐烦地抱着手等她:“动作快点,前面已经在点名了。” 芸甜正要替麟清清说话,却被她拦下。 麟清清惨白着一张笑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好的好的,这就来。” 广场正中间乌泱泱聚集了百十号人,有引路的弟子,更多的是本次刚通过初试、前来报到的新人。 芸甜扶着麟清清走到人堆外围,穿着各色不同服饰的人好奇地侧目打量着她俩,随后又被台上正在点名的空灵之声吸引了注意力,人群中不时有人举手应答。 “……第七十四名,芸甜。” 芸甜举手:“到啦!” 点名仍在继续,麟清清终于在这时缓过劲儿来,撑着腰站直,四处张望着。 芸甜知道她在找谁,便踮起脚尖,目光扫过人群,企图从中寻找到那个特殊的身影。 “那么显眼一个人,应该很容易看见才对,”麟清清撇嘴嘀咕着,念念有词:“不会是累死在仙阶半道上了吧?” “小姐,你别乱说……”芸甜嘴上安慰她,搜索的目光并未停息。 此时台上已经念到了第九十九名,芸甜赶紧轻拍麟清清,让她回过神来,专注去听。紧接着空灵之声自台上一白衣老者口中传出:“第一百名,麟清清。” 在周围人注视中,麟清清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举手间青纱广袖滑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腕上金镯手链“叮铃”作响。 她挥挥手,“麟清清到啦!” 青衣少女眉眼弯弯似月牙,笑起来梨涡浅浅,透着灵动俏皮。她脸颊圆润饱满,下巴尖尖,仿佛清晨带着露水的芍药,肌肤细腻莹润,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一看便是在绫罗绸缎中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千金贵女,透着股未经风霜、不染尘世的娇贵。 ——真是可惜了。 围观的人难免在心中轻轻叹息。 ——可惜,是个毫无灵根可言的“废柴”。 一百个新人的点名结束,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都在等着台上人吩咐下一步流程,但那白衣尊者纹丝不动,只有站在他近处的人能看见,苍老的尊者盯着名单微微皱眉,片刻后,正要开口,突然被仙阶处传来的一声通报打断。 “——初试第一百零一名……” 众人震惊,皆回首望去。 这玉归宗不是每十年只收一百人吗?那这一百零一名是怎么回事?! 人群之中,麟清清却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来了。 仙阶通报悠悠传来:“初试第一百零一名,” “——御兽谷,云霄白。” 话音刚落,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墨发蓝衣青年自仙阶下缓缓现身,腰间兽牙串成的腰带随着动作轻响。 他墨发未束,右耳坠着枚青铜兽首耳坠,随着步伐在苍白的脸颊旁晃动。青年眉骨锋利如刀削,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起,虽有俊美容颜却难掩病气。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肩盘踞的雪色纤细小蛇,蛇瞳泛着妖异的赤金,正吐着信子打量四周。 在场女修无不吸气侧目,看着青年微微愣神。 御兽谷沉寂数十年,都快被修仙界淡忘,竟突然出了这样一位美男子——还是令人震惊的,第一百零一名! 几个引路弟子急着去看台上尊者。白衣老人不动如松,苍劲有力的双眼盯着青年,沉声道:“第一百零一名,云霄白。” 被唤名字的青年不紧不慢,踏上了广场。 “弟子来迟,”云霄白站定,双手自白毛滚边的广袖中拱起作揖,温和浅笑:“还请尊者莫怪。” 他眼波流转,准确地与站在人群末尾、他近前处的麟清清对上。 只见少女挑眉,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便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清丽背影。 云霄白垂下眼,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掩盖了他眼底的狡黠笑意。 方才嘲讽麟清清的女修站在不远处,将二人之间的眼神互动看了个清楚,不屑地对身边人说:“真是有趣,这俩靠典卖家当、强塞进来垫底的废物,竟然还是旧相识。” 第2章 宝船夜行 时间回到七日之前。 夏末夜间,凉意渐浓,卷着最后一丝燥热。一艘点着刺鼻熏香的小宝船慢悠悠飘在夜空,镶嵌各色灵石的舷窗上贴满了闪着灵光的符篆。微风一吹,那些香气四溢的符纸便哗啦啦响,伴着宝船四周悬挂的驱鬼风铃声,真是吵闹极了。 “小姐,”芸甜被船舱外的声音吵得头皮发麻,她捂着耳朵,求饶似的看向麟清清:“那些符文和铃铛真的有用吗?我觉得我真的能保护你,要不咱们给取下来吧,不然晚上可怎么睡啊!” 麟清清正敲着二郎腿歪在锦绣枕头堆里,拿着一本《仙宗八卦密文》傻乐,丝毫没有听见芸甜在叫她。 “小姐?”芸甜觉得奇怪,以为是外头实在太吵,让麟清清没听见她说话,于是气沉丹田,大喊:“小姐!” “……啊?”麟清清这下是听着了,只见这少女坐起身来,有些懵懂地转头看向芸甜,伸手从耳朵里取出一个耳塞:“怎么啦?你叫我吗?” 见小姑娘一脸无语,麟清清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看了一眼手里的耳塞尴尬地笑了笑:“你不是有内功护体嘛!我不知道你也要耳塞,来来来,我这还有!” 她正要伸手进腰间锦囊,就被芸甜按住了手:“不必了小姐。” 芸甜面无表情走出舱门,只听“哗啦”几声撕裂的响动,嘈杂的纸片声、铃铛声就都消失不见。 世界终于清净。 麟清清着急地跳下软枕堆,跑出舱门:“你全给摘了干嘛呀!买这些可花了不少银子呢!” “小姐,”芸甜将幻影鞭收回袖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您先是掏空了大半私房钱,买通了玉归宗的初试名额。咱们这一路上您又不停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咱们可是偷跑出来的,老爷和夫人都还以为您在庄子里修身养性呢!” “若是还没到玉归宗,先把银子花没了可怎么办?” 麟清清看着掉在甲板上变成一堆破烂的符纸和铃铛,正肉疼着,忽然听见芸甜提到“银子”,脸变得极快。她笑起来像一只得意的小猫,朝芸甜勾勾手指:“花没了?你何时见本小姐缺银子花?傻丫头,过来,本小姐给你看个宝贝。” 芸甜好奇地探过头,只见麟清清从锦囊里拿出一方白色手绢,她手指在上面一翻,小小手绢竟然“哗啦”一下,掀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从开了一道缝的包袱口往里看,里头是数叠厚厚的银票和数不清的、金光闪闪的大金锭,着实刺得芸甜眼前一花,下意识伸手在眼前拦了一下。 “天呐,这么多银子是从哪来的?” 麟清清挑眉,洋洋得意:“你猜猜。” 芸甜心里顿时有不祥的预感。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但是凭她这么多年麟清清的了解,看她那一副狡黠的模样,估计和她想的**不离十。 她叹了口气:“小姐,你偷了老爷藏在杂货间里的宝箱,他会很难受的。” 麟清清毫不在意自己亲爹的死活:“这本来就是老头偷藏的私房钱,我拿来怎么了?这叫大义灭亲。” 想象了一下她家阁主老爷抱着空空的宝箱、害怕被夫人发现只能无声哭泣的模样,芸甜作为造物阁忠诚的一员,深感同情。 芸甜在心中替老爷默哀了三秒钟,转身去处理甲板上的一堆垃圾。 她左看右看,烧了不合适,烟太大,放在这儿又不是个办法,还是有点碍眼。 麟清清见她纠结的模样,像是找到了一个极好的炫耀机会,上前挤开她,手在锦囊里掏来掏去:“让我来让我来!刚好又可以给你展示一下我前段时间刚锻造的法器——万象、飙风扇!” 一把巨大的鹅毛扇子应声而出,在掏出锦囊的那一瞬间变得巨大无比,麟清清连忙两只手去抓那个足有婴儿小臂粗的扇柄,才勉强扶稳。 芸甜有些怵:“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我来!就试一下……”麟清清信心满满,咬紧牙关,几乎使出浑身力气,将那大扇子高高举起,猛地一扇—— 狂风在耳畔炸响,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巨兽在嘶吼,麟清清只觉得双脚忽然离了地,眼前天地忽然开始猛烈旋转起来。 好在只扇出一阵风,原本稳定行驶的宝船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上下翻飞了一阵,不一会儿边找回了平衡,恢复了宁静。 芸甜惨白着脸,双手死死抱着桅杆。 “小姐!”发现船已经恢复平稳,芸甜拔腿就往船舱里冲——她眼睁睁瞧着麟清清像块抹布似的,被风的后坐力扔进了船舱。 还好麟清清正好摔在了软枕堆里,芸甜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麟清清发髻也散乱了,钗环和头发缠绕在了一起,此刻正头晕目眩,眼神半天都不聚焦。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就在芸甜正在抬手,准备扇她几耳光、让她恢复神智时,麟清清终于缓过神来:“——且慢!” 芸甜终于松了口气,收回了手:“小姐,你吓死我了!” “甜儿,你是不是对你的内力,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麟清清撑着软枕,勉强地坐了起来:“我没被摔死,但若是你刚刚那几个嘴巴子扇下来,我估计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芸甜红了脸,“哎呀,那我这不是担心小姐嘛!” “唉,这扇子还得改改。”麟清清盘腿坐在蒲团上,芸甜给她梳头发,将发髻和钗环都拆下来。她托着腮帮子,看着横在甲板上的巨型鹅毛扇叹了口气:“力道稍微大了点。” 这叫“大了点”? 芸甜只敢在心里吐槽她家小姐,没有出声。 这一通折腾下来,麟清清终于累了。她走过去关了舱门,帮着芸甜一起收拾好软枕堆,腾出两个铺盖的位置来,铺好了被子。 麟清清脱了外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纱中衣,正掀了被子要往被窝里躺,忽然一阵非同寻常的嘈杂鸟叫声在船舱外响起,宝船像是被鸟群包围,呼扇翅膀的声音近在咫尺。 芸甜眸色一沉,幻影鞭下一瞬就出现在她手中。她将麟清清护在身后:“小姐,有妖气。” 麟清清揪着被子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的背影:“你鼻子真好使。” “……” 芸甜没工夫和她插科打诨,将鞭子横在身前,放轻了脚步向紧闭的舱门走去。 谁料不等她走到舱门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舱门轰开。芸甜快速反应,只见鞭风在空中像是留下一道闪电,木制舱门应声碎成数块渣滓。 “大胆妖孽!”芸甜纵鞭锁向舱门后:“造物阁的船你也敢动?!” 忽然有数不清的怪叫乌鸦,如同蝗虫遮日般涌入船舱!麟清清下意识想去掏法器,摸到腰间却扑了个空——她下次一定要穿着所有衣服睡觉! 芸甜尚未更衣,她另一只手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龟壳状铜钵,催动法器,一阵柔和光晕将二人包裹在内,把凄厉狂叫的乌鸦格挡在外。 只见芸甜口中念念有词,猝然挥动幻影鞭,一道紫色亮光在船舱内炸开。密密麻麻的乌鸦惨叫着,争先恐后从舱门飞出,徒留下满舱黑色羽毛。 麟清清伸长了脖子向舱门看,只见一个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正站在门口处,乌鸦从他身边四散逃走。 男子眼神阴翳,正要开口说话,却差点被芸甜的幻影鞭锁喉。男子向后闪开,谁料芸甜却黑着脸飞出船舱,直冲他命门,他像是气不过,也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生生接下芸甜数鞭。 二人一言不发直接开打,一时间甲板上鞭影剑鸣齐发。麟清清着急忙慌地披上外袍,都顾不得衣服上沾着的鸟毛,抓住锦囊就追了出去。 男子的灵力和剑法显然远在芸甜之下,几番过招已连连败退。正当芸甜看准时机,一道鞭影锁向男子喉头之际,忽然一道金光闪过,芸甜吃力向后撤步稳住身形,鞭身被弹飞开,缠上了一旁的桅杆。 “不过萍水相逢,女侠何必下此毒手,要人性命?” 麟清清听见这清澈声音竟是从身后头顶传来,吃惊地回头看去。 墨发蓝袍的俊美青年正轻盈地站在船舱顶端的龙脊上,银白月光洒在他脸庞,衬得他皮肤雪白、几乎透明。他身后一只青绿长尾大鸟正梳理羽毛。 ——好俊俏的男人。 麟清清的第一个想法就如此不合时宜。 男人见麟清清这样直勾勾盯着他,蹙眉打量这个少女,下一瞬就看见麟清清大敞着的外袍下薄如蝉翼、透着半个肚兜的青纱内衣。他先是瞳孔微缩,又立刻别开脸去:“姑娘,请整理衣衫。” 麟清清像是终于被他这句话唤回了神智,“啊”了一声拢住外袍。芸甜气急,旋身护在麟清清身前:“什么萍水相逢!?你们敢夜袭造物阁的船,竟然还想囫囵个地走?想得美!” 受了内伤的蒙面男子不服,捂着肚子大喊:“分明是你们先用那些脏东西,惊了我们的鸟!” 芸甜又要挥鞭:“你竟然还敢说污言秽语!” “此鸟非彼鸟!” “到阴曹地府呲尿去吧你!” 麟清清扑过去拦住芸甜:“甜儿!冷静!冷静啊!” 突然站在船舱的男子笑出了声。麟清清抬头看去,那男子正笑着看她,那双蒙着水汽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神里盛着揉碎的月光,直勾勾落进她有些慌乱的瞳孔里:“原来是造物阁,麟清清小姐,失敬失敬。” 麟清清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从龙脊一跃而下,结果落地时差点崴到脚,原本轻盈的身子忽然一个趔趄,他赶紧伸手扶住一旁墙壁才稳住身形。 ……这就有点不太美观了。 麟清清见俊美男子的狼狈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男子略显尴尬,他站直了身体,拍拍外袍上的灰尘。 他抬眼,正好撞进麟清清清澈的眼神。 男子笑如春风拂面,和煦温柔。他伸出手:“你好,麟清清。我是御兽谷,云霄白。久仰你尊姓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了。” 麟清清怔愣着,下意识伸出一只手:“你好,云……云什么?” “云霄白。”他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轻轻握了握麟清清指尖,转而收回了自己的手,进退有度,从容守礼,让人挑不出差错来。 “奥,”麟清清跟着轻声说:“云,霄,白……” “对了对了,”云霄白眼前一亮:“竟然这么快就记住了?” 麟清清被他的这般反应闹得有些脸热,还好此时黑着脸的芸甜又横插在二人中间:“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家小姐远一点。” 蒙面男子捂着肚子一瘸一拐走过来,也不甘示弱拦在云霄白面前,和芸甜面对面,两军对垒般叫阵:“你更是离我家少主远一点!” “你!” 眼看两人跟斗鸡似的又要掐架,麟清清赶紧拉住芸甜,扯开了话题:“你们还没解释清楚!刚刚那群鸟是怎么回事?我们本来都准备睡觉了,这突然被你们折腾起来,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蒙面男子瞪眼:“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们……” “墨羽,”云霄白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打断了他:“这大约是误会一场。” 墨羽睁大了眼睛侧脸望着少主:“可是……” 云霄白看着麟清清,笑着说:“我们乘坐的车架,是由墨羽召唤的鸦群托举飞行的。鸦群方才被突然飞来的一阵充满诡异香气的符纸和铃铛惊扰,差点让我们从空中跌下去。” 听见“诡异香气”四个字,麟清清就深感不妙,果然又接上了“符纸铃铛”,她察觉身前的芸甜身子一僵。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墨羽冷眼望着这主仆二人,轻哧一声别过脸去。 “还好,有我的青青在,”云霄白有些自豪地看了一眼龙脊上休息的神鸟,“不然我们肯定要被摔得粉身碎骨了。” 芸甜又要炸毛:“你叫那么亲密做什么!我不许你轻薄我家小姐!” “谁叫她了?我们少主的神鸟叫青青!青色的青!” 麟清清狐疑道:“你俩吃了炮仗吗?” 几乎是同时,云霄白道:“不得无礼。” 二人顿时偃旗息鼓,只能用眼刀拼命在对方身上扎来扎去,恨不得捅出几个洞。 麟清清听见自己差点害人家“坠毁”,顿觉十分不好意思,只能赔笑道:“那些是,是我们从船上扔下去的,嗯,一点垃圾……那看来真的是误会一场啦,哈哈,说开了不就好了嘛。” 墨羽震惊:“你管那叫一点?哎呦!” 云霄白面上仍是端着和煦的笑容,两指拧着墨羽胳膊内侧,将他从身前提溜到一边,“我这小厮有些冲动,还请麟小姐莫怪罪。” 麟清清假装没看见这个小动作,也爽朗地笑了:“不会不会!也请你们见谅,我们不是故意的。” 云霄白惊喜道:“那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麟小姐。” 麟清清客气地点点头,本以为这就了结,谁知道云霄白却还是杵在那儿,半天没动弹。她脸上客套的端庄笑容已经慢慢僵硬,正准备开口送客,谁料云霄白抢先道:“麟小姐是否也是前往玉归宗?” “你怎么知道?”麟清清好奇地问。 云霄白眼神不经意间闪烁了一瞬,再抬眸又恢复了清澈,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丝暧昧:“麟小姐,你的事,我还知道很多。” 眼看着芸甜咬着牙又要爆发,云霄白立刻说:“下一个歇脚的地方正是药王府辖域内的溪曜城,麟小姐若想与我详谈,不如我们明日晌午,在城中天香楼一聚?” 不等麟清清回答,云霄白眨眨眼:“那就这么说定了。” 忽然青鸟像是受到感召,展翅飞天,带起一阵气流,复而俯冲至甲板高度。云霄白脚尖轻点,带着墨羽转身跨过船沿围栏,向下一跃。 麟清清被这出“跳船”吓了一跳,她赶紧冲到围栏边向下望,正撞见云霄白站在青鸟脊背缓缓上升。 少女发丝被风吹拂,划过云霄白如玉面庞,与他的墨发交叠。 云霄白轻笑,低声在她耳边说:“我等着你,清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宝船夜行 第3章 仙宗灵骨 翌日一早,芸甜晨起聚气打坐,从甲板上回来时,见麟清清穿戴整齐,有些郁闷:“小姐,你还真的要去啊?” 麟清清扣好盘扣,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衣着得体:“不是蒸的还能是煮的?炸的?” “……小姐,这个笑话太老套了,一点也不好笑。” 麟清清转身轻轻在芸甜额间一扣:“不好笑也得笑。” “好啦,别愁眉苦脸的了。快把宝船收起来,咱们一起去那天香楼瞧瞧。”见芸甜撅着嘴、满不情愿的样子,麟清清挽着她胳膊撒娇:“哎呀,我本来也要进城去,去天香楼只是顺路而已!” 二人在溪曜城东门外的草场下船,临近城池,空中各色出行法器众多,麟清清的这艘小宝船显得毫不起眼。 芸甜将宝船收入袖中,一转身发现麟清清正抬头看着天空中驶过的一座巨大的幻山楼阁,面露欣赏与得意的神色:“当初跟爹爹一起设计这幻山楼阁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能有这么壮观。” 造物阁凭借卓越的锻造与设计能力,为修真界提供了诸多先进的法器。芸甜看着一脸艳羡的麟清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甜儿,”麟清清望着那幻山楼阁越来越远,喃喃道:“你说,我拜入玉归宗,筑基修炼,是不是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坐上自己驾驭的幻山楼阁呢?” 法器终究只是器物,若无灵力、仙气灌注,则无法完全施展。因此麟清清虽然作为幻山楼阁的设计者之一,但幻山楼阁作为目前修仙界内最大的御空法器,所需要消耗的灵力,远远不是麟清清可以支撑得起的——至今,麟清清从未过这操纵个她亲自设计的法器。 甚至是她们俩这次乘坐的小小宝船,也是由芸甜驾驶。 麟清清叹了口气,她其实心中一直有个疙瘩在。 一百年前,仙门与穷奇邪教血战,即便邪教被铲除,但仙门百修寂灭,诸多世家遭受毁灭重创。如今,修仙界唯玉归宗一家独大,其他世家林立其中,但都不敢与其争辉。世家荣耀不复以前,从正经修士变成了旁门左道。 她父母作为造物阁的阁主和阁主夫人,虽然不曾拜入仙宗门下,却依靠自身天资和勤奋修炼,都颇有一番境界。她又是父母老来得女,原本在全阁上下期待的目光中降生,是被寄予厚望的、光耀造物阁门楣的千金小姐。 结果她生下来就恶疾缠身,满周岁时灵力开蒙,被世人发现,她是个灵力微弱、毫无仙骨的凡人。 富甲一方的第一法器世家造物阁,终于生了个继承人,却是个不能修仙的——废物。 即便父母亲友倾力保护她,但风终究会穿过每一道缝隙。麟清清依然听着这样的传言长大,幼时也会把自己关在锻造室中默默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个废物呢? 她明明很有天分,五岁识得千百种素材,七岁就能自己抡起锤子锻造一把长剑,十二岁时和父亲一起设计了最大的御空法器。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只是灵智未开,缺乏一个机缘,没准哪一天醒来,就会发现自己浑身灵力充沛,也能亲自登上幻山楼阁的顶端,去看看那里的风景。 但是小小的愿望终究在今年孟春,她十七岁生辰那天落空。 修仙界十七岁成人,灵脉闭合。她还是她,毫无变化。 就在麟清清绝望、欲往山庄闭关之际,一封神秘书信出现在她房中。 “我没想到,区区十万黄金,真的能让我收到玉归宗的录取名帖。”麟清清摸着自己腰间锦囊,那封金黄信笺的尖角隔着绸缎,在她指尖划过。 她笑着看向芸甜:“甜儿,你说,我可以吗?”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个机会,哪怕前方有艰难险阻,刀山火海,她也想去试试。 她想证明,她不是废物。 她是造物阁的千金,麟清清。 “你一定可以的,小姐。”芸甜涩然开口,胸前发闷。 本以为麟清清触景伤情,要失落一阵,谁料想刚踏进溪曜城,一看见热闹的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小摊,麟清清如鱼得水,立马高高兴兴地挨个摊位来回乱窜,美名其曰“淘宝”,实则又在花钱买一堆破烂。 芸甜跟在她身后守护,始终机敏地观察着四周环境。 溪曜城地处药王府辖域边界,向西出了城,在经过一块人迹罕至的戈壁之后,就将抵达玉归宗境内。 因此城内不仅有寻常商贩、草药货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更多的,是被玉归宗逐出门外、或是自立门户的散修。他们售卖的东西则更加不是俗物,邪门歪道、古怪法宝层出不穷。 偏偏麟清清就像是奔着这些东西来的一样,专挑小巷子进,七扭八拐地往巷子里钻,惹得芸甜心里发毛:“小姐,你这是在找什么吗?” “嘘——”麟清清忽然在一道石墙前止住脚步。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石砖上的裂纹,转头对芸甜说:“甜儿,你捏一个破阵诀。” “什么?”芸甜一愣:“在这儿?” “对,”麟清清指着一块石砖:“就是这儿。” 芸甜心里疑惑,却还是走上前:“好,那小姐您往后稍站些。” 芸甜极具天资,自幼受阁主夫人点拨教导,咒术功底扎实,她手指翻飞,紫光灵力乍现,蓄力一击,牢牢将灵力贯在那块石砖之上。 没有意料中的石墙轰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石砖有序消散开来——原来是一道障眼法。 一个幽静庭院在石墙后展现出来。 听见了二人动静,一个红衣女修打着扇子从屋子里出来,笑眯眯地望着麟清清:“原来是麟大小姐,妾身恭候多时了。” “红拂真人,久仰久仰。”麟清清同样笑着,微微福身行礼。 芸甜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女子就是传说中因为神秘缘由,被玉归宗放逐的、曾经的宗门亲传弟子——红拂。 麟清清房中那封神秘书信,便是出自她手。 红拂被放逐后行踪不定,但颇有人脉和手段,专做寻常人办不到的掮客生意。 放眼修仙界,能够做到“花钱买玉归宗弟子名额”的,也就只有她了。 “麟大小姐出手阔绰,人又爽快,没想到还如此貌美,妾身才是真的久仰您呢。” 红拂邀请她们进院子落座,二人刚刚踏入,身后石墙又恢复如初。 麟清清有些急切,一双杏眼眨巴着望向红拂,讨好道:“红拂姐姐,你答应我的东西……” 红拂轻笑,柔若无骨的手腕子轻轻摇着团扇:“麟大小姐莫急,自然是早早给您备好了,喏,就是这个了。” 说罢,她用扇子轻轻在石桌上一点,一个红木盒子在一团黑雾中悄然出现:“来,您打开瞧瞧吧。” 麟清清刚要伸手,被芸甜拦下:“小姐,我来即可。” 她直觉这红拂绝非善类,不愿让麟清清涉险。 芸甜谨慎地打开盒子,被里头红布裹着半截白骨吓的一惊,险些连盒带骨推出去。 “这、这……”芸甜瞪大了眼睛看向麟清清:“这是什么!?” “这是仙宗灵骨!”不同于芸甜的震惊,麟清清如获至宝般拿过这个盒子,双眸闪着光,盯着这白骨左瞧右瞧,欣喜至极。 “红拂姐姐,是不是当真如你所说,倘若我将它转到自己体内,便能顺利通过玉归宗的考核了?” 红拂娇俏道:“那是自然,妾身从不虚言。” 芸甜大惊失色:“将这东西转移到体内!?小姐,这不可能!万万不可!” 红拂有些不悦,用扇子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挑眉看着芸甜:“这位小友仙骨挺拔,自然是不懂这玩意儿的妙处。” 但芸甜充耳未闻,只瞧着她家小姐焦急道:“这东西看着太瘆人,又不吉利了。通过考核有千百种方法,何必兵行险招,用这种诡异邪术?” “你当玉归宗的考核是考玩泥巴呢?”红拂气得失了做作的仪态,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罢了,麟大小姐,瞧着您这侍女是个难缠的,这仙骨,妾身还是自己留着,静待其他有缘人吧!” “哎!别呀!”麟清清生怕红拂反悔,抱着盒子不撒手。她看着芸甜,流露出恳求的神色:“甜儿,红拂姐姐不会骗我的!这名额不就是她帮我弄来的吗?这仙骨也是我求着她要的,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可是小姐……” 麟清清打断芸甜,对红拂说:“那就按咱们约定好的十五万两黄金,我再添两万当给姐姐的辛苦费,一共十七万两,现在就结。” 芸甜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麟清清掏出手绢,又把那个装着小金山的包袱拿了出来。 红拂看见这片金灿灿笑得合不拢嘴,只能拿团扇遮掩着,再次拿捏上那副娇滴滴的腔调:“哎呦,不愧是麟大小姐!要是妾身的客人各个都像麟大小姐这般爽快,那妾身真的就要幸福死了!” 数不清的金钞叠成好几摞,把小小石桌都堆满了。 麟清清呼了一口气,终于数完了,她看向红拂:“都在这了,姐姐点点数目?” “不用点不用点,”红拂见到小山一样的金钞眼睛发直:“妾身相信麟大小姐。” 红拂热情地送二人离开,麟清清抱着红木盒子美滋滋地走在前面。芸甜似有不放心,走出两步,她转身回望,只能看见红拂的背影迅速被石砖遮挡,几息间,石墙再次恢复如初,归于宁静。 墙外的麟清清兴高采烈地走了,墙内院中红拂收起明媚的神情,满脸堆笑恢复平静,她走进内室,看着背对着她站在屋中,欣赏屏风的男子,挑了挑眉:“您也听见了吧?您要妾身办的事,已经妥了。” 蓝袍男子抚摸丝绸屏风的手指顿住,雪白灵蛇从他墨色发间钻出,一双金黄竖瞳盯得红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云公子,”红拂往后站了站,拿着团扇挡在身前:“您这灵宠实在让妾身胆寒,下次能不能别带进来了?” 云霄白侧过脸,鼻梁的弧线如寒玉雕琢,眉骨在鬓角投下淡影。 “她没察觉出什么来吧?”与昨夜的温润不同,此刻的云霄白声音低沉,一双狭长凤目阴寒森冷,仿佛淬了千年玄冰。 红拂说:“麟大小姐没有,欢天喜地的,就是她那个侍女,有点麻烦。” “无妨,”云霄白将手放在后颈,灵蛇温顺地盘上他骨节凸起如寒竹的手指,“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气候。” 第4章 考核小试 云霄白站在草场远处注视那艘宝船穿梭消失,侧脸阴郁的神色被身旁的墨羽尽收眼底,他不解望着少主:“她们当真会信吗?” “她们蠢头蠢脑,为了修复灵根自是不用其极,不试试怎会知道行不行呢。” 冷哼一声,云霄白遂即阴沉下脸:“不过我们机会也不多,务必要按照计划进行,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墨羽一直沉默的听着,原本暗淡的目光闪烁,小小的心中又涌起一股动力。他朝一旁青鸟吹哨,打盹的青色大鸟似是感受召唤,摇翅而起,俯冲直上。神鸟带着二人在一众修士的艳羡中绝迹。 ...... 出了药王府的辖域边界,一艘宝船慢悠悠的漂浮在空域中,穿过无尽的荒漠戈壁,便是此行目的——玉归宗。 芸甜看着自家小姐抱着红木盒满脸喜不胜收的表情,心中不禁泛起丝丝忧虑,她犹豫道:“小姐,你真要用这来路不明的灵骨参加考核吗?” “为何不要?”麟清清抚摸了一把盒中的灵骨,抬眼正色道:“甜儿,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芸甜知道这话是何意,同样满眼复杂的望着自家小姐,踟蹰道:“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和机遇呢...小姐不要再试试其他办法吗?” “机遇不知何时才会有,及时握住眼见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麟清清摇摇头咂咂嘴,心中早就下了决定,她铿锵有力朝芸甜说:”哪怕前路凶险万分,我也要尝试一二。” 麟清清此刻心中对这块灵骨抱有极大的希望,自然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过她也将芸甜的担忧看在眼里,麟清清不舍的将红木盒盖上,朝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递给了芸甜:“喏,甜儿,你先将这块灵骨替我收好。” “好。”芸甜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接过那黑雾环绕的盒子,快速丢进了腰间锦囊里,轻舒一口气。 麟清清虽然为自己找到了机遇,但是芸甜还是觉察出了小姐眼中丝缕迷茫。 为了不让小姐过于焦虑,芸甜主动起身,利索地麟清清收拾好了床铺,安慰说道:“小姐,先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早些歇息吧。” 麟清清也累了,顺势躺进软和的被褥中,不安的挠挠头叹息,“我们虽然拿到了这块灵骨,具体该如何将它转移到我的体内,红拂真人并未告知,那云霄白约我去天香阁也只是为了夸大其词这灵骨的妙用,实际该如何使用却一无所知。” 麟清清也知道不急于这一时,迷迷糊糊的陷入了自言自语中,偶尔还会发出嘿嘿傻笑。 芸甜:“...” 芸甜见自家小姐被这诡异的灵骨迷的神魂颠倒,更加觉得那突然冒出的神秘男人与那红拂真人不是什么好人了。 直至宝船挺稳,落在玉归宗门前,麟清清才真正的踏上期待已久的修仙之路。而她也如愿以偿的和侍女芸甜拜入玉归宗,通过初试后成为了外门弟子。 玉归宗体系庞大,更是考核不断,进入内门弟子还需要层层筛选,现在她们只是外门弟子,在等待参加灵根初试的日子里,麟清清和芸甜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单调重复,而是充满了险象环生和重重刁难。 这日,在安顿弟子的清幽峰上,宗门便发布了第一道考核的任务。 原本应该由宗门杂仆底层人员负责的日常杂物,如打扫,烹饪,维护宗内设施等任务,全部落在了新晋的外门弟子身上。 美名其曰:考验弟子持之以恒的毅力与耐心。 这日,轮到麟清清正与芸甜二人一组下山去替师姐们打扫住处,首先第一关便是从这险峰环绕的山峰上下去。 在玉归宗,但凡有点灵力的弟子只需要轻轻一挥,便可从这翠屏般的崖壁间落下,到了麟清清这里却犯了难。 芸甜与麟清清一同站在峰顶,麟清清瞪眼朝这清幽峰深处望了一眼,小腿一软,喃喃道:“真不愧第一宗门,下山的方式都如此奇特,这和逼人跳崖有何区别?” 麟清清小声嘀咕,芸甜尽收耳中,自然心领神会,她朝小姐伸出手道:“来,小姐,我带你一起飞下去。” “不必。”麟清清犹豫的手一僵,迅速收回。她眼眸中划过一丝亮光,朝这山顶峰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无人后才开始展示。 麟清清拿出锦囊中的法器,得意一笑,“我虽没灵力可用,但这次从锻造阁中也是拿走了不少宝贝呢。” 麟清清话音落下的间隙,一件碧绿通体的琉璃仙鹤便浮现在麟清清掌心中,芸甜见自家小姐又拿出这奇怪的法器,心中不禁一阵后怕。 芸甜打量着小姐手中的法器,坚持说道:“不如还是让我带小姐飞下去吧?” 上次那硕大的蒲扇差点没将她们的宝船掀飞,芸甜又见小姐这新奇的物件,还未来得及劝阻,顷刻间,麟清清已经骑在了变大的琉璃仙鹤的身上。 “快来快来!”麟清清兴奋的朝迟疑的芸甜挥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这次的绿璃仙鹤定不会出错的!” 麟清清攥紧拳头,另一只手抚摸着仙鹤顶上那道碧绿翠光,眼中对这活灵活现的得意之作极其满意。 见自家小姐如此兴奋,恰在时间紧迫,芸甜无奈的叹息,轻盈飞跃落在了仙鹤背上。 那仙鹤似又灵性般,鹤鸣九皋,啼鸣一声后便载着二人直直朝清幽峰下俯冲直下,只是半空之中,仙鹤仿佛点睛一般有了神志,竟被另外一旁真的仙鹤吸去了注意。 麟清清见绿璃仙鹤原本俯冲的动作顿住,径直朝一旁调转方向时,心中直呼不妙,她紧张的闭上眼,连忙朝一旁芸甜惊呼出声:“抓紧了甜儿!” 麟清清刚说完,一旁盘旋的真仙鹤展翅腾飞,刁钻的从清幽峰的山涧掠过,麟清清她们的绿璃仙鹤也效仿其动作,笨拙的载着二人穿过一泻而下的山涧瀑布,二人来不及避开,罗衫尽透,贴肌生寒。 失控的绿璃仙鹤还径直朝那山涧后的岩壁撞去,刹那间应声碎裂,麟清清心中急呼倒霉,慌乱之中,身旁芸甜速度更快,在她们即将坠落之前,运转灵力护住二人急转落下,幻影鞭卷着湿漉漉的二人踉跄的落入了峰底的一处深潭旁。 “小姐!!”二人刚平安落地,芸甜加重了不满的语气。 麟清清经历了刚才的惊险一幕,落汤鸡样尴尬的挠挠头,嘿嘿一笑:“意料之外,意料之外。” 灵力高强的芸甜此刻也是一幅狼狈的样子,她朝讪笑的麟清清气呼呼告诫道:“以后不许小姐用任何锻造阁的法器了!” 其实倒不是芸甜瞧不上自家小姐的锻造技术,她们造物阁奇珍异宝无数,高强法器更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不知小姐为何要拿改装过的半成品法器来试验,两次的意外彻底让芸甜怕了。她还未没收麟清清腰间的锦囊,一旁清幽峰的入口处,负责接待引领她们的两名女修不禁嗤笑出声,银铃般娇俏悦耳的笑声此刻变得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湿身的主仆二人的注意。 “我还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造物阁的千金小姐啊。” 不远处,一袭白衣粉纱的女修款款而来,双眸流转,朱唇轻启,眼中满满高傲与不屑。 “为何两位师妹如此狼狈,需要师姐帮忙吗?”话虽如此,二人步伐半分没有挪动的意思。 “哼!” 身旁另外一名女修唇角微勾,尖锐粗声打断:“帮什么帮!” “半道子出家的废物,连这简单的下峰都能摔的如此狼狈,丢人现眼,不知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进的玉归宗,真是宗门之耻!” 这名女修满脸一幅尖酸刻薄样,白眼更是翻上了天,见她们二人不动如山伫立在原地,脸色一冷,泄出的话变得愈发难听。 “还不快点滚过来!耽误了打扫的时辰,你们两个担待的起责任吗?!” 芸甜性子急,见她们是师姐并不想惹事,见二人如此丑陋嘴脸,本来强忍下的脾气倏地爆发。 幻影鞭朝两位女修师姐袭去,毫不客气一甩,卷着十重地灵力炸响在了二人脚尖:“别欺人太甚!” 两名女修从未被外门弟子突袭恐吓过,见面前裂出的一道沟壑,楞了片刻才回过神,怒不可遏的尖声炸响:“你们两个是疯了吗!敢对同门师姐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