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允许你叫我小金毛!》 第1章 这么帅的大众脸? 1.见过? 九月的太阳像架在头顶的探照灯,盛阳一中的操场蒸腾着塑胶味儿和青春荷尔蒙的味道。 风扇嗡嗡作响,驱不散教室里的燥热,陈妄趴在课桌上,天生的棕金色短发在斜射的阳光里像跃动的火焰。他刚睡了一整节物理课,脑袋还懵着,“我这是…穿越到非洲了吗…”昏睡前最后一个念头弹在陈妄脑海。 来班里安排值日的班主任老王目光如同精准制导导弹,牢牢锁定陈妄的一头金毛,眉头拧成了麻花:“陈妄!” “到!”陈妄应声弹起,俊脸上绽开个明晃晃的笑容,像乌云乍破跳出的太阳:“怎么了老师?” 老王板着脸指他脑袋:“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学校禁止染发烫头!你这脑袋怎么回事?下午放学之前,必须染回黑色!” 陈妄嘟哝着:“又来了……” 王春正眉一横:“什么?” “冤枉啊老师!”陈妄表情生动,带着点被错怪的委屈和坦然,身体前倾,“我从出生开始头发就长这样了,天生的,您仔细看看,这么浓密健康的头发像染的吗?”他笑得没心没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微眯,露出一口白牙,神情坦荡。 老王被他凑近的动作逼退半步,皱着眉仔细检查那毫无化学痕迹的天然发根,状似不经意地伸手挡挡自己稀疏的发顶,老脸微红,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咳…那你这发色也太显眼了点!看着不够稳重……” “不稳重?”陈妄笑嘻嘻地接过话茬,语气轻松又自信,“嗨,我爸妈说这叫少年感。”他随口胡诌,骨节分明的手扒拉着脑袋上棕色的发丝。“而且可能是因为我发量比较多,显得比较招摇一点?” 班里同学笑成一团,老王爱臊,这会多少有点下不来台,“行了!别贫!看你精神萎靡的样子,交给你个任务!校门口接下转校生,带到办公室办手续,再领回教室安顿!拿出点高二学生该有的样子!别让人家新生看笑话!” 陈妄偏头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大太阳,腹诽道:“靠,接人?这么热的天儿,王秃你这NPC发任务也讲讲人性啊退订退订退订…” “想什么呢陈妄,人家新生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陈妄回过神,朝王春正敬个礼,“收到!保证任务顺利交接!” 转身就迈着长腿晃出了教室。 陈妄晃晃悠悠往校门口走,心里恶狠狠道,“就知道使唤狗似的使唤我,嫉妒我头发多是吧,王秃我诅咒你一辈子没头发!!!还有这个新生,一来就让我下楼接,排面还挺大,看老子不让你等的晒成干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虽如此,人新生又没惹他,陈妄还是加快了脚步,踮着脚往校门口张望。 大爷靠在转椅上,见他来合了合茶杯盖,“小金毛,今天点的什么外卖?” 陈妄一听就龇牙,“大爷你再叫我金毛我就真生气了!!哪有给人起个狗名的。”他偏头一哼,我今天可没点外卖,来这有正事干,我们班主任让我来接新同学办手续,人来了没?” “让你接新同学啊,”大爷笑得特灿烂,“你们老师还挺器重你!” 陈妄拽着校服短袖领子扇扇风,“大爷,这器重给你你要不要?” 大爷没理他,手一指,“哎?是不是那个?” 陈妄转过头去,校门口树荫下站着个人,热风吹过,那少年白衬衫平整如新,纽扣系到最顶,深蓝色长裤勾勒出笔直长腿,漆黑的发丝被风吹动,露出一双深邃清亮的眼睛,少年仅仅是站着,周身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这就祝星淮啊? 陈妄眯眼打量着眼前少年,身型挺拔,肩宽腰窄,肤色冷白,鼻梁高挺,一双略长的黑眸低垂着,淡色的嘴唇形状完美,长得还挺帅,和“祝星淮”这仨字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妄朝大爷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同学,祝星淮是吧?我叫陈妄,班主任王老师让我来接你!” 陈妄走过去,声音爽朗带笑,自来熟地拍拍对方后背,掌心下传来紧实的触感,“走吧,带你找老王拿钥匙!” 祝星淮闻声抬眼,深潭般的眸子捕捉到陈妄的笑容,瞳孔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你好,陈妄同学。麻烦了。” 陈妄朝他咧嘴一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办公室, “我去?以为是个小白脸,居然还挺壮实的。”陈妄张了张手掌,偏头偷看了一眼祝星淮白玉般没什么表情的脸的脸,祝星淮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挑了挑眉。 “哈哈,咱学校大,别走丢了。” 祝星淮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陈妄虽说嘴贫,办事还算牢靠,领着祝星淮把手续办完,走进语文办公室汇报任务,老王扣着发量稀疏的头皮打发道:“陈妄,带祝同学回教室,找个位置先坐。” “哦”陈妄应着,带祝星淮回班。 “就知道当甩手掌柜!王秃你不如叫我帮你把工资也领了拿去花掉!教室里连张多出来的桌子都没有我上哪给人家安排座位??” 陈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把祝星淮领回班,正巧李阔左面同桌今天没来,陈妄松了口气,拽了拽祝星淮的胳膊。 李阔正狼吞虎咽一个大肉包,看到陈妄回来含糊地喊:“妄哥!任务完成啦?”下一秒目光粘在祝星淮身上,瞪圆了眼,猛地被呛住:“新同学…?我天,这么帅啊!” 得亏陈妄那么无意识的一拽,祝星淮偏了偏身子,李阔吐出来的半截肉馅没落在他身上,陈妄深吸一口气,“李阔!你恶不恶心!滚一边去!” 旁边赵成谦嫌弃地看了眼李阔,离他远了点,朝祝星淮友好地点点头。“ 祝星淮倒是没什么反应,颔首回应,拽着身边椅子就要往陈妄身边搬,陈妄没看见他动作,指着李阔旁边王之豪的空位:“哎哎,哥们儿,先坐那吧,那同学今天请假了,回头让老王给你排座。” 李阔猛点头:“对对对,坐坐坐,别客气!” 祝星淮目光在那空位一扫而过,直直看向陈妄,眼神清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清晰:“谢谢。”他目光转向陈妄座位旁的椅子。“不过我直接坐别人位置不太好,能搬张椅子坐你旁边吗?” 陈妄愣了一下,他坐最后一排的单座,两个男的坐一块能挤死,“你要坐这啊。” 祝星淮窥着他神色,微微低下头,清冷的声音里掺入一丝小心翼翼:“陈妄同学,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不也才刚认识吗?这新来的犯什么病。” 陈妄心里嘀咕,但看着祝星淮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像只误入陌生领地有些不安的小兽,想起校门口那只块头巨大又成天可怜兮兮的小猫,“估计被李阔那傻缺吓着了,不想和他坐,我就当关爱新同学了。”他咧嘴一乐,爽快挥手:“行啊,有啥不行的?坐!随便坐!” 祝星淮朝他一笑,攥着书包背带的手不着痕迹地一松。 陈妄诶一声,“等等。” 他探过身去拍拍祝星淮的肩膀,“你身上有根猫毛,”没拍掉,陈妄啧了一声,又凑近一点,“你家养猫啊?” 祝星淮淡淡地嗯了一声,垂下眼没看陈妄。 一边啃包子的李阔盯着祝星淮的侧脸,咀嚼动作猛地僵住,眼神茫然又执着:“诶?诶!”他挠着头,眉头紧锁,像卡壳的录音机,“奇了怪了…怎么这么眼熟…哪儿见过呢……” 陈妄被李阔这突如其来的傻样吓了一跳,“这二货包子卡脑子里了?又抽什么风?眼熟啥啊……还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不对,人新生长得这么帅,基因变异也不能是亲兄弟啊。” 他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很搞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直接笑场了,顺手就把手里卷成筒的物理书,“咚”地一下轻敲在李阔那正高速运转但显然方向不对的脑袋上:“包子撑傻了?新同学你也眼熟?梦里眼熟啊?赶紧把你嘴擦擦!油得能当反光镜了!” 李阔回神,摸着头看看祝星淮,那股劲儿更挠心了:“不是??这是真眼熟…我绝对在哪绝对见过……”他越想越烦躁。 赵成谦默不作声地打量了祝星淮一番,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对着神经兮兮的李阔翻了个白眼。 祝星淮像是没听到,转身就搬起旁边一张椅子,稳稳放到陈妄座位旁边,几乎和陈妄共享了半张桌子,平静又自然地坐下。 陈妄看着李阔还在那儿纠结“眼熟在哪”,坐下托着下巴,也打量祝星淮近在咫尺的侧脸,阳光下金灿灿的脑袋惹眼的紧,桃花眼里满是坦率的好奇。 “啧,仔细一看,是有点眼熟啊…” 李阔戳戳赵成谦的胳膊,“哎哎,真的很眼熟啊,你不觉得吗?” “觉得个屁啊,你先把嘴里那点玩意咽下去再和我说话。” 李阔哼一声把包子咽下去,“不觉得就不觉得…哎你说我到底在哪见过他,还是说他是大众脸?” “哥们。”赵成谦捡起李阔扔在地上的包装袋团成球砸他身上,“你见过这么帅的大众脸啊?” “那倒也是…“ 祝星淮在腿上摆上新笔记本,目光落在空白页上,半天没什么动作,旁边陈妄偏头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握笔的手紧了紧,偏了偏头,在阳光底下露出半张光洁俊朗的侧脸。 “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祝星淮按下笔,扭过头去,隔着咫尺朝陈妄一笑。 温热的风吹过,拂开那张空白笔记本新的一页,洁白纸张的右下角用铅笔描了一只小小的猫。 一肚子坏水的小金毛又有什么错! 虽然我们小妄同学爱吐槽 但是活了十八年只做过0件坏事 可爱小狗狗有点爱吐槽又何妨! 祝星淮:嗯[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这么帅的大众脸? 第2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2.逗我呢? “在哪见过?” 陈妄拧着眉毛仔细打量祝星淮的脸,说不上来哪有点眼熟,“嘶,确实有点眼熟,难不成…” 祝星淮刚刚还微笑的嘴唇撇了下来,把头转过去,淡淡道,“逗你的,我们没见过。” 上课铃响的不是时候,陈妄被铃声激得一哆嗦,那句“什么?”的尾音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拧着眉毛,视线钉在祝星淮那张骤然冷淡下去的侧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荡然无存,薄唇紧抿,垂下的浓密睫毛在眼睑投出两小片疏离的阴影。 “‘逗你的’?什么玩意…” 陈妄脑瓜子嗡嗡的,“这新来的还挺自来熟,上来就耍我玩呢?” 奈何好奇战胜一切,虽然陈妄对祝星淮此刻骤然冷下的脸色有一丝察觉,还是试探地伸过去半个脑袋,“真的吗?咱俩真的没见过?” 祝星淮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直直盯着黑板看,陈妄急地团团转,“哎你怎么不搭理我呢?” 陈妄骚扰祝星淮骚扰地忘乎所以,祝星淮淡淡瞥了他一眼,陈妄刚如蒙大赦地松口气,数学老师一个粉笔丢在他桌子上,“陈妄,新同学脸上有字是不是?你再往前凑凑?快亲人家脸上了!” 前排一个女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全班都哄堂大笑起来,李阔最夸张,带头鼓起掌来了,赵成谦在凳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都没见他停下罪恶的双手。 陈妄脸臊得通红,他狠狠瞪了一眼祝星淮,祝星淮又把脸转回去了,仍然眼都不错,看也没看他,“祝星淮你这小人!” 数学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头顶盘旋,他索性把脸埋进胳膊。“眼熟个屁,老子补觉!” 下课铃再响。陈妄揉着酸麻的手臂坐直,茫然地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小华又打鸡血了?写这么多!”他随口嘟囔,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回应他的是李阔香甜的鼾声和赵成谦不知所踪的空座位。 “靠,没个活人啊。”陈妄心里暗骂,正想趴下回个魂,“李阔你这头猪,一有八卦数你精神,听老师讲课好像要你命……”耳边响起一道过分贴近的低沉声线: “睡眠质量不错啊?睡了大半节课了还睡?” 陈妄吓了一大跳,猛地抬头——差点撞上祝星淮近在咫尺的脸,这家伙不知何时又挪近了半尺,支着下巴斜倚在桌上。漆黑的眸子清晰地映着陈妄头发乱翘的傻样,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和一丝玩味。 “卧槽卧槽卧槽!”陈妄本能后弹,脊背撞上椅背,“吓死我了!”他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祝星淮手臂放下,身子略略后撤。“抱歉。我很吓人吗?”他垂下眼。 “哥们你和鬼影似的凑这么近,我能不怕吗???”陈妄内心怒吼,但看祝星淮那副莫名其妙的可怜样,软下语气道,“误会误会!我睡迷糊了没反应过来旁边有……呃……同桌!忘了有同桌在呢!” 祝星淮眸光闪了闪,“我以为你要生我的气。” “我生你气干嘛?“陈妄反应了半天,“哦,你不就和我开个玩笑,我生什么气。” 陈妄倒是没说谎,多大点事,睡一觉起来不就一笑泯恩仇了,他又不是什么小心眼。 祝星淮点点头,把他的笔记本递过来,“你刚刚上课睡着了,我写了笔记。” 虽然陈妄压根懒得看,但还是心生感激,谁能拒绝一本字迹工整的现成笔记呢?他使劲拍了拍祝星淮劲瘦结实的肩,“兄弟,够意思。” 中午盛阳食堂比巨星演唱会都吵闹,人满为患,没座位坐的甚至得蹲在过道吃饭,幸好人傻心憨的李阔大方地帮不知底细的新同学祝星淮占了个位,嘴和永动机似的:“星禾星禾,老王和隔壁五班班主任吹你呢!你在原学校考那‘三市联盟赛的变态卷子,提前半小时交卷还拿了满分?真的假的?简直牲口啊!” 祝星淮放下筷子,平淡道,“嗯,那天做题手感比较好。” 陈妄撇着嘴,咬着自己餐盘里香脆的炸鸡排,“嘎嘣”一声响,“哼哼,你也就能羡慕人家了,奥数比赛分都比你月考数理化三门加起来高,也怨不得,你这大脑没褶的连人家名都记不住。”他咽下嘴里那块鸡排,“你有空羡慕人家不如多喝点六个核桃,人家叫祝星…” 话还没说完,李阔那句带着浓浓崇拜的“牛逼——跟陈忌哥拿奥赛金牌一样震撼!我们妄哥他亲哥,当年我还上小学呢,他就拿省赛金奖……” 像颗冰弹骤然击中他,眼前那张安静冷漠的侧脸,那稳若磐石的气度,那亮得灼人的分数……猝不及防地与记忆深处某个冰冷场景重叠。 书房里陈忌的奥赛杯奖章高高挂在墙上,仿佛在嘲笑着那张边缘已经卷曲发黄,像块被遗忘的抹布一样被塞在角落里的省篮赛MVP奖杯,陈忌也是这样,对着镜头笑得温文尔雅,接受赞誉理所当然如同呼吸…… 一股冰凉酸涩猛地堵住喉咙,陈妄呛咳起来“嗤啦——!” 慌乱中没拿稳的可乐瓶口一歪,冰冷的液体喷涌而出,把没吃完的鸡排糟成一团。 “!!!吓我一跳啊妄哥。” 赵成谦轻轻咳了一声,“李阔,你别嚷嚷了,卫生纸,给你。” 陈妄没接纸巾。他盯着那堆烂掉的鸡排,好像在嘲笑他此刻的窘态,他飞快抹了一把溅到下颚的冰可乐,强行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喝太急了,哈哈,今天怎么这么蠢。” 祝星淮拧眉看过来,轻轻拍着陈妄因为呛咳震颤的后背,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把食堂油腻的气味都驱散了,陈妄愣了一下,咳的更狠了。 “车棚!电车倒了!砸到好多车!谁的快点看看!” 这声音如同救赎,陈妄几乎是弹射起来:“走!” 他轻轻拂开祝星淮的手,大步流星冲出食堂门口,像逃离洪水猛兽,不敢回头去看餐桌上那道安静注视的影子。 教学楼侧面车棚一片狼藉。一辆逃逸的九号电动车引发了灾难级多米诺效应。二三十辆自行车像醉汉般相互交缠依偎着倒成一片,车轮无力空转,链条敲打护板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书本文具洒了一地。 人群围成圈,议论嘈杂。 李阔仗着体壮,在前面艰难开道:“让让!妄哥的车是不是也在棚里?” 陈妄目光逡巡,在那堆铁锈与金属扭结的最底层,看到了自己那辆心爱的蓝色山地车,前轮被压成了诡异的麻花状,银色铝合金篮筐凹进去一大块,像只被踩扁的易拉罐。 “我操!!!” 一股邪火猛地冲上头顶!他刚买的联名款新车!宝贝得就差供起来了!现在被压在最底层的尸堆里! 他没听李阔嚷嚷“别急”,扒开赵成谦拦着的手,猛地冲过去、顾不得白校服蹭满油污,双手死死扳住一辆压在关键部位的折叠车车梁,指节因用力瞬间泛白。 “嘎吱——” 车子纹丝不动,只有细微的、来自底层爱车的呻吟回应他。一次,两次!那堆铁疙瘩稳如泰山! 挫败和无力像滚烫的油泼在他心上。汗水混着说不清是不是泪水的灼热感滚下额角,陈妄动作越来越着急。 “妈的!妈的!!怎么什么做不好?!什么都——” 就在他再次弯腰,准备再试一次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沉稳得可怕的力量,稳稳地扣在了他拼命发力却撼动不了分毫的那根车梁上。那只手,皮肤冷白,指甲修剪圆润整齐,干净得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度和装饰。 陈妄一愣,猝然抬头。 祝星淮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 “别抬这里。” 祝星淮的声音低沉平稳,压过周遭嘈杂,清晰地灌入陈妄耳中,“越拉只会让底下绞死。” 他微抬下巴,精确地指向一个位置——一辆山地车的脚踏板中轴与车架三角连接的螺丝凸起点,“抓这里,上提。” 陈妄甚至来不及思考,近乎本能地双手攥紧那个被指出的凸点,憋着胸腔最后一点气猛地向上! “哗啦——铿!”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和呻吟声中,死死绞合的铁疙瘩骤然松动分离,陈妄那辆残破的蓝色山地车终于带着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灰头土脸地被拖拽出来。李阔在一边鼓着掌嗷嗷大叫,赵成谦捂着他的嘴让他不许吵。 陈妄大口喘着粗气,汗珠滚进眼睛,视线模糊地看着自己变形的前轮和塌陷的篮筐,一阵肉痛。他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和可能混进去的什么,目光不期然地投向身旁。 祝星淮已经收回了手,陈妄抹了把头上的汗,仿佛刚刚的失态并不存在,“牛啊,果然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 李阔吆喝着要回宿舍,先拽着赵成谦跑了,陈妄刚转身要走,祝星淮叹了口气,把他拽住,在他眼下狠狠擦了一下,“这里,很脏。” 陈妄的脸被汗濡湿,此时不自在地偏偏头,“嗷,谢了。” 祝星淮的视线半天没挪开,陈妄心一抽,“又怎么了这是??难道刚刚看出来我… 没料祝星淮看了他半天,吐出一句“带手机了吗?” “啊?”陈妄莫名道,“带了。” “加个联系方式吧,”祝星淮掏出手机,屏保上一闪而过一坨橘色的肥猫,“你扫我。” “哦哦好,”陈妄服从安排,拿出手机加上祝星淮的微信,微信名单字一个祝,头像是一只眯着眼睛的小胖猫。 “又是猫啊,”陈妄放大他的头像,没话找话“真可爱,和你屏保那只是同一只吗,你家的那只?” 祝星淮这次翻脸更快,刚刚还勾起好看弧度的嘴角一瞬间撇了下去,连话都没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校服衣摆莫名摆出愤怒的弧度,陈妄摸着后脑勺莫名其妙,“神经病啊好好朝我翻什么白眼?” 陈妄:祝星淮你神经病吧说翻脸就翻脸! 祝星淮:我暗示你那么多次你都没想起我 陈妄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3章 鼻梁痣 3.和小时候一样 午休铃停了十分钟,陈妄才晃悠着推开305宿舍门。 下铺李阔光着膀子摊成大字,肚皮随呼吸起伏,见陈妄进来眼皮都懒得掀:“妄哥,踩点儿呢?再晚点宿管阿姨锁门,你跟哪个小美女操场私会去了啊?” “私会你大爷。”陈妄利索地扒掉汗湿的校服甩椅背上,就冲进卫生间,水声哗啦三分钟,他带着一身水汽和沐浴露味儿出来,正拿着毛巾胡乱擦着滴水的棕毛脑袋,鼻尖猛地一痒—— “阿——嚏!”惊天动地一个大喷嚏,震得他手一抖。 “我最近这么老实,谁又背后骂我?”他心里纳闷。 赵成谦从上铺慢悠悠探出头,镜片后目光扫过他:“哟,打喷嚏了?有人惦记你呢。” “赵成谦你有没有点常识?”陈妄揉着鼻子,斩钉截铁,“一骂二想三感冒!绝对是有人背后骂老子!” “反了吧你?”赵成谦从床上弹起来,“明明是一想二骂三感冒,分不清公历农历的不配和我谈常识,你才是常识滑铁卢!” “你小子非得和我犟是吧…”陈妄正要理论。 “别吵别吵!”李阔嗷一嗓子坐起来,捂着耳朵举手机,“搜一下不就行了?中华谚语百科……” 陈妄翻了个白眼,眼角扫过墙上的温度计。“16度?李阔你穿件衣服,”他指着李阔那身膘,“你这空调直吹的口上光膀子晾膘呢,不怕吹成偏瘫?” “呸呸呸!”赵成谦皱着眉打断。 陈妄下意识跟着摸了摸嘴:“呸呸呸…哎?”他忽然感觉宿舍太安静了点,目光扫过靠窗那个空铺,“周灼人呢?” “周灼转学了啊,他那床铺这周祝星淮顶…”李阔说到一半卡壳,猛地环顾四周,“祝星淮人呢?他不是早回来了?” 陈妄心头“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祝星淮在校门口冷着脸转身离开的背影。午休时间校园像被摁了静音键,楼道里鬼影都没一个…这会校区里绝对没人能给祝星淮指路,这人不能走丢吧?? 他“噌”地从床上弹起来,抓过手机就给祝星淮拨语音通话。铃声响了快断了才被接起,那头一片令人心焦的沉默。 “喂?哥们儿!说话!你人呢?”陈妄对着手机吼。 “…学校…”祝星淮的声音隔了半晌才传来,又低又闷,像被风吹散了,“…太大…没找着宿舍楼。” 那点可怜巴巴的尾音像针,瞬间戳破了陈妄刚窜起来的无名火。 “啧!”他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从柜子里拽了件新短袖往身上套,“原地别动!等我找你!” “…不用管我,”祝星淮声音更闷了,像强行把自己塞进壳里,“坐一会儿…等下午上课跟着人群走就行…” “等?大哥你看看手机现在几点啊,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这么热的天你喂蚊子还是晾肉啊,在外面杵这么久等人上学了你都晒成人干了!”陈妄吼着,想起来,“哎?等等,我头回见这小子的时候不就寻思让他晒成人干?梦想成真了?我这么准?” 思绪一转,人已经冲到门口,跟门口打盹的宿管大妈飞速比划了半天才被放行。他一边跑向楼下一边对着手说,“摄像头,打开。” “哦。”电话那头传来祝星淮老老实实的应声。 陈妄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四周环境的图像。很快,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移动的画面——先是灰色的地砖掠过,然后是一片模糊的绿植晃动…紧接着整个屏幕陡然被一张放大的脸填满! 墨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被微风吹拂着扫过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微微上扬又略长的眼睛骤然凑近屏幕,深不见底的黑瞳清晰地映着天空的碎光,如同寒潭里坠落了星辰。光线完美勾勒出他冷白干净的皮肤轮廓,一颗棕色的痣点在他高挺优越的鼻梁上,在他近乎无瑕的脸上显得格外清晰而生动。 陈妄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屏幕里的祝星淮似乎在专注地调整镜头位置,星眸眨也不眨一盯着摄像头看,好像隔着镜头与陈妄对视一眼,微微泛起一点光芒,长长的睫毛垂着,像鸦羽覆盖下来,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微屏着的、形状优美的薄唇。 陈妄盯着手机愣了几秒,祝星淮淡樱似的嘴唇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祝!星!淮!!!”陈妄反应过来了,怒吼瞬间冲破空荡的校园“我让你拍你在哪,你把脸杵到摄像头前面干嘛?!我寻思你卡了呢半天不动,我看你脸干嘛啊你拉远点我看看你在哪!”他气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手机那头,祝星淮漆黑瞳孔微微透着点震惊,他嘴角抽了抽,顺从地把手机拿远,声音恢复了点平时的清冷,但仔细听似乎也沾了点窘迫:“…看清位置了吗?” “嗯,你原地站着别动啊。” “哦。”祝星淮应了一声,语气带着点试探,“你什么时候到啊?“ 盛夏天里陈妄刚燃起点愤怒的情绪再次被祝星淮这种可怜又依赖的语气抚平,他叹了口气,哄小孩似的,“别怕啊,数三十个数,我就到了。” 刚喘口气,手机“嗡”地一震。陈妄低头点开,是祝星淮回复的微信,就一个字: “好。” 下一条紧跟着: “1,” “2,” “3,” 陈妄:“停停停,你当我是博尔特啊跑那么快?数慢点!!” 初秋正午的阳光下,高大挺拔的少年独自站在寂静的林荫道旁,低头认认真真盯着手机屏幕。 指尖缓慢地、郑重地,在对话框里敲下,“好,我等你。” 灼热的阳光烤着林荫道的石板,光斑在树影间跳跃。祝星淮看着陈妄最后那条“数慢点间隔二十秒!!!”的咆哮信息,指尖悬在屏幕上,像是认真考虑了一下指令的可行性。 他慢条斯理地……删掉了刚刚按出的“四”。然后,几乎是带着点研究精神,他开始执行: 第一步:按下录音键。 第二步:开口,清晰、稳定地念:“一……” 第三步:心里默数:“…一千零一…一千零二…” 第四步:再次开口录音:“二……” 如此循环,像一台精准的报数机器,他对着自己的手机话筒,用平时讲解数学题的清晰语调,缓慢报数,每一句“间隔二十秒,”都掐得精准无比。 “三……” “四……” 祝星淮犹豫了一下,整整衣服领子,蹲在树阴底下,稳了稳呼吸, “五……” 正当他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六”,念字的口型刚开一半—— “呼——!” 一道裹着热风的人影炮弹般砸进这片林荫的宁静!陈妄一头金棕短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像炸毛的狮子,额头上汗珠滚落,脸颊因奔跑而泛红,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冲到他面前,急刹时差点带起飞一蓬尘土。 祝星淮可怜巴巴一个人蹲在街角,陈妄走近他,“终于找到你了,走吧。” 逆着光,陈妄棕色的头发闪着金光,他朝祝星淮伸出一只手, 祝星淮迟疑地伸出手去,握住那只温热又宽厚的手,陈妄疑惑挑眉,“你**啊?我让你拽着我的手起来。” 祝星淮这下彻底脸红了,默默跟在陈妄背后走,陈妄猛地一扭头眼神精准地锁定在祝星淮挺拔鼻梁上那颗惹眼的小痣上——这玩意儿在他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怼脸巨照”里清晰得跟导航定位点似的! “刚刚我还想说呢,你鼻梁上还有个痣啊,还挺显眼,” 陈妄缓下步子,和祝星淮并排走,声音有点怀念,“我小时候有个朋友也有一颗鼻梁痣,不过我那时候太小了,除了他有颗痣,别的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祝星淮呼吸一滞,“很好的朋友吗?” 陈妄点点头,“嗯,人特别好。” “我是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陈妄有点迟疑,“我从长大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但是我一直拿他当很好的朋友!” “那你怎么还忘记人家了?” “我没忘记啊!”陈妄啧一声,“我只是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而已,我俩之前养小猫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哎不是我和你说这干吗?” “你不是说不记得长什么样吗,怎么光记得那颗痣?” “因为很漂亮呗为什么,”陈妄心里想,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嗯,就很有特点吧。” 祝星淮心怦怦直跳,抓着书包背带的手一紧,“那个,我屏保那只猫…你喜欢猫吗,想不想来我家看看?” 陈妄眼一亮,“喜欢啊!尤其你们家那种超级大胖…啊呸呸呸我不是那意思啊。” 祝星淮笑了,眼睛眯起好看的弧度,“没事,” 陈妄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哎别笑了。” 祝星淮说收就收,“哦。”他应了一声,声音压着浅淡笑意,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陈妄走路时微微晃动的、汗湿的后颈,以及那头招摇过市的金毛。 “你别又往我后面走啊,我感觉后面有人特别可怕,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哦,”祝星淮加快脚步,陈妄偏头看看他微微笑着的脸,忍不住想,“这祝星淮不犯病的时候还想挺…可爱?总之是挺好相处的,看在他邀请我看他家猫的份上我以后少骂他两句,人家初来乍到的也挺不容易…” 祝星淮攥着书包肩带的手窥到陈妄对他越发缓和的态度微微一松,“原来要这样说话吗?”他喃喃道,“还和小时候一样好懂啊,陈妄。“ 祝星淮:我怼脸怼脸怼脸,哼哼我帅不帅,被我迷倒了吧? 陈妄:“哥们我让你拍你在哪,你脸把摄像头全挡住了我看啥啊???” 祝星淮:“哇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鼻梁痣 第4章 陈伤 上铺的空床位迎来了新主人祝星淮,不过小祝同学乖巧懂事,自己不吵人也不嫌别人吵,只用一个礼拜就融入了三班男子天团行列(无官方认证,李阔自封的)。 祝星淮从第一天后好像再也没莫名其妙和陈妄生过气,自己上政教处搬了个桌子坐到陈妄旁边,陈妄辉煌的单座人生就此结束了。 不过陈妄也乐得迎接新同桌,祝星淮当同桌是真没的说,各科笔记整理得整整齐齐,陈妄节节课睡得迷迷糊糊,睡醒一看崭新的笔记摊在桌上,感动得无以言表。当然,看不看又是一说。 熬过一周,离校路上人满为患,夕阳把盛阳一中的银杏道泼成一地流金。陈妄推着那辆几乎成了行为艺术品、前轮拧成诡异麻花的蓝色山地车,李阔顶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捂了捂脸,“妄哥,好丢脸,都在看咱们啊。” 陈妄嗤的笑出声,“那还不快快谢谢你嫂子,你这猪头这辈子没这么高回头率吧?” 祝星淮敏锐地转过头,“什么嫂子?” “我去,这么大反应,大学霸对早恋还挺排斥。”陈妄吓了一跳,“还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车啊,” “哦,”祝星淮扭过头,淡淡道,“叫的还挺亲。” “嗨,我说这祝星淮时不时犯什么病呢这么莫名其妙,”陈妄觉得他又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不过祝星淮好久没莫名其妙不高兴了,陈妄啧一声,还没说话,路边停着的车窗降下。 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脸带着笑意看向车外。驾驶门打开,干练漂亮的女人大步迎向刚走出来的祝星淮,极其自然地揽住他肩膀,用力拍了拍他后背,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小淮,感觉怎么样?” 祝星淮那张不说话时如同冰雕的脸瞬间融化,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甚至带点腼腆依赖的灿烂笑容:“妈,爸,都说了别担心我。”他语气带着罕见的、属于这个年龄的轻松撒娇感,反手很自然地环了下母亲的胳膊。 李阔夸张吸气:“我去!学霸妈这气场,慕了慕了!” 赵成谦也点头:“感情真好。” 陈妄掏出手机不知道干什么,嘴里念叨,“你俩人体旁白机啊能不能悄会…当自己演电影呢还要把心里话讲出来…” 祝星淮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陈妄,你怎么回家?” 陈妄愣了一下,“啊?” “你车这样能骑吗?”祝星淮靠近他几步,压下声音和他商量,“你和我一起走吧,总不能一直这么推着。” “啊,不用不用,我…” 祝星淮他妈那双如同精密扫描仪般的眼睛习惯性地扫过陈妄的脸,她瞪了下眼睛,“哎呦,长得这么可爱呀,小同学,你这头发是染的吗,真个性!” 陈妄脸唰一下红了,摆摆手,“不…不是,阿姨,我这是天生的。” 林筱楠弯着眼睛一笑,“真可爱!”她胳膊一伸,自来熟地揽住陈妄的肩头,“走吧小宝,阿姨送你回家,这小车推着走一路不得累死啊。” 陈妄结巴了,“啊…不…不用了…我自己…” “不用什么不用,”林筱楠隔着车窗招呼祝清霖,“后备箱打开,咱送这小同学一程。” 祝清霖没多说话,朝陈妄笑了一下就按开了后备箱,林筱楠爽朗笑着,一把提起陈妄的自行车就塞进后备箱,“上车吧,” 陈妄目瞪口呆看着林筱楠气儿都不带喘地单手搬起他那台精钢山地车,咕咚咽了口口水,顺从地上了车,“如果我不听话的话,他妈是不是一只手就能捏死我?哎哎哎不会的不会的,祝星淮他妈一看就是特别好的人…” 拘谨地报出自家地址,陈妄凑到祝星淮身边, “祝星淮,你妈手劲这么大…?”陈妄捂着半边嘴凑近祝星淮,“你平时在家挨不挨打?” 祝星淮挨打的样子,陈妄想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敢想啊! 祝星淮笑了一下,陈妄第一次发现他有颗小虎牙,清冷的脸都多了点可爱劲,“你猜?” “我才不猜,”陈妄也嫌自己嘴快,“问个屁啊,人家大学霸一个,妥妥的别人家孩子,爹妈宠着还来不及呢。” “其实我妈经常揪我耳朵,”祝星淮压低声音凑在陈妄耳边,“我家猫每次捣乱,我妈就当着它面揪我耳朵,这样它就会老实几天了。” 陈妄笑了半天,“你家猫还挺识时务啊。” “就不能是它心疼我吗?” “行啊行啊,”陈妄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林筱楠透过后视镜看两个孩子亲密互动,笑着点了点头,她低声对祝清霖说,“老公,这小可爱头发也是天生棕色,真巧!” 祝清霖偏了偏头,“我们宿城人有一半都是天生棕头发,说不定小同学和我还是同乡啊,是挺巧的。“ 林筱楠点点头,叹了口气,“老公,你棕色头发多帅啊,你们领导简直老顽固,教授就不能是棕头发了?我们小金毛多可爱!” 祝清霖眼神快速地瞟了一下后视镜,脸一红,“孩子们还在呢……” “哦哦,”林筱楠理了理束起的干练短发装作无事发生,眼睛瞥向后座,“…没听清吧?” 当然没听清,陈妄凑在祝星淮旁边打量小肥猫的照片,“叫什么名字?” “旺旺。” “嗷嗷…嗷?”陈妄疑惑道,“给猫起个狗名?” 祝星淮收起手机,“刻板印象?谁说旺旺只能是狗了?旺旺还有可能是一只猫,一头牛,一个人…” “行,闭嘴。”陈妄捂住祝星淮的嘴,“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大爷,别在这念经了,” 祝星淮嗯了一声,耳廓有点红,“手。” “哦哦,”陈妄放下手。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祝清霖把车平稳开到陈妄家别墅门口,“小淮,给同学拿把伞。” 祝清霖话还没说完,祝星淮伞就递到陈妄脸边上了,祝星淮认真盯着他,“你答应我了啊,明天来我家看旺旺。” 陈妄点点头,莫名其妙,“我还能放你鸽子不成?” “谁知道呢…”祝星淮低声喃喃。 “你说什么?”陈妄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把祝星淮的声音截成两半。 “没什么,”祝星淮打开车门就要下车,“我帮你抬车。” “哎不用不用,下着雨呢,”陈妄伸手拦他,和祝星淮爸妈道了别,一只手推车一只手握着伞就跑回家了,祝星淮久久地看着陈妄的背影,林筱楠含笑的声音响起,“这孩子,真招人喜欢。” “嗯。”祝星淮点点头,直到陈妄跑回家才收回视线。 陈妄一路雀跃地跑回家,推开铜制家门,冰冷的气息扑了出来,明明是夏天,这个没有什么人气儿的家竟然有些透着点寒冷,陈妄的笑意凝滞在脸上,垂下眼,低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把山地车推到地下室,书包往皮质沙发上一扔就瘫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华丽又刺眼的吊灯,陈妄无力地叹口气,“要是…唉,算了…”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打开和夏水繁的聊天框, 不是陈妄:“我回家了,你睡醒没?” 忽而今夏:“刚醒,外面下雨了,你淋着没?” 陈妄心里一暖,坐起来回复,“没有没有,别担心。” 忽而今夏:“这几天好容易生病呀,你小心点,我准备下周回去上学了。” 不是陈妄:“好,那我周一早上在你家门口等你!(可爱金毛.jpg)” 忽而今夏:“好!” 陈妄退出聊天框准备去洗个澡,祝星淮消息弹了过来,“记得明天来我家。” 不是陈妄:(金毛点头.jpg) ^_^:“好。” “我也没放过祝星淮鸽子吧?这小子怎么一个劲提醒我?这是以前被哪个缺德货坑过啊这么谨慎。”陈妄咧嘴一笑,手腕上的疤在阴雨天有些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掩了掩那道狰狞的伤口,微微叹了口气。 陈妄把手机扔回沙发,巨大的屏幕亮起又暗下。他躺在柔软的沙发皮面上,感觉身体沉得像灌满了冰凉的铅水。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窗外渐起的雨声,滴滴答答敲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像无休止的计时器,提醒着他这里一成不变的冰冷和寂静。 吊灯的光芒刺眼地倾泻下来,落在昂贵的茶几、光洁如镜的地砖、冷硬的欧式装饰上,一切都完美无瑕,却也冰冷得毫无生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高级木蜡混合清洁剂的淡香,清爽,但缺乏活人居住的烟火气。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豪华的样板间,而他陈妄,是里面一个格格不入的瑕疵品,一个不小心溜进来就赖着不走的……局外人。 胃里空落落地叫嚣着。 他懒得动。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车里那一小时的场景: 祝星淮他妈爽朗的笑声,像拍在肩头的温热手掌一样实在有力; 她亲昵地叫他“小宝”,喊得那么自然,仿佛他真是她家儿子; 祝清霖温和的话语,略带笑意却毫无污蔑的眼神; 车窗外流淌的雨水被祝星淮指尖一次次擦去短暂的清晰痕迹; 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身体,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柔软的热度。 再看看眼前这空旷冰冷的“家”。父母房间的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们可能在楼上书房各自办公,也可能根本不在这个城市——他很少能准确掌握他们的行踪。管家大概在厨房准备晚餐,即使是在工作时间,对方的存在感也像隐形人。 一种更深重的无力感和孤独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刚从车上带来的、好不容易积累起的微末暖意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更加空荡的寒冷。心口像是堵了块浸透寒气的海绵,又沉又闷,吐不出咽不下。 他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试图甩掉这种恼人的情绪。视线落在自己刚刚随手撩开的袖口下方。 左手手腕内侧,一道约莫两寸长、狰狞蜿蜒的陈旧疤痕赫然显露。疤痕略微凸起,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浅很多,但因为位置明显,形状狰狞,像一道丑陋的蜈蚣趴伏在皮肤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那道凸起的边缘,冰凉粗糙的触感带来一阵微弱的、熟悉的胀痛感,尤其是在这种阴沉潮湿的天气里。 “妈妈,你最近不是…经常心慌吗?我去秦山寺给你求了这串珠子,他们都说…” 池鸢冷漠的眼神在他身上划过,陈妄拽着袖子遮挡伤口的动作一滞,刀一样的眼神刺的陈妄无地自容,“让你假期学学物理你不去,跑出去丢人现眼?求串珠子,你觉得自己很孝顺是不是?” 陈妄猛地拉下袖子,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山道粗粝的石子仿佛再一次划伤他的手腕,陈妄狠狠盖住了那道疤痕。不能想!不能想!不要想! 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和厌恶比客厅的冷气更甚。他急需一点能驱散这阴冷的东西。 他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一楼厨房旁边的起居小偏厅。这里放着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是厨房外的补充。巨大的嵌入式冰箱冷冷地对着他。他拉开右侧冷冻室的门,一股浓郁的冷气扑面而来。 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 那里藏着他的秘密基地——一盒已经吃了一半的雪糕。不是什么昂贵的牌子,就是楼下便利店最常见的香草甜筒。包装盒上印着粗糙的笑脸和花哨的字体,在一堆高级进口食材中显得异常突兀。 他动作迅速地抽出一个,连纸包装都来不及撕干净,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大口!冰冷、坚硬、带着廉价工业感的香甜瞬间霸占口腔,冻得他脑仁都跟着抽搐似的疼!他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这股带着疼痛感的冰冷刺激,就像一根无形的针,短暂地刺破了他心头那种沉甸甸、软绵绵的冰冷,带来一种奇异的麻痹和解脱。也让他从刚才那股令人窒息的回忆和现实冰冷中暂时抽离。 他靠着冰冷的冰箱门,背对着空旷无人的客厅,默默地、大口地啃着那根甜筒。冰冷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廉价的甜腻充斥口腔。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陈妄动作一顿,掏出手机一看,池鸢发来的微信。 妈妈:“明天晚上夏叔叔他们来做客,你下了课早点回来换身正式点的衣服。别穿你那些花里胡哨的。” 妈妈:“你去年生日送你的表,记得戴上,把你手上那些寒酸的东西拆一拆,别让别人以为我亏待你。” 信息简短,命令式口吻,不带一丝温度。 陈妄看着那条信息,手腕上挂着的红绳烫手似的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筋络,嘴里冰凉的甜筒顿时感觉不到任何甜味,只剩下冰渣般的苦涩。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那口混合着冰碴的奶液,喉咙口被冰意划得有些发疼。 他没有回复。 默默把手机塞回口袋。 手里的甜筒只剩下光秃秃的蛋筒尖。他张开嘴,一下把它全咬碎,咯吱咯吱的响声在空荡安静的屋子里异常刺耳。 胃里一阵冰凉,又隐隐有些抽痛。 他面无表情,机械地转身,走向楼梯准备上楼。木质楼梯厚重光滑,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一声声,都像是在放大这无边无际的寂静。 推开房门,属于他的卧室总算有了点人气——床上被子胡乱堆着,桌上摊着昨天看一半的汽车杂志。他把自己摔进宽大舒适的座椅里,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本崭新的物理笔记上。 封皮干净挺括,是祝星淮那家伙整理好给他的。翻开,里面笔记工整清晰,重点难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一看就是费了心思。 心里那点刚刚被冰甜筒冻住的酸涩,又翻涌上来,带着点微妙的暖意和一丝……渴望。 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和祝星淮的聊天框。 【不是陈妄】:哎,你家那个旺旺…喜欢吃啥?明天我给它带点见面礼去。 信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同时—— 【^_^】:? 【^_^】:不用带礼物。你去看它,它就很喜欢。 几乎是秒回。 陈妄看着那行字和那个朴素的颜文字符号 ^_^,嘴角不自觉往上扯了一下。“傻……”又没见过我,我见它它有什么高兴的?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感觉身上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不是陈妄】:哦。行吧。(金毛打滚.jpg) 【^_^】:明天下午五点半?小区知道怎么走吗? 【不是陈妄】:嘶。 【^_^】:定位:[清风雅筑小区正门] 【^_^】:到了给我发消息。 【不是陈妄】:哦。 对话结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偶尔从树叶滴落的积水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但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令人窒息的冰冷了。书桌上的物理笔记静静摊开,仿佛散发着纸墨特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明天…能去有猫有人有笑闹声的祝家…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陈妄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像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重甲。他拿起那本物理笔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封皮,目光落在窗外的沉沉夜色里。万家灯火早已亮起,不知哪一盏能照暖谁的心。 原生家庭的痛会是人一辈子的陈伤…但是妄宝别怕 真正爱你的人已经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陈伤 第5章 没事的 周六傍晚的阳光正好。天边云霞铺得温柔舒展,风里带着初秋傍晚特有的清爽。陈妄骑着自己的二号爱车,链条踩得哗啦作响,心情难得的放松雀跃。 手机嗡嗡一震。 【^_^】:到哪了? 【不是陈妄】:你们小区门卫真严!登记呢! 【^_^】:定位:[清风雅筑3号楼] 【^_^】:跟门卫说房号0503。 陈妄刚输完短信抬头,就看到门卫旁边花圃小径上站着个人影。 祝星淮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深灰色运动长裤衬得腿愈发笔直修长。落日熔金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给他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暖意。他手里还拎着个不小的帆布袋,看到陈妄便抬步迎了过来。 “嚯,还劳驾你亲自接?”陈妄停车上锁,笑嘻嘻地拍了拍车座。 “怕你找不到。”祝星淮的语气一如往常平稳,脚步轻快地向他走来, “小看谁呢!”陈妄撇撇嘴,目光却落到他手里的袋子上,“这啥?” 祝星淮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袋子递给他。 陈妄好奇地拉开一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一盒包装精致的新鲜草莓一瓶进口酸奶,“我刚去超市买的,没吃晚饭吧?” 陈妄接过帆布袋一笑,“得,谢谢投喂啊。” 他看着手中的帆布袋,再看祝星淮在暖阳下沉静的侧脸——“这家伙,心还挺细,以后老婆得多幸福啊!不过我更贴心,我老婆肯定比他老婆还幸福,哼。” 电梯刚在5层叮的一声打开,一股温馨的、混合着饭菜香和某种淡淡花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门没关严,里面传来轻柔的音乐声和锅铲碰撞的轻响。 祝星淮刚推开门,一道圆滚滚的橘色闪电就从门缝里猛地蹿了出来,以与它体型不符的敏捷直扑祝星淮的腿! “旺旺!”林筱楠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身,笑得爽朗,“哎呦,刚还在念叨小妄呢,这就到啦?快进来快进来!别在门口傻站着!” 那只橘猫——旺旺——有着一身蓬松柔软的橘白毛发,圆滚滚的肚子几乎要贴地。它此刻正极其亲昵地用肥胖的身体蹭着祝星淮的小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巨大满足声。 “打扰了,叔叔阿姨!”陈妄笑着打招呼。 祝清霖从沙发上放下报纸,温和地点点头:“小妄来了,随意坐,就当自己家。” 林筱楠已经走过来,热情地拍了拍陈妄的胳膊,视线在他那头棕毛上打了个转,笑道:“小可爱客气啥!快坐快坐!祝淮星,愣着干嘛,给小妄拿喝的呀!”她又低头对还在腻歪的旺旺拍了拍手,“旺旺,你看谁来啦?” 旺旺这才像是刚发现陈妄这个“外生物”,仰起毛茸茸的脑袋,用它那对圆溜溜的黄色眼珠盯着陈妄看了一秒。 “喵呜?” 旺旺的小鼻子对着陈妄的方向嗅了嗅。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这只胖乎乎的橘猫猛地撒开了抱着祝星淮小腿的爪子,笨拙地掉转方向,迈着外八字小短腿,极其热情且不顾一切地朝陈妄扑了过来! “别伸手接,它有点沉…”紧急关头,祝星淮压着声音道。 陈妄猝不及防,心里翻个白眼,“一只猫能有多沉,当我纸糊的啊…我——操?!” 只看到一个橘色的炮弹冲进怀里!他下意识张开手接住,旺旺的肉垫和爪子毫不客气地蹬上他胸前的衣服,把陈妄整个人重重砸退了两步,整只猫像树袋熊一样往他身上攀爬,沉甸甸暖呼呼的一大团,毛茸茸的脸直往他脖颈里蹭,鼻子更是疯狂地嗅着他身上所有的气味!喉咙里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咕噜咕噜”声,尾巴翘得高高的,末端兴奋地颤抖着。 陈妄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炸弹”撞得一个趔趄,本能地抱稳了怀里这坨沉甸甸、毛绒绒的温热大福饼。旺旺那毛茸茸的头不停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湿意的温热小鼻子在他颈侧嗅来嗅去,弄得他痒痒的。“这……什么情况?”他有点懵,只能用手托住旺旺圆滚滚的屁股防止它掉下去,求助似的看向祝星淮, “你家猫这么自来熟吗?”陈妄疯狂眼神求助。 祝星淮无奈地摊摊手,“我告诉你了别伸手接它。” 旁边的林筱楠也是一脸惊讶,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哎哟!这祖宗今天转性了?平时除了我和小淮,谁都爱答不理的啊!”她走过来,试着想摸摸旺旺的头,旺旺却把头埋进陈妄怀里更深了,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大屁股。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祝星淮终于走上前几步,伸出手,试图抓住旺旺的后颈把它拎起来。 “喵呜——!”旺旺极其不满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四只爪子死死扒住陈妄的衣服,大脑袋用力往陈妄锁骨处拱,毛茸茸的尾巴还不停地扫到陈妄的手臂。 陈妄莫名心软,赶紧腾出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旺旺的背:“哎哟行了行了别抢!祝星淮你干嘛呢!它愿意抱就抱会儿呗!” 祝星淮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陈妄脸上那种无奈中带着点真切的维护和喜爱。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收回了手,目光从旺旺身上转移到了陈妄那张被橘猫绒毛贴得有些发红的脸上,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 “喜欢的话你带回家养两天?” 陈妄亲昵地蹭蹭旺旺的脸,动作顿了顿,“啊,我家里不太方便养猫…我妈她…” “家里有人猫毛过敏是不是?小妄,你在这就可劲了摸,想摸多久摸多久。”林筱楠开怀一笑。 陈妄难得腼腆地笑了笑,“谢谢阿姨。”陈妄低头调整着姿势,把要滑下去的旺旺往上颠了颠,顺口问道,“还真挺沉,多重啊它?” 祝星淮盖了盖旺旺的耳朵,“人讨厌,旺旺别听。” 陈妄笑得差点脱手把旺旺扔出去,祝星淮看着陈妄一脸宠溺又手忙脚乱地抱着旺旺,那只沉甸甸的橘猫像个巨大的毛绒暖炉,在他怀里找到最舒适的位置,整张猫脸埋在他脖颈,呼吸间带出温暖的呼呼声。祝星淮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渐渐沉淀下去,最终化为一片平和的暖意,像晚霞融化的余温。 “坐沙发上吧,”祝星淮轻声道,率先在柔软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它这样挂着,你也不嫌累。” “还行还行,”陈妄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坐下。旺旺挪了挪,将更重的身子压在他腿上,半眯着眼享受陈妄无师自通的挠下巴服务,喉间的呼噜声更加响亮。 林筱楠端来了冰镇果汁和切好的水果拼盘,“旺旺今天是真开心啊,我们小妄这样可爱的孩子最招小动物喜欢了。长得又帅,性格也开朗,阿姨就爱招待你这样的小孩!” 陈妄被夸得耳廓通红,一边专心伺候着猫主子,一边和林筱楠聊着天。正聊得开怀,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他腾出一只手摸出来一看—— 屏幕顶端清晰地跳出一条信息预览: 池鸢:“人呢?” 陈妄脸上的笑容极其短暂地凝固了一下,快得几乎无人察觉。捏着旺旺软肉垫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立刻又恢复了常态,不着痕迹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最深处,仿佛从未收到过这条信息。他继续挠着旺旺的下巴,对林筱楠笑道:“哎?阿姨刚说宿城的老鸭汤?我小时候在宿城住过,真的很好喝!” 林筱楠没察觉异样,兴致勃勃接着话,“那真巧啊,淮淮刚出生我们也在宿城住!” 祝星淮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只是目光似乎在他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的瞬间,飞快地掠过了他微微收紧了一瞬的手指指节。 夜幕降临,陈妄告别温暖的祝家。祝星淮将他送到楼下。 夜风微凉,祝星淮站在陈妄自行车旁边,“这车不错。” 陈妄笑嘻嘻拍拍车座,“那是,改天给你骑。” “到家说一声。”祝星淮的声音在暖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我妈让我给你,她最近总爱鼓捣这些。” “知道啦!”陈妄扬了扬装着甜品的保温袋,脸上带着笑容,蹬车离去。风吹过脸颊,陈妄莫名有点冷。 推开厚重的雕花铜门。 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明晃晃地亮着,池鸢坐在沙发上,妆发精致,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向陈妄随意的打扮,棕色的发丝凌乱,白T牛仔裤,她交代他一定要戴上名贵手表的左手腕上不伦不类挂着一个堪称寒酸的红绳。 “几点了?”池鸢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珠砸在地面上。 陈妄心一窒,那股刚从祝家带回来的暖意瞬间被冻结、抽空,他僵在玄关,手里的保温袋沉甸甸地坠着,从掌心传来的温热此刻也变得无比刺手。 池鸢眯着眼睛问道,“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我…我马上换衣服!”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发紧。不等池鸢再说任何话,他转身逃也似的冲向二楼自己的房间!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得格外急促和……狼狈。 卧室门关上。 陈妄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胸腔里那颗心还在狂跳。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寒意彻底包裹了他。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冰冷的雨点。 而他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悄然亮起。 【^_^】:到家了吗? 在沉沉黑暗的房间角落里,手机荧幕的反光微弱得如同遥远的萤火。 陈妄勉强勾了勾嘴角,“刚回家。” 祝星淮发来一条语音,陈妄把声音调到最低,把手机举在耳边点开,“陈妄,我妈和我说…小妄啊,阿姨给你讲哦,这是阿姨第一次自己做点心吃,不好吃就丢掉啊不要硬吃!等阿姨做好吃了再送你吃!” 陈妄缓缓在屏幕上打下一个“好”字,对着镜子换上崭新的衬衫,碍眼的棕发倔强地翘起来,陈妄默默把翘起的发丝压平,镜子里那张脸,一双桃花眼微扬,此时溢满了疲惫, “陈妄,高兴一下午了,总该难受难受了,没事的。” 没事的,陈妄抚着手腕上的伤疤,早就不疼了不是吗?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