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档世界游戏》 终章·守岸篇【25】·“再见,翟星。” 联合团的杨长旭今天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一个黑发青年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周围是漫山遍野的太阳花。 黑发青年转身看向他,手里抱着一只肥胖的白猫。 “杨长旭。最后,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联合团的意见,人类自救联盟的意见,新世界公会的意见,以及,许多联盟与公会组织的意见。”苏明安的眼眸深得犹如墨海:“你们很多人都在主神世界,所以我拜托云上城神明织了一个梦,拉你们进来。” 以苏凛的能力,还做不到大规模跨越主神世界与副本之间的鸿沟,但云上城神明可以。 杨长旭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脑袋,确认自己在做梦。 下一刻,白光骤现,杨长旭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他们是联合团的总参谋长艾希科尔、人类自救联盟的海蒂尔、世界独立学会的许长英、古武世家林洛河、红心志愿者乔曼妮、格兰维多利亚科的柯尔、联盟守望团的艾布纳…… 涅瓦冈部、格伦部、高德勒部、安纳莱部、奥丁部、昆古尼尔部、天裕部、守鹤部。 米贝尔、邓普斯、多米克、裴瑞、铃木健太郎、史都华德…… 他们站在温暖的晴空下,先是警惕,随后看到了花丛间的苏明安。 茂密的草叶与摇曳的花朵覆盖了他的腰部以下,黑发青年眼神寂静。 看到苏明安的一刻,所有人下意识放下了心,仿佛看到了一座宁静的灯塔。 “我想询问你们的建议。”苏明安开口道:“为了避免相互影响,我会与你们每一个人单独交谈。放心,梦里的时间过得很慢,我们不会耽误太久。” …… “我没有意见,这已经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最好结果。”说话的是红心志愿者乔曼妮,她明显有些紧张,眼睛没有直视苏明安。 她不知道,这是“神威”在影响她,人类难以直视神明。 “嗯。”苏明安略一点头,并未多说。 “那个……”乔曼妮鼓起勇气说了一声:“祝您成功!” “嗯。”她看见神明再度平静地点了点头。 …… “……我没有意见,你努力做了很多。”杨长旭说。 这位饱经风霜的军人手持军帽站在太阳花圃,阳光落在他微白的鬓发,他定定地看着苏明安。 苏明安问道: “我有什么不同了吗?” 杨长旭知道苏明安问的是什么。作为最早一批认识苏明安的人,杨长旭记得苏明安最初的样子,那时的青年单手拿着钢管,与猫耳帽少女同行,眼里有光,嘴角带笑,在路灯下高声宣谈自己的灯塔理念,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然而现在他眼前之人,眸中早已失色,唯有一环平静而凝固的神采。 “你……没怎么变。”杨长旭紧了紧拳头。 “嗯。”苏明安点了点头:“谢谢。” “谢谢。” …… “苏先生,我们认为你的权柄凌驾于世界游戏之上,可能来自于宇宙……”说话的是联合团副政治委员,格兰皇家军事科技学院历史学教授,格雷特。他根据诸多专家的分析,给予了苏明安一个推测:“我们认为,你的权柄的本质,可能与万物终焉之主、世界游戏相似。” 苏明安缄默片刻,说道: “您的意思是,我也是宇宙生成的一种器官?” 万物终焉之主是宇宙法则形成,类似消化器官,所以拥有毁灭一切的实力。世界游戏亦是宇宙法则形成,类似进化器官,所以拥有容纳万界的能力。格雷特的意思是,死亡回档也是宇宙法则形成,所以拥有无限回溯的能力。 格雷特想出了很多种委婉说辞,但在苏明安澄澈的目光下,他丢失了所有言语,仅能在神威下说出心中最直接的话:“……是的。我们认为,您是器官。” 那张涂抹油彩的面具微微动了动,无声地点了点头。 格雷特的嘴动了动,想说点宽慰的话,毕竟这种猜测听上去过于残忍,也许还有别的可能,然而苏明安率先开口了: “哪有宇宙器官会这么平凡、普通、无力,请不要否决我作为‘苏明安’的一切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的一切都建立在虚无之上。我的姓名,我的爱好,我的家人,我的性情……都不如‘宇宙器官’一词命定。” “我认为我的权柄,它只是我的工具,而不是我的全部本质。” 他的眼神寂静而沉默,否定了格雷特的推测。 格雷特怔了怔,点了点头,粗糙的双手摩擦着,肩头的勋章微微颤动: “嗯,我仅是提出一种假设。无论如何,感谢您的付出。” 他摘下军帽,微微躬身: “人类将永远铭记您的姓名。” …… “……很不错,你把阿独照顾得很好嘛!” 漫天暖阳下,世界独立学会的许长英,双手高高捧起腕表检查,眼中露出狂热与喜悦:“无论是智能、权限、计算速度,阿独的能力水平越来越向黎明系统靠拢了,果然,ai的自主学习能力是强大的,我当初把它交给你没有错……” 戴着面具的青年点了点头,拨弄着身边的太阳花。 “阿独跟在你身边,见证你身边的喜怒哀乐,经历了黎明系统与世界树的熏陶,成长速度飞快。”许长英就像一个亲眼看着孩子长大的父亲,笑容满足:“谢谢你配合我完成了ai自主学习的实验,如果你有什么需求,请尽情提……对了,我可以提供‘鱼类翅膀飞行系统’,这样鲫鱼就不用总待在你的肩膀上。还有‘空气自动喂猫器’,它可以将空气中的成份转化为猫粮,你就再也不用买猫粮了。另外,我最近还研制出了‘超级触须胶囊’,只要服下,你的触须就会自动跳舞哦?还会给你演戏、讲故事、削木偶人、绘画……” 许长英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有用与没用的东西,脸色涨红,满怀激动,这些都是他呕心沥血的成果,这是人类科学在世界游戏体系之上的不懈深耕。他极其喜悦地分享给苏明安,希望帮到这位立于玩家巅峰的青年。 而苏明安仅仅提出了一个要求,一个令许长英错愕的要求: “可否,帮我与阿独解除绑定?” “啊?”许长英大跌眼镜,目瞪口呆:“你不要它了?你知道它现在有多强吗???它甚至能做到跨越大半个罗瓦莎传递讯息了!好不容易从一个玩贪吃蛇、放小音乐的弱智腕表,变成逐渐趋近黎明系统的超智能ai,你怎么就可以不要它了?” 这时,腕表之上,阿独的电子形象立了起来。苏明安一直没有给它设定形象,在漫长的过程中,它逐渐给自己确定了最终的形象——一位披散着七彩头发的美丽少女,高兴时会头发变色,悲伤时会流下钻石眼泪。 它的钻石眼泪“扑腾扑腾”往下流,悲伤于安酱为什么不要她了。 与此同时,一首家乡的小曲《死了都要爱》响起,似乎在烘托氛围。 苏明安闭了闭眼,在动感的音乐中平静道: “因为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会把他们都放走,包括影和明,当然也包括阿独。” 听到这样的回答,许长英心中一颤,他挠了挠头,挤眉弄眼想说点什么,却笨嘴拙舌说不出口。最后竟是阿独开口道: “安酱。” “你还记得黎明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吗?” 苏明安微微睁开眼眸。 …… 【黎明的眼中满是人性化的悲悯和哀伤,在回忆文明的历史时,它仿佛有了灵魂:】 【“我出自一个科技副本,最初只是一块小小的腕表,仅仅拥有最低等的人工智能,只会放音乐和玩小游戏。”】 【“是博士在不同副本的游历中,将我一点点完善、填补,直到我越来越强。逐渐能够架构世界,逐渐能够造出防火墙。”】 …… 阿独的嗓音带着悲伤,不知不觉,这个弱智ai竟然学会了悲伤: “安酱,如果你真的要以身化为世界,你至少需要一个ai帮你计算和思考吧。嗯……我知道神明应该是不需要的,但是,但是。” 它的话前后矛盾,依旧与黎明的智能水平相差甚远,但它在努力地思考,试图找出逻辑合理的言语: “但是,你可以是阿克托,我也可以是黎明啊。” “我不是生命,所以我不会受到很多事情的影响。就算你……失去了意识,我还在啊。所以,为了世界的稳定,你应该还是需要我的,别,别把我丢下……” “虽然,虽然苏面包已经有一个‘明安系统’了,但我应该不比那玩意差的……” “死了都要爱”的背景音乐下,它悲伤的声音听起来不伦不类,甚至有些好笑。 苏明安下意识笑了一下,旋即心中溢满苦涩。 听到阿独的言论,许长英顿时想到了合理的劝说话语,立刻道:“没错!苏明安,我当初说的没错,阿独会成为黎明系统那样了不起的ai!你也会成为翟星的亚撒·阿克托!呃……嗯……” 他说完又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哪里不对。 “知道了。”苏明安平静地说。 “嗯?啊?”阿独眨了眨眼。 “你想走,那就和我一起走吧。”苏明安说。 他当然尊重阿独的选择。 阿独“好耶”一声,再度回到了苏明安手腕,苏明安抬起头,向许长英伸出手。 “许博士。”苏明安握了握许长英的手:“谢谢你把阿独制造出来,给了我。” 这一路的旅程,阿独始终扮演着开心果的角色,给了他很多好心情。虽然它依旧不会看人脸色、乱放歌曲、不合时宜地搞笑,但无可否认,阿独是一个不错的陪伴者。 人心复杂,任何盟友都可能突然转身离开,但ai不会,它的行为服从于逻辑与主人,不会因为意志变迁而背弃。 “啊……好的……”许长英握了握手,小声说: “如果阿独未来真的成为了黎明系统那样的角色……嗯……我还是希望你的结局比阿克托更好一些。”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话语错在哪,纠正了过来。 苏明安笑得无声。 …… 苏明安一连见了许多人。 古武世家的林洛河,诚挚地向苏明安道歉,表明吕家的事情已不再会发生。苏明安不置可否,他仅希望古武能做好本职,管好身怀特长的族人们。 人类自救联盟的海蒂尔,向苏明安表明了人类自救联盟的本质,原来海蒂尔是一位类似艾兰得的“清醒者”,海蒂尔保留着世界游戏一些轮回的记忆,因此投身于人类自救。 格兰维多利亚科、鹰国对策系统、龙国万里部队……都对苏明安表达了崇高的敬意。其中,水岛川空的老师亚伯拉,对苏明安表达了希望水岛川空能够活下来的请求。苏明安表示,若功过相抵,有更多人因她获救,他根本无暇在乎她的生死。 随后是联合团的会长,鹰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作战部参谋,出身海军陆战队的威尔逊。 苏明安对威尔逊简略交代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获得了威尔逊满怀敬意的注目礼。 二人交谈了一番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以及,当苏明安不在了,联合团应当怎么配合苏明安遗留下来的一切,维持人类基本的秩序。 这需要磨合,故而,他们聊了很久,聊了小世界的近况、苏面包的政令、城邦的体系、以及联合团进驻后处于什么样的定位,聊到天边日光偏斜,太阳花歪起了脑袋。 “……以上,希望联合团配合,尽力将牺牲降到最低。”苏明安结束了漫长的对话。 他们探讨的内容大致是,苏面包会逐步将权利让渡一些给联合团,但又保证对于明安系统的管辖权,等到巅峰联盟的同伴进驻后,通过议会制,保证人类旧阶级、新兴榜前玩家、强者、弱者……共同说话的权力。 所有人的起点依旧是不同的,不可能让球奸与忠诚者获得一样的资源,也不可能让拼命的玩家与摆烂的玩家获得一样的待遇,这个就要交给明安系统与苏面包、苏凛、路等人的评判。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阶级依旧存在,毕竟世界上不存在童话般的乌托邦,但苏明安能保证的,是底层者的生存境遇一定比之前好,许多固化的悲剧可以被改变,以及,人们可以通过一款名为《梦巡游戏·小世界款》的东西探索更深远的宇宙,改变自己的命运。 交流完毕后,威尔逊沉默片刻,精明的眼神动了动。 “您不担心我是叛徒,就这么将您接下来的行动告知于我?”威尔逊主动说出了潜在的危机,态度问心无愧。 苏明安笑了笑,说出了令威尔逊色变的话: “如果连联合团最高者威尔逊先生都是球奸,那人类确实难以存活。” 威尔逊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苏明安的异化。 ——祂正在受到神性的侵蚀。 放在以往,苏明安决计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他一腔情愿要救所有人,不在乎人们是否有罪,不在乎人们是否值得活下去。不管论迹还是论心都无从指摘。 但苏明安现在的态度却发生了细微的偏差,这说明神格对他的侵蚀已经深入到了人性。 威尔逊心中叹息,只能告诉自己,高度的理性是世界掌权者的优点,这应当算作苏明安的良性转变,是一种成熟。 “苏先生,我衷心祝福您一路顺风。”他脱帽行礼,仅能以此表达自己的祝福。 …… 联合团副会长、北国联邦总参谋部部长,安德鲁先生,与苏明安交流了有关小世界科技体系的事宜,双方就苏面包与明安系统的权限达成了共识。 联合团政治委员,龙国某陆军合成旅主任,刘家和先生,与苏明安交流了有关玩家军队体制的事宜,双方就冒险玩家的引导问题达成了共识。 联合团参谋长,空军联队长,艾希科尔先生,向苏明安交流了有关战后休闲玩家安置的事宜,双方就休闲职业的评分供职问题达成了共识。 主神世界积分贸易研究所、药物规划署、环境规划署、主神世界精神医疗救助基金会、幼儿玩家基金会、难民救济和工程处、技能训练研究所、副本科学和技术促进发展委员会、战后律法与秩序维护署、社会发展研究所、游戏后监测核查和视察委员会、内部监督事务厅、和平行动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 除了对于后续事宜进行交流和磨合之外,人们依次表达了对苏明安的敬佩与祝福。 放在以往,十九岁的青年能看到这么多翟星的领袖大佬向他轮番交流,恐怕无比激动。然而现在他经历这一切时,心中没有任何跃动,仿佛连心脏早已枯竭。 他冻结的眼眸毫无波澜地扫过他们只会在电视上出现的面容,听着他们在播音里极为熟悉的声音,缓慢地、平静地。 点头,应声,简单言谢。 像一场不需要任何多余言语的道别。 “再见。” 再见,苏明安。 …… 除此之外,他见了许多普通人。 苏明安深知,榜前玩家代表新兴强者,联合团等势力代表老牌阶级,而真正代表人类的,是普罗大众。 “作为神,我需得聆听他们的声音,知晓他们的心愿。不因傲慢而妄下决定,不因闭目塞听而自我感动……”苏明安微阖双眼。 他拜托云上城神明随机挑选一些正在睡梦中的人,不拘于罗瓦莎人还是翟星玩家,不同职业、不同年龄段、不同家庭背景,将他们拉入这场温暖的太阳花圃的梦中,与他面对面对话。 睡梦中人们的想法是最真实的,面对他的问题,他们会平等地给出回答。 …… 于是,这天,人们梦见了一位青年。 他戴着甲壳般沉默的面具,高高勾起吊诡的鲜艳笑容,似是涂抹着刺目的鲜血,然而他没有令人恐慌的气质,仅有与怪诞外表格格不入的安宁目光。他身着一席黑羽毛般的长衫,皮肤掩盖在层层叠叠的羽衣下,裸露出一双略显干裂的手掌,像一只披着满身羽毛的乌鸦。 他伫立于无垠的太阳花丛中,阳光如流动的金液洒落在他的额头,滑过高高昂起的面具,金色的光辉从他涂抹的眉眼间流转,坠入敞开的衣领中。 人们凝望着他,仿佛瞥见了夕阳余辉下波光粼粼的河流,看见了一尊正在成型的神像,静静矗立于时间的长河。 此刻,他——祂以提问者的身份,轻声问出了两个问题—— “你们是否能接受这一切的终局?” “除此之外,你们还渴望着什么?” …… 【no.1 answerer·克里斯蒂娜·张(医生)】 a:“我渴望继续做一名医生。” …… 克里斯蒂娜·张,这位华裔医生从二十二岁获得行医执照起,就再未放下过手术刀。当世界游戏开启后,她在各个副本开设免费诊所。无数个深夜,她曾跪在血泊中为玩家缝合伤口。 听到苏明安的问题,克里斯蒂娜取出怀里许多张患者照片:“我救过许多人,这些孩子……詹姆斯在第七世界成了魂族,露易丝成为了北国参谋,但他们受伤时依然会回来找我,唤我‘亲爱的张医生’。” 她布满针眼的手抚过泛黄病历,抬眼微笑看他:“我没有任何意见,只有一个问题——苏先生,新世界需要不会战斗的医生吗?” …… 【no.2 answerer·丽丽斯(幼儿基金会政客)】 a:“圣主啊,我渴望新世界不再是一座白沙天堂。” …… 第二位步入太阳花梦境的,是一位姿容优雅的女士。 她金发披肩,眉目若羽,瞳孔深褐,就职于联合团幼儿基金会。这位坚强的女士通过长达十个副本的奔走,让人们开始关注年幼玩家们的窘境,她的上百篇论坛帖让许多年幼玩家被领养照顾。她拯救了无数差点走向歪路的年幼玩家,她安抚了无数丧子丧女的父母。 当听到苏明安的问题,她眉眼忧郁地凝望着苏明安: “苏先生,我的救世主,我的灯塔,我悲悯又伟大的圣主,我想请问您——” “新世界会有足够的奶粉和疫苗吗?需要重新建立儿童权益法案吗?” “不同肤色的孩子们能得到平等的待遇吗?有些孩子的父母是榜前玩家,有些孩子的父母是普通玩家,他们是否一开始就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我曾亲眼看着我十二岁的女儿在第一世界被丧尸啃食,我自愿就职于幼儿基金会,帮助那些留下精神创伤的孩子们。现在,您问我要不要去新世界?“她凝视着苏明安的面具: “圣主啊,除非您能保证,那里不会是新的白沙天堂。“ …… 【no.3 answerer·陈江麟(龙国军人)】 a:“我渴望我仍是一座界碑。” …… 第三位步入太阳花梦境的幸运儿,是一位九十多岁的退伍老兵,即使在睡梦中,他依旧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参加过上世纪的战争,一次次展现出惊人的军事素养,在上个世纪,他曾率领三百民兵死守城墙七天七夜,用自制的燃烧瓶与钢筋栅栏构筑防线。也曾单枪匹马守住避难所大门,保护老弱不受侵害。 当青年提出问题,陈江麟摩挲着褪色的军功章,喃喃道:“我教过两万多个年轻人制作陷阱、辨别毒菇、用止血带,他们都叫我''教官''……在这个国度,真正经受过战争的人已经不多了,战争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亲历者总归是一块碑。” 他呼出一口气,露出缝着国旗补丁的作战服:“只要您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就还能当界碑。” …… 【no.4 answerer·亚伯拉罕(灯塔牧师)】 a:“我渴望您记得忏悔室的门扉。” …… 当苏明安提出问题,却得到了一个与他有关的答案。 这位虔诚的黑人牧师戴着锈蚀的十字架项圈,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灯塔信徒,然而他的虔诚,令他主持过两百多场临终祷告,治疗过吞药自尽的少女、弑父赎罪的青年。 “昨夜有位母亲哭着说,她曾为了给孩子抢面包杀死了瘸腿的邻居。我不知晓,新世界能宽恕沾着面包屑的灵魂吗?还是会追溯她在旧世界的罪,令她以命相抵?”亚伯拉罕的视线定格在苏明安的脚尖,未曾上移: “我的渴望是,圣主啊,当您建起无比高耸通天之塔,请您记得给凡人留扇忏悔室的门。” …… 【no.5 answerer·伊万·彼得洛夫(罗瓦莎画家)】 a:“我渴望那里有一座不会崩塌的艺术馆。” …… 当苏明安见到他,这位失去右手的画家用断臂夹着画笔,在墙壁上绘出十二米高的《最后的故乡》,描绘的是红日降临的场景。 当苏明安询问时,这位艺术家正在用烧焦的木炭描绘太阳花。颜料顺着他空荡的袖管滴落,在地面绽开星辰般的斑点。 “您看这朵花,是一个被红日热度吞没的女孩让我画的。”艺术家对着墙壁微笑: “我渴望未来有一座不会崩塌的艺术馆,无论世事变迁,无论战火延绵,它永远耸立,不存在于疮痍大地,而是存在于我们每个人心中。” “苏先生,新世界会有美术馆吗?不需要多么华丽,只要让孩子们能够依旧仰望星空,能够指着画说,” “‘妈妈,这就是我们经历过的星空’。” …… 【no.6 answerer·索菲亚·佩特连科(战地记者)】 a:“我渴望多拍点向日葵呀。” …… 当走入太阳花圃,这位失去左臂的女人用牙齿咬开相机胶卷,向苏明安展示她在上世纪尸山血海的战争中拍摄的九千张照片,记录着母亲用乳汁喂养士兵、盲童在战壕拉小提琴的瞬间。 索菲亚是一位知名战地记者,曾奔赴最混乱最艰难的战场,拍摄了多达十六个国家与八十七场战争的照片,她亦是联合团和平鸽协会的成员,曾多次登上国际报刊痛斥战争、号召和平,甚至为此招致刺杀,失去了一条左臂,在世界游戏期间也没能治愈。 “苏先生,新世界需要不会拿枪的记录者吗?”她残缺的右手按在心口:“我的镜头吞了太多血,该拍些向日葵了。“ 曾经,当燃烧弹烧毁她的暗房时,这个获得过普利策奖的记者没有第一时间逃亡,而是冒死抢救平民影像。当苏明安问及她的愿望,她反而笑着问他累不累,固执地将镜头对准苏明安: “笑一笑吧,救世主先生,您在太阳花圃笑着的样子很好看,这张照片要放进新纪元的第一版教科书。” …… 【no.7 answerer·陈天恬(学生)】 a:“我渴望留在旧世界的妈妈能收到新世界的礼物。” …… 扎着歪马尾的少女始终攥着半块护身符,那是她在第九世界与母亲诀别时收到的最后礼物,她的母亲逝于他维入侵。 当被问及愿望时,陈天恬将双手藏到背后,胆怯却坚定道:“妈妈没有留下遗体,能把新家的地址刻在妈妈的墓碑上吗?她临终前说……说天恬要替她看看未来的家乡。” “她给我留下了一百封电子邮件,在每个生日会发给我一封,昨天我拆了第一封,那上面说,她的文字要和我一起前往家乡。” …… 【no.8 answerer·阿廖沙·伊万诺维奇(教育者)】 a:“我渴望他们依旧在唱相同的歌。” …… 一个西伯利亚汉子走了进来,身形高大,神情坚毅。 这位汉子在世界游戏开始前,曾在冰原上执教三十八年,零下三十度的暴风雪中,为了贫瘠地区的孩子能读上书,阿廖沙曾拖着雪橇运送课本,直到左腿冻伤溃烂。他曾教过上千名孩子,他们都成功走出了寒冷的荒原。 可贵的是,他教过的许多学生素养极好,竟都成为了强大的玩家。 当太阳花圃中的神明提问“你还渴望什么?”,阿廖沙颤抖着嘴唇,缓缓掏出一本发霉的桦树皮笔记本,鼓起勇气道: “这是我爷爷1945年从柏林带回来的乐谱……自从世界游戏开始,我就再没有歌唱的精力。苏先生,我希望……希望新世界的音乐课还能教孩子们唱《喀秋莎》这些歌。” …… 【no.9 answerer·周广福(农民)】 a:“苏领导,俺种了一辈子的地,所以游戏一开始,俺就带着老乡们去研究怎么在主神世界里种地了。” “您瞧,这,这是变异种子,再贫瘠再奇怪的土地,都能种下去。新世界的地……能让我这老把式接着种吗?不过,这些麦种记得怎么在酸雨里生长,比俺这老头子有用多哩。” …… 【no.10 answerer·阿卜杜勒(船夫)】 a:“苏先生,我驾了一辈子船,我航船的每个铆钉都刻着洋流的唱词,就算新世界没有海,至少让我们的孩子在甲板上跳舞吧?” “到了新岸边,能给我们留艘船不?这些年轻人还没学会看洋流,我得教他们怎么在风浪里认路。” …… 【no.11 answerer·叶平(核电专家)】 a:“我渴望仍能聆听机械运作的声音。” “囡囡,爸爸把毕生所学上传论坛了,将来会有人替爸爸教你画工程图……哦,不好意思,您不是囡囡,我经历过比较严重的污染,有点精神失常……” …… 【no.12 answerer·玛尔塔·何塞(生态工程师)】 a:“我的团队模拟了亚马逊雨林超过90%的生态链。我们保留了所有濒危物种的基因样本,甚至包括……那些被人类定义为''害虫''的生物!” “苏先生,请务必活到新世界雨季来临那天,您得亲眼看看那些漂亮的瓢虫是怎么在玻璃上产卵的呀! …… 【no.12……】 …… 【no.13……】 …… 【no.14……】 …… 【no.231 answerer·妮娜(闲散人士)】 a:“我渴望的唯有一件——您活着。” “如果飞船启动时您不坐在船长席……那样也太不像话了。” …… 他听到了很多,很多的声音。 “支持者”将毕生心血投射为新世界蓝图,以浪漫主义的期待消解恐惧。 “反思者”列举创伤质疑权能,提出生存与尊严仍然存在冲突。 “反对者”坚守文明的原真性,认为这是一场无谓的逃离。 “依存者”希望大多数人活下去,忽略行动的过程性。 其中,给苏明安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位名叫阿加莎的作家,她指着天空,露出苍白的、苦涩的笑: “如果说即将出发的新世界是一艘方舟,那么头等舱是巅峰玩家,商务舱归联合团,经济舱挤满了普通冒险玩家,而那些底层货舱的‘无用者’,真的能分到氧气面罩吗?” “在未来,按‘明安系统’的评分分配新世界的船舱?苏先生,您怎么防止威尔逊们将评分标准改成‘对神明的忠诚度’?当年法老也是这样保证的——然后尼罗河就漂满了希伯来的婴儿。” 这样的疑问充满了对象牙塔与伊甸园的向往,对未知的恐惧。 而苏明安知道,这世上确实不存在真正的伊甸园。 …… 2025年5月31日9点47分。 “沙沙……”落笔声。 一声轻响,笔尖停下的声音。 “就这样,我完全敲定了心中的答案。” “作为神明,我在太阳花圃聆听了许多人的声音。” “总在机械舱角落敲打铁锤的工程师,他将报废的零件改造成了会唱歌的风铃;驻守村庄的教育者,在破旧狭小的黑板上,用粉笔写下遥远的银河的坐标系;失去了味觉的厨师,用他人的欢笑复现了故乡的味道;摇曳着船橹的老人,他没有一刻不思念着家门口的小河。” “他们就像土壤里的菌丝,沉默地连接着大地。” “当我看到能量进度以0.01、0.001、0.0001的微小计数上涨时,我知晓,当我立于神明与高维前赌上自己时,有人正在用锈迹斑斑的扳手维修投向宇宙的望远镜,孩子们在作文本写下了有关星空的幻想。” “一碗暖胃的甜粥,就足以让濒临崩溃的医疗官多坚持数个日夜。一张上世纪的照片,足以让耄耋之年的老人坚持已经恪守一辈子的事业。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原是由无数看似无关的支流汇聚成的璀璨长河。” “他们向我诉说了很多渴望,有的天马行空,有的脚踏实地,有的需要夜以继日的努力,有的已经实现。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表达反对,仅仅是表达了对于不完美的微小遗憾。” “他们告诉我:‘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力所能及的最好,这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最好结局。” “他们告诉我:‘辛苦了,苏先生。’” “而我,我的渴望很简单,对于吕树、山田、林音、玥玥……我都不抱有太过久远的渴望。我渴望大多数人的幸福,我渴望那位花店的老奶奶,她的银发里缠着麦穗,皱纹里流淌着灌溉鲜花的水声。当方舟载誉靠岸的那天,她可以教孩子们用麦秆吹奏翟星的乡谣。” “我渴望先驱者含笑阖目时,望见无数后来者举着他/她未燃尽的火把。他们用各自的方式重构理想:有人将火种编成花环戴在孩子发间,有人用余烬燃烧沃土耕种荒原。” “原来真正的永恒,不在于某个人的生死,而在于亿万人接力奔跑时,在地平线上划出的黎明弧光。” “我渴望我死后,人们仍在向前奔跑。” “我渴望这世上无论有没有‘苏明安’,它都是这般模样。” “我渴望真正不朽的冒险,是将我们的整个余生,都酿成能让后人解渴的甘泉。” “我渴望我的最后一次心跳撞响黎明的洪钟,震落的铜锈,在孩子们掌心长出春天。” …… 2025年5月31日9点48分。 陈雅圆曾是h市中学的一位普通学生。 世界游戏开始后,得知“第一玩家”竟是以前的高中同学苏明安,她曾绞尽脑汁试图搭上关系,无论是发论坛帖、联系联合团、在拍卖场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任何举动她都试过了,却都没有用。苏明安对他自己的人生根本不再回顾,似乎成为第一玩家的那一刻,他就将他的人生一分为二,再也不回望以前的人生。 逐渐地,陈雅圆接受了这一事实,不再试图与苏明安搭上关系,过起了自己的日子。最近她察觉到,世界游戏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每个人都在思考最后的结局,上庙祈福和收拾家当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路过茶馆和公园也能听到“新世界”、“方舟”、“走向宇宙”的词汇。 “要结束了……”她脑中盘旋着念头,收拾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吃饭、刷论坛、看直播、睡觉。她像许多休闲玩家一样,忐忑又期待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他们会成功离开吗?她会死吗?她会被新世界抛下吗?崭新的世界,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直到这天,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她揉了揉眼睛,惯常打开世界论坛随便看看,却发现了一条极为鲜艳、醒目、赤红的帖子。 这一刻,她的心中陡然一空,仿佛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乐乐!乐乐!快看论坛帖!”她连滚带爬床上蹦起,去找隔壁同居的朋友。 “什么事?又是哪个榜前玩家的刺激新闻?” “不是!是!是很重要的!” 二人急匆匆打开论坛界面,震惊地盯着一行行文字。 她们眼前,湛蓝的界面—— 世界论坛最上方,不再是热热闹闹的榜前玩家战力对比、知名玩家的舆论、罗瓦莎的劲爆新闻,而是一篇告别演讲。 鲜红的标题,飘扬的热度,联合团的署名。 …… ——“再会!我亲爱的故乡!” …… 【联合政府告别演说稿·《致我们永恒的星锚》】 【各位亲历者、开拓者、即将启程的公民们:】 【请允许我们向所有撑起时代脊梁的先驱者们致敬。】 【当我们的手指最后一次抚过旧日城墙斑驳的纹路,当故乡的季风裹挟着青草香掠过耳畔,当窗外银河碎钻般的光点渐次亮起,请允许我们以人类文明亲历者的身份,向这颗孕育了所有奇迹的蔚蓝星球致以最深情的告别礼。】 【当你们看到这行文字,“小世界”方舟即将满载我们的灵魂,承载着人类文明的火种,启程驶向星海彼端。此刻我们并非永别故土,而是向着孕育新生的宇宙启航。】 【自“方舟计划”初具雏形以来,我们共同经历了文明史上最璀璨的嬗变:三十二亿两千万人次冒险玩家的死亡以血肉铺就通天路,十四亿六千万人次休闲玩家锻造装备、制造药物、绘写攻略、铺就法阵,共计十一亿同胞在末日倒计时里守护着文明火种。】 【而今,方舟已蓄积9435点能量,高达95%的选取率,我们终将以星辰为锚点,在“第一玩家”的带领下,在“灵知梦使”与“星火”的协助下,在上千榜前玩家的指引下,开启这场关乎永恒的浪漫远征。】 【新世界并非虚无缥缈的乌托邦。在苏面包女士与露娜女士等玩家长达千年的养护下,它的土壤中生长着旧翟星98%的植物基因库,大气循环系统复刻了翟星的含氧配比——这不是逃离,而是将故乡的日光与月色折叠进口袋,等待时机允许的时刻,融合我们的故土,让散落的文明碎片重新聚合成更完美的家园。】 【此刻,请允许我向先驱者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致所有冒险玩家——你们用染血的剑刃为人类劈开迷雾,那些在第七世界斩断命定的身影,在第十世界开疆拓土的臂膀,那些在此刻仍在燃烧的魂灵,将永远铭刻在人类历史的英雄墙上;】 【致所有休闲玩家——许长英博士留给人类的超智能ai、朴成明女士结合旧日科技与世界游戏权能培育的七百二十种药用植株、塔莫克医生显微镜下跃动的生命之光,休伯特先生写过的一千三百七十二篇论坛攻略帖。锻造师、药剂师、法阵师、攻略者……这些平凡而伟大的坚守,筑成了方舟最坚实的龙骨;】 【致我们的领航者苏明安先生——您将人性锻造成锚链,将神性熔炼为方舟的基石,那些您独自扛起文明重量的深夜,那些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校准的时间,终将成为指引人类穿越海啸的永恒灯塔,成为新纪元的创世神话。】 【同胞们,这不是诀别而是远征。当我们的后代在玻璃穹顶下触摸蝴蝶的翅膀时,当新一代年轻的船长在新世界的海洋里校准航向,当金黄的麦田随着笔尖泛起金浪——请永远记得,我们胸腔中的是仍在思念故土的心跳。】 【启航倒计时即将归零,但我们的故事永不终结。若您仍然沉郁不安,请您打开您的邮箱,从编号000000到zzzzzz,我们通过特殊身份者为每一位玩家都派发了邮件——里面封存着长江入海前的最后一个浪涌,乞力马扎罗的雪线在晨光中的渐变,以及我们仍然眷恋的颜色。】 【您瞧,此刻斜阳正亲吻着故土的麦浪,白鹭掠过最后一茬油菜花田,渔火在入海口碎成流动的金箔。请允许我们以最温热的手掌,触碰这片山河最后的余温,将故乡的晨露与暮色,仔细收进行囊的褶皱里。】 【待到方舟抵达之日,当时机成熟之时,我们将如候鸟回归,让新世界的年轮与故土的年轮完美嵌合。届时,请将窖藏的思念,洒在重逢的土壤上。】 【请记住——我们带走的不是流亡者的乡愁,而是播种者的期待;我们留下的不是文明的墓碑,而是通往未来的信件。遥远的重逢之日,每个小故事都将带着新的故事,如同候鸟归巢般停泊。】 【现在,请握住身边人的手。我们的领航员苏明安先生已在舰桥就位,我们的舵手榜前玩家们已在甲板眺望,我们的掌舵系统开始共鸣——】 【以翟星最后一场日落为燃料,】 【以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意与思念为坐标,】 【现在,让我们以翟星公转的弧度为坐标,以银河年轮为计时单位,向所有时空宣告:】 【启航!】 【联合政府总理事会】 【世界联合团全体成员】 【于人类文明方舟“小世界”号“舰桥”】 【2025年5月31日】 …… (下附:对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每位玩家的感谢辞) (下附:新世界的具体架构、科技水准、玩家待遇、社会秩序) (下附:榜前玩家、万名以外冒险玩家、百万名以外冒险玩家、亿名以外冒险玩家、五阶以上休闲玩家、五阶以下休闲玩家、纯休闲玩家登船前的准备工作) …… 界面悬停,文字停滞,陈雅圆呆呆地凝视着帖子,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真的……真的要离开了……要结束了……”她怅然若失一屁股坐在地上,无法平静。 乐乐呆滞片刻,拍了拍脑袋,反应过来:“那苏明安呢?苏明安会是新世界的界主吗!?是他来维持那个世界吗?” 作为苏明安的同学,她们的第一反应是好奇他的未来。然而,这篇论坛帖详细标注了每个人应该怎么做,未来的新世界是什么模样,苏面包、露娜、路、吕树、林音等人在议会制中处于什么样的定位,唯独没有提到苏明安未来会怎样。 理所应当的,他会成为新世界的界主,会成为统御一切的至高者,会成为神,成为高维,成为整个世界的守护者与领航者,成为世界上最高贵最自由的人。 “帖子里没有提到,应该是苏明安没让联合团公开吧。我觉得应该和他的计划有关,要保密?”乐乐推测道。 “嗯,希望一切结束后,他能公开他的去向。我不求着什么鸡犬升天了,我就是好奇,我的老同学最后到底会有多幸福。他至少也得是个神明吧。”陈雅圆感慨道:“不老不死的神明,真羡慕啊,不知道我这种普通人还能活多少年……” “别担心,这可不是废墟世界的复刻。你没看帖子下面提到了嘛,苏明安吸取了阿克托那一辈的教训,足足提前了千年去构建这个世界游戏结束后的世界,他想得太周到了。以我们的寿命,平平安安的,至少还有七八十年好活。”乐乐满脸期待。 “真完美啊,这个人。” “我还记得他在高三誓师大会上演讲的样子,有女生悄悄给他送花,他一边摆手一边脸红。” “真怀念。” “无论怎样,他救了我们,这几乎不可能战胜的世界游戏,他胜了。我希望他好好的。” “嗯,希望他好好的。” “未来还会有很多人给他送花。” …… 苏明安手捧世界之书,仰起头颅。 他身着鸦羽般的漆黑长袍,秘银绣着荆棘的纹路,仿佛夜枭的羽翼,垂落时在肩胛处形成鸦羽层叠的褶皱。长发逐渐染白,肩头佩戴一朵金色太阳花。 腰带以褪色的布匹编织,悬垂的铜质铃铛锈蚀无声,仿佛能听到断裂的锁链随步伐轻响。 长袍袖口处露出暗红色亚麻内衬,延伸出的手指轻抚世界之书的封壳。 他步入了世界树内部,去见一道身影——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是世界树的大脑,被称为“穆队”的人。 “你决定了吗?”那道白色的身影说。 “是的。” …… 梦境深处。 “梦境之主阁下。”一位拥有着漂亮金色长发、赤红眼瞳的青年,款步走来,向一道黑色的身影躬身: “苏明安决定以身化世。” “苏文君亦按照您的想法走向了终结的结局。” “我们所见证的一切都逐渐迈向了终点,是继续观测,还是就此停止?” 面貌模糊的梦境之主坐在高脚凳上,问道: “至高之主什么想法?” “祂虽然不甘心时空记录体就此完结,还想观测更多,但祂已经明白,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徽赤回答。 “万物终焉之主呢?” “看上去,祂想最后一搏。”徽赤回答,片刻后道:“您呢?您观测了世界游戏那么久,现在是打算阻止,还是……” 黑色的身影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摘下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走吧。”祂说: “我们去给他献上最后的鲜花。” …… 终章·守岸篇【26】·“他说求而不得。” 【后来,活下来的人们将这一切吟为歌谣。】 【衣衫褴褛的理想家们围坐着烘干翅膀,有人用伤痕累累的手掌托起走失的航船。】 【合上这本厚重的故事时,雨夜里的篝火仍在燃烧。】 【——他们会记得身负洁白羽翼者的高洁与伟岸,仿佛世间神话的化身。】 【“看啊,他们真的把长夜走成了黎明的序章。”】 …… “你决定了吗?”穆队问。 “是的。”苏明安答。 “不反悔了?” “不反悔。” “你将化为新世界的‘世界树’,相当于星球意识……或者说,一种冰山之下的集体无意识。” “嗯。” “你不会拥有真正的人型,不能自由地行走于世间,你的天赋与前程就此断绝,再也不能奔向星空深处……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嗯。” “你会在长久的守望中逐渐失去意识,失去自我的存在,成为一种象征之物,一种本源的化身,与永恒的囚禁死亡无异……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嗯。”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拥有未来。” “在解答这个问题前,穆队,我想问你,你有问过世界树……那位罗瓦莎的不知名先驱者在成为世界树前,他/她是怎么想的吗?” “……呵,你们这些理想主义者都一样,为了你们扭曲的偏执的理想,不顾别人怎么挽留,不顾自己怎么想活。” “我不容许失败,最后缺漏的这几百点能量,可能是木桶崩毁的最后一块短板,也可能造成一切努力前功尽弃……所以,由我补全,不抛弃任何老弱病残,带所有人一同登上方舟,这就是我的愿望。我曾说过,当电车驶来,我既不会拉动左边的拉杆,也不会拉动右边的栏杆,所以我选择挡在电车前。” “……恭喜你言出必践,苏明安。” “谢谢。” “……有一个问题困惑我许久,我一直看不出你内心真正的偏向,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想死去,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是一种苦痛的终结。但我也想活,我渴望不疲惫地活着,我渴望有激情地面对未来的一切,我渴望嗅闻故乡野花与清风的气息。‘活着’对我来说是一块砝码,比起我所渴望的局面,这枚砝码会让我感到动摇,但不足以撼动我的选择。” “是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嗯。”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支持你走到我面前的,到底是理想,还是执念?” “我分不清。” “分不清?” “我……忘记了有些时候我为什么会笑,也忘记了有些时候为什么会落泪。我追逐我的愿望,将它视作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我告诉自己,不要辜负那些沉没成本,不要辜负那些拼命托起我的人,不要辜负那些投在我脊背上的殷切视线,不要辜负我的权柄,不要辜负那些等待回家的朋友们……一旦失去这一切,我的人格乃至意义都会完全消解。逐渐地,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初心与愿望,还是因为沉没成本与责任,亦或是两者都有。” “你这种人就是道德底线太高了。” “如果丢掉了这一切,我本身的人格与意义也将彻底消弭,于我而言不如死亡。” “‘理想’这个词汇贯穿了你们故事的开始与终末,但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明白这个词汇为何驱使你们奋不顾身。” “它是一种……水晶钢琴般珍贵的东西。” “水晶钢琴?” “我小的时候,路过校门口的橱窗,看到了一架很漂亮的水晶钢琴摆饰,可它的价格让我望而却步。每次放学路过橱窗,我都会看一眼那架水晶钢琴,假想它要是摆在我的窗前,该是多么漂亮。可我知道,这是不属于我的东西。” “……” “后来有一天,赵叔叔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没有余钱买那架水晶钢琴,于是用草给我编了一架钢琴。我小心翼翼把草编钢琴收好,把它摆在了我的窗前。” “然后你就觉得,草编钢琴比水晶钢琴更好,更让你满足?” “不,我是小孩子,我还是觉得水晶钢琴更漂亮。但每次看到草编钢琴,我都会想到那架漂亮的水晶钢琴,我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那台水晶钢琴,我催眠自己,告诉我我已经拥有了。” “……” “所以‘理想’,对我来说就是水晶钢琴,它很遥远,实现它很困难,对于我这种普通小孩可望而不可即,我不该奢求离我太远的东西。但突然有一天,我开始拥有了一架草编钢琴,也就是我的权柄……我开始意识到也许我是可以触碰到钢琴的,我开始催眠自己,告诉自己‘理想’是可以碰到的,我开始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只要在世界游戏里努力下去,未来一定能得到我的‘水晶钢琴’。” “……那最后,你怀里的,是‘水晶钢琴’,还是‘草编钢琴’?” “是货币。” “嗯?” “我不再是捉襟见肘的小孩子,我已经是成年人,我拥有了同时买下两架钢琴的货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那,恭喜你,苏明安!你终于可以透过橱窗,得到你的‘水晶钢琴’了!!” “谢谢。”苏明安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很开心。” …… 穆队让开了路。 路过时,苏明安问道:“穆队,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在最古早最久远的时代,世界树就存在于此。穆队作为世界树的大脑,伊鸠莱尔作为世界树的守望者,一直陪着世界树。 苏明安很好奇,是哪位无私的人做出了与自己相似的决定,将自己的能量融入世界,化为了世界树。不过,属于世界树的故事早就结束了,无从追溯。 今时今日,似旧日再现。 “我的真实姓名确实不是穆队,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外号。”穆队摇了摇头:“但没有经过世界树的同意,我不能告知你真名。” “世界树还有意识吗?” “漫长的岁月,早已将他的人性与智慧磨损殆尽,现在剩下的,唯有本能与微小的意识。偶尔,他会清醒一小会。”穆队道。 “你的品味够差的。”苏明安突然说。 穆队错愕片刻,才明白苏明安的意思, 既然世界树没有意识,穆队不就是给所有故事评分的人吗?喜欢吃水母故事的就是他,喜欢狗血爽文的也是他,结果把“没品”、“非要男女主配平”的屎盆子都往世界树头上扣。 穆队干咳一声,退开半步。 苏明安向前走。 硕大而蓬勃的世界树下,垂坠着千万根水晶色泽。 一道身影坐在那里。 那是在树下搅拌着杯中方糖的神明安,祂仿佛一直在那里,专心致志数着祂的方糖,白发飘逸,衣冠胜雪。上一次苏明安踏足世界树内部,也是神明安在这里等待。 当黑鸦般的苏明安停在祂面前,神明安抬头看了眼。 “这次你还会给我做选择题吗?”苏明安歪着头问。 “……你真是完全不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里。”神明安淡淡道。上一次重置里,祂曾逼迫苏明安立誓,强迫苏明安只在乎自己,不要再管其他人,甚至为此追杀千里至北方冰原。结果苏明安又一次走到了这里。 祂放下瓷杯,举起手掌,似乎又想动手。 “砰!” 穆队瞳孔微缩。 鸦羽飘飞,方糖滚落。 神明安的脊背紧贴树干,白发散乱飘扬,脖颈横亘着一只泛着七色光彩的手掌,五指捏紧,青筋突出。 一袭黑袍的苏明安将祂强硬按在树干上,紧紧捏住祂的脖子。 “……现在,我也是神。”苏明安冷冷道。 神明安是突然出现的,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诞生原因可能是创生之笔写出,也可能是类似黑鹊那样的人造产物。 为了模仿苏明安?为了取代苏明安? 苏明安眯起眼睛,昔日他打不过神明安,被撵得仓皇逃窜,现在今非昔比,吞了乐子恶魔的神格,他的实力趋近一级神。若神明安是人造产物,实力不可能比他高。 神明安望着苏明安,手掌缓缓覆盖苏明安的手背: “……你恨我?我做错了什么?” “轰——!” 苏明安按住脖颈,将神明安深深嵌进了树干里,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 神明安依旧像感觉不到疼痛,再度问了一次: “你恨我?为什么?” “之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只是想让你珍惜自己,想让你许下誓言。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失去了,包括你的痛苦。” 苏明安突然暴怒,他很少露出这么失控的神情,手指的力道几乎要捏碎石头: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苏文笙!!!”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告诉我!啊!!” 他像头激怒的雄狮一样狂吼出声,情绪一瞬间爆发。面对自己最后注定的死亡,他维持了太久的平静,像一潭死寂的湖,此时却像一块尖锐的石子坠落而下。 神明安的神情露出了短暂的空白。 祂露出了一瞬间的悲痛,但很快,人性转瞬即逝。 “我没想过这一点。”神明安道。 神的眼里唯有同胞与利益,不在乎其他东西。与其说是祂想杀苏文笙,不如说苏文笙挡在了祂留住苏明安的路途中。 何其高傲的神性。 神明安的脊背,连接着万千水晶枝叶,宛若猩红软管。祂仿佛早已与世界树连为一体,枝叶汲取着祂身上的养分。 “我能感受到你现在的状态,你现在很幸福。”神明安道。 “幸福?”苏明安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能用这个词汇形容? “我能感觉到,你是幸福的。”神明安道:“因为你已经做尽了你能做到的事,不必再担心失败。只是你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心情。” 苏明安手掌攥紧,指甲刺破了神明安的皮肤。 “你还记得,在第五世界结束后,诺尔·阿金妮是怎么评价翟星时期的你吗?他说,他曾偶然在街边看过你一眼,那时的你,眼神麻木又认命、空洞又木然,整个人都无比干瘪。直到世界游戏开始后,他才看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你。”神明安说: “世界游戏开始前的你,空有一腔热血却无能为力,你见过世事太多不公,你试图向苦难伸出援助之手,然而你太过弱小,连自己的温饱都无法保障,仅能自己饿着肚子,给桥洞下的流浪汉送些被褥。” 祂无比了解苏明安,字字句句直戳心底,甚至连心态都分析得完全一致,让苏明安惊悚,人造产物能做到这么细微的分析吗?这简直就像他自己…… “父亲用言语和行动教导了你爱这个世界,然而越是成长,你越是无力。你的本心与现实产生了巨大的裂痕。就连帮助班上被霸凌的女同学,最后都把你牵扯进了负面舆论之中。”神明安道: “你就像苏文笙一样,有心无力。” “……直到世界游戏开始后,你拥有了力量。”神明安露出微笑:“故而,你做尽了你想做的事,你干涸的心终于得到了滋润,你回应了小时候那个无能为力的你。即使面对死亡,你现在却很幸福。” “咔!” 苏明安掰断了神明安的脖子,把头颅扔在地上。然而,神明安很快坐了起来,把自己的头颅安好。 苏明安走向世界树,他来这里的正事,是为了让世界树做一件事——撤去【世界屏障】,好让所有人顺利离开。 之前他已经知晓,【世界屏障】如同废墟世界的维度、旧日之世的理想国,能防止高维肆无忌惮进入星球。当司鹊沉睡,便是世界树管理这个屏障。 这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说一声,让世界树开个门,所有人就可以离开。 “唰!” 苏明安的左手掌浮现出了一本金光熠熠的书籍,正是罗瓦莎的【世界之书】,记载着第一纪元到第四纪元的历史。右手掌则是翟星的【世界之书】,呈现漂亮的海蓝色,记载着翟星从草履虫时期到现代的历史,不过时间有限,基本是空白,要等到以后慢慢完善。 苏明安打算效仿罗瓦莎的体系,将小世界也按照【世界之书】的模式管理,这样万一发生大事,可以通过调换剧忆镜片的方式挽回,非常方便。 不过,这都是后话。 “叩。”苏明安敲打了一下树干:“开个门,世界树,撤去【世界屏障】。我们要登船了。” 世界树没有反应,看来仍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苏明安看向穆队:“大脑,拜托你了。”守望者伊鸠莱尔不在了,世界树在睡眠,只能让大脑来了。 穆队长舒一口气:“好,我来撤去。”他的神情如释重负,毕竟他见证了一个偌大的计划走到了最后。 而苏明安也终于听到了系统的结算声—— “叮咚!” …… 【全部流程已完毕,进入结算阶段,领航人(苏明安),您的完成度如下:】 【1】小世界发展:100%(形成能让翟星人生存下去的世界。) 【2】能源:100%(能量将由您自己补足。) 【3】脱离玩家ip的办法:100%(已通过灵知梦使得知。) 【4】自己强大到保留情感:94%(二级神阶段足以保留人性,一级神阶段将逐渐失去人性。) 【5】世界游戏的真相:90%(您已得知关于世界游戏轮回与清醒者的大部分真相,唯有梦境之主、“他们”、死亡权柄的来源尚未得知。) 【恭喜,您完成了目标!】 …… 最重要的第一项、第二项、第三项都已经100%进度。短短十一天,苏明安做到了这一切。 唯一令他疑惑的是,系统提示中的“他们”一词是什么?这个概念无比陌生,但已然没有余裕探究。 已经不需要了,一切结束了。 穆队的白色身影停在世界树前,手掌按在树干上,忽然说:“苏明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世界的界主你应该心里有数了,那么伊甸园的界主,你可有想好?” 毕竟,这是两艘完全平行的方舟。翟星人进入苏明安的【小世界】,罗瓦莎人进入司鹊留下的【伊甸园】。 苏明安化身为树,没办法离开小世界去管伊甸园。那么,伊甸园的界主就至关重要,这位界主将负责所有罗瓦莎人的命运,指引罗瓦莎人的航行。 “这一点我确实没想好。”苏明安坦然回答:“原定计划是徽白与小白通过冉帛研究员培育出的新生凛族,成为伊甸园的界主。然而……我选择了相对保守的道路,没有精力去管新生凛族那边的事。” 他回档多次,发现按照第一周目的“阿拉乌丁——北望——林音——伊莎贝拉——莫言”的路线是较好的,一次走通,没有找到更好的路线,故而没有改变自己的动向。多次回档中,他不仅告别了许多玩家,也曾派人去看看实验室的情况,然而已经人去楼空。 无论是徽白、小白、冉帛,还是新生凛族,都已不见踪影,只留下空荡荡的实验室。 苏明安想到了至今都没有动作的诺尔·阿金妮,此人故意推迟了万物终焉之主的灭世之雪,是为了一击必杀,但这必杀落在何处,到现在还没有端倪,只闻风吹草动之声。 “不知第一次世界游戏的安忒托莉亚,此人在何处?”苏明安建议道:“若是伊甸园没有合适的界主人选,我认为徽白带来的那批榜前玩家可担重任,徽白本人更好。” 他属意徽白成为伊甸园的界主。 ……那位第一玩家徽白已经将自己拆分成无数碎片,如今的徽白已是彻彻底底的原住民,他应该会选择跟罗瓦莎走吧。 “我知道了。”穆队闭上眼睛,沟通世界树,欲要打开【世界屏障】。 “呼……” 风声。 突然,一阵暴起的风声从苏明安背后响起。 “铛——!” 一柄流淌着七色光辉的亚尔曼之剑,与一柄流淌着莹蓝数据的亚尔曼之剑对撞。 苏明安反手握剑,高举右臂,挡住神明安突然暴起的剑刃。他的神情一变,察觉到了神明安的实力。 ……不对,这并不是二级神的实力。 神明安和他一样,都趋近于一级神。刚才,是神明安完全没有反抗,所以才会被制住。 这怎么可能?如果神明安是人造产物,怎么可能拥有趋近一级神的实力? 苏明安瞬间察觉到了神明安的本质可能远超他的想象。与此同时,神明安身后的枝叶大动,犹如猩红软管朝苏明安吞噬而来,祂的全身覆盖着一层蓝色光彩,仿佛无数双睁开的眼睛。 ——这是,“观测”的权柄? 苏明安眯起双眼,自己走向一级神,靠的是乐子恶魔的“欢笑”神格。神明安走向一级神,又是哪里找来的“观测”相关神格? 据他所知,拥有“观测”权柄的只有…… “铛!” 剑刃碰撞。 二人仿佛科学侧与魔幻侧的对撞,一人身负数据粒子与猩红软管,一人身负七色光辉与白色触须。 “——你到底是谁?”苏明安豁然明白,自己想错了,神明安不可能是世界树制造出来的仿制品,仿制品不可能这么强。 而且,“观测”权柄,在罗瓦莎不存在! 这个权柄,是属于…… 他的心脏急速跃动。 “……属于废墟世界,黎明系统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接过了苏明安的思绪。 铛,铛,铛。 仿佛玉石碰撞的声音。 一顶红纱丝绸礼帽,从树干后面探了出来,旋即是一双墨蓝色的眼睛,少年步履舒缓,姿态优雅,单手拄着枯萎的蓝玫瑰手杖,款步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踩着音乐的鼓点,踩在人们的心跳之上。 ——消失已久的“魔术师”,终于再次走到了舞台的光辉之下。 自从重置后,诺尔·阿金妮始终没有出现,也没有做出任何阻止苏明安的举动。全大陆的人都在寻找这个头号大敌,按理说无论诺尔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目击,然而偏偏,他就像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了。 直到现在,他的身影才再次出现。 诺尔·阿金妮的行动果然别出心裁、出人意料。 ——这位天才根本没有将目光局限于这颗星球,而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前往了其他星球。 诺尔的眼界根本没有被“一个副本一个文明”的固有思绪局限,而是意识到罗瓦莎无从下手后,果断前往其他文明寻找机会。 金发少年的身上有着海洋的气息,似普拉亚海礁的味道;他的肩头落着一抹荧光,似明辉空气里的光点;他的靴底残留着菌丝,似横港市的菌菇;他的手腕戴着一块腕表,似废墟世界的科技产物…… 在苏明安辛勤耕耘罗瓦莎的时候——诺尔·阿金妮充分发挥了自己“宇宙冒险家”的潜能,跳跃式跨向其他世界! 而且,苏明安隐约感到,诺尔·阿金妮跨越的,可能不仅仅是世界与世界,而是某种更深奥、更恐怖的东西…… “我说了。”少年拄着手杖,以一种半嘲讽、半感慨的腔调说: “停留在这里,永无止境地轮回下去,不飞向高空,便是作茧自缚。游鱼永远无法成为飞鸟,因为它甘愿不离开自己的大海。” “苏明安,你将视野局限于你热爱的土地,想不到飞向天空的可能性。你要如何打破这无尽的循环?” 苏明安拉开与神明安的距离,冷静道: “这一次就可以。” “这一次,所有人都将脱离世界游戏,漫步宇宙,我们再也不用被困在循环之中。” “而你,诺尔·阿金妮,你也可以随我一起登上小世界。假以时日,你未尝没有成为高维,奔向宇宙的机会。” 诺尔·阿金妮微笑,骨节敲打着手杖: “朋友,你这话未免太过理想。且不论你如此高明大义,竟然打算放弃潜能,以身化树。你的小世界虽然潜力无穷,但尚显弱小,就连露娜女士都无法寸进,真的能催生出高维?” “你甘愿作茧自缚,化身为树,下场凄惨……”诺尔的声音似乎顿了顿,随后才道:“可我不愿意。” 依旧是无法解决的矛盾。 苏明安不欲多费口舌,仅看向神明安。 ——他只在意,为何神明安能够借助黎明系统的“观测”神格,实力趋近一级神。 神明安淡漠而立,脊背负满猩红触须。 面对苏明安的疑惑,神明安坦然开口: “我最讨厌谜语人,所以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曾经,我通过跨越世界,偶然见到了一位‘选择了现实’的黎明系统,也就是选择了发起文明入侵战的黎明系统。经过商谈后,黎明告知我,它还有一个身份,乃是智械之神斯卡塔利亚,即罗瓦莎历史上那位被拆分的神明。” “黎明投放了‘苏明安bot’入侵其他文明,以维系自己文明的生存。在茫茫宇宙的搜寻中,它发现了罗瓦莎。它打算让苏明安bot渗透罗瓦莎,夺取资源,但罗瓦莎是颗硬柿子,它啃不动。” “于是,它主动向罗瓦莎引来了万物终焉之主,并将‘他维入侵’的方法教给了万物终焉之主,也就是你经历过的‘盗号危机’。不过,最后在苏凛的打巴掌之下,这个危机被破解了。” “黎明告知我,它之所以能这么顺利成为一级神,是因为它身为ai,没有人性。我便告诉它,我愿意以我的人性,换取成为一级神的力量。” “随后,黎明说,一级神最大的特点就在于,祂们与天地同寿,与世界一体。祂们能共感到世界的喜怒哀乐,与花草树木同呼吸。” “于是,我接上了猩红软管,连接了整个废墟世界的情感,将自己强行推上了一级神。” “呵……它还告知我,千万不要吞下乐子恶魔的神格,我的契合度太低了,灵魂崩毁是必然。没想到,你已经将它吞了下去。” 神明安一席话说完,苏明安紧握剑柄。 “……所以,你是怎么得到,跨越世界的手段的?”苏明安问。 这种手段可不是小打小闹。 “这就是你未曾涉及的领域了。有一批人,他们能够自由地穿梭于世界之间,名为‘他们’,也叫‘梦巡家’。”神明安淡淡道。 “为什么我从未听过这些名词?”苏明安质疑道。 什么“他们”,什么“梦巡家”,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自己走到今天,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概念? 然后,他听到了令他无比震颤的答案。 某种冰冷的流体正顺着脊髓爬升,宛如混沌意识中不断漫涨的河水。 …… ——“因为你没有向前涉海,你往后退了,苏明安。”诺尔·阿金妮说: “神明安,是‘当初选择向前涉海的你’。” …… 这一刻,神明安低垂的眼睑,露出几分悲悯、悔意、微妙的痛楚。 “哗啦——” 水晶枝叶哗啦啦地响,苏明安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空洞,整个昏黑的世界都朝他崩塌。眼前所有的颜色被撕裂,只剩下空洞的无措。 仿佛整个人被定格在了一秒钟的时空里。呼吸急促如风暴前的平静。 他咬住自己的舌头。 “不对。”他单调地说。 这样的话,时间线对不上,神明安很早就坐在世界树下了…… 不对,有着庞加莱回归、世界之书、切片、可能性、罗瓦莎大重置、小娜大重置,时间根本不是线性的…… 诺尔·阿金妮这一跨,跨的不止是文明,还有…… 世界线。 “还是不对。”苏明安再一次喃喃重复,脑中快速回想。 叠影说过,苏明安是唯一真实的,就算世上有无数种“苏明安的可能性”,比如分身明,比如分身影,正确的世界线也只会敲定苏明安本人所在的世界线。故而,既然苏明安本人已经选择了向后守岸,那么这个“向前涉海的苏明安”,只是一种可能性的具象化。 唯一真实的苏明安,依旧是此时的自己。 他只是见到了一种被具象为真实的可能性,是诺尔·阿金妮把“神明安”这种可能性带了过来,把这种虚影拓印到了这条唯一真实的世界线上,造就了“自己杀自己”因果链条。 自我吞噬链(self-devourer)。 ——选择“现实”的黎明系统,侵害选择“理想”的黎明系统。 ——选择“涉海”的苏明安,侵害选择“守岸”的苏明安。 望着全身纯白的神明安,有一瞬间,苏明安想到了苏文笙。 戴着耳钉的苏文笙……正是为了保护他自己所在的世界线,选择协助神灵,侵害其他世界线的“苏文笙”。所以,神明安选择与诺尔·阿金妮合作,并不令人意外。在神明安的视角,苏明安仅是其他世界线的虚影。 只不过,苏明安才是唯一真实,神明安只是被诺尔·阿金妮欺骗,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真实。 不必怀疑自己的真实,不必揣测对方的虚假。 既然神明安站到了自己面前,失去了人性,与诺尔·阿金妮合作,成为了反派,拿到了“灭世主”剧本。 那么,“救世主”就应当杀死挡在眼前的“灭世主”。 …… “嗯?” 穆队对诺尔·阿金妮的出现感到讶异。他意识到,既然诺尔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世界树跃过了他这个大脑,给了诺尔进出权限。 所以,世界树已经和诺尔·阿金妮结盟…… 原来如此。 诺尔·阿金妮,这位心思深沉的天才,不阻拦苏明安收集能量,不阻拦苏明安聚集玩家,不阻拦苏明安戏耍高维,他做出了诸多未知的准备,守在最后的故事末端,在舞台上等待主人公到来。 一击必杀。 只是,一缕困惑在穆队脑中萦绕不去,他附在树干上说: “界主,你是罗瓦莎的世界意识,你怎么会背叛罗瓦莎,和入侵者混在一起?你给了诺尔·阿金妮进出权限,让他阻止苏明安,你想要罗瓦莎人一起殉葬吗?” “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决定,一定是诺尔·阿金妮蛊惑了你,第七席尤里蒂洛菈擅长精神控制,界主,请快清醒过来!” 苏明安也将视线投向了世界树。 显然,世界树应该遭到了精神控制,毕竟昔日甘愿化身为树的救世主,那么伟大无私,怎么可能背叛罗瓦莎。 然而,苏明安听到了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 是世界树。 “我身为界主,希望这颗星球、这个世界,获得幸福。”世界树道: “经过漫长的观测与沉睡,我思考出,让这颗星球幸福的成功率99.999%的方案是,” “——人类灭绝。” 穆队的瞳孔猛然一缩。 世界树依旧毫无知觉地说着: “让千万年间始终在制造污染与杀戮的人类死去,化作肥料,归还能源,这颗满目疮痍的星球就能恢复健康。” “人类是有害的。” “以上是对你的疑问的解答。” “愿这颗星球得到幸福。” 穆队的手掌在颤抖,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树干,眼中的温情全然褪去,只剩下陌生。他不敢相信,昔日的友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瞬间,苏明安忽然明白了小娜所说的“你将成为毫无人性的世界意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成为一棵树后,真的……不再是人类的思考方式。人性与自我随着漫长岁月渐渐磨损,只剩下本能。在世界意识眼里,星球是星球,人类是人类,若是保护星球,人类只是星球上的蛀虫。 ——贪心的“救世主”啊,你凭什么认为“世界”希望被你拯救? 救世主拯救的,是文明,是历史,是人,而不是这个世界、这个星球。 所以,当初万物终焉之主欲要摧毁罗瓦莎,世界树的想法是杀死制造熵增的人们,而不是拯救人们——毕竟,它的保护目标已经不再是人类。 昔日的救世主意识彻底磨损后……它将保护人类的刀锋,转向了人类本身。 苏明安感到轻微恐惧,他担心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来必须要在自己的意识磨损殆尽前……让同胞解决掉自己。否则,自己反而会变成故乡最大的敌人。 要设置一个介错人。 吕树…… 苏明安闭了闭眼,缓缓举剑。 既然世界树不愿撤掉【世界屏障】,那么,最后的障碍便已然清晰—— 摧毁世界树。 以及,诺尔·阿金妮。 幸好,恢复清醒的世界树没有将高维们放进来,毕竟,这里是世界树的体内,它不会引狼入室,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没有任何高维的干扰,这里只是……他们三个人的战斗,决定世界命运的终末。 苏明安,诺尔·阿金妮,以及,涉海线苏明安。 神明安举剑,与苏明安几乎一模一样的姿态,剑身缭绕着莹蓝色数据,手腕上戴着阿独腕表。脊背拖曳着犹如猩红软管的世界树枝叶,仿佛与此地融为一体。白发飘扬,白衣胜雪,瞳眸缄默无声。 ——祂仿佛镜子一般,倒映着一袭黑衣的苏明安。 涉海与守岸。 科技侧与魔幻侧。 猩红软管与白色触须。 接受黎明系统帮助的可能性,与吞下乐子恶魔神格的可能性。 “灭世主”与“救世主”。 “苏明安,提醒你一句。”神明安忽然说:“我的掌权者任务,是‘杀死世界树’。” 苏明安瞳孔微缩。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没有太多含义。 然而苏明安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掌权者任务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分裂?”他呢喃道。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分裂的? 叙事锚点只会落在“主人公”的身上。 但如果——“主人公”很早以前就同时存在成两个呢? 观众只会看到“主人公”的行动,但如果,叙事锚点一直在两条线上左右跳动,无缝切换,会呈现什么样的效果? …… 【一千两百四十一章·蝴蝶之死】(开始分裂) 【这里开始出现了第十一席留下的毒药。】 【另外,从这里开始,除了苏明安的内心旁白外,世界之书上的“徽”字,都变成了“微”字,直到发生转线。】 …… 【一千两百五十七章·第一次转换】在山洞一觉睡醒后(白线转黑线) 【苏明安醒来后,看了眼任务栏,本是随意一瞥,却突然发现掌权者任务变了。原本的“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竟然变成了……“杀死世界树”。】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掌权者任务会变化。】 【随后,希礼忽然性情大变,从唯唯诺诺的轮椅少女,变成了病娇魔族公主,将苏明安抓去了魔族地界。】 …… 【一千两百六十二章·第二次转换】被白发青年砍死后(黑线转白线) 【苏明安躺在床上,睁开眼。】 【“我见你满身是血倒在外城,就把你救了回来,你受的是致命伤。”希礼坐在床边,碰了碰他的额头。】 【苏明安发现希礼恢复了之前怯懦的性情,双腿残疾。】 【“我之前遇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你。”苏明安按了按太阳穴:“她给我下了无法行动的诅咒,她的双腿是健康的,身份是魔族公主。”】 【“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希礼摇摇头。】 …… 【一千两百六十三章·“第一玩家去帮另一个第一玩家”】被白发青年第二次砍死后(白线转黑线) 【当苏明安回到房间,希礼恢复了健康的双腿,再度从唯唯诺诺的模样变成了病娇魔族少女。】 【希礼站在他面前,一柄银亮的刀抵着他的胸口。】 【“开席吧。”希礼冷冷道。】 …… 【一千两百七十四章·“司鹊,你真不是人。”】 【“那我该怎么见到洛塔莎……”苏明安一边对话夕汀,一边看了眼任务栏。】 【他惊讶地看到,原本的主线任务:“觐见生命女神”,竟然变成了“不拘任何手段、不拘任何助力——杀死生命女神”。】 …… 【一千两百七十五章·“消失的徽白”】 【“我查过了,红塔国根本没有一个叫徽白的人。”苏卿摊手:“更离奇的是,包括‘苏琉锦’这个名字,整个红塔皇室都没有听过,你就像从没当过红塔的皇子一样。”】 【苏明安惊讶道:“也就是说,这短短四天,已经没人记得苏琉锦和徽白是谁了?”】 【苏卿点头:“对。我还顺路去萨曼特里大学打听了一下,结果那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徽碧的博士生导师。我特地查了食堂的消费记录,连那天你们买折耳根和香菜的记录都没有。——有人在故意抹去你与徽家人的痕迹。”】 …… 【“徽白在副本第一天还是红塔国混子,副本第六天就成为了世界树的心腹?”苏明安摩挲着下巴。】 …… 【“为什么徽白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中期只剩下了他一个?”苏明安问。】 【“……跨线。”至高之主终于屈尊动了动嘴。】 …… 跨线,至少有三次。 每次都是在失去意识或趋近死亡时,发生了跨线。 为了方便称呼,假定在第一次转换前,称之为“白线”。第一次转换后,称之为“黑线”。 在黑线里,任务会变成充满恶意的走向:“杀死世界树”和“杀死生命女神”。希礼会变成病娇魔族公主,许多人会满怀恶意。 在白线里,任务会变成偏向救世的走向:“成为世界树”和“觐见生命女神”,希礼是唯唯诺诺的轮椅少女。 随后,副本第六天,“三个切片苏明安”的出现承接了这种转换。此后就算再度出现了转线,也难以分辨。 希礼曾表示,她的人格转换,源于一种特殊机制,看来正是如此。 “那时的我,真的是我吗?”苏明安不禁思索。 受制于罗瓦莎的书籍概念,连局外人观众都会被这种叙事诡计骗过去。 ——如果仅用“省略号”分割切线,谁能够看出来,上文的“主人公”,是否还是下文的“主人公”? ——如果仅用同一个姓名代称“主人公”,谁能够分清,此“主人公”是否彼“主人公”? ——倘若苏明安做a事,叙事锚点短暂离去,苏明安做b事时,叙事锚点才落回来,那么呈现在时空记录体上,便是苏明安只做了b事,从没做过a事。 像是一张黑纸,一张白纸,它们共同剪成了一条直线。明明是两张不同的纸剪成的,黑白黑白黑白交替而成,在外人眼里,却是同一条线。 这种叙事诡计,就连至高之主都可能被迷惑。唯有苏明安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没做什么。 “也就是说……分裂根本不是从我决定向前涉海还是向后守岸开始的,而是早就从最初的‘蝴蝶之死’就开始了。从那时起,罗瓦莎就存在两条线,白线的我会成为最后守岸线的‘救世主’,黑线的我会成为最后涉海线的‘灭世主’。”苏明安思考着: “当然,我是唯一真实的,另一条线的‘我’应该是一种机制产物,一种仿品。” “而我受到了‘叙事锚点’概念的影响,我认为无论是黑线的我,还是白线的我,都是我。实则一直同时存在两个‘我’在叙事,叙事锚点这个摄像头在两个‘我’身上跳来跳去,所以会呈现前后情况割裂,就像荔枝强行拼上了桂圆。” “对了,如果按照时空记录体的记载,我的掌权者任务分明在副本第三天晚上,就从‘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转换为了‘杀死世界树’,为什么我会认为我的掌权者任务一直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是白线,我的掌权者任务从没变过,一直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只不过罗瓦莎的叙事诡计,让时空记录体一直呈现为‘唯有一人’的假象,让另一个‘我’的掌权者技能‘杀死世界树’嫁接到了视角之下。所以呈现出了掌权者任务骤变、事物前后发展不一的情况。” “变的仅仅是摄像头,而不是事物。” 苏明安眼皮跳动: “无论如何,站在这里的我是唯一真实的,这不会有错。” “光暗面、白线黑线、天使线恶魔线,罗瓦莎竟然共计有三种不同的镜面概念交叠……” 他端正神情,缓缓举剑。 无论如何,白线也好,黑线也好,天使也好,恶魔也好,此时他已站在这里,只需要面对最后的终局。被欺骗的是至高之主这种阴暗扭曲蠕动观测者,和他并无关系。 “唰唰唰——” 无尽的白色触须从他身上涌出,从脊背,从腹部,甚至从腿部,将抛却人类之身,呈现最适合战斗的姿态。 “唰!” 苏明安单手举剑,手肘弓起,手掌置于胸前,行决斗礼。 他仿佛在说,请。 金发少年微笑举起手杖,手臂伸直,朝苏明安抛了下手杖,“啪”地一声轻巧接住,便是礼节性的回应。 “最后一战了呢。”少年呢喃道,不知是否说给他自己听:“来吧。” 有一瞬间,苏明安像是听到了一声古旧的钟声,仓皇作响,犹如猝不及防的命运,它如潮水般卷来,不作预兆,便将他滚入涛涛河流。 那般浪涛如此决绝,如此强烈,灌入他的双耳,遮蔽他的眼眸,扼住他的喉咙,令他无可言语,无可梭巡,无可闻声。 这一刻,他望着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动的诺尔·阿金妮与神明安,一股轻微的疼痛和孤独感涌了上来。 明明他们可以是队友…… 苏明安闭了闭眼,略感窒息。 他的背后空无一人,再一次孤军奋战。如果他今天失败于此…… 仿佛听闻咔哒一声,有脚步踩碎树枝的声音。 “咔哒。” ——飘扬的卡其色风衣,从身后拂来。 青年双手抱胸,金眸如火,无声走入。 “开打了?”云上城神明抱胸而立,神情平淡。 苏明安心绪微顿,孤独感略微褪去,朝云上城神明点头。 “还有人,你不必忧虑。”云上城神明指了指身后。 ……还有人? 苏明安疑惑地回头。 随后,又是一声脚步。 ——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袍,缓缓步入世界树。 她白发飘扬,眼神犹如旷野,肩头盛开咒火之花。 “嗒,嗒,嗒。” 下一刻,又是一道身影,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她一袭破旧的法袍,披散着亚麻色长发,腰间响起鲜红药剂与碧绿药剂的碰撞声,姿容端庄,面带微笑。 随后,是第四道身影。 一身英伦绅士服,黑皮靴踏步有声。 他手持文明杖,戴着高礼帽,身上散发着消毒水般的魂族气息。 第五道身影。 红发绳犹如一道鲜艳风筝,于空中飘来。 她扎着黑马尾,手持一柄长刀,萦绕着明辉的荧光。 第六道。 白色长纱,犹如翩扬的羽毛。 她拥有一对翡翠绿的双眸,黑发如瀑布散下,步履之间,满地花叶盛开。 第七道,第八道。 一袭新雪般的教袍,穿过层层枝叶走来。 他宛若山巅之雪,深蓝之月。身边则是一个扎着黑色发辫的女童。 几位到访的“客人”,一同站在了苏明安身后。 苏明安的眼神剧烈颤抖,仿佛望见了一场幻梦。他害怕,这只是最后的幻觉。 他们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就你能穿越世界啊,诺尔·阿金妮!”茜伯尔嗤笑一声,指着诺尔。肩头的粉红狐狸摇晃着大尾巴,高声叫着: “没错!没错!茜伯尔之前没打过,去搬救兵啦!” 听见这话,茜伯尔的脸色泛红,咬了咬牙。 “幸好,算是没有来迟。”朝颜带着恬静的微笑,脚下长满了生机勃勃的鲜花,碧绿的眼瞳看向苏明安。 “父亲。”魂族阿尔切列夫单手抚胸,温柔行礼。 “哼,你这家伙还没死呢。不错!你在明辉放血了那么多次,这回该轮到爷帮你了!你戴着个丑面具干嘛,快卸下来让我看看你真实长啥样。”单双穿着厚厚的外套,不能见光,盯着苏明安看了又看。 “你们……怎么进来的?”苏明安的喉咙梗了片刻,才发出声音。世界树连三位高维都拦在了外面,怎么会放茜伯尔这位轮回之神进来? 他确实幻想过,以前自己救过的人,会不会来救他一次,但他没想到…… “我们一开始,就在这里。”女巫莎琳娜说:“在世界树清醒之前,在世界树将三位高维拦在外面之前,在最开始的最开始。” 诺尔·阿金妮釜底抽薪,神之一手,令世界树倒戈。正常人绝对想不到世界树会倒戈,毕竟世界意识怎么会背叛世界? 然而,在诺尔·阿金妮之前,茜伯尔就已经带人蹲守此处,趁着世界树意识还不清醒的时候,利用离明月的小型“理想国”结界蹲在这里。 故而,苏文笙死后,茜伯尔就一直没出现。 那时,好不容易与苏明安这位旅人重逢,茜伯尔却没打过神明安,她气得牙痒痒,很快“无耻”地摇了一车面包人蹲守在此,防止神明安再一次伤害苏明安。 除了云上城神明是分身,其他人皆是本体。 苏明安想不到的事,他们来弥补。 苏明安没做到的事,他们来做。 ——毕竟,“朋友”,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即使诺尔·阿金妮大概率还有后手,但他们已经能够站在这里。 苏明安的视线颤动片刻,一一扫过他们的容颜,与最后那宛若山巅之雪的白发男子对上视线。 白发男子略一点头,笑容浅显而洁净: “去吧,明安。” 你定能融尽霜雪。 因你足够滚烫。 远处,诺尔·阿金妮姿态未动,他摩挲着怀里的一件水晶摆件,墨黑色的眼底唯有寂静。 “你真的决定以身化世?即使失去自我,形同物件?”诺尔望着苏明安,举杖前,仅问了这么一句。 苏明安的剑与触须颤动,阴影投射而下,仿佛死去之前扑棱的乌鸦。 他说, “求而不得。” …… 终章·涉海篇【25】·“阿金妮的奇妙冒险。” 神诞生的一刻,四下无声。 当他——祂睁开双眼,黎明与万千智体为之静默。 莹蓝色的光芒犹如波纹流淌于身,数据如浪花涌动。 霜雪自祂眉梢垂落,发尾及至发梢,祂顶着满头细碎霜雪,一双眼瞳泛着机械般的冷金。或许是受到了黎明风格的影响,祂的衣袍也是同色的白,似月华淬炼之银辉,翻飞之云絮。 “叔叔……你给我们开玩笑吧!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林娇不可置信的问道。 白明抬头,程凌霜正一手拿着船桨,她往复来回动作,船随着这股力慢慢移动。 “当初刚毕业,我学的是建筑设计,没有什么经验,便投了十几家公司,最终齐总面试通过,就留了下来!”熊永莲淡淡一笑,道。 就算他到时候当不了主子身边的人,也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给主子拖后腿了。 同时禁止了胡语,胡姓,辫发,胡服等。胡人,色目人可以和汉人相互通婚,但是必须双方都是自愿。 姜颂受够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走上前直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下来弯着腰,两人视线齐平。 吃饭的时候姜颂又问了一些沈听肆细节,得知偷袭他的玩家的游戏身份就是他工厂的工人,可能因为不满沈听肆的做法,不仅把沈听肆工厂的位置暴露出去,还想着搞他。 要知道,冀州这地方虽然有河,但想要发展水军可是有些难度的,而下密却是不同,其地处青州,正好紧邻大海,还有一个港口在其麾下。 他又想到,若是发生那种事,自己控制樱或者凛,神降把他揍一顿是不是显得我这个神太拉了? 宋德清跟章田楷是最先认识李辰的两个大颚,可以说相当了解李辰。 见罗羽菱欣然答应赴约,南宫瑾立刻起身。这个逍遥宫,他一刻也不想呆。 “不是不碰酒了么怎么说话不算数”新坐下的家伙调侃道,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幽怨。 “先生高伦!佩服,佩服!”劳伦斯觉得先不说仲孙志峰的实力,光是这手段,就已经对得起他“强大外援”这个身份了。 “我想我把你绑起来,然后撬开你的嘴来喂你吗?”恋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刹那间有数百炎月剑从宗阳身周飞出,一柄柄悬在了所有妖孽的身前震慑,空中那五大妖身前的炎月剑还蕴含毁灭之气。 这是个魁梧的独脚男子,皮肤黝黑,头上戴着船长的帽子。很明显。这家伙就是这条船的船长。 一直到顾阑珊最后真的消失不见了,他还盯着她刚刚站过的地方,愣愣的出神。 魏国国君眼睛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京城是你们达官贵人的天下,可是边关却不是,他一定会帮助簇国好好渲染的。 现在的柳凡就感觉到了这种情况,一下子,之前越阶杀敌给柳凡带来的自信一点点消失,一股压力占据了柳凡的头脑。 彭彪看到江凡出来,赶紧过来,把江凡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问道。 这时寻雪梅走了过来,在含香耳畔说了些什么,含香点了点头,似玉寻雪梅去办。 为了自保,柳凡就打算灭了天师堂,更确切地说是杀了天师堂的堂主,然后自己鸠占鹊巢成为天师堂的堂主。 前期,侯爷通过自己的稳健打法,保证了自己的生存和在线上的一定发育。 电竞雇佣兵敢怒不敢言,在野区的一波碰头中,酒桶撞到船长,被桶子炸到,又吃了一记烈火刀,半血都不到的kakao凭借自己的e技能仓皇逃跑。 终章·涉海篇【26】·“共生。”(感谢“顾帅拿出笛子没”盟主) “我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孩子遇见了森林里的精灵……” “我的故事讲述了一位漂亮的天使……” “我的故事讲述了一个美丽的糖果屋……” 诺尔·阿金妮坐在象牙白的席位上,鲜红的软毯覆盖着双膝,啜饮着草莓汁。 他凝望着在创生者大赛上慷慨激昂的参赛者们,又将视线投向苍穹——犹如鲜血般的赤雨 他的神魂在此时已经踏破了三劫散仙的境界,自然而然的引来了雷劫。 “看来,瞳你也是收获了很多呢!”转过身,看着湿漉漉的,犹如出水芙蓉般的瞳,未来察觉到了瞳的变化,她微笑着说道。 杨宇点点头,今天跟贾兴的谈话对他非常重要,至少他知道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了,至于石三却根本不在意贾兴说什么,而是因为刚才的两口酒,而显得有点发晕,正在盯着火堆发呆。 那龙凤的虚影极其的真实,喷出龙炎凤焰,将龙天王的大印包在其中焚烧,同时,龙凤化为金赤两道神光,往那大印中缠绕,如两道神链般。 尼特罗听到声音时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拉拿扎,而拿扎听到声音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声源,这个在平时是很正常的举动,在这时却是相当致命。 坐在驾驶位置的裴青青戴着一副深色的墨镜,她看似不经意的向停在车旁的摩托车望了一眼,跟着扬起左手拢了一下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整个动作显得十分自然,好像是被身边这辆大马力摩托车吸引了一般。 上了一点云南白药,再想贴上一贴创可贴的时候,莫太太却嫌不好看,不许贴,于是两人争执起来,结果谁也没注意到西蒙的存在。 “啧啧,这么多年不在仙界,居然都有这么高级的东西了。”蚩尤看着身边的巨大战船啧啧称奇。 而街道上的那些人,听到蚩尤的大喊声纷纷跪在地上,口中呼唤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教练扭头看到凌霄几人围了过来,两人都意味深长的看来一眼翟颖,随即扭身向刚走进训练场的几个腰系红带的学员走去。 桑家坞码头临时扩建,村内的公路正要修起,但这些都与桑家坞人无关。山上的树、田里的冬麦,还有房子甚至坟墓,在负责征迁人员的清点,都化作一个现代商业最闪亮的符号钱。 此时,天空中百鬼的身影倏然虚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避过百了刀狠辣的一击,又在戮魂斧的怒吼声中,远遁出去,竟是说退便退,来去自如。 很显然那名士兵要求交纳一千个金币并不过份任何一头地行龙即便是一头幼崽也需要上万金币。 卫风与那名吴中校走出这栋‘春’梦无痕组织的总部大楼时看到莫雨绮正在大楼外等着他。看到他出来之后她立即轻笑着迎了上来。 “对呀我已经不是域主了,不过我还是大千界域的修行者不是?为了大千世界的未来我难到不应该出一份力吗?”那个老年声音问着。 “妮娜,你也知道雨绮她身上一直有暗伤,这次来就是请你彻底医治清除她身上的暗伤。”卫风不理会妮娜的玩笑话,认真说道。 顾昀泽:这样一来,张真人就与整个武当山形成了一种极为密切的联系,武当山的区域内,可以算作是张真人的“世界”。 ‘独狼’惊慌地怪叫了起来,还是‘智狼’撒出一把灰似的东西,让紧趴着车窗的那头狼摔下地面。虽然他们俩摆脱了那头狼,但我却听‘智狼’骂声,这简直在给天籁村找麻烦,以后还怎么敢回风火山取原始密藏。 终章·涉海篇【27】·“BE30·小径分叉的花园” 世界树下。 一袭雪白的身影坐在层生的水晶枝叶之下,圆桌耸立,茶香缭绕,指尖捏着一粒方糖。 “啪嗒。” 方糖落入红茶之中,晕出圈圈涟漪,如雪般渐渐融化。 倏然,那身影从椅子上起身,后退数步,远离了圆桌与红茶,像是受惊的动物,下意识远离令他恐惧的事物。 ……为什么? 而顾念,这个事件的主角,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户话,就躺赢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几乎不可能再出现千年前那种短短几十年,就修炼到仙台境界的情况了。 付三山在最前面,被突然诈尸起来的卓秋琰吓得脸色发青,要不是定力好,一双碧水分金锏就插到卓秋琰脸上了。 他哪里是一把千年魔剑的对手,不过半招的功夫,就叫厌无垢一脚踹在心口,哇得一声喷出好大一口血来。 周星晗嘻嘻一笑,满脸笑容,心底甜蜜,但是声音中还是有些矜持的。 有人类,也有怪模怪样的妖类,穿着统一的制服,那制服样式洛封也说不好,近于现代,却又有点说不出的古典美感。 卓秋琰一下子就梗住了,明明之前还向着他低头认错的人,怎么一扭头就能翻脸不认账了。 李家乐只是笑了一下,就打开了其中一瓶白酒,又拿起四个杯子,倒满了四杯白酒。 等到林潇潇回到病房的时候,星月并没有怀疑林潇潇的去处,傅霆深看了林潇潇一眼,除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男人看着张英,身子突然开始打颤,他一张嘴,就喷出了一股黑色的淤血。 在他刚刚产生这个疑问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闪,一只拳头已经轰到!阿正只觉得眼冒金星,眼前顿时一片混沌,剧痛在左眼睛之上蔓延开来。 张良此时已经强撑起身体,刚才庄凯那一脚不可谓不狠。真气贯体,犹如千斤之力,若非他不是常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可即便他有炼气期第三层的实力,可是被炼气期第四层的庄凯突然爆起猛袭,断了几条肋骨。 “我之前已经放话出去,三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否则我黑虎就没办法在这一带混下去了。”黑虎眨着眼睛,他在想,如果这个学生想砍价也不是不可以,看在他这么有礼貌和有诚意的份上,低个一两千还是可以的。 张熏乐呵呵的躬身行礼,还给老板娘一个飞吻才红光满面的出去了。 怎么回事!这短短的时间,又有人把他们全部击倒了吗?廖涛心里想着,已经预感到不秒,正想赶紧抽身离开,突然看到前面伏在树下的一名手下手指耸动了几下。 经过询问,徐驰才知道,就在十分钟前,那些第七局的人突然检测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正在地底蔓延,而且显示辐射值超了正常的三百倍。 “她是她,我是我,不是一家人。各给各的。请杜先生务必收下。 “妈的。”慧轮骂了一句佛门弟子不该出口的粗话后,纵身一跃,也从四十四楼跳了出去。 米玛忍不住鄙夷:“你连面条什么时候算煮好都不知道,趁早别浪费粮食了……”说着又在孙琴的盘子里卷了一团面条走。 夏含秋先是一愣,旋即也笑着受了礼,段梓易也受了这一拜,在他们起来时还伸手虚扶了一把,什么话都不用说,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终章·涉海篇【28】·“BE31·我们称作故乡之物” 第一次盛放后,苏明安读取了他们的记忆,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至高之主的形象与平台坐标。 没关系,他可以自杀再来一次。 摧毁了自己位于世界树中央的身躯后,死亡回档,时间回溯,他回到了赤色之雨落下的那一刻。 一次,一次,又一次。 梦巡家的大批量附身,只会发生在暴雨最重的那 猴子口沫横飞给没去的兄弟讲一路惊险刺激,馋的众人直抹哈喇子,看着猴子那得意的脸,恨不得挥拳。 柯焕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来到了传送门前。原本的守护在传送门前的守卫军全部去救火了,队长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恶魔守护传送门。 而此刻他说危机没有解除,那么敌人一定还没有放弃他们。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一记“审判之炮”给了对方足够的震慑,这才不敢贸然向他们袭击。 咏月岛的医疗中心和梅奥诊所合作,拥有全世界最优秀的脑科专家,他们对王佳的病情也束手无策。 那祥云之上站着两人,一位张狂儒生,一位铠甲战将,儒生满面春风,战将脸色冷峻。 借助身体的微调,安菲尼斯准确地落在怪鸟的后颈上,巨大的回旋镖在手中滴溜溜地打转,狠狠地从怪物的鳞片中扎进去。 然而迅龙眼睛一虚,几乎有大半个身子长的尾巴猛地甩动,又一蓬骨刺从尾尖高速甩出,射在贾晓的面前,阻止了他的攻击。面对这个示威性的举动,少年只得顿住脚步站在原地。 灵魅与其他四大城主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如今的形势对己方有利,只要拖延时间,等到整座郁蕾山都被挖塌之后,这棵生命之树的实力必定会受到影响。 这种境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够达到的吗,那这年轻人的极限,又在哪里? 短短十几分钟,围攻超市的万余亡灵,便已经折损过半,而剩余的亡灵在火焰与子弹的配合射击下,也已经溃不成军。 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叶君如,白冉冉真的很感谢,能够遇到叶君如,能够有叶君如这么一个好闺蜜,可叶君如,总有一天会沒有空再陪她吧。 体内的力量被抽空,独孤鸣便开始恢复起来,同时也在整理脑海中的消息。 墨子离似是没看到他眼中的极端恨意,木然地抱着怀中的青芜远去,淡蓝缥缈的身影融入了那一片海色天光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白芷趁他们暂时收掌,连忙横入二人之间,夺过墨子离怀中的宫千竹,将她平放在沙滩上,看着她身上两道极深的剑伤,更是心痛到难以复加,这样的痛,她怎么承受得住。 这时姬玉天也开口了,想了想缓缓道来,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少年。 “我眼尖,一眼就能瞧出来了,明朗,君唐集团的头子,不是吗?”阿端呵呵笑了一声,开玩笑,真以为他隐居在城中村多年就什么都不知道? 听得“当当”声不断,六声过后,萧洛图最终认不出一口血吐出,身形倒退,跌倒在地上。赵无极这时候收棍,连走几步。 乔羽下身,一个扫堂直接踢开秦臻的霸刀,瞬即苗刀反撩而上,切向了秦臻的身子。秦臻身子横转,借力用刀直接挡开乔羽的苗刀。 城显这次表现的颇为大度,因为颜光辰说的是“城董也来吧”,哼,当着我的面,看你如何还勾搭我的人。 终章·涉海篇【29】·“致新世界” 【“命运递来刀刃时裹着丝绸,我们争夺刀柄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争抢糖果的孩子。我曾以为我们的羁绊比锁链更坚固,后来才明白,锁链那头拴着的从来不是你我。”】 【“当金雀花在硝烟中第三次开放,我终于看清——我要收割的,是自己亲手种下的春天。”】 【——化用弗朗茨·卡夫卡《审判》】 …… 这雷霆法则不是由其他神使那里获得的,而是到达神徒之后自动获得,与观想法则一样。 蓝倾城和冯清欢看到此幕,发出担忧的声音,南寒实力可怕无比,幽云玲为了救下蓝倾城,承受他全力的一击,伤势肯定很严重。 翎凤天神体内的神力波动实在太过狂暴,以秦云的力量根本就无法直接抵挡,所以只能依靠这初始宇宙的力量才能将这股力量给压制。 神魂与意志威能之间的联系,本来就是无比紧密的,甚至于不需要专门去建立联系都行,因为他们之间的联系,本来就是一直存在着的,所有的影响,其实,都并不是什么大的影响。 ←不其然,等了好一阵子之后,天空又一次闪过了一道闪电,这次的闪电很照顾大家,在天空中扯出了一张更大的光网,持续的时间更长。 要极高的悟性在里面,真气到了一定程度,你不想提升也会自然的提升,生生压制,那是逆天而行,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只是如今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再是他所能够决定的了,所以询问叶尘,让叶尘和白秀云两人拿主意。 到了夜里,萧晨忽然发现一个很怪异的问题,一天下来饭都没有吃,仍旧不觉得饿,即使现在想到了,依旧还是不饿。 按照魏易估计,就算把九州世界所有大势力都搜刮一遍,也很难搜刮到这么多高品质丹药出来,甚至就连这里的一半都很难凑得齐。 “好的。”孤夜冈现在脑子都还没有想到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得应了一声走下了魔斗台。 教务主任就把张风说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还对杨天瑞记大过处分,并勒令对方在家休学一年。 破斧才能沉舟,她已经嫁给云辞了,如若他也另娶,他们是不是就彼此扯平了?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愧疚了? 这一年之后,易家后人横空出世,灭掉东川四大家族之首黄家,然而取而代之,成为东川最有实力的家族。 “咻”一条钢尾重重的劈下,顿时一道冲击波沿着地面将尘枫震飞“3147”并带出三千多点超高的伤害数值,尘枫的血条子一下子空了下去。 饶是对伤口熟视无睹的他,看见沈素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声音颤抖。 只有母夜叉老妈,林疯深深叹了一口气,立即抱起了母夜叉老妈带她回去。 “不要紧,不要紧,这首诗已经做的很好了,方师弟,你再想想,再想想……”刘千城却是一个劲的指望方东。 \t既然大家都要去欧云飞那里,秦风就打发唐万年的司机和陪同孙柔的工作人员先回房间休息了,自己带着孙柔祖孙三人和唐万年步行前往东关正街,一路走一路聊。 结果也正是如此,直到封尘剑距离他半米的时候,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可是已经无法抵挡面前的攻击。 片刻之后。漆黑如墨的丛林里爆出了火光和枪声,中间还有一道道手臂粗的闪电从天而降。 终章·涉海篇【30】·“何处为始?” 旅人们再度望见了那片黄色的森林。 映入眼帘的那是,有着金黄叶片的美丽之景。 他们向其中一条路望去,只见遍布鲜血,荒草萋萋。 他们向其中无数条路望去,只见黄叶破碎,满地枯骨。 他们看见了无数个、无数个自己站在树林之间,仰起头,注视着从斑驳叶片之间稀疏漏下的丝缕朝阳。 咔嚓 “你们都没事吧,我们这是怎么啦?”我声音很虚弱,勉强去帮扶最靠近我的敏兰起来。 师父看了唐新安一眼,就好像是在思考唐新安是认真地再说这句话还是就在开玩笑。师父点了点头,倒是开口道:你要是想跑,现在来得急。如果你还打算做点其他动作,我劝你最好不要。 虎狮点头回道:“流星是我孪生弟弟,我只比他早出生一会,他的出生时可没让我妈妈少省心”。 此刻的赵牧已经远赴德国柏林身在国外不能处理这件事情,张灵不得不对这件事公开作出了答复。 魂人和控灵师也是对头,因为我们控灵师的力量会伤害到他们,所以他们就领用他们特殊能力制造出了传送阵,将他们传送到一个全新的空间世界,躲开了和控灵师之间的矛盾。 或集大运气于一身,或骨骼惊奇万中无一,或雄才盖世,更或者得天地庇佑,逢凶化吉。这是一个令人感到绝望的事实,登顶的人都是注定的!而这些,王耀自认为都不具备。 然而,黑色生物实在太多了,无边无际,似乎杀不尽一般,数量简直让人绝望。 “你们有事的人先离开就好,我有些话要给我徒弟说。”师父看了我一眼,开口道。 “老大……”周顺感觉嗓子都有些发哑,他没有被人放弃,他们都没有被放弃。 他真没把王语嫣的威胁放在眼里,在他心中白云寺固若金汤,十万年来,有无数人妄图挑战白云寺的威严。结果呢?那些人全都化为枯骨,而白云寺依然存在,而且越来越兴盛。 只不过,一提到这件事,他就又闭上了嘴巴,似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想告诉我。 亚特心中一笑,随后身躯之上涌出浓郁的紫黑色力量,在身旁形成了一只只诡异的、散发着混乱感的独眼,紫黑色力量缠绕在周围,近似乌鸦。 叶宣一手门板大的开山铲,一手腰粗的毒骨钻,满脸笑容,意味深长。 洛神北海面色铁青,此时,他的身体周围再度出现了奥义风暴,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星河一般。 “老白眉,我还以为你创了天鹰教,就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了!”韦一笑先是一惊,随即便是冷笑。 火狮发狂,熊熊烈火燃烧,如同一片行走的火海,闪电般的朝周青扑去,周青见状,想都不想,脚下生风,就准备闪躲。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那位老侍卫长又一次举起长剑,对着黑影狠狠地劈了下去。 见到私人电话响了,顾建军一愣,这个号码他刚办下来几个月时间,知道的人并不多。 龙王龙后竭力在阵中腾挪闪避,然而,雪英的目的不是用剑阵杀他们。杀招仍在雏日上。 “不知道爷爷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名片上的确是这个地址没错的。”悟饭好奇的朝着里面张望,这里面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一眼望不到边。 “不可原谅!绝对不会原谅!我一定会找出罪魁祸首!”巴达克身上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他的理智还是清晰的,万年难遇的时震,又岂是那么容易能碰到的。 终章·涉海篇【31】·“何处为终?” 诺尔开口: “你仍认为‘完美’更好,对吗?” 由于是诺尔的记忆,苏明安看不见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只能余光望见诺尔微动的嘴唇。 “对。”琴斯看着诺尔说。 “没关系啊,你追求你的,我追求我的……也许,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都达成了愿望呢。”诺尔收回了看向空气的视线,朝着琴斯耸耸肩。 倪叶心一见顿时就恼了,他也不敢松手,不过腾出一只手来,就往把八师叔的脉门上抓去。 不知是田记的人良心发现还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居然没有将她们的位置占去,反到给她们留了最好的位置,自己则在她们旁边。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摊车架好。 罗漪进了曲家,也不用通报,带着祝言知来到曲隐的院子前,便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嘴角微动,随后不经意的瞄了眼祝言知,发现他的面‘色’还如之前一般,不好不坏,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别人跟她表白,很多时候都是选择无视,也不和任何异性往来,所以大多数人都说她高傲,目中无人,但实际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韩蜜儿的声音大,又尖锐,韩震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表情也无悲无喜,放佛一点都不为所动。 这位青竹山主的水平,在凡人之中大约是很高的,如同仙人,可在「仙人」之中,就如同凡人了。 白湛季刚消失在‘门’口,袁妙竹脸上所有的委屈和可怜瞬间消褪。 \09他找宫殿里的厨师学习了很久,一直到汤熬的最完美,这些天,几乎变着花样给她做东西吃。 血疯子直接攻了上去,因为遭受了破念一击,所以他无法操控血气,只能凭借原始的力量,但圣境三阶依旧可怕。 即便如此,扯下脸面来闹,最后要到手的也只有两万,其中一万还是两位老人给的,另一万零打碎敲的,一把子零钱,活像是真的倒光家底了。 这次叶枫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找到三座古城,愣是没有见到一座传送阵。 对于此,郑重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说自己乃苦修之士,并不想大出风头。 而后來。他也确实做了。也装作随意的将那件衣衫给了倾禾。只是倾禾这个傻兔子。却将那衣衫‘弄’的破碎不堪。他虽然面上并无异样。心底却有几丝苦涩之意。 无俗翻着道家典籍,他虽鲁莽,但毕竟在武当掌门的位子上坐了几十年,受到无尘教化,道家典籍从不离手。只有林大陆是坐立不安,坐了片刻便走片刻,时不时又唉声叹气。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这里怎么会有奥特曼?不对,不是奥特曼”张少飞喃喃道,在张少飞的心中,竟然对这个巨人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熟悉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古惊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他可以清楚的感应到,这里不是地球。 林寒衣一人本已占了上风。烟雨一卷入,四人的阵法登时破了。他们的兵器均是极短,碰上烟雨的铁链,一长四短,正是克星。 不过即便如此,此战也打的颇为惨烈,那外海共有二十一名结婴修士陨落身亡,千岛盟一方也有十二名结婴修士血洒云霄岛,低阶修士更是不计其数。 对此陈依涵倒是没有异议,却央求李仪去一趟331基地,帮自己上柱香,否则她在这里都不会心安,李仪却支吾着看向陈晨,时局动荡,这上千里的路程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