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重生六零，她撂挑子不干了》
第8章 上门保证
捞尸人
第9章 乔大丫不是个好相与的
捞尸人
第10章 爸， 你怎么当的家！
捞尸人
第11章 李金娥挑衅
捞尸人
第12章 不疼啊，不疼
捞尸人
第13章 污蔑？
捞尸人
第14章 好了，我承认
捞尸人
第15章 这就是你的床
捞尸人
第16章 妈！你死人啊！
捞尸人
第17章 不蠢怎么给你钱？
黄孝强默默低头看着搅成一团的衣角，看了吴老太一眼又一眼，直到把人看回屋，才收回目光。
屋内又剩下黄满仓和他。
黄满仓四处瞅瞅，这屋子不大，已经隔了三个板板房，现在哪还有地方放他的床？
吴老太房门紧闭，根本没一点意思要让他进屋睡的意思。
黄满仓四处打量完，最终决定就在客厅墙角角搭上一张床，一把揪住正要离开的黄孝强，
“帮把手，不然今晚你可没地儿睡。”
黄孝强一呆，“我？”
“是啊，你总不能忍心让年老体弱的老爹睡在客厅吧，再说，这人来人往的，你两个嫂子万一起夜出来看见我睡在这里，影响也不好。”
黄孝强不可置信伸手指着自己鼻子，他一个小叔子睡在这里被两个嫂嫂碰见就影响好了？
刚要拒绝，黄满仓一把捏住他嘴，“好了，不要说了，待会儿吵到你妈，我可不管。”
黄满仓直接让他出去搬砖，说完撅起屁股就比划着怎么搭。
黄孝强气结，一把冲到门前，悄悄拉开门，生了个窝囊气狠狠跺脚朝院里走去。
在黄满仓的指挥下，一张单人床很快搭好，黄孝强刚直起腰，‘噗通’一声他的被褥铺盖，被扔在木板床上。
黄满仓扭头看了眼天色，高兴道，“早点睡，明早还要上学呢。”
紧接着‘咚’地一声，房门紧闭，留下黄孝强一个人待在原地发愣。
他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圆盘浅白的月亮缓慢爬上夜空，黄家微弱的钨丝灯光一一拉灭。
大院外的灯光却依旧光亮。
黄孝富半撇着脸，出了大门，直奔苗家。
还没走几步，苗凤英瘦弱的身影站在月光下，半侧脸，淡淡月光衬得她脸上都在发光。
黄孝富胸膛不受控制迅速咚咚响起来，耳朵都似乎震的发颤。
“凤...凤英。”
苗凤英早就察觉黄孝富来了，一直凹造型等他说话，谁料这蠢货看了半天不说话。
终于在苗凤英按耐不住时，黄孝富说话了，
“晚上也不是说多暖和，你穿的单薄又站在门外，不怕冻着？”
苗凤英嘴角定好的弧度一僵，片刻后，脸上带着委屈道，“你也知道我妈对我不好，衣服根本就没有几件。”
黄孝富点点头，确实，凤英说了，她妈一直逼她干活，不干活就不给吃饭还要挨打。
苗凤英余光瞥了眼黄孝富，似有若无道，“孝富，你说我命是不是很苦啊。”
黄孝富攥紧兜里的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以后就不会了，你不是有我呢吗？我会好好照顾你。”
说着脸腾的红了，脸上一会儿热一会儿辣的，说不清是疼还是什么。
苗凤英一直半侧着身子跟他说话，听到他表白，一扭头发现他左脸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一愣，
“你...你这是怎么了？”
黄孝富一愣，急忙侧过身子，“没...没什么。”
“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什么，也不痛！”
“真的，一点都不疼。”
苗凤英暗暗翻了个白眼，谁要关心他脸疼不疼了？她是关心他手里的钱。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赶紧把买衣服的钱给她！只能用手不断搓着胳膊。
黄孝富反应过来，刚伸出手想拉她，又停在半空，不好意思道，“凤英，走吧，我陪你去买衣服。”
苗凤英按耐住心烦，柔柔说道，“孝富，现在供销社早关门了，哪儿还有人啊？”
黄孝富抬头一看，确实明月当空，是他来的晚了。
苗凤英见他一副蠢样，实在没心思应付他，心下暗思半天，说了半天，话里话外意思要黄孝富先把钱给自己。
明天她自己去买。
奈何黄孝富脑子转的不快，愣是没领会到苗凤英话里半分意思，一个劲儿担心她一个人能不能。
最后还说要不让苗凤英等她明天晚上下班等他陪着一起去。
苗凤英一僵，垂下眼眸，轻声道，“没事的，你也不能一直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何况就是买一件衣服，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
黄孝富听完，才将兜里的五块钱递给她，一边给，一边叮嘱她，“千万要小心，别让你妈发现了，不然...钱被搜走了，倒是小事，就是怕她打你。”
苗凤英看着手里的钱，心里升起一丝鄙夷，这么少？一件的确良衬衫都要八块，就这屁俩个，哪够啊？
黄孝富见她盯着钱看，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收，挠了挠后脑勺，小心扯着嘴角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不要不好意思，没事的，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苗凤英低着头，微点了下，简单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脸肿的不成样子了，赶快回家擦点药，不然明天怎么见人？”
听着苗凤英关心的话，黄孝富整颗心都跟泡在蜜罐子里，甜蜜蜜的，止不住傻笑点头，
“我听你的，听到你，一会儿就回家。”
苗凤英紧紧握住手心的钱，垂着脑袋，脚尖一点一划，在黄孝富看不见的地方止不住翻白眼，怎么还不走，真是烦人！
门后适时响起喊她的声音，苗凤英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急忙抬头，“你快走吧，我妈喊我了，要是发现大晚上我见你，我回去又要挨打了。”
黄孝富睁大眼，“好，好，你赶紧回去，别被发现了。”
话说完，苗凤英扭头就跑，一溜烟消失。
黄孝富心里担心想偷上前看看，刚一动，院墙内响起苗凤英怯怯的声音，“妈，我出来拿尿桶。”
另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立刻响起，“磨磨蹭蹭，都多久了？明天再给我磨洋工，别给我进屋，你就在院里睡吧！”
黄孝富竖起耳朵，又听了半天，再没听见动静，缓缓放下心，转身离开。
他一离开，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不屑扯了扯嘴角，暗骂了一句，“蠢货！”
“蠢货？不蠢怎么能心甘情愿给你钱呢？”
苗凤英翻了个白眼，摊开手心，“钱呢？”
第18章 要杀要剐，随便！
“什么钱？”
苗凤英冷笑一声，“别耍赖，按约定好的，五五分，给我两块二。”
苗母不屑‘切’了一声，死死抓紧手里钱没动作。
苗凤英神情一冷，“妈，你若不按约定来，接下来你别想再拿到一分钱！”
苗母狠狠瞪了一眼苗凤英，恶狠狠地掏出两块五塞进苗凤英手里，“臭丫头！从你老娘手里抠钱，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苗凤英收好手里的钱，贴身藏好，一点也没管气冲冲离开的苗母。
另一边刚回家的黄孝富，看见睡在客厅的黄孝强一愣，抿嘴默默看了眼吴老太屋子，低头回了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吴老太吃完饭早早去了厂里。
潇洒离开的样子，看情况一点也没受昨天的影响。
黄孝强双手抱着碗，眼巴巴望着吴老太离开的方向，心里忍不住失落。
都多长时间没主动关心他了，身边忽然一重，见黄孝富坐在自己身边，黄孝强面无表情喝完，一把抓起挎包，起身就跑。
黄孝富肿着半边脸，对老四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刚要端起碗，黄孝国和黄孝民一左一右把自己夹了个严实，“干嘛？”
黄孝国嘿嘿一笑，“老二，你进厂半年了，你们厂就没有传出消息说要招人之类的吗？”
“就是，就是，你都有铁饭碗了，也帮帮兄弟呗。”黄孝民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肩膀。
“我平常不太关注这些，等去了厂里会替你们打探消息的。”
黄孝国满意起身离开，黄孝民还稳稳坐着。
黄孝富不解，“还有事？”
黄孝民一笑，“没有，没有。”
黄孝富惦记苗凤英，慌忙垫了几口，起身就走。
望着黄孝富的背影，黄孝民摇了摇头，看的李金娥皱眉，“咋的了？”
“没事，一会儿你没事就把咱俩的衣服都洗洗，不然明天都没个换的。”
李金娥向前一推碗筷，双手抱臂，一脸不情愿，“我不要，你洗！”
黄孝民无奈，“可是我最近都要出去，哪有时间洗衣服啊？”
李金娥眼珠子一转，“那让大嫂洗。”
黄孝民语结，不作声看向对面的王惠君和黄孝国。
王惠君先是看了眼身边的黄孝国，见他没反应，默默低头应下来。
屋内气氛一时凝滞，在外的黄孝强也是一心的不顺，走到哪儿踹到哪儿。
路过的小黄狗都要被挨一脚。
忽然眼前一黑，黄孝强抬头一看，收回踹墙的脚，“大...大哥...”
“嗯...怎么没参加昨天的活动啊？”
“我...我昨天有些不舒服。”
“哦...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些事，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加入到我们中间来，以后再有人去你家闹事，带上兄弟们，直接干他！”
黄孝强一愣，“能...能吗？”
领头的胡铁军嘴角一勾，“当然可以啊，只要你帮我再办一件事，你以后就是我亲弟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黄孝强下意识一问，“什么事？”
“你班上不是有一个叫什么黄海燕的吗？你今天晚上帮我把她约出来，咱们好好玩玩。”
玩！黄孝强不是十岁小孩子，当然知道胡铁军的意思。
“这...这不好吧。”黄孝强当然不愿意，胡铁军是个混社会的，能是什么好人？
黄海燕出了事，自己怎么能脱的了干系？胡铁军不怕吃枪子，他怕！他还没活够呢！
他跟着胡铁军混，就是为了能在学校里耍威风，有派头，可不是干什么强奸违法的事。
“不好？”
胡铁军不屑笑了一声，扭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大浓痰，伸手拍了拍黄孝强的脸，
“这件事由不得你，你要是不干，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朝后一挥手，“搜搜他身上，看有没有钱？”
话音一落，三五个少年一股脑围上去，将黄孝强浑身翻了个底儿掉，硬生生从鞋垫子下翻出一块钱。
“大哥，给！”
胡铁军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好去供销社买几根大前门让兄弟抽抽。”
此话一处，他身后的少年人一阵欢呼。
黄孝强直到胡铁军等人离开，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
一直神思恍惚到了学校，坐在凳子，还是呆呆的，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年轻女声，
“喂，黄孝强，你这是怎么了？”
顺着声音望去，一张白嫩的小脸出现在眼前，水汪汪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黄孝强一个回神，迅速低下头。
半晌低落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黄海燕耸了下肩膀，只好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上午的课黄孝强都趴在书本后睡觉，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书写声，黄孝强止不住烦闷。
终于挨到放学，老师前脚刚走，黄孝强后脚就冲出教室，准备找胡铁军说清楚。
不管怎么样，他不会替胡铁军把黄海燕约出来。
要打要骂随便，还有，他要退出！
胡铁军平常就在学校外晃荡，逮住哪个学生，就把他们身上的钱搜刮干净，不给就打！因此恶名昭彰，没有哪个学生不怕他们的。
报了公安，也看在他们都是未成年的份上，都只是口头训诫一翻，再找家里人谈话。
但凡家里能管得住的，谁会在外不学好，跟人混社会。
导致胡铁军更加肆无忌惮，手底下的收的小弟也是越来越多。
黄孝强以前不懂，只是觉得人人都怕的样子，很威风，感觉很了不起。
可经过胡铁军今天让他干的事，才明白，这些人都是坏种子，干坏事还不想沾手。
今天能让他约人出来，明日出了事，就能推他出去顶罪。
一路上耳边呼呼的风声极速呼啸而过，黄孝强气喘吁吁出了校门，还没歇一会儿，眼前倒映下一片黑影。
逆着光，看不清是谁，以为是胡铁军，黄孝强梗着脖子，闭眼一咕噜将路上想的话倒了个干净。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替你做那样的事的，还有，我要退出！”
“要杀要刮随便！”
第19章 诓出来
说完半天，没等到头顶上的人说话，黄孝强缓缓睁开眼。
吴老太从他头顶上移开，皱着眉头，“咋了这是？”
“什么你叫不会做那样的事？谁让你做什么了？”
黄孝强睁眼一见是吴老太，脑海中闪过早上被人威胁的样子，嘴巴一瘪，心底的委屈止不住上涌，
“妈！”
吴老太微微向后仰身，这几个兄弟咋的都是这幅德行，想来她也不这样啊，发现眼前鬼哭狼嚎的样子莫名与黄满仓重叠，顿时一噎。
好了，找到真相了。
她今天还没进食堂，门口大爷就找进来说，有人找她。
一出去，发现是黄满仓，期期艾艾说黄孝强老师让家长今天去一趟，吴老太听完理都没理，直接转身就走。
被黄满仓死死拽住，鬼哭狼嚎，吵的厂子里的人都出来了。
最后吴老太压下额角的青筋，‘扶’他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去！去还不成吗！”
打发走黄满仓，她就直奔黄孝强学校，谁料刚站定，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别嚎了！说事情！”
黄孝强正哭的上头，冷不丁停住，还打了个哭嗝，“妈...”
稍稍平复下，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今早胡铁军将他围住，怎么画大饼，怎么逼迫他干坏事，最后更是将他洗劫一空的事情全部跟吴老太说清楚。
吴老太面不改色听完，眼底微动，看了眼说完就愣怔住的黄孝强，心里明白黄孝强前世是替人顶的什么罪。
当时她被黄满仓操磨的身心疲惫，咋一听说黄孝强坐牢，顿时晕了过去，头晕脑胀病了整整一个月。
等她清醒，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黄孝强被移交到外地，具体是因为什么坐牢，也没人告诉她。
等再见到黄孝强，已经对她满腹怨恨。
吴老太回过身，看着呆傻的黄孝强不解皱眉，看他这样子，想来是没胆子替胡铁军把人约出来，更别提侮辱人家姑娘身子。
怎么会替人顶罪？
“妈...怎么办啊？那群人可是混不吝的，什么都干的出来。”
吴老太见他一脸惊惧的样子，提气冲脸就是一巴掌，美名其曰：醒神。
“这下好点了没？”
黄孝强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心里却安稳不少。
见他镇定下来，吴老太略一沉吟，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勾，“今天你放了学，再遇上胡铁军就说...人已经给他约出来...”
什么！
黄孝强瞳孔一缩，“妈！”
吴老太嫌弃拧过头，“嚎什么！”
“你老师找家长，先跟我去见老师。”
大中午的都在食堂吃完，学校小路上都没几个人，畅通无阻来到办公室。
吴老太脸上浮起笑意，一手拉起惨白着脸的黄孝强站到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刚一抬头发现黄孝强一副惊恐的样子，半边脸肿肿的，嘴唇白白的，一看就被吓坏了，以为是吴老太在见她之前，已经把黄孝强狠狠打了一顿。
一张嘴，忽然不知说什么，干巴巴说了几句让黄孝强端正学习态度的话，
“要是在城里学不下去，那就下乡援助农民兄弟。”
一直躬身好好听班主任教训的吴老太一怔，下乡？
这就开始了？
很快反应过来，吴老太连连点头，一个劲说道，“我回去好好说说他。”
“好好想想，回去吧。”
吴老太拉着已经回过神的黄孝强出了办公室才喘了口气，黄孝强现在也不顾上刚才班主任说的下乡，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最重要。
“妈，真的要把人诓出来......”
吴老太快速扫了眼四周，狠狠拍了黄孝强一下，扯过他耳朵，低声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假传消息，谁让你真把人...你个傻X玩意儿！”
见他还要说话，连忙扯着离开，这是说话的地儿吗！
完蛋玩意儿！
黄孝强心里松了一口气，顺着吴老太的力道离开，没发现一道倩影出现楼道拐角，
“狂？”黄海燕蹙起细眉，“难道是他太狂了，被打了？”
下午吴老太安排好组里的事，就跟车间主任请假出去了。
一直盯着吴老太的周盼睇见吴老太离开，也想请假出去，被自己的车间主任严肃拒绝，
“不行。”
周盼睇不解又气愤，指着吴老太消失的背影辩驳，“这不公平！那为什么她能！”
车间主任听见直钻脑仁的叫喊，严肃脸色，“周盼睇同志，请你注意说话的态度！”
周盼睇收回手，气呼呼低下头，后面死活请不了假，一跺脚气冲冲离开。
看的车间主任又是一皱眉。
吴老太车间的崔主任摇了摇头，“马主任，你车间这个周盼睇有些不像话啊。”
马主任没有说话，反而问起吴老太为什么请假。
崔主任一笑，“她啊，去学校挨训了。”
一出大门的吴老太直奔公安局。
在学校里忐忑不安的黄孝强，一直挨到放学，见黄海燕准备离开，咬了咬牙，喊住她，
“你先别走。”
另一边早早等在校门外的胡铁军等人，一直盯着校门口。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身边的小弟凑到胡铁军身边，等的有些不耐烦，“大哥，那黄孝强会不会不按你说的做啊？”
胡铁军不屑道，“他敢！”
身边的小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一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兴奋之余有些害怕，“大哥，要是真做了...咱们...？现在抓的严，万一抓到被判死刑怎么办？”
胡铁军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黄毛，上下斜斜一瞟，“老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不是还有一个替罪羔羊吗？”
“大哥是说黄...”刚吐出一个姓，赫然被胡铁军喝骂回去，“闭嘴！有人来了。”
众人屏声朝着人影看去，一道消瘦的人影缓缓出现在拐角，光线昏暗，看不清模样。
胡铁军身后的小弟呼吸渐粗，有些按耐不住，低声催促，“大哥，人真的来了，我见过黄海燕，身形绝对错不了！”
“趁着现在没人，咱们动手吧！”
第20章 李公安扫尾
胡铁军视线绕了一圈，没发现黄孝强的身影，眉头皱个不停。
“黄孝强没来？”
他身边的黄毛听见，急忙接话，“那小子看样子是不敢来了。”
“我知道他，就是个纸老虎，看着人高马大的，胆子还没有大哥脚指甲盖大。”
“他不来也好，省的坏咱们好事，到时候事情办完，直接把他叫出来给咱们擦屁股就行。”
胡铁军眉毛渐渐舒缓，认同点头，说的有道理。
直接挥手让身后的人冲上去，绑过来。
他手底下的小弟倒是干脆利落，冲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嘴死死捂住，以防叫喊出声，引来其他人。
抓住的第一瞬，人一愣，不喊不叫，反而极为顺从。
胡铁军手下的小弟以为黄海燕是吓坏了，心底忍不住一喜，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麻绳，一圈又一圈死死捆住来人的身子，连手腕也被缠了一圈又一圈。
隐藏在暗处的人，见人被胡铁军那群地痞连捆带绑拖走，顺着行迹偷偷跟上去。
一直等到全校人走完，黄孝强还愣坐在教室里，吴老太也没跟他说怎么做，丢下一句话就消失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校门外的胡铁军也不知道走了没？
黄海燕不解地看向身边的黄孝强，“咱们还不走吗？”
黄孝强回过神，哑着嗓子说，“不是让人捎话回去，让你哥来接你吗？你再等等吧，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离开教室，黄海燕急忙跟上去，两人一出校门，正好碰上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
黄海燕高兴地朝来人挥手，“大哥！”
黄孝强脚步一顿，见有人接她，抿紧双唇，快速离开。
余光瞥见黄孝强离开，黄海燕拉着自己大哥也急忙跟了上去。
白天听到什么狂，她担心黄孝强被人欺负，现在有大哥在好歹有个帮手。
黄海燕大哥：我谢谢你啊，真是我的好妹妹。
几人快速拐过路口就发现，有一群人偷偷摸摸的一会儿停，一会儿跑的。
胡铁军悄无声息带着人来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哐当’一声关门大门，紧接着就是门锁落下的声音。
胡铁军让人点上蜡烛，扯出被绑之人嘴里塞着的抹布，大刀阔斧坐在小弟搬来的凳子上。
烛光刚一亮起，胡铁军溢到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一张姣好却上了年纪面容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她是谁！黄海燕呢！”胡铁军‘腾’地一下起身，怒气冲冲扯着身边的小弟质问。
黄毛也是被震的不轻，嘴巴一张一合，怎么会呢？刚才明明是黄海燕啊，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妈了？
难怪一路上稳稳当当的，一点也不慌，他还以为是人吓傻了。
“我...我不知道啊......”
吴老太淡定扭头吐了口唾沫，面上隐隐带着嫌弃，什么味儿啊？
胡铁军一把扔开黄毛，吴老太粗鄙的动作让胡铁军眼角一抽。
屋内一时间没人说话，就剩下静静的呼吸声，胡铁军几个急促的呼吸过后，沉下目光死死盯着吴老太。
都说灯下看美人，这大妈五官长得不错，就是明显看的出来，和十六七的小姑娘不一样。
吴老太要是知道他想什么，直接啐他一口，这不废话吗！
四五十的人了，能和青春正少的小姑娘比吗！
只要眼不瞎，谁都能看的出来，好吗。
黄毛见胡铁军不作声，上前一步，小声提议，“大哥，要不把人放了吧。”
“放？”胡铁军冷笑一声，“送到嘴边的肉，你不吃？”
黄毛一呆。
一直淡定的吴老太听见他的话也是震惊，什么意思？
黄毛艰难咽了咽口水，“大...大哥，你是想？”
胡铁军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他没有说完的话，身后的小弟见状，也是齐齐一呆。
他们大哥说什么？
到嘴的肉！是老腊肉吧。
吴老太反应过来，狠狠‘呸’了一口，又气又无语，“你这男娃娃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啊！”
“半老徐娘你也下的了嘴！”
胡铁军眼角一撇，嗤笑，“你管我！嫩肉吃不上，还不允许老子尝尝肉味？”
吴老太也是被他无耻的发言震惊到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刚翻进院子，走到门口的人听到屋里传来的话，也是震的双唇微张。
口味...挺特别的。
刚要闯进去的一瞬间，亲眼看到吴老太被胡铁军等人绑着进了小院的黄孝强，说不清心底此刻的滋味，身手麻利翻过墙头，埋头就朝紧闭的房门闯。
愣生生没看见守在门外的人。
撞开门的一瞬，黄孝强握紧的拳头蓦然一松，双眼一呆。
紧随其后的人看见屋里的场景也是一呆。
吴老太脚踩黄毛，一手拽着胡铁军的衣领，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实打实的斤称，被吴老太轻松提溜在手中，好似在抓着一个板凳，毫不费力。
其他的小弟四散零落或趴，或仰，无一不是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
最严重的还是胡铁军眼睛肿的眯成一条缝，整个脸蛋浮起高高一层，嘴角血丝流淌，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溅起细微的灰尘。
黄孝强莫名觉得胡铁军这模样有些眼熟，脚步忍不住后退一步，他身后的人，也是一咽口水。
趴在地上的黄毛，发现有人，连忙朝他们挥手，“救...救命啊！”
吴老太解了心里的恶寒，随手将胡铁军扔到地上，对着黄孝强身后的人说道，“李公安，真是多亏你们了，要不然我可就遭殃了。”
李公安僵硬一笑，“没...没有。”
是胡铁军他们遭殃才对，这吴大妈还真是厉害，在公安局报案时，说让他们扫尾，抓现行就行，其他的就交给她。
起初他们还不信，现在吗？
呵呵......
黄孝强见吴老太脸上有了笑意，才走上前，“妈，你有没有受伤？”
吴老太奇怪的看了眼他，“受伤？你妈像是受伤的人吗？”
黄孝强一笑，也，也是哦...
第21章 威武雌姿
最后没有遗漏，胡铁军等人全部被抓。
李公安押着人出院时，冷不丁和一个水灵灵的姑娘面对面。
黄海燕看见胡铁军等人有气无力，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被人用手铐拷着，也是一愣。
越过人群，黄孝强也是看见黄海燕兄妹，挠了挠后脑勺，“你咋还不回家？”
黄海燕抠了抠手指，自然不会说是让她大哥来帮忙，站在她身后的黄家大哥一笑，
“我小妹见你神情慌张，担心你遇上麻烦，就拉着我来看看。”
站在他身边的黄海燕‘腾’地一下，从头红到脚，小声嗫喏，“哪有？”
黄孝强闻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公安冲两人点了点头，“我们还有公务要办，就先走了，两位小同志还是赶紧回家吧。”
说完对后面的吴老太略微一顿，“还请吴大妈也随我们回公安局一趟。”
吴老太点头表示明白，让黄孝强先回家，说完潇洒跟着离开。
见天色实在不早了，黄海燕被她大哥拉着回家。
黄孝强也抬步朝家里走，刚一进门，黄满仓一个箭步冲到他眼前，探头朝后一望，没看见吴老太，开口问他，
“你妈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不是你老师喊家长吗？咋还没一起回来？”
桌子上饭菜挂着冷凝的油光，李金娥看了一眼又一眼，黄孝民也是饿了，附和道，
“是啊，老四，妈呢？还不回来，不知道大家伙等她一起吃饭吗？”
黄孝强抬头一扯嘴，冷笑道，“妈在公安局，你们等不上，自己先不就行了。”
此话一处，先前还稳稳坐着的人，刷刷全部起身，不可置信看向他，“妈在公安局！”
黄满仓先是一惊，随后小心问道，“你妈是犯了事儿了？”
黄孝强语滞，不知道怎么说，扔下一句，“等妈回来，自己问。”
一时间，屋内的众人心思各异，气氛低迷。
另一边公安局中，李公安送吴老太出来，看了眼天色，不好意思道，“都这么晚了，真是麻烦您了。”
吴老太毫不在意摆摆手，“这算什么？为人民服务。”
李公安立刻端正神色，心里止不住点头，吴大妈的觉悟很不错啊，见吴老太要走，抬脚就跟在身后，顺便跟她解释，
“这么晚了，我送您回家吧。”
“不用。”
吴老太怕他坚持，三言两句说完扭头就跑，李公安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注意安全。”
吴老太也高声回了句，“放心！”
见吴老太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李公安刚要转身回去，身后同事好奇探头，
“你也是，吴同志今天可算是帮了咱们大忙，你一句注意安全就打发了？”
李公安一噎，缓缓张嘴，“我是让碰见她的宵小之徒注意安全。”
“啊？”
回到家的吴老太就受到前所未有的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的，夹菜盛饭的，还有捏肩捶背的。
吴老太一一躲开，皱起眉头，“好了。”
一个个的真是......
黄满仓坐到她身边，张了张嘴，还是开口问她，“老四回来说你去公安局了？咋回事？你不是去找他老师吗？怎么找到公安局去了？”
“你问这么多？我先说哪个？”
吴老太眼睛还没瞪，黄满仓端手示意她说，她说。
黄孝强一看到吴老太的瞬间，双眼歘的一下亮了，挤在吴老太另一边，语气略带急切，
“妈，我说，我替你说。”
黄满仓瞪他的眼睛还没有收回，“臭小子，你倒什么乱？”
谁料人一点儿反应都没他，眼巴巴望着吴老太。
吴老太也嫌说的麻烦，直接将事情表述权交给他，黄孝强得到示意，直接转过身子，看着面前这几个哥哥，顺带扫过被挤到另一条凳子上的黄满仓。
缓缓开口，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巾帼英雄......”正要接着往下说，一巴掌忽然狠狠甩在他后脑勺上，“废话少说！”
黄孝强乖乖朝吴老太点点头，看的黄家父子暗自心惊咂舌。
老四后脑勺长得反骨这是被狗吃了？
往日眼睛跟长在头顶上一样，看人都不拿正眼。
今天这么乖顺？
几人不约而同偷偷瞄了一眼吃饭喝水的吴老太，心里嘀咕个不停。
难道是老四今天在学校闯祸，被吴老太狠狠揍了一顿？
想着目光上下一扫黄孝强，这也不像被打的样子啊？
黄孝强还想耍耍威风，卖卖关子，被吴老太一个眼风瞪了回去。
乖乖开始讲今天发生的事。
几人一阵惊呼，一阵捂嘴，吴老太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饭，看的嘴角直抽抽，至于吗？
不就是打了几个地痞流氓？
吴老太懒得理他们，累了一天了，吃完起身就回屋锁门。
黄孝强巴不得吴老太回屋，正好他能痛痛快快描述一下当时吴老太以一打十，痛打落水狗的威武雌姿。
黄满仓一听吴老太以一挑十，还把他们送进公安局，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剩下的半截还心存侥幸，眼巴巴问黄孝强，“你没骗爸？”
黄孝强一皱眉，“没啊，我说的都是亲眼所见，还有公安局的同志。”
“可是...你妈，咋能打的过？那又都不是小孩子，个个人高马大的，就是你们兄弟几个一起上都未必打的过。”
黄孝强摸了摸下巴，这一点他也想过，可是他妈就是他妈，总不能是鬼上身吧？
何况是不是亲妈，他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看着脸色微白的黄满仓，眼神认真，“爸，你知道射雕的那个年轻人吗？妈说不定也有射雕的经历，经历你天长日久的折磨，忽然觉醒，不再逆来顺受。”
黄满仓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拍了下去。
“乱七八糟说些甚？”
黄孝强无语，说了又不懂，那还问他？
黄满仓心有戚戚，摇了摇头，天哪！他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天哪！咱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听到声音，黄满仓一愣，谁把他心声说出来了？
第22章 黄满仓的处境
扭头一看，是黄孝国。
父子俩对视一叹，真是生活不易啊......
黄孝强把吴老太打斗过程差点描述成武林高手过招，听的黄孝民夫妻俩一愣又一愣。
吴老太屋里的灯一灭，黄孝强立刻闭嘴，给了他们一个自行意会的神情，转身跳上床，大被蒙过头，一副他要安寝的模样。
留下一地的人，心思各异，各自回屋。
第二天一早，黄孝国和黄孝民等在吴老太门前，等她一出屋，洗漱用品齐齐端上，
“妈，都准备好了，洗吧。”
“吃吧。”
吴老太眼角一抽，不知道他们抽哪门子疯，看着准备齐全的东西，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洗完，直接吃。
有人伺候还不好？
她可不会因为什么心结就产生隔阂，矫情的说不想再和这些混蛋儿子扯上干系。
上辈子是教训，是感情的淡化，可是关系却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
要说断绝关系？
现在是什么年代？
是你想说断就断的？
还有因什么断？他们又还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儿，现在真要干了，受害者倒成他们了。
吴老太鼻尖呼出气息，将稀粥吹出两道细细的波纹。
刚要起身，被黄孝国一把拉住，“妈，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找工作。你能不能...”
断了的话被后面探出头的黄孝强接上，“大哥的意思是，让妈以后下手轻点，别照打胡铁军那样打。”
黄孝民跟着点头。
吴老太无语，“好端端，你不惹我生气，我打你干啥？”
黄孝国听完整个人一僵，这意思是他要是惹的生气了，就......
吴老太一瞅墙上的表，见时间不早了，急忙起身出门。
下一秒，一道身影射出去，“妈，等等我！一起走！”
留下一屋子人气氛低迷。
王惠君将黄学文喂饱后，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黄孝国一下惊醒，起身帮她收拾，嘴上还念叨着，“我来，我来。”
黄满仓一大早，早早收拾出了门，边走边叹气。
拿着从家里带的黑面馒头，一口馒头，一口水，一个没注意岔进气管，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眼瞅着不远处的厂门，伸手探了探，“来人啊！”
心里想着，嘴上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呀！
他不会噎死吧？
发白的脸皮瞬间通红，黄满仓伸手使劲朝嗓子眼里抠，一点用也没有。
忽然一双手搭在后背，‘咚咚咚’地雨点般的拳头砸在后背上，没反应过来的黄满仓被砸的咳的更厉害。
来人似乎急了，双手将人一个打转，放到自己面前，冲着肚子锤起来。
黄满仓被锤了一句话也说不来，有口难言，心里苦巴巴的。
“咳！！！”
一声剧烈咳嗽，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馒头块掉在地上，黄满仓掐着喉咙大喘气儿，缓缓平复下来，才顾上看刚才往死了锤他的人。
“大壮？”
“是我。”
黄满仓直起腰，脸色有些难看，“刚才你是想捶死我吧你。”
“可是，不用劲儿，你咋能咳的出来？”
黄满仓一噎，总感觉有些不对，以前有人也差点噎死，可是也没这么往死里锤人才能咳的出来吧。
正想说些什么，锤他的大壮已经越过他进了厂。
黄满仓捂着酸疼的肚子，又伸手去够后背，就这么姿势怪异的进了厂。
昨天还见到他打招呼的人，今天打照面，直接走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满仓一愣，这是咋了？
一连路过好几个人，都是这样。
黄满仓沉着脸，进了自己车间，一整天都是这样，凡事他走过的地方，都跟害了瘟疫似的，连条狗都没有。
一直到下了班，黄满仓拉住平常交往不错的小伙伴，拉到角落，沉声问，
“他们都是怎么了？拿我当空气呢？”
大壮双手暴臂，玩味看他，“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
大壮摆摆手，“哎，生什么气？”
黄满仓沉沉吐了口气，“你今天早上是咋回事儿？还有厂子的人到底怎么了？”
大壮语气无辜，“今天早上你可怪不了我，我不要你感谢，你也别怪我。”
说完，黄满仓抬手摸了摸肚子，翻了个白眼给他，就当翻篇了。
见他不作声，大壮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才凑上前小声说道，“你啊，名声臭到底儿了。”
黄满仓不解，什么名声臭到底了？他干什么了他？
大壮好心跟他解释，什么打老婆，什么遍体鳞伤，什么把家里的钱输完，一字不落。
黄满仓听完语结，他想辩解。
话到嘴边，又泄了气儿，有气无力问他，“谁说的？”
大壮转了圈眼珠子，回道，“不知道。”
他总不能把自己媳妇儿卖了吧，谁叫他媳妇儿和黄满仓媳妇是一个厂的。
他和黄满仓相处的还行，也仅限在厂子里，下了班就没有往来了。
黄满仓一下班，连人影儿都摸不着，他就是想找也找不见。
平常相处觉得说话干活还行，别的就不知道了。
黄满仓刚提起精神，一张大脸杵到眼前，压低嗓子问他，“你真打你媳妇儿？”
“还赌钱？”
他能说没有不......
大壮咂摸了一下，觉得他脑子一定有问题，现在连领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他居然敢顶风作案，动手打媳妇儿。
这不纯纯在作死道路上狂奔吗？
大壮念在往日交情上，颇有良苦用心的意味，“满仓啊...都是从农村来的，一步步进城考上工人不容易，你...好好珍惜啊，可别找死啊。”
黄满仓微侧身子，嘟囔道，“我知道，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这不正改吗？”
大壮点了点头，半天不好意思跟他说，“满仓啊，这几天我怕是不能跟你在一块了，你多担待啊。”
黄满仓刚要说话，被大壮一下子堵回去，“现在谁跟你走一块，都得暗地里被骂，你好好表现，等事情过去了，我再和你一块。”
说完鼠头鼠脑朝四周扫了一圈，见没人，快速离开。
第23章 李公安送锦旗
黄满仓一天过的苦哈哈的，直接变成空气，人人都看不见。
而吴老太却截然相反，走哪都有人打招呼。
刚一进厂子，周盼睇经过她身边时，鼻孔狠狠一喷，眼皮子都要翻到天花板了。
吴老太嘴角一抽，真怕她眼睛翻不下来，成了斜眼，摇了摇头，提脚离开。
周盼睇见人连点反应都没有，气的肚子都要炸了，跟她一起的人见她眉毛倒立，气的眼眶通红，有点子不知道说啥。
“盼睇，人家都没说话，你自个儿气个啥劲儿？”
周盼睇瞪着吴老太的背影，怒道，“她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听的人更是无语，你不是组长，不是主任，更不是厂长，人家把你干嘛要把你放在眼里。
更何况昨天周盼睇刚跟人起冲突，这换了谁能第二天若无其事，还笑眯眯打招呼。
“好像是你先瞪人家吴明夏的吧......”
周盼睇眼一愣。
一路上除了周盼睇那个脑子有坑的，其他人都是很正常的。
吴老太进了车间，先是跟自己车间主任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工作。
最近纺织厂接了一笔大单子，各个车间都忙的不可开交。
要不是昨天是学校老师找，崔主任也不一定会允假。
一上午的时间在忙碌中度过，接近中午时，厂子外忽然热闹起来。
吴老太对着不感兴趣，抬脚就要朝食堂走，没想到一出车间被人团团围住。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男人在她们厂长的陪同下朝她走过来。
“吴同志。”
“李公安？”
吴老太好奇，“你怎么会来？”
李公安朝她伸了伸手，“这不给你送锦旗来了吗？”
吴老太目光在他手上一停，“锦旗？”脑海中一个火花，忽然想到什么，“这......”
李公安微微一笑，将锦旗展开，‘俯首甘为孺子牛，心系百姓不言愁。’
两行金灿灿的大字瞬间闯入众人眼中。
周盼睇推开人群，扫过两行大字，落在旁边的小字上，‘1964年，六月二十号，昌平市公安局赠：劳心为民吴明夏。’
六月二十号...不就是昨天！
厂长看吴老太的目光自豪又充满欣赏，这一幕生生刺进周盼睇眼里。
“这不可能！”
一道尖锐的声音瞬间打破热闹的气氛，吴老太一看，见是周盼睇，见怪不怪。
厂长眉目间闪过一丝不悦，李公安更是脸色一沉，“这位女同志，难道是在怀疑我们公安局办事不合法？不合规？”
周盼睇身边的伙伴低头悄悄拉她，“别说了！”
“我偏要说！”周盼睇气性一上头，看谁都不顺眼，
“吴明夏昨天出去请假去她儿子学校，和公安局能扯上什么关系？这里面分明有假！”
吴老太现在都不得不佩服周盼睇，厂长和李公安的脸黑得都能烧煤了，心里忍不住摇摇头。
一直跟在厂长身后的马主任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拉着周盼睇离开。
谁知道这虎娘儿脚跟像黏在地上一样，死活拉不动，急忙朝她同车间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起架着才拖走。
厂长心里松了一口气，浮起笑脸看向身边的李公安和吴老太，“今日多亏了李公安亲自来送锦旗，吴明夏同志在我们厂一向勤恳，谁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不吝啬。”
李公安也是识趣顺着厂长的话往下说，“李厂长说的对啊。”
两人当着吴老太的面，一顿互吹，吹的还是她，弄得她都脸皮燥热的紧。
等送走李公安后，厂长一个大领导眼巴巴盯着她手里的锦旗，吴老太眼角一抽，嘴上恳切对着他说，
“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荣耀，身为纺织厂的一份子，这更是整个纺织厂的荣耀。”
说着将手里的锦旗递给他，“还请贾厂长接受下这份荣耀。”
贾厂长心里止不住点头，这吴明夏的觉悟高啊，可不像刚才那个，差点把纺织厂的脸面扯在地上踩。
朝她满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也没接过那面锦旗。
开玩笑，这上面署名是给吴明夏的，他巴巴要过来，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厂长眼里容不得人。
纺织厂最大的领导走了，剩下的工人瞬间沸腾起来，团团围住吴老太，
“明夏，你帮公安干啥了，居然能让人亲自追到厂里给你送锦旗？”
吴老太笑着不说话，这事关黄海燕那个小丫头还有自己小儿子，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黄孝强一个大男人被人议论没事，黄海燕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行。
再说，自己被卷入成了主人公，一个四五十的中年妇女被能当自己儿子的年轻小伙子看上还欲行不轨，这说出去，还不笑掉人大牙。
不能，千万不能说。
“没什么，就是帮了一个小忙。”
再多的就不肯说了。
一下午，吴老太躲在车间里，再不肯出去，勤勤恳恳干活。
视察工作的贾厂长，路过看见，下巴微点，跟随在他身侧的干事，瞧见，话里也是充满对吴老太的赞赏。
贾厂长若有所思，接着朝下一个车间走去。
到了下班时间，吴老太抢先一步，冲出去厂大门，舒了口气。
实在是太热情了，她招架不来啊。
几十年后，被政府机关嘉奖都让人心情激动，更别提现在。
吴老太回家的路上，碰上站在路口的黄孝强时，脚步一顿，“你不回家，站在这儿干啥？”
黄孝强不好意思摸摸头，“我放学正好和你下班时间重合，就想着等妈一起回去。”
吴老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带着他去东城菜市买菜。
随后来到供销社，吴老太看上一个暖壶，将票和钱递给售货员时，随口一问黄孝强想买什么。
等了会儿都没听见声音，售货员都脸上都挂上不耐烦，吴老太扭头一看，黄孝强眼红红的，鼻尖下还挂着一滴可疑液体。
看清后，吴老太嘴角一抽，连带售货员面目都有些凝滞，心里忍不住一慌，她可没说什么啊，好端端的哭啥？
第24章 黄满仓被挑拨
售货员快速扫了眼身后，见管事的不在，连忙小声对着吴老太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您看还要什么？”
黄孝强不说话，吴老太该买的也买完了，随即摇摇头。
售货员咬咬牙，低头扳开柜子，拿出里面一件的确良衬衫，“这可是个好东西，八块钱一件，我，我六块倒贴卖给您，您别跟我们管事的说。”
吴老太摆摆手，明确表示不要，带着黄孝强离开。
另一边经历了一天不顺的黄满仓刚踏进院子，被一双手拉到隐秘的角落。
黄满仓睁眼一看，是周盼睇，当下有些不情愿挣开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撇头嫌弃扫过周盼睇，侧着身子说，“我先走了。”
周盼睇连忙拉住，没想到被黄满仓一把甩开，担心他真走了，连忙开口，“你知道吴明夏在纺织厂说什么，做什么吗？”
黄满仓成功停下脚步，扭头看她，“什么？”
周盼睇得意扬起下巴，“吴明夏在纺织厂到处散播谣言说，你打老婆，打的她遍体鳞伤，逢人就说，到处给你拉仇恨。”
“还说你赌钱，输了家里不少钱，还哭穷，导致我们厂的那些女人对你...啧啧啧，很是看不起。”
黄满仓双拳一紧，声音一低，“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盼睇见他生气，语气难压兴奋，“当然了，这事儿你出去一打听，都知道，我敢骗你吗？”
生气，狠狠的生气，到时候回去就打，狠狠的打吴明夏。
哼！她看吴明夏那个贱女人还咋威风？
黄满仓压着心底的怒气，朝家里走去，一步一步，只要一想到今天在机械厂被所有人当空气的场景，心里的怒火就一寸一寸往上涨。
他就说嘛，机械厂的人怎么会知道他打吴明夏，还赌钱？
明明第一天去上班的时候，理由都编好了，他们也都信了，这咋过了一天就全变样儿了，原来是她在搞鬼。
吴老太和黄孝强在后，买好菜回来，一推门，黄满仓气势汹汹坐在凳子上，黄孝国几兄弟眼珠子瞟了一眼吴老太，随即低下头。
“这是咋了？”
“你还有脸问！”
吴老太眼睛一眯，目光危险看向黄满仓，“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
解释？黄满仓冷冷一笑，是她跟自己解释才对，“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纺织厂跟人哭诉说我打你，还输光了钱？”
吴老太不屑，将东西重重放在桌子，面无表情，“我没有。”
“还狡辩！我都知道了，要不你说，消息怎么会传到机械厂，害我受人白眼！”
黄孝强见吴老太没有解释的意思，害怕两人真起冲突，连忙站在吴老太身前，“爸，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根子？妈以前都没有出去扬家丑，现在又怎么会？”
“再说，说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黄满仓一愣，怀疑道，“可是机械厂的人怎么会知道？”
黄孝强努力解释，“这人情关系七绕八拐的，那天周三带人上门的事，大院里的人谁不知道。”
“再就是你动手打妈的事，这么多年，在一个院子你装的再好，也总有露馅的时候吧。”
黄满仓嘴角一抿，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还想张嘴说什么，忽然一阵掌风‘呼’地一声刮过来，黄满仓头狠狠一歪。
余光里，一道刺眼寒光极速闪过，黄孝国几兄弟刚想拉住老太，‘噗呲’一声，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清楚响起。
黄满仓不可置信看向吴老太，右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殷红的血液争前恐后涌出。
王惠君早早捂住黄学文的眼睛和耳朵，面上是和李金娥一样的惊惧。
吴老太嘴角轻扬，眼底没有一丝笑意，缓缓起身，抽出剪子，拾起衣角低头慢慢擦去沾染的血迹。
“好了，这就我的解释，黄满仓...你接受吗？”
黄满仓身形连连后退，捂着胳膊，一脸惊惧，眼底疯狂涌出难以置信，“你不是吴明夏！绝对不是！”
吴老太好似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不是？那谁是？”
黄孝强有些无奈上前准备扶起黄满仓，“爸，真是我妈，你胡说什么呢？”
黄孝国也是心底有点怀疑，这几天吴老太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和以前沾不上半点边。
李金娥也是用胳膊肘子捅了捅身边的黄孝民，“你说妈是不是...？”
此刻屋内静悄悄的，李金娥自以为很低的声音，却清楚的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吴老太将剪子放回衣兜，妥帖放好，扭头淡淡看向李金娥，“我怎么？鬼上身？还魂？”
李金娥唰的一下低下头，吴老太没有放过她，缓缓走近，继续说道，“你是想找神婆驱鬼，把从前那个只知道干活，一心扑在你们身上的蠢货找回来？再任由你呼来喝去？”
黄孝民感觉到身边的李金娥抖得厉害，刚想张嘴，赫然被吴老太扬手抽回去。
“我说过，你媳妇说错一句话，你挨打。”
李金娥见黄孝民被打，更加瑟缩在他身后，不敢说一句话。
吴老太脸色淡淡，没有一丝表情，黄孝强见了心里却觉得酸酸的，张嘴想让吴老太别动气。
吴老太却转身提着暖壶回了屋。
黄满仓再次被黄孝国和黄孝民兄弟扶起，相似的场景没隔两天再次上演。
这次他们没去医院，简单的包扎止住血就算完了。
一场闹剧，谁都没有吃饭的心思，都各自回屋。
一直关注黄家的周盼睇听到动静，心满意足的回了屋。
她倒要看看明天吴明夏能不能威风起来！
“你干啥去了？”
大晚上的一道沉沉的声音冷不防在身后响起，吓得周盼睇一跳，扭头一看见是自己男人，语气不掩埋怨，
“大晚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郝仁无语，“你大晚上不是睡觉，当游魂呢？还跑去听人家墙角，知不知羞啊？”
周盼睇见他又要絮絮叨叨，翻了个白眼扭身回屋，“我明天还要早起，懒得理你。”
郝仁挠头，早起？她不是平常踩点去上班吗？
第25章 我打的
果然如她所说，第二天一早周盼睇站在自家台阶上，弯腰，伸腿，一副早起锻炼的样子，眼珠子却不错盯着黄家。
郝仁见她还真就早早起了，不知道她今天发什么疯，自己吃过早饭，直接离开。
‘吱呀’一声黄家紧闭的房门从里拉开，王惠君抬头一见周盼睇杵在台阶上，眼巴巴望着自家房门。
尴尬朝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抬脚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王惠君烧火，舀水，放米，差不多该有的程序都做完了，抬头对上周盼睇，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郝家婶子今天发什么疯？怎么老盯着她们家看。
吴老太洗漱完出来就要走，被王惠君拉住，塞进一个铝饭盒，“妈，大早上不吃饭，胃怎么受得了？这里面有馒头咸菜，您垫垫肚子。”
吴老太眉眼温和一瞬，朝她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惠君还没在吴老太一笑中回过神，猛地身侧‘呼’的一下飞过一个人影，“妈，等等我！”
黄孝强直接从厨房掏了两个馒头塞进挎包就追吴老太离开。
周盼睇刚张的嘴，僵着原地，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呢？她还没说话呢！
见人快要消失的没影儿，急忙回屋拿起挎包追了上去。
出了大院的黄孝强喘着粗气跑到吴老太身边，“妈，你走的也太快了。”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也追了上来，“就...就是，吴明夏你是不...赶着...”
周盼睇刚扶着膝盖直起腰身，冷不丁被黄孝强一愣，瞬间噎了回去。
黄孝强见吴老太没反应，自己一个挺起胸膛挤到她和吴老太身边，“姓周的，我我劝你别惹我妈，不然，小心和我一个班的郝富贵！”
周盼睇鼻翼扇动，见他直起腰，愣生生比自己高处三个头，咽了咽口水，探头朝吴老太告状，
“吴明夏，这就是你教的儿子？喊名道姓的，一点也不知道长幼尊卑？还上学呢，是不是念狗肚子里了！”
“我就说了，养的多有什么用？没一个顶用的。还是你不行，不会教，要是我啊......”
黄孝强胸膛呼呼的，瞟了眼吴老太，还是忍下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刚想着去了学校要不要把郝富贵揪出来打一顿，替他老妈挨揍。
忽然被猛地一推，吴老太直接啪啪啪左右开弓，把还在喋喋不休的周盼睇打的嘴角流血。
黄孝强还没反应过来，见周盼睇被打的毫无招手之力。
“我教的好不好和你有关系？管的这么宽，你咋不去住海边？”
周盼睇眼冒金花，刚伸出手要指，突然钻心一阵疼，眼前瞬间清明，“放，放开！”
吴老太冷哼一声，一把手将她甩开。
黄孝强嘴角不明显的扬了扬，惹他妈？真是不知死活。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黄孝强追上吴老太，估量了一下，还是问道，“妈，你的力气咋这么大了？”
吴老太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是啊，重活一回，她的力气好像大了不少。
许是上辈子过的太苦，不得善终，老天爷可怜她，才让她重新活一回，顺带给了她点福利。
“我以前也不小。”
吴老太也懒得找理由，直接一句话打发了他，两人在路口分别时，黄孝强鼻尖酸酸的，现在才明白吴老太为这个家付出多少。
明明能反抗，却为了他们，一直忍受他爸的毒打。
是他不懂事了，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他妈。
吴老太快走到纺织厂时，不知道黄孝强一个人偷偷为她掉眼泪，还下定决心好好孝敬她。
周盼睇和吴老太前后脚，等到吴老太进去了，她才磨磨蹭蹭进了厂子。
她拿着挎包堵着脸贴着墙边走，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周盼睇！”
“你好端端的干嘛不走大路，还堵着脸，要干啥啊你！”
她一听就听出是自己的车间的马主任，身子微微一顿，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离开。
马主任见自己连人都喊不住，还装作没听见，直接溜了，瞬间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躲开马主任后，周盼睇松了一口气，急忙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上药。
纺织厂有药房，她现在这样子，不方便出去，只能找人代买。
“大翠，你帮我...”
还没说完，人侧着身子急忙跑开，跟没听到一样，周盼睇眉毛一皱，干啥啊这是，装呢？
算了，大翠不帮，还有别人。
相同的情况接连发生三次，周盼睇气结，直接躲出去，连车间躲没进去。
马主任刚进车间，扫了一圈，发现就周盼睇不在，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
等马主任气冲冲离开，跟她相熟的那几个，直接头对头，“以后我可要离她远点儿。”
“谁说不是呢？直接在当着贾厂长的面和公安的人唱反调，害咱们纺织厂丢人，你们说周盼睇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唉，以前...”
“以前也这样！只不过是没闹到厂长面前。”
几人对视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周盼睇脸上的巴掌印，又是一叹。
一定是脑子犯浑，满嘴喷粪，得罪了人。
一上午的时间马主任都没找见周盼睇，去了食堂吃饭时，才看见她。
本来车间主任将当天的活安排给各个小组，就离开了，只是今天碰上周盼睇这个奇葩。
今天当着她的面就敢旷工，以前她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偷懒呢。
吴老太和余美霞刚打了饭坐下，余美霞忽然朝她努嘴，顺着方向一看，见是周盼睇，脸上涂抹着白色的药膏，还在努力吃饭。
吴老太嘴角一抽，收回目光，开始和自己的饭战斗。
“你不知道，今天马主任找了她一上午连个人影儿都没摸着，啧啧啧，真是有胆子。”
吴老太随口一应，“确实。”不然也不敢当着厂长的面耍刁。
余美霞摇摇头，“真虎啊，你看她那脸，肿的老高，也不知和谁打架。唉，你说...不会是和她男人吧？”
“我打的。”
“是吧，就是和她男人，嗯...?”
第26章 无中生有搞破鞋
余美霞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周盼睇孤零零一个人，吃完饭，特地绕开吴老太离开食堂。
下午被马主任逮到的周盼睇狠狠被训了一顿，连带取消了这个月的厂福利。
傍晚，工人们陆陆续续下班回家。
周盼睇抢先一步回家，在门口拦截黄满仓。
等了半天，一瞅见大门槛踏进一双脚，瞬间抓住胳膊一把将人拉到院子里的小道。
连人都没看清，只觉得今日的人胸膛有些熟悉，刚要张嘴。
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周盼睇...！刚才你喊谁？”
不对，这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周盼睇刚抬头一看，瞬间僵住，“老...老郝？”
“怎么是你？”
郝仁脸色阴沉，“你不是我，你以为是谁？黄满仓？”
“谁喊我？”
郝仁的声音不低，正巧被进院的黄满仓听见，下意识回了一句。
周盼睇被郝仁拉出来，一把扯到黄满仓眼前，“是我老婆喊你。”
周盼睇垂着脑袋不发一言，黄满仓更是一脸摸不着头脑，两人反应落在郝仁眼里，直接判了个有猫腻的罪名。
“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满仓直接被问懵了，“啥跟啥啊？”
郝仁只觉得现在脑门上的绿气冲天而起，“奸夫淫妇！”
周盼睇眼珠子一转，若是现在顺势应下，承认和吴明夏男人有关系，那吴明夏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死吧。
“你满嘴喷什么粪？难不成你怀疑我跟你媳妇有一腿？”
黄满仓刚说完，郝仁瞪向他的双眼直接开始喷火，“你果然承认了！”
这他妈的哪儿跟哪儿啊？
他像是能看上周盼睇这肥婆的人吗？也就郝仁把这挑拨是非的臭婆娘当块宝。
她不找他，他还要找她，好好问问周盼睇，为什么要乱扣帽子，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
今天他特意请了假，去纺织厂外守着，就是要打听清楚周盼睇说的话。
昨晚冷静下来，他觉得吴老太不是在外面乱嚼根子的人，以前都没有，更别提现在她把自己拿的死死的，没理由还在外面诉苦啊。
果然，问了好几个人，说的和周盼睇昨天讲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找我，我倒还要找她呢，为什么要...?”
周盼睇突然抬起脸，泪流满面，“老郝，是我对不起你，但这都是黄满仓的错，是他逼的我。”
“你也听见了，刚才他说，我不找他，他也要找我啊！”
说的声嘶力竭，一副良家妇女被恶霸逼良为娼的样子，生生截住黄满仓后半句话。
黄满仓真是要气疯了，“你这臭婆娘胡说什么！”
郝仁一手死死抓着周盼睇的手腕，“原来你是被逼的...我早说过，黄满仓打老婆，性子霸道，你还老是凑上去看热闹，现在把自己搭进去了。”
看着他们夫妻两个一唱一和，直接把罪钉在他身上，黄满仓直接摆手就要离开。
事情他又没做，平白无故能是他们两张嘴说做就做了的？
刚一抬脚，周盼睇甩开郝仁一把抱住他大腿，大声哀嚎，“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黄满仓刚想甩开这死缠烂打的周盼睇，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这是唱什么大戏呢？”
扭头一看，是买菜回来的吴老太，身后还跟着瞪大双眼的黄孝强。
黄满仓一时着急，直接上脚踹开周盼睇，匆匆上前，跟吴老太解释，
“明夏，你别误会，不知道这周盼睇发什么疯？跟条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
“还有昨天也是周盼睇跟我说，你在纺织厂到处诉苦，说我的坏话，让人孤立我。”
吴老太淡淡哦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弄得黄满仓一颗心一上一下的。
黄孝强一副他冤枉了吴老太的样子，吴老太才懒得搭理他，直接踏上台阶，看着还倒在地上不起的周盼睇问道，
“昨天我们两口子干架，是你搞得鬼？”
郝仁刚要开口，被吴老太制止，“一码归一码，咱们还是先弄清楚昨天的事。”
周盼睇忽的一笑，“昨天？是你男人找的我，说你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他被你折磨的苦不堪言，说你不如我温柔，没有我好看。”
黄孝强起先怒视黄满仓，冷不丁听到最后一句话，瞬间收回目光，这下确定了，一定是她冤枉了黄满仓。
吴老太忽的一笑，“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
“我没有！”黄满仓急了，他才没有跟人说过，这多丢面子。
吴老太唉声，叹了口气，目露怜惜看了眼她，周盼睇被看的莫名生火，她这么看自己是什么意思？她又没说错！
黄满仓向前叉腰一站，“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尊容？我媳妇儿比你好看一千倍，我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不要，能看得上你？”
周盼睇后槽牙一咬，一口咬定黄满仓和自己搞破鞋。
郝仁现在也反应过来，见自己老婆对上吴老太跟个斗眼公鸡似的，联想到昨天晚上，趴在黄家门下偷听完，一脸高兴的样子。
结合吴老太说的她们两口子干架，心底隐隐相信黄满仓说的话。
这婆娘还真暗地里撺掇黄满仓和吴老太干架，现在更是主动上贴着承认黄满仓是她姘头。
郝仁想清楚，眼前都忍不住一黑。
发现影壁墙后，探出不少脑袋，直接提溜起矮胖的周盼睇回家。
“放开我！你相信吴明夏，都不相信你自己老婆，你个软蛋，怂货！”
‘啪’地一声，周盼睇噤声一瞬，随后更加激烈嘶吼的声音传来。
黄满仓忐忑地瞟了眼吴老太，刚想跟她道道歉。
吴老太径直经过，朝院内走去，黄孝强摇头拍了拍黄满仓，“爸，你自求多福吧。”
院子的房子并不隔音，周盼睇被打的动静，清楚的传出来。
在院门口刚才闹的那一出，但凡耳朵没聋的人，都知道了。
黄满仓掩着脸快步回家，或多或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刺的他一激灵。
第27章 都是吴明夏害的
“这周盼睇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老生这么多事儿干啥？”
“我看啊，是她日子过的太顺心了，才老是盯着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
“太顺心？谁说不是呢，这老郝啊，虽说样子长得不好，可对周盼睇是事事顺从，吃喝从来没短过。”
几个中年妇女听完连连点头，确实是日子过得太顺，太顺就要生事。
“你们不知道，周盼睇以前在她娘家过的什么日子，简直那地主老爷家的丫鬟长工一样，这跟了郝仁，舒坦日子过了才多久？就又生是非了。”
几个人一听这人话音，顿时来劲，周盼睇是两年前才嫁给郝仁搬进来的，要说周盼睇底细，她们还真不知道，
“什么日子，你跟我们说说。”
“说着你们都不信，哎，我跟你们说......”
说的热火朝天，听的也是专心致志，还时不时伴随着周盼睇的惨叫声。
吴老太坐在屋里听着没有一点不忍心，黄满仓小心翼翼凑上去，“媳妇儿，明夏......”
喊了半天，连人一个眼风儿都没得到，黄满仓唉声一叹，起身朝一边的黄孝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自己说说好话。
黄孝强眼睛一转，权当没看见，他才不管呢，昨天他又不是不在，黄满仓那态度，换作是他，直接上去暴打三天。
一天打一回，非要出出气。
黄满仓眼睛都要抽疯了，见黄孝强愣是装傻，一跺脚出去做饭去了。
黄孝国和黄孝民两兄弟对视一眼，爸妈的事儿，他们当小辈的还是不要掺和了。
“妈，我和大哥，这几天出去转遍了，现在城里的工作紧张，真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刚毕业的待业青年都被学校动员下乡了，哪儿还轮的上我们啊......”
吴老太眼底一闪，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不着痕瞥过一旁的黄孝强。
她去黄孝强学校时，他班主任好像也说过什么下乡。
难道这就要开始了？但是听班主任的口气，现在应该还不是强制性，还在动员。
“妈...?”
吴老太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点头，“知道了。”
两兄弟一愣，知道是什么意思？还要不要出去找了？
经过这两天的剧变，李金娥安分不少，吃饭的时候安安分分守在黄孝民身边，见吴老太吃完起身要离开，急忙出声喊住，
“妈。”
见人停下，李金娥快速说道，“今天有人跟我说我妈身子不舒服，明天我想回家看看。”
吴老太眼眸一垂，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点头，“知道了。”
李金娥听见同意，心里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在家里待的实在憋闷，她想回娘家松懈松懈。
以前跟黄满仓打声招呼就行，至于现在...她抬眼一瞅，黄满仓眼巴巴还望着吴老太刚关上的房门。
李金娥嘴角一瞅，她算是知道了，这黄家啊，变天了，她婆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跟泥捏一样的吴明夏了。
这一念头不约而同出现在黄家人心里，黄满仓彻底败在吴老太手下，再也翻不起身了。
黄孝国心里一闪而过，看着对面的老三，拿出大哥的派头，“老三，这洗碗的活儿，轮着干，我干两天，你干两天，如何？”
既然改变不了了，那这活儿也不能逮着他们一家干，老三成了家，也该分担分担了。
黄孝民撇嘴，有些不乐意，“一家人还分什么？你让大嫂干不就行了？”
王惠君抱着黄学文的手一愣，下一秒听到黄孝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凭什么？我老婆又不是老妈子，就可勤着给你们干活？”
“从今以后，你们俩口子的衣服也别扔给她，要是让我看见...直接给你们扯了！”
刚说完，一手抱起黄学文，拉着王惠君离开。
留下一大摊子残羹剩碗，油滋滋看的李金娥嫌弃移开眼，两手抱着黄孝民的胳膊遥，“孝民，我不会洗碗，你洗吧。”
李金娥可怜巴巴望着黄孝民，看的他心一软，“好，我洗，你赶紧打水洗漱睡觉吧。”
黄满仓嘴角一抽，真是没眼看，拉着黄孝强赶紧从饭桌上下来。
离开还在黄孝强耳边悄声道，“你以后可别学你三哥那吊样，这哪是娶老婆，简直娶回个祖宗来。”
话一说完，黄孝强眼睛一斜，好像在说你对他妈也是这样。
黄满仓清了清嗓子，辩解...不！跟他解释，“我那是心甘情愿，再说你妈辛苦大半辈子，我帮帮她不是应该的吗？”
你确定不是威逼？黄孝强在心里无语吐槽。
黄孝民将东西收拾完，屋里便熄了灯。
一直盯着黄家的周盼睇坐在窗前，鼻青脸肿的死死看着，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都是吴明夏那个贱人害的！
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郝仁洗漱完回来，见她还坐在窗前，目光若有若有还看着黄家，心底顿时又冒出一股火气，
“你丢不丢人！上赶着倒贴人家，你要脸不要了？”
周盼睇嘴角一扯，眼底倾泄出一丝恨意，“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吴明夏那个贱人这样害我，我一定要她好看！”
郝仁一阵阵头昏，“人家怎么害你了？”
“不是你三番几次往上凑，找人家晦气？昨天更是挑拨人家两口子干架，怎么成人家害你了？”
说了半天，郝仁见她还是稳坐不动，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自己上炕拉开被子睡觉。
周盼睇瞟了眼一秒入睡的郝仁，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是吴明夏做的不对，她只是看不惯出声说了几句，她就趁乱打自己，难道不是吴明夏的错？
面对公安颁发给吴明夏的锦旗，她只不过是提出几句质疑，这有什么错？
吴明夏居然就让人孤立她，这难道不是她的错？
今天更是引的郝仁动手打她，要不是吴明夏挑拨，一直对她不错的郝仁怎么会性情大变？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难道不是吴明夏害的她？
第28章 试图以亲情感化
经过郝仁的教训，周盼睇消停了不少。
吴老太在厂子里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可在家却不尽然。
“妈，我想接金娥回来，都五天了。”
吴老太眉头一皱，都这么多天了，“你媳妇儿不是说她妈身子不舒服？你这些日子难道没有上门去瞧瞧？”
黄孝民一愣，“没...没有。”
吴老太无语，“明天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事，你这个当女婿的也该上门看看。”
黄孝民点点头，刚要收拾碗筷，眼前忽然出现五块钱，“不能空手上门，你看着买点东西回来。”
黄孝民刚要扬起笑脸，吴老太的声音下一秒让他僵住，“买了什么回来写个清单，剩余的钱一分不少给我拿回来，不许偷藏。”
怎么着都是正经亲家，自己儿子是人家女婿，总不能空手上门，失了礼数，让别人笑话她不会教。
吴老太眼前浮现李金娥父母老实憨厚的样子，算了，明天再看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得了吴老太的首肯的黄孝民早早出了门，去供销社买了些红糖糕和软烂好嚼的糕点。
提着东西赶往李金娥娘家。
在娘家住了五天的李金娥，看着身边的妹妹，眼光飞起，细细教导他们以后嫁了人怎么拿捏婆家人。
“你们还小不懂，只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抓住自己男人的心，那婆婆自然不算什么。”
其中一个妹妹不解问道，“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是讨好婆婆吗？”
李金娥‘呸’了一声，扭头严肃看她，“你傻啊，儿子是娘生的，都说儿是娘的心头肉，当娘的能忍心让儿子当夹心肉饼吗？”
“你只要把自己男人拿捏好，自己再厉害些，你以后在婆家的日子还能不舒坦吗？”
李金娥的大胆言论让刚进门的李母一怒，“又在胡说！”
李金娥不在意往凳子上一坐，“妈，我可没有胡说。”
“你看啊，我婆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李母可不是傻子，直接点破她这次回娘家的原因，李金娥一滞，摆手先让妹妹们出去。
自己往墙上一靠，撇撇嘴，“也不知道我婆婆是发了什么疯，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以前的手段完全不管用了。”
李母坐在她身边，语重心长规劝自己女儿，“你听妈说，你婆婆是个好性子的，她再变，能变到哪儿去？还不是为了那个家？”
“前些日子，你婆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些，你公公是个不争气的，她要是不再变，你以为你在那家能好过的了？”
李金娥缓缓直起身，李母见她听进去，加吧劲继续说道，“你和孝民怎么样都是你们俩口子的事，只要收收你这炮仗性子，你婆婆不会多管你。”
李金娥叹了一口气，她妈说的也对，“我听妈的。”
李母欣慰点点头，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稚嫩嗓音，“姐夫，你拿这么多好东西啊？”
屋内母女俩对视一眼，李金娥已经率先出了门，看的跟在她身后李母摇摇头。
黄孝民对几个媳妇儿妹妹也是和善的很，拿出兜里的糖分给她们。
李金娥一出来，见黄孝民一脸笑意望着她，“你住娘家日子不短，我想你想的紧，想接你回去了。”
李母跟在身后出来，闻言一笑，黄孝民见岳母也在，突然闹了个大红脸。
李金娥也是嘴角溢出一丝甜蜜的笑。
“好了，这丫头正好我看的烦了，你快领回去吧。”
“妈...”李金娥嗔怪喊了一声。
临走时，李母拿出自家养的鸡蛋给李金娥带回去些，趁着递给黄孝民时，又偷偷叮嘱了自家女儿几声。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母忍不住叹气，身边忽然传来稚嫩的嗓音，“大姐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妈你还担心什么？”
李母望着李金娥的背影，缓缓说道，“你大姐的性子是嫁到了黄家，丈夫喜爱，婆婆性子软和，要是嫁到别处...还不知道要怎么受罪呢。”
“现在孝民他妈性子转变不小，要是你大姐再不扭转性子，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啊！这么严重啊。”
李金娥背影消失在路口，李母无奈关上大门。
刚转过路口的小俩口，远远就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李金娥连忙拉住黄孝民，
“唉，你看，那是不是二哥？”
顺着方向看去，黄孝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一脸痴汉相的不是黄孝富是谁。
黄孝民刚要上去准备叫他回家，这么多天了，不回家，在外面鬼混，家里都好像把他除名了，还野呢？
胳膊一紧，被李金娥拉住，“你没看二哥身边还有女人，你就这么叫他回家，他肯定不愿意。”
“那怎么办？”
李金娥眼睛一转，将手里包裹塞进他怀里，左看看，右瞧瞧，一路走到黄孝富和苗凤英身边。
身子不经意一撞，没等黄孝富看清人，李金娥一声惊讶，“二哥？真巧啊，你在供销社干啥呢？”
目光不经意瞥了眼垂头的苗凤英，李金娥心里撇嘴，勾魂鬼。
黄孝富看见是李金娥，一愣，嘴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李金娥一看他就是带姑娘来买东西，对着他明知故问。
正巧售货员拿出一件衬衫递给苗凤英，“这位同志，一共是八元。”
黄孝富眼睛瞟了眼李金娥，硬着头皮从裤兜里掏出八元递给售货员。
苗凤英接过衬衫，埋头迅速离开。
李金娥若有所思盯着苗凤英，时不时还瞟过黄孝富。
“弟...弟妹，你一个人？老三呢？”
李金娥用嘴努了一下，“在那儿。”
黄孝富一呆，意思刚才的他们都看见了，“老...老三？”
黄孝民无语刚要翻白眼，想到今天的白眼翻得有点多，忍着闭上眼皮，“二哥，你原来不回家，搁这儿潇洒呢？”
黄孝富尴尬一笑，将人拉开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老三啊，我今天的事...你能不能别和妈说。”
“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要是让妈知道我钱都...”黄孝富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三弟，试图以亲情感化。
第29章 祖坟冒绿光
不说这还好，一说起这个他还来气。
家里的情况？难道他不知道，还在外面装阔少，泡妞！
早先他就跟黄孝富说过，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这么上赶着掏钱给人家花，只会被人当成冤大头！
“那跟我回家吧。”
黄孝民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皱眉一皱，“咋了？”
“你先回吧，我暂时不回，家里有事，你让人喊我一声。”黄孝富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黄孝民还想说什么，被李金娥一把拉住，“别了，二哥这样，你喊也喊不回去的。”
两人刚回家，黄满仓就在家，黄孝民伸头看了眼外面白晃晃的日头，不解问他，
“爸，你今天回的这么早？”
黄满仓拾掇收拾家时，头也没抬，直接回道，“今天厂里事不多，回的早些。”
“是吗？”
嘴角的疑问刚蹦出来，一个鸡毛掸子直冲面门飞来，紧接着一道略显愤怒的声音传来，“老子骗你干啥！”
黄孝民悻悻将鸡毛掸子从地上捡起来，示意李金娥先回屋，试探坐下跟黄满仓说起在供销社前碰见黄孝富的事情。
“那臭小子猪油蒙了心，一心扑在苗家那女儿身上，迟早吃亏。”
黄孝民认同点头，那苗凤英在外和其他男人牵扯不清，各种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光是他看见就不下两次。
黄满仓拍了拍桌子，“算了，你二哥现在脑子不清，和他说了也不听，又不是没说过。”
两人没说几句话，黄孝国一把推开门，冲到桌前拿起水杯咕咕，一壶水全进了他肚子，才大喘气坐到凳子上。
“妈呀，爸，老三，你们猜猜，我看见谁了？”
黄孝民翻了个白眼，“咋？你见鬼了？”
黄孝国一拍桌子，大声一呼，“差不多了！”说着脑袋朝门外一望，凑到两人面前，低声道，“我啊...”
“看见老二喜欢的那个苗凤英，在巷子口和隔壁街上老武家那个小矮子眉来眼去，啧啧啧...你们是没看见，那女人差点就贴那小矮子身上了！”
黄满仓和黄孝民对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闪过一抹同情。
黄孝国见他俩不说话，挠了挠头，“你们咋不说话？”
“我接金娥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咱家老二和苗凤英在一块儿，正给人家买的确良衬衫呢。”
黄孝国眼一呆，啥？这是前脚跟黄孝富刚分开，后脚就找了另一个冤大头？
“那老二一头扎进去，娶这么一个女人回来，咱家老祖宗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吧。”
黄孝民都见怪不怪了，这种情况他见了好几次了，手朝天一摆，
“没事，他娶不回来的，妈不会同意的。”
李金娥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东西出来，默默补充了句，“妈好像是不反对的，还帮二哥攒钱来着......”
黄家父子三人瞬间石化，这话...他媳妇儿，他妈，说过吗...?
黄满仓直接拍板，让黄孝民一会儿找黄孝富回来。
“我碰见他和苗凤英的时候，让他回家来着...二哥不跟我回来啊。”
黄满仓瞬间一气，这混蛋玩意儿！
等晚上吴老太回来时，就看见黄家父子几个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盯着她看，“想说什么？”
黄孝国和黄孝民两兄弟看着黄满仓，示意他说。
黄满仓踌躇半天，才缓缓开口，听的不知情地王惠君和黄孝强同框一脸呆滞。
吴老太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完黄满仓说的事，眉头舒郎平整，没有一丝忧心烦扰的样子，看的他们一愣，难道真的随了李金娥说的，她还真不反对？
可是这哪儿行啊？
吴老太开口堵住黄满仓说的话，“你想怎么办？把他叫回家，苦口婆心劝？还是把苗凤英真面目告诉他？又或者把黄孝富关在家里，不让他和苗凤英见面？”
几个问题，问的他们一愣。
“他是会听人劝的？还是会相信你们说的话？”
吴老太嘴角一扯，“不止不会，甚至会把你们当成是阻拦他和喜欢人在一块的阻碍。”
屋里霎时一片寂静，吴老太垂下眼睑，心里止不住冷笑，上辈子这些她都做了，自以为是为他好，竭尽一切阻拦没让他和苗凤英在一起，换来的结果却还不如当初随了他的愿。
“不用管他，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放开手不干预，黄孝富和苗凤英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
黄满仓还想说什么，被吴老太面无表情挡回去，再没有开口。
食品加工厂没有结婚的单身青年都能住在宿舍，黄孝富这些日子没有回家就是住在宿舍。
‘咕噜咕噜......’
黄孝富拿起水杯慢慢灌了一肚子，才勉强压下烧心的饥饿感，摸了摸裤兜，心里忍不住一叹，还有五六天才到月底呢，现在连一分钱都没了。
接下来这几天可怎么熬啊......
思绪缓缓回到今天和苗凤英见面的时候。
“孝富，我身上的钱被我妈发现了，全都被抢走了...我，我...对不起你！”
话不成调，呜呜咽咽，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看的他心里一阵一阵刺疼，
“别，别哭，抢就抢走了，你没被打就好。”
苗凤英不经意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不合身的衣袖瞬间滑落，露出胳膊上青紫痕迹。
黄孝富瞳孔瞬间一缩，“她，她打你了！”
苗凤英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将衣袖放下去，低垂着脑袋，“没...没有。”
语气淡淡带着一股委屈，“就是我的新衣服泡汤了。”
黄孝富大气一挥手，“没事，咱再买，我有的是钱！”
苗凤英立刻抬头，亮晶晶地看着他。
话说出口，黄孝富悄悄一摸裤兜里剩下的五块钱，眼睛一眨，见苗凤英眉目含情望着自己，好似眼里全心全意只有自己。
心里一狠，让她等自己一会儿。
回宿舍问相熟的工友借了五块，急忙就跑出去，生怕苗凤英等急了。
刚去供销社给钱买了的确良衬衫，谁料碰上自家老三和老三媳妇儿，找回的钱也忘了拿回来。
第30章 三车间主任
黄孝民心里一叹，饿着前胸贴后背，缓缓入睡，迷糊间想着明天去找凤英，看能不能把那两块钱先给他。
第二天还没等到下班，黄孝富就偷溜出去找苗凤英，
“凤英，昨天给你买衬衫的时候，售货员不是找了你两块，你看...能不能先给我，等我...”
没说完，被苗凤英一句话堵了回去，“对不起啊，孝民，那钱被我妈发现搜走了，我...我......”
说着苗凤英肩膀一抽，黄孝富连忙安慰，“别，别我不要了，你别哭，她没打你吧？”
“没，没有。”
黄孝富叹了一口气，余光瞥见自己手上的铝饭盒，递给苗凤英，“今天食堂有红烧肉，每个人限打一块，我抢的及时，你快吃吧。”
苗凤英眼光一亮，迫不及待拿过铝饭盒转身就回院，没等多少时间，她提着倒空的饭盒出来递给黄孝富。
“孝富，多谢你了，饭盒给你腾下了，你先回去吧。”
黄孝富见她小脸红扑扑的，还想跟她待会儿。
苗凤英心里有些不耐，口气也带了些，“真是的，说的让你回去，你再磨蹭下去，我回去连刷锅水也喝不上了。”
黄孝富脑子一转，想着还真事，顿时也不磨叽了，转身就走，三下两回头。
苗凤英没有留恋，等他一扭头就消失在门口。
回到工厂，饿着肚子的黄孝富上了一天工，等到晚上饿的身上发软。
同宿舍的工友见了，摇摇头，转身拿出一块糕饼递给他，“喏，这是我媳妇儿从乡下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的，你尝尝。”
黄孝富也不推辞，拿过就狼吞虎咽起来，换做平常他也会给些东西回礼，可现在，他真是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黄家人还不知道住在工厂宿舍的黄孝富过的这么惨，吴老太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从院内穿过。
今天也是她的大日子，厂里正式升她为车间主任，工资也成功突破百元大关。
纺织厂一共有八个车间，一个车间有五个小组，一个小组有十个人。
她升为车间主任，这就意味着她手底下有50个工人听她指挥。
一路上不少人见到吴老太，都是恭喜恭喜。
吴老太也回以一个微笑，不骄不躁。
周盼睇扯着手里刚织出来的布，来回揉拧，生生把一块平整光滑的布揉成麻团。
同一个组的人看见，连忙从她手里将布拯救出来，这可是要交付的货，揉成这样还咋交差，这不得重新再织。
眼瞅着要下班了，还给人找麻烦，周盼睇被人狠狠瞪了一眼，碍于今日刚上任的主任，不想生事，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能将心里的不忿强压下去，打定注意，以后要远离周盼睇这祸害！
周盼睇手里的东西被人抢走，还扭头狠狠呲牙看向抢她东西的人。
“大家好，我是吴明夏。”
听到声音，周盼睇迅速回神，眼神狠毒，将目光重新放回不远处人身上，相比较抢布的女人，还是吴明夏更能吸引她。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三车间的车间主任，希望我们以后一起创造佳绩，今日这批货还请大家整理，务必保护好。”
吴老太目光扫过众人，在经过一处时略微一顿，随后简单说了几句，便众人散了吧。
周盼睇冷笑一声，将桌上织好的新布狠狠一推，转身就想走，没想到，桌子底部当衬底的木板被推的厉害，木板带新布全部冲向地面栽了下去。
‘咚咚咚...’
洁白细腻的棉布全部散乱砸在地上，动静过后，周盼睇紧缩的瞳孔清楚的倒映出在场每一个人惊惧的面容。
吴老太也是面色一震，在场的女工反应过来，顾不得追究周盼睇，连忙抢救。
好在车间每日打扫的都非常干净，少有泥灰和污渍。
每一个女工进车间前，为了保证不弄脏新织的布匹，都要换成专门的工作服。
将地上散乱的布匹全部小心抱起来，仔细检查哪里有破损，有勾丝，有污渍。
三日后需要交付的布匹一共三十匹，是三车间五十个女工两个月辛苦的成果。
吴老太一一看过，完好的只有二十七匹，其中有三匹不成了。
“这可怎么办啊？”
“贾厂长之前明确告知咱们，这回交付的货，不允许出一丝差错，这...这下可怎么办啊？”
胆子小的女工已经哭出声来，“都是周盼睇！要不是她发疯，这放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全部掉在地上！”
愣住的周盼睇听到指责瞬间回过神，“和，和我有，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刚才就把布角揉成一团不算，现在更是直接毁了！”
在场的人顺着指着的方向一看，果然见其中一个布角有揉搓的痕迹，瞬间在场目光全部射向周盼睇。
周盼睇神情一慌，眼睛一扫，看见前面眉目冷凝的吴老太，伸手一指，
“是她，都是她！要不是她废话，影响我，我，我也不会...你们要怪，就怪她！”
吴老太鼻尖一声冷哼，眼底划过一丝冷光，几步上前一手掐住周盼睇的后颈，直接将她按到揉搓的布角前，
“怪我？你有脸怪我！”
周盼睇脸色一白，刚想挣开，被吴老太随手甩到一旁空地上。
“今日的事我会如实告诉厂长，我可不会拖着整个车间的人替你擦屁股！”
周盼睇煞白的脸色，被吴老太尽收眼底，她可不会玩什么暗中补救，再徐徐图谋的事儿。
“全部的人待在这里，不许动，等厂长过来。”
经过周盼睇时，吴老太眼神一冷，“把她看好。”
周盼睇瞳孔一缩，连忙起身，被吴老太一把按住，“这和我没关系，没关系！”
“我要走，要走，放开我！放开！”
周盼睇被人堵在角落里，哪都去不了，很快贾厂长被找过来，看清三车间的情况又是周盼睇弄得，脸顿时一黑，“又是你！”
周盼睇瑟缩了一下，“不，不是我，是...是吴明夏！对！是她，都是她弄得！”
第31章 公婆很好，周盼睇你没机会
贾厂长眼神一眯，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一个一个说！”
三车间的女工陆陆续续将刚才周盼睇的异样，仔仔细细全部说出来。
周盼睇大吼一声，眼眶猩红，死死盯着吴老太，“都是你！”
吴老太简直觉得她莫名其妙，耳边忽然传来贾厂长的声音，
“周盼睇同志故意损坏厂里财物，致使纺织厂受损，自今日起回家休养半年，转为临时工。”
周盼睇瞳孔一缩，“不！我不！”
贾厂长也懒得再和她废话，而是转身看向吴老太，“三日后，便是纺织厂如期交货的日子，此事与你无关，但也是你们三车间引起的，还需你们自己解决。”
吴老太点点头，表示知道，还差三匹，三天三匹，饶恕吴老太拥有娴熟的技艺也很是头疼。
等贾厂长离开后，周盼睇连人带包被扔出纺织厂，三车间的女工目光狠狠瞪向她，“真是害人不浅，要不是你，我至于受这罪吗？”
周盼睇一拍屁股，头仰地高高的，“我？和我有个毛关系！”
“你们要怪就怪吴明夏去！要不是她当了三车间主任，我也不会失手把垫板推下去！”
“是她害的你们，也害了我！”
几人眼神奇怪地看着周盼睇好似她脑子有病一样，嘴上撇撇，脑子真有毛病。
周盼睇骂骂咧咧转身回了家，吴老太却在工厂和女工们一直赶进度。
天色完全昏暗下来，黄满仓见吴老太还没回来，带着黄孝强去纺织厂正要去找，碰见回来的周盼睇，父子两人直接越过，刚走没几步，被人喊住。
“等等，要去找吴明夏？”
黄孝强直接拉着黄满仓就朝外走，跟没听见一样，没一会儿，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周盼睇看着黄家父子理都不理自己，狠狠瞪了几眼，“一对儿脑残！”
两人紧赶慢赶，赶到纺织厂时，大门都关了。
“你妈这是去哪儿了？这纺织厂的大门都关了，不会出事儿了吧？”
“呸呸呸！”黄孝强连呸几声，嗔怪看了眼黄满仓，“爸，你说什么呢？”
黄满仓刚说完，也是扭头朝地上呸了几口，“那她大晚上的不回家？”
黄孝强也是忧心忡忡，这几天他都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等着吴老太一起回去，今天天都黑了也没等着。
回到家才知道，人根本没回来。
两父子张头探望，心想着吴老太在昌平市也没个亲戚，能去哪儿呢？
“去公安局！”黄满仓拉着黄孝强就走。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吴老太和一群女工出来，“接下来这三天还要辛苦大家了。”
“哎，吴主任这是什么话，三车间是集体的，是大家的，出了事大家就要一起抗，这有什么？”
“就是。”
“就是啊，吴主任你快回家吧，我们都通知家里人了，就你没有，这么晚，家里人都该担心了。”
吴老太微微一笑，挥别女工。
回到大院，看着面前落锁的房门，眉眼一动，刚要打开房门，身后又响起周盼睇那欠揍的声音，
“才回来啊，你们家里人都出去下馆子了，可怜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只能吃糠咽菜。”
吴老太轻笑，眉眼冷冷，“吃糠咽菜？说的是你自己？”
“你！”
还没等再说话，屋里一道喝骂制止，“住嘴！热饭都烧不住你嘴？”
周盼睇摸了摸身上隐忍的疼处，恨恨扭头回屋。
院内探头四处张望的人，见恢复平静，收回脖子，“哎，周盼睇真是有毛病，见了黄满仓女人就要刺几句，你说...会不会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说着男人朝女人挤眉弄眼，“你是想说周盼睇看上黄满仓，才处处针对他女人的吧？”
“是啊，吴明夏在咱大院儿老实，和人连个拌嘴都没有，你说好端端的咋能和周盼睇结下梁子？再说了，你没听到周盼睇亲口承认她和黄满仓有一腿啊。”
男人想到周盼睇那武大郎似的身材，锅底一样的大脸，瞬间打了个冷颤。
“你说除了郝仁还有男人能看上她？”
女人嘁了一声，“兴许就有好那一口的。”
两人的谈话悄悄散到这片夜幕。
吴老太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早出晚归的，自然不知道大院里弥漫的流言。
黄家男人不知道，待在家里的王惠君和李金娥听的是一清二楚。
“大嫂，你说公公是不是真的和那周盼睇不清不楚啊？”
王惠君埋头哼哧哼哧洗着衣服，也不说话，让一直自个儿说了半天的李金娥睁大眼睛喂喂了好几声。
见王惠君还是没反应，一跺脚扭身回屋。
耳朵边终于清净，王惠君呼了一口气，看着盆里三五件衣服，嘴角露出不可见的笑意。
自从那天黄孝国和黄孝民说了之后，她就洗自家一家三口的衣服，再也不用大包大揽，轻松了不少。
大中午的周盼睇刚从外面买菜回来，就捕捉到院里女人那些异样的眼光，眉间闪过一丝疑惑，扭头看见院里洗衣服的王惠君，双脚一停，站在她面前。
“哎呦，是惠君啊，在洗衣服呢。”
王惠君微不可见点了点头，端起盆起身就要回屋。
眼前忽然裤脚闪过，堵在她面前，“别走啊，婶子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王惠君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婶子想说什么？”
周盼睇眼珠子一转，凑到她面前低声道，“黄孝国还打你呢吧。”
王惠君疑惑抬眼看她，落在周盼睇眼底就是自己说中了，“婶子跟你说，这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黄孝国打老婆就是你婆婆没教好。”
“我婆婆？我婆婆是母啊，父应该是我公公啊。”
面对王惠君一副她说错了，板正她的严肃表情，周盼睇差点语结。
‘你傻x啊！’周盼睇生生压下想骂人的冲动，刚想说什么，就见王惠军目光怪异的上下扫了她一眼，突兀冒出一句，
“公公眼睛很好，我婆婆很美，你，没机会，死心吧。”
第32章 妯娌齐心干架
什么！
周盼睇牙一龇牙，“小贱人，你说什么呢！”
王惠君一愣，自己没说错啊，她，她这是怎么了？
周盼睇鼓鼓囊囊的胸脯朝她一撞，王惠君顿时一愣，没等她有反应，眼前一道人影闪过，瞬间挤在自己和周盼睇之间。
“呦！看来你很贵啊，一晚上多少钱？”
王惠君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挡在面前的身影，有些愣怔。
周盼睇眉毛都要气飞了，扑过来就想抓花李金娥的脸，“我打死你！”
李金娥一把夺过王惠君手里的木盆，扭身冲周盼睇头上就是一浇。
淅淅沥沥的浑水混着白色泡沫瞬间把人浇了个透心凉。
大院里有一口水井，无论多热的天气打上来的水都是刺骨冰凉，好在王惠君加了热水。
周盼睇还是冷的上下牙齿打颤，“李...李金娥，我和你拼了！”
王惠君见周盼睇面无表情，看向她俩的眼睛都能冒出火来，一看就是真急了。
“金娥，怎，怎么办？”
李金娥嗤了一声，不屑道，“谁怕谁？我李金娥长这么大，还没怕过打架！”
话音刚落，周盼睇抬脚朝前一扑，抓住李金娥头发开始撕扯起来。
李金娥也不甘示弱，张开大嘴狠狠咬在周盼睇的胳膊上，任凭头顶上传来怎样的撕裂疼痛，都不肯松嘴。
“啊！”
“松，松嘴！”
两人的打架发生的太快，等王惠君反应过来，周盼睇受疼松开扯住李金娥的头发，抬手就要冲人脸上混乱抓起来。
手比脑子快，王惠君吓得一激灵，死死抱住周盼睇乱动抓人的手。
李金娥也是个狠茬子，见周盼睇被王惠君暂时制住，松开嘴抬起双手就死死扯住周盼睇的头发，左右向上用力一扯，疼的周盼睇脸色瞬间一变。
周盼睇个子不大，胜在粗壮，王惠君和李金娥两个人合力才勉强将人制住。
王惠君负责将人围困，李金娥狠辣负责下手。
周盼睇惨叫声一圈一圈向上，把整个院子的人惊动了。
“哎呦，咋打起来了？快别打了，别打了。”
“这是咋回事儿啊？好端端的咋就打起来了？”
“快去找她们两家人回来，这打出好歹怎么办？”
有人咚咚咚跑出去就是找黄郝两家人去了。
“这周盼睇是存心和黄家的女人过不去还是咋滴？”
“我知道，我知道。”
围观的人瞬间竖起耳朵，紧接着就听见人说，“是黄家的大儿媳妇说吴明夏人才不错，黄满仓眼又没瞎，不会看上她周盼睇的，让她趁早死心。”
“周盼睇愤而怒气，一张嘴就是破口大骂。这时，黄满仓的三儿媳妇看不过去帮衬几句，这周盼睇就跟吃了疯药一样，然后...就成你们看见的这样了。”
周盼睇被死死压在地上，听到这话，差点吐血，这群老娘儿是眼瞎了不成，没看见李金娥泼了她一身的水吗！
李金娥下巴朝王惠君一扬，神色之中尽是肆意，嚣张，看的王惠君眼底一亮，心底仿佛有什么破除而出。
以往内敛怯懦的神色在这一刻尽数消散，身上隐隐有了李金娥的影子。
一个不注意，周盼睇踹开两人，爬起身就骑到李金娥身上，一条腿压在王惠君后背心上，动弹不得。
郝仁被人找回来，推开人群就看见周盼睇神色恶劣，凶巴巴一副吃人的样子，死死地将黄满仓的两个儿媳妇儿压在地上。
“你说周盼睇咋就和黄家的女人过不去？会不会是这...”说着压低声音，“是这但凡和黄满仓有干系的女人，周盼睇都要上去找找麻烦？”
郝仁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又浮起在周盼睇死活拉着黄满仓，说两人有一腿的事实。
难道一直是自己老婆对别人男人有非分之想，人家看不上，就想法设防找人麻烦？
郝仁顿觉自己真相了，心头的怒火一把一把往上烧，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周盼睇身后，一把提溜起周盼睇就往家里拖。
衣领忽然一紧，周盼睇下意识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男人，当下叫嚣让帮着一起教训这两个贱人。
郝仁额角嗡嗡直跳，抓着衣领的手一紧，勒地周盼睇一下说不出话，趁此一把将人拖回去，关上门。
院子里一下消停了，黄孝国和黄孝民赶回来时，王惠君和李金娥正大喘气。
李金娥头发散乱，面色有几道红痕，地上还隐约有几绺头发，一副刚被人揍过的惨样。
王惠君的情况比她好些，毕竟周盼睇的火力都在李金娥身上。
黄孝民一个箭步冲到李金娥身边，颤着嘴唇，“金娥，你...你没事吧？”
李金娥大气一挥手，“没事，这算啥？你还没看见周盼睇，她可比我惨多了。”
黄孝民反应过来，当下就要冲到郝家讨个说法，被李金娥一把拦住，“你干啥！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打斗，你个大男人掺和进来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凑到黄孝民耳边，“再说，我又没吃亏，等我吃亏的时候再帮我出面也不吃。”
黄孝民眼巴巴打量着李金娥，见她就是脸上有几道红痕，没被抓下痕迹，伸手帮她稍稍归拢归拢头发。
两人一见面温情慢慢，另一边，黄孝过干巴巴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王惠君倒是抬头奇怪看了他一眼，回道，“没事。”
黄孝国见老三把自家媳妇儿这看看那摸摸，悄咪咪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王惠君见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抽搐的，抬眼问道，“你没事吧？”
打架的是她，怎么好像是他被打了一样？
“没，没事，你辛苦了，赶紧回屋吧，这儿我收拾。”
这话听着怪别扭的，几人脚下湿哒哒的衣服散落一地，她和李金娥身上也是沾了不少水，没湿透也差不多了。
黄孝国主动提出替她收拾，王惠君连连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被李金娥拉着回屋。
她们的事情已经干完了，接下来的交给男人就行。
第33章 饿的没人样儿
吴老太晚上回来的时候，家里气氛出乎意料的有了活气儿，最明显的就是王惠君。
以往时刻垂着的脑袋，今夜也微微抬起，盯着吴老太的眼底泛着奇异的光芒。
李金娥也出乎意料的乖巧，吴老太在饭桌上扫了一圈，面上不显静静吃着碗里的饭。
黄满仓更是才懒得管这些儿媳妇的事，再说也轮不到他管。
没过几天，另一个更加离谱的谣言在大院里传播开来。
周盼睇躲在树后，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交谈声，后槽牙都要咬碎。
“哎，你们听说了吗？”
“啥呀？”
“就是周盼睇前两天，和黄满仓的两个儿媳妇儿干架的事情。”
“知道啊，就是没听说因为啥。”
“咦，我羞得都说不出口...”眼睛扫了一圈，才缓缓说道，“是周盼睇非要和黄满仓媳妇儿比个高低，直接跑到人家门口闹，谁料黄满仓的那两个儿媳儿不是省油的灯，直接上去就开撕。”
“妈呀！我还没见过这小三敢直接跑到人家门上闹的，这黄满仓媳妇儿是个怂货吧，还要儿媳妇给出头。”
“啧啧啧，谁说不是呢？以前就时常被黄满仓打，现在更是联合外面的女人跳到头上踩。”
周盼睇眼狠狠一闭，心里狂怒，一群长舌妇！打听清楚了吗！就咧嘴瞎哔哔。
瞎咧咧到最后，居然牵扯到她儿子，这能忍！
一个闪身跳到她们面前，双眼通红，头发气的直冒气，伸出短粗的手一颤一颤指着。
“你，你们！”
几人也是没想到刚才讨论的主人公，下一秒直接跳到她们眼前，有些尴尬。
“你们这群贱人！”
好了，这下尴尬没了，有人直接叉腰和周盼睇对峙起来，“咋？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你们说我，我还不能说话了？”
“呵，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哪里说错了？”
“哪儿错了！”
“是吗？你没和黄家儿媳妇干架？”
周盼睇的怒火一滞，“是干架了，可是...”
还没说完，就被堵在嘴里，“对，可是不该上门找人家闹，应该偷偷的找，偷偷的闹。”
“你放屁！”
周盼睇气急撸起袖子就扑上去，“干啥！干啥！还敢动手！姐妹们，一起上！”
气势一边倒，周盼睇直接被人团团围住。
刚刚路过的郝仁奇怪朝这儿看了眼，这几天真是走哪儿哪儿干架。
白天走的时候，他让周盼睇好好待在家，也不知惹没惹事儿，脚下忍不住加快速度。
周盼睇眼睁睁看着郝仁从眼前路过。
真是没天理啊！
等郝仁绕了一圈，再回到家碰上正往家走的周盼睇，责怪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头发四散，还有一绺耷拉在眼皮前。
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扯的东一块，西一块，活像被人那啥一样，郝仁眼一缩，刚想问问这是咋了，心里刚打了个转儿，就见周盼睇泰山压顶似的朝自己扑来。
“你个死鬼！看见老娘被那群老娘儿打也不管，你还是男人吗！”
郝仁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拉着哭喊个不停的周盼睇回屋。
李金娥站在窗户前，看着周盼睇那惨样儿，噗呲一笑，引的刚到家的黄孝民连连看她。
黄孝民一问，她才凑近把刚才周盼睇被几个大妈围住暴打的事情说了。
好端端的咋能打起来？李金娥抬手就是一拳，“你傻啊？一定是她那嘴又犯到谁家了，才被打的呗。”
黄孝民点点头，李金娥见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也不知道怎样了，想着便问起来。
“这城里的工作都是有指标的，一个萝卜填一个坑，哪那么好找？”
“你不如让二哥和爸给打听打听，他们在厂里，消息总比你灵通。”
想到就干，黄孝民看了眼天色，稍稍思量抬脚就去找黄孝富。
食品加工厂离黄家距离不近，走了半个小时才到，没等黄孝民托人进去喊，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三？你咋来了？”
回头一看，正是黄孝富，脸颊凹陷，皮肤脸黄，短短几天不见，一副饿鬼上身的样子，看的黄孝民一愣，
“你这是...咋了？多久没吃饭了？”
黄孝富蜡黄的脸微微一红，下意识辩解，“吃的了，我每天吃的肚皮撑圆，可比在家好多了。”
“是吗？”
‘咕噜噜噜......’黄孝民眼皮一耷拉，“这就是你每天吃的肚皮滚圆？”
说着朝他手上的饭盒一瞧，黄孝民舌尖顶了顶脸颊内侧，歪头无语道，
“你别告诉我说，你自己饿着肚子，把在食堂打的饭全送给那苗凤英吧？”
黄孝富摸了摸后脑勺，“凤英她在家不容易，她那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对她就不好。”
“我不知道！”
猛地被打断，黄孝民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黄孝富，连自己是来干啥也忘了，扭头就走。
他们黄家还真是出了一个大情种！
刚走没几步，扭头没好气的对着黄孝富说道，“爸让你回家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也没管黄孝富跟没跟上。
兴冲冲出了门，气冲冲地跑回家，李金娥看着冷脸的黄孝民一脸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她问出口，瞅见他身后的那个人影顿时一愣，“二...二哥？”
不怪她惊讶，实在是黄孝富这副鬼样子，和之前的天差地别。
黄孝富踌躇半天，一走进屋子，屋内的人齐齐一震，黄满仓更是‘腾’地一下起身。
黄孝富眼珠子不由自主黏在桌子的饭菜上，喉咙止不住的吞咽。
黄满仓见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骨碌一圈咽了回去。
“先吃饭，有什么吃完饭再说。”
吴老太一句话差点让黄孝富哭出来，黄孝强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让他坐下。
一桌子的菜，大半进了黄孝富肚子里。
其他人垫了垫肚子，默默看着黄孝富一口塞一口，黄满仓酝酿好几次，最后瞅了眼吴老太，得到允许才开口问他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黄孝富眼底一动，刚寻思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第34章 苗凤英最合适的备胎
“除了和那苗凤英有关系？还能是谁？”
黄孝民抢先一步，开口讽刺，说着‘咚’地一声，将黄孝富藏起来的铝饭盒重重放在桌子上。
“喏，这就是他的饭盒，空的叮当响。”
黄孝富一把将饭盒拿下去，眯起眼睛笑道，“老三这么大人了，还调皮，这是我吃完之后的。”
“呦，二哥好肚子，吃了饭，还有位置给家里的饭菜腾位置。”
李金娥拍了拍黄孝民的手，不轻不重刺了一句。
黄孝富抬眼一瞅桌上碗碟，顿时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黄满仓一拍桌子，“上回拼着和你妈吵架要回的那十块钱呢？”
他也不问黄孝富饿成这幅鬼样子，是不是省出自己的口粮给了那女孩家里，只抓住一点，上回闹的要回去的钱呢？
“我...我花完了。”
“花完了？”黄满仓气的鼻子都歪了，“你一个大后生，吃住在厂里，不买衣服，不买鞋的，你说花完了！”
李金娥刚想张嘴反驳，被黄孝民一把拉住，自己冲在前面，“上回我碰见大哥在供销社给苗凤英买了一件的确良衬衫，一件整整八块！”
“八块！？”
黄满仓的语调都尖锐了不少，一件衣服，大半个月的工资给干没了！
真的好样儿的！
黄孝国眼神异样看了眼差点把脑袋塞进裤裆里的黄孝富，没看出来啊，给女人花钱还真舍得。
“说话！”
黄孝富抬头嗫喏，“凤英是个好女孩儿，是我主动要给她买的。”
“要死啊你！还是你主动？”
“人家答应和你处了？”
黄孝富一愣，“没...还没呢。”
黄满仓今天脑子嗡嗡的，就没安静下来过，他娘的，自己咋生了这脑残，人都没答应和他处对象，他就上赶着给人家花光自己钱。
脑子嗡鸣声还没停下，黄孝富隐含心疼的话语又在他耳边响起，
“而且凤英在家不容易，她妈对她又不好，时常动手打她，我帮她，也能让她少吃点苦。”
“放屁！”
黄满仓一声怒吼，这下不用吴老太动手，自己扑上去赏了几个他愤怒的耳光。
“你个兔崽子！你咋不心疼心疼你老子和你妈！”
“啊，爸，爸，别打了。”
黄孝富左右来回躲，实在忍不住拉开门就往外跑，临跑时，还不忘拿走饭盒。
看的黄满仓又是一阵怒火，拾起跑丢的鞋子就朝外扔，“完蛋玩意儿！”
吴老太淡定收回眼神，黄满仓的怒火在她完全没必要，这老二现在完全入魔了，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像这种情况，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
黄满仓喘平气，思量了一下，刚像跟老三说什么，被吴老太喊住，“不用管他，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了，现在管有什么用。”
家里被搞得天翻地覆，跑出院的黄孝富拍了拍滚圆的肚子，脚下一转朝苗家走去。
“凤英！凤英！”
黄孝富朝着院里没喊几声，一道倩影从里面出来，黄孝富眼神一亮，几步走过去，
“凤英，等我...”
苗凤英不耐烦打断，“黄孝富，你有病啊！大晚上的鬼嚎什么！”
黄孝富第一次见苗凤英个样子，眼神厌恶，好似他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凤...凤英，你这是咋了？是不是你妈又打你了？”
黄孝富连忙拉起她胳膊就要撸起袖子看，被苗凤英一把收回去，“和你有什么关系！从今以后，不允许你再来烦我！”
说完扭身关上大门，留下黄孝富一脸懵逼立在原地。
下午见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咋这么突然？
黄孝富一眨眼，顿时明白这一定是她妈在暗中逼迫她和自己断了往来。
眼神坚定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下定决心，凤英，我一定努力，趁早把你就出火坑。
苗凤英一回家，苗母扭头‘呸’了一声，吐出瓜子皮，似笑非笑看着刚进来的苗凤英，
“咋？那小子你决定放弃了？”
苗凤英嫌弃的掸了掸胳膊上不存在的灰尘，“穷鬼一个，他家还欠下一屁股饥荒，要是跟决定跟了他，我都能看到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
苗妈却不这么认为，“可我瞧着那小子是真心对你，你想要什么借钱也要给你买。”
“切！真心？真心值几个钱？没钱一切白搭！”
“嘶，你是看上乔家那个矮冬瓜了？”
苗凤英眼底闪过嫌弃，“现在看来乔振军是最合适的，他家里三个姐姐，就他一个独苗，父母双职工，都是厂里的干部。”
“以后嫁过去，准差不了。”
何况今天乔振军可是给她买了一块梅花手表，足足一百二十块呢，这一下子就对比出来了。
再看她身上穿的这件的确良衬衫，简直是块抹布！
苗母撇撇嘴，依她看，这也和黄孝富家里也差不多，长得也比乔矮瓜好多了。
不过她才懒得跟苗凤英说这话，只要她以后能往家里拿钱，管她找谁，过的好不好。
苗母摆摆手，吐了一地瓜子皮，让苗凤英收拾干净。
苗凤英扫了一眼桌上，脸色一沉，今天乔振军给的炒瓜子足足有二斤呢，现在就剩了个底儿。
真是一点儿也不给她留啊。
要不是需要苗母在那些臭男人面前配合她，她才不受这窝囊气。
在外人眼里，苗母纯纯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女性，简直不拿自个人女儿当人看，家里家外都是苗凤英这一个女儿操持。
苗父早死，留下孤儿寡母的，即便是苗凤英行事有些不检点，在外人眼里，这些也都是苗母强逼的。
坏名声都让苗母担了，这些琐碎杂事自然全都扔给了她。
“还有，明天去给你弟弟买五个肉包子补补。”
苗母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苗凤英嘴角一扯，不屑轻笑出声，买？说的好听，还不是让她去问男人要！
苗凤英眼珠子一转，这些吃食小事自然不能向乔振军开口，不然就落了她的品性了。
看来今天还是有些急躁了，不该这么早和黄孝富撕破脸皮。
第35章 黄孝富痴心
黄孝富自那天回了家一趟，再没有出现，黄满仓也下明令禁止，不允许他们去找黄孝富回来。
黄孝民拉了拉自己媳妇儿胳膊，有些抗拒，“爸都说了，不让去找二哥。”
李金娥翻了个白眼给他，“爸？现在家里谁说了算？”
黄孝民一愣，“妈...妈啊。”
“那不就得了，妈有没有说不让去找？”
“没，没有。”
黄孝民眼睛一亮，身子一动，换他拉着李金娥，“那咱们赶快去，我听说食品加工厂有动静，咱们现在去了找二哥打探打探消息。”
黄孝民俩口子将家里收拾好，锁上房门就急急忙忙朝食品加工厂赶。
李金娥刚拐过路口，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拉住直往走的黄孝民，“等等！”
黄孝民不明所以，顺着李金娥的目光一看，正是他们今天要找的黄孝富，身前还站了一个女人。
“苗凤英！”
李金娥一把捂住黄孝民的嘴，防止他惊呼出声，“等等，先看看。”见他点头明白自己的意思，才缓缓松手。
不远处的黄孝富看着哭红双眼的苗凤英一脸不忍，“凤英，我知道，那天你一定是受了委屈，我不会怪你的。”
“这是我从厂子里打来的饭，你先拿回去吃。”
苗凤英边擦眼泪，边接过饭盒，“还是孝富你好，我真是在那个家活不下去了。”
不经意间露出胳膊上的伤痕，看的黄孝富心一抽一抽地疼，“我去教训那死老婆子！”
说着气冲冲就要绕过苗凤英去找苗母算账，苗凤英一下瞪大眼睛，拉住他，“别，别冲动，那...毕竟是我妈，她有了钱就会少打我了。”
躲在不远处的黄孝民听的眼睛瞬间睁大，这女人是眼瞅着他二哥今日发工资，这话明里暗里是要钱啊！
依着黄孝富那副死德行，还不拱手把钱递上去。
果不如然，黄孝富一听她哭诉，顿时手伸进衣兜里赶紧往出掏，看的黄孝民心头怒火直冒。
这脑子进水的家伙，那女人说什么他听什么是吧！
李金娥见身边的男人有暴走的趋势，连忙两手抱住，压低声音道，“再等等！”
黄孝富手从衣兜里拿出伸到苗凤英眼前时，五张一块钱的纸币皱巴巴的出现在她眼前。
苗凤英眼一愣，就，就这么点？
落在黄孝富眼里，以为她是惊讶他一次给这么多，当下满眼爱意的看向苗凤英。
“凤英，你别怕多，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只要你少被打，能过的好，给你再多也没什么的。”
苗凤英对着黄孝富一脸已经给了很多的样子，嘴角一抽，垂下的眼眸划过一丝嫌弃，就五块，还说多！
真是穷鬼！
抱着蚊子也是肉的想法，苗凤英一把将黄孝富手心的钱抽回去。
“孝...孝民你真大方......”个鬼！
别以为她不知道黄孝富一个月有二十的工资，要是真心对她，怎么不把全部工资给了她？
这么看来还是虚情假意！
苗凤英嘴角勉强上扬，饭到手，蚊子腿也到手，懒得再和他周旋，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黄孝民眼睁睁看着苗凤英转过身子，翻了个大大的嫌弃白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五块啊！
这女人还嫌少？
大米才一毛钱三一斤，五块都能买40斤大米了！
黄孝富眼巴巴望着苗凤英心里一叹，要不是还欠工友五块钱，他还能给多点的。
心里感叹完，正要往回走，身后猛的一喝，黄孝富下意识回头。
黄孝民和脸色有些难看的李金娥正朝自己走来，“孝民？金娥，你们怎么来了？”
刚问，黄孝民跳上前，伸手使劲扳着黄孝富的脑袋上下左右查看，“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看看，我看看，一定是进水和里面的脑浆混成了浆糊。”
黄孝富猛不防被抓了个正着，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胡诌诌，一把揪下头上乱动的手，
“你这是干啥？”
“我干啥！你咋不问问你自己？五块钱你就白白给人家了！”
黄孝民一把将他扯到眼前，“她有没有说还不还？”
还？李金娥在一旁无语直喘气，还什么还？这不明晃晃摆着呢吗？
这说的什么废话！
一把推开黄孝民，她看着面前的黄孝富，说出今天来的主要目的，钱都给人家了，现在扳扯这些有啥用？
再说就凭她和黄孝民说了管什么用？
“二哥，我们今天来，是想让你打听打听你们厂是不是在招人？”说着微微一笑，
“我们也不是要管二哥你钱给谁，退一步来讲，这钱是你自己挣得，给爸妈孝敬，还是给女人，都是你说了算，这本也轮不到我和孝民插手。”
黄孝富听到吴老太和黄满仓，脸顿时一红，也不再和黄孝民揪扯。
微侧身子，半红着脸说道，“是有这么个事儿，我正要回家跟你们说呢。”
李金娥眼睛一立，顿时瞪住蠢蠢欲动的黄孝民，扭头对着黄孝富一笑，“这可太好了，妈让大哥和孝民在外找工作养家，这大半月过去了，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真是喜事儿。多亏二哥你啊。”
黄孝富脸上也有了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递给她，“这是厂里招工的试题，
“你们回去好好看看。”说着瞥了眼刚才还一脸怒气的黄孝民，“争取一把考上，免得让妈他们担心。”
黄孝民一呲牙，还有脸说这话！
家里欠下那么多债，不想着帮忙，还在外面充大头。
李金娥见他嘴一动，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一把捂住他嘴，接过试题，扯着黄孝民离开。
望着老三夫妻两个离开的背影，黄孝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老三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说苗凤英不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凤英在那个家受了多少苦。
要不是他时常帮衬，凤英可怎么活啊。
再说凤英长得那般好，要不是她有个那样累赘一般的家庭在后面拖着。
凭他怎么够得上她，怎么会有机会让她对他青眼相看。
第36章 工作有着落
“妈！妈！我找着了，找着了！”
吴老太刚坐下，黄孝民兴冲冲带着食品加工厂招工的消息回家，吴老太淡淡看了他一眼，简单应了一声。
黄满仓倒是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不是兴奋，而是激动的怒火，“你去找那兔崽子了！”
黄孝民一愣，忽然想起黄满仓不让他们去找黄孝富，当下有些支支吾吾，“爸，我...我没...”
没有？他低头瞅了眼手里紧捏着的小本本，这也不是没有啊。
李金娥看黄满仓有抽鞋垫子的趋势，一把上前将黄孝富刚发的工资就先给了苗凤英的五块说给黄满仓听。
至于送饭？现在跟钱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黄满仓先是气息一凝，紧接着大吼一声，“要死啊！这狗娘养的！”
黄孝民默默向吴老太投去一眼，这骂的好像有点不对啊。
果不其然，吴老太一巴掌挥了上去，黄满仓顿时息声。
黄孝国默默向黄孝民的身边移了移。
“尽说些废话！”
黄满仓嘴巴一瘪，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骂的秃噜嘴了吗？
吴老太看了眼李金娥，收回眼神，“好了，既然食品加工厂招工，那就这几天好好备考。其他的暂时别管。”
黄孝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满，到底是挣了钱的有底气，家里负债这么多，老二胡闹到这份上，也不说管管。
吴老太将黄孝民的神情动态收在眼底，手指沿着搪瓷杯转了一圈，没有说什么。
黄孝国见老三机灵，找了老三，自己还没有着落，下意识看了眼黄满仓。
这几天他爸白天早早就走，晚上到做饭的时间才回来。
偶然一次碰上他上班的时间在街上溜达，去机械厂一问才知道黄满仓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
黄孝国心里寻思了很久，决定私下问问黄满仓，要是他不想去上班，可以让自己去啊。
黄满仓正殷勤的给吴老太夹菜，浑然不知有人打上了顶替他工作的主意。
第二天等吴老太走了之后，黄孝国一把拉住黄满仓，悄悄把他拉出去。
黄满仓装模作样看了眼时间，“有话快点说啊，我还赶着去厂子呢。”
黄孝国头微微一侧，眯眼看着他，“爸，你装什么呢你？我都知道。”
黄满仓一愣，就像抽出黄孝国抓着的手，“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走了。”
“等等！爸，你都请假了，去哪儿上班？”
黄满仓怔了一瞬，大脸杵到他眼前，“你跟踪我？”
“我可没有啊，就是偶然碰见你在街上瞎溜达，我去你厂子一问，才知道你请假了。”
黄孝国眼疾手快挡住落在后脑勺的巴掌，“你打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啥。”
“老子请假就请假，你还管得了老子。”
黄孝国撇过头，嘀咕了句，“我妈管的了。”
“家里现在都是你欠的外债，你旷工不上班挣钱，我看十八号周三上门要钱的时候，你咋跟妈交代。”
黄满仓脸一耷拉，心烦转过身子，他又不是不想上，实在是厂子的谣言越传越离谱。
现在他走哪儿，哪儿的人就消失，完全当他是空气一样，看不见。
这班还咋上？
黄孝国探过脑袋，压低声音道，“爸，我倒是有个注意，反正你这班是没法儿上了，不如让我顶上，既能解决了我上班的问题，也还不耽误你挣钱。”
黄满仓眉眼闪过一丝犹豫，黄孝国趁机加大火力说道，“爸放心，我上班挣了钱，还交给你，到时你想给妈，还是自己留点都行。我肯定不要。”
黄满仓眼睛一亮，是啊，这倒是个好办法，当下两人一拍即合。
黄孝国拉着黄满仓去机械厂做了父子顶班。
成功上位。
黄满仓走出厂子，阳光洒满全身，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由心底而起，散发全身。
“明天就来上班啊。”
黄孝国高兴应下，虽然现在还是个学徒工，但是以后肯定不会。
他才不会像黄满仓一样，碌碌半生，屁股蹲在临时工的位置上几十年如一日。
等全家人知道黄孝国撬了黄满仓的机械厂的工作，全都愣了，包括吴老太。
这死老头子发什么疯，好端端的就这么准备下岗退休了？
黄孝民猛一吸气，红着眼看向黄满仓，“爸！你也太不公平了吧，悄摸地就把工作给了老大，你咋不问问我的意思？”
黄满仓摸了摸鼻子，“老二不是已经给你找下了？”
黄孝民一滞，这能一样吗！
老大直接免试入厂，他这还得费心八苦的看试题备考，他容易吗他！
黄满仓见老三急了，扬头梗着脖子道，“都一样，子顶父，他明天去了也要先考，不合适也不行。”
吴老太闻言看了眼他，这死老头子还学会撒谎了。
偏偏黄孝民信了，“真的？”
“真的！你废话咋这么多！”
黄满仓被问的心底一虚，低头佯装要抽鞋底子通通揍一遍，黄孝国立马跳起来，
“别，我...我吃饱了，今天轮到老三收拾，我先回屋了。”
吴老太安静吃完饭，默默回屋，将外间的吵闹全部关在门外。
黄满仓有没有工作她不在意，只要家里不缺挣钱的就行。
黄孝国和黄孝民的工作暂时都定了，剩下黄满仓一个人待在家，只怕是会闲的要生事。
还是得安排些事情给他。
脑子翻滚的思绪刚一定，转头瞬间一愣。
床边的柜子关不严实，隐隐有一条小缝，吴老太上前拉开一看，刚才还暗淡的光芒此刻完全消失。
已经被她遗忘的那面小镜子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抽屉里。
吴老太心里一动，刚要拿起，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等再次睁眼醒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撑手从地上起来，吴老太扫了一圈自己身上，这是在地上睡了一晚？
感觉了一下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不经意瞥了眼拉开的抽屉，里面空空的，吴老太一怔，伸手一抹确实什么都没了。
正准备换一身衣服，余光垂下发现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图形。
第37章 郭翠花也可恶！
仔细一看，正是消失在抽屉里的小铜镜，此刻化作一道纹身印在手腕上。
还没等她细想，‘咚咚’两声恍然惊醒，“妈，时间不早了，你醒了没？”
“醒了。”
吴老太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急忙换了身衣服就是往厂子里赶。
王惠君站在门口，瞧着吴老太跟一阵旋风似的卷着出了门。
周盼睇趴在窗户上，看着吴老太今天着急忙慌的，心里暗恨，一定是有事，悄摸的锁上房门就追了出去。
紧赶慢赶还是在进厂的时候碰上同样的进厂的贾厂长。
“吴主任。”
吴老太尴尬一笑，在领导面前迟到被抓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贾厂长。”
贾厂长看着一脸镇定的吴老太，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能在短短几天内赶出织布的人，能力不错，心里能力也不错。
两人站在厂门口前，正常交谈，落在探头探脑的周盼睇眼里，就成了两人暧昧的场景。
她就说，好端端地，吴明夏怎么从一个小小的组长一跃升任为三车间主任。
原来根底儿在这儿呢。
好你个吴明夏，偷偷摸摸背着黄满仓在外面搞破鞋就算了，还在厂里乱搞，最后注意落在她头上，简直是公报私仇！
自从被强制休养在家，郝仁也不如以前体贴，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个仇不报，她就不是周盼睇！
‘咚咚！’
周盼睇敲响门环，垂眼看着手里的糕点红糖，心里一阵阵抽疼，门后忽然‘吱呀’一声，她快速收拾好表情，看向门后的人。
“听说你快生了，这老久不见了，来看看你。”
郭翠花挺着大肚子刚开门，就看见周盼睇笑咪咪地，两手还提着东西。
俗话说迎面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是提着东西上门看她。
“是盼睇啊，快进，快进，这哪股风把你吹来了。”
周盼睇脸色一僵，随后很快重新挂上笑脸，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有事找这八婆，她才不来呢，在她眼里，这郭翠花也就稍稍比吴明夏好那么一点。
“哎呦，这没事还不能来看你了？你可不知道自从你请了产假，不在厂里的日子，我可真是想你啊。”
周盼睇和郭翠花也是不对付，说这话也是故意恶心她。
郭翠花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不轻不淡瞥撇了周盼睇一眼，“哎呦，你想我？那我看看明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上来呢？”
说着伸头朝西边望去，看的周盼睇眉头一抽，这死翠花！
说想郭翠花的既是恶心她，也是真的想她。
“我说的可是真话，自从你不在三车间，咱们车间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郭翠花毫不客气的翻着周盼睇拿来的糕点，塞进嘴里，模糊不清问她，
“啥变化？总不至于马主任被换了吧？”
周盼睇双手一拍，眼睛一闭一睁，一副还是她明白的样子，“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就是换了！”
郭翠花下意识一问，“换成谁了？”
周盼睇四处一扫，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缓缓道出一个名字，“吴明夏......”
郭翠花先是一愣，然后在脑子里反复思量回想，磕磕绊绊道，“是...那个每天被男人打的遍体鳞伤的吴明夏？”
“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吴明夏？”
周盼睇嘴角一抿，重重一拍郭翠花的膝盖，“还是我翠花妹子记性好啊。”
郭翠花眼睛一瞥，嫌弃地把周盼睇搭在她膝盖上的手拂下去，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脚？
“这车间主人升迁可不是小事，就算她绣工再好，动手能力再强，依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升到主任的位置上？”
周盼睇唉了一声，“说的是啊，我也想不通，这马主任年纪大了，我一直以为咱们三车间下一任的领导会是你啊，谁料...这半路让程咬金给劫走了。”
“不过我发现了些事......”
“什么？”
“这吴明夏和贾厂长关系可不一般，今天我在厂门外发现她迟到了，还和厂长在门外有说有笑的，你说这正常吗？”
郭翠花深有意味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别以为我没听出你的意思，怎么？你跟那吴明夏结下梁子了？”
周盼睇眼皮一翻，“你管我，我是好心来通知你，别因为生了个孩子，最后到嘴的鸭子给飞了。”
说完，悄摸看了眼郭翠花黑下来的脸色，心里止不住的雀跃。
这郭翠花的姐姐是贾厂长老婆的妹妹，正宗小姨子。
仗着自家姐夫是厂长，平常在厂子里没少吆五喝六的，周盼睇老早就看她不顺眼。
只不过谁叫人家有靠山呢？
周盼睇眸底一闪，看着郭翠花的脸色，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吴明夏，这下我倒要看看你和郭翠花谁厉害？
最好是两败俱伤，全部被踢出厂子里，到时候凭借她出色的人际关系，还不在厂里混的风生水起。
别说什么组长，车间主任，就是坐在办公室的干事她也有那信心捞上。
‘哈！’
周盼睇猛地捂住嘴，不好，想的太入神。
郭翠花眼睛一瞟，就知道周盼睇在想什么，真是可笑，一个村妇，能进了纺织厂已经是大幸，还妄想着厂里的职位，也不看看自己那斤两。
没拿金刚钻，还敢揽那瓷器活。
真是不知斤两几何。
吴明夏好歹是有文化，上过学的，周盼睇有过什么？
一身肥肉？一脑袋的浆糊？
还是那松的跟棉裤腰似的嘴？
“好了，我知道了，你看也看了，走吧？”
周盼睇回神，瞟了眼自己带的糕点，‘噗通’一声，一个大盆瞬间闯入眼底，把桌上的糕点盖的严严实实。
郭翠花笑眯眯指了指大门的方向，“我身子重，就不送了，多亏了你今天来跟我解闷。”
解闷？
周盼睇后槽牙一咬，当她是小猫小狗呢？还解闷？
她要真是小猫小狗，见到郭翠花的第一眼就上去把她那可恶的脸抓花！
吴明夏不好，这郭翠花也是可恶，没一个好人！
第38章 最八卦的王大丫
等人离开，郭翠花一把摔上门，冷笑一声，吴明夏不是好东西，这周盼睇也没怀什么好心思。
今天铁公鸡破天荒，还懂得拿东西上门看她，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和那吴明夏有关的。
摆明了周盼睇是要和吴明夏过不去，想扯出她拿大炮使。
出了门的周盼睇扭头狠狠‘呸’了一下，还真拿自己当玩意儿了，要不是有个当厂长的姐夫，她郭翠花算个屁啊！
要真有本事，十多年了，怎么还窝在一个小小的车间，连个主任也没混的当上，还在她面前牛气，呸！不要那脸！
不行，单凭那蠢货不行，还要再做一手准备才行。
思及此，又马不停蹄地绕过厂后门，钻了进去。
这些年厂子哪里有能偷懒，溜出去的地方，她都门清儿。
刚进去，就看见吴老太朝食堂走去，身后还跟着三车间的人，周盼睇急忙喊住最后面的人，“王大丫，大丫！”
声音还不能高了，压着嗓子声音还得传到王大丫的耳边，这可把她难坏了，硬生生把自己喊出一头汗。
好在结果是好的，王大丫隐约听到有人喊她，停下脚步绕了一圈，才在身后的一个机器背后发现一个鬼头鬼脑的脑袋。
发现是周盼睇时，王大丫本想装作没听见，可周盼睇已经双眼一亮，伸出胳膊使劲朝她挥手。
这下好了，装看不见都不行。
她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干啥？厂长不是让你在家半年吗？”
周盼睇直接忽略她这句话，“哎，我今天来是跟你说一个惊天大瓜。”
大瓜？王大丫下意识睁大眼，“什么大瓜？”
周盼睇一笑，她就知道按照王大丫的性格，一定会很好奇，才不像那个自以为是的郭翠花。
“想知道？”周盼睇嘴巴一闭，装模作样看这儿，看那儿，在王大丫的再三催促下才缓缓开口。
“哎呀，那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
周盼睇瞅了眼周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吴明夏和贾厂长搞破鞋！”
王大丫立刻抬头，不可置信惊呼出声，没想到被周盼睇一把捂住嘴。
“你喊啥！我可是就这么告诉你一个人了，你别把我卖了。”
郭翠花：......
周盼睇佯装叹气，“我就知道，这好端端吴明夏怎么就当了咱们三车间的主任，还能把马主任给挤了下去。”
王大丫瞪大双眼，呜呜声从周盼睇手中溢出。
“这凭的是啥，适合贾厂长的不正当关系，我今天早上在咱们厂外看见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还偷偷摸摸的拉手。”
说着说着，周盼睇摇了摇头，“我都没眼看，真是羞啊！”
王大丫眼神越发震惊，妈呀！真是...这么奔放呢？
周盼睇说的活灵活现，堪比现场直播，王大丫眼前莫名就显现出吴老太和贾厂长亲亲抱抱的场面。
“千万别说出去啊，这事我可就告诉你一个人了。”
等回过神，眼前哪还有周盼睇身影，早消失没影儿了。
王大丫缓缓合上张大的嘴，这吴明夏够胆子啊，贾厂长的老婆可是个母老虎。
万一被知道了，王大丫瞬间打了个冷颤，急急忙忙就走了。
丝毫没有发现周盼睇躲在门后再次探出的脑袋。
呵，这王大丫可是纺织厂出了名的大嘴巴，你不让她说，她非抓心挠肝的难受，最后肯定传的到处都是。
周盼睇拍了拍衣角，最后看了眼食堂的方向，她斗不过，这回对上厂长老婆，倒要看看吴明夏还能不能耀武扬威！
王大丫进了食堂，一眼看见吴老太的背影，心里有些不信，这吴明夏看起来是个安分守己的呀。
她那男人上个月还来过纺织厂，瞧着是个模样端正的，咋会看上贾厂长那个秃头？
说什么来什么，贾厂长带着秘书打的饭坐到和吴老太一张桌子上。
看见这一幕的王大丫，瞬间瞪大眼睛，天哪！周盼睇说的是真的！
以前贾厂长什么时候来食堂吃过饭？还跟女工坐在一起？
这下要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她王大丫都不信！
吴老太看着坐到对面的贾厂长也是一愣，“您，您这是？”
食堂里的人来来往往，看见贾厂长来了，都不由惊讶。
贾厂长倒是一派镇定，看着对面的吴老太说道，“我看你上次的工艺在咱们整个纺织厂也算是顶尖，我自己有个私心，想托你办件事。”
私心？
吴老太眨眨眼，他倒是说的光明正大，“您说，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帮。”
贾厂长身身边的秘书听见她说的话，嘴角忍不住一抽，这话说的，能力范围之内？
不应该是尽力而为吗？
贾厂长也是一愣，随后面色如常，笑道，“我家最近有桩喜事，缺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巾，我看了不女工的秀艺，都觉得差点意思，直到......”
说着贾厂长朝身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收到眼神，立马从咯吱窝里的夹包，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吴老太面前，
“这是工费，你先拿着，剩下的等你把枕巾做好，再给。”
王大丫端着饭盒坐到不远处，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做什么看的清清楚楚。
有说有笑，还给东西，什么？信封！
王大丫眼一缩，往低缩了缩脖子，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看的坐在她旁边的人默默拿起饭盒离得远了远，这王大丫怕不是有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缩脑袋的。
吴老太正犹豫，身边的余美霞朝贾厂长笑了笑，手伸到桌子下推了推她。
“快收下啊！”
余美霞抿嘴，硬是挤出这几个字传到吴老太耳朵里。
吴老太右侧手腕内忽的一烫，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收下。
贾厂长见吴老太收下信封，笑着点头，“有劳吴主任了。”
吴老太连忙摆摆手，“不知厂长...姑娘什么时候的喜事？”
她想说千金来着，想到现在的特殊性还是将千金换成姑娘。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着急。”
第39章 王大丫的判断
吴老太收下信封，刚洗了饭盒准备离开食堂时，眼前忽然被一个黑影堵住，“王大丫？”
余美霞也是一脸懵，这不是吴老太三车间的女工吗？这怎么嘴歪眼斜的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啊。
“吴明夏！”
吴老太被她吼得眉头一皱，“干啥，我听的见？”没等王大丫张嘴，率先问她，“咋？吃完饭有闲心在这人闲逛，车间里的工作你做完了？”
“这些日子的进度就属你最慢。”
王大丫一噎，干瞪眼脑子拐了个弯，一句话没说扭头就是走。
余美霞抽眼，“这王大丫是不是被周盼睇传染了，看着...有些不大对劲啊。”
吴老太眸光一闪，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快回车间吧。”
余美霞点点头，朝着另一边离开。
回车间的路上王大丫一想到吴老太语气淡淡就把自己给顶了回去，真是气人。
难怪能勾搭上贾厂长，就凭那嘴脸，说不准厂长就吃那套呢。
吴老太安排下午的工作量时，王大丫懒散起身，撇了撇嘴，
“我说，吴主任...你这安排的工作量这么大，就算想讨贾厂长欢心，也不能拿我们这些工人当牲口看吧。”
“我们是人，你制定下来的计划，让我们这些女工一下午连个上厕所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坐在她周围的女工，瞬间躁动起来，交头接耳当着吴老太的面窃窃私语起来。
吴老太冷眼瞧着，心里不禁冷哼一声，这王大丫比那周盼睇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孤军作战不如群起攻之。
不过，她说的那句讨贾厂长欢心，下意识让吴老太眉间一挑。
“说话啊，吴主任，你这一跃五车间，成为我们三车间的主任，这么有领导风范，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你。”
话音一落，车间内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在王大丫和吴老太之间练练盘旋。
吴老太眼神霎时一冷，目光如冰，王大丫身子不自主一抖，“看，看什么...？”
其余人见情况不对，走到两人中间，开始劝架？
两人一个面色如冰，一个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之前的气氛虽然凝滞，但也没有要打起来的样子。
她们虽然不知道刚才王大丫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们，要是再任由王大丫胡言乱语下去，这今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王大丫见有人阻拦，气焰顿时拔起三丈，“我这是舍身为大家，这么大的工作量，前段时间是为了给周盼睇擦屁股，也不让厂子收益受损。”
“现在呢？是为了啥？”
“以后要是都按照这么干，我们回家那就啥都甭干了！”
众人这么一听也觉得说的对啊，这么大的工作量，十天半个月还行，要是长久这么干，那可真是把人当牲口使啊。
“这，吴主任，王大丫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
一道弱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吴老太撇了眼其实气势汹汹的王大丫，蓦地一笑，看的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这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要是换做旁的主任，这被手底下的女工这么顶撞早发毛了，就说三车间的前主任，那个姓马的。
因为周盼睇偷懒，生生把整个厂子翻过来也要找到她，完全等不到第二天。
“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
吴老太扇了扇手上的东西，王大丫看清后一愣，这死女人不会打她吧。
吴老太越过众人，一步一步走到王大丫眼前，清澈的眼底倒映出王大丫惊惧的面容。
“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那么心急呢？”
王大丫下意识开口，“什...什么？”
“这工作量大，强是不错，可时间上的安排我还没有说呢。”
吴老太神情一冷，“我们身为纺织厂的一份子，不思考能为厂子做出什么贡献，就光着家里那点长短，要是当初革命先贤都是这样，咱们还有现在安安稳稳坐在这里的日子吗！”
“思想不领先，方向准跑偏，王大丫同志！你个人主义特征太明显，这样的思想再不转变，迟早是要被纺织厂淘汰的。”
王大丫一愣，她说的什么屁话！自己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要被厂子淘汰，她是谁啊她！
许是吴老太脸色太冷，气势太强，王大丫在心里骂了几句，还是忍下这口气。
等吴老太跟众人解释明白她的安排，起先在心里因为王大丫扇动，真以为工作强度大的人在心里忍不住埋怨王大丫。
真是根搅屎棍，连话也不等人家说完。
王大丫听完吴老太的话，脸上也是一片臊红，谁知道这死老婆子说半截，藏半截。
直到吴老太离开，王大丫脸上还是难看的很。
“王大丫，你怎么不等吴主任把话说完，害得大家都没脸。”
“就是啊，好端端的，闹这么一出。”
“王大丫你是不是之前和周盼睇走的太近，脑子也被她传染了，分不清场合，主次。”
王大丫一来气，她才和周盼睇不一样，周盼睇没脑子，她有脑子！
刚要反驳，忽然有人说道，“我看刚才吴主任好像就是说完了，是等王大丫出声质问，她才又在时间上做了安排。”
王大丫眼神一亮，她就说吧，那死老婆子就是挖坑等她跳，这堆蠢货里还是有明眼人的。
“是吗？”
纺织厂的车间主任是有独立办公室的，不大，就五平米，但是这也足够了。
吴老太推开门，一张木质小桌，白色搪瓷缸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上面还印有为人民服务的红色字样。
紧挨着就是一本红色横线的大本子，上面还别着一根黑色钢笔。
勉强称之为书桌的旁边就是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
吴老太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干净的床单，枕巾，从里到外全部换上，才坐下。
从一侧的衣兜里掏出贾厂长给的信封，两手一捏，感觉还不少。
好奇倒出来一看，整整五张大团结。
一张大团结都能买八十斤大米了。
第40章 五张大团结，是酬金？
‘咚咚’两声，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吴主任，贾厂长让我来送点东西。”
吴老太一怔，将钱收到信封里，连忙开门。
最先看见的不是面前这个带着眼睛的年轻后生，而是鬼迷日眼躲在不远处的王大丫。
吴老太脸忍不住一黑。
“吴主任？”
吴老太收回眼神，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嘴角微扬，“东西呢？”
“哦，这，这里。”
伸手交给吴老太一个布包，说完就转身离开，看的吴老太一愣。
王大丫缓缓走近，眼神一个劲儿朝吴老太手里的布包瞟，
“呦...这贾厂长又送给我们吴主任什么东西了？”
吴老太眉眼一沉，理都没理她，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王大丫，不屑‘切’了一声，“牛气什么？都是脏货！”
正巧路过的人瞧见王大丫站在吴老太办公室门前，臭着脸，嘴上念念有词，好奇心大发，
“你这是有事找你们主任？那咋不进去？”
“进去啥啊，我怕坏了人家好事。”
来人嗯了一声，有情况，急忙把王大丫拉到一旁，“啥好事，快说说。”
王大丫左看右瞧，卖足了关子，才缓缓开口，“我跟你说啊......”
吴老太临下班前，又去看了眼车间下午的工作怎么样，就准备离开厂子。
一路上和不少工人擦肩而过，吴老太都没当回事，想着这贾厂长下这么大的功夫，还给了不少酬金。
要是这对枕巾做不好，到时候她也没脸拿那剩下的酬金。
急匆匆一走出纺织厂，原先互相使眼色的工人们，顿时开始叽叽喳喳。
王大丫站在厂门前，神情惬意舒了舒腰，这空气可真好啊。
‘噗呲！’
一股恶臭袭来，周围的人纷纷远离。
“这谁放屁了？这么臭！”
余美霞离开的迟，经过王大丫身边时捂着鼻子，一手还在鼻前使劲扇了扇。
王大丫舒展的眉头顿时一僵，瞥过眼瞪了那个说放屁的人，转身离开。
吴明夏，等着明天的好戏开场吧！
吴老太浑然不知，出了厂子，直奔百货大楼。
平常买什么东西，她都去供销社，但这次涉及到贾厂长，用的丝线布料都要最好的。
昌平市的百货大楼就在离供销社的两条街外，途中不得不经过供销社，才能绕到百货大楼。
“振军，振军...”
“凤英！”
两道年轻男女的声音在拐角处响起，吴老太下意识一怔，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停下脚步抬眼看去，正是她那好几天不回家的好儿子，黄孝富！
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她那好儿子的心上人苗凤英。
至于苗凤英身边矮她一头的男人瞧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是谁。
“乔振军！”
吴老太一惊，姓乔！
心里略一思索就想起这是谁。
贾厂长的外甥！
他们怎么搅在一起了？
“你发什么疯！”苗凤英一把将发狂的黄孝富推开，站在乔振军面前，一脸厌恶看着他。
黄孝富震惊，凤英怎么会拿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一定是乔振军蛊惑的！
“你让开，这小子敢动你，看我今天不削死他！”
苗凤英简直要疯了，这黄孝富怎么耳朵跟塞驴毛了，听不进去话，“我说了，我们在正常搞对象，有些亲密行为很正常！”
“不可能！你不是和我...！”
苗凤英眼疾手快趁他没说完，高声压倒他的声音，“和你什么？我以前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就以为，以为...”
黄孝富不可置信，“可是，你说...你......”
“说什么？我说过要和你在一起的话？还是答应要和你搞对象的话了？”
黄孝富猛地一怔，后退一步，深受打击的样子，让一直站在苗凤英身后的乔振军眉头一皱，
“这位同志，苗凤英可是答应和你搞对象了？”
苗凤英见他脸色不对，眼睛一眯狠狠瞪了一眼黄孝富，那眼神像是在说，他敢胡言乱语看她怎么收拾。
黄孝富惨然一笑，缓缓摇头，“没......没有......”
原来凤英一直不接受他，是有了更合适的对象，难怪，难怪每次他郑重对她表白的时候，她都含糊其辞，都是不了了之。
今天要不是他听厂子里的人说，供销社上了一批从京市回来的新发夹，想着她人漂亮更爱美，就来供销社给她买一支。
这也不会碰上她和这个矮冬瓜柔情蜜意在这儿啃嘴！
苗凤英见他还算老实，心里蓦然松了一口气。
见乔振军还想说话，连忙拉着他走了，现在不是对峙的时候，要是一会儿黄孝富发疯，什么都不管，全抖搂出来，这个大金龟还不得溜了。
“哎，凤英，我还没问完呢，我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万一他以后再骚扰你咋办？哎...凤英....你别拉我啊......”
声音渐渐远去，黄孝富从墙上滑落，靠坐在一边，似笑非笑。
吴老太从隐蔽处走出来，摇了摇头，可怜啊，问世间情为可物，直教人头脑发昏。
算了，这难堪的场面，黄孝富也不会想让她看见，转身刚要离开。
黄孝富抬起死寂的眼眸，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底，“妈？”
吴老太脚步一顿，黄孝富更加确定，“妈！”
“这不在这儿呢，喊啥？”吴老太的语气并不好，黄孝富挣扎起身，一瘸一拐朝吴老太走去。
“真的是，妈，我...我好想你......”
吴老太见他腿脚不利，眼底一暗，然后听到黄孝富说想她，没忍住冷哼一声，出了事知道想妈了？
果然，坏种下不了好崽子。
吴老太借了他一只胳膊，让他搭着。
好了，今天是去不了百货大楼了，还是先回家吧。
黄孝富一见亲妈，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肚子也不合时宜咕噜噜一直响到踏进家门。
这是咋饿的，能成这样？
真是头脑发昏。
“爸，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小弟......”
一进门，率先把家里人喊了个齐整。
搞得所有人瞬间懵逼。
第41章 吴老太对黄孝富不疼
这是在外受了多大委屈啊......？
一路上都是这副样子，现在进了家门，吴老太眉角忍不住一抽，真是忍无可忍，“啪！”
下手干脆利落，黄孝富捂着后脑勺可怜巴巴看着吴老太隐隐抽搐的眉角，“妈，你...要不再打我一下。”
嗯......？？？
其他人忍不住上下打量黄孝富，他怕不是在外受啥刺激了吧？
黄满仓噔噔噔上前，上下将黄孝富摸了个齐全，最后将他脑袋扒拉下来，“儿啊，你脑子没坏吧？”
“还是家里好吧，这家里对你们几个最关心的就是你妈了，连你老爸我都比不上呢。”
“这不，你一受委屈，直接把你接回家了。”
吴老太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一字一句往外吐字，“你儿子脑子坏没坏我不知道，你要是再啰嗦下去，我只知道你脑子要坏。”
黄满仓停止耍宝，朝一边的老大，老三和老四使了个眼色，“赶紧端饭去。”
黄孝国几兄弟一溜的出去，端碗的端碗，拿筷子的拿筷子。
王惠君和李金娥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下来了，这些事情，吴老太鲜少让她们沾手，大部分是让黄家的几个男人去做。
吴老太最近的饭量比起上辈子和刚醒的时候增加了不少。
一个人顶三个，黄满仓看着吴老太一碗接一碗，嘴不自觉微微张开，哈喇子险流进碗里。
这，这婆娘也太能吃了，都能顶的上他三个了。
难怪她力气这么大，浑身跟有使不完的牛劲似的，这么能吃，也不奇怪了。
吴老太夹菜的空隙冷冷扫了一眼黄满仓，吓得他霎时收回眼神，一个劲扒拉自己碗里的饭。
饭桌上一个吴老太，一个黄孝富，风卷残云，没一会儿饭桌上空空如也。
要不是吴老太这几天叮嘱黄满仓多做些，只怕是不够。
黄孝民吃完一抹嘴，看着脸颊泪痕未干的黄孝富问道，“二哥，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那苗凤英你答应和你处对象了没？”
没有一丝拐弯抹角的意思，直直往人心口子扎，真不愧是亲兄弟。
黄孝富默默瞥了眼黄孝民，抿紧嘴唇没有说话，这话问的咋说。
“难道是人家把你甩了，和别人好上了？”
李金娥搭在腿上的手，狠狠在黄孝民腰间软肉一掐，“哎呦！”
黄孝富抽吸了一下，下巴微扬，“是我自己没本事，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能阻止。”
黄孝民僵硬扯了扯嘴角，慢慢朝他竖起大拇指，好人卡一张下发给全场最佳情种。
吴老太闻言，眼神异样瞅了眼自家老二。
黄孝国面色有些异样，“老二，你...追那姑娘也两年时间了吧？”
“是啊。”黄孝富奇怪看了他一眼，不解他怎么问这个。
黄孝国斟酌半天，该怎么说呢？
说苗凤英脚踏两条船，不，是好几条船，对他没意思，就是为了在他身上捞些好处，才和他周旋这么长时间？
“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孝国一抬眼，黄孝富呆呆望着自己，一脸傻相，还是决定不说了。
不然今晚黄孝富该睡不着了。
黄孝国清了一下嗓子，在全家的注视下，把盘旋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黄孝富刚想离开饭桌回屋，吴老太发话了，
“既然真心喜欢，那就再试一次，别在这儿给老娘摆出一副死了娘的神情。”
黄孝富怔怔，“妈......”
黄家剩余的男人齐齐傻眼，他媳妇儿，他妈这是什么操作？
黄孝富昏了头，被喜欢蒙了眼，他们可是知道苗凤英是个什么样的人。
换作别的家庭，这当妈的要是知道自家儿子看上了这么一个女人，不说闹死闹活，只怕哭天喊地的也要阻止。
这怎么到了吴老太身上，还鼓励自家儿子去追呢？
“媳妇儿...”
“闭嘴！”吴老太一个眼神扫过去，黄满仓登时合上嘴，对着黄孝富瞥了一眼又一眼。
可惜了，退一万步来讲，要是真成了，到时候就别怪他把老二分出去。
黄孝富成功接受到了黄满仓赞同的眼神，饱含热泪看着自己的父母，“妈，爸，你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的父母。”
“我再试试，我就不信比不上那个矮冬瓜。”
说完拉开门扭头就走，留下一地震惊的黄家人，这...这咋说一出是一出。
刚才还说不耽误人家找好的，这扭头就说试试，这下不怕耽搁人家了。
要说是个行事作风正派的姑娘，试试就试试，可...这也不是啊。
真是搞不懂吴老太和黄满仓怎么想的，回过神的众人默默将目光移到两人身上。
黄满仓一瞪眼，看他干啥，他又不同意，是那脑子进水的儿子没理解他眼神里的含义。
黄满仓随着他们的视线移到一脸淡定的吴老太身上。
这老二怕不是妈亲生的吧，要不就是老二不得吴老太欢心，想咋作就咋作。
众人脑海中仿佛打通开关，瞬间想通了，难怪吴老太对老二的事漠不关心，原来是懒得管，不疼他。
齐齐在心里为欢欣鼓舞离开的黄孝富，哀声一叹。
黄孝强不算宽阔的胸膛默默一挺，反正吴老太对他很疼，很疼......
吴老太见他们脸色跟调色盘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儿，翻了个白眼，起身回屋。
黄满仓看了眼剩下的几个儿子，“你们...对老二，好...好点儿。”
剩下的三兄弟目光一致，齐齐点头，看的王惠君和李金娥妯娌俩一脸摸不着头脑。
什么跟什么？
黄孝富咋了，就对他好点儿？
黄孝民扭头一拍李金娥的手，“前几天我妈不是给了你一块布料，你就给老二做一件背心。”
黄孝国眉头一皱，同样对着王惠君道，“屋里不是有妈给的糕点吗？你包上，我明天捎着给了老二。”
王惠君看了眼守在自己身边的黄学文，默默回了句，“妈说是给学文吃的......”
李金娥也顿时反应过来，“你说啥？这是妈看我表现好，给我的奖励！”
“我不给！”
第42章 厂子谣言
吴老太听见外间的动静，一整个大无语，这群人脑子别的不行，脑补倒是不错。
她鼓励黄孝富去再追求苗凤英，是想让他认清现实，彻底死了这条心。
否则，心存侥幸，容易有死灰复燃的危险。
吴老太无意识摸着手腕内侧的图案，一夜天明。
等吴老太出门的时候，家里该走的已经走完了，看着守在门前一脸欢送她离开的黄满仓，手心一痒，不行，这玩意儿看着怎么那么欠儿呢？
踏出门槛那一瞬，神清气爽，黄满仓捂着胳膊委屈巴巴看着她的背影。
好端端掐他干啥？
黄孝强一直等着吴老太，见她要走，急忙拿起书包追了上去，“妈，等等我！”
吴老太脚步如常，清晨的朝气很足，没跑几步，黄孝强的额头上已经盖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羡慕地看了眼吴老太浑身清爽的样子，黄孝强不好意思默默头，随意捡着学校里的趣事跟她说。
吴老太神情淡淡，但就是给人一种她在认真听人说的样子。
黄孝强见她听的‘兴起’，就说起了学校最近最大的事情。
“最近，老师们号召同学们下乡，说是什么知青上山下乡，进行再建设。”
吴老太脚步一顿，黄孝强微怔，“妈？”
“哦，没事，你继续说。”
黄孝强没当回事，继续说着课堂上，还有课间时同学们谈论的一些趣事。
吴老太在心里确实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现在要是下乡还有主动选择的空间，到了后期那可是人家定了哪儿，你就必须去哪儿了。
“妈，我不想下乡插队。”
黄孝强忽然停住脚步，嘴角抿紧，“我也听同学说了，要想逃开这下乡，只有去参军和辍学。”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吴老太让他辍学是为了什么......
是自己不争气，没能理解吴老太的苦心。
“妈，是我没能理解您的苦心，要是当初您让我退学，我答应就好了，那时候还有逃避的机会。至于现在......”
他没说完，吴老太也知道，现在想靠参军和辍学躲避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当初可没这样想，你可真是误会了......
吴老太清了清嗓子，“先去学校，等晚上回来再一家人商量。”
黄孝强沉默点头，在路口和吴老太分开。
吴老太看着他低沉的背影，脚尖一转，朝纺织厂走去。
一进纺织厂大门，吴老太就察觉不对。
之前跟她见面说说笑笑的人，今天看见她都是嘴角僵硬，嘴都不曾张开一下。
这是怎么了？
走的远了，似乎还能感觉到落在后背的目光，吴老太一回头，那种如芒刺背的目光仿佛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老太眉角微微拧起，缓步踏进三车间，整整四十九个人今天见了她稀稀拉拉站起身，人倒是齐了，可这精神却是懒懒散散。
不，或许不是懒散，是不在意。
是没把她这个主任放在眼里，才如此。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昨晚都没睡好？”
王大丫嗤笑一声，都没等其他人开口，率先说道，“睡好？我们怕是都没吴主任！睡的安稳......”
“这主任之职升就升，简直比我穿衣服还容易。”
吴老太眸光一闪，忽的嘴角提上一抹笑，“既然王大丫同志话这么多，声音还如此洪亮，这精神一定是比我好了。既然如此，今天的大头就交给你吧。”
什么！
王大丫眼睛一瞪，抱着双臂上前，“你这主任之位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凭什么指挥我！”
“是吗？至少我还是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吗？既然还在，你就得听我的......”
“你！”
王大丫气的鼻翼扇动，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吴老太眼神霎时一冷，扫过面前的众人，“我不知道今天你们是怎么了？可再如何...你们都不能耽误厂里的进度。”
“大家都是靠厂子吃饭的，要是因为屁大点事儿，到时候影响了各位的饭碗可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话吴老太可不是危言耸听，纺织厂都是接了业务，有了订单，厂子才会运转，否则哪来的收益？
靠国家养着？
这全国上下多少个工厂，难道都靠国家养？
起先还懒散成一堆，对吴老太爱答不理的女工们霎时脸色一正，都是厂子里的老人了，明白吴老太说的所言非虚。
想通关键，全部严正神色，起身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开始一天的忙碌。
王大丫见吴老太三言两句就把昨晚她辛苦一晚上的成果，给摘了，气的直往吴老太身上瞟眼刀子。
吴老太没有在意，而是淡淡扔了一句，“今天大头在王大丫同志身上，要是她的工作没有按时完成，这个月底的福利我可给大家申请不下来。”
此话一处，刚才还和她沆瀣一气的女工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大丫，快干吧，不然可会影响咱们这个月的福利。”
“就是。”
“这月底的福利也可不少咧，要是吴主任能给咱们申请下来，我又能给我乡下的娘多寄点东西了。”
“就是，就是。”
王大丫气的眼睛都歪了，“你们！你们都忘了昨天...呜呜呜！”
还没说完，嘴就被捂的死死的，一丝话风都透露不出来。
王大丫气愤的看着面前这群叛变的人，你们这群叛徒，不是说了要一起把吴老太从主任之位上拉下来吗！
你们怎么能这样！
或许是王大丫的眼神太过鲜活，即使她一句话也不说，众人也能从她瞪大的眼睛中读取到她说了什么。
吴老太无声冷笑一声，讥讽的眼神准确无误送到了王大丫眼里。
气的王大丫又是一阵暴动，还没动就被人死死箍住。
直到吴老太从车间离开，王大丫都没被人放开。
等确定吴老太走远了，她们才把王大丫放开。
“好了，胳膊拗不过大腿，咱们这群鸡蛋还是不要跟她那块石头碰了。”
第43章 谣言波及
“你们都甘心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是疯了吗！”
王大丫真是要气疯了，吴老太简单几句话就把这群人给收拾了？
她不能接受！
“谁疯了？在谁手底下干活不是干？要是她真能为大家谋点福利，我们，也不介意。”
“就是啊，王大丫，我也劝你别犯犟，安安稳稳把吴主任的交代的工作干完才是正事。”
王大丫瞪大眼睛看着刚才叫嚣比她还欢的女人，“你要不听听你现在说的是啥？”
女人蜡黄的脸颊忍不住一红，是，刚才她是叫嚣的厉害，可，可不管吴老太私下为人怎么样，在明面上为大家着想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哎呀，大丫，咱们工作上听她的，等下了班，出了厂子再鄙视她。”
王大丫气的无语，下了班，吴老太都回家了，她们说的再多，人家能听到见？
不，不是，她要的是下了班背地里蛐蛐人吗？
她要的是把吴老太这种不劳而获，凭借不正当手段上位的人给拉下来！
要是人人都效仿她这种做法，那这厂子还不得乱套了，她们这些辛辛苦苦干活的人，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王大丫扫了一圈，见她们都已经被吴老太俘获，一扭头就要走，这些人不行，她去找别人，找别的车间。
绝不能让吴老太好过了。
她就不信，吴老太管的了三车间，还能管的了其他车间，甚至整个纺织厂的人！
踏出去的脚还没走几步，身子忽然一僵，低头一看，腰间，胳膊上死死被抱住。
“不行，大丫，你不能出去，吴主任说了今天工作的大头在你身上，你要是走了，完不成今天的量，咱们这个月底的福利可就申请不下来了。”
王大丫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身子被死死箍住，连腿都迈不开。
三车间闹的人仰马翻，外面的其他人不知道，吴老太也没心思知道。
一出三车间，人们的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不是好奇，是淡淡嘲笑，讥讽。
吴老太刚想张口，周围的人扭过头，你看我，我看你，说说笑笑，仿佛吴老太跟她们面前的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
吴老太眉头一拧，转身离开，周围的人影渐少，一只手忽然抓住她胳膊，一把拖进一旁的隐蔽处。
“是我。”
“美霞？”
余美霞嗯了一声，探头朝外看了一眼，悄悄呼了口气，才开口说道，“明夏，你不知道，厂子里关于你和贾厂长的谣言都满天飞了。”
“我，和贾厂长？”
“是啊，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造谣说你这个三车间的主任之位来路不正，是，是......”
“是什么？”
余美霞闭上眼，一口气说了，“是你和贾厂长睡觉得来的。”
吴老太的眉眼瞬间冷下来，“还说什么了？”
余美霞见她脸色虽然不好，还算镇定，叹了一口气，缓缓将她在厂子里听到的谣言，一一跟她说了。
什么她和贾厂长关系不浅，至少可以追溯在前五年，两人就偷偷摸摸有了不正当关系。
还说这次她能挤掉马主任，踹开贾厂长小姨子，成功当上三车间的主任，全是凭借床上功夫得来的。
甚至更难听的也有，余美霞没有说，大致意思也和这些差不多。
更离谱地还有说李公安送她的那面锦旗，也是说她和李公安也有不正当关系。
简直把吴老太塑造成一个破鞋形象，人人都能碰，人人都和她有一腿。
还有人拿以前她被黄满仓家暴的事情讲，为什么黄满仓打她？就是因为她在外面不安分，和男人眉来眼去被家里的黄满仓发现。
试问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老婆在外和别的男人不清不粗，简直就是一个万年王八绿毛龟！
听到这里吴老太嘴角一抽，这他娘说的她都有些相信了。
这原因理由结果，完美闭环。
真是不想相信都难，难怪今天一进厂子她就觉得大家怪怪的。
余美霞说完眼眶一红，别人不知道，她和吴老太住在一个大院，还不知道吗？
哪有这么污蔑人的，简直拿刀子往人心口捅。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明夏，这到底是谁要害你？难道是周盼睇？可是她不是在家吗。”
“还是有人眼红你当了主任，故意在背后给你捅刀子？”
吴老太叹了一口气，抹去余美霞眼角的泪，轻声道，“别担心，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和我在厂子里碰面了，就是见了也别说话，免得波及你。”
“不，不行，这明显就是冲你来的，就你一个人怎么能行？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帮你。”
吴老太心里一暖，拒绝了她，“不用，我有分寸。”
目送余美霞离开后，吴老太神情渐渐冷凝。
余美霞说的没错，她一向在厂子不与人起争执，连拌嘴都少。
哪来的仇人对家？
或许就是这次她的职位变动，引得某些人心里不满，正巧碰上贾厂长与她有了几次交集，这才给了有心之人造谣的把柄。
当初贾厂长为避嫌，还是在闹哄哄的食堂跟她说事情，没想到还是惹出了麻烦。
食堂......
吴老太眼底一亮，忽然想到一个人。
难道是她？
余美霞路过回自己车间时，看见聚集成堆的人，压下心口的气，埋头准备离开。
“哎，你看，那就是和那个吴主任，经常在一起的余美霞吧？”
“就是，就是。”
“那天贾厂长在食堂给那个，吴主任东西的时候，好像她就在跟前来着。”
“那你们说，她知道不知道人家俩的...嗯，那个事儿啊？”
“哈哈哈，你说呢？”说着扭捏推了身边人一下，“照我看啊，那个吴主任不检点，这余美霞也好不在哪儿去，不是有句话吗？”
“什么话？”
“嗯...那句话啊，是叫什么臭味相投，还有一句，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呦！没看出来啊，你肚子还有点子墨水。”
余美霞脚步缓缓停下来，“你们，在说什么...？”
第44章 要死要活黄孝富
“说什么？你耳朵聋了！”
“我们说什么干你屁事。”
余美霞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盯着面前这几个女人，“是啊，我耳朵聋了，你要不再说一遍让我听听？”
几个女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余美霞的脾气可算不上好，要是闹起来，被主任知道，说不准还要扣钱，连忙摆手，“我们才懒得和你废那嘴皮子。”
说完落荒而逃。
另一边的吴老太万万想不到，余美霞已经被她牵连，胡乱说什么的都有。
吴老太回到车间，见三车间的女工还算安稳，包括王大丫都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忙活，身边还有人帮衬。
帮衬？王大丫看着一左一右把自己夹在中间的人都要气死了，一个没注意手下刚一用力，胳膊上就是一疼。
“你掐我干什么！”
掐她的女工软软一笑，“大丫，这不是怕你注意力不集中，把咱们的东西弄坏吗？”
“你！”
王大丫瞅了眼自己眼前的东西，知道她说的没错，硬生生把喉咙里的气给咽了回去。
吴老太扫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转身离开。
王大丫余光瞥见吴老太离开，没好气地开口，“你们怕她干什么？再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
她说完，立马有人接话，“哎，这吴主任既然和贾厂长有关系，那她说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这贾厂长还能不给，她的面子？不然，可怎么向咱们的吴主任交代啊。”
“说的有道理，咱们三车间以前可从来没有成功申请过这福利呢，要是这回真成了，我啊，又能割上三斤肉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了。”
一说到吃，三车间顿时七嘴八舌说的起劲了。
王大丫一口老血真是要喷出来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她是想吴老太被人唾骂，被人看不起，甚至从主任的位置上拖下来。
可没想着让三车间的女工因此对吴老太生出这些心思啊。
其他人见王大丫不说话，朝身边的努了努嘴示意她们看王大丫。
那脸黑的呦，跟寒冬腊月烧的煤有的一拼。
不管外面谣言传成什么样子，三车间暂时还算安稳。
等下班的时候，余美霞看见吴老太有心上前跟她搭话，可吴老太眼神直接略过她，径直离开。
余美霞站在原地，心里叹了一口气。
已经走远的吴老太直接朝百货大楼走去，谣言要查清楚，这贾厂长交代的事情也要办。
再次从百货大楼里出来，手里多了丝线和布料。
没等她走，眼前忽然走过两个人，吴老太身子一顿，顺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苗凤英？
另一个矮她一头的男人就很明显了，是乔家小子，乔振军。
两人的对话顺着微风飘到吴老太耳边，“振军，你对我真好。”
一句话引的乔振军脸颊微红，“凤英，一会儿你去百货大楼看上什么，直接和我说。”
苗凤英微侧脸，“振军，你和你家里说过咱们俩的事情了吗？”
“额，还，还没有，最近我爸妈他们太忙了，总逮不见人，今天我回去就跟他们说。”
“嗯，那就行，我等着你。”
再说什么，就听不见了，吴老太看着渐远的人影，神情复杂。
正要走，一道充满悲伤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眼神呆滞望着远去的那两人。
吴老太忍不住扶额，脚尖微微一拧，装作没看见，想朝另一边绕过去。
“妈，我心好疼......”
黄孝富这是看见她了？吴老太叹了口气，朝他走去，“心疼？正好家里有止疼片，回去吃点。”
拉扯着黄孝富回了家，吴老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连喝三大杯搪瓷缸水，才喘过这口气。
瞥见站在门口的黄孝富，简直不想搭理他，什么事儿啊？
拉也拉不走，脚后跟在地上像生了钉子，吴老太气的不想管他，直接甩手就要走，谁料衣袖被黄孝富死死拉住。
想走的人走不了，不想走的人拉也拉不走。
吴老太噼里啪啦甩了几个大鼻窦给他，才勉强将人从原地拖走。
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还要她这个奔五十的老娘拖着走，要不是看街上人多，她真想把这玩意儿塞回去，回炉重造！
黄满仓愣愣看着面前这对母子，“这，这是咋了？”
“你问他！”
吴老太没好气道，黄满仓鼻子泡一吹，两眼含泪，“爸，我心好疼......”
黄满仓嘴角一抽，刚想说话，眼前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就看见吴老太扯过站在门口的黄孝富，按在地上开始暴打。
黄满仓脚步连连后退，目光惊恐，瞥过站在另一边的几个儿子，一甩下巴，赶紧劝劝啊。
不不不.......
黄满仓瞪了几眼，怂蛋玩意儿，还得他来，说...说啥呢？
对了，试探上前几步，咽了咽口水，“孩儿他娘？”
喊了一声，见没反应，黄满仓咂摸了一下，看来是喊的少，多多喊几声，试图以孩儿他娘的称呼，呼唤起吴老太的母爱，“孩儿她娘，孩儿他娘......”
吴老太长舒一口气，停下手，黄满仓见状，趁机说道，“孝富不是说他心疼吗？那赶紧让他吃几片止疼药，你以痛止痛也，也起不了作用不是。”
黄孝国几兄弟看着黄满仓煞有介事让失恋的黄孝富吃止疼药，眼角一抽。
他们这爸还，还真是别出心裁。
黄孝富龇牙咧嘴从地上起来，成功喜得猪脸一个，看着渐渐呼吸平缓的吴老太，呐呐喊了句，“妈。”
吴老太冷哼一声，见他眼神都清澈不少，才开口问他，“清醒了？”
黄孝富瑟缩一下，“醒，醒了......”
黄满仓在背后朝吴老太竖起一个大拇指，还是他媳妇儿厉害啊，神志不清的一下子就给弄的眼神都清澈了。
吴老太一个眼刀子扫过去，黄满仓捂嘴清了清嗓子，严肃问道，“追不上姑娘，这有啥？还要死要活的，你看看你自己，哪儿还有个男人样子？”
第45章 再接再厉
黄孝富一吸鼻子，又鼻青脸肿的，看的黄满仓还想说几句，也咽了回去。
吴老太抬眼一瞟他，“这追女孩子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只要她一天没结婚，你和其他男人就是正当竞争。”
“妈赞成并且鼓励你再去追，好孩子，去吧。”
黄满仓和其他人瞬间石化僵硬在原地，他们没听错吧......
老二，二弟都成这样了，还去追？
这...这像话吗？
黄满仓刚张嘴被吴老太一个眼神刀了回去，孩儿他娘，这真的好吗？
相同的问题齐齐在其他人心底响起。
黄孝富鼻子也不吸了，愣愣看着一脸和蔼的吴老太，“妈，还...还追？”
“对啊，你这孩子做事咋能半途而废呢，这追姑娘也是一样，尤其是这抢手的姑娘，去吧，妈看好你。”
黄孝富瞥了眼黄满仓和几个兄弟，心底有些犹豫，“可是，她说了，她不喜欢我，我就是再努力追她，她也不会答应的，再说，凤英她已经有对象了......”
吴老太轻飘飘瞪了他一眼，“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妈就不信了，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有工作有相貌的，还追不上。”
黄孝富瞬间语滞，他，他还真追不上。
“你可是咱家头一个有工作的孩子，妈看好你。”
黄孝富隐隐抬起胸膛，是啊，他可是第一个找下工作的。
余光一瞟傻眼的几个兄弟，嘴角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他们还说妈变了，不疼他了，妈这么疼他，这么鼓励他去追凤英，还是不疼他？
黄满仓背过眼，摇摇头，简直不想看二儿子这蠢样，怕忍不住，忍不住再上去扇他。
李金娥放在后背的手悄悄捅了捅黄孝民，“你说二哥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黄孝民砸吧砸吧嘴，“应该有点，我去送东西的时候，还劝了劝他，没成想......”
两人的声音极低，刚说完悄悄话，就看见黄孝富饭也不吃了，整个个直接飞了出去，没错，高兴地直接原地起飞了。
等黄孝富离开，吴老太嘴角一平，关门，招呼他们赶紧吃饭。
黄满仓在心底思量了半天，还是决定想办法唤醒吴老太对老二的母爱。
“媳妇儿啊，这老二....”
“停。”吴老太一把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我不疼老二了，非要这么嚯嚯他，是吧。”
在黄满仓瞪大的眼睛中，吴老太决定一次性跟他们说清楚，免得以后再烦她。
“苗凤英看不上他的，咱们老二这么纠缠她，只会让她心烦，更加口出恶言，这一次两次的，还能忍受。”
“更甚地还会做出一些刺激他的事情，这慢慢的他也就心灰意冷了。”
“钝刀子割肉才疼，只有让他慢慢死心才能绝了这念想。”
李金娥嘴巴都要凹成个鸡蛋了，眼睛亮亮的，黄孝民不经意一瞥，嘴角一抽，这什么眼神？
王惠君也是眼睛亮亮的，“那妈说的那个烈女怕缠郎是什么意思？”
吴老太眼角一挑，“怕？只有情意相投的两人，才有这说法，就他们？死缠烂打只有厌恶。”
黄家的两个儿媳妇若有所思点头，黄家的男人们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趴在门外的周盼睇使劲贴了贴耳朵，还是啥也听不见。
这说啥呢？
咋的什么也听不见？
刚要再使劲贴一贴，衣领忽然向后一勒，周盼睇扭头一看，正是黑脸的郝仁。
“跟我回去！”
郝仁贴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提溜起她就是朝自己屋走。
周盼睇冷不防被勒住脖子，顿时挣扎起来，郝仁还以为她是不想走，当下哐哐两个耳光，看她安静，拖着才回家。
一进门，郝仁把她扔在地上，沉着脸问道，“你是听人家墙角没够，是吧！”
周盼睇扯松领子，咳嗽了几声，才道，“我这是正事，你别管。”
郝仁听的额角青筋直跳，听人家墙角，这叫正事？
他简直是要气笑了。
周盼睇担心他坏了自己的事，打死也不肯说。
“爸，妈，我回来了。”
听到儿子回来了，周盼睇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赶紧起身开门。
郝富贵见门一开，刚要进门，一张大脸猛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下意识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哎呦！儿子，你咋的打妈了还？”
郝富贵听出声音，犹疑道，“妈？”
“是我。”周盼睇捂着肿起来的脸蛋，哎呦个不停。
今天是倒了大霉了，先后被他们父子打，要不是吴明夏，她能脸疼？
郝富贵一进门，随后把书包朝床上一扔，扯过枕头靠着双腿一伸搭在床头上，“妈，饭呢？一整天了饿死我了。”
“好好，妈去给你端啊。”说着急忙出去拿碗筷，还有在灶上温着的饭。
郝仁卷起烟，火柴一燃，猩红的火星子瞬间把烟屁股点燃。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
郝富贵抖了抖腿，“就是那样呗。”
郝仁见他懒散的样子，心里一叹，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忍开口斥骂，只能慢慢规劝，
“你在学校好好学，等毕了业，我让你接我的班。”
“嗤，我才不干呢，受苦还挣不了几个钱。”
郝仁还想说什么，见他脸色有些不耐烦，就咽了回去，摇头叹气。
儿女都是债啊。
周盼睇把饭端进来放在他面前，一脸疼爱的看着他，“快吃啊，今天妈可是特地给你煮了个蛋，赶紧吃着补补。”
看着郝仁瘦的跟个竹节虫似的，又想起吴老太那个四儿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心底又是一阵愤恨。
凭什么她的儿子就能吃的好，长得高大，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瘦小。
两个人站在一起都不敢认是同龄人。
郝仁吃的满头大汗，总觉着忘了点事情，一口热汤下肚，全部抛在脑后。
算了不想了，想不起来的，一定是不重要的事情。
另一边吴老太看着黄孝强，“你白天说的那件事，今天在学校，你们同学怎么说？”
第46章 软蛋大姐
黄孝强微顿一下，“老师们说这下乡插队是躲不开的，让我们尽早决断，决定的早，还能选择去哪儿，要是迟了，最后去哪儿可就不由我们了。”
黄孝国惊讶，“下乡插队？”
黄孝强点点头，有些忐忑，不知道下乡苦不苦，他身边还没有下过乡的人，也不知道这实际情况怎么样。
黄满仓一摆手，不在意说道，“下乡？这是好事啊，你要知道这可是为国家做贡献的好时候。”
还没说完被吴老太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顿时噤声。
吴老太眉眼一沉，看着黄孝强说道，“明天去了学校，你把学校安排下乡的地点给我抄一份回来。”
黄孝强认真看着吴老太，“我知道了。”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妈，你会管我的，对吧...？”
黄满仓刚垂下去的脑袋抬起，“老四，爸会管你的。”
黄孝强嘴角一僵，管？拿什么管？工作现在也没有了，钱也没有，咋管？
吴老太忍无可忍，一脚把人踹后，看着黄孝强，“多想没用，明天去了学校好好听老师说什么。”
“嗯，我知道了。”
吴老太瞥见今天拿回来的东西，简单洗漱完，拿着东西进屋。
一夜无话，吴老太的屋子里始终透出点点烛光。
在外间的黄满仓呼呼大睡，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直至晨光微起，洒进屋内，吴老太伸了伸懒腰，看着面前的东西，小心妥帖叠放好用布包起，放进自己的包里。
等吴老太收拾好，外面已经有了动静。
黄满仓的床收拾的整整齐齐，“爸，你饭做好了没有啊，我快饿死了。”
“饿死！成天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起开！”
黄满仓和黄孝国的声音从外面的厨房传来，吴老太刚出门，黄满仓端着大盆正进来。
“哎，你醒了，正好吃饭。”
一碟咸菜，一盆稀饭，还有一盘油条。
黄满仓给吴老太舀好饭，眼珠子转了几圈，“媳妇儿，你看，最近家里的伙食上升了等次，这饭钱也多了，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几个买菜的钱？”
菜钱？
吴老太眉毛一皱，“可这菜，不是我一直买呢吗？中午家里又不开火。”
黄满仓嗯了半天，吴老太顿时明白他想干什么，甩手一个巴掌拍上去，“你要钱干啥？眼瞅着周三要上门要钱，你钱筹够了？”
黄满仓捂着脸蛋，小声道，“这钱不是你出吗？”
“你也知道这钱是我出啊！”吴老太一声冷笑，“老二一心慕着追姑娘，钱一分也看不见，老大和老三才上班，老四还在念书，你自个儿寻思寻思，这钱朝哪儿来？”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是再敢给我出去赌钱，欠下饥荒，我就砍了你手脚。”
“你也别想着我伺候你，你自个儿能活到什么时候，看你自己命硬不硬吧。”
说着吴老太狠狠朝桌上一拍，起身就走。
等人消失，黄满仓刚要松口气，瞥见直愣愣插在桌上的筷子，那口气瞬间又噎了回去。
其他人见了也是使劲咽了口唾沫。
正准备去纺织厂的吴老太不知道自己随手一拍，直接把筷子插在桌子上，看的黄家人齐齐一惊。
“哎，那是三车间的主任吧？”
“就是她！啧啧啧，穿得人模人样的，咋能干出那样的事儿。”
“是啊，我听说，就是因为她，三车间上次的那批货才出了问题，最后让周盼睇给背了锅。”
“你快别说，谁让人家和贾厂长有关系呢。”
吴老太眉心紧锁，事情都传成这个样子了？
“快，快走，她看咱俩呢。”
“走啥！再说你怕她干什么？搞破鞋的还闹得满大街人知道的又不是咱俩，该羞的人可不是咱们。”
吴老太脚步缓缓停下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女人身形一滞，互相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绕个方向，去纺织厂。
谁让人家身后有靠山呢，要是被她记恨上，她俩在厂子里可是不好过。
那周盼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吴老太停下脚步，朝后一看，身后连个人影儿都没了，摸着包里的东西，脚下转了一个方向离开。
走了没一会儿，看着面前的大门，吴老太一沉气，抬起脚步走进去。
“我要报案！”
......
贾厂长家。
郭翠花挺着大肚子，看着身旁的妇女，一脸哀愁，“大姐，不是我说你，厂子里把姐夫都说成啥了？”
“你快让姐夫把那个吴明夏直接开除，这谣言自然慢慢就平息了。”
郭志霞眉眼一动，“可是，那样不就坐实他们之间的谣言了吗？”
“哎呀，大姐，你可真是糊涂，最要紧的是当下，至于以后，只要这厂长还是姐夫，我就不信厂子里谁敢说闲话。”
郭志霞一拍腿，“好，我这就去找他，正好这几天他在家。”
郭翠花顿时笑的眉眼一眯，还没等两人起身，贾厂长已经打开书房门，“这事我不会同意。”
郭翠花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郭志霞皱眉，“为什么？”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和吴同志清清白白，这样胡乱一搞，不是坐实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做。”
郭翠花还想说什么，贾厂长微沉的眉眼顿时看向她，“翠花，你身子重，就不要来回奔波了，就好好在家养胎吧。”
郭志霞目光顿时聚焦在身边这个大肚子上，“就是，翠花，你再有两月都快生了，还是不要瞎跑了，安心在家养胎吧。”
郭翠花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上不去下不来，干瞪眼看着自己的姐姐。
她这大姐性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之前只要听到贾厂长跟哪个女人走的近了些，都跟个炮仗一样，炸上一炸。
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就跟个软蛋一样？
“好，我...走！大姐放心，我生之前都不会来再打扰你！”
说完气冲冲地开门就走，郭志霞在后面喊都喊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47章 找公安调查
郭志霞望着郭翠花消失的背影，犹豫半晌，关上门。
“不来也好，省的天天来，搅得咱家不得安宁。”
“她也是为我好......”
贾厂长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隔空狠狠点了她几下，“为你好？我看她是巴不得你过得不好！”
“你以为她鼓动你，把三车间的吴明霞赶走是为啥？”贾厂长转了个身，看着自个人老婆还有些不认同的脸色，没好气地说，“她不就是看有人抢了她的主任之位，心里气不过，才来你跟前嚼舌根子。”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当女工的时候还弄不明白自己手里的活儿，还想着当主任？哼！”
郭志霞嘴巴张了好几次，“可是，她也没说错啊，厂子里现在关于你和那吴明夏确实谣言不少，要是让她走了，这谣言慢慢也就平息了。”
贾厂长气的有些头晕，“合着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是吧？”
“我，我听进去了...你别生气，本来就有头疼的毛病，要是...”
“你还知道我有头疼的毛病啊！我第一天托吴明夏给咱女儿绣鸳鸯枕巾的时候，我一回来是不是就跟你说了？”
郭志霞，“说了，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上回儿的事情，你还没惊醒？”
郭志霞连忙摆手，“我知道，我知道的。”
贾厂长抬手扶额，“好了，你安心操办晓月的婚事就行了，厂子里的事情，你不用管。”
郭志霞委屈点头，“知道了。”
贾厂长靠在身后的沙发上，闭眼沉思该怎么平息厂子里的谣言，难不成真要把吴明夏开除？
不，不行，这样不就相当于变相告诉所有人，他真的和她有一腿？
要是真那样办了，他这厂长之位怕是也坐不了多久了。
郭志霞糊涂，不明白，他可不能跟着犯糊涂。
屋里刚安静没多久，门外‘咚咚’两声，又有人敲门。
又是谁啊？郭志霞沉着脸一开门，瞬间愣住，“警，警察同志...？”
“同志，你好，我们刚受理了一件案件，现在正常上门调查访问，还请配合。”
郭志霞愣愣点头，“好，我...我配合。”
“请问，贾顺德同志在家吗？”
郭志霞心神一恍惚，这警察上门能有啥好事？刚想说不在，身后贾顺德疑惑的声音已经响起，
“找我有啥事？”
“是我，贾厂长。”
看清公安同志走出来的人后，贾厂长一愣，“是你？”
三杯热气腾腾的水缸放在三人面前，升腾的白汽氤氲了吴明夏抽搐的眼角。
天气这么热，厂长老婆给他们上的热水？看来这是对她不满啊......
“我们受吴明夏同志委托，特来调查纺织厂最近的一件名誉诽谤案。”
贾厂长眼神在端坐地笔直的吴明夏身上一停，“你，报案了？”
吴明夏极力忽略厂长老婆刺眼的目光，“是的，短短不过两天，厂子里关于造谣我和厂长您有染的谣言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这后面一定有人在故意操纵，所以我直接去公安局报案，请公安同志调查。”
贾厂长点头，这样一来确实少了不少麻烦。
毕竟公安同志介入调查，查明他们之前确实没有关系，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会信服，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怀疑他们徇私。
“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吴老太身边容貌精神，说话干练的公安同志开口询问，“请你详细说一下你委托吴明夏同志做枕巾的经过。”目光端正严肃，看的贾厂长也不由挺直后背。
“是这样的，我女儿贾晓月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一直找不到一对合适的鸳鸯枕巾，那天正巧厂子交付的货出了些事，幸亏吴明夏同志才得以最后如期交货，我发现她的手艺不错，就想着拜托她替我做那对枕巾......”
郭志霞坐在沙发一角，眉眼低垂，微微倾斜身子全神贯注听着贾厂长说这些细节。
吴明夏见了不由好笑，耳朵边一时间，只剩下钢笔划过书本落下的沙沙声，还有贾厂长不急不缓的声音。
“好了，就是这样了，那天我就是怕厂子里有人说闲话，特意在食堂找的吴明夏同志说的这件事，没想到还是...唉......”
“对了，那天我还让我身边的秘书送了两块枕巾给吴明夏同志，是不是因为这？”
“好了，暂时了解到这里，之后我们会到厂子里调查。”
说着就要起身，“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晚了还不知道要被她们说成什么样子。”
两位公安诧异看了她一眼，略一思索，这种事情确实对女同志伤害很大，便决定立刻动身去纺织厂。
贾厂长一愣，“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往我身上泼脏水。”
吴老太一瞬间冷下的眉眼，看的贾厂长夫妻俩一怔。
等三人离开后，贾厂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愣眼的郭志霞道，“这下，你信了吧。”
“信，信了。”
纺织厂里王大丫看着今天连厂子都没敢来的吴老太，摇头甩脑，“你们看吧，她就是心虚，现在连厂子都不敢来了。”
坐在她身边的几个人交头接耳，“是啊，往日可从来没有过啊。”
“谁说不是呢，你们说，这以后还怎么跟人照面啊，丢死人了，我以前还因为她被她男人打，打抱不平，现在来看啊，像这种不安分的女人打的也少，就该往死里打！”
余美霞一甩手里的筷子，“你们胡说什么呢！”
王大丫筷头在嘴里一抿，“呦，你着急啥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上下一打量余美霞，嗤笑，“难不成你和那不要脸的吴明夏一样，也是个破鞋，和外面的野男人胡乱瞎搞呢？”
“要不你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你这外面的野男人是谁？”
刚说完，王大丫还没看清，一个黑影冲头砸来，还没反应过来，汤汤水水挂了一脸。
第48章 当面对峙
“谁啊！谁啊？”
王大丫汤水进了眼睛，刚揪起衣角要擦眼睛，后脑勺狠狠一疼，“哎呦！”
强眯着眼睛看去，发现是吴老太，当下怒从心起，“你有病啊！”
“我有病，我有病！”吴老太抄起巴掌左右开弓，狠狠抽在王大丫脸上，“我看你才是花椒撒了隔壁，臭不要脸，你真以为老娘是你任由揉捏的软柿子？”
余美霞瞪大的眼睛，等回过神，就见吴老太已经冲到王大丫面前，撕打在一起。
紧随其后的两名公安同志刚出现，王大丫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嘶喊，
“救命！救命，公安同志，这女人疯了，赶紧，赶紧救我！”
又是一个打耳光甩在脸上，“哎呦！”
余美霞看见公安，急忙上去把吴老太拉开，“明夏，明夏，快起来。”
吴老太也知道，现在出出气还行，要是真在公安同志面前打人，那就真成她的错了。
“这是怎么了？”
王大丫唱跳俱全，盯着一张猪头脸婉转哭泣，“哎呀，我的青天大老爷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有人当街暴打，还有没有王法了呀......？”
吴老太冷凝的眉眼一抽，余美霞好心在她耳边解释，“这王大丫小时候据说学过几天唱戏。”
公安同志也是眉心一跳，皱眉看着王大丫，“好好起来说话，这像什么样子？”
“还有叫我们同志，什么青天大老爷，又不是在唱戏。”
‘噗呲！’
王大丫狠狠瞪了一眼偷笑的余美霞，不情不愿的起身，“公安同志。”
“是吴明夏打我，你们不能不管。”
“呦，我打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王大丫气滞，“我是被打的！当然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我这脸就是证据。”
吴老太眉眼一挑，碰了下身边的余美霞，“你看见我打她了？”
“没有啊，她该不会是没睡醒，在这里说胡话吧？”
“嗯，说的没错，要不然咋能摔了一头汤饭呢。”
王大丫看着她们俩一唱一和，站直身子，怒吼，“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这里的人都看见了！”
说完扭头看向公安同志，急声道，“公安同志，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她打了我。”
吴老太冷哼一声，“是吗？”冰冷的眼光扫过众人，“她们会不会跟着你胡说八道，我不知道，可是，今天我去报了公安来调查厂子最近关于造谣中伤我的事，是名副其实。”
“我在公安局备了案，这里面牵扯我没事，可是牵扯到了贾厂长，那就不是小事，这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今天两位公安同志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围观的工人一阵哗然，报案？这吴老太居然还去公安局报案了！
那，那她们这几天跟着在后面说吴老太的那些话，不会被公安查出来吧？
吴老太说的对，这里面还牵扯到了贾厂长，要是被贾厂长知道她们在后背胡言乱语，她们还能在厂子里待的下去吗？
不，今天绝对不能再惹吴老太，也不能承认看见吴老太打王大丫的事。
“你们说话啊！不是都看见这贱女人骑在我身上扇我耳光吗！”
王大丫目光一一扫过，就是没人说话。
吴老太哀叹一声，唇角微微扬起，“怎么，没看见的事情，还能硬扣在她们头上，非要让人家说看见？”
王大丫狠狠攥住手心，胸脯一上一下，显然气狠了。
两名公安同志上前一步，面容严肃，“好了，我们今天是来调查吴明夏同志名誉受损，被人诽谤造谣一案。”
低沉严肃的声音一出，刚才安静下来的食堂又有慢慢嘈杂的趋势。
王大丫眼神一慌，向后退了一步，“调，调查什么？这贱女人本来就不安分，和厂长勾勾搭搭，这都是人们亲眼所见，有什么可调查的。”
吴明夏眼神一冷，“勾勾搭搭？亲眼所见？”
王大丫胸膛一挺，强装镇定，“是，是啊，大家都亲眼所见。”
“什么亲眼所见！谁看见了？”
低沉，暗含怒气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王大丫看着渐渐清晰的人影，脸色顿时一白，
“厂，厂长......”
贾厂长先是对两名公安同志稍点下颌，然后面色黑沉看着面前的王大丫，“你说说，亲眼看见了什么？一字一句都跟公安同志说个清楚。”
王大丫攥紧手心，咽了咽口水，“在食堂的人都看见了，让她们说.....”
先前围观的人齐齐一僵，在心里怒骂不干人事的王大丫，她们说，说什么？
说她们和王大丫在人后说吴老太和贾厂长瞎搞，搞破鞋？
这不是找死呢吗？
“哦？都看见了，那就都说说。”
贾厂长声音平淡，落进众人耳朵里却是跟那催命的鬼差差不多。
“没，我们啥都没看见啊......”
王大丫见她们异口同声都说啥也没看见，顿时愣在原地，紧接着睁大眼睛，
“不可能，不是你们说他们在厂门外勾勾搭搭说说笑笑在调情吗？还有，还有在食堂，送什么东西的...你们都忘了！？”
贾厂长额角青筋暴起，尽量压住怒气，“在厂门外调情？在食堂送东西？”
“我今天当着公安同志的面最后说一次！”
“第一在厂门外是偶遇，身为一个厂的同事简单交谈几句，更何况当时还有看门李大爷在场！”
“第二在食堂我送的是酬金！是委托吴明夏同志替我出嫁的女儿绣一对鸳鸯枕巾！”
“最后，在三车间办公室外，让秘书送到枕巾布料！”
贾厂长说完了，王大丫的脸色也白了，她没想到贾厂长的老婆没出面撕了吴老太，是贾厂长亲自出面当着公安同志的面做了澄清。
贾厂长目光冰冷扫过王大丫，“今后要是再让我听到厂里有什么风言风语，直接开除！”
“不！不是我！我也是听人说的，这和我没关系，厂长你不能开除我！”
第49章 解决
吴老太眼神一眯，果然这里面还有背后黑手，厉声道，“说，是谁！”
王大丫咽了口唾沫，低下头道，“是，是周盼睇告诉我说看见你和贾厂长在厂门外调情，关系很是不一般。”
吴老太转身朝两名公安同志一拜，“还请二位公安同志带着这王大丫走一趟，我领路。”
从公安局出来的两位公安无奈对视一眼，今天算是当了一会吉祥物。
“好，走吧。”
贾厂长面色一沉，“我也去。”
“我不去，这和我没关系，我不去！”
王大丫惊叫一声，转身就想跑，被吴老太一个甩上去，绑住双手，“你不去？你不去，我们怎么对峙？”
明明人不多，却走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
望着吴老太他们离开的背影，余美霞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刚才和王大丫一起说话的女人。
“说啊，再说啊，现在怎么不说了？”
几个女人互相对视一眼，端起饭盒就走。
另一边正躺在院里椅子上晒太阳的周盼睇一口一个瓜子皮，蒲扇搭在脸上好不惬意。
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嘛，要是吴老太成为厂里人人喊打的落水狗，那这日子就更加幸福美满了。
哎，也不知道王大丫顶不顶事儿，能不能一把把吴老太从主任之位上拉下来，要是真办成了，等她回到三车间的时候，说不定也能有望当一当主任的滋味啊......
“周盼睇！”
晃动的脚尖忽然一停，这声音怪耳熟的，她怎么好像听到吴老太的声音了？
这时候她不应该躲在厂子的阴暗角落，听着人们对她的辱骂吗？
抓着蒲扇缓缓往下一拉，眼前黑乎乎一片，五六个人站在她面前，把惬意的阳光挡着一点儿不剩。
“吴，吴明夏？你怎么在这儿？”
周盼睇眯眼适应之后，看清她身后的人顿时一愣，“贾，贾厂长。”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
周盼睇‘噔’的一下起身，脸上迅速漫上笑意，“不，不是，您...”刚想说话，瞥见他们身后一身狼狈的王大丫，还有两名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顿觉不好。
“这，这是干什么？”
“我又没犯什么事情，而且都不在厂子里，这厂子里发生了什么，也和我没关系啊。”
吴老太眼睛一眯，“你怎么知道厂子里发生事情了？”
周盼睇碍于贾厂长和公安在，想翻个白眼又压了下去，“我又不是瞎！你带着公安同志来，能有什么好事？”
吴老太低头轻笑，余光瞥过王大丫，“厂子里最近谣言满天飞，我真的是...”
“你那是活该！”周盼睇一声讥讽，斜眼一翻，碍于贾厂长才没说出更难听的话，要不然，她一肚子好话等着她呢！
“哦？听你这话意思，咱们厂发生什么，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
一说完，周盼睇下意识捂嘴，惊慌瞥过最后的王大丫，“我不知道，我一整天待在屋子里怎么会知道？”
吴老太把王大丫从后面拉出来，“怎么？这么久了？不打个招呼?”
“有人可是说这始作俑者是你啊。”
周盼睇一退三步，“你听她胡说？自从贾厂长让我在家半年，我就没去过厂里，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大丫见周盼睇一推二五六，推得一干二净，想到身后的公安，还有今天她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周盼睇害的。
人家一张嘴，说连厂子都没去过，显然是要把事情全部推在她头上，让她一个人担着。
“放你娘那狗臭屁！”
“明明是你去厂子里告诉我说看见吴明夏和贾厂长在亲亲抱抱，现在你跟我说你没去过厂子里？”
贾厂长脸忽的一黑，周盼睇叉腰就是对着王大丫怒骂，“我明明说的是他们俩在场外勾勾搭搭，啥时候说亲亲抱抱了？”
吴老太后退一步，让出位置，“这下都查清楚了，请两位公安同志带她们回公安局吧。”
什么！？还要去公安局！
周盼睇腿脚一软，“我不去，我不要去劳改！”
“这可由不得你！”
贾厂长长叹一口气，对着瘫软的周盼睇道，“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去纺织厂了。”
周盼睇顿时傻眼，“什么，什么意思？”
吴老太很好心的跟她解释，“意思就是你被开除了。”
周盼睇这下是真软了，两名公安才勉强拉起周盼睇，带着她们离开。
贾厂长见他们离开，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遭受流言蜚语，真是对不住啊。”
吴老太不在意一笑，“没什么，厂长也是受害人。”
贾厂长点点头，“唉，你身心受累，最近准你带薪休假，好好在家休养几天。”
吴老太眼睛一亮，这好啊，勉强推辞几句，在贾厂长的极力劝阻下安然接受。
接下来几天厂子里的流言彻底平息，王大丫和周盼睇接受训诫，关了十五天。
期间周三上门，吴老太还了这个月承诺的五十块钱，临走时，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吴老太，
“黄孝富是不是你儿子？”
“是啊，怎么了？”吴老太诧异他居然问起黄孝富，略一思索，难道他也在外赌钱？
周三见她想歪了，连忙解释，“那倒没有，就是我偶然听说最近有个叫黄孝富的追姑娘，死缠烂打，被那姑娘找人打了好几回。”
这找人吗？自然找的是他们的人。
吴老太面色平静，点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
周三心里诧异，就这么一句知道了？啥也不问问？
送走周三，黄满仓才出声，“媳妇儿，要不要把这老二找回来？”
吴老太不解看他，“找回来干什么？”
“你没听周三说，苗凤英找人打他吗？”
吴老太淡定喝了一口水，“这男娃娃被人打打皮实，再说又不是专门有人欺负他。要是真受不了了，他就自个儿跑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声凄惨叫声咻地在门外响起。
“妈！！！”
吴老太平整的眉眼瞬间一沉，黄满仓瞅了眼门外，“这是老二？”
第50章 湖中死尸
黄孝富一把推开门，眯着一条缝，四处一扫，才看见吴老太和黄满仓。
“妈！我要报仇！”
黄满仓一呆，“报，报仇？”
反应过来，黄满仓脸色严肃，“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找人教训苗凤英吧，这可不行，再怎么说人家是女孩子，你咋能找人打她呢？”
“你以前还喜欢人家，这不喜欢了就找人打，你这孩子人品有问题！”
黄孝富，“可是她羞辱我，骂我穷鬼，还说我配不上她，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那也不能找人打啊？”
“我没说要打她啊，哎呀，爸你说什么呢！我再怎么也不会因为几句难听的话就找人教训她吧。”
黄孝富身子一撇，真是的，搞得他说什么都忘了。
“你说要报仇？找谁？”
黄孝富神深吸一口气，“乔振军！”
吴老太心底了然，面上不显，“你好端端的找他干什么？他那小身板还能打的过你？”
“他是打不过，可是他会找人啊，说是我骚扰他对象，非要给我好看。”黄孝富摸了摸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侧脸，“这就是他找人打的，他会找人，我也会！”
吴老太见他这样子，嘴角微微翘起，“可是，人家没打错啊。”
“妈？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什么呢？”黄孝富一脸不可置信。
吴老太摊手，“你看啊，人家苗凤英和乔振军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你再追人家对象，是不是属于骚扰？”
黄孝富迟疑，“是...是吗？”
吴老太点头，继续道，“既然你骚扰人家对象，这人家打不过你，找人打你有什么错？”
黄孝富一呆，“说的，好像是啊......”
黄满仓嫌弃移开眼，这蠢儿子真是没法儿看了，他就不想想当初是谁让他去追别人对象的。
“这位大妈说的对！”
黄满仓和黄孝富探头朝外一看，看清后，黄孝富跟那斗狠的攻击一样，呲牙瞪着来人，“你来干什么！”
乔振军掸了掸衣袖，微微扬起下巴，“我看你妈还不算糊涂，比你强，就不跟你计较。”
“我今天来是跟你说，你以后要是再去骚扰我对象，我还找人...狠狠揍你！揍到你不敢再去找她为止。”
黄孝富一脸羞愤，双拳紧握，刚想说话，吴老太站在他面前，“骚扰？你们是正常搞对象，可是又没结婚，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喜欢你对象，那也是正常追求，怎么算骚扰了？”
黄孝富顿时感动的鼻涕眼泪横流。
乔振军一怔，“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吴老太扭头问身后的黄孝富，“你对人家对象动手动脚了？”
“没有。”
“听到了？”吴老太老神在在，淡然看着门口的乔振军，“这一没动手二没动脚，他骚扰哪儿了？”
乔振军嘴角一抿，“可是他三天两头去找我对象，这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哦？是吗。”
吴老太撇头一问，“你去找人家对象干什么了？”
黄孝富垂头，“就是送衣服发夹，送吃的，还有就是帮她干活。”
“人家对象收了没？”
“收了。”
吴老太眼底闪过一丝淡淡嫌弃，真完蛋玩意儿，帮着干活，送上东西，还被人家骂上，这还上赶着？目光一转落在乔振军身上，“听见了？”
乔振军脸色一黑，目光定着看了几眼吴老太和她身后的黄孝富，转身离开。
吴老太转身看着黄孝富，脸上一派和蔼，“现在这苗凤英你追不追了？”
“不...不追了......”
吴老太哎了一声，不赞同道，“上回妈不是跟你说了，这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你要是还喜欢人家就去追。”
“可是，我，他。”
“男娃娃的打打皮实，你怕什么？”
黄孝富垂头沉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眼前恍然闪过苗凤英疾声厉色的面容，脸上对他都是厌烦，不耐。
面对那样的她，他是难过的，可再多的喜欢也经不起消耗。
心底残存的念想，在吴老太一字一句的鼓励中，再次翻腾。
“好...吧，我再试试。”
吴老太端着笑容送他出门，然后门一关。
黄满仓瞧着有些反应不过来，“都成这样了，还舔着去追？”
“只要死不了，就得追。”
黄满仓透过窗户朝离去的黄孝富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
可怜啊，摊上这么一个妈。
余光瞥见吴老太提着包从里屋出来，“干啥去？”
吴老太淡淡一瞟，“我去哪儿？用你管。”
黄满仓心里一提气，眼睁睁看着吴老太出去，这死老婆子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
“唉，可怜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投湖了？”
“是啊，还是教授呢。”
“你们不知道，吴教授前些日子家里被抄了，据说被查出有好多封建物品，还有那些资本主义书籍，他妻子因此拉到旧场去批斗，最后关进牛棚，过了没几天就死了。”
“我想他是一个人没了活下去的念想，这就......”
众人一片唏嘘，言语之中都是对吴教授夫妻的惋惜。
猛然一声大喝，“怎么？你们是心疼那反动分子？”
“我告诉你们，他们夫妻落到这个下场，都是罪有应得，任何反动，资本主义都是要被灭杀的。”
急斥冷喝下，围观的人面色讪讪离开，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还能惋惜一下，要是真落到自己头上那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那人扫了一圈见人都离开，正要得意翘起唇角，蓦地一顿，眉头一拧，“喂！说你呢！怎么还不离开！”
吴老太目光震惊，落在湖中那句漂浮的尸体上迟迟不肯离开。
那人走近发现吴老太除了脸上除了震惊没有一丝害怕，皱紧眉头，“咋，还不离开？你想跟他作伴啊你！”
“救命吧，有人要杀人了！救命啊！”
吴老太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那人一跳，“喂，你这大婶谁要杀你了！”
“可不要胡说。”
第51章 智击王德里
“救命啊，杀人啦！”
本就没离开多远的人，听见吴老太叫喊，迅速上前，“光天化日，竟敢行凶杀人！谁这么大的胆子！”
围观的人气势汹汹，那人见状气势顿时短了一截，“你，你们可不要听这个疯婆子胡说，我好端端的杀她干什么？”
吴老太神色怯懦，“可，可是你要我下去跟湖里那个死尸作伴......”
“好啊，还真有杀人的心思！快，报公安，千万不能把这人放走了。”
“放肆！我是治安部的职员王德里，你们敢！”
吴老太似被吓得一怔，“他，他是......”
王德里眉头一扬，“怎么？你们再敢胡说，我就把你们通通全部抓起来，关进牛棚，去劳改！”
围观的人一怔，吴老太张大嘴一喘气，瞪大眼睛指着王德里，“你字字句句一副高人一等的气派，张嘴闭嘴就是把我们抓紧牛棚，不，你绝对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公职人员，一定是资本反动派安插的卧底！”
“是啊，这位大婶说的对，我见过公安，他们可不是趾高气昂，一张嘴就要把人关起来的口吻，这王德里倒像旧社会当官的。”
“大伙儿，赶紧抓住他送公安，这人一定是卧底，快！”
王德里一呆，这好端端的他就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成了资本反动派的卧底了？
吴老太举起一手，眉目严肃，“打到资本反动派，保卫新祖国！”
“打到资本反动派，保卫新祖国！”
一呼百应，一句高过一句，围观的群众把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王德里瞬间扭成麻花，“走！去公安局！”
“凭什么！我不去！”
王德里还想说几句狠话，抬眼一瞧，顿时泄气，算了，不和这群刁民计较。
吴老太抬手压了压群情激奋的围观群众，“大家把这个反动分子一定要抓好，不要让他跑了，赶紧送去公安局，让公安同志好好查查这人底细，要是这王德里真有问题，也算也咱们人民群众提前解决了这危害。”
“好好好！！！”
王德里被人扭着离开时，余光狠狠剜了吴老太一眼，这死老婆子给他等着！
吴老太抬手挥了挥，送众人离开，目光冷然。
等人们完全离开，转身冲着湖里的尸首鞠了三躬，只要等公安来了，这尸首到时候也就能被捞上来了。
她正要去贾厂长家送做好枕巾，没想到路过发现这里有人投湖。
这吴教授夫妇她认得，上辈子，这辈子都认得。
在她被黄满仓打的遍体鳞伤时，偶然碰上吴教授妻子，他们夫妇俩心好，不止一次上门规劝黄满仓，可最终...还是一样。
一辈子教书育人，最后落得个这么下场。
一路神思低沉走到贾厂长家前，还没抬手敲门，大门正好开了，“吴主任？”
“你怎么来了，快进，快进。”
贾厂长正要迎吴老太进去，手忽然一顿，不知想到什么，扭头朝里喊了一声。
“来了。”郭志霞看见吴老太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先进家吧。”
吴老太摇头，“不了，枕巾我做好了。”说着越过贾厂长递给郭志霞，“我就不进去了，家里还有事儿呢。”
两人还没得及说话，吴老太已经摆手离开。
郭志霞看着手里布包一角露出来的红枕巾，愣了会儿，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吴老太和贾厂长一家是被惊着了，说话都隔两米远。
走远了，吴老太才想起来，剩下的酬金也忘记拿了。
在家不用上班的日子是轻松且悠闲的，路过菜市，买了晚上要做的菜，才踱步朝家走去。
直到黄满仓把饭做熟，热气腾腾糊了眼前的视线，吴老太才回过神。
“妈，你怎么了？”
黄孝强挨着吴老太担心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黄满仓闻言酸了吧唧撇嘴，他觉得自己才应该去医院看看，这胸脯和胳膊上可是被扎了两个窟窿，这一大家子人连问，都没有人问问。
“我没事，看看你爸吧，这天气热了，怕是身上的伤不快好。”
黄满仓夹菜的筷子一顿，一卡一卡扭头，他怎么会觉得吴老太判若两人呢？这不和以前一模一样吗？眼底迅速积蓄上泪水，“媳妇儿啊，还是你......”
“闭嘴！”吴老太一根玉米塞进他嘴里，眼底闪过嫌弃，“你伤好了，赶紧洗衣服去，借着胳膊上有伤，让老四给你洗衣服多长时间了？”
黄满仓眼眶里的泪水一滞，要掉不掉。
黄孝强美滋滋地朝吴老太又是挨的近了些，还是他妈心疼他。
“最近学校怎么样？”
黄孝强一下回神，正色道，“老师说七月底前，让我们选出下乡的地点。”
吴老太若有所思点头，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差不多够她准备了。
黄满仓见她点头，神情还有些思考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你是想，跟着老四一起下乡？”
不得不说，黄满仓在看人眼色上，有些意思。
“是有这么个想法。”
黄孝强脸上顿时涌上狂喜，其余的人可就没这么高兴了。
“为啥啊？老四这么大人了，他下乡还能吃亏咋的，妈你跟着下乡算咋回事儿？”
黄孝国戳了戳碗里的稀粥粒儿，不解又烦躁，真是的，妈走了，他们怎么办啊？
又不是只生了老四一个人，怎么能只看顾老四，不管他们呢。
黄孝民眉头紧皱，看样子也是这么想的。
黄孝强筷子一放，看着自己大哥，“可是我最小啊，又没结婚，妈多操心操心我怎么了？”
“老二现在还耍棍的呢，就你没结婚啊。”黄孝民翻了白眼给他。
吴老太见他们有吵起来的趋势，一拍桌子，顿时安静。
“我跟着老四离开，你们要想跟我走，也可以。”
黄孝国和黄孝民对视一眼，有些不情愿，他们好不容易找下工作，稳定了，又让他们放着城市里好日子不过，去乡下种地当农夫啊。
第52章 剩下的酬金
“妈，这离老四下乡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呢，您再好好想想，不要这么武断，您说是不？”
吴老太瞅了眼黄孝国，“行了，你们也好好考虑。”
兄弟两人听着吴老太的话，心里顿时一沉，听这意思，吴老太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老四下乡，丢下他们了。
饭桌上一时间都没了吃饭的心思，黄孝强和吴老太除外。
第二天一早，吴老太拾掇整齐，早饭也没在家吃，随便在外吃了点豆浆油条。
“妈，还是跟着你好，我还想吃一笼小包子。”
吴老太大气又点了一笼小笼包，嘱咐他吃完早点去学校，自己拎起手提包就走。
昨天的吴教授夫妻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冲击，连吴教授那样的老师都不得好下场，估摸着她这旧社会资本主义后代万一被人查出来，下场恐怕比吴教授还惨。
趁现在还没有事，把工作卖了随着黄孝强一起下乡，也好躲躲这里的风波。
乡下淳朴，再大的风波也比不上老百姓种地重要。
只是还清黄满仓的赌债后，这钱也没剩几个了。
她这辈子可不会再苦哈哈的，能舒服一分就舒服一分，这钱嘛，自然越多越好。
现在能打上注意的就是自己这车间主任的工作。
要是能把这工作卖上个好价钱，下乡需要置办的东西也就不愁了。
思虑间，已经到了纺织厂。
一进三车间，静悄悄的，抬头一看，众人敛声屏气，其中尤数王大丫，缩在人群里，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
吴老太一挑眉，心里数了数日子点头，算日子这王大丫和周盼睇是该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在公安局接受教育，受的怎么样？
众人见吴老太目光扫了一圈，站在那里就是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
毕竟在厂子里谣言满天飞时，她们跟着也起哄，虽然就起了那么一下，就被拍了下去。
蹦跶最欢的王大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余光一瞥，四周忽然空出一大片，一口气缓缓提到喉间。
“王大丫，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还好。”
王大丫低声低气，看不清神色，还好？她一点儿都不好。
在公安局的时候，被抓着一天到晚的听训，回了家，丈夫孩子对自己连个好的脸色都没有，嫌自己进了局子给他们丢人。
这一切都怪周盼睇，要不是她说的言之凿凿，她能看见吴老太和贾厂长就先入为主吗？
要不是周盼睇被开除，她非要找她好好算算账。
“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我知道，你也是听了别人的蛊惑，我就不找你麻烦了，但是今后一个月的工作大头都要你抓。”
啊？
一个月！
在众人的目光下，王大丫期期艾艾点头，“好，好吧......”
吴老太淡淡瞥了她一眼，让她们按着安排下的计划继续工作。
等吴老太离开，王大丫顿时泄气，生无可恋，想到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周盼睇，眼底燃气熊熊怒火。
等着吧，人不在厂里，家在哪儿她可是知道。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找吴老太。
“厂长媳妇儿？”
郭志霞噗呲一笑，“这叫什么称呼，你直接叫我郭志霞，或者同志也行。”
吴老太从善如流，“郭同志，你怎么来厂子了？”
不怪吴老太惊讶，平常郭志霞虽然是厂长老婆却极少来厂子。
第一是避嫌，第二是来了贾厂长脸色也不好。
郭志霞点点头，顺着吴老太的意，进了狭小的办公室。
“这么小？”
“不小了，一个人刚刚合适。”
郭志霞目光扫了一圈，简陋，太简陋，一张桌子一张床，桌子上也就孤零零的一根笔一个本儿。
她也算见过其他主任的办公室，什么花瓶，什么花儿的，还有贴纸，摆的那叫一个花儿。
这吴老太的办公室和她们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好像是准备着随时要走似的。
这个念头一起，郭志霞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吴老太。
“怎么了？”
郭志霞提唇勉强一笑，“没，没事，我今天是来给你送剩下的酬金的，这是说好的。”
说着递给吴老太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看着就不少。
吴老太也是一惊，这贾厂长大手笔啊，看着就不少呢。
“不，不用了，一对枕巾罢了，先前给的已经很多了。”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对枕巾晓月也看了，很满意，这里面也有她的心意，她说了，等大喜的日子，一定要叫她吴婶子来吃喜酒。”
吴老太眉毛一提，厂长老婆把结婚的新人都抬出来了，自然接过那鼓囊的信封。
郭志霞见她该进责进，改退就退，一点儿也没抓住此事要求什么，心里是认同贾厂长的话了。
毕竟此事因贾厂长而起，要不是他是寻吴老太做枕巾，也不会引出这档子事来。
郭志霞看吴老太的眼光顿时诚挚几分，“吴妹子。”
这就成吴妹子了？吴老太眉毛微挑，面上带笑，“郭姐。”
听到吴老太喊自己郭姐，牙花子都要笑的露出来了，“好好好，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心烦，或者想倾诉的就找我。”
吴老太笑笑不说话，这也是个人精，帮忙不承诺，找她诉苦可以。
似乎想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当，说完又补充道，“要是有什么事，在力所能及之内，我也可以使使劲。”
“那就多谢郭姐了。”
简单的几句交谈，郭志霞差点把吴老太引为知己，双手一拍吴老太的大腿，开始诉苦。
要是换做别人她才不说呢，这不是看吴老太是个口风紧的吗。
“你也别怪我那天你上门我没给你好脸子，实在是我被惊着了。”
“没关系，我理解，要是我家那口子敢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我非扒了他皮。”
吴老太一脸认真的拍拍郭志霞的手，“不过，贾厂长不是这样的人。”
郭志霞眨眨眼，觉的她还不如不补后面这句呢，不过这不妨碍她眼神发亮的盯着吴老太。
知己啊......
第53章 套消息
“你可是真是和我先到一块儿去了，不过这事啊...还是少干。”
吴老太眼神莫名看了她一眼，这意思是她还真扒过贾厂长的皮？
郭志霞不好意思扭过头，“那女人长得还不错，行事作风瞧着又不是正道人家，我一气上头，就找上门，狠狠打了她一顿，连带...我家那个......”
“最后弄清楚啥也没有，反倒被那女人倒打一耙，讹了不少钱。”
吴老太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那天她带着公安上门，郭志霞脸色难看，却还是瞧着正常，原来是栽过跟头。
“哎，多大点儿事儿。”
郭志霞认同点头，就是，也不知她男人是紧张什么，三令五申不让她在胡闹，不过也幸亏，要不然那天和吴老太一照面就打起来，现在哪还能坐在这里和她说话。
点着头，嘴上却不认同，“这话就不对了，我家那个身份摆在那里，身为一厂厂长，我要是攀扯胡闹的厉害，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他这厂长的位置也坐不安稳。”
吴老太惊呼，表情更加认真，“还是郭姐有见地，这要是我直接不管三七二十，就开干，敢和我男人有拉扯，我就打上门去。”
吴老太一脸泼妇样，看的郭志霞心痒痒，面上却越发端正的厉害。
这吴老太简直是内心的自己啊。
郭志霞越发放下心神，和她唠起家里的事情，“我就一个女儿，家里的烦心事也就你姐夫那些，你可不知道姐夫妹妹那一家，简直是个麻烦精。”
“哦？”吴老太适当给出惊讶的反应，看的郭志霞说的更加兴起。
“你姐夫的妹妹嫁的不错，也是个干部家庭，她男人是在机械厂，也算是二把手。”
吴老太嘶了一声，“这家境不错啊，怎么会是麻烦呢？”
“哎，你听我说。”
吴老太乖巧点头，“郭姐说，郭姐说。”
郭志霞嗔怪看了眼她，“她男人是不错，也架不住是个疼爱妹妹胜过老婆的。”
“听说是正闹着要找工作，还放话说，要是她哥哥给找不下，就要她嫂子的工作。”
吴老太惊呼，“这，机械厂的二把手按道理说，这工作好找啊。”
“谁说不是呢，可是人家瞧不起啊，基层不想干，就像干高层。”
吴老太闭嘴了，这基层的工作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厂长塞人还是塞的下的，可要涉及厂里的高层，这可就不是二把手能一口定下的了。
郭志霞长叹一口气，“哎，你姐夫又是个心疼的妹妹的，听说之后，也是愁的不行，他这里也是不好找啊。这高层的工作哪是那么容易给腾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吴老太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是啊，这工作哪是那么好找的。”
说着两人对视叹了一口气。
送郭志霞离开时，吴老太无意说了一句，“也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这主任的工作。”
郭志霞愣了会儿，回过神，刚想张嘴，扫了眼周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想卖这工作？”
吴老太点点头。
郭志霞踏出办公室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郑重关上门，“你没开玩笑？”
吴老太收敛笑容，“没有。”
这下换成郭志霞惊讶不解了，“为啥，这么好的工作，你上班也就是动动嘴，剩下的就在办公室喝茶看报，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卖工作了？”
吴老太摇头叹气，在心里鞭打黄满仓一百遍后，提溜出来当挡箭牌。
“也怪我家那口子不成器，那两只爪子贱啊，不听话，在外输了不少钱，把家里的房子都给抵押出去了。”
“我也是没办法了，正好我小儿子要插队下乡，我也不想待了，只要还待着这里一天，他就管不住自己手。”
“迟早有一天要把全家人输出去，你说，我也不能把他爪子剁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说到伤心处，眼泪说流就流，说的噎心，听的也噎心。
郭志霞听完也默默擦了擦脸。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吴老太深以为然，这话说的没错。
郭志霞脸色认真的拍抚吴老太肩膀，语气严肃，“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卖个好价钱。”
吴老太嘴角一抽，话是好话，可这话听的咋那么别扭呢。
郭志霞一步三回头，擦着鼻子离开，看的吴老太心里摇头，眉目见泛上一丝疑惑，刚才郭志霞说的贾厂长妹妹听着，有点熟悉......
......
“滚！你要是敢娶这个女人回家，看我，看我...”说着瞟见一旁的棍子，随后抄起就冲着乔振军的腿打去。
乔振军吓的一躲，抓着苗凤英的手有些松动，“爸，爸，你不是嚷嚷着要我领对象回家吗？这，这领回来了，你打我干什么？”
乔建国气的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喘气，“滚！你要是敢娶这个女人，你就不是我儿子！给我趁早滚出去！”
“爸！”乔振军脸通红，冲着一旁的贾花喊，“妈！你看我爸，他这是干啥呀？”
本以为贾花能站在自己这边说话，谁料她开口，比乔建国还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儿子。”
这一开口，儿子直接不认，两人的态度让之前对苗凤英信誓旦旦的乔振军整个人一僵。
苗凤英见不对，拉了拉乔振军的手，“振军......”
听到耳边婉转的声音，乔振军刚才还萎靡的气势，顿时高涨，梗着脖子对着乔家父母道，
“爸妈，我和凤英是真心相爱的，我实岁二十四，虚二十五，晃二十六，毛二十七了，还打着光棍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你们咋就不同意，是吃疯药了？”
苗凤英刚想靠着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崇拜，耳朵突然蹦进这么一句，顿时一呆，僵着脖子扭头去看乔家父母的脸色。
院子的气氛凝滞一瞬，乔家父母顿时暴起，随手摸到什么打什么，通通冲乔振军扔过去。
“滚，赶紧给老子滚！！！”
第54章 苗凤英最想摆脱的人
躲在乔振军身后的苗凤英额头一疼，使劲拉了拉乔振军的衣袖，压制住心底怒气，低声道，“先走，打着我了。”
乔振军闻言脸色微变，一边护着苗凤英往大门外走，一边对着乔家父母求饶，
“爸，爸...妈，别打，别打，等你们消了气我再回来。”
乔建国和贾花见他被打也要护着苗凤英，心口的怒火止不住往外涌，“赶紧滚！”
“滚，滚，我滚，别打了。”
乔振军和苗凤英趁着他们打累的缝隙，赶紧离开。
刚踏出大门，‘哐当’一声，大门被关的严丝无缝。
乔振军干瞪眼盯着大门，苗凤英眼底微动，伸手拉了拉他，“振军，这怎么办啊？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赶出来。”
“没事，这都是心甘情愿的，谁叫我喜欢你呢。”
“振军......”
苗凤英适当脸红羞涩的低下头，眼底没有一丝害羞的情绪，思量着该换下一种表情，便收起害羞的神色，抬头问他，
“这家你也回不去了，接下来你要去哪儿住啊？”
“没事，机械厂有职工宿舍，我能去住宿舍啊，你就别担心我了。”
“那咱们这事儿...你爸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谁说了闲话，才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
乔振军双手悄咪咪放在她腰上，上下一边摸一边微眯着眼睛说道，“你放心，他们会想通的，我也会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一定让他们接受你，我这辈子就娶你一个人。”
“至于那些谣言吗，都是没影儿的事，我相信你。”
苗凤英感动的回报住他，“振军，我也就认定你一个人。”
两个人柔情蜜意在大门口明晃晃的搂搂抱抱。
‘吱呀’一声，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盆冷水直接冲头泼下，刹那间，两人淋了个湿透。
“狗男女！”
‘哐当’又是一声，大门关的严严实实。
乔振军放开苗凤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可思议盯着自己家的大门，“我，我妈，她说什么？咱俩是狗男女？”
苗凤英也是脸色难看的很，指甲深深掐在手心里，这死老婆子居然敢骂她？
好，真是好的很，她就不信嫁不进乔家，等她嫁进乔家之后，到时候看她怎么对付这死老婆子。
乔振军回过神，脸上震惊还未散去，这是骂自己儿子的话？
苗凤英咬着牙拧干衣袖上的水，瞅见门缝又有打开的趋势，顾不得气愤，急忙拉着待在原地的乔振军赶紧离开。
纺织厂......
吴老太刚从厂里出来，就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自家老二，黄孝富。
快步走过去，一把从墙后把人揪出来，“你这鬼鬼祟祟的干啥？”
黄孝富被人揪起来还没看清，吴老太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娘？”
“废话，不是你老娘我，还是谁？”
黄孝富见是吴老太，站直身子，“娘，我这不是，不是想你了吗？”
吴老太脸色一黑，胳膊往起一抬，“好好说话，再给我掐着嗓子，小心你......”
“别，别打，娘，我找你有事。”
吴老太见他正常，才放下手，“什么事？”
黄孝富低头看着脚尖，一大堆的话在心底盘旋，思量着该怎么说，他现在是真被苗凤英给整出心理阴影了。
说的话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伤他的心。
现在看见她，他心里都能复刻出苗凤英要说啥。
眼瞅着吴老太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黄孝富整理好自己要说话，一股气脱口而出。
直至说完，看着吴老太的脸色还跟刚才一样，没有变色儿，下意识松了口气。
下一秒，劈头盖脸的巴掌扇下来。
打的黄孝富一懵，火辣辣的感觉一浮现，黄孝富急忙伸手抵挡，“妈，妈，你这是干什么？我这是跟你说我心里话呢。”
“心里话，心里话，我吴明夏的儿子就是这么一个软蛋？被人骂上几句就成了心理阴影了？”
“这我在厂子被千人指骂，当着我的面说三道四，按照你这么的，那我是不是要去死啊？直接三尺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黄孝富一愣，被人骂？噔的一下抬起头，看着吴老太，“妈，那些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骂你？”
“少跟老娘耍贫嘴。”
黄孝富摸了摸发红发肿的脸皮，迅速后退几步，“可，可人家不喜欢我，我还能咋样吗。”
“我不信。”
“妈不信？我今天就带你去看看，那苗凤英是如何骂你儿子的。”
吴老太眼神怪异瞅了他一眼，这就成那苗凤英了，不是凤英，凤英的叫了？
黄孝富忽略发肿的脸蛋，一股气把吴老太带到苗凤英门前。
“妈，你先躲躲，别让她看见你。”
吴老太装作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退到站在大门处看不见的地方。
黄孝富见她藏好，一提起冲着门内大喊，“苗凤英！苗凤英！你出来！！！”
话音刚落不到三秒，大门被人从里打开，苗凤英眉头紧缩，一脸不耐地看着黄孝富，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不是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能凑出五十块钱吗？”
“屁个子儿没有，还想追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副求样儿，配吗你！”
“今天我就算了，以后要是再骚扰我，我就喊我对象找人狠狠打你一顿！给你点儿眼色看看。”
黄孝富张了张嘴，耳朵边清楚传来心碎的声音，“你，你收我钱的时候说你对我是有喜欢的，让我帮你干活时，说我是很帅的......”
没等他说完，苗凤英一脸不耐烦的打断，“那是哄你的，蠢货！”她现在就想赶紧把这个麻烦打发走，免得影响自己。
要是被乔振军看见了，误会了，就不好了。
说话的语气越发凌厉，说出口的话也越发狠毒，不耐，“我就是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喜欢你，听明白了，就赶紧给我滚！”
第55章 黄孝富成功死心
黄孝富噔噔后退几步，脸上的伤心难掩，“原来，原来你一直......”
“对，把你当蠢货，老子就是不把你当人！”
黄孝富双眼上下来来回回看眼前这个面目狰狞，满嘴脏话的苗凤英，哪还有以前一点温柔的样子。
“赶紧滚，免得脏了老子门前这块地！”
说完‘咚’地一声，关上大门。
黄孝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一扭头，连吴老太也没管，直接狂奔离开。
吴老太从暗处走出，摇头叹息，这老二心里承受能力不太好啊，这么点儿小挫折就受不住了。
最后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拿出菜袋子朝菜市走去。
至于黄孝富还能往哪儿跑？
当然是家里了。
黄满仓双手浸在水里正哼哧哼哧洗衣服，余光一个人影闪过，紧接着后背就是一沉。
“爸......”
“老二？”
黄满仓刚要直起上半身，被黄孝富压的沉踏踏的，“别动，让我抱会儿。”
黄满仓瞥了眼周围，难为情的抖了抖肩膀，“快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这角色是不是有点不对啊，该抱住他痛哭流涕的人，不应该是吴老太吗？
或者黄孝富要抱住大哭特哭的人不应该也是吴老太吗？
周盼睇听到动静靠在门框上，眼含讥讽，“呦，黄满仓你二儿子这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抱着你哭成这样？”
黄满仓老脸一红，一个胳膊肘子杵开黄孝富，把手浸在水里左右一甩，提溜起黄孝富就是朝家走。
至始至终，黄满仓没睁眼看周盼睇一眼。
直到黄家大门关上，周盼睇的脸一黑，使劲揪扯门边边上的倒刺。
“怎么？在公安局还没待够？你要真这么喜欢黄满仓，我倒也能成成全你。”
郝仁的声音让刚才还歪着身子的周盼睇，打了一激灵，站直身子，“我没有，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我是看不管那吴明夏，和黄满仓有什么关系？”
郝仁剥了一瓣蒜，往嘴里一塞，冷笑道，“是吗？你要对黄满仓没心思，那为啥老跟他老婆过不去，人家碍着你啥了？我看是碍着你勾搭黄满仓了。”
周盼睇心里气，脑子里转悠了一圈，莫名觉得郝仁的话居然有些道理。
“开门！黄满仓！”
院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周盼睇刚要动，郝仁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她一动，刚才他说的话，就是真的一样。
吴老太推了一遍门，没推开，再一试，门被从里拉开。
黄满仓抹了下额头，气喘吁吁对上吴老太不解的眼神。
“你大白天的锁门干什么？”
黄满仓指了指身后，吴老太探头一看，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么没出息？
失个恋，哭的跟她没了似的。
不，不对，她没了，他哭的也没这么带劲儿。
“妈，嗝...我真是瞎了眼了。”
黄孝富一边哭，一边拍地，整的像个五十岁跟人吵架吵输了的大妈。
直到黄孝国和黄孝民回来，黄孝富还是一脸苦瓜样儿。
黄孝强一进门，先是看了眼自家二哥这幅模样，见怪不怪，挤开黄满仓，凑到吴老太身边，“妈，我跟我同学都打听了，还有毕了业的也打听了。”
吴老太随手把菜递给黄满仓，示意黄孝强接着说。
黄孝强拉着吴老太越过黄孝富坐下。
“妈，不是我不能吃苦啊，我听下了乡的人寄回来的信说，那里需要干农活挣工分，不然就没有粮食，还有要跟一大堆男的女的住在一起，人多事情也多。”
“这正常啊，在城里你不工作拿来的钱买粮食吃。”吴老太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在家里，你不和你兄弟们住？事情还少过？”
黄孝强脑子里已经把下乡演绎成水深火热的炼狱，蓦然听到吴老太的话，顿时一愣。
这说的好像，也对哈。
黄孝强还想说什么，被黄孝富一把哀嚎惊住。
“你们有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我都被人抛弃了！”
“和那个女人闹掰了？这好啊！”黄孝国语气上扬，一点儿看不出替他难过的样子。
黄孝民无语撇嘴，“被抛弃？你和人家在一起过吗？你上下嘴唇一碰说是被抛弃了。”
黄孝富气成河豚嘴，“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吴老太装模作样呵斥了他们一声，扭头笑着对黄孝富道，“既然你这么不舍，那要不再去追追，看能不能让苗凤英回心转意？”
黄孝富一怔，嘴比脑子快，“我不。”
这三番五次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苗凤英要的他给不了，从始至终她就把他当做是一个工具人，现在更好的工具人出现了，他自然就没用了。
对那乔振军，她也不一定是喜欢，只是比她更有钱，更有价值。
黄孝富眼前闪过苗凤英满嘴脏话，满眼厌恶看他的样子，好像先前漂亮的样子也淡化了不少。
仔细看看和其他女孩儿也差不多。
就是说话软了点，头发黑了点儿，多了点，皮肤白了点。
眼睛也不大，嘴巴也是薄的，脸也是方的。
见他愣住，吴老太收回眼神，继续和黄孝强说话。
等回过神，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又是惊讶加一呆，“妈你不干了，还要跟着老四一起下乡！？”
听意思待的时间还不短。
吴老太淡定点头，“对啊，怎么了？”
“可是，你是城市户口，想长时间待在乡下，只靠介绍信可是不行的。再说了，你走了，我，我们咋办？”
“那你也跟着我走。”
啊？
黄孝富张大嘴，呆呆扫了一圈，见其他人见怪不怪，这是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了。
“你们也要跟着一起下乡？”
黄孝国和黄孝民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们是不想的，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们，跟着走，一起走。
黄孝富见他们不说话，就知道他们现在也是犹豫不定。
“爸，你呢？”
黄满仓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珠子一转，“我听你大哥的，我跟他。”
第56章 郝富贵生气
黄孝国一呆，跟他？
“还有老三，看他们俩的，我跟他们。你要是想带着老二和老四，那就去吧。”
这是打定主意老大和老三不会离开了，吴老太眼睛一瞟，黄满仓眯起眼睛就是冲她笑。
黄孝民刚想张嘴说话，腰间一疼，还没来得及看身边的李金娥，就听见吴老太的声音，
“好，你带两个儿子，我带两个儿子。”
这是要分家啊。
黄孝国和黄孝民嘴巴一扁，他们不想要黄满仓......
能不离开城里的话，他们更愿意跟吴老太。
一顿饭吃的吴老太母子三个津津有味，外加一个黄满仓。
剩余的人看着吴老太神色复杂。
周盼睇趴在窗户上望着黄家透过窗户映射在地上的橘黄色灯光，眉头紧锁，等郝仁回来，就看见屋里冷清清的，连一点儿饭菜热气儿都没有。
“周盼睇！”
啊？
等周盼睇回神，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就看见郝仁黑的跟锅底的一样的脸。
眨了眨眼，才意识到晚饭还没做。
‘腾’地一下从窗边凳子上起身，“我忘了。”
忘了？郝仁心底的怒火，蹭蹭往外冒，“你咋不忘了盯着黄满仓！”
周盼睇噘嘴，不悦道，“说的和黄满仓...”
话没说完，一巴掌扇了过来，周盼睇侧脸火辣辣的疼，刚才还因忘记做饭起了一点愧疚的心情，瞬间被他一巴掌打没了。
“你有病啊你！吃疯药了！还是被狗咬了！”
“这几天，天天回来摆着个臭脸，你摆给谁看，也就老娘愿意伺候你，愿意嫁给你，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狗求样儿，谁家女人能看的上你？”
周盼睇心里怒火激了脑子，也糊住了眼睛，什么难听往外吐什么，什么话刺人什么冲郝仁说。
没发现郝仁的神情越发冰冷。
“我告诉你，郝仁，从今以后，老娘不伺候了，你愿意去哪儿吃去哪儿，我不...”
‘啪！！！’
周盼睇的声音戛然而止，刚才侧脸只是疼，现在完全是麻木，舌尖一顶腮帮子，一颗牙顺着破裂的嘴角掉在地上。
周盼睇瞳孔一缩，郝仁不沾一点感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也就你愿意伺候，愿意嫁？”
“你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样儿，就你，还想沾沾除了老子以外的男人，也不看看你自己哪点比的上人家吴明夏，连人家的脚，也比你这张脸好看些！”
周盼睇捡起地上的那颗牙，攥在手心，扑上前就狠狠朝郝仁的脸挠。
“我比不上，我比不上...！”
郝仁也不留手，两口子瞬间打的昏天黑地，连踏进家门的郝富贵也没注意。
郝富鬼哭丧着脸，一进门刚想大喊，发泄心里的怒火，一个水杯迎面飞来瞬间吓得呆住。
等周盼睇看见，郝富贵额头已经肿起一个大包。
“都别打了！！！”
郝富贵胸膛剧烈起伏，鼻翼一张一合，显然有些后怕，这得亏是个杯子，刚才要是什么板凳，刀子，现在该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就是他了。
周盼睇随手把揪散的头发往脑门后一抹，推开郝仁，挤出笑脸，“这，这是我们闹着玩儿呢，你饿了吧，妈去做饭。”
郝仁也默默起身，刚揪展身上的衣服，脸上火辣辣的疼，这脸怕是被那死婆娘给挠破相了。
郝富贵没好气道，“我爸那脸都花了，你们是闹着玩儿呢？”
周盼睇扭头瞅了眼郝仁的脸，心虚没有说话。
郝富贵脱下书包随手一扔，“我都要下乡了，你们两个没一个问问我，就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
“下，下乡？妈怎么没听黄孝强要下乡啊。”
郝富贵一甩脸子，“没听黄孝强要下乡？这黄孝富才是你儿子吧，连人家下不下乡都知道。”
周盼睇讪讪道，“这，这他不是和你一个班儿的吗？再说了，他每天早早回家了，你是干啥了在外面，现在这个点儿才回来。”
干啥？郝富贵语气一滞，外厉内荏道，“你们不管我，我自己得想办法。”
“谁说不管你了？你这下乡去的是哪儿？”
“大西北。”
周盼睇寻思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自己儿子，“按道理说，一个班的，黄孝强也要下乡，他......”
话没说完，郝仁拳头紧握一脚把周盼睇踹了出去。
“滚滚滚，赶紧滚。”
周盼睇趴在地上，‘呸’了一口，这死东西，话也不让人说完。
“你妈现在是心在别人家，一点儿也顾不上你了，不怕，爸给你想办法。”
“能不能不下乡啊？”
“这个...爸明天上了班儿去问问，看能不能花钱让别人去。”
“爸，你比我妈好一百倍。”
“乖儿子。”
周盼睇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拍门，拍了好一会儿，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气的周盼睇拿起院里的板凳就要砸门，想到屋里的儿子，恨恨又放下。
今天是回不去了，先回娘家凑合一晚吧。
周盼睇气喘吁吁，一脚踏进娘家大门，“妈，妈，我回来了。”
“呦，我盼睇回来了。”周母听到周盼睇的声音，兴冲冲出来，两眼冲她手上一看，刚才还笑咪咪的脸瞬间一掉。
周盼睇没察觉，走进院子，一手还冲周母招手，“妈，快，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招了半天手，见人没反应，周盼睇就想自己钻进屋倒水喝，不想周母横在眼前，把门挡的严严实实。
“妈，你起开，我要进去喝水。”
周母稳稳当当站在门前，理都没理她说的话，而是眼睛在她身上下左右一瞟，终于死心了，才开口，“我还当你不认我这个妈了，快一个月了，连个后脑勺都没摸着过。”
“我不想说这个。”
“好，我不计较你这个月没来看我，那你这两手空落落的就回来了？”
“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带，这像话吗？”
周盼睇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妈，“我就这一回没买东西啊，你就连门也不让我进，一口水也不让我喝。”
“以前我哪次，次次，回娘家没给你买过？给你买的东西只有个好的，没有个差的。”
第57章 熟米再煮一遍
周母才不管这些，眼睛向上一翻，她可是听说了，周盼睇不仅去局子蹲了半个月，还被纺织厂开除了。
现在不赶紧捞点，以后可就没了。
“我养你这么大，你不想着多孝敬孝敬你老妈，还跟我计较这些，一看你就是个白眼狼，真是白养你了。”
周盼睇一听这个就来气，这个家姐妹不少，就属自己最有良心，自从出嫁后，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个娘家，属她跑的最勤。
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她都分一份出来，着急忙慌给送回来。
现在居然连一口水也换不下，周盼睇眼眶里泪水打转转，肩膀一抽一抽。
“妈，你有没有良心，咋能说出这话来？要不是我，依着周家这德行，能不能吃的上饭还两说呢！”
周母扭头一‘呸’。
“我呸！说大话，不亏心，你还真当是周家的顶梁柱了？我生养你一场，还要我承你的恩情？倒反天罡，我看你真是当了几天工人，还真飘了。”
周盼睇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周母提着扫把给轰了出去。
“从今以后，娘不是娘，儿不是儿，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周盼睇眼泪挂在下眼睑上，盯着周家大门看了一会儿，气呼呼扭头离开。
哼！
一口水也不给喝，她也没这种的妈！
月光悬挂高空，淡白的月光明亮不刺眼，均匀照亮周盼睇眼前的路。
这郝仁把门从里锁了，周家也去不了了，这能去哪儿呢？
周盼睇抬头四处随意一扫，目光忽然一定，脚步也慢慢放轻，整个人靠着墙角走。
“振军，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要是，要是你爸妈真没办法接受我，我...我愿意这么无名无分跟着你。”
乔振军闻言感动的摩挲着苗凤英的细嫩的脸蛋，一上手，乔振军整个人都快散了。
这手感...心猿意马也没忘记嘴上应和苗凤英，“我也喜欢你，凤英。”
“你放心，他们要是不接受你，我就，我就把回家把户口本偷出来，咱俩去登记，去扯结婚证。我这一辈子就认定你了。”
苗凤英眼睛一亮，越发柔弱无骨，整个人就像挂在乔振军身上，“振军，你真是个男人......”
周盼睇躲在墙角另一边，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真是肉麻啊，还真男人，不害臊！
等等，凤英？
这名字怎么听的那么耳熟呢？
周盼睇在心底一咂摸，眼睛忽的瞪大，这凤英不就是苗凤英吗？
吴明夏的二儿子这段时间追的死去活来的那个姑娘？
周盼睇莫名兴奋起来，耳朵紧贴在墙角，想要继续听。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周盼睇眼睛一呆，眨了眨眼，一阵低吟婉转夹杂着呼痛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这...？！
两人是，是......
周盼睇听的老脸一红，回过神来，又听了一会儿，眼底闪过鄙夷，这一听就不是个雏儿，也不知道和男人睡过多少回了，搁在儿装第一次。
没过一分钟，听不见声音，周盼睇噗呲一笑，这也是个不顶事儿的。
“谁！”
周盼睇下一秒捂住嘴快速沿着墙角根儿离开。
窸窸窣窣一阵穿衣服的声音过后，苗凤英泪流满面躲在乔振军背后出来。
乔振军四处张望一圈，没发现人，扭头抱住苗凤英安慰，“没事，你听错了，没人，没人。”
苗凤英露出脸，哭的梨花带雨，着急道，“不是，有人，我一定没听错，就是有人在...在.......”笑。
后面的字，她没敢说，要是说了，乔振军一定恼怒。
在笑，笑啥？
笑他不行？还是笑他短？
苗凤英心里着急，偏偏乔振军不当回事儿，“好了，别哭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这就回家，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不让他们睡觉，闹个天翻地覆。”
说完亲了一口苗凤英额头，转身离开。
苗凤英望着人离开，狠狠一揪衣领，脸上的闪过一丝厌恶，眼底的着急却是真真切切。
以前从来没有人的，今天怎么会有人？还被听了墙角。
绕着这地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只能气愤回家。
另一边的乔家父母可是不知道今天自己的儿子已经把熟饭又给煮了一遍。
“也不知道咱儿子是不是吃了迷药了，这么多天不回家，这是下定决定要娶那个女人了？”
乔建国一拍桌子，没好气道，“他想娶？没门儿！”
别人不知道苗家的女人，他们两口子可是知道，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媳妇儿的哥哥，就被苗母讹过。
这讹的还不是钱，贾花也是想到自己哥哥被苗母这狗皮膏药黏上的事情。
搅得哥哥家天翻地覆，差点闹出人命。
一想到这个，她就对那苗凤英没好脸色。
苗母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苗凤英能是什么好鸟？在外面勾三搭四，名声都坏透了。
她儿子要是娶了这种女人，以后脑门上就直接刻上绿毛龟三个字。
乔建国看了眼贾花的脸色，没敢说知道苗母不正经，这不正经的对象还是自己。
当看到乔振军领着苗凤英回家时，乔建国那一刻眼前都是黑的。
什么藤结什么果，看着苗凤英站在自己面前，还对自己儿子摸这里，靠肩膀的，他心里就知道，这苗母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爸，妈，我回来了。”
乔振军兴冲冲回家，满面春风，看的乔家父母心里咯噔一声。
“回来就回来，喊什么。”
乔建国没什么好语气，直接开口贬了一句。
乔振军意识到自己太过兴奋，压了压，平缓开口，“户口本呢，我需要办点事。”
乔振军想了一路，还是决定先斩后奏，到时候证也扯了，他们想反对也没办法了，只能认凤英这个儿媳妇。
乔建国下意识起了戒心，“户口本？办什么事情需要户口本？”
贾花和自己丈夫站在统一战线，盯着乔振军道，“就是，你学也毕了，厂子也进了，办啥事要户口本。”
第58章 贾花上门哭诉
“你们不用管。”
自己生的儿子，屁股朝哪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还不用管，贾朵冷笑一声，“你是想跟那苗凤英扯结婚证吧？”
乔振军一惊，他妈知道？
看着自己儿子这幅蠢样儿，贾朵都嫌弃的不想再看一眼，这能玩的过那个苗凤英？
震惊过后，乔振军认真看着自己的父母道，“妈，我是真喜欢凤英，她也真心喜欢我，你们就同意吧。”
“我保证，她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
贾朵一把制止，“别，可用不着。就你？还保证？现在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你个傻蛋玩意儿。”
乔振军刚想接着说些什么，直接被轰出了门。
再次站在自家大门前，想到对苗凤英的承诺，心底缓缓升起一个想法。
乔家上空乌云密布，贾家最近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郭志霞看着桌子上的请帖，一拍大腿，“哎呀，忘了给吴明夏写一份请帖了。”
贾晓月想到那对枕巾，心里对那枕巾满意的很，开口道，“那给写一份吧，以后我要是还想要别的样式，恐怕还得麻烦人家呢。”
郭志霞闻言摇了摇头，“唉，这可不一定了。”
面对贾晓月的不解，开口解释，“她啊，要离开纺织厂了，正想着卖工作呢。”
“我怎么不知道？”
贾厂长放下手中的报纸，皱眉看她，“这事，我咋不知道？”
郭志霞瞥了他一眼，“你是厂长，这卖工作的事情能和你说？”
“这好端端怎么就要卖工作了？”
“我听说是她那男人好赌，玩的把家里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她也没办法了，正好碰上小儿子要下乡，她准备跟着一起离开。”
郭志霞说完，唏嘘不已，忽然脑子蹦出一个主意，“反正上回也是你连累了她，要不你这回工资就多发点儿给她。”
贾厂长上下打量，好似眼前的人不是郭志霞一样。
郭志霞被他看的怪怪的，“干什么？咋这样看我？”
“你也是怪了。”贾厂长一笑，“以前，你可没主动让我帮过别的女人，这回怎么，发善心了？”
郭志霞嗔怪瞥了他一眼，“少见多怪，人家吴主任又不是那起子不正经的女人，再说我觉得她爽利的很。”
“听这意思是很投缘了？”贾厂长说完叹了一口气，“救急不救穷，这好赌可不是救急的事情，这赌要是不戒，那可是穷三代的，有穷根子的，这穷，咋救？”
郭志霞长叹一口气，“那我帮她寻个好买主，至少价钱上不能亏了她。”
贾厂长一愣，“你哪来的买主？”
“你妹夫那个妹妹乔玉萍啊，她不是嚷嚷着要找个高层的好工作吗，我瞧这车间主任就挺适合。她要是还瞧不上？直接让乔建国把机械厂二把手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话音刚落，门外抽抽噎噎响起贾朵的声音，郭志霞脸色一变，让身边的闺女去开门。
这刚说了人家丈夫，妻子下一秒就上门了，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心虚啊。
贾晓月无奈开门，扭头一看，瞬间愣住，“姑，这是怎么了？快进。”
贾厂长刚才还以为听错了，听到女儿说妹妹哭了，蹭地一下起身，看的身后的郭志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花，小花，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去帮你教训他！”
见贾花这样，贾厂长下意识认为是乔建国欺负她，谁料贾花抹了一把脸，说道，“是乔振军那个小兔崽子。”
啊？
贾厂长扭头和站在身边的媳妇儿对视一眼，“振军？他，他不是一向很乖吗？”
“快别提了。”抬头瞅见哥哥家一屋子的红，意识到是侄女的喜事，她哭哭啼啼不好，擦干眼泪，拉着哥嫂坐下，“是苗家那母女。”
郭志霞现在听到苗字都要应激了，贾花刚一说，她立刻立眉竖眼，“苗家？”
“又是咋了？那不要脸的老女人还去勾搭妹夫了？”
贾花一摆手，“不是，是她那女儿苗凤英。”说着脸色一拉，“也不知怎么就和振军扯上了，现在那兔崽子铁了心要娶那女人。”
“那苗母把你们祸害的还不够，现在她女儿还要来祸祸我儿子，真是没天理。”
贾厂长刚想叹气，瞅了眼自个儿女儿，生生咽了回去，今天叹的次数够多了，再叹怕把女儿的喜气也给叹没了。
郭志霞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子侄辈的事情，还跟苗家母女扯在一块，她连提一口都嫌膈应人。
她知道那苗母妖妖娆娆不是正经样儿，那女儿也一定是个不正经，这想都不用想。
这件事她帮不了，可还有一件事她能帮啊。
伸手无声拍了拍贾花，提起另一件事，“你那小姑子不是要找工作吗？”
贾花一下子被转移注意力，“你有信儿？”
这也是她的一件心头事，丈夫也是宠爱妹妹的，当初她哥能对乔建国满意也是这一点两人有共鸣。
可防不住她小姑子是个刁的，不如她通情达理，居然说乔建国要是给她找不下，就要自己把工作给让出来。
虽然知道丈夫不会同意，可架不住乔玉萍是个爱撒泼打滚的，就怕丈夫挨不住这一下。
郭志霞眼尾一挑，卖了卖关子，“当然了，你的事情我可是放在心上啊。”
“真是我的好嫂子。”贾花高兴地搂住郭志霞肩膀，“快说说，要是工作不好，我那小姑子可是不愿意啊。”
“你就放心吧，是纺织厂的主任。”
贾花笑容慢慢凝固，“主，主任？这也不是高层啊。”
郭志霞不赞同看了她一眼，“这在纺织厂可是中高层，也属于高层那一类的，而且不累，进厂也不用动手，熟悉之后就是动动嘴，剩下的就是在办公室看报喝茶，你再从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
说完朝贾厂长使了个眼色，贾厂长反应过来，“是啊，这确实不错了，再说你也回去劝劝建国，再挑，就只能让他的位置给他妹子坐了。”
这话也知道是玩笑，一个厂子的一二把手哪是那么容易让来让去的。
第59章 当面商量
“这怎么行！”
贾花反应过来，知道哥哥是在逗自己，“哥，你干啥呀，我正烦着呢。”
贾厂长端正脸色，“这买工作的钱，是谁出？”
虽然他有心帮吴老太一把，可还是担心自己妹妹，毕竟这纺织厂的主任可不是一笔小钱能买的下的。
“是建国他爸妈，要是多了，我们顶多给补上点，这大头还是在他父母那边的。”贾花给了贾厂长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看向郭志霞，
“说来也是的，这玉萍过了今年都二十六了，还挑呢，工作要挑，这找男人也要挑，去哪儿给她找才貌双拳的？”
“这相貌好的，个子不高，个子高的相貌不好，相貌个子都有的，这工作又不好，建国因为他这妹妹都操碎心了，连带我也心烦，现在振军又和那苗凤英扯上关系，我真是死了算了，死了就不麻烦了。”
“说什么胡话！”
贾厂长听见她胡言乱语，说什么死字，登时脸色一冷，冷声呵斥。
贾朵见哥哥冷了脸，朝郭志霞身边靠了靠，“我就是说说......”
她就情绪上头，烦乱的源头还是在乔振军身上，乔玉萍也轮不上她管。
乔玉萍一直跟着乔建国父母在乡下住着，乔建国每个月也往乡下寄钱，钱也不少，那老两口节俭，也攒了不少。
就算买了工作，也还能剩下不少，就算乔玉萍一辈子不找男人，凭那老两口手里的钱，还有以后的工资，这足够舒舒坦坦过一辈子，顶多就是听人们说些闲话。
贾厂长冷哼一声，这才收回眼神。
郭志霞见他们兄妹不说话，提起笑容打圆场，“哎呀，你哥是担心你，这不吉利的话是随后挂在嘴边的，既然现在玉萍的工作有影子了，等晓月结婚吃喜酒的时候，我安排你们做一桌，到时候你们自己商量着看。”
贾花皱眉，“嫂子你直接问她要多少钱，我照着给就是了，还在婚礼上商量这事儿，多不好啊，再说到时候人多眼杂，被人听见也不好。”
虽然这买卖工作的事情不是稀罕事，可摆在台面上说，还是不好。
贾花越想越觉得不行，“嫂子，在婚礼可不能。”
听她这么一说，郭志霞也觉的不妥，可要她问吴明夏多少钱，再传话给贾花，这一来一回，办好了，也就皆大欢喜。
要是办不好，让人觉得她从里面抽钱.......这涉及钱财的事情还是一分一厘弄清楚的好。
还是她们见面，当面说清的好。
郭志霞一笑，“也是，在婚礼上人多嘴杂的...要不，这样，正好吴主任也是个麻利人，你们自己见面当面说清的好。”
“正好我这边也缺人手，让她过来帮忙，你们自己见面咋商量都行。”
贾厂长闻言诧异看了眼自己的媳妇儿，今天这脑子怎么分外伶俐啊。
贾花看了眼自己哥哥，见他没反应，点头应下。
这纺织厂的吴主任听嫂子的意思是个女的，这还有除了郭志霞和晓月以外的女人能在贾家被提起？
郭志霞给了她一个眼神，“你就放心吧，吴明夏是个爽利人，你和她见了面好好谈，她也是可怜人。”
贾厂长也替妹妹家的事情麻烦，这吴老太要卖工作，别的他帮不了，这点还是可以的。
因为乔家的家底确实不错，要是能多卖点，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
说干就干，郭志霞起身让贾花先坐着，此事宜早不宜迟，说完就扭头出了门。
贾花张了张嘴，想说其实也不必这么着急的。
还是晓月的大事儿重要。
贾晓月看出贾花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她身边说道，“姑姑，我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些张贴喜字，派发请帖的事情了，这些我爸就能干。”
贾厂长点头附和，“没错，没错，这些请帖我半天的时间就都能送完。”
贾花一愣，她这是来迟了，本想着还上门帮忙呢。
“都差不多了，姑姑这几天要是烦，就待在这里好好和我们住几天。等喜事办完再回家。”
姑侄两个说话中间，郭志霞已经带着人来了，跟贾花介绍人。
“这是纺织厂三车间的吴主任吴明夏。”说着又指了指贾花，
“这是你们厂长的妹妹，贾花。”
吴明夏还在厂里办公室喝茶，就被郭志霞一把闯进办公室拽着胳膊往外走。
路上偷偷叮嘱了一句，多要。
吴老太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找下买主了。
可真正站在贾厂长家里时，看着对面贾厂长的妹妹，吴老太心底升起一丝丝怀疑，这郭志霞真的没坑她？
这还多要？
目光微微一转，瞥见贾厂长冲她点头，吴老太心里忍不住一惊。
贾花可不是郭志霞那个憨的，自然看清楚了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
正是看的清楚，心里才越发震惊。
她哥两口子隐隐护着吴老太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外人，吴老太才是他俩亲妹子。
贾厂长瞥见自己妹妹的脸色，怕她误会，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郭志霞见说明白，招呼众人坐下，自己紧挨着吴老太坐下，贾花又是看了一眼。
目光回到吴老太身上，“现在也没有外人，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
说着微顿，“不知你想多少钱卖？”
吴老太刚要说话，腰间传来异样，吴老太神色微异，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口，“一，千块......”
贾花神色一顿，贾厂长也是目露诧异，视线瞥见吴老太一旁笑的跟朵花似的郭志霞，嘴角忍不住一抽。
他是想让吴老太多要点，可，可郭志霞紧挨着吴老太坐着，还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这谁看不出来吴老太要的价钱是她在背后鼓动。
刚刚还想着今天她脑子伶俐不少，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就露相了。
贾花重复了一遍，“一千块？”
郭志霞没等吴老太说话，就接上话茬儿走了，“是啊，这也不多，现在纺织厂主任一个月的工资就过百了。”
第60章 一千卖了
“这没一年就全能挣回来，要我说，这也要的少了，要不是看在你我小姑子面上，就这工作，有体面，又是高工资，就是放话出去三千都有人买，你信不信？”
贾花目光和贾厂长一对，心里升起一丝她居然说的对的怪异。
按照这么说，这的确不到一年就能回本。
贾花心底一思量，很是痛快的答应，“好，等我回去和建国商量商量，顺便和乡下那老两口通个气。”
吴老太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还真成了，按照预想卖个八百块就已经是很好了，没想到还多了两百。
扭头看向郭志霞的目光带着感激。
郭志霞没看见，正下巴微抬，朝贾花身边的贾厂长丢眼神，看吧，她还是能办成些事情的。
一来是偿还了吴老太的损失，二是替贾花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至于三嘛，那是最重要的，在贾厂长面前她也扬眉吐气了一把。
真是一举三得啊。
贾花也是急性子，解决了一件大事，着急忙慌的朝家赶去。
郭志霞送贾花离开，也塞给吴老太一张请帖，“到时候记得来啊，这晓月的喜酒你可得喝啊。”
“一定，一定。”吴老太出门时，目光真挚地朝郭志霞鞠了一躬，“多谢郭姐。”
郭志霞也是被她这一下弄得愣住，反应过来，急忙拉起她，“这是干什么呀？你们各取所需，我不过是做了一个中间人。”
说来也是，在家里想的想好好的，不掺和她们之前的银钱交易，这见了吴老太就忍不住了，直接替她做主。
现在想来，还担心她怪自己自作主张。
吴老太摇头一笑，“怎么会？郭姐为人伶俐，事事替我考虑在前头，要是让我自己谈，也说不下这么高的价钱。”
郭志霞见她神情认真，没有一丝勉强的样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涌上心头的是猝不及防的高兴。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赞过她，伶俐？郭志霞想到就嘴角一歪，以前他们一说起自己就是鲁莽，没脑子，拎不清。
直到吴老太走了，贾厂长见她还是笑的嘴歪歪的，心里诧异，“你就和吴明夏这么投缘？”
听到贾厂长的声音，郭志霞回过神，“当然了，她是个伶俐人，我也是，这伶俐人碰面当然投缘了。”
贾厂长嘴角一抽，她伶俐？他可真是没看出一点儿来。
不过今天的事情办的确实不错，“嗯。”
郭志霞本来没想着丈夫能回应，冷不防淡淡回了一句嗯，她一有些受宠若惊。
另一半吴老太看了眼天色，直接回家。
“妈。”
“妈。”
“妈。”
“妈。”
吴老太随便点了点头，一头扎里屋，开始收拾东西，看的一家人呆住。
黄满仓试探朝里探了探头，见吴老太翻箱倒柜的，“媳妇儿，这老四下乡不是还有些日子？你咋现在就开始收拾了？”
黄孝国和黄孝民也是不解，但更多的是心里莫名的不安。
从小到大，吴老太的身影就没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过，这以后，就...就......
兄弟两个喉间莫名哽咽，“妈......”
吴老太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起身一叹气，“你们好好在厂子里干，要是以后有什么，或者在城里待不下去了，就来找我......”
几个儿子都大了，做事想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好强加自己的想法在他们身上，上辈子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黄满仓身形一滞，余光瞥见黄孝国和黄孝民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心里怪怪的，但更多的是即将奔赴自由的激动。
在低沉的气氛中，就属黄孝强最高兴，下乡还有亲妈一起，没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
什么下地，种地，挖粪，砍柴，除草，现在通通都是小事。
有了妈在，他还能受的了苦？
吴老太听到身后的呜咽声，心里也是乱乱的，将人全部赶出去，并勒令黄满仓赶紧做饭。
关上门后，烦闷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看着一地的杂物，脑袋发胀。
这么多东西可怎么带啊，这还是没有全拿，要是条件允许，她都想把整个卧室的东西全搬走。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刚要弯腰，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
白茫茫一片，吴老太脑袋一懵，这是哪儿啊？
眼前又是一闪，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屋内。
吴老太眼底震惊，好似刚才一瞬间的变化是幻觉一样，呆站了几秒，想通其中的关键，心底一动。
异象空间和现实之间各种切换。
吴老太心里渐渐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要是这些东西能全部收到那个异象空间里，她可就太省事了。
外间的黄家几个兄弟，泪眼朦胧的，痴痴望着吴老太房间的方向。
黄孝强看见，嘴巴一动，“要是舍不得妈，那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就好了，到时候还和妈在一起，多好啊。”
黄孝国眼神一收，想到厂子里安稳的生活，固定的工资，说出去多有面子，走在外面胸膛都能挺直几分。
黄孝民看了眼身边的李金娥，也是不愿意，城市和农村，但凡是个脑子没泡的，都知道选哪个。
黄孝强见他们不说话了，双手一摊，无奈道，“你们不想离开，那就收起这幅表情，一会儿让妈出来看见，她心里也不好受。”
黄孝强还真想多了，吴老太就算看见了，除了初开始的一点点不好受，现在已经是免疫了。
再说又不是看不见了，要是真想见，请个假，拿出介绍信也能去看她。
“你这是什么话！要不是你，妈能卖了工作，还跟着你下乡，不管我们？”
“是啊，老四你最小，妈疼你，我们不反对，可是丢下我们，还留下爸的烂摊子给我们，这，这对我们公平吗！”
黄满仓刚端着做好的饭菜进屋，听到黄孝民的话，顿时想起自己还欠着周三七百五的巨额赌债呢。
这吴老太卖了工作的钱，指定是不能给他还债，到最后，这赌债不是还落到自己头上了？
现在自己工作也没，凭着老大和老三的良心，他不觉得他俩愿意拿出工资替他月月还债。
第61章 说句实话
黄满仓心里一上一下，刚要扯开嗓子喊，吴老太已经拉开门从里面出来。
见黄家兄弟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吴老太扫了一眼，刚才的外面的吵闹，她在里屋也听见了。
话已经跟他们说明白了，这要不要走，随他们。
所以现在他们即使面上表情不好，她也懒得理会。
黄满仓咂摸了一下，视线扫过饭桌上的众人，落在吴老太身上，“媳妇儿，你看啊，现在你卖了工作拍拍屁股走了，可，可是我们怎么活啊？”
吴老太瞅了他一眼，“该吃吃该喝喝。”
黄满仓见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不是，是我，我不是还欠周三八百吗，这才还了一个月，剩下七百五，你要是走了...他......”
吴老太哦了一声，佯装反应过来。
“赌债啊......”
“是啊，是啊。”黄满仓一脸期待看着吴老太，“这，你想过咋办没有？”
黄孝国两兄弟也是满脸期待，要是吴老太能全部给还了就好了。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一次又一次拉一裤兜子屎，都是我给你处理，现在我带着两个孩子，总不能让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填坑吧。”
“也，也是。”
黄满仓僵着脸应下，那...这话是什么意思？
“孝国和孝民都上了班，工资也有...”
“等等，妈，你什么意思？”黄孝国眼神诧异，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吴老太说话被打断，也没有生气，“意思是你们也要承担一部分，一人一个月十块。”
黄孝民着急，他一个月才二十，这拿出十块钱还债，就剩十块了。
这能干啥？吃喝完什么都不剩了。
吴老太估摸着他们一个月二十块也差不多了，多余的也攒不下。
要是真有留余，黄孝国几个压不住黄满仓，到时候又要生事。
吴老太清了下嗓子，抬手压了压着急的黄孝国两兄弟，“着急什么，你们一个月有二十也够生活了，还要干啥？”
“以前就是花钱太大手大脚了，你们睁眼看看这大院，谁家像咱们家活的这么滋润，一天天吃的饱不说，还隔三差五的就是炖肉，吃包子的。”
“妈说的对。”
见没有回转的余地，黄孝国瞅了眼黄满仓，心底无奈叹气。
一夜无话，第二天吴老太去找了周三。
周三也好找，就住在大院周围。
以前因为黄满仓没少和他打交道，看着面前的大门，吴老太上前扣了两下门环。
没等多久，一道粗犷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啊，大清早的！”口气并不好。
吴老太抬头望了眼日头当空，这也不早了。
周三以指成梳，胡乱插了几把头发，一开门，吴老太穿着精神的站在台阶下。
“吴明夏？”
周三眉头一皱，“来干啥？这才还了一个月，你这不会是家里揭不开锅，学你男人的样子，要借钱吧？”
“不是。”
吴老太摇头，“我是来还你钱的。”
周三一听立马精神了，请着人进屋，等吴老太坐下，迫不及待问，“你这哪来儿的钱？是全还？还是准备还一部分？”
吴老太从衣服里侧的兜里掏出四百八十块递给他，“我把工作卖了，当然有钱还你了，至于剩下的......”
吴老太一笑，“还是按照规定的，你每月十八号，上门收二十块。”
周三先是被她卖工作的事情一惊，然后是听她说每月还二十块，觉得有些麻烦，“剩下的也不多了，怎么不一起还了？”
“我总得留些吃饭吧，剩下的让我大儿子和老三还吧，他们都在工厂。每个月旱涝保收的，缺不下你。”
周三倒吸一口气，“听你这意思，你要走？”
上回去黄家的时候，话里话外听吴老太的话就觉得有些怪，这才刚过一个月，她就准备离开了。
“我小儿子插队下乡，我不放心。”
周三心底打转转，他才不信，要是真不放心儿子，她会给多带些钱和粮票，继续在工厂挣钱往乡下寄，而不是卖了工作，直接把根儿撅了。
这现在工作也没了，就指望着吃老底儿了，周三寻思半天，沉下脸色，看向吴老太，
“咱们打了不少交道，我对黄满仓也一直没下死手，就看在你是个有成算的，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吴老太心底微讶，抬眼看他，这人的嗅觉很灵敏啊，仅仅是从她离职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里面的异样来。
按照接下来的局面，像吴教授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吴老太待在城里面，身后没有依靠，要是真有那一天，她怕是躲不过去。
周三见吴老太骤然沉默，心微微一提，果然是有事，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唉，多的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们大院那条街上的吴教授吧。”
周三点头，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起一个死人，“他不是投湖死了吗？你提他干什么？”
吴老太长叹一声，“吴教授夫妻是好人，可不得善终，你可想为什么？”
周三嘶了一声，“这和咱们没关系吧。”
“有，而且牵扯不浅。”
吴老太神色严肃的厉害，周三看的心里咯噔一声，耳边又响起吴老太的声音。
“你脑子不错，按你的能力，该有一份好的工作，可窝在这...”吴老太眼睛向四周环境一扫，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可你还是窝在这地窝窝里，你自己不知道？”
周三瞳孔一缩，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两个字，直到吴老太离开，周三还是呆坐在凳子没有移动。
吴老太踏出周家大门，刺眼的日光洒在眼皮上，下意识眯起眼睛。
这堂堂正正活在日光下的感觉真好。
刚走出路口拐角，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和她擦肩而过，吴老太眉毛一拧，等女孩儿背影消失不见，吴老太缓缓停下脚步。
转过身子能远远忘见那道倩影熟练打开周三家的大门，随后紧紧关上。
第62章 迁移户口，不容易？
苗凤英？她怎么...
现在黄孝富已经和她断了联系，至于她和谁有关系，牵扯，现在都和她没关系了。
要想下乡且长时间待着，需要两样东西，第一个户口迁移，第二就是介绍信。
介绍信好开，现在工作关系还在厂子里，贾厂长在这件事上不会为难她。
那么现在就只有户口迁移了。
思虑间走到公安局门口，吴老太刚想进去找人，一抬头正巧碰见一个熟悉的人，“李公安？”
李公安也是，见到吴老太也是很诧异，“您怎么来了？”
自上回帮他们抓住那些小混混，他就没见过吴老太了。
“我有些事想咨询一下。”
“那先进来吧。”
李公安带着吴老太进了咨询室坐下，“您想问什么？”
“就是户口，能不能从城市转移到农村？”
李公安听完有些发愣，这有人千方百计的想农村转成城市户口，还没听过有人想把城市户口转成农村户口的。
“您好端端地怎么想起户口要迁到乡下了？”
吴老太唇角提起笑意，“是这样的，我家老四不是插队下乡吗？我不放心，就想跟着能多照顾些。”
李公安心里咂摸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吴老太的小儿子，那天他也见过，长得人高马大的，下了乡即便有一些不适应，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妈跟着下乡一起插队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吴老太见李公安面上隐隐有些不赞同，在他想开口时，率先说道，“哎，李公安，你不知道，我那儿子看着高大，实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小心翼翼拉扯大的，他有心脏病，不能劳累。”
“能长这么大，实在不容易，要是下乡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儿活儿了。”
说话中间，吴老太眼泪刷刷往下掉，李公安起先觉得下乡插队是为国争光的好事，这老娘眼巴巴跟着一起去，算怎么回事？
现在一听吴老太说黄孝强有心脏病，心里顿时明白。
乡下劳苦，活重，这谁都知道，要是黄孝强下乡没有个人照看，说不定还真容易出问题。
吴老太见他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想，眼底的笑意还没爬上来，瞬间凝滞。
“你可以去医院开个证明交到学校，想来就不用去下乡了。”
吴老太嘴巴僵了一瞬，很快接上话，面色严肃，嘴唇拉直，严词拒绝，“这怎么行？”
“这是国家大事，别说就是一点心脏病，就是缺胳膊短腿也要响应国家号召。”
“好！”
门外一声哄亮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屋内李公安和吴老太的主意。
李公安扭头一看，看清人后，立马站起身，“局长！”
局长？吴老太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后，收回目光，跟着起身，站在李公安身后。
这怎么公安局局长都出来了？
“好，就按照这位同志的意思去办，这样觉悟高的同志，办事咱们要支持，这样才是军民一家亲。”
军人在前线奋战，百姓在后面不拖后腿，甚至还能帮上一把手，这就是最好军民一家亲。
“是，我立刻就安排。”
交代完，人就离开了。
等局长离开，李公安明显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吴老太，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好心解释，“这位局长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那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吴老太点头，她知道，刚才人家不是说了吗？军民，军民的。
李公安把需要准备的资料全部交给她，嘴上念念有词，“我就觉得吴同志，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一见面就帮我们抓人，再见面居然连我都很难见到的局长都露面了，还亲自放话，给您办事。”
吴老太认同点头，确实运气不错，本来她还先着户口迁移不了，就再厚着脸皮去找贾厂长开介绍信。
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办的这么顺利。
“好了，回去就按这些资料办理，不过要确定好往哪个是城镇乡村迁，这要是填错了，到时候可就没这么顺利了。”
吴老太慎重接过，“我知道了，今天多亏李公安了，真是群众百姓的好同志啊。”
李公安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客气了，大妈真是客气了。”
吴老太笑着拿着一沓资料出了门，下午直奔贾厂长家，贾厂长看到吴老太手里的资料，心里压不住的惊讶。
“你这是刚从公安局过来？”
“是啊，我这不是要下乡吗，要是单靠介绍信，在乡下也待不了多久。这不，想着先把户口迁移出去，到时候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郭志霞一愣，“你这是准备不回城里了？”
“我是准备扎根在农村的，这国家号召青年插队下乡，一定是需要他们出一份力的，我虽然老了，但是还有把子力气，到时候多的干不了，少的也能干。”
贾厂长张大嘴，久久不能回神，这以前咋没发现吴老太的觉悟这么高的？
真是当代人的楷模啊......
贾厂长心情激动，是啊，他们都是从艰苦奋斗中走出来的，国家需要他们，他们就应该主动迎上去。
手一落在椅子扶手上，顿时清醒过来，目光扫过家里的摆设，激动的心情顿时回落下来。
他是老了，没有雄心壮志去奋斗了，趁还能动，还是过几天好日子吧，为祖国奋斗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去吧。
郭志霞看着贾厂长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失落的，嘴巴一撇，不用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目光一转，放在吴老太身上，眼底划过羡慕，佩服，“还是明夏你有决心，有胆量，你放心，这填资料什么的，需要厂里的，他一定会给你办的。”
他是谁，不言而喻，吴老太目光刚一落在贾厂长身上，贾厂长急忙说道，“那是一定的，我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卡扣人？”
郭志霞现在可真是对吴老太升起一层滤镜，能舍下这舒舒服服的工人不干，情愿去乡下受苦。
这种不贪图享乐的人，还真值得她相交。
第63章 亲近吴老太一个外人？
“你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办事就是有效率。”
郭志霞态度的细微转变，吴老太立刻就察觉出来，“嘿嘿，这今早办下来也安心，我小儿子也快下乡了，等晓月办完婚礼也没几天了。”
“这么快？”郭志霞诧异。
吴老太点了点头，“是啊。”
吴老太惦记剩下的资料，简单跟她寒暄几句，就跟贾厂长夫妇告辞离开。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吃喜酒的时间。
吴老太自从将户口迁移的资料全部递交上去，便去贾厂长家给郭志霞帮忙。
一直忙到吃喜酒的时候。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家里厂内的事情一大堆，还抽空来帮我。”
“这算什么，我是觉着郭姐是个好人，和我投脾性，这就厚着脸皮多走动走动。”
郭志霞也是高兴点头，随后不知想到什么，语气低落，“唉，就是你很快就要离开了。”
说起这个吴老太眼神微微发亮，是啊，她快要离开了。
黄孝强的下乡地点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南市，吴老太的户口迁过去了。
黄孝富也不想待了，娘三个户口割在一起，一起迁走了。
留下黄满仓拿着只剩两个儿子媳妇外加一个和孙子的户口本发呆。
这咋弄得感觉好像他们两口子离婚一样，这户口本还是分开的。
“没事，等我去了安顿下来，我就给你写信，发电报，到时候咱俩还和见面一样。”
郭志霞提起兴致点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的来话，贾厂长也不反对的人，这好了没多久，就要分开了，加上女儿也出嫁来，她这心里能好受才怪呢。
瞥见一旁的贾花，忽然想到这几天一直跟在吴老太身边的乔玉萍，“她在厂子里表现的怎么样？”
吴老太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形高挑，容貌昳丽的女孩儿，笑着点点头，“人漂亮也很聪明，一教就上手，再有几天她一个人就能担起主任的事宜了。”
郭志霞诧异看了她一眼，评价这么高？瞅了眼贾花，想到乔建国那样，她想不出来吴老太口中人漂亮的乔玉萍，是什么样子的。
吴老太也想不到，交钱那日她也见过乔建国，身材不高，又有点大肚腩，脑门上也没几根头发，带着厚厚的眼镜框，一眼望上去，确实想象不到他妹子居然是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儿。
郭志霞想到乔建国的样子，把吴老太一把拉到自己跟前，头对头说起悄悄话。
不远处的郭翠花看见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肚子。
愤懑瞬间填满心间，刚要抬手狠狠锤一下，发现落手的地方恰好是自己肚子，吓得激出一身冷汗，急忙收回手。
这几天她坐在家里都能听说吴老太三天两头往自己大姐家跑，简直比自己这个妹妹跑的还勤快。
偏偏贾厂长还不反对，甚至乐意看的她上门和郭志霞交好，和自己上门完全是两幅态度，两种表情。
也不知道吴老太给他们两口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和自己这个亲妹妹往来，和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往。
这就算了，居然把三车间的主任给了她不算，还听说身边带了一个徒弟，想把位置传给一个毛丫头！
越想，心里的怒火犹如实质差点从眼睛里冒出来。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话，郭志霞被贾厂长叫走，剩下吴老太看着屋里到处贴满囍字，嘴角的笑容刚没停留几秒，被身后一声厉喝打断。
“喂！你探头探脑想干什么？偷东西啊！”
吴老太扭头一看，看清人后，嗤地一笑，“原来是你啊，怎么？你身子这么重，还出来走动，确定没事吗？”
“还有我是经过主人家允许来帮忙的，什么探头探脑，偷东西的？你说话怎么没有依据就，胡乱污蔑人呢？”
“你！”
郭翠花刚想骂人，余光瞥见郭志霞走过来，嘴巴一扁，“姐，这吴明夏欺负我！”
“她刚才还大声呵斥我，说我探头探脑的，说我在偷东西！你赶紧让她走，什么人啊，说话没有凭据，一张嘴就胡乱污蔑人。”
吴老太瞪大眼睛看着对面把自己的话张贴复制的郭志霞，这倒打一耙，说谎不眨眼的功夫，她自问还没有修炼到这种面不改色的地步。
郭志霞狐疑看了眼吴老太，问郭翠花，“真的？”
“当然是真的。”郭翠花下巴一扬，紧紧搂住自己大姐的胳膊，挑衅的看着吴老太，看吧，到底怎么样，还是向着亲姐妹的。
怎么会向着一个外人。
“不可能。”
郭翠花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她姐说什么？不可能？
这是怀疑她这个妹妹在说假话？
郭翠花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大姐，“你在说什么？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我在说假话，在骗你？”
郭志霞张嘴一滞，郭翠花已经咬牙瞪了吴老太一眼，“好，你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这个亲妹妹，好，既然这样，想必你也不欢迎我，我走，我走行了吧！”
郭志霞眼睁睁看着郭翠花气愤离开，想劝劝她别动气，小心身子，可人已经走远了。
刚才还走一步呻吟两声的人，现在倒是健步如飞，郭志霞眉角一抽。
吴老太有些尴尬，毕竟人家是姐妹，“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郭志霞不在意摆摆手，“她就那个样子，她的话啊只能信三分，剩下的都有水分，不能全信。”
啊？吴老太嘴巴微张，在厂里以前也见过郭翠花，就是不打交道，只是偶尔听人说起一嘴，说是不好相处，仗着姐夫是厂长，处处想要占上风。
“以前我家那口子不让我和翠花经常凑在一块，我还不愿意，后来经过一件事，我慢慢疏远了她，这才和你往来多了。”
“和她远了些，我感觉我脑子都清明了不少，尤其是和你相处，我都感觉我变机灵了。”
吴老太嘴角一抽，“不，不是吧。”
“真的。”郭志霞认真看着吴老太，“我感觉你说的话有时候真有道理，连带我以前被翠花带歪的思路都回到正轨了。”
第64章 周盼睇心卒
“好了，今天开喜门，大家快坐下吧。”
郭志霞一脸喜气的招呼着众人，贾厂长也是笑容满面，扫了一圈，没发现郭翠花那个大肚婆，伸手拉了拉郭志霞，
“你那个妹妹呢，咋没来？”
以前贾家有什么事，她都要来凑一腿的。
郭志霞笑着跟人点完头，眉毛往他跟前一凑，“哎，刚才出了一点小插曲，说是不来了。”
贾厂长听到无语，不来？明天正席她不来，拖家带口也要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姐夫比郭志霞这个大姐还要了解小姨子。
郭志霞狐疑看他，“不会吧，说了不来了。”
“不信你看吧。”贾厂长挑眉，见有人打招呼，端起笑容立马迎上去。
头一晚的开喜门，人不多，只有亲近的亲朋好友来，吴老太和贾花等人全部走完，帮忙一起收拾下去才离开。
郭翠花早早回家，家里男人见她这么早回来，皱起眉头，“你不是吃席去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真是，快别说了，也不知我大姐发什么昏，和我们厂那个吴明夏打的火热，把我这个妹妹扔在一边，管都不管。”
听着自己媳妇儿的抱怨和不满，她男人倒是个清明人，“你大姐头一次操办喜事，肯定有忙不过来的地方，你去了不说帮忙，还充气大头了？跟你亲，才不见外，你连这点也省不得？”
郭翠花本来在郭志霞家受了冷待，心里正憋气，回来还要听男人的训，当下气的眼冒怒火，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搪瓷缸照人头砸去。
“你还是不是我男人！哪有向着外人说话的！”
没注意被砸个正着的李达，余光瞥见地上的搪瓷缸，心里也生了怒火，“你下手没个准儿？什么拿起都往我头上扔？这是得亏是个搪瓷的，要是刀子你也冲我扔？”
郭翠花切了一声，一脸毫不在乎的样子，伸手扶了扶肚子，好似再说砸就砸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李达咬牙看着她的大肚子，好好好，现在你怀了身子，等你生下的......
狠狠瞪了一眼郭翠花摔门离开。
郭翠花嗤笑一声，小心扶着肚子坐下，懦夫！他敢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他现在的工作都是她求姐夫帮忙找下的，牛气什么？
有本事摔门离开，没本事不要接她求来的工作。
郭家乱成一地鸡毛，黄家现在也不平静。
黄孝富冷脸坐在屋里，瞪着门外的周盼睇，“你再说一遍......”
周盼睇坐在院子里都能听的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哎，大妈也是好心提醒你，那苗凤英不是个好姑娘，你这么死缠烂打娶回来的也是个破鞋。”
黄孝富看着院中坐的四盘八稳的胖女人，眼神一冷，他虽然对苗凤英死心，可这日久天长的喜欢毕竟曾经存在过，即便她和别人处对象，他难过，也尊重，毕竟他努力过......
可容不得有人这么坏她名声，对象之间拉个手手都正常，可这污蔑人睡觉，还是露天的，这就有些过分了。
“你也不用那样看着我，我可是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瞬间眼神奇妙，止不住朝周盼睇身上瞟。
这女人还真不知道羞啊，乱搞的人不嫌臊，这看的人也不知羞啊。
周盼睇见黄家人躲在门里不敢出来，心里的得意止不住爬到脸上，这黄家人离开吴老太就是软蛋，她看似好心提醒黄孝富，实则是往他心上插刀子。
这满大院的人谁不知道黄家的老二在追苗凤英，只是好像近些日子见他一下子冷下来。
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苗凤英和别人走的近，把这吊着的黄孝富踹了，有些眼色的人也就不在黄家人面前，尤其是黄孝富面前说这些。
偏偏这周盼睇撞上来，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周盼睇不是被郝仁赶回娘家了吗？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知道，她啊，回了娘家，她妈不要也给赶出来了，这不，死皮赖脸的又堵在门外，郝仁没办法又让她进了门。”
啧啧啧，这份死缠烂打，不要脸的面皮她们还真比不上。
黄满仓站在黄孝富身后，双手死死压在他肩膀上，“别冲动，当听听耳边风就过去了，不要理她，你拿个男人要是真动手，就先落下口实了。”
眼睛朝两个儿媳身上一瞟，“去把门关上。”
周盼睇见她们要关门，一个闪身堵在门口，王惠君和李金娥顿时傻眼了，还有这操作？哪有堵着别人的门，不让关门的。
李金娥这些日子是被吴老太给镇住了，才显得乖巧，现在周盼睇来了个骚操作，看的李金娥立刻忍不住了。
“你个肥猪，有病啊！”
一点没压着嗓子，扯开嗓子杵在周盼睇耳朵边一吼，周盼睇耳朵瞬间消音了，嗡嗡地什么也听不见。
只能看见李金娥叭叭叭个不停，缓了好几秒，才有声音钻入耳朵，“你个死肥猪，八婆，臭婆娘，我黄家的事情和你有个鸡毛关系？你天天这么关心我们家的事，咋？想给我公公做小啊你！”
“你个臭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我家那大水瓮都比你苗条，还妄想我公公，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在就想插手我们家的事，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周盼睇反应过来，这些话已经经由她耳朵，传遍整个大院。
李金娥一口气说完，根本没给周盼睇机会，说完，屋内院里霎时静悄悄一片。
离她最近的王惠君嘴巴微张，目瞪口呆的看着李金娥，放佛意识到什么缓缓看向黄孝富身后的黄满仓。
只见黄满仓也是同款目瞪口呆，脸上还隐隐带过嫌弃。
“哇！！！”
寂静过后，院子里窸窸窣窣，各种交谈声响起，周盼睇心猛地一提，一把推开李金娥，
“你放什么狗屁！”
周盼睇心慌个不停，她好不容易让郝仁相信她对黄满仓没意思，这才回了家门。
现在又被李金娥胡乱说了一气，要是被...周盼睇一想到这个就心卒。
第65章 一个巴掌三个馍馍
李金娥直接向前一顶，拿眼睑看她，“咋？我说的不对？”
“对！！！”院子里异口同声传来一声大大的对。
周盼睇气的干瞪眼，没办法。
吴老太一走到院子大门外就一听见里面嘈嘈杂杂的，心里正疑惑。
一扭头看见跟她前后脚进来的郝仁，两人对视一眼，吴老太清楚的从他眼底看出一丝丝歉意来。
好端端地抱什么歉？
郝仁经过她时，冲她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跨了进去，挤开人群，在吴老太跟着进去一瞬间，响起周盼睇哀嚎声，
“郝仁！我真的和他没关系，你别听这些人起哄，还领居呢？两旁外人也做不出这种火上浇油的事情！”
周盼睇一边哀嚎一边跟郝仁解释，“我今天是好心，是，我是对不起吴明夏，所以我这不是不忍心看着她儿子跳火坑，娶个破鞋回家，这才来跟她儿子提点一句吗？”
“就这些，我都是站在院子里跟他们家人说的，连门槛都没踏。”
周围人火辣辣的目光，刺的郝仁满脸臊红，“你少废话，回家之前跟我保证过什么？现在你在干什么？”
吴老太越过门口的周盼睇扫了一圈屋里，目光在李金娥身上定了定。
随即转身一巴掌扇在喋喋不休的周盼睇身上，随后让王惠君从厨房拿出三个白面馍馍递给周盼睇，
“这三个馍馍是感谢你特地来告诉我们，那些我儿子根本不想知道的烂事。”
周盼睇捂着脸，挣开郝仁的拉扯，愤道，“那刚才一巴掌呢！”
吴老太冷笑，“是教训你来我家门口撒野！”
“我那是好心...！”
吴老太若有所思哦了一声，缓缓抬起刚才扇她脸的手，“那我看见你脸左右不对称，也好心好心帮帮你，怎么样？”
周盼睇抢过王惠君碗里的馍馍，咻地一下躲在郝仁背后，“你敢！”
吴老太嘴角一抽，赶紧挥手让王惠君和李金娥关门，这副蠢样儿还学人上门挑衅，真是挑都挑不明白。
郝仁老脸一红，当下扯着周盼睇回家。
躲在人群的郝富贵见爸妈回了家，低着头也溜着墙根回了家。
吴老太一转身，黄孝富两眼通红，眼巴巴望着吴老太，“妈......”
吴老太伸出手一根手指头推开他，“好了，我饿了，赶紧准备饭吧。”
黄满仓立即回应，“饭早就做好了，我这就去端。”
......
吴老太摸着溜圆的肚子，眉梢眼角都洋溢的高兴，吃饱喝足的感觉真是好啊，可以去了乡下就得自己做饭了。
她是会做，但做不了这么好吃。
睁眼眼睛瞟过狼吞虎咽的黄孝富和黄孝强兄弟，眯眯眼一笑。
黄孝富两兄弟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见吴老太一脸和蔼的看着自己。
周盼睇的小插曲在黄家并没有掀起波澜，黄孝富起先觉得气愤，难过，不可置信，可在看到吴老太站在他面前那一瞬，什么情绪都消失了。
妈在，他就心里踏实。
另一边的郝家，郝富贵看着桌子上的三个白面馍馍，忍不住吞咽口水，没一会儿周盼睇端着炒好菜进来。
郝富贵一把抢过，先是扒拉大半碟子倒进自己碗里，抓起两个馒头就开始狼吞虎咽。
周盼睇肿着一半脸，心疼的看着郝富贵，“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扫过桌子上的白面馍馍，心里就觉得不公平，这么三个大白面馍馍，吴老太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连一点迟疑都没有，一看平常吃好的就吃惯了。
整个大院谁家有他们这么豪横？整天不是炖肉就是包饺子，变着花样儿吃，家底都要吃穷吧?
郝富贵没一会儿塞进两个馒头，瞅见桌子上剩下的半个馒头，又抬头看了眼周盼睇，眼珠子一转，
“妈，你不吃了吧，那我吃了。”
周盼睇啊了一声，再一看，剩下的半个馒头已经进了郝富贵的嘴，刚想张嘴说妈不饿，你吃吧。
下一秒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
郝仁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和半碟子炒菜吃了个精光。
周盼睇望着桌子上空碟子空碗咽口水，脑子刚有点迷糊，郝富贵捂着肚子道，“爸，妈，我下乡的事情怎么样了？能不能不去啊。”
郝仁擦嘴的动作一动，“这，我打听了，是全国性的，躲是躲不过了。”
什么！这就是说他必须得去了？
可是他听说会很苦的，依着他这小身板，还能活着回来吗？
郝富贵脸色一白，颤着嗓音道，“爸，妈，我不能去啊，要是下了乡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郝仁一摆手，“这叫什么话，爸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能有多苦？”
“只要带够钱和粮票，不要亏着身子，还是过的去的。”
一说完就看见郝富贵眼巴巴望着自己。
郝仁清了清嗓子，“家里的钱都是你妈掌管，你问她。”
周盼睇身子一滞，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郝富贵期待看着周盼睇，见她半天不说哈，心里不满，“妈，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会舍不得吧？”
郝仁虽然最近对周盼睇不满居多，可她对郝富贵这个儿子那可是放在心尖尖上疼。
“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呢？你妈对你啥样儿，你自个儿没感觉啊？”
说完扭头看着周盼睇，“好了，这些年我的工资，还有你去了纺织厂一个月也有二十五块，积攒下来也不少了，留着咱俩的吃饭钱，剩下的都给他带上吧。”
听这话钱很多啊，郝富贵两眼冒光盯着一脸僵硬的周盼睇。
慢慢的父子察觉有些不对劲，郝仁扒拉过周盼睇，眉头紧皱，“钱呢？”
周盼睇一瞬间跟嗓子哑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郝富贵在跟前也看的着急，“妈，你快说话啊，钱呢？没钱我怎么去下乡啊！”
见郝仁拳头紧握，周盼睇心尖一颤，缓缓张嘴，“你们爷俩听我说......”
郝仁刚才没发现，现在正对周盼睇，才发现她眼珠子四处乱瞟，一脸心虚的样子，心底止不住下沉。
第66章 结婚去帮忙
“说！”
周盼睇打了个激灵，耳边传来郝仁阴沉的声音，她咽了咽口水，“我妈先，先借走了...她说了，会...会还的......”
郝仁脸色咻地一下黑到底，“全借走了？”
试探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对周盼睇还抱着一个希望，她就算再亲近娘家，也不会拿着所有的积蓄去扶持周家。
周盼睇犹疑了一下，郝仁就在一把粗暴揪起她的领子，阴狠的嗓音如同毒蛇一样钻入心间，“你还真的...敢！”
郝富贵一脸惨白地跌坐在身后的凳子上，呆呆看着周盼睇，他妈怎么会把家里所有钱全部给了姥姥家？
她倒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妈？
怎么能这样做，不知道自己要下乡吗？
周盼睇伸手拉住郝仁收紧的手，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我妈，说了，会，会还的。”
“还？你给了你娘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过！啊！”
“我，回去，要...要......”
郝仁见她脸色红的发紫，恨恨松开领子，把她扔在地上，“好，你现在就回去给我要，要是要不回来...你就去死吧！”
郝富贵好像反应过来，一脸恨意盯着周盼睇，“就是，要不回来，你就去死吧！活着有什么用！”
周盼睇一脸惨白呆望着郝家父子俩，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寒意。
郝家里霹雳乓啷的动静，都传到院子里了，睡下的人家，互相对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涌上一股厌烦。
大晚上的不睡觉，真是心烦。
第二天一早，吴老太起来早早收拾，换了一身军绿色列宁装，脚底踩着黑色的千层底布鞋。
黄满仓一见吴老太这幅装扮，忍不住张大嘴巴，这吴老太年轻的时候就长得不错，虽然年纪大了，可底子摆在那儿，这一打扮，还真让人移不开眼睛。
“媳妇儿，你今儿可真精神。”
吴老太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走到门口看见王惠君和李金娥妯娌两个，还有一个眼巴巴的小孙子。
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走吧，跟我去帮忙。顺便中午能吃顿好的。”
王惠君和李金娥对视一眼，惊喜道，“妈，你要带着我们？”
黄满仓一呆，啥？不带他？急忙上前，“媳妇儿，我咋办啊？”
“你？”吴老太扭头看了他一眼，“在家待着，今天特许你中午开火，想吃什么做什么。”
望着吴老太带着两个兴奋的儿媳还有小孙子离开，黄满仓站在原地一寸一寸石化。
李金娥胆子比王惠君大，走出院子后，不解问吴老太，“妈，怎么不带爸一起去？”
吴老太想起黄满仓一脸油腻，松松垮垮的衣服，眼角一抽。
一直关注吴老太的李金娥发现，婆婆脸上浮现出嫌弃，嘴巴不自觉微张，该不会是嫌弃公公吧......
吴老太就是嫌弃，以前还有点儿人样，自从当了欠下赌债当了家庭煮夫，似乎彻底放弃自己了，邋里邋遢，头都不洗，油的都能炒菜了。
李金娥看吴老太演都不演，明晃晃把对黄满仓的嫌弃摆在脸上，心里咂摸，看来真是变了，以前她婆婆对公公那叫一个抚恤体贴，和现在嫌弃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三人来到贾厂长家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郭志霞忙的脚不沾地，眼尖的瞟见吴老太，当下调转身子朝她这边来。
“哎呀，你可算来了，我真是忙的晕头转向的，正愁没个人帮忙呢。”
吴老太心里诧异，心里闪过昨天郭翠花说不来的画面，顿时反应过来，脸上浮起笑意，
“知道你忙，带了我两个儿媳来给你帮忙，都是麻利的好手，有什么跟她们说就行。”
郭志霞惊喜看过去，王惠君害羞冲她点了点头，李金娥则是嘴巴扯的大大的，一脸喜意，“妈说了，今天有什么直接使唤。”
吴老太闻言看了她一眼，嘴角冲她浮起一个笑意。
李金娥看见，心底莫名激动，干活更加卖力。
王惠君还给自己弟弟操办过婚事，这些自然熟悉，也是干的很熟练。
郭志霞头大的脑袋，瞬间小了不少，感激的拍了拍吴老太的手，“真是多亏你了。”
“哪里的话，你帮我了那么大的忙。”
郭志霞眼底泛起泪光，没有说话，吴老太回以一笑，招呼着宾客落座。
按道理，依着贾厂长的身份，不该没有人帮忙，可贾厂长放话了，不需要外人来，自己的亲朋都在乡下，来往不方便，只能赶上正席这一天。
要他们提前来帮忙是不可能的，这就出现贾厂长两口子只有各自的亲妹子，妹夫帮忙，再没有其他人。
吴老太算是厂子里和他们相处最近的工人，这才能来帮忙。
昨天郭翠花生气离开，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这才导致原本不够的人手越发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郭翠花挺着大肚子姗姗来迟，挽着脸色怪异的李达走到吴老太跟前，“呦，怎么还有一个外人在啊？”
郭志霞现在是对自己这个妹妹无语了，“你昨天不是说不来了吗？”
李达不好意思冲姐姐，姐夫一笑，余光瞥了眼郭翠花沉下来的脸色有些尴尬，他说不来吧，非要来。
郭翠花一吸气，“谁说不来了？我外甥女儿结婚为啥不来？”
贾厂长见人都往这边看，招手赶紧让人入座。
郭翠花一脸胜利的表情扫过吴老太，昂扬斗志地撞过她的肩膀离开。
吴老太扯了扯嘴角，伸手掸了掸肩膀，大肚婆！有孩子先不和你计较。
郭志霞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才看向吴老太，“你没事吧？”
“没事，她一个大肚婆，自己走路都费劲，能有多大劲撞我？”
“是啊，都快生了，也不消停。”郭志霞抱怨道，“自己外甥女儿结婚也不消停点，非要给我找麻烦。”
李达走远了才拉了拉郭翠花，“你干什么？今天晓月结婚呢，你胡闹也不看看场合？”
“切，我就说了几句话，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第67章 婚礼
见郭翠花一脸冥顽不灵的样子，李达真是心累，这还小题大做的事情吗？
人家大喜的日子，平常人有些龌龊在这一天也都放下了，就为了保持一个欢快的气氛。
偏偏郭翠花要找惹人不痛快，白白弄得人很尴尬。
贾花在另一边招揽客人，没看见吴老太这边发生的事情，等安排人坐下，扫了一圈发现乔振军不在，心里起疑，这来的时候明明是相跟着一起来的。
刚才还在帮忙，怎么一眨眼人没影儿了？
渐渐受请来的人基本已经来完了，剩下的就是照看酒水这些，招待这些就交给贾厂长和两个妹夫。
吴老太和两个儿媳坐下，李金娥看着门外的新人，眼底一片羡慕。
“这会儿的婚礼真是比那么进步多了，你看看新娘子身上穿的衣服多好看啊。”
王惠君也是满眼笑意，止不住点头，没错，现在的新娘子穿的真好看。
郭志霞和贾厂长看着门外的女儿和女婿，真是喜爱的不得了，真是般配啊。
婚礼进行很顺利，快要发筷子吃饭了，贾花四处张望还是没有找见自己儿子。
“这兔崽子去哪儿了？”
乔建国老神在在，“能去哪儿？到吃饭的时候，他可是回来了。”
话不落地，乔振军嬉皮笑脸从门外进来，贾花看见刚要招手，瞬间石化。
乔建国发觉自己媳妇儿异样，“咋了？”
伸长脖子一看，嘴角的弧度瞬间凝滞。
一个桌的人看见乔振军之后，“呦，振军有对象了？这姑娘长的可真俊啊。”
乔振军听到高兴，苗凤英更是一脸娇羞。
乔建国和贾花脸色可就不好看了，眼睁睁看着乔振军小心翼翼把苗凤英按在他们夫妻俩身边，自己挨着苗凤英，一会儿问她喝什么，一会儿问她吃什么。
贾花看见简直要喷血了，这臭小子对她和他爸都没这么体贴照顾过。
贾花刚想动，被乔建国死死按住，“等吃完席，再回去跟他算账。”
贾厂长一家喜气洋洋，贾花看在眼里，想暂时忍下。
一个圆桌的人瞅了贾花夫妻两个的臭脸，又看了看乔振军一脸谄媚，没错，是谄媚。
把身边的那个姑娘照顾的无微不至，一拿到筷子自己都顾不下吃，先给人家夹，声音又底又夹，跟夹了尾巴的耗子，听到一阵鸡皮疙瘩。
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贾花和乔建国却没有胃口，死死压着暴动的额角。
乔振军一扭头见贾花和乔建国两碗空空，诧异问道，“爸妈，你们怎么不吃啊？”
贾花一字一句咬着牙，“你好好，吃！吃的别撑着！”
苗凤英似乎被贾花的脸色吓到，往乔振军身边靠了靠，“振军，我怕......”
同桌的人看清之后，嘴角一抽，现在她们好像明白贾花俩口子为什么脸臭成这样了......
贾花死死捏住筷子，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安抚自己，别生气，别生气，场合，看看是什么场合......
终于把心底的强烈的怒意压下去。
乔振军眼睛跟瞎了一样，没看见其他人怪异的眼神，一把搂住苗凤英的肩膀，嘴巴还念念有词，“别怕，别怕，我妈就那样儿，以后你就习惯了。”
苗凤英探头瞟了眼贾花面无表情的脸，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我以后会努力习惯的，有什么振军会保护我的，对吗？”
乔振军一拍胸脯，“那当然！”
一桌子的人看了这个，看那个，头碰头，低声说话，“这女的看的有点不正经啊，嘶......乔振军要是真娶了这种女人当儿媳，家里指不定还怎么闹呢。”
“你没看见刚才就那么一会儿，那嘴里说的是什么话？不是存心要挑人家母子不合吗？这还没进门儿呢，进了门...我看啊，贾花可有的受了......”
这不止他们一桌，人多了，各种说话声聚集在一起，跟开了大喇叭似的，贾花只看得见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但是就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苗凤英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得意，有一句话她觉得说的很对，女人嫁人，只要把男人抓在手心里，没什么是办不成的。
乔振军最近和苗凤英经常腻在一起，正是新鲜的时候，恨不得娶回家时时刻刻把自己和她关在屋子里。
想到今天要办的事情，眼睛顿时冒出精光，目不转睛盯着苗凤英。
贾花在乔建国的劝说下，食不知味吃着席上的饭菜。
苗凤英在乔振军的照顾下吃的肚皮溜圆，看见新人在敬酒，推了一把身边的乔振军。
乔振军反应过来，等郭志霞和贾厂长领着新人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时，抢在贾花和乔建国起身，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恭喜表妹，表妹夫，看见你们喜结连理，表哥我也是羡慕的很，不过也快了，等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一定也要来啊。”
贾晓月余光瞥了眼苗凤英，想到之前姑姑来自己家哭诉表哥和不正经的姑娘瞎混，还要把人娶回家。
现在看见苗凤英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为什么姑姑看不上这姑娘。
站没站相，浑身跟没骨头一样，紧贴着乔振军。
郭志霞和贾厂长也是脸色不好，刚想说话。
贾花‘腾’地一下起身，咬着牙冷声道，“回家！别给我丢人现眼！”
“我不回去！趁着晓月的结婚，就把事情说清楚，我要娶凤英，你答不答应吧？”
乔振军一口气说完，脖子朝苗凤英那班一扭，看也不看贾花。
郭志霞和贾厂长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皱紧眉头。
贾花眼前一黑，咬着牙扯了扯乔振军的衣服，“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你也不看看日子？”
“日子？正好，沾沾喜气，为我和凤英未来的大喜日子坐铺垫。”
这话说的，郭志霞这个婶婶顿时拉下脸，这家什么话？
什么就为他们的大喜日子做铺垫？她女儿是给别人当垫脚石的吗！
第68章 成想落空
贾花夫妻两个也看出哥哥两口子脸色不好，直接想动手把人拉走，谁料乔振军直接躲到郭志霞身后。
留下苗凤英一个人站在原地，乔建国不好去拉一个陌生的女人，贾花是直接无视，看一眼都嫌脏。
乔振军站在郭志霞夫妻两个身后，眨巴眼睛看着她俩，“舅舅，婶婶，你们从小最疼我了，这回可一定要向着我啊。”
说完不顾郭志霞和贾厂长僵硬的脸色，直接对准自己爸妈爆雷，
“爸，妈，我实话告诉你吧，凤英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这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乔振军想急切地把苗凤英娶回家，什么也顾不下了，直接把重雷扛上来，想就此逼迫乔建国和贾花同意。
他没发现自说完这句花，整个场地内鸦雀无声，乔振军傲娇扬头，给呆住的苗凤英甩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眼神。
苗凤英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想法，她的眼前现在是漆黑的，这个蠢货！
这种事情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吗！
要想逼他爸妈同意，找个地方不会悄悄跟他们说吗！
他这么做完全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这成了也就算了，要是不成？
苗凤英腿脚一软，登时后退几步。
贾花脸色一白，和乔建国紧紧抓住彼此的手，这混蛋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要是被人告到公安局，那是要按流氓罪处理的！直接死刑！
离这桌不远的一桌，倒是有些淡定人，王惠君和李金娥已经被周盼睇打了预防针，知道苗凤英在外面乱来。
吴老太眼尖发现郭志霞脚下不稳，三步并作两步挤开四处仰头的乔振军，站在她身后，伸手托着她。
贾厂长，心里咯噔一声，冲贾晓月和她身边的男人递了个抱歉的眼神。
让她们两个先照顾宾客，自己则是一拖二拉着自己的妹妹，妹夫进了屋子里。
乔振军见自己爸妈脸色确实不好，话也不说，看也不看自己，心里忍不住慌了。
乖巧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郭志霞拉着吴老太一起跟着，郭志霞为自己女儿这场婚礼筹备耗费了多少心血，一下子被前面那个蠢货都毁了！
今天出了这么一桩丑事，明天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呢。
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女儿还有丈夫，这谁都不知道。
郭翠花见他们都走了，自己也想跟上去，被一把拉住，“你要干啥？还嫌不够乱吗？”
李达压着嗓音死死拉住郭翠花。
“你没看见一个外人都进去了，我这个主家的亲妹妹难道还不能进去替我外甥女主持主持公道？”
“这大喜的日子，我就算再不着调都明白一切以新人为重，才不会像贾花那一家子，平白无故给添晦气，要是我啊，直接都把那个矮冬瓜关在家里，才不会让他出来闯祸。”
李达见她神智清楚，要是不让她离开，指不定嘴叭叭地咋叨叨呢。
等贾厂长带着一大串人消失，场地内唰的一下嘈杂起来，贾晓月无奈看了眼身边的丈夫。
只能接着把剩下的酒一一敬完。
一进屋，贾花甩开贾厂长的手，一把抓过乔振军劈头盖脸的又扇又抽又掐，把前二十多年不忍心动的手，全部释放。
“蠢货！王八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乔建国见乔振军还敢反抗，直接参加进去，瞬间呈压倒性趋势，把钱振军压的死死的。
吴老太胳膊一紧，低头看向郭志霞。
“明夏，要是能，我真恨不得...”两人离得近，郭志霞说的声音极低，也就身边的吴老太能听见。
贾厂长见差不多了，哼了声，乔建国直起身，顺带拉起贾花，满脸歉意对着贾厂长夫妻道歉，
“哥，嫂子，今天是我们不对，给你们添麻烦了。”
“呵，真不敢，受不起。”
郭志霞阴阳怪气的，乔建国也没有作声，这事是他们不对。
“嫂子，我......”
“好了。”贾厂长沉着脸，“还是商量一下，振军和那女孩儿的事吧。”
郭志霞看了眼自己丈夫，扭头没有说话。
躺在地上跟个死狗一样呻吟讨个不停的乔振军一听到苗凤英的名字，顿时清醒了不少。
“是啊，是啊，我都这样了，妈，你们就同意我和凤英的事吧。”
贾花脸一冷，“不可能！我乔家不娶这种不三不四不自爱的女人进门。”
“那我，那我就一辈子不娶！”
“好啊，正好省下了。”
贾厂长抬手制止，目光看向乔建国，“你怎么想？”
乔建国还没说话，乔振军立马起身，“爸，你可不能看着我孤独终生啊，我是认准凤英了，除了她我不娶别人。”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乔建国除了生气就是没办法。
要是真顺了乔振军的心意，万一被有心人提起，乔振军的名声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和人共事。
要是不娶，万一那个女孩儿狗急跳墙，去公安局告乔振军强奸，那他就只有一个吃枪子的下场。
思来想去，乔建国半天不作声。
贾厂长叹了一口气，也是深知里面的为难。
这个事情搞不好，被有心人举报，他妹妹两口子工作怕是也保不住啊。
今天幸亏来的都是和贾花和乔建国关系不大的人，没道理会去害人。
“依我看，直接不娶，这种女人娶回去也是麻烦，现在就能跟人睡觉，这娶回去一旦满足不了...”
郭翠花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乔振军气的一下跳起来，“你嘴不干不净说什么呢！”
郭志霞脚下一动，站在郭翠花面前，冷脸看着乔振军，“怎么，我妹妹，哪里说错了？有本事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没本事认？”
“你！”
郭翠花的话不好听，但是却是实话，贾花和乔建国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一场婚礼办的实在糟心。
其中尤数郭志霞，等乔振军被带着离开时，郭志霞躲在屋里，出都没出来。
“哥，真是对不住，我回去好好教训这王八蛋。”
贾花垂下头，“帮我跟嫂子和晓月说声不好意思。”
贾厂长叹了一口气。
第69章 余波
吴老太和两个儿媳留下来，帮着把收拾完，月亮已经升至高空。
临走时，郭志霞递给吴老太满满两大包的东西。
“郭姐，你这是干什么？”
郭志霞疲惫的脸上挂起一抹笑，“今天事儿太多，又把你麻烦到现在才能回家，给钱有点见外，包里是一桌干净的席面，你回去还能上几天好的。”
“你这工作也没了，还要准备下乡的东西，哪哪都缺，还是能省就省点吧。”
李金娥探头看了眼吴老太怀里的两大包，脑海中浮现今天的大鱼大肉的席面，不愧是厂长家办喜事，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撑着溜圆的肚皮，李金娥想到黄孝民还没有尝尝这好东西，忍不住开口劝吴老太，
“是啊，妈，咱们现在省一点是一点，可不能和从前一样大手大脚了，再说...孝，大哥他们还没有吃呢。”
吴老太不冷不淡回头看了她一眼，李金娥顿时噤声。
推脱不下，吴老太只好收下。
回家的路上，似乎感觉到吴老太的情绪不高，李金娥心里打鼓似的响，脑海中使劲鼓捣今天能说的趣事。
“妈，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我能怎能看？”
李金娥见吴老太接话，顿时来劲儿，“那苗凤英啊，妈你没看见，靠在乔振军身上，就跟没骨头一样，这哪像正常女人的样子啊？”
“那周盼睇看来说的是真的，没诓咱们，她真的和没结婚就和人睡了。”
“这幸亏咱们家孝富醒悟了，要是孝富闹得和今天乔振军一样，死活要娶苗凤英，这不是当了绿毛鬼了吗？和这种女人做妯娌，我和大嫂出去还怎么见人啊？”
说了半天，李金娥见吴老太没反应，探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神，王惠君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朝她使了使眼色，别说了。
李金娥悻悻闭上嘴。
本来就是她担心家里男人吃不上，这不正常吗？
谁像吴老太一样，对公公跟对待长工一样，才懒得管他吃不吃得上饭。
早已神思外游的吴老太忽然想起苗凤英一脸羞意的踏进周三院子的场景。
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三的年纪和她差不多，都能当苗凤英的爹了。
今天婚礼上事情已经够烦乱了，她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乔家一家会不会相信并感激她帮他们认清面目不知道，说不定贾厂长也要认为她居心叵测。
婆媳三人回到家中，黄家人还没睡，王惠君先把孩子抱进房里，让他睡的能更安稳些。
李金娥走到黄孝民身边，“吃了没？今天厂长媳妇儿可给我们带了一桌干净席面，让咱们吃，说是感谢今天的帮忙呢。”
吴老太放下包裹的动作一顿，这话是点她呢？
黄孝民没听出来，眼冒精光的看着桌上的包裹，“真的？”
“那......”
话没说完被黄满仓一下打断，“那什么？才刚吃了不久，吃什么吃？明天晚上一起吃！”
黄孝民的嘴一下扁下来，自从吴老太的工作卖了之后，他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一点油水都没有。
这等吴老太走了之后，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苦呢......
现在他都有些想跟我吴老太走了，起码跟着妈能吃饱，还吃的好。
黄满仓呵斥完黄孝民，舔着个笑脸趴在吴老太眼前，“你说是吧，媳妇儿。”
吴老太一根手指推开他，“随便，我不管。”
黄孝民激动，被黄满仓一眼瞪下去。
“我先回去睡了。”
黄孝富自从和苗凤英断了之后，整个人沉稳了不少，也低沉了不少。
李金娥瞟见黄孝富离开，拉过黄孝民就说起今天的事情。
“原来啊，周盼睇说的都是真的。”
“说的啥？”
李金娥拍了一下他，“就说苗凤英和人打野战睡觉的事啊，是真的！”
“今天就在婚礼上，那女人被一个矮冬瓜拉着去了。”
矮冬瓜？黄孝民犹疑道，“乔振军？”
“对对对，好像是姓乔，是贾厂长的亲戚。”
李金娥撇撇嘴，“你不在，可没看见，两个人黏在一起，哎呦，我都没眼看。”
王惠君刚出来，听见这句话，不由自主看了她一眼，是没少看吧。
李金娥一把拉过王惠君，“你们不信，问大嫂，她也看见了。”
“今天苗凤英是丢大脸了，被那矮冬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场暴雷，说苗凤英已经和他睡了。”
黄孝国听得皱紧眉头，“乔振国是不是傻，要是被人反咬说他强奸，那不就坏了吗？”
李金娥一愣，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当时是顾着看热闹了，心想着可丢大人了，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黄孝民一摆手，“你管他呢？他那脑子从小就不是个机灵的。”
说着扭过头看自己媳妇儿，“他干啥要当人面说这事？”
“哎，想娶人家，家里爸妈不同意呗。”李金娥说着还拉着脸，学贾花和乔建国当时的脸色，“你是没看见，他爸妈的脸就这样，拉的老长。”
“这样的女人娶进来，乔家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是啊是啊，这还没怎么呢，就点着那矮冬瓜和他妈闹，以后啊，我看，有的热闹瞧。”
李金娥摸着下巴颏边说边头，“老二差点就是上一个乔振军，幸亏，幸亏。”
如黄孝民所说，乔家正闹得不可开交。
一连几天，这件事笼罩在乔贾两家上空。
贾花回去和乔建国商量一晚上还是决定拿钱摆平，不同意苗凤英进门。
贾厂长刚把女儿嫁出去，这妹妹家的麻烦事闹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比先前传他和吴老太谣言的时候还头大。
起码那是假的，可这，这是真的啊。
那个蠢侄儿还当着许多人的面承认。
贾厂长靠坐在椅子上，思量起那天的事，断定那姑娘是想嫁入乔家的。
他有自知之明，凭借乔振军的样貌和脑子，苗家那女儿是指定看不上的，既然执着嫁进乔家，看上的自然是乔家的富裕生活。
这要是随不了她的意，万一反手告乔振军一个强奸......
第70章 同意
“哥，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想要振军娶那个女人。”贾花抹着眼泪抬头看着贾厂长，
“你也知道苗家那母女都是不正经的，现在说是和振军有关系，谁知道她和别的男人睡了多少回了？”
“注意言辞！”
贾厂长眉头紧皱，冷下的神色，让贾花闭上嘴。
不得不说贾花无意中真相了，贾花正头大的和贾厂长商量怎么办，另一边的乔振军搂着苗凤英甜甜蜜蜜，
“你放心，我妈一定会同意的。”
苗凤英窝在他怀里，脸上闪过一丝怀疑，要是真会同意，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
脸上不耐烦，话音里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振军，我，我怀孕了......”
说完头顶半天没有动静，苗凤英小心抬头看他，该不会这么一个猛雷把他炸懵了吧？
刚抬起下巴，身子猛的一个抖动，被乔振军一把抱起，“真的？”
苗凤英定了定神，见他脸上没有推脱，只有惊喜，巨大的惊喜，这才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
“你等着，我这就回家跟我爸妈说，你等着啊。”
丢下苗凤英，乔振军就往家赶。
大下午的家里门窗紧锁，难道出去了？
乔振军拿出钥匙刚打开门，乔建国一脸慌忙的站在面前，“爸，你在家啊？”
乔建国挺了挺肩膀，清了声嗓子，“怎么了？你还知道回家啊。”
一下被转移注意力的乔振军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贾花去哪了？
“她去你舅舅家了，咋了这是着急忙慌的？”
“凤英怀孕了，爸。”
“你的？”
乔振军一下子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呢？不是我的，难道还有谁？”
乔建国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呵呵笑了一声，这也不一定。
等贾花满面愁容从娘家回来，就看见乔振军满地转悠，看起来高兴又激动，有些不正常。
“你干什么？”
“妈，凤英怀了！”怕她再问谁的，连忙补了一句，“我的！真是我的！”
“呵呵......”
乔振军见她和乔建国不说话，直接摆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姿态。
“不行，你们就得同意，都有孩子了，难道你们要亲孙子流落在外吗？”
“家里一没有钱，二没有皇位要继承，流落就流落吧，再说是不是还不一定。”
乔振军在家里和贾花和乔建国上演大战，一连几天都在家里没出门。
不知道外面的谣言传的满天飞，知道贾厂长亲自跑来。
“外面都说振军在外面搞大女孩儿的肚子，这是真的假的？”
乔振军一愣，“他们怎么知道？”
好了，现在不用他们说，他也知道这是真的。
这事儿本该是郭志霞和他一起来的。
自从乔振军在晓月婚礼上胡闹，把他们闹得没脸，郭志霞现在对乔家是敬而远之，能远离则远离。
可他没办法啊，贾花是他的亲妹妹，乔家的人他不想管，可贾花不能不管啊。
“这谁说出去的？”乔振军不悦道，“这不是要毁我名声吗？”
贾花狠狠一拍他后脑勺，咬着牙道，“谁？这事除了你和那女人，还有知道！你不说，就是她透露出去的！”
“不可能！”
“不可能？这谣言就说是你搞大人肚子，却一点儿也没说是谁的肚子，这还不明白吗！”
乔振军梗着脖子一脸不同意，看的贾厂长心梗，索性扭过头。
“这是得尽快处理，娶还是不娶，尽快决定，要是再闹得大了，不至你们两口子的工作受影响，连带我......”
直到贾厂长离开，贾花呆呆窝在椅子里没有反应。
乔建国咽了咽口水，大舅子说的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指定是听到什么风声。
“这，这也没办法了...要不就娶了吧......”
“真的？”
乔振军一脸喜意，压都压不住的样子，看的贾花心里泛冷，这儿子真是宠坏了。
从小要月亮不摘星星，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是顺着他心意。
这才惯下了大祸啊......
脑子渐渐冷静下来，贾花向乔振军提出三个要求。
“妈，你说，我一定能办到。”
“好。我同意你娶，第一个要求是，你和苗凤英结婚后从家里搬出去。”
乔振军傻眼了，搬出去，搬出去住哪儿啊？“妈，这我往哪儿搬啊。”
“要不要娶？”
“娶！我娶。”
“那就听第二个要求。”
乔振军无奈低下头，仔细听她说。
贾花收回眼神，“第二个是你结婚之后，平常没有事情不要回家。”
“第三个呢？”这次是乔建国忍不住开口问。
“第三个要求就是，结婚之后不允许问我和你爸要钱。你的工资能养活的起就养，养活不起也别来找我们。”
这，这不是要他断了关系吗？
贾花嘴角一勾，“这我也随了你的心意，同意你娶，这总也要顺着点我的心意吧。不同意？那就你自己操办婚礼，我不管。”
乔振军瞪大眼睛，他怎么会操办婚礼？抬眼瞅了眼乔建国，示意他帮自己说说话。
谁料人家移开视线，根本没看自己。
眼珠子一转，现在先答应，他就不信，等把人娶过门后，按着凤英的灵慧，他们会不喜欢这个儿媳，加上生下的大胖外孙，他们会不喜欢？
能忍心不管他和大外孙。
“好，我都答应！”乔振军急忙问道，“现在能帮我把凤英娶回家了吧。”
贾花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好，我帮你娶......”
等乔振军把父母同意的消息说给苗凤英的时候，下意识忽略贾花说的那三个条件。
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儿，他妈现在生气，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真的？你妈他们同意了？”
“我骗你干什么，真的同意了，明天我妈他们就来提亲，你就安心等着嫁给我吧。”
乔振军一脸兴奋，抱住苗凤英就往上凑，“心肝宝贝，马上我们俩就能每天腻在一起了。”
苗凤英嘴角微微一笑，是啊，马上她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第71章 找吴老太陪同上门提亲
“你真的同意？”
贾厂长看着坐在对面的妹妹，犹疑问道，“建国也同意？”
贾花想到这个就麻烦，“同意，不同意能怎么办？”
“唉，那你今天来是？”
“我想让嫂子陪我去苗家提亲。”
贾厂长一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郭志霞，有些犹豫，“你也知道，你嫂子和那......”
贾花嘴一歪，不高兴道，“那怎么办？我在这边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们不帮我，谁能帮？”
郭志霞现在是越来越看不上贾花了，余光瞥见丈夫紧锁的眉头，心里有些松动。
那会儿苗凤英那死鬼老妈死缠烂打她男人，贾花又不是不知道，她早就和苗母撕破脸皮了，现在要她去帮乔振军提亲，这不是要她难堪吗？
贾厂长思量了一下，要媳妇儿去确实不合适，忽然脑海中蹦出一个人来。
“去请吴明夏和你一起去吧。”
“吴明夏？”贾花怀疑，“她能行吗？”
郭志霞冷笑一声，“你要是非要我去，我可不保证这亲能不能提的成。”
贾花一滞，“哥，你看看我嫂子。”
贾厂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连连摆手，“好了好了，快去吧，你不是明天就要去提亲，再晚天都要黑了。”
一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贾花也不管郭志霞愿不愿意，拉起她就走，“我找不见她家，你跟我一起去。”
见差不多了，郭志霞顺从起身，毕竟这妹妹在丈夫的分量还是不轻的，她适当发点脾气可以，要是过了，影响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
等她们赶过来，吴老太一家正吃饭呢。
“郭姐？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郭志霞不好意思笑了笑，这么晚，还上门找人家办事。
贾花倒是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开门见山，“我要帮我儿子提亲，就在明天，想请你帮我一起去。”
“哪家的姑娘啊？”黄满仓下意识一问，他没见过贾花，“明天？这么快？”
“是苗家的，叫苗凤英。”
‘吧嗒’一声，黄孝富手里的筷子一掉，黄孝强身子靠前，把他堵在身后。
贾花没有发现，“明夏，你我也算共过一回事儿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吴老太放在筷子起身走到她们面前，“什么钱不钱的，郭姐就像我亲姐姐，不帮你，我也得帮她不是。”
贾花尴尬一笑，“你们的感情倒是好。”
“那是！”郭志霞心里的郁气瞬间消散，“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该给的还是得给。”
“那是自然。”
既然明天要提亲，有些事自然要问清楚，“明天你准备的彩礼是多少？”
贾花伸手一比画，“三十八。”
吴老太一愣，这么少，虽然普通人家的彩礼大都是六块六，十六块六，贾花给出的三十八已经不少咧，可这个数字，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心里不适。
“哇！这么多。”
李金娥听到贾花给出的彩礼三十八，瞬间惊呼出声，想当初他们黄家娶她的时候，也就六块六。
不由瞪了一眼黄孝民。
黄孝富死死抓着手里的碗，忽的一松，像是泄了力。
“其实正常人家的姑娘，一百六十六的彩礼我也愿意给，可谁叫是苗家的人呢？”
说着朝身旁的郭志霞一笑，“是吧，嫂子。”
郭志霞淡淡嗯了一声，吴老太眼底微动，把这件事答应下来。
“好了，好了明天我来找你。”
说完一阵风似的又拽着郭志霞离开。
吴老太关上门，余光瞥过呆滞的黄孝富，“怎么？你是不甘心？”
黄孝富呆呆抬头，“没，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恍惚。”
吴老太‘哦’了一声，“你要是放不下，我不介意出三十八的彩礼帮你把人娶回来，人一进门你就当爹，听起来也不错。”
‘噗呲！’
黄孝强捂着嘴，这不是喜当爹吗？
这不知道都说是乔振军那个矮冬瓜的种儿，知道的...还不知道是哪个的种呢。
黄孝富脸色一黑，让他帮别人养孩子，他脑子又不是有问题。
“看来脑子没问题。”吴老太塞了一口饭，“看来你还是不够喜欢啊...”
这是喜欢多少的事情吗？
黄满仓暗暗白了一眼吴老太，这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接受戴绿帽子，养别人的娃？
反正他做不到，要是想想面前四个儿子都是别人的种，不！不能想，想想都要吐血。
费心巴苦养的这么大，一个个都娶妻生子的，他只要一想让别人摘果子，都要分分钟原地去世。
黄满仓脸色白了又青的，正好落在黄孝富眼底。
一晚上黄家很多人失了眠。
第二天一早贾花不用郭志霞领路，轻车驾熟找到吴老太家，“整理好了吧，那咱们就走吧。”
吴老太看了眼天色，“这有点早吧。”
“不早了，要是太迟，人们都起了，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吴老太点头表示明白，收拾好，就随贾花离开。
一出来，吴老太看着守在大门外一脸羞意的乔振军，不知该作何感想。
时间果然够早，路上都没什么人。
吴老太扫了乔振军空落落的手，贾花也是两手空空，两人什么都没带，带着两个干人上门。
吴老太有些怀疑会不会被苗家赶出来。
刚一敲门，大门便被从里打开，苗凤英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粉红格子的确良衬衫，衬得小脸粉里透红，确实看的赏心悦目。
乔振军已经看傻了眼，一动不动。
贾花恨铁不成钢的的狠狠在他腰间一扭，见他疼的呲牙咧嘴，才收回手。
苗凤英捂嘴一笑，目光落在三个空落落的手上时一顿，脸色淡了下来。
“你妈呢？”
贾花的语气并不好，苗凤英手心一掐，压下心底不悦，“在屋里，进吧。”
苗家并不大，只有一间里屋还有外面客厅两间。
乔振军还是第一次来苗凤英的家，客厅摆着一张小床，显然就是苗凤英平时睡觉的地方。
苗母老早坐在客厅，一见贾花母子登门，立刻起身，笑脸相迎。
第72章 三十八块彩礼
面对苗母一系列彩虹屁，贾花直接当没听见，目光落在她坏里的四五岁的小男孩身上，嘴角一勾，询问道，
“这是...你的儿子？”
苗母一听她搭话，顿时更起劲了，“是啊。”说的还是她的宝贝儿子，嘴都要笑歪了，“今年五岁，长得肉乎吧？”
贾花似笑非笑略过苗凤英，“是肉乎。”
据她所知，这苗母是寡妇，而且守寡十多年了，从哪儿冒出这么个儿子来？
苗凤英难堪低下头，苗母没发觉，说起自己儿子那是滔滔不绝。
贾花听到不耐烦，直接甩出三十八块彩礼。
“三十八？”
苗母一愣，眨了眨眼，钱倒是不少，可这数字听上去咋那么怪呢？
苗凤英唰的一下抬头看向乔振军，三十八？那会儿她商量说的不是三百吗？
怎么一下缩水这么多？
涉及钱财，苗母一下子清醒，看见女儿的脸色，开口道，“这当初商量的不是三百吗？怎么一下成三十八了？”
“商量？和谁商量的？”贾花瞥了眼当缩头乌龟的乔振军冷笑，“这出彩礼钱的是我，自然是和我商量，和别人商量没有用。”
苗凤英狠狠一掐乔振军，示意让他说话。
乔振军心里苦笑，说啥啊他，这家里掌管财政大全的又不是他，而且为了能娶她，苗凤英根本不知道他答应了家里什么苛刻条件。
苗凤英见他不顶事，只能自己上了，“可是，是你儿子要娶我，当然要拿出点诚意来，你们三十八打发叫花子呢？”
吴老太一把拉住贾花，示意她缓缓，见她喘着粗气合上嘴，吴老太看向一脸气愤的苗凤英，
“姑娘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叫花子可给不了这么多。”
“再说，这结亲是结两家之好，给多少是看家里的能力，乔家家里现在紧张，只能给出三十八的彩礼。姑娘总不愿意看着乔家借上钱给儿子娶媳妇儿吧？”
干我什么事！苗凤英在心里喊完，知道不能当面说出来，狠狠一扭头，不说话，反正三十八没可能。
苗母见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主动开口，“这三十八是有点少了，乔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大家都是街坊领居的...要不再加点儿？”
“我女儿都有你们乔家的骨肉了，这婚肯定是要结的，咱们就都各让一步，八十八，怎么样？数儿也吉利。”
“你也知道是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了？”
贾花直接开口顶回去，“八十八？没那么多，要嫁就三十八！”
未婚先孕确实是女方家不检点，这是搁在现在了，再往以前推推，这是要浸猪笼的。
苗凤英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乔振军拉着自己的手，“不嫁就不嫁，跟谁稀罕一样！”
贾花也是没留恋，起身就走，乔振军左右来回的看，着急的不行，一跺脚，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抵在脖子上，“娶！我就娶你！”
扭头死死盯着贾花一下白下来的脸色，“妈，不就八十八吗？我要娶，你出不出？”
“不出？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吴老太手疾眼快一把拉住脚软的贾花。
“振军？”
苗凤英捂着嘴，后退两步，“你别冲动，万事好商量。”
贾花一下子惊醒，“是啊，万事好商量。”
乔振军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那这钱你出不出？”
“出，我出。”
吴老太脑门上划过两道黑线，那剪子离脖子起码有一拳的距离，这摆明是要吓唬贾花。
吴老太双手使劲在她身后托了托，低声让她冷静，好好看。
贾花目光聚焦，也是发现乔振军的把戏，后背的冷汗迅速消退。
瞪了一眼乔振军，刚才说出口的话，不能反悔，剩下的让吴老太和她们交谈，自己坐在一旁跟个冷脸神一样。
碍于刚才乔振军的发疯，接下的交谈分外顺利。
吴老太踏出大院时，心里舒了一口气。
“真是多亏你了。”贾花拿出衣兜里的信封塞进吴老太怀里，“这是事先说好的，今天好得也算完成一件大事，七月初七的喜酒你可要来啊。”
吴老太嘴角一抽，看着贾花认真的眼神，张了张嘴，“这怕是赶不上了，我三日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贾花一拍脑门，忽然响起吴老太要下乡的事情。
“那就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吴老太心底嘀咕，这婚事本就不光彩，贾花也没打算大办，拢共就五桌人，和贾厂长嫁女儿的阵仗差远了。
想也不用想，到时候还有的闹呢，这事还是不掺和的好。
贾花灵光一闪，“那要不让你儿子来，你大儿子和三儿子不是不走吗？”
吴老太推脱，“他们大老爷们不好凑热闹，你的心意，我领了。”
“好吧。”
目送贾花和兴高采烈的乔振军离开，吴老太披着星光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黄满仓一见吴老太回来，急忙把温好的饭菜从灶上端下来放在她眼前。
“辛苦了吧，赶紧填填肚子。”
吴老太在苗家绕嘴皮子绕了一天，又累又渴。
黄满仓体贴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眼前，试探问道，“那女人给了你多少红包啊？”
吴老太一顿，“和你有关系？”
“没，没关系......”
吴老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没好事。
黄孝富双手枕在脑后，听着外面吴老太和黄满仓的声音，心里滋味不知几何。
黄孝强拍了拍他，转身呼噜呼噜沉沉睡去。
这情伤难愈，慢慢来吧，黄孝富脑海中的身影渐渐消散，伴随黄满仓讨好的声音沉沉睡去。
厂里的事情已经完全交付出去，吴老太剩下的日子也不在家里。
天一亮就不见人影，黄满仓搅了搅锅里的黄橙橙的米汤，心里嘀咕个不停。
“爸，饭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你再不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
“迟到就要扣工资，咱们家现在可损失不了一分钱啊。”
黄满仓敲了敲锅沿，“真是欠你们的，知道了！”
在儿子呼喊声中，黄满仓做好早饭。
第73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自从卖了工作，吴老太就开始陆陆续续准备下乡用的东西。
这东西准备的越多，老感觉还是差的不少。
想到镜子空间里已经置办了不少的东西，吴老太一阵舒心，幸亏是有这么一件宝物啊，简直是行走的背包啊，要是没有它，带不了多少东西不说，还跋山涉水累个半死。
“吴婶子，又来买东西啊？”
身侧一道响亮的嗓门传来，吴老太扭头看去，笑着点头，“是啊，你今天又上了新鲜的菜？”
“那可不？我家都是新鲜的，您要不来看看？”
菜市的大妈大爷都对吴老太已经是很熟悉了，这些日子，日日不落空，天天来。
“这茄子和白菜不错。”
“是吧？我这人做事从来不好唬人，什么菜就是什么，可不敢以次充好。”
“那各样给我三十斤。”
吴老太的大手笔，让刚要动手的大妈一顿，又重复问了一句，怕自己听错，“多少？三十斤？”
“是啊。”吴老太解释，“我喜欢吃腌菜，这茄子和白菜腌上，或者凉拌拿香油一浇都是下饭的好东西啊。”
光是听吴老太这么一说，大妈已经能想到这东西有多好吃了，“行，我给你称。我回去也这么试试，换个新鲜吃法。”
菜市大早上有早市，什么新鲜的菜，还有小吃都有。
吴老太经过一个菜摊买一些，有人看吴老太买的东西多，还好心的借给她一个推车，“你看，我这里也有，新鲜红彤彤的辣椒，有辣的，还有不辣又香的，要不来点？”
“来！”吴老太大手一挥，豪气要下。
买家一喜，这车还真是借对了，一听到吴老太的声音，利落称起三十斤，还体贴的给她放在车上。
整个菜市的菜都被吴老太基本收刮完，推着车车进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手一挥，将全部的东西收进空间。
稍等了一会儿，反复查看周围没人，才把车车还给那个卖辣椒的商贩。
“这都卸完了？”
“离家不远。”
吴老太出了菜市，已经是半上午了。
这下乡的地方在南地，那地方少炕多床，要想舒服还是要多准备凉席还有干爽的被褥。
烟酒，糖，还有各色的糕点也要准备，她的户口虽然是能迁，但去了那个地方，要想过的日子顺当些，人情世故是必不可少的。
这些东西放在哪里都是稀罕物，都会是敲门问路的好投路石。
从供销社出来，手上又是满满两大包。
今天的荷包已经空空如也，伴随着橘黄色的黄昏，吴老太朝家走去。
今天一天进了这个店，出了那个门，忙活的昏头转向，连饭也忘吃了。
转了转酸胀的肩膀，刚走到大院门口，脚下一停。
黄孝富脑袋不耐烦一转，“你干什么？你都快结婚了，还找我干什么？”
“难道也是想找我搞破鞋？”
苗凤英不可置信往后一退，“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可对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不是真心的。”
“我是被逼的，你也知道我妈......”
黄孝富莫名一笑，“你想说，你是被你妈逼的？”
“对啊，对啊，那些长舌妇说的话不可信，她们为了八卦，能说的有多离谱就有多离谱，我是被她们给害了！”
“是吗？”
苗凤英见他神色有所缓和，心里一喜，急切抓住他手，没发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嫌恶。
“当然是！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你可能没察觉，女孩子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任性，才能有任性的资本，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吴老太躲在啧啧啧，真是高手啊，她咂摸嘴，莫名觉得苗凤英说的还挺对。
啊呸！对什么对！
黄孝富神色也是恍惚，似乎相信了她说的话。
“你带我走吧，我根本不喜欢乔振军那个矮冬瓜，他哪一点比的上你，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苗凤英眼角微红，拉着黄孝富的手左右摇摆。
黄孝富眼珠缓缓移动，“带你走？可是我也要下乡了，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愿意跟着我去乡下受苦？”
苗凤英一滞，下乡？去农村？她不要，那种地方怎么可能留的住她，她让黄孝富带她走，只是一个借口，能拉拢他的一个手段。
“你不是在机械厂干的好好的，怎么会下乡？”
黄孝富眼睛从她僵硬的脸上离开，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自然，“我想去就去了，你就说愿不愿意走吧。”
苗凤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你就不能再回厂里吗？到时候我工作，我带孩子洗衣做饭，一家人和和乐乐不好吗？”
“孩子？野种？”
苗凤英脸色一变，甩开抓着他的手，“你怎么能这么说来侮辱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真心？你和别人睡觉是真的，和别人结婚是真的，骂我就是假的？耍我就是假的？”
黄孝富冷笑一声，不再看她，真是他看错了。
苗凤英大吼一声，“我才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会全心全意待我，我走投无路才来找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养谁的孩子有什么关系？我人都是你的！”
“还计较这些，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苗凤英一通气说完，心里舒服了，狠狠看着一脸不在意的黄孝富，“好，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要我！”
“慢走，不送。”
“哼！”
苗凤英气冲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黄孝富整个人如同泄气球一样，一下扁下来。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骂他的时候是真想摆脱他，还是被逼的。
想来是她发现这桩婚事，没有意料之中的好，才想着找个接盘侠，把那个乔振军甩了。
呆呆站了一会儿，刚要转身，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苗凤英又回来了，皱紧眉头就要张嘴，看清是谁后一呆，
“妈？是你。”
吴老太甩了甩手里的油纸包，“怎么，不能是我？”
“刚，刚才你都看见了？”
第74章 买车票
吴老太心里莫名有些感触，毕竟上辈子，她和黄孝富因为苗凤英闹得母不母，子不子的。
虽然这是黄孝富单方面的，反应过来，吴老太狠狠瞪了他一眼，搞的黄孝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一早吴老太又马不停蹄出了门。
真是昏了头，她忘记买火车票了，黄孝强的火车票，早被学校收了钱，一起给买好了。
现在就剩下她和黄孝富的了。
本来以为她是早的了，没想到赶到火车站的时候，人挤为患，踮起脚尖，只能密密麻麻的人头来回晃荡。
这可怎么办？现在连售票厅都进不去。
真是人多到离谱，吴老太使劲力气，才钻进人群，凭借灵活的手脚，勉强挤到人前。
“两张卧铺，去南市的。”
刚说完，才发现身前还有一个身姿娇小的女孩儿，她面色通红，看起来有些害怕，吴老太一叹气，伸手把她往高一举，“你先买票吧。”
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和里面的售票员来了个面对面，听到后面的女音，连忙小声说了句谢谢，把自己要买的票，快速告诉售票员。
小女孩的声音低，加上周围人群嘈杂，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
没一会儿，感觉到手上被人轻轻拍了两下，才把人放下来。
等她刚站定，吴老太还没来得及张嘴，被人戳了戳胳膊，低头一看，是那个小女孩儿。
有人等的不耐烦，“到底买不买啊？不买起开，别人还忙的有事呢！”
小女孩儿缩了一下脖子，冲吴老太招手，“我给你卖上了，赶紧出去吧。”
说完就挤开人群，往外走。
吴老太愣了一下，紧跟着她朝外走去。
离开售票厅，两人才长长舒了口气，人多的地方，气味儿杂，有些不好闻。
“给，这是你的票。”小女孩儿把票递给吴老太还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多谢婶子了，要不是你，我也买不上票。”
吴老太一怔，看着手里的两张票，还真买上了？还是卧票？
“多少钱，我给你。”说着从兜里掏钱。
小女孩一把按住吴老太的手，“别，婶子，一点儿小钱，不用。”
这火车票的卧票可不是小钱，两张少说得有二十块呢，抵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我有事求你。”
吴老太的手一顿，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我也是要去南市，想求婶子路上能多照看我一些。”
“那好办？不过这钱还是要给的。”
吴老太把钱塞进她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往回收。
“那明天咱们在这儿会面，婶子记得等我。”
还没说完，吴老太瞧见远处有人朝她招手，便急匆匆离开。
吴老太看着手里的两张卧票，心底的高兴漫上嘴角。
买上票又马不停蹄的去取定好的新棉的被褥和凉席。
今天可记住了吃饭，到了点儿踏进国营大饭店。
看着黑板上写着：
【今日限供，红烧肉五份，大烩菜两份，猪肉大葱饺子三份，米饭两份。】
吴老太熟练掏出粮票和钱，放在柜台上，“给我来两份红烧肉，一份大烩菜，大米两碗。”
柜台里的女人狐疑上下看了一眼吴老太，还是收起钱，“坐吧，一会儿就上。”
服务员端着满满当当一大盘的菜放在吴老太面前时，肉眼可见发现她眼亮了。
服务员嘴角一抽，放下东西，把盘子收走，跟没吃过饭一样。
吴老太重活一辈子，饭量是增加了不少，更何况这国营大饭店的大师傅手艺还不错。
让人光看着就食欲大振，忍不住流口水。
在服务员震惊的目光下，吴老太把两大份红烧肉，一份大烩菜和两碗米饭吃的一口不剩。
直到吴老太走的时候，服务员盯着那空碗空盘子还在出神，真是饿死鬼投胎啊......
出了国营饭店的门，吴老太又在街上转悠，把看见的，喜欢的，能用上的，全部收刮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真是放开了手大肆买买买的感觉可真好啊，感觉好像又回到年轻的时候。
满面笑容的吴老太刚走到自家大院门前时，脚步又是一顿，嘴角的笑容凝固。
这大院门前是戏台吗？
怎么天天有人在这儿唱戏。
“别，郝仁，你别不要我，钱没了，我人还在，我能挣钱，我还你。”
好久不见的周盼睇一把鼻涕把泪揪扯着郝仁的裤腿，死活拉着他不让他进院。
“我还是孩子的妈啊？没了我，他会想我的，再说你也得有一个女人照顾你啊，对不对？”
郝仁冷笑一声，“你还有脸提孩子？你是你妈的好闺女，不是富贵的妈，你把钱全部给你妈的时候，你有想过富贵吗？你有想过我吗？有想过被我发现还怎么过吗？”
夺命三连问，问的周盼睇瞪大眼睛盯着郝仁说不出话。
吴老太相当没看见，溜着墙角回家。
这时候周盼睇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把扯住吴老太，可惜她闪的快，没抓着。
“你给我评评理，别走。”周盼睇抹了一把鼻涕起身，“我娘家困难，问我借钱，毕竟她养大了我，我能不借吗？”
“那你至于把全部家底儿全部借给吗？”
“可是她说了要还的！”
“还？”郝仁真是要被她气笑了，“你往娘家拿的东西，你妈什么时候还回来过！”
“我！”
周盼睇愣住，心底也隐隐知道这钱，她妈是不会还的，毕竟她一提这事儿，连门也没让她进。
眼见郝仁不松口，周盼睇一把扑上，把郝仁的胳膊夹在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脯里揉搓。
吴老太看的嘴角一抽，异常觉得辣眼睛，搓了搓胳膊闪身进了院里。
“妈，你回来了，我正要出去找你呢。”黄孝强刚走出门，“这么晚了，明天就要走了，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我交代你和你二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黄孝强有些激动，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好似这下乡插队的的事情也没那么难熬了。
第75章 想送走黄满仓
吴老太在里屋收拾东西，一点儿也没避着人，黄满仓几父子坐在外间目不转睛盯着吴老太。
黄孝国伸出胳膊肘子戳了戳身边的黄孝民，“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黄孝民诧异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我是担心...”朝一旁看的专注的黄满仓努了努嘴，“我是怕妈离开了，咱俩压不住他，怕他胡来。”
黄孝民心微微一提，是啊，黄满仓的前科历历在目，要是没人压制，再胡闹下这么大的饥荒，他们俩可给收拾不了这烂摊子。
黄满仓正想着等吴老太走后，怎么翻身农奴把歌唱呢，耳边突然贱兮兮传来一道声音，
“爸，你和妈就这么分开，不会寂寞吗？”
寂寞？孩子都有孩子，还寂寞啥？黄满仓瞥了黄孝国一眼，“你什么意思？”
“我是担心妈离开后，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黄满仓无语扯了扯嘴角，“你妈在的时候，也不见对我知冷知热。”
额，黄孝国一下语滞，这倒是。
自己是没办法，把黄孝民揪扯到前面，让他和黄满仓说。
“爸，你看啊，现在加上你六口人，就靠我和大哥挣钱，一个月还得还二十，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哦......我听明白了，你们是不想养我吧。”
“没，没有啊。我只是陈述事实。”
黄满仓扭头狠狠看着面前这两个儿子，“好啊你们俩，我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呢，现在就盘算着把我扔了不管，两个白眼狼！”
“你们是怎么忘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俩拉扯大的？”
黄孝国和黄孝民瑟缩了一下，悄咪咪道，“那也是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你！”
黄满仓刚要气的动手，吴老太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怎么？想家暴啊？”
“没，没有啊。”
黄满仓一瞬间换上笑脸朝这吴老太，“是他们不像话，我生养他们一场，现在翅膀硬了，就想把咱俩踹了，这确实不像话哈？”
“没有，没有。”
黄孝国两兄弟急得在后面把头要成摆浪鼓，“我们没有。”他们是怕管不住黄满仓，再让他欠一屁股债。
吴老太若有所思点点头，语出惊人，“要不，你跟我一起下乡吧。”
黄满仓一呆，气势极弱的吐出一个不，“我不，这两个孩子虽然大了，还是得有人照看这，你不在，我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个做主的人。”说完贱不兮兮偷瞟了一眼吴老太，“你说呢？”
说到最后，黄满仓直接躺进一米二的床里，生怕吴老太再说出让他跟着一起去的话。
黄满仓盖子蒙头，吴老太不真切的话透过被子传来。
“没事，我要是走了，他敢在外胡闹，你打电报，我收拾他！”
黄孝国和黄孝民毫不掩饰话音里的高兴，气的黄满仓在被窝里翻白眼。
一夜吴老太没有合眼，地上摆着满满当当的行李。
合衣睡了一夜，清晨第一缕光洒进屋内时，吴老太已经起身。
黄满仓还睡的呼呼大响，吴老太走近黄孝富和黄孝强的屋，一人轻轻扇了一下，叫醒他们赶紧收拾。
从昌平市到南市，要做两天一夜的火车，今天发车时间就在一个半小时后。
“妈，让我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
黄孝富刚翻身，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脸上，整个人瞬间清醒。
熟悉的疼痛，熟悉的火辣辣触感，黄孝富嘶了又嘶，在嘶呼中穿好衣服。
黄孝强摇头拍了拍黄孝富，“二哥，你啊......”
两人快速洗漱完，背起包袱看见吴老太屋里的满满当当的行礼，顿时傻了。
“妈，你搬家呢？这么多！”
吴老太瞥了他俩一眼，这些都是给他俩准备的，要不是这样，她自己一个人轻松上阵，多舒服。
“被褥？我俩带了。”
吴老太看了眼他俩背上薄薄一层被单，无语，“那边可没有炕，只有床，是想硌硬死吗？”
两人对视一眼，还想说什么，吴老太不耐烦，“到底带不带？不带，去了缺下别问我要，我没钱给你们买。”
“带，带......”
黄孝富和黄孝强在互相帮助下，东西落东西，双手还提着，那场景简直壮观。
王惠君刚把煮好的鸡蛋拿进来，看见兄弟俩大喘气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把鸡蛋交给吴老太，
“出门在外，处处要钱，妈你，带在路上吃。”
吴老太手心里一烫，说话声音都柔了三分。
“好了，知道了。”把鸡蛋塞进挎包里，说道，“要是在城里过不下去，来找妈，等我安顿好，会给你发电报的。”
王惠君一愣，有些没明白吴老太的意思，愣愣点头，“知道了，妈。”
一脚已经踏出门槛，吴老太身子一顿，听着里面呼噜呼噜的声音，腮帮子一顶，扭头回去一巴掌扇上去，瞬间把睡着香喷喷的黄满仓惊醒。
“谁！谁打我！”
翻身坐起时，就只看见一大坨黑乎乎的影子，下意识摸脸，烧辣滚烫的触感，激的他一瞬间收回手。
“嘶！”
这巴掌可比刚才打黄孝富那一下重多了，黄孝富想到他爸迅速浮肿起来的脸，又摸了摸平坦的脸，咽了口唾沫。
吴老太对他还是很疼爱的，起码没下重手扇他。
母子三个背着行礼赶到火车站时，天已经亮了，黄孝富和黄孝强也累瘫了。
“妈，咱们歇歇吧，走不动了。”
吴老太一点头，两人瞬间瘫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行李大喘气。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现在进去检票太早。
清晨的火车站，烟气弥漫，三五成群扎堆人凑在一起，脚下是各色各样的行囊背包。
“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点东西。”
黄孝富连忙回应，“好好好，妈，你去吧。”正好他饿了，早上大嫂给鸡蛋的时候，要不是双手被占满，他直接先吞三个垫垫肚子。
“好，我会看着二哥，不让他乱跑的，妈你放心吧。”
第76章 火车站的清晨
除了城里特定的早市，要说哪里最有烟火气，那就是这里了。
馄饨鲜美的味道顺着蒸腾的白汽，飘散在这一片空气中。
吴老太在馄饨摊前停留三秒，摇了摇头离开了，不行，汤汤水水的，容易撒。
“小笼包嘞，白白胖胖的小笼包，便宜不贵，一笼三毛的嘞。”
“肉夹馍，肉夹馍，上好的五花肉，快来买啊！”
吴老太走了没几个摊子，听到两道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伸头一看。
原来是卖小笼包的和卖肉夹馍的两家商贩挨在一起，因为是主食，买了小笼包的就不买肉夹馍了，买了肉夹馍的就不买小笼包了。
瞅见吴老太停在两人中间，卖下小笼包的商贩直接把吴老太喊在自己这边，
“大婶，我这小笼包个个皮薄肉多，你就买吧，一吃一个不知声。最要是便宜啊！”
“切！拢总就七个奶娃娃拳头大的东西，你卖三毛，还便宜不贵，有脸说？”
肉夹馍的商贩嘴巴一撇，毫不留情戳穿小笼包商贩的漏洞。
“你说什么！你的好，一个卖五毛，你满大街的打听打听，谁家肉夹馍一个卖五毛？你是孙二娘啊！”
两人说话嗓门越来越大，还一人一步，再有几句直接杵在脸上了。
吴老太一脑门黑线，她就买个早餐，怎么还碰上这事了？
可刚才一路走过来，以汤水居多，她现在是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填饱自己空虚的肚子。
“我都买！都买......”
两人立刻扭头，“真的？”
“真的，小笼包来八笼，肉夹馍来八个。”
哇，大客户啊，两人也顾不下吵架，急忙钻回摊位，给吴老太准备需要的东西。
路过的人诧异地看了眼吴老太。
没办法啊，不说她的饭量，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呢，不是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黄孝富和黄孝强也正是年轻能吃的时候。
在老板的满面笑容中，吴老太提溜着满满两袋子的事物，又绕了一圈，返回的时候，还买了三张葱花饼，没错整整三张。
黄孝富缓过劲儿来，伸直了脖子一直盯着吴老太消失的方向，“你说妈，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刚才妈不是说了吗？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咕噜噜噜噜......’
黄孝富捂着肚子，还想说什么，眼睛一定，看着渐渐走近的人一顿。
“你好，是吴大婶的家属吗？”
听着软糯的嗓音，黄孝强没有放下警惕，而是面容严肃，“你有什么事吗？”
黄孝富上下一看，“不久是个小姑娘吗？你这么凶干啥？”拉了一把自己虎了吧唧的弟弟，“怎么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顾晴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两道黑眉紧皱在一起的黄孝强。
得，黄孝富拍了一下大腿，没有再说话。
僵持的时候，吴老太才提溜着两手的东西回来。
“吴大婶？”
嗯？
吴老太看清喊她的人后一愣，“是你啊。”
把东西交给黄孝强后，吴老太扫了一圈，见她就提着一个小藤皮箱，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额...你就拿这么点东西？”
顾晴羞涩一笑，“是啊，我爸爸说路上不方便，有什么到了地方买就行了。”
听这话是个家境不错的孩子。
交谈间，黄孝富闻着源源不断，使劲儿往鼻子里钻的香味，咽口水一口接一口，目光在吴老太和食物之间来回穿梭。
见吴老太跟那小女孩儿正说话，又不敢打扰，自己也不敢偷吃，眼巴巴盯着溢抹到袋子面的油脂。
黄孝强一回头，见黄孝富眼珠子都快掉进袋子里了，嘴角一抽。
“没问题，要不是你我也买不上卧票，不然硬坐上两天一夜，我身子骨也散架了。”
顾晴腼腆一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顾晴。”
吴老太张嘴也要介绍，忽然想起刚才她一口叫破自己的姓氏，眨了眨眼，摸到衣兜里的车票，顿时反应过来。
摇头一笑，指着黄孝强手里的袋子，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
顾晴急忙摆手，“不用了，我在家吃了。”
吴老太点点头，在黄孝富急切的眼神中，给他们一人分了两笼小笼包，一个肉夹馍。
见袋子里还有东西，吴老太提前解释，“先吃，不够还有。”
哇！
黄孝富两眼放光盯着自己的小笼包好肉夹馍，直接开吃。
母子三人吃的高兴，在吴老太的眼神威慑下，黄孝富勉强收敛，虽然吃的急，但也没有看起来很狼狈。
由于吴老太提前放话，黄孝富一口气吃了两笼小笼包，两个肉夹馍，还有王惠君给带的两个鸡蛋。
吃的肚皮撑起，黄孝富打了个幸福的饱嗝。
一旁的黄孝强也没有克制，略微比黄孝强多出一个鸡蛋。
最后还剩下一笼小笼包和一个肉夹馍。
顾晴安静坐在一旁，虽然没有故意去看，但得知她们母子三人，吃了她半个月的饭量，还是忍不住一惊。
从小她的胃就跟鸟似的，一吃就饱，所以就很羡慕那些能吃很多东西的人。
吴老太等人没发现顾晴看她们亮晶晶的眼神。
黄孝富一脸满足对着吴老太说道，“还是跟着妈好啊，在哪里都能吃饱，要是在家跟着爸，不说吃饱，说不定还要吃九顿饿三顿。”
黄孝强不可置否点点头，确实啊。
“臭小子！你说什么！”
黄孝富刚说完，就幻听到了黄满仓的声音，他没听错吧？
念头刚冒出来，一张熟悉的脸杵到眼前，“爸，爸？”
黄满仓哼了一声，“亏我还惦记你们没吃早饭，巴巴早起做上给你送过来。真是白费！”
吴老太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早上睡的震天响的人是谁？把一切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想到一早在厨房忙碌的王惠君，这早饭是谁做的，还有谁让送的，还待定呢。
说完兄弟俩，黄满仓从王惠君手里拿过馒头腌菜，一脸讨好，“这是我让惠君给你做的，专门在路上吃的。”
吴老太也懒得搭理他，直接冲王惠君和李金娥两个儿媳妇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第77章 上火车
黄满仓见他们就要走，一把拉住吴老太，“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说。”
“你看啊，现在家里就我一个大男人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要不，要不，你给我点儿钱，我出去看能不能找点活儿干，也好贴补贴补家里，最最重要的是，我还能给你寄钱啊。”
“哦......”吴老太面无表情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他，“你说的，寄钱，我等着啊，要是没给我寄过钱来，我就是不在家也能收拾你！”
说完没等黄满仓说话，扯着黄孝富离开。
“妈，咱们不等老四了？”
“他和其他知青一起上车检票。”
顾晴见状连忙提着藤箱跟上。
黄满仓握着手里的一块钱，眼睁睁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李金娥朝王惠君使了使眼色，眼底满是笑意，冲黄满仓说道，“爸，我们先走了啊。”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黄满仓嘴巴微张，看着手里的一块钱，暗恨自己为什么嘴贱要问她要钱？
早知道从老大和老三手里抠了，现在倒好，他从哪里闹钱？还每个月给她打钱？
去赌？人家看不上这三瓜两枣。
借？他名声早在一日一日被吴老太殴打中坏了，谁还能借钱给他？
黄满仓心里悔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送吴老太。
另一边检票的吴老太等人心情却很不错。
“妈，你怎么买到卧票的？真有本事啊。”
黄孝富一上车，这看看，那摸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远门，这头一回坐绿皮火车，就坐卧铺？
吴老太：“这得谢谢顾同志，是她帮你妈我买的。要不然坐上两天一夜的硬座，到了地方身子骨也得摇散了。”
“那是，可不嘛。”黄孝富笑脸一起，冲着顾晴一通感激。
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吴老太和黄孝富是挨着的，顾晴则是和她们隔了几个号。
“去，和顾同志换一下。”
黄孝富没有犹疑，利落应下，出门在外，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是有点不安全。
“好。”
顾晴有些难为情，“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你帮我买票的时候，不是路上让我多照看照看的吗？”
顾晴想的是路上万一有什么事，能出手或者出声帮她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这大婶还挺体贴的。
“那就麻烦大婶了。”
吴老太的东西多，把两个人放行李的位置占的满满当当，幸好顾晴只有一个藤箱，哪里都能塞的进去。
等了没几分钟，火车晃晃悠悠开始缓慢移动起来，然后听到‘嘟嘟嘟’几声，火车的速度慢慢加快。
将所有东西收整好，毕竟要在火车上住两天呢，把需要的东西提前拿出来收拾好。
吴老太拿出挎包里的水壶刚要喝水，发现顾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怎么了？”
顾晴小脸一红，“没，没事，我就是喜欢看人收拾东西，觉得...看的心情好。”
吴老太点了点头，理解，理解，譬如她就喜欢扇家里那几个。
“鸡肉土豆嘞，土豆丝嘞，同志你要吗？”
“多少钱一份啊？”
“不贵，土豆丝三块钱一份，鸡肉土豆五块钱一份。”
不远处传来叫卖声，吴老太才反应过来，已经中午了。
火车售卖员走到她们这一间时，顾晴直接点了一份土豆丝，一份鸡肉土豆，外加四个白面馍馍。
一顿饭就花了十块钱，菜还不怎样，吴老太再一次震惊顾晴的家底。
“您和我一起吃吧。”
“不，不用。我带着呢，再说还有家里早上给送的。”吴老太摆手拒绝。
两人来回拉扯，另一边刚安置好东西，让同学帮忙给看着的黄孝强来找吴老太和黄孝富吃饭。
刚走近卧铺的车厢，迎面过来两个女孩儿，停在一个卧铺前，狐疑道，“这位置不应该睡着的是顾晴吗？怎么是个男人？”
另一个女孩儿睁大眼睛，“难道她没来？”
“不可能，她是去避祸的，不可能不走。行了，再找找吧。”
“好吧，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指望着那个蠢货供我吃喝呢，不然去了农村那种乡下地方，我可怎么活啊？”
两人声音不低，在过道旁说了半天。
黄孝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等她们离开，走到她们刚才站的地方，往里一看，说的那个男人正是睡得香喷喷的正是黄孝富。
伸手拍醒他，“二哥，二哥，该吃饭了。”
嗯？吃饭？迷糊着的黄孝富瞬间清醒。
“走，找妈去吃饭。”
到了吴老太和顾晴那间卧铺，黄孝强刚要坐在吴老太身边，眸光一动，拉着黄孝富坐到顾晴这边，兄弟两个高大的身形把娇小的顾晴堵的严严实实。
顾晴还没得及反应，外面传来熟悉的谈话声。
“她跑哪儿去了？”
“会不会不在这节车厢啊。”
“不会啊，我打听到的就是这里啊。”
“说不定你听错了，咱们再去别的车厢找找吧。”
“算了，我不找了，大中午的饿死了，下午再找吧，还有两天的时间呢，不愁找她。”
吴老太见黄孝强表情不对，也就没有说话。
等两人走远了，黄孝强才拉着黄孝富坐在吴老太身边，跟一脸蒙圈的吴老太解释清楚后，顾晴眼眶微红，“谢谢你。”
黄孝强点点头，没有说话，黄孝富则是一脸气愤，“把人当冤大头，真是过分，她们是穷的只能啃鞋底了？非要跟个乞丐似的。”
吴老太知道他的心病，直接一巴掌挥上去，“废话一箩筐。”
看着顾晴可怜巴巴隐忍着不哭的样子，吴老太心里一软，“好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得委屈你一下。”
“什么办法？没事，我能接受。”
吴老太给顾晴化了一个妆，头上带了个帽子，又把自己的衣服让她套在外面。
黄孝富伸头看了看吴老太的挎包，不由瞪大眼睛，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啊，怎么一会儿一个东西的。
“妈，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的？”
第78章 两天一夜
“我东西多着呢，你要不要看看？”
黄孝富见吴老太翻他白眼，悻悻止住话头，他就是一问，好奇她不大的挎包里咋那么多新鲜玩意儿。
吴老太看着面前新鲜出炉的‘小子’，满意的点点头，其实还差点，就是衣服太大，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不过没关系，人躺进被窝里，被子一盖，从外面只能看到胸口以上就行了。
这些都是她去百货大楼时，见有处理的化妆品，从海市进回新货，这些本土的东西就没人追捧了，便宜处理，被她看见，全部收入囊中了。
“好了，快吃饭吧。”
顾晴抿嘴一笑，把买来的饭菜往前一推，“咱们一起吃。”
吴老太也不推辞了，拿出早上剩下的小笼包和肉夹馍，还有鸡蛋腌菜，葱花饼，“那就一起吃。”
哇，好多好吃的东西啊，黄孝富一笑，跟着他妈果然没错。
自从饿着肚子给苗凤英当舔狗时，对着食物就莫名有一种激动。
周围也慢慢声音嘈杂起来，伴随着饭菜的香味，四人吃的干干净净。
吴老太母子三人吃的又香又有食欲，连带顾晴都多吃了几口。
一吃完，黄孝强有眼色的拿起桌上的水壶，起身打水。
黄孝富则是被吴老太吩咐着把剩下的垃圾全部收拾了，又回到自己的卧铺睡觉。
躺在床上的一瞬间，他无悟出一个真理，幸福的生活就是吃撑之后美美睡上一觉。
黄孝强和黄孝富商量好，一人一天，今天是他睡卧铺，自然逮到机会就要睡饱。
在火车上的日子还算可以，吃饱了睡，睡饱了起来聊天，唯一不足的就是吴老太在市场上提前买的吃食不好拿出来。
这几天和顾晴吃喝都在一起，她贸然拿出一些新鲜的吃食，总归是有些不对劲。
对于镜子空间的事情，这辈子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那两个寻找顾晴的女孩，这两天绕了两三圈，愣是没有发现顾晴的伪装，完美的被吴老太母子三人给应付过去。
第三天一早，吴老太早早把东西收拾好，黄孝富带着东西找来，“妈，咱们快到了吧，我和老四说好了，一会儿出了站再汇合。”
“行。”
顾晴把换下来的衣物放回自己的藤箱里，穿了两天，想着把衣服洗洗再还给吴老太。
‘嘟嘟嘟......’
“好了好了，到站了，都醒醒，别睡过站啊。”
列车员走到车厢连接处时，发现吴老太等人早早站在这里等着开门，心里点头，这样才像个坐车的样子，每次都有人着急忙慌的拖拽着行礼赶着下火车。
顾晴紧跟着吴老太刚踏下站台时，站在她身后黄孝富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忽然被人一撞。
顾晴的衣服突然向后一扯，差点掉进站台缝隙里，吴老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胳膊扶稳。
一切发生的太快，列车员心猛的提到嗓子眼，咚咚戳着嗓子眼，见人身子向后一倒突然被人抓稳站好后，才松口了气。
气呼呼瞪向顾晴身后的人，“这位同志，你着急下火车，也不能在这里拉扯人啊，你知不知道掉进火车轨道里会很危险的！”
死死抓着顾晴的人放佛没有听到，噔噔噔下了火车，后面跟着的一个女孩儿嗤笑一声，“掉进去怎么了？”
列车员气的仰倒，还掉进去怎么了？她知不知道掉进去会有生命危险！
看她穿着不错，是个念书的，怎么脑子愣的跟个瓦罐一样。
顾晴瑟缩一下，抓着吴老太的衣角不肯松手。
来人一脸嚣张，下巴对着顾晴，嘴角扬起恶劣的笑意，“顾晴，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也懂得耍心思。”
李芳盯着顾晴黑乎乎的脸，一副农村小子的脸色，嘴里叹着气，眼底满是讥讽。
吴老太用力一把扯开李芳抓着顾晴后背的手，“这哪来的狗？小晴，你认识？”
顾晴微怔，见吴老太给她使眼色，急忙摇头，“不认识。”
“哦，不认识啊，那这人刚才故意把你往火车轨道里推，是想害人性命了。乘警！乘警同志呢？”
“快报公安！”
黄孝富余光瞅见正查看车厢的制服人员，一把拉过，“快，同志，有人故意推人进火车轨道。”
什么！
刚才还在查看的乘警顿时紧锁眉头，光天化日之下，这还了得！
“走！去看看！”
李芳刚反驳几句，就被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堵在面前，“乘警同志，就是她，刚才拽着人死劲不松手，要不是我手快，这小姑娘就掉火车轨道里了。”
“这火车停车时间就四五分钟，这姑娘人小腿短，爬又爬不上来，到时候火车一开，那这场面......”
吴老太描述的绘声绘色，好像人已经掉进轨道里，被压的血肉模糊了。
说完，又叫黄孝富背着行李，被影响其他人，顺带捎了一句，“下火车千万小心啊。”
乘警一脸严肃，气势汹汹的样子，把李芳一下子吓住，一开口就指着顾晴骂，“不是我！是她，是她磨磨蹭蹭不肯下车，她挡着别人的路，被火车压死也活该！”
列车员见她差点把人害了，连个道歉也没，反而还一脸嚣张指着人骂，当下就来气，“你这姑娘...，人品有问题！”
碍着周围人多，自己又是公职人员，不好说别的，只能不轻不痒说了这么一句。
吴老太嘴角一勾，这可不是不轻不痒，有了列车员的证词，乘警一下控制起李芳，“还请同志跟我走一趟。”
“凭什么！我不去！我是知青，是下乡支援祖国建设的。”
乘警手一顿，吴老太在一旁默默补充，“支援祖国建设，这小姑娘也是。”
李芳着急大喊，“支援个屁！她就是避祸的！”
“行了，都跟我去一趟。”
顾晴刚紧张起来，就感觉吴老太拍了拍她手。
吴老太冲黄孝富指了指远处想过来被人群裹挟住的黄孝强，示意他俩先汇合。
从火车上下来，直接被提到火车站的乘警室。
第79章 迷路的知青
李芳是过错方，直接被提到乘警室，刚坐下，面对三个方脸，不苟言笑的公安，霎时心眼提到嗓子里。
“我，我没错，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我是知青，我要离开这里，放我走！”
“知青？按理都是读过书的，你难道不知道下火车的规矩吗？你难道不知道刚才差点闹出人命吗！”
“我，我...我就是和她闹着玩的。我和她认识，你不信问她。”
另一边的顾晴，“我不认识她。”
隔壁的李芳：“！！！”
“不可能，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怎么会不认识？”
“那你们是一个班的？”
面对乘警发自内心的询问，李芳有些语滞。
事情很简单，最后吴老太带着顾晴离开，李芳还没有出来，需要为在火车站做出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付出代价。
碍于是知青，全国响应上山下乡活动，乘警也是做出拘留一天一夜的惩罚。
“妈，你们没事吧？”
一见到吴老太，黄孝强先是上下打量，然后松了口气。
“没事。”吴老太很坦然，有问题的主儿又不是她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知青团到了南市就已经分开了，各自抱团，各走各的。
和黄孝强一个地方的知青早就离开了，剩下黄孝强两兄弟守着一大推行李在外面等吴老太。
吴老太略微思量了一下，当初买票的时候，只知道顾晴也和她一样，目的地在南市，剩下的路就不知道同不同路了。
“我是去山窑村，吴大婶你们去哪儿啊？”顾晴眼睛睁的大大的，生怕吴老太他们和她不同路。
吴老太一拍手，“一样，我们也是。”
顾晴咽了咽口水，“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行，这有什么？走，去打听打听去那儿，怎么坐车？”
黄孝富摸了摸头，“山窑村在喜上镇，去喜上镇，要做大巴车，然后转坐拖拉机就能到了。”
吴老太诧异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啊，她这二儿子还有些东西。
“那行，走吧。”
出了站，又转去客运站，才买上去喜上镇的票，转转悠悠，足足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喜上镇。
吴老太双脚踩在夯实的土地上，感觉又活了过来。
目光炯炯四处一扫，发现不远处聚集了一大推人，拉扯着晕车的黄孝强两兄弟朝那儿走去。
顾晴别看人娇娇小小的，身体素质倒是不错。
“山窑村的知青朝这里走，来这儿！”
打头叫喊的是一个皮肤黝黑发亮的年轻汉子，喊上几句，就低头问问身边的老汉。
“爹，咱们村要来知青了，也不知道这大城市的年轻人和咱们有啥不一样？”
山窑村的村支书叭叭叭吸了好几口烟锅子，“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啥不一样的？”
乌泱泱大巴车下来一群人，村支书瞅完这个瞅那个，这也不想是念书娃子啊，一个个皱了巴干的。
黄孝富和黄孝强一下车，高大的身形，精神的面貌，一下子闯入村支书的眼睛里。
“那，那一定是。”
“什么？”
吴老太刚站定就看见一对组合怪异的父子直勾勾盯着她们，不，应该是盯着她身后的黄孝富和黄孝强。
“山窑村的知青！”
黄孝强探头和吴老太说了句，“好像就是我支援建设的那个村子。”
什么好像，那就是。
顾晴听见黄孝强的话，心里一喜，他们又在一起。
等大巴车上的人全都走完了，村支书绕头转了一圈，就看见两个比较合适的。
其他人呢？
他们接到的是五个知青啊。
这还差的啊。
“您好，我叫黄孝强，是山窑村的知青。”
村支书刚点头，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愣住，“其他人没来？不会啊，他们走的比我还早呢。”
刚说完，心里莫名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该不会迷路吧。
村支书和黄孝强眼对眼，莫名尴尬。
村支书心里一凉，这连路都找不着，地里的活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干的明白......
“一起等着吧，这离我们村儿还有些距离，一起坐拖拉机回去吧。”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顾晴见没人说话，怯怯伸起手，“我也是山窑村的知青。”
村支书上下一看顾晴，心里凉了又凉，这小身板能干啥？成年了吗？就来？
好像知道村支书在想什么，顾晴默默补充，“我十六了，是大人了。”
吴老太现在是有些惊讶了，她还以这小姑娘十三四呢，长得细眉大眼的，皮肤白白的，长得也不高。是她先入为主了。
谈话间，下一班的大巴已经到了。
从玻璃窗户上，满满都是年轻盛气的面容，村支书现在心里有底了。
这回应该是对了。
最后村支书，领到手剩余三个知青，“好了，人齐了，走吧。”
磨蹭间，坐上拖拉机已经是中午了。
村支书眉眼奇怪，坐在前面时不时瞅了眼后面，这差别好像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吴老太四人面容精神饱满，好像是出去玩儿一样，剩余的三个跟个茄子一样蔫儿吧唧的。
“爸，他们三个能在咱们村子待下去吗？”
村支书也是愁了，现在都是大锅饭，本来村里就有几个懒汉，现在加上这么几个，愁啊.......
顾晴坐在吴老太身边，眼神却止不住往对面的黄孝强身上瞟。
吴老太摇头叹气，这年轻姑娘啊，都是看脸的。
不，也有一个例外，苗凤英就是例外。
昌平市乔家大院里......
乔振军看着简单，不！是简陋！
“妈，我结婚啊，你就请这么点儿人？人家晓月结婚，舅舅他们办的多好啊，多热闹啊。”
贾花冷冷瞥了他一眼，“人家是正经来路，你娶的是什么来路？”
“人家是情投意合，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乔振军一拧脖子，“凤英也是正经来路，我们也是情投意合。”
贾花冷冷回了一句笑，懒得说别的。
反正结都要结了，她是死心了。
管他们呢，像晓月那样大操大办？她丢不起那人！
第80章 凄凉的喜酒
现在厂子里已经是风言风语不断，都在后背议论她儿子娶了一个破鞋，还是肚子踹了别人崽的破鞋。
她现在走在厂子里都是避着人走的。
大操大办把苗凤英娶过去后，她在厂子里还见不见人了？
“我不管，你和爸好歹也是厂子里的领导，你娶儿媳妇，办成这样，不丢人吗？”
贾花反手讥讽，“丢人啊，我给你大操大办更丢人！”
“行了，少给我废话，娶不娶就这，不娶就自己出去办。”
乔振军一下子消声了，他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哪儿还有钱？
现在花销都是指望家里的。
苗凤英的要求他是跟他妈提过了，没办到，那也没办法了。
“什么？你什么家庭？就办个七八桌，你脸上能过的去吗？”
乔振军低头不说话，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她也没听懂。
苗凤英脸上闪过不耐烦，真是瞎了眼了，挑来挑去，选了这么一个拿捏不起的软趴趴的烂泥。
早知道还不如选黄孝富呢，起码敢为她和他妈对峙。
见她有些生气，乔振军拉着哄了好半天，苗凤英看着手腕上的表，压下这股气，反复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嫁过去就好了。
以后有的是钱花。
乔振军盯着她白皙的侧脸，忽然想起之前的三个条件，目光不有自由移开，一脸心虚的样子。
苗凤英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然没有发现乔振军的异样。
时间很快到了结婚这天。
这边的风俗都是先办婚礼再扯证。
苗家人少，就她们母子三个。
乔家这边也就请了贾厂长和贾晓月一家。
居然连五桌多没有坐满。
苗凤英看着这凄凉的喜酒宴，心头止不住往外冒苦水，余光瞥见一旁的贾晓月，心里更不是滋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苗凤英整个人已经呆滞，反观乔振军笑成八瓣嘴，牙花子整个都笑的露出来了。
贾花冷眼瞪着花枝招展的苗母，屁股一拧紧紧挨着乔建国。
大有一副两人敢搭话，直接上去撕破脸的架势。
另一边的郭志霞和贾厂长看见苗母，脸色也不好。
为数不多参加喜宴的人脸上都没有一丝笑意，瞧着不像是来吃喜酒，倒像是来出殡的。
苗凤英发现这一点，心里更是堵得慌，扭头一看，乔振军露出红丝丝的牙花子，立刻眼睛都觉得有点疼。
一场寒酸的婚礼，简单吃了顿饭，各自散去，乔振军刚收拾完想回屋，被贾花一把拉住，“好了，人也给你娶回来了，喜酒也办了，明天就给我搬出去。”
乔振军苦着脸哦了一声，耷拉着脸一进屋，苗凤英就发现不对，“怎么了？”
乔振军眼珠子一转，想瞒下来，找个借口带苗凤英搬出去。
谁料刚开头，就被苗凤英打断，“我都听见了，你说实话。”
“我，我妈让咱们明天搬出去。”
一听乔振军的话，苗凤英的心都凉了，现在哪有结了婚搬出去住的，那不是相当于分家了吗？
“还有什么？都给我说清楚！”苗凤英就知道乔家人肯顶着风言风语娶她进门，一定有猫腻！
苗凤英黑下来的脸色实在和往日不同，现在才办了喜酒，连证都还没扯呢，要是把人激跑了，他就人财两空了。
简单润色，美化了一下，把搬出去住，改成给他们装修房子，等装修好就搬回来。
其他的三言两语简单带过。
苗凤英和男人打过这么多交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乔振军分明就是三分真话七分假话，这乔家分明是看不上她，直接也把乔振军踢出去。
不让回家，不给钱，那她费心巴苦找乔振军干什么？还不如嫁给黄孝富呢。
苗凤英接受不了，直接扑上前撕扯摔打乔振军，“你没用，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乔振军担心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小心护着她肚子，没一会儿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抓的血肉模糊的。
贾花正贴在墙角听的嘴角上扬，突然听到自己儿子哎呀，哎呀，叫疼，又一听苗凤英撕心裂肺叫骂着，顿觉不好。
闯进门一看，自己儿子被苗凤英骑在头上打，气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真是可恶，哪有女人打自己男人的。
一把抓住发疯的苗凤英，乔振军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发疯的苗凤英居然甩开了贾花，一个闪身夺门而出，消失不见。
乔振军母子躺在地上哎呀呻吟个不停，站在院子里的乔建国，正原地转圈圈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一花，一个大红身影跑出大门。
正愣着，乔振军惊慌失措从屋里爬起，“爸，凤英呢？”
“她，她跑了......”
“哎呀，你怎么不拦着。”
乔建国脸一黑，他一个公公咋拦的住？
贾花扶着腰一瘸一拐从屋里出来，“算了，找她干什么？婚都结了，还能跑到哪儿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乔振军心里惴惴不安，可是证还没扯呢。
“你担心什么？”像是看出他的不安，贾花一摆手，不屑道，“现在社会办喜酒也变相是告诉所有人，你们结婚了，她还能给卷着彩礼钱跑了？”
乔振军一想也是，但还是有些担心苗凤英，想出去找找。
贾花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真是儿大不中留。
喜当爹还这么上劲，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生他的时候，脑门被夹坏了。
跑出乔家的苗凤英直接家也没回，奔着周三的院子去。
推开大门一看，整个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院里的东西被搬得空空如也，好像从来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别人不知道，她跟周三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知道，周三院子里的破烂东西虽然多，但里面还是藏了不少宝贝的。
现在都腾空了，意味着什么，她不敢去想。
不，不会，他不会抛下自己不管的。
自己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日头西斜，微风拂过，苗凤英好像被惊醒，没关系，没关系，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第81章 逃婚
苗母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吃瓜子，冷不防闯进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已经嫁出去的苗凤英。
连忙放下宝贝儿子，“你咋回来了？彩礼钱呢？说好的一人一半。”
苗凤英进来的一瞬间关好房门，紧张的看向苗母，“今天乔家人没来找我吧？”
“找了啊。”苗母奇怪道，“我说你没回来，怎么了？”
那就好，苗凤英松了一口气，“我要走，离开这儿，乔振军是个不顶事的，事事听他妈的话，我嫁过去，只有吃苦的份儿！”
见苗母一脸不赞同，想要反驳，她直接开口，“我找一户好人家，能拿捏的，还能帮着你养大宝，按乔家这情况，你要是执意要我回去也行，那也别指望着我以后往家里拿一分钱。”
苗母脸色一变，“别，我又没说让你回去。当初我就看乔振军是个耳根子软的，还不如黄孝富，你挑来挑去，最终选了这么个货。”
本来就心烦，苗母还在耳根子底下叨叨个不停，“好了！现在还没扯结婚证，不是还能走吗？”
“那，那彩礼钱怎么办？”苗母一瞬间傻眼了，“你是不打算把彩礼钱还给他们了？”
“还？还什么还？乔振军睡我的时候，我还没问他要钱呢！”
当女儿的在自己亲妈面前，说这种话，饶是苗母这脸皮子厚的，也禁不住臊红了脸。
本来她以为苗凤英是打算把这彩礼钱还给乔家，再找一户傻子嫁过去。
真是没想到啊，这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比她还不要脸。
“现在怎么办？”
苗凤英翻开柜子，就是拿出行李开始收拾东西，“走，现在就走。”
“咱们不还彩礼，乔家肯定不会罢休，现在只能走了。”
走？走那是要介绍信的，她们没介绍信，往哪儿走啊？
苗凤英一滴汗水顺着眉骨留下，“你别管这些，跟着我走就是了，我有办法。”
“哦哦哦，我知道了。”
苗母也不废话，直接把大宝放在椅子上，开始和苗凤英打包行李。
母子三人住了这么多年，能用的东西很少，锅灶都没用几回。
半个小时后，就把东西全部打包好，苗凤英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大红花衫，直接脱下来，换一身灰褐色的衣服。
“好了，走吧。”
远处天边橘黄光晕映射了大半天天际。
现在的人还没下班，苗母三人穿过巷子，贴着墙角急急朝火车站赶去。
乔振军把平时两人会去的地方都去了，就是没找见人，眼前的视线渐渐昏暗。
天色不早了，脚下一转又朝苗母家跑去。
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天黑了，总是要回家的吧。
乔振军想的很不错，可惜，赶到苗家一推门，才看见门上挂着锁。
......
贾花坐在家里正和乔建国吃饭，一抬头看见乔振军失魂落魄踏进家门，心里咯噔一声。
该不会真跑了吧......
“妈，凤英和她妈走亲戚去了吧？这大门上着锁呢，可是，我先前还去了一趟，她妈在呢啊。”
贾花一口饭下肚，好了，现在知道了，还真跑了。
本来也看着那对母女闹心，跑了也就跑了，百八十块没了就没了。
有袄不愁配袖子，有男人还怕找不下老婆？
微微上扬的嘴角，在看向愁眉苦脸的乔振军时，压了压嘴角，才道，“好了，等几天，等几天说不定就回来了。”等几天也跑远了，找也没地方找了。
这话乔振军自然不知道，听到自个儿亲妈安慰，心里舒了很多。
“她回来是会回来的，我就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我的种，你们的孙子！”
看着一脸傻气的乔振军，贾花忽然手痒痒的。
“孙子，呵呵，孙子......”
乔家还没泛起的风波，转眼就被贾花三言两语压了下去。
苗凤英已经带着苗母和大宝坐上了火车。
“凤英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苗母紧紧抱着大宝，眼珠子来回转悠，时不时还往里缩几下。
苗凤英把行李往两人中间一塞，喘了口气才道，“去喜上镇，咱们去找黄孝富。”
什么！苗母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女儿，“你和他？你上回回来不是还说这条鱼脱钩了吗？去找他，能行吗？”
苗凤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黄孝富合适，人长得高大帅气，以前还对她死心塌地，有钱有东西都舍得给她花，也会为她和家里反抗。
怎么看都比乔振军那个草包强。
“他啊，脱不了，这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玩意儿，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还怕他不上勾？”
苗母点点头，自己是老了，年轻的时候也好个人物，什么男人见了她不献献殷勤。
生的女儿又比她强上不少，要不然这么多年，娘俩个什么工作也没，还能吃饱喝暖，过的比大多数人不差。
......
吴老太等人坐着拖拉机摇摆了一下午才到了山窑村，等踩在地上，屁股都感觉成了八瓣了。
黄孝富脸色泛白，趴在路边边的草丛里，吐的昏天黑地，不亦乐乎。
村支书问了句，没事吧。
黄孝富摆摆手，示意没事。
村支书这才收回抽搐的眉角，真是中看不中用，坐拖拉机也能吐成这样。
他们村里的年轻老少巴不得都坐上这车感受感受呢。
真是没福气。
“好了，今天都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晚上，后天上工。”
那意思还有明天一天缓冲的时间，其他人听了，发白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村支书，那我们住哪儿啊？”
说起这个村支书老树皮的脸又皱成一团，“给你专门盖了一间大院，宽敞的很。”
上面说了，都是城市来的读书人，要好好劳动，也不能糊弄。
这不，他专门召集村里老少给盖了一间。
“就在村东头，铁牛啊，你领他们去。”
“明白！”
众人一听宽敞的很，本来郁闷的心情都忍不住雀跃几分。
在城里寸土寸房，一家都是八九口人，就那么小的地方，人挤人。
第82章 山窑村
农村好啊，地方大，任他们怎么造呢。
现在看来下乡来农村，也不是有多么坏。
年轻人带着三个知青或拖或背，三个人硬是走出浩浩荡荡很多人的架势。
村支书扭头一看，见吴老太身后那几个站着不动，“你们怎么不走？”
路上已经得知吴老太就是前段时间，把户口从大城市迁到他们村的人，自然另有安排。
那其他人是怎么回事儿？
“我跟我妈一起。”
这话说的活生生跟个脑残，多大人了，还我妈，我妈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岁娃娃呢。
吴老太嘴角一抽，朝后翻了个白眼。
村支书瞪大眼睛，“你们是母子啊？”
“是，是啊，这两个都是我儿子，其中一个是知青。”
村支书心里转了半天，目光放在顾晴身上，“这是你女儿？”
“不，不是。”吴老太赶紧摇头，“这也是知青。”
顾晴咬了咬嘴唇，对着能当她爷爷的村支书小声道，“我也想跟着吴大婶。”
“来的知青除了我，都是男的，我...我害怕，跟着吴婶儿，我安心。”
村支书点点头，看着瘦的跟竹竿似的顾晴，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咂吧嘴巴，抽出烟锅子叭叭叭吸了好几口，这头一回接待知青，上面也说知青要固定住在哪儿。
也没说能不能跟着妈一起住。
“好吧，先跟我来吧。”
黄孝强两兄弟一对眼，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欣喜。
没想到村支书这么好说话。
吴老太倒是没什么想法，一路跟着村支书，见了不少山窑村的人，见了他们都笑着指指点点。
“这就是城里人啊，和咱们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你这眼神，看看人家那皮肤，再看看你的，糙的，给造的，跟个村头那老树皮一样。”
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嬉笑怒骂的调笑声。
吴老太年纪摆在这里，倒还镇的住，顾晴一个小女娃和黄孝富，黄孝强两兄弟双颊通红，眼直盯着脚尖，跟在吴老太身后，头也不抬。
“行了，人家都是读书娃，你以为是你家那皮猴子呢，说穿天也是面不改色。”
村支书慢条斯理拂了下胡子，哼声道，“好了，都散了吧。”
女人们互相笑看一眼，慢慢散去。
“她们都是闹着说笑，别放在心上，你们相处久了，就知道了，都是身宽体胖的。”
等她们走了，村支书才开口解释，吴老太诧异看了眼面前特地跟她们解释的村支书，眉头一挑，“不碍事，也没说什么，我看村里的氛围不错，想来也是村支书的功劳。”
“额，这个吗，倒也，你说的也是。”
说话间到了家，村支书抬起门栅栏，朝里先是喊了一声，很快从里面出来一个精神头不错的妇人。
“翠芬啊，来客人了。”
村支书媳妇儿探脖子一看，还没说话嘴角已经扬起，“是啊，快进来吧，这就是从大城市来的吧，就是不一样。”
等黄孝富兄弟一进院，看见他们背后的行李，心里一惊，这得带多少东西啊。
“带这么多东西，路上累坏了吧，放在赶紧进去歇歇脚。”
村支书媳妇儿的热情，让吴老太有些不适应。
黄孝富和黄孝强看见吴老太点头，“先把东西放院里吧。”
等几人屁股一挨凳子，凉茶入口，眼前也清明起来。
水也喝了，天色也不早了，吴老太见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脸上不显。
从腰间的挎包里，拿出烟酒和红糖放在桌上。
“我们以后也算是山窑村的村民，长久住在村里，也要有个住的地方。”
没等吴老太说完，村支书伸手止住她，“我知道，凡是这村里的人，都有分有宅基地，上面盖什么房子由自己。不过......”
“现在村里的宅基地都分完了，你们...”村支书眉眼闪过难色。
吴老太听的心里一沉，没有宅基地，总不能问村里的人租房吧。
她在这个村里的时间不会短，长时间租房子，和别人混搅在一起也不是办法。
村支书媳妇儿端着东西进门，第一眼就瞥了眼眉毛皱成一团的村支书，“你这脑子，还当村支书呢？你忘了，山脚下老韩头没了十多年了，那处院子不是空着呢吗？”
村支书眼睛一瞪，嫌老婆子在外人面前也落他这村支书面子，后面一听完，眉毛也舒展了，“是啊。老韩头是个五保户，后事还是我给他料理的。”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有本事的，赚了钱，盖了处不小的院子，比我这房子还好。”
吴老太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这么好的院子，主人家也没了十多年了，按道理村里的人不会对那院子没想法。
“就是......”说着村支书有些支支吾吾的，“就是这院子有些不干净。”
“什么不干净，说话也不清不楚。”村支书媳妇儿嫌弃扭过头，看吴老太说道，“就是闹鬼呢。”
村支书眼睛一翻，气的胡子都翘了。
这婆娘。
顾晴白皙的手顿时捏紧衣角，闹鬼！
瞥见离她不远的黄孝强，悄悄移了下屁股，离的更近了些。
“你生什么气啊？我说的难道不对？这咱们有什么说什么，再说了，人家是从大城市来的，都是念过书，什么闹不闹鬼的都是封建，老思想，我才不信那些呢。”
“要不是太贵，我都想买下来搬家了。”
吴老太点头，村支书媳妇儿说的也没错，不过她身上发生的事，让她心里还是有些犹疑。
“大妹子放心，这钱啊，是给村里公中的钱，多一分我们不需要，但这少一分...”
“我知道，规矩是规矩。”
吴老太心里一定，面色坚定，什么鬼怪玩意儿有她前世临死的怨气大？
“不知这得交多少钱啊？”
村支书哼了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赶在自己老婆子面前开口，“二百八十八块钱。”
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确实有些太贵，他们庄户人家大半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第83章 热情的村支书媳妇儿
说完屋里一片寂静，村支书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眼底看到了不好意思。
这也没办法，是全村人定下的价格，他们也不好擅自改，毕竟这钱收回来都是要充公的。
“没问题，二百八十八就二百八十八。”
“我知道贵了，你买不起...什么！”村支书说了半截瞪大眼睛，“你要买！？”
说出口的一瞬间，吴老太心里莫名一松，嘴角带笑，“对，我要买。”
村支书媳妇儿目光震惊，嘴巴久久不能合上，还是城里人有钱啊，小三百块钱呢，说拿就往出拿啊......
黄孝富和黄孝强两兄弟，嘴角微僵，看样子神游有一阵子了。
“那院子十几年没人住了，屋子破的厉害，不过没关系，顶儿还在，就是里面的东西糟粕的不行了，需要你们自己置办。”
“这是自然，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您带我们去看看吧。”
村支书眼睛朝外一望，什么天色不早了，都黑得看不见人影了。“着啥急，我明天再带你们去，现在去了晚上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咋能休息好吗。”
“就是，就是，这农村别的没有，就是地儿大，屋子有好几间呢，今晚就在这里睡。明天天亮堂也看的清楚，这乌漆嘛黑，啥也瞧不见，去了也白搭。”
村支书媳妇儿一把拉住吴老太的手，一脸喜气，“你啊，我一看就喜欢，你姓啥，我姓苟，看样子你比我小，你就叫我苟大姐吧。”
车轱辘似的话一溜串，争前恐后往吴老太耳朵里钻，等她说完，吴老太立马接上话茬儿，“我姓吴，吴明夏。”
“苟大姐...”
狗大姐，这听着咋那么像骂人呢，吴老太嘴角一抽，思量道，“刚才听村支书叫您翠芬，我还是叫您翠芬姐吧。”
苟翠芬笑的更欢，“好，好啊，明夏妹子，这人长的好，名字也好听。”
吴老太一脑门黑线，要不是苟翠芬是个女的，目光清明，她还以为是有人调戏她呢，这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有人说她人好名字好，有些怪怪的。
“好了，瞎咧咧啥，家里有吃的没，让他们先垫垫肚子再睡。”
村支书想到周到，几人一天了，滴米未沾，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黄孝富和黄孝强神游终于回来了，想盯着村支书媳妇儿看，又怕失了礼数，就把目光放在吴老太身上。
苟翠芬闻言，一拍手，“有，就是不多。”说完看着吴老太道，“咱们村啊，现在吃大锅饭，家家户户都在一起吃，所以我啊，家里也不常开火，不过垫垫肚子的吃食还是有的。”
大锅饭？
不过从苟翠芬的话里也能知道两点。
第一就是大锅饭，村支书家也去，那就是说没有例外，她要想在这个村子待的住，她也得去。
第二，不常开火，那就是说也能偶尔开开灶火，自己也能在家做的吃。
“好，好，我今天还有些面，给你们做了一锅面，别嫌弃啊，庄户人家的饭，可能没城里的好看。”
吴老太拿起筷子一看，灰面疙瘩满满一碗，上面还盖了一层葱绿的葱花，卖相还是不错的。
黄孝富和黄孝强早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见吴老太还在看，苟翠花问道，“咋了，不合你胃口？”
“没有，我看嫂子这手艺不错，要是去了城里准能在国营大饭店当掌厨师傅。”
吴老太笑笑，多说好话总是没错的。
苟翠芬听完果然哈哈大笑，“明夏妹子，真是会说话，我这手艺也就在食堂里打打杂，做做饭，要真是城里，那不得让人笑话死。”
吃完，黄孝富和黄孝强主动起身把碗筷收拾下去，看的苟翠芬又是一夸，“这是你孩子吧，人帅气又能干，不愁找媳妇儿的。”
村支书看了眼桌上的烟酒，让吴老太收回去，又看向自己那说个不停的老婆子，“好了，这么晚了，赶紧让人家休息，有什么不能明天说的。”
“哎呦，就是，就是，看我一说起就没完了。”
说起什么就干什么，连忙起身带着几人去空房间里。
“空房间一共有三间，足够你们住了。”
吴老太扫了眼后院，这院子确实大，房间也多。
“没关系，让他们兄弟睡一间，我和顾晴睡一间。”
苟翠芬倒是没管这些，人家怎么住有想法，要是瞎使好心，反倒成坏事了。
一天的疲惫，又是在别人家里，吴老太不好要水洗漱，勉强合衣而睡。
眼一闭一睁，天亮了。
门外大公鸡叫个不停。
身旁的顾晴已经不在了，吴老太难得起的迟了。
出门一看，黄孝强正一脸难色背着身子站着，一旁是顾晴。
“这是怎么了？”
看见吴老太，黄孝强跟看见救星一样，“妈，顾知青说，要给租房钱。”
他摸不准吴老太的意思，怎么好意思收一个女孩子的钱。
“吴婶，那房是你的，我总不能白住吧。这是租金，你就收下吧，反正我也不差钱。”
前面的话还算正常，听到后面吴老太嘴角一抽，这话是能明说的吗。
就算你有钱，也不能露白啊，她算是知道那两个女孩儿是怎么盯上她的了。
村支书媳妇儿刚收拾完家里，看见吴老太一招手，“嘿，明夏妹子，起了，你快洗漱洗漱，我带你去看房子。”
一听房子，吴老太眼睛都亮了，简单洗漱完，让黄孝富兄弟背上行李就跟着她离开。
一路上人不少，见了吴老太等人目光好奇，看了这个看那个，最后才和苟翠芬打招呼。
从村民的反应来看，村支书一家在村里的名声，人缘还是不错的。
走到没人的地方，苟翠花揉了揉脸，抱怨又带着点炫耀，“这人太受欢迎真是不行，招呼都打不完。”
吴老太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翠芬姐待人热情，自然村里人也对你热情。”
苟翠花说了半天，吴老太接话接了半天，句句不落地。
黄孝富跟在身后朝一旁的黄孝强使眼色，呲牙咧嘴，顾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传了个什么意思。
第84章 闹鬼的院子
吴老太扭头瞪了他们一眼，两人才消停。
她看一眼就知道这兄弟俩在闹什么幺蛾子。
就是嫌苟翠芬这村支书媳妇话多，唠叨。
说着话也快，几人很快到了韩老头的院子。
“这院子气派啊，还是红砖房。”黄孝富嘴快，刚才一路走过来少有红砖盖的房子，就是有也不大。
苟翠芬一脸可惜的看着红漆剥落的大门，“那可不，当初韩老头年轻的时候挣上钱了，所以才能盖的起这么大的院子。”
吴老太伸头四处扫了眼，这周围有点荒凉啊，连个住的人家都没有。
看来真的是闹鬼，要不然这周围不至于连个邻居都没有。
苟翠芬见吴老太看周围环境，嘴角也莫名僵起来，“这里，确实...没有其他人住。就你们一家......”
吴老太叹了口气，“没事，进去看看吧。”
从腰间掏出钥匙，苟翠芬打开锁子，站着不动，吴老太看了眼，心领神会，直接推开大门。
伴随着‘吱呀’噪杂难听的推门声，细小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呸呸呸...’
黄孝强没注意，吃了一嘴。
“这灰这么大？”
吴老太小心避过，一脚踏进大门，苟翠芬说话有些结巴，“那，那个，你们自己看吧。时间不早了，食堂还忙着呢，我就，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啊。”
话说完，人也没影儿了。
黄孝强抱着怀里的锁子，咽了咽口水，“妈...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实在是村支书媳妇儿的反应有些怕人。
吴老太沉下脸，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诡异的现象。
院子里野草丛生，长得有人高，把正房的门都给堵住了。
炙热的日光撒下，被野草遮了尽，七月暑热天气，进了这里居然感觉有些凉。
避暑倒是不错，吴老太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好了，进去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鬼？说不定就是有什么野猫野狗躲在这草丛里，没有吃的，饿得嚎叫才被村里人以为是有鬼作祟。”
吴老太随意找了几个借口先把后面那几个，连门都不敢进的人给蒙过去。
“真的？”
“可是刚才在外面还很热，一进这里凉嗖嗖的......”
吴老太一扫长得有人高的野草，转过身子，黑脸看着他们兄弟，“这不是有草呢吗？你们走到树荫底下不觉得凉？草多的地方你们不觉得凉？”
两人对视一眼，是啊。
顾晴迈开脚步跨进门槛，站到吴老太身边，眼神坚定，“没错，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咱们都是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
“看看，还不如人家小姑娘呢。”吴老太拉起顾晴就朝里走去，“你们俩不进来，那就在外面站着吧。”
“进，进，妈，你等等我。”
黄孝富眼睁睁看着黄孝强扒拉开野草跟着进去，使劲蹬了蹬发软的腿，“还有我，等等我。”
吴老太扒拉开眼前的草丛，登上台阶，黄孝强紧随其后，绷紧身子站在吴老太身旁，“妈，没事，我保护你。”
吴老太扭头看了眼他绷直的嘴角，心想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
刚要收回目光，发现顾晴眼睛发光，直勾勾看着黄孝强。
得，还有一个认真的。
吴老太点点头，推开面前两扇红漆门。
一碰，沾了一手的干裂巴的沫子。
这时间太长了，都风华了。
十几年没人住？看样子不止十几年吧。
屋里很大，也有可能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显得很大吧。
对面墙上还有扇门，吴老太来回一看，这还带前后贯穿的。
屋里一眼就能看到底，除了灰尘多点，其他什么都没有。
吴老太伸手推开后门，依旧是人高的草丛，什么也看不见。
依稀看的见两侧还有屋子。
“哎呦，妈，你们走的怎么这么快？”
吴老太无语看了眼黄孝富，两百多米的路，硬生生被他走出两里地的趋势。
“你也是很不错。”
黄孝富以为是在夸他，顿时扬起笑脸，“那可不，我不怕了耶。”
吴老太连话也不想跟他说，“好了，现在前后院都是草，先把草除了再打扫吧。”
“好！”
吴老太母子三人加上顾晴，四个人，开始了除草大行动。
回去担心吴老太的苟翠芬，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跑了，有些脸红，把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了一背篓，又忙不迭回去找吴老太。
这明夏妹子实在合她心意，和村里那些满嘴荤话的糙老娘儿完全不一样。
其他的帮不上忙，送点打扫擦洗的工具还是可以的。
刚才还站在大门口的几个人，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眼巴巴瞅了眼里面，还是没敢进去。
“明夏！明夏！”
正埋头收拾屋里的灰尘的吴老太突然听到苟翠芬的声音。
“明夏！”
又是一声，没听错，吴老太放下扫帚就朝门外走。
“来了！”
苟翠芬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出事了吧。
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突然视线里出现一个头脸捂着严严实实的人，吓了一大跳，脚步不自觉后移。
等人慢慢走进，才看清是吴老太。
“你怎么这副打扮啊？”
吴老太扯下脸上的布，喘了口气，才回她的话，“里面灰多，可厚了，打扫起来呛得很。”
苟翠花望了眼有人高的野草，放下后背的背篓，“这里面有镰刀，还有锄头什么的，你看需要什么，用什么。”
吴老太眼睛一亮，刚才两个傻蛋儿子还叫唤拔草拔的手疼，拿了菜刀去。
现在好了，有了镰刀和锄头那可省事不少。
“真是多谢翠芬姐了，可帮了我大忙了。”
“能帮上忙就好，帮上忙就好。”
苟翠芬说了几句，看着神色有些不安，想走的不行，吴老太也没拉着她硬聊，再说今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吴老太把背篓往黄孝富兄弟眼前一放，“里面有锄头和镰刀，你俩尽量一上午就把前后院的野草都除干净了啊。”
第85章 打扫二百八十八块的院子
啊？
黄孝富直起腰，想张嘴争取一下，吴老太已经转身走了，背影都透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
猛吸一口气，弯腰开始加快速度。
回到屋里的吴老太看着扫起来的灰堆堆已经被扫干净，顺带伸手朝顾晴竖了个大拇指。
顾晴腼腆一笑，“吴婶，这间屋子左右还有屋子。”
“是吗？”
屋里前后门大开，看的清清楚楚，院子这么大，也不可能就这么几间屋子，现在被野草挡着，等除干净了，就能知道了。
“那快干吧，咱们的活儿可不轻啊。”
吴老太干劲充足，顾晴也是干劲满满。
一上午的时间，黄孝富和黄孝强两兄弟总算把全后院的野草除了个干净。
正背靠背瘫在地上大喘气，“哎呀妈，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把我一辈子的草都快拔完了。”
黄孝富抬起发软的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吐苦水，“要是知道这么累......”
“这么累咋了？”
黄孝富夹住话头，看着头顶的吴老太扯起笑脸，“早知道这些累，一定把那两个也揪扯来，帮妈你干活，你也能轻松些。”
吴老太白了他一眼，揭过这话，“好了，晌午了，歇歇再干。”
干！咳咳咳......黄孝富唾沫呛进气管，咳得脸都红了。
“妈，这不是打扫完了？”
黄孝强倒是感觉还好，在学校的时候，每年开学的时候都要除草，习惯了。
吴老太指了指破损的窗户，脱漆掉渣的门，还有堆在院子里的野草。
“这，这，这，都是活儿，还不少呢。”
“刚才我看了一下，前院正房三间，左边是厨房和柴房两间，右边是菜园子。”
“后院左右各两间屋子，还有一小块菜地和一口井，除去这些，还空了不少地。”
“刚才我和顾晴把前院的屋子都扫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把灰倒了。”
“你俩把后院的四间屋子扫干净。”
黄孝富麻木哦了一声，‘咕噜噜噜......’
“妈，那咱们是不是先吃饱饭再说，不，再干啊。”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苟翠芬的声音，“明夏啊，快来吃饭，我把饭给你们打来了。”
黄孝富蹭地一下起身，吴老太跟在身后。
一看见他们，苟翠芬把箩筐放在地上，“明夏，今天的菜不错，有肉呢。”
吴老太拍了拍身上的灰才走近，“今天可把翠芬姐麻烦坏了，大老远还给我们送饭。”
苟翠芬佯装生气拍了她一下，“这么说就见外了啊，都一个村儿的。”
吴老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翠芬姐说的是，一个村儿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快吃吧。”
吴老太撩起盖在上面的布子，里面装了一瓦罐的烩菜，还有六个黑面馒头。
量不少。
黄孝富拿到筷子，把菜舀到碗里就迫不及待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苟翠花等他们吃完，收拾着碗筷又离开了。
“妈，翠芬婶子真好。”
黄孝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吴老太看了眼他，“那不赶紧干活，晚上就不用麻烦人家了。”
吃饱饭的黄孝富手也不软了，人也精神了。
干劲十足的钻进屋子，开始猛干。
回到家的苟翠芬，看了眼坐在里面抽烟的村支书，“那里面可真是大的。”
村支书从嘴间拿下粗粗短短的烟，细细打量，等火星子烧到手指头才反应过来，连忙心疼的赶紧掐灭。
“至于吗你，不就是烟吗？你平常抽的还少？”
村支书支起胡子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平常抽的是水烟，能和这一样吗？”
切！
苟翠芬翻了个白眼，将箩筐放在桌子上。
“送过去了？”村支书还是拿起自己的烟锅子开始叭叭叭抽了起来。
“送过去了，那院子我远远冲里瞧了一眼，确实不错。”
苟翠芬可惜道，“要不是闹鬼，说什么我也要买下来。”
“你买？拿什么买？说的容易。”
村支书把烟放好，着重叮嘱了她几句，“既然你们投缘，那就多走动走动。”
“用你说。”
村支书看着和自己过了大半辈子的婆娘，干瞪眼，真是越老嘴越刁。
有了村支书的嘱咐，苟翠芬惦记吴老太收拾一天，怕是累的不会来，早早做好饭，把事情交给同村的女人，自己带着箩筐朝吴老太家走去。
经过一天的收拾，整个院子焕然一新说不上，那也是如花变美女，有了不小的变化。
苟翠芬站在大门口，眼睛朝里一望，慢慢睁大，这还是那鬼院吗？
吴老太刚把屋里全部浇完水，压了压浮尘，走出门一看，看见大门口的苟翠芬，放下东西就是朝她走去。
“翠芬姐，你怎么来了？”
回过神的苟翠芬，提了提手里的箩筐，“我来给你们送饭。”
“这怎么好意思，我这里也差不多了，自己去打饭就行了。”
苟翠份也不藏着掖着，“你也是的，送什么东西，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能帮都会搭把手的。”
吴老太想到今早离开时，又偷偷放下的烟酒红糖。
“我知道了，这不是初来乍到吗？”
“什么？蚂蚱？”
吴老太噗嗤一笑，换了一个说法，“我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少不了要麻烦翠芬姐，眼下就有一个需要麻烦你的。”
刚拧起没有的苟翠芬一下子被她转移话题，“什么，你说！”
“这屋子不错，就是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打些家具。”
“嘿，这好办。一会儿我就带你去找村里的木匠。”
吴老太哎了一声，应下，想请人进屋里坐坐，想了想又算了。
连个凳子都没有，干站着，还不如在大门口呢。
吴老太四人又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把晚饭给解决了。
屋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先打地铺，
幸好他们什么都带了，要不是吴老太他们只能干躺在地上了。
黄孝富默默在心里给吴老太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他妈有先见之明，这要是给在黄满仓身上......
第86章 黄满仓请玩伴儿下饭店
被念叨的黄满仓正趴在赌桌上打的有来有回。
“胡了！嘿嘿，给钱给钱，我赢了！”
黄满仓嘴角叼着烟屁股，嘴巴咧的老大，“哈哈，我黄满仓倒了这么就的霉，终于翻身了！”
身旁的人眼巴巴皱着一桌子的钱，被他一把手搂在怀里，眼珠子一转，“满仓哥，你婆娘一不在，你运气也好了不少，是不是她克你呢？”
黄满仓收拢钱时一顿，心底嘀咕了半天，是啊，吴老太在的时候，他出来玩儿就没有一天赢过，这才一输再输。
看来还真是那死婆娘克他呢。
“满仓哥，你媳妇儿走了正好，也没人管着你。”
“那可不，我巴不得以后她以后都别回来，我大赢特赢，咱们兄弟天天耍个高兴。”
你可高兴了，我们输钱陪你耍，还天天耍个高兴，真不要那个大脸！
“满仓哥，你今天赢了，是不是得请兄弟们下国营饭店好好搓一顿啊？”
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衣兜，大气一挥，“好，咱们下国营饭店！”
四人钻出烟雾缭绕的屋子，大摇大摆朝国营饭店走去。
王惠君正从菜市买菜回来，远远瞧见像是自己的公公，身边还颠三倒四跟了好几个看着就不正经的人。
身子一闪，躲到一旁的巷子里，见他们进了国营饭店，悄悄跟上去，趴在窗户上一看，黄满仓笑着牙花子全都露了，大手一挥，都是花花绿绿的票子。
周围那几个指着今日限供的牌子，嘻嘻哈哈，“今日我们满仓哥请客，把今天所有的饭菜全部包了！”
在黄满仓看不见的地方，几个人冷笑，让趴在窗户上的王惠君看的一清二楚。
这公公真是冤大头啊，不对，他哪来的钱啊？
黄满仓刚转过身子，王惠君猫着身子偷偷离开。
来不及喘口气，一溜烟跑回家，一进门看见擦家具的李金娥，一把拉过她，“金娥啊，你猜我在路上看见谁了？”
一副见鬼的样子，李金娥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婆婆回来了？眼睛一瞬间睁大，刚要张嘴，王慧君一拍她手，“没错，是公公！”
李金娥眼皮一耷拉，“哦，见就见了呗，他不回家还正好，咱们落个清净。”
王惠君脸色怪异，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她脑子笨，就把在路上遇见黄满仓，还有他身边跟着几个看着就不是好人的街溜子，最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钱，还不少。正请人在国营大饭店吃饭。
事无巨细，连黄满仓怎么笑的，怎么拿的钱，身边的人怎么起的哄，全部都跟李金娥仔仔细细说了个清楚。
李金娥听到前面还没什么，黄满仓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她嫁进来的时候，还偶尔碰到他和几个地痞相跟。
慢慢听到后面就不对劲了，还有钱，听着还不少？！
他哪来的钱啊？
吴老太临走的时候，可一分钱都...不，还给了一块钱。
可那一块钱拿出去，谁跟他赌牌啊？
能请的起人下饭店，看样子赢了不少钱。
李金娥眼睛一眯，瞥见正从外回来的黄孝民，登登上前，“走，咱们也下饭店，今天去回搓一顿。”
黄孝民一脸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下什么饭店？再说紧张的很，一个月还有二十块的债呢，哪儿来的多余钱能下的起饭店。
“你管这么多呢，咱们去找爸，他在饭店请人吃饭，咋就不能请自家人吃了？”
黄孝民一下瞪大眼睛，什么！他在饭店，他哪儿来的钱？
吴老太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警告，按道理黄满仓是不敢再去赌的，毕竟他欠下的赌债，到现在还拖累着一家人呢。
黄孝国扯下王惠君身上的围裙，抱起黄学文，沉脸道，“走！去找他！”
紧握的拳头压着心里的喷涌的怒火，家里因为他欠的债都成什么样子了，他有了钱不说往家拿钱还债，减减负担。
可倒好，还充大款，请人下饭店！
一家人气势汹汹朝着国营饭店走去。
正喝着小酒，吃的小花生米的黄满仓和对面的人讨论下一把该怎么玩？
饭菜还没端上来，一抬头看见黄孝国和黄孝民拖家带口的站在门口。
嘴里嚼着的花生米顿时不香了。
对面正听着他说废话，说的百无聊赖，突然喳喳个不停的黄满仓跟鸭掐住了脖子，噤了声。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窗户外，直愣愣站了一排人，不由皱起眉头，“这谁啊？这么没礼貌，哪有吃饭盯着人家看的？”
他身边的人听的一笑，非常有自知之明，“呦，地痞流氓也知道礼貌了？”
“滚犊子！地痞流氓也知道吃饭不能盯着人看。”
黄满仓僵着笑脸，看着从门外进来的黄孝国等人，“你，你们怎么来了？”
黄孝国没有说话，而是冷冷看着黄满仓对面三个不正经的人。
“起开！”
听到黄满仓带着冷气的话语，几人顿时不高兴了，“干什么！老子有人请吃饭，你管老子起不起来，你想吃？今个儿没门儿了！”
“今天我们包圆了，你们啊，没得吃了！”
什么！还包圆儿！
黄孝民扯嘴一笑，“呦，爸，你挺有钱的啊？”
“我们也想吃，你有钱，不如请咱们自家人下馆子呗。”
对面的几个，互相对视一眼，这傻不愣登的玩意儿是黄满仓那个的儿子？
在街上串惯了混混，最会看人眼色，当下起身就准备拉着黄孝国等人做下，被他一把躲开。
几人脸色也顿时不好看了。
“黄满仓，你什么意思！不想请就别开口啊，现在让自家人来闹算什么！”
黄满仓着急摆手辩解，“不，不是，你们也知道这几天一直跟你们在一块，我都没有回家，哪有时间通知他们啊。”
也是。
几人屁股稳稳坐的不动。
黄满仓看了黄孝国，看了自己的玩伴儿，“孝国，要不，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菜多得很。”
回复他的是一句冷笑。
李金娥见服务员端了慢慢两大盘子，心里一动。
第87章 抄小路进城
和身边的黄孝民一对眼神，两人疾步过去端上盘子就跑。
王惠君也是一下子明白过来，怀里抱着黄学文，一拉黄孝国就跑了。
这一操作，直接把店里的人全部弄懵了，等服务员反应过来，一下子揪住黄满仓，生怕他也跑了。
“盘碗都没了，你可得给赔啊！”
另一半把饭菜端回家的黄孝民夫妻，连忙招呼黄孝国一家赶紧吃。
“咱们这样做，没事吗？”
李金娥嘴里塞着饭，翻了个白眼，“大嫂！你醒醒吧，现在做错事的是爸！又不是咱们，他敢趁妈不在出去又耍牌，你忘了妈临走的时候跟你说啥了？”
黄孝民一口肉一口饺子，填的满嘴流油，“就是，就是。”
饭菜很多，四个大人还有一个娃娃吃完，也剩的没多少了。
黄满仓顶着到了脖子的怒火回到家，就看见一桌子的残羹剩饭。
“你们！吃也，不给我留点！”
回到家眼神随意一瞥吴老太的屋子，说话声都小了几分。
黄孝民边剔牙，边嘴欠道，“爸，你不是赢了很多钱吗？出去再买啊。”
黄满仓气呼呼坐下，“都被你们端走了，哪儿还有！害的我在朋友面前丢面子，真是丢脸！”
“丢面子？还朋友？你那是朋友？现在跟你称兄道弟，吃的你的饭，你信不信扭头就能把你卖了？”
“不可能！都是耍赌的，我不好，他们能好？”
黄孝民无语扭过身子，跟他说不清，也懒得说了。
李金娥想着吴老太不在还没几天，这公公尽出幺蛾子，这日子天天这么过，还有什么意思。
眼珠子一转，对着黄满仓道，“爸，我妈可说了，关于你要是有什么，要我们给她发电报，你要是还出去赌，我就跟妈全说了！反正有火车，她来回也方便。”
“你！”黄满仓气的肚子都报饱了，扭头对着黄孝民吼，“孝民！管管你媳妇儿，这是对公公应有的态度吗！”
黄孝民伸手一止，语气平淡，“爸，我觉得金娥说的没错，你胡来，我们当小辈的没法儿管，可有人能管啊，你要是还出去胡来，别怪我跟妈全说了。”
“就是......”王惠君悄悄补充。
黄满仓气的脸红脖子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儿子儿媳妇儿。
心里没来由伸气股委屈，这群不孝子！
黄满仓刚翻了点浪花，就被黄孝国兄弟以吴老太的名声压了下去。
他们没发电报，吴老太自然不知道。
打扫干净新居的吴老太打了一夜地铺，第二天正准备出去买些东西把空荡荡的家里整摆整摆。
苟翠芬知道，直接让儿子开上拖拉机带她去。
“不用，翠芬姐，我自己去就行。”
“你傻啊，这去喜上镇可远呢，坐车还要半天的时间，就靠你两条腿，那得走到天黑才能到，你别犟。”
吴老太想到前天拖拉机嘟嘟嘟嘟，开的比她走的快也没，当下说什么也不要。
“真不用，拖拉机是村里的公用的，是村里的财产，你让铁牛开着载我去镇上算怎么回事？行了，我是怕你找我，才来跟你说一声的。”
说完摆摆手就快步离开，也没给她机会再说话。
苟翠芬看着吴老太的身影，蓦地一笑，这人还真怪见外的，村里的女人巴不得让铁牛开拖拉机载她们呢。
吴老太到了村口，黄孝富正在伸长脖子左右望，一看见她，就跑了过来。
“妈，真要走着去啊，这得多远啊。”
吴老太一见他这副抱怨的样子，伸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胳膊上，“我跟人打听了，这村里去镇上有小路，咱们抄小路。”
黄孝富揉了揉胳膊，被打还一脸高兴，“真的？那走呗！我正好想去镇上逛逛呢，看看这地方和咱们昌平有啥不一样的。”
母子两个抄着小路走了三个小时才踏进喜上镇的地界。
黄孝富双手托着膝盖大喘气，抬头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吴老太，直摇头，这身体，妈呀，还是他妈吗？
吴老太站在城门口等着黄孝富换过气，才进城。
现在的城市大部分还保留着砖瓦，城门的样子，和上辈子高楼大厦完全是两种感觉。
到了镇上，已经是中午了，吴老太先去了国营饭店准备吃饱再逛逛。
“捞鸡泡饭？”
黄孝富咽了咽口水，“妈，这个没吃过哎，要不来这个？”
吴老太直接点了两份，还加了一份四喜丸子。
黄孝富肉眼可见的头发都抖擞了两分。
等菜的间隙，黄孝富想到家里的大哥和三弟，还有留守家里的黄满仓，“妈，你说，爸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吴老太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的...不会！”
“没事儿，有老三和老三媳妇儿呢。”
黄孝富点了点头，想到今早吴老太让他从今以后掌勺做饭，一耷拉头，要是能把黄满仓给提溜过来就好了。
“好了，来取菜吧。”
黄孝富一听到，噔楞一下起身，连忙去接着把盘子端过来。
母子两个低头大吃，没发现远处出现的两张疲惫不堪的脸。
“凤英，你看，那还不是黄孝富啊？”
苗凤英坐了两天的火车，身子都僵了，想着去找个招待所休息休息，猛的听到苗母说看见了黄孝富，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哪儿？”
“饭店里，对面的饭店。”
顺着她指的方向，苗凤英果然看到了正在吃饭的黄孝富，对面还做了一个女人，眉头一皱。
他们才分开多久，这都找好下家了，真是狗男女。
苗母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悄悄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得亏是从她肚子里出来，要不然她都要怀疑这脑子是不是残了。
黄孝富抬起头擦了嘴，看样子是要走。
苗凤英把东西扔给苗母就急步朝对面跑，边跑还边喊，“孝富，孝富！”
刚吃饱喝足的黄孝富一脸幸福地跟在吴老太身后，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下意识抬头，“谁啊？”
第88章 逃婚投奔被打发走
吴老太好心替他伸手指了指方向，果然一眼看见了朝他奔来的...苗凤英！
她怎么在这儿？不是结婚了吗？怎么，怎么......
黄孝富一脸惊恐，目光顺着她看到后面的苗母还有行李，头顶晴天一个雷，吓地他立马藏在吴老太身后。
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苗凤英一脸欣喜跑到黄孝富眼前，见他躲在一个老女人身后，顿时不满，“孝富！你干嘛呀，我找你呢，你为啥要躲？”
“还有，她是谁！”
眼睛刚要瞪向吴老太，忽然一怔，“你，你，你不是...？”
吴老太哈哈一笑，“是我，是我。”
苗凤英一下子想起她是谁，目光一紧，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一下松口气。
“你？”
“和他？”
黄孝富见她刚才一副捉奸的模样，心下就来气，现在听她问，脑一热，“这是我对象，咋了？和你有关系？”
吴老太顿时如遭霹雳，整个脸霎时一黑。
苗凤英不可置信看了吴老太，又看向依偎在吴老太身旁的黄孝富如遭霹雳。
“黄孝富！”
“你有病啊！”
“找个老女人！”
黄孝富一下子来劲儿，跳出来，仰着下巴，“关你什么事！你家在海边住啊，管这么宽。”
“你！”苗凤英一脸伤心垂下脸，眼底没有丝毫伤心，手缓缓抚在小腹，一个想法流转心间。
“我管不着？你是我孩子爸！我凭什么管不着？”
什么！说什么呢？
他没听错吧？
黄孝富掏了掏耳朵，“你好好说啊，什么孩子就是我的？”
“我碰都没碰你，好吧。”
“就是你的，我怀了你的孩子！”
一句嘶吼，把周围的路人都引了过来。
黄孝富见人多起来，忍不住一慌，真是人在路上走，鸟屎当头砸。
“你他娘的怀了别人的娃，现在要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咋？你看我是个喜当爹的？”
“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别诬赖好人啊。”
苗凤英一抹眼睛，眼泪说来就来，活脱脱一副年少无知，被人蒙骗了身子，还被始乱终弃的样子。
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话里话外都是黄孝富不像样，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还不承认。
真是天大的锅啊！
黄孝富一脸气愤，“你和别人未婚先孕，都结婚了，还来祸祸我，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
这姑娘都结婚了？
路人震惊脸。
苗凤英顺着黄孝富的话往下说，“是，我怀里你的孩子，没办法，你又不肯承认，我一个女孩子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没爹把？”
黄孝富还想说什么，吴老太一把嫌弃推开他，真是没用，让人家溜着话往下说。
苗凤英见吴老太站出来，神色一紧，“你这个小三，别想着介入我和孝富，他是我孩子的爸，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吴老太轻笑一声，“首先我先澄清，他，是我儿子！你别误会。”
没等苗凤英震惊回神，又道，“其次，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有什么证据呢？你总不能空口白牙，嘴一张一合就把这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吧？”
苗凤英心里一惊，“我们认识，还是一个地方的。”
“这说明不了什么啊？”吴老太把黄孝富从自己身后扯出来，“这一个地方的姑娘多了去了，认识的女同志，大婶大娘也多了去了，总不能有个怀了的，都说是他的吧？”
“是啊，是啊。”
路人也觉得吴老太说的有道理，纷纷开口附和。
苗凤英不由后退一步，“我，我......”
现在说什么呢？死脑子快想啊。
吴老太又踏前一步，“你还没扯证吧？”
“你怎么知道？”苗凤英一捂嘴，“不是，我。”
吴老太一摸下巴，像是处处都在为她考虑，“你应该是办了喜酒的，现在跑出来，你就不担心回不去？要知道那家人的家境还是不错的。”
“哼！他们防我跟防贼一样，我回去也是受苦。”
吴老太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就能保证大着肚子还能找到更好的？”
见苗凤英目光盯着黄孝富，吴老太摇头一笑，“你是盯上了他？”
“且不说他不愿意，退一万步来说，他愿意！”
黄孝富一惊，连忙拉吴老太，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苗凤英见他比自己如蛇蝎，神色一暗。
“就说他愿意，现在他跟着我住在村里，还是租别人的院子，和其他人混住在一起，白天要种地，晚上要做饭，你确定，要跟着他？”
苗凤英轻微摇头，不，她来找黄孝富是享福的，不是来当农妇的。
“我......”
吴老太一把拉起苗凤英的手，“趁现在还能回去，能糊弄的过去，就回去吧，晚了，你可就真是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望着苗凤英一路三回头的身影，黄孝富看着吴老太不由长大嘴巴，“妈，这么简单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咋？”吴老太瞥了他一眼，“那要不我把人喊回来，你和她再续前缘，做你的喜当爹？”
黄孝富一把拉着吴老太，“别呀。”他是真怕吴老太说出来就做，紧紧拉着不敢松手。
“我是夸您厉害呢。”
苗母看着又要往回走的苗凤英，叹了一口气，埋怨道，“早知道还要回，那出来干什么？这不是瞎乱呢。”
“呵，回去？谁说要回乔家？”
“你不回乔家啊？那你刚才？”
苗凤英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和黄孝富的亲妈简单交锋了几句，她知道，即便她赖上黄孝富，以后的日子不会比在乔家好过。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当初选择逃离乔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那么，现在放弃黄孝富也是为了以后。
苗母等来半天，没等她说话，往上颠了颠背后的大宝，苦命的跟着苗凤英。
母女两个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离开自己能活，可自己离开苗凤英......
一想到以后孤苦伶仃的惨景，亦步亦趋跟在苗凤英身后，不敢掉下一步。
第89章 知青大手笔
关于苗凤英的话题，黄孝富没有持续多久，本以为再见，难免会有些怅然的感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经过苗凤英这么一闹，大晌午也过去了，仅存的睡意也散去了。
“妈，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你不是要说逛逛吗？随便看看。”
黄孝富看了眼周围，灰突突的，刚才从国营饭店走来，店铺都没几家。
到现在也没看见供销社，这也太破了。
吴老太瞅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这里还没有开发，建筑，房屋都是延续着以前的风格，你还想看什么？”
黄孝富叹了一口气，在这地方他们要待多久啊？
“不走啊，就这儿。”
啊？？？
“不是吧？我还以为就待着这里陪老四下完乡就回去呢。”
吴老太停下转身对他一笑，“乖孩子，妈不强迫你，要是想回去，你还是可以的。”
黄孝富刚要张嘴，一道声音直接插了进来，“谁要回去啊？”
两人扭头一看，黄孝强呆头呆脑的站在三步之外，身边跟着顾晴。
“妈，谁要回去啊？”
黄孝强有些紧张，紧张的对象自然是吴老太。
“你哥。”
“我没有！”
黄孝富直接严词否定了吴老太的话，看着黄孝强，“放心，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让他回去？他才不回去呢。
家里有他爸在，安生的了才怪。
吴老太看着他俩，问道，“你们怎么来镇上了？不是今天开工吗？”
黄孝强伸手一指，“哦，知青们都来了，铁牛哥带我们来的。”
“今天是想下地来着，但是村支书去了知青院一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没收拾好，他们也说需要来镇上置办点东西，就让铁牛哥开着拖拉机带我们来了。”
吴老太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走吧，去供销社看看，你们兄弟俩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一并买上。”
黄孝富一喜，“真的？”
“假的。”
兄弟俩个兴致勃勃跟着吴老太，顾晴眼底闪过一丝羡慕，要是她也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
“等等我们！”
车上的知青连忙跳下车，跟着吴老太他们。
吴老太摇头无奈，真是群孩子。
“吴婶，这喜上镇还真有些历史的厚重感啊，和我们那地方都不一样。”
吴老太瞥了眼黄孝富，看看，这才是会说话的。
黄孝富悄摸地瞪了眼那个瘦的跟个竹节虫似的四只眼，显着你了。
方文下意识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没发现刚才已经有人瞪了他一眼。
“这里的建筑还保存的比较完好，等以后一定会有大发展的。”
这话她赞同，毕竟以后这里的土地都是寸土寸金啊，有钱都不一定能没买的来。
其他人似懂非懂，现在他们才不管以后，只想把眼下过好。
“以后咱们管不着，现在过好就行了。现在那院子盖的大是大，宽是宽，就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炕都没，听说这里的人都是睡床的，我们总不能打地铺吧？”
其他人点点头，“是啊。”
吴老太停下脚步，嘶了一下，皱眉看向他们，“你们是打算去供销社买床，买家具？”
他们脑子没问题吧？
在村里找木匠打总比这儿便宜吧，去供销社买还要票。
“是啊！”
几人恍然大悟，纷纷出言感谢吴老太。
今天来去供销社的知青不少，毕竟这周围几个村子都是依围着喜上镇而落。
黄孝富见人多，里面还有女孩子，这躲躲，那让让，在人群外挤了半天在原地打转。
吴老太无语直接把人扯开，“我来！真是没用。”
其他人见了只有羡慕，没办法，谁叫他们的妈不在身板呢。
一切都得亲自动手。
铁牛坐在拖拉机车头前，嘴里叼着草棍，躺在树荫底下，正昏昏欲睡，耳朵边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扭过头一看，嘴巴不由张大，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你们买这么多？这供销社也被你们搬空了吧。”
黄孝富和黄孝强两兄弟身前挂着，身后背着，其他的知青也好不了多少。
方文笑道，“这不是第一回吗？没经验，就带着几身衣服来了，什么都没准备呢。”
要不是吴老太提醒，他们差点把供销社的柜子都搬走。
这十里八乡的知青渐渐报到，喜上镇的供销社难得火爆，把往年的库存都给消耗完了。
供销社的站长连夜坐了火车出外省进货去了。
“好吧。”你们可真有钱。
后面那句话，铁牛在心里嘀咕。
铁牛不知道，这第一批下乡的知青，除了是真的觉悟高的离谱，自愿来乡下受苦，还有的就是譬如顾晴这样身世家底不凡的子弟，应家中长辈来此避祸。
手里的钱自然不会缺下，甚至可能在家里还没有出问题的时候，月月，还有丰厚的补给，这花起钱来自然没有个限制。
‘嘟嘟嘟嘟......’
铁牛带着一车满载而归的知青，驶回山窑村。
由于这群娇嫩的知青，四肢不勤，村支书连夜让村民把知青院收拾出来。
赶紧让他们第二天上工。
苟翠芬带吴老太找的木匠手艺好不说，还快，仅仅三天就把吴老太需要的东西全部打造好。
“您手艺可真不赖，这速度也快。”吴老太嘴上恭维，心里还是知道，定是那两瓶好酒起了作用。
周木匠抬起小酒盅抿了一口酒，摆手道，“嘿，这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一天一夜就能给你做出来，现在是人老了，眼花了，做事儿也不行了。”
吴老太笑笑没有说话，把钱付给人家，拉起推车就走，“您先等着，我把东西拉回去就给您把车送过来。”
“没事，没事，我院子里还有车，你先用吧。”
“那就谢谢周大爷了。”
“没事，没事，你给我打一瓶好酒就行。”
吴老太嘴角一抽，真是个酒鬼。
酒鬼没关系，手艺好就行。
在半道接上吴老太的黄孝富，看着推车上的东西，一脸欣喜，“这下可不用打地铺了。”
第90章 焕然一新的院子
是啊，吴老太伸伸腰，这硬邦邦的地，即便是铺上褥子，还是硬，这倒是其次，首要的是潮。
这第二天睡起来，整个人感觉都是湿乎乎的，实在不舒服。
黄孝强和顾晴一早去上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吴老太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和黄孝富把东西卸下，让她再去周木匠院子里搬东西，刚才只是办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放不下，推在他院子里。
黄孝富听后，马不停蹄推着车离开。
看着一院子的家具，吴老太摸摸下巴，还是决定先把床组装起来。
一共打了四张床，正好房间也多，一人一间。
周木匠的床没有很死板的一张床就是一张床，这还能组装。
可以是单人床铺，还能组成上下铺。
这一点很好。
吴老太想到已经都是大人的两兄弟，给他们一人一间，都安了张床。
碍于顾晴是女孩儿，不好让她和两兄弟住在一个院子，就让她和自己住在正间。
正是三间，中间是客厅，两边是能住人的房子。
也是一人一间，刚刚好。
等黄孝富把所有东西拿车拉回来时，吴老太已经把所有的家具组装好了。
客厅是一张大圆桌，摆有五张凳子。
其他的，还没来及看，就被吴老太使唤着，把剩下的家具组装好。
四个大柜子，用来放衣服。
还有两个单人梳妆台。
再就是厨房里面的厨具。
等两人忙活完，黄孝强和顾晴已经回来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家，黄孝强瞪大眼睛，这还是早上出门前，空荡荡的屋子吗？
顾晴愣了一瞬，把手里打的饭提到吴老太面前，“这是中午的饭，吴婶，这大圆桌可派上用场了。”
黄孝强摸了摸光滑，上面还打了腊的桌面，一点儿倒刺都没有，真好啊。
“碗筷呢？我去找，今天支书媳妇儿特意给我们多打了一些。”
吴老太叹了一声，“碗筷冲一下就行了。”
“就是，就是，我忙了一上午了，可饿坏了。”
黄孝富开口催促黄孝强，“你可不知道，我啊，今天跟着妈，没一点儿时间空闲。”
“我们也不轻松，你以为就你啊。”
黄孝强瞥了他一眼，“我直接被分配到了地里除草，真是和草接下不解之缘了。”
吴老太看向顾晴，“你呢，村支书，应该不会给你安排太重的活儿吧。”
毕竟依着顾晴的小身板，苦力太重的活儿，她不止干不了，恐怕还得添乱。
顾晴腼腆一笑，“我跟在后面把他们割下来的野草捡起来放在田埂上就行。”
那就好。
苟翠芬的厨艺还是不错的，简单的白菜烩土豆被她做的喷香香。
里面汤汁满满，黑面馒头沾上也是一绝啊。
吴老太拿起筷子一顿，起身进屋把从家里带着的腌菜拿出来。
“好了，就着这个一起吃。”
顾晴大眼睛水灵灵盯着看，看着就很好吃。
刚想伸手夹，谁料桌子太大，自己胳膊太短。
咬嘴准备拿回筷子时，一只手出现在眼前夹了满满一筷子腌菜放进她碗里。
吴老太眼光不着痕迹在两人之间打了转，刚想收回眼神，瞥见狼吞虎咽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的黄孝富，嘴角一抽。
自从对苗凤英死心后，黄孝富这方面脑子就跟缺根弦一样，只对吃有兴趣。
这么大的院子，哪是一上午就能收拾好的。
晌午回屋歇了会儿的黄孝强和顾晴，下午走的时候，吴老太把从家里带的草帽给黄孝强戴上，还给了他一双橡胶手套。
从黄孝富手里拿过水壶塞进黄孝强手里。
一连串的操作看的黄孝富眼酸。
早知道他也去下乡了。
黄孝强心里暖乎乎的，朝吴老太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好好干活，争取满工分啊。”
“你放心吧，妈，我不会给你丢人的。再说，我可不是白长这么高这么壮的。”
吴老太嘴角一僵，额，这个，其实她不是这个意思。
丢不丢人无所谓，那又不能当饭吃，她想的是挣满公分，年底除了公中大家伙儿吃的粮食，自家也能多分点儿。
虽然挣不满公分，在大食堂也能吃饭。
可是再过几年这大锅饭就会取消，家家户户各起炉灶，倒时候家里没有粮食，哪来的饭吃？
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望着全副武装的两人出了门，黄孝富还想溜回去睡一会儿，被吴老太揪住，又去了后院。
打扫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一套完整的石桌石凳。
正好搬到前院去，天气越来越热在屋里吃饭也热，等晚上的时候，偶尔在外面乘着凉风吃饭也不错。
这哪能搬得动啊，都是实打实的石头啊。
想法刚浮现，眼睁睁看着吴老太双脚一沉，双臂大开，抱起石桌一步一步朝前院走去。
“把剩下的石凳搬出来。”
黄孝富垂下眼，瞅着看着就沉的石凳，咽了咽口水。
还好，还好，起码小多了。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等黄孝强回来时，屋子的规整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真是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落日余晖盛着淡淡的光辉散满整个院子，吴老太一家人坐在石桌上吃着饭，黄孝强眼里疑惑，走的时候还没瞧见这石桌，怎么一回来就有了。
余光瞅见黄孝富一脸力尽的样子，一脑门问号。
几人吃饭途中，苟翠芬又趴在大门喊，“明夏！明夏妹子！”
刚吼了两嗓子，发现正坐在院子里吃饭的吴老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吴老太擦了擦嘴，起身，“翠芬姐？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你吃了没？要不进来吃点？”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苟翠芬失笑不已，“吃了，吃了，你们吃的还是我做的呢。”
“那是？”
“嚯，你看我，我是来通知你，明天和你儿子去上工的。”
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才来没几天，自个儿家里还没怎么收拾好。
可是架不住村里那群老娘儿，闲话屁事说，说村里养闲人，要是再这样，快大家伙儿一块坐的吃闲饭算了。
第91章 打扫猪圈
吴老太一拍脑袋，原来是这事。
怪她，收拾院子上了头，连这事儿也忘了。
“没问题，明天我和孝富就去。”
“是去了安排，还是已经安排好了？”
苟翠芬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笑的更加诚挚，“已经安排好了，孝富也是去除草，庄稼种下去，地里的野草也跟着蹭蹭往上长，不除不能啊。”
“你呢，去打扫猪圈，就是......”
见苟翠芬支支吾吾的样子，吴老太眉心微挑，“咋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嗨！我快跟你说了吧，这打扫猪圈除了臭点，就是还有一个和你搭伴儿的。”
“那不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整个山窑村属那个齐牛花最刁，谁也不愿意和她一起干活，除了尖酸刻薄外，还喜欢动手，我和我家那口子处理了不少她和其他女人的矛盾，最后还是没办法，这才打发去扫猪圈，没人和她搭，这才消停了不少。”
动手？
吴老太眼睛一亮，“没问题啊。”
她就喜欢动手，自从遇上郭志霞后，这些个女人要不是性情爽利，要不是热情难以招架，没有一个能直接上手的。
最近黄孝富和黄孝强两兄弟也是乖的很，让做什么做什么，练手的机会都没有。
苟翠芬犹疑问她，“真的没问题？”可别抹不开面子，是勉强答应下来的。
“真的没问题。”
吴老太兴致勃勃，一副能马上上工的样子，看的苟翠芬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还寻思着吴老太的样子，嘶，看着怎么好像有点子兴奋？
村支书见她自回来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手，“你咋了？吴明夏不愿意？”
“愿意，不止愿意，还瞧着激动的很。”苟翠芬回过神，一把挥开眼前的手，“她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表现成这个样子的。”
“你没跟她说清楚齐牛花的脾性？”
“说了，怎么没说。”
“没事，你明天带她去，顺便告诫一下那齐牛花，让她安分点，要是不安分，就扣她公分。”
苟翠芬无语看了他眼，“扣？你没扣过吗？有什么用？现在都吃大锅饭，扣不扣有啥用？”
“这都好几年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取消，弄得大家的积极性都不高。”
村支书也是叹气。
第二天一早，苟翠芬早早来到吴老太门前。
黄孝富有黄孝强领着，工具也取了，事情也简单，没什么难度。
吴老太跟在苟翠芬身边，一边听她叮嘱，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你千万记住了。”
“记住了，打不过就跑。”
说话间来到猪圈，齐牛花一早就知道要来新人，捂戴严整，叉腰站在猪圈前。
苟翠芬一见她这架势就头疼，“你干啥？”
“呵呵，我干啥，你甭管，听说还是个外地人迁到咱们村的，一来就抢我活儿，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说话注意分寸！”
“苟翠芬，别看你是村支书媳妇儿就能指派我，现在我干的好好的，一个人多自在，你们非要找个人来膈应我，凭啥？”
“你干的好？你看看你打扫的猪圈，猪屎都快顶到棚了，去年我男人向上头批了十头小猪仔，现在剩几个了？”
“你还有脸说你自在？你自在是建立在损害全村利益上的！”
齐牛花一梗脖子，“我不管！反正你弄来人就不行。”
苟翠芬气了个仰倒，一根手指头指着她直颤，“你你你！”
吴老太抓回苟翠芬的手指，“你先走，我和她慢慢商量。”
“你能行吗？”苟翠芬上下看了眼吴老太并不宽大的身板，很是怀疑。
“能行，你先走吧，现在时间不早了。”
苟翠花一想也是，确实不能耽搁了，“那你自己小心啊，要是她动手...你就跑，我找我男人来处理。”
吴老太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目送苟翠芬离开。
齐牛花直接从栅栏后抽出一条木棍指着吴老太，“赶紧走，小心我不客气。”
吴老太看着拇指粗细的棍子，摇头俯身从草丛里挑了个更大更粗的木棍，“这才叫木棍，这才叫......”抬手木棍直直抵着齐牛花，“这才叫吓唬人......”
齐牛花瞅了她纤瘦的身板，根本没放在眼里，嗤笑，“有本事来比划比划啊。”
吴老太没有废话，抬起手腕粗细的木棍直接一棒子把迎面冲来的齐牛花戳倒。
对，戳倒。
开玩笑，这手腕粗细的木棍打在人身上，那不得打坏了，她还打算在这个村子待呢。
可不想闹出人命。
毕竟出来乍到，这齐牛花再不好，出了事，村里人也是向着她的。
齐牛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抬眼看向吴老太的目光阴冷。
吴老太挑眉一乐，这还气上了。
齐牛花扔了手里的木棍，张牙舞爪就朝吴老太脸上抓去。
这下好了，光动手应该是打不坏的，吴老太站在原地点点头。
齐牛花扑上来的一瞬间，吴老太直接抬手挥了上去，清脆的巴掌声，直接响彻空旷的野地。
没等她反应过来，吴老太扑倒直接把人压在草地上，左右开弓，边扇还边说，“好好的不行吗？非要来这么一下，从今以后都听我的，知道吗？”
齐牛花双手被她死死压在腿下，拼尽全力也抽不出手来。
眼睁睁地看着吴老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耳朵也嗡嗡的，“别，别打了，我服了，服了，以后都听你的。”
这不就得了，吴老太刚一起身，齐牛花眼底闪过一丝狠色，抓起一旁掉落的木棍，直接砸向吴老太。
眼底狂喜泵出，死，给我死！
敢打我，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脸上的狰狞的笑意一僵，手腕爆发钻心疼痛，直插心尖，“啊！！！”
吴老太拍拍手，看着她软趴趴的手腕，眼底没有一丝笑意，“还是这样舒服，嗯？”
齐牛花拖拉着屁股往后，“你，你，”
没管她，吴老太越过她，走到猪圈栅栏前，一股呛鼻的臭味直窜天灵盖。
第92章 恶人先告状
妈呀，这猪的排泄物都顶着棚了，加上天气炎热，各种气味发酵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形容又销魂的味道，真不知道这齐牛花怎么能待的住的。
刚扭头，发现身边的齐牛花已经没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摸着跑了。
看来还是没事儿，不然也不能跑了。
望着苍蝇嗡嗡绕棚，钻进钻出，时不时落在猪屎上还抖抖腿，吴老太心里一阵恶寒。
一个头两个大，连从何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幸亏齐牛花跑了，不然她恨不得现在揪过来，再扇几个巴掌。
在吴老太一筹莫展的时候，齐牛花钻进草丛，护着断了的手腕悄摸绕着小路离开。
额头上浸满了汗珠，时不时还回头张望，生怕吴老太追上来。
一路跑出，知道现在村里的人都在地里，脚步不停，视线里一出现了人影，张嘴就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村支书正趴在地里看庄稼长得怎么样，猛不防听到个人跟猫夹了尾巴似的，叫喊声那叫一个惨。
直起腰再一听，听清喊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杀人！
他管山窑村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作奸犯科，现在居然出现杀人犯了？
这可不是小事！
不远处的村里人也听清喊什么，神情慌乱，周围一瞬间嘈嘈杂杂。
村支书一上田埂，站在上面看清朝这里跑的人后，脸色更加难看。
齐牛花眼前一晃，嘈杂的人群转眼站满田埂，个个神情紧张的看着她。
“齐牛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死了？杀人犯呢？”
齐牛花一愣，什么谁死了？没人死啊，哪来的杀人犯？
村支书黑如锅底的脸色，直勾勾对着，周围人也是一脸紧张，连声催促她赶紧说话。
齐牛花咽了咽口水，“没，没人死啊......”
村支书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脸色现在是能黑的滴下水了，“那你喊什么杀人了，杀人了？”
“我！”
齐牛话见所有人目光责怪看着她，当下举起那只完好的手一拍大腿，声泪俱下哭了起来。
“村支书啊，我是没法儿活了，你看看我的手腕啊，都断了，断了！”
现在重提，好似那股钻心的疼痛又重现了，齐牛花神情痛苦，满脸大汗，“这都是你媳妇儿送来的那个外人弄的呀，我教她干活，她可倒好...”
“直接劈头盖脸的打我不说，还把我手给打断了......村支书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村支书和围观的村民齐齐一愣，还有这事？
还有能和齐牛花一较高下的女人，真了不起。
要说齐牛花，在村里的名声是真不好，男人女人没一个对她说句好的。
但是也由不得一个刚来山窑村的外人欺负。
村支书的脸色也是很为难，“这，这不可能吧，我也见过那吴明夏，你一个身板顶人家俩，你说她打你？”
村民也是一下反应过来，是啊，可别污蔑人家。
“你别不是走路不看自己把手崴断，怪在别人身上。”
这话一出，周围人一瞬间晃神，没错，这事儿，她还真干过。
污蔑的对象正是村支书媳妇儿，苟翠芬。
当时要不是有人在草丛里拉屎，跳出来给证明。
这屎盆子还真说不准就扣在村支书媳妇儿身上了。
“我没有扒瞎，是真的！”
齐牛花直接心卒，她说的都是真的，怎么就没人信呢。
“你们，你们把她找来，我们对峙！”
黄孝强扒拉开人群，看着地上魁梧的女人，眉头紧皱，“我去找我妈，她在哪儿？”
这女人说的不能尽信，他妈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动手打人，再说也不一定就打了。
刚才在人群中，听村里的人说，这齐牛花在村里的风评就不好。
就喜欢诬赖人，这说不准就是污蔑他妈的。
“不行！你是她儿子，万一去了串口供怎么办？”
村支书脸色一黑，说她无知吧，还知道串口供。
“那让翠芬去。”
“那也不行！”
一连两个都不行，村支书语气沉了下来，“这不行，那不行，我看，就是你自己崴了手，想找个苦主。”
齐牛花又一拍大腿，“让村里人去找，就是不能你媳妇儿和她儿子。”
“你要不替我做主，我就去县里，去镇上，去找能替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村支书语气一厉，“闭嘴！什么青天大老爷，咱们村哪来的这些封建话！你是想去牛棚去改造吗！”
前几天去乡里开会，上面虽然没有明说，也没有红头文件，但是话里话外让他们注意这些。
否则出了事，他这个村支书也到头了。
一切都是前兆啊。
村支书回神，眉眼微沉，等把吴老太找来，看见地上简单包扎完的齐牛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她！她要杀我！”齐牛花一见她分外激动，“村支书你把她赶出去，赶出去，她不是咱们这个村的人，以后还会害人的。”
吴老太一脸淡定，身边站着黄孝富和黄孝强两个儿子，跟个保镖似的杵在她两侧。
黄孝强身边还坠了一个小尾巴。
村支书脸色沉沉，“吴明夏，你怎么说？”
吴老太眉眼一垂，“我没有，翠芬姐带我去的时候，她就双手叉腰站在猪圈前，谁也不让靠近，说她一个人待的自在，不想让别人来，让我滚。”
“我没有！”齐牛花眼珠一转，“她说谎。”
“当时翠芬姐在，她能证明。”
“切，她肯定向着你！”
村支书瞪了她一眼，“这叫什么话，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是什么？翠芬她能向着谁？”
吴老太肩膀一耸，“后来她等翠芬姐走了后，抽出木棍就要打我。”
没等她说完，齐牛花着急反驳，“那你也拿棍子了。”
“是你先动的手啊。”
“可是你拿到比我粗！”
吴老太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村支书，“现在能证明之前她说的话是真的了吧。”
什么跟什么？
齐牛花一瞪眼，“别想在我面前打眉眼官司，村支书你向着她是什么意思！”
第93章 扫猪圈是惩罚？
我踏马都没说话！
村支书气结。
“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啊，父老乡亲们，你们可得替自家人做主啊......”
齐牛花探出左右脸，让他们使劲看，“这就是她打的我啊，这都有身上的伤作证，今天你们不替我做主，我，我就去上吊！吊死在村头，让你们天天看着！”
刚才偏向一个村儿的村名，心里登时不满了，这就什么话？
什么就吊死在村头，让他们天天看着，这是威胁呢？
齐牛花的为人整个村子谁不知道，没理也要胡搅蛮缠，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他们有理由且绝对相信吴老太的话起码有九分真。
至于齐牛花的，那就只有一份真！
“呵，你还别这样威胁大家伙儿，我们敢看，你敢去上吊？”开玩笑。
吴老太发现村支书频频看时间，眉心缩成一团，心下微转，三言两语把后来齐牛花用棍子砸她，自己才反击的事情说清楚。
周围的人也听的清楚，现在事情已经很简单。
吴老太说的有鼻子有眼，偏偏咬定是吴老太挑事的齐牛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揪住一句话，反正她受伤了。
一个鼻涕留下，呲溜又吸回去的小孩儿，嘴角嚼着草根，双手叉腰，“那位漂亮的大妈说的没错。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在草丛里撒尿，看的一清二楚。”
齐牛花眼睛狠狠一瞪，谁料小孩根本不怕，“你打我呀，你打我呀，让你再抢我窝窝头！”
气的齐牛花刚要扑上去，被小孩儿大人一把护在身后，用鼻孔对着她，“你想干什么？”
村支书大吼一声，“好了！”
“铁蛋已经十岁了，看到的和吴明夏同志说的一样，那就证明齐牛花的话是假的。”
“既然如此......”
齐牛花抱着耷拉的手，止住村支书接下来的话，“等等，就算她说的对，那，毕竟我受伤了，是她打伤了我，这怎么算？”
村支书黑脸瞟了她一眼，“以后猪圈就让她一个人打扫，算作惩罚。”
齐牛花震惊了，“这算什么？这也算惩罚？”
“打扫猪圈多轻松的活儿啊，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村支书额角青筋暴起，“齐牛花！注意，你的，言辞！”
在齐牛花以前打扫猪圈的人嘴巴微微张开，她说什么？打扫猪圈轻松？
她脑子才没毛病吧？
他们这儿天气炎热，猪圈一天就要清扫一次，加上打猪草，还要给猪配种，增加猪群的数量，这活儿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好吗。
“轻松？”村支书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稍稍平复心中的怒气，看向齐牛花的脸色越发冷然，“你从不打扫猪圈，也不打猪草，自然轻松！”
“去年我向上面批了十头小猪，现在被你祸祸的剩几个了？你自己说！”
齐牛花一怔，扭过头，撇撇嘴，“三，三头。”
村支书虽然早就知道，但听她说，气的还是脑门嗡嗡的，村里人也是瞪大眼睛。
什么十头，剩下三头！
这可都是村里的财产啊，到了年底要杀年猪，给大家伙儿分的！
她给祸祸的，就剩下三头了？
这下全村的人看向齐牛花的眼色，没有一丝偏颇。
齐牛花还一脸不知错，“明明是村支书领回来的猪体弱，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猪和地里的庄稼一样，也要精心伺候才能长大长胖，你屁事不管，能养活才有鬼了。”里面看不下去村民直接出声，
“有一次我上去看了看，发现猪圈里的猪瘦的皮贴骨，那时候还有五头呢，这要再要你去，那剩下的三头也得死完了，这没死也算它们自己顽强。”
齐牛花抓起一把土就冲说话的人扬了过去，“关你什么事，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
经过所有人的一致决定，就由吴老太负责剩下的三头猪，齐牛花反对无效。
至于齐牛花最后怎么办，去哪儿再干活，吴老太才不管这些呢。
经过这么一上午的闹腾，时间也到了晌午，能吃饭了。
村支书看见，又是瞪了一眼齐牛花。
吴老太还是第一次来村里大食堂，能容纳全村的人食堂自然不小。
排着队一到窗口前，看见正给村里人打饭的苟翠芬，吴老太拿过饭碗递给她，还没出声，她先说话了，“打的好，那齐牛花就得有人治治她了，不然以为全村人都拿她没办法，就是苦了你了。”
苦的是什么，自然不用说。
先不说打扫满棚子屎有多臭，工作量有多大，重要的是被齐牛花祸祸的只剩下三头的小猪，能不能养的活就是个问题。
先前在齐牛花手上，按照她一贯的脾性，就算全养死，也就那样了，反正全村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直接破罐子破摔。
可吴老太的破罐子禁不起摔。
从齐牛花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村里是有些排外的，要不是齐牛花自己作死，今天事情的结果怎么还不一定呢。
“没事。”
吴老太苦笑一声，也只能说句没事安慰她。
黄孝富和黄孝强两个担心的看了眼吴老太，他们没打扫过猪圈，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可听村里的人说，那猪被齐牛花祸害的，都皮包骨了，这还能养的活吗？
吴老太看着碗里的饭，陷入沉思，这养猪跟养孩子差不多吧。
上辈子帮几个儿子带大不少孩子，也算是有经验。
小猪，小孩儿......
嗯，那就按养孩子办法来先养猪。
说干就干，快速把碗里饭菜吃饭，扔下让两个儿子洗了，自己直奔猪圈。
她有吃的，猪现在还没呢。
草帽带着，自制口罩戴着，刚走近猪圈，脚步一顿，目光紧紧盯着鬼鬼祟祟正靠近猪圈的齐牛花。
缓缓靠近，还能听到她嘴里嘀咕着骂自己。
话里话外还夹杂着要把剩下的三头小猪全部弄死，看她怎么跟村里人交代。
吴老太眼睛微眯，一把抓住她剩下的那只好手，阴测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齐牛花，你想干什么啊......？”
第94章 三头小猪怎么养
正想干坏事的齐牛花被逮了个正着，一条腿跨进栅栏，一条腿在外，要进不进的，这个姿势很是不舒服。
齐牛花将折了的那只手藏在背后，“你，你想干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吴老太冷笑一声，揪住她衣领一把将扯出来，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怀恨在心？还是舍不得这三头小猪，想抱回去作伴儿啊？”
齐牛花一瞬间回神，“对对对，我是舍不得，舍不得，想抱回去作伴，作伴。”
话音刚落，一口大唾沫差点喷在她脸上，“我呸！齐牛花你可真不要脸。”
“你舍不得？你有脸说这话呢还，合着那死了的七头小猪，你也舍不得，那怎么不下去陪它们呢？”
吴老太一扭头看见苟翠芬，“翠芬姐？”
苟翠芬一把推开她，“我还当你是个能耐的，还主动替她找借口。”
话里是嫌弃，动作却很轻柔，直接站在吴老太身前，俯身看着齐牛花，“我告诉你，刚才的事情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以后明夏这里的猪出现任何问题，这屎盆子都扣在你头上！”
齐牛花惊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万一她自己养死了，这也怪在我头上？你讲不讲理？”
呦呵，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一向撒泼打滚不讲理的齐牛花还能说出讲理的话了？
“你自己干出这缺德事儿，还怪别人不讲理？”
越说越气，新气加旧怨张开手就想打，可惜她的手速没吴老太的快，被齐牛花往后一缩，起身给跑了。
见人跑了，苟翠芬还气的紧，吴老太拍了拍她，“好了，你和她同村几十年了，她什么人，你不清楚？”
“说的也是，身子是自己，气坏了可就不好了。”
吴老太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没干过这活儿吗？我先帮帮你。”
吴老太来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她的手光滑不溜的，一看就是个不干活儿的人。
这进猪圈，打扫，还有猪吃什么，她还不一定知道呢。
吴老太这下可真是眼眶都有些热了，“翠芬姐，你可真帮了我大忙了，不过啊，别的也不用，这打扫我会，你就是教教我猪吃什么就行。”
“猪啊，当然吃猪草啊，这猪草我待会儿领你去认认，漫山都是，好打，以前还喂点糠啊谷壳之类的，后来齐牛花不给好好养，送来的糠和谷壳不是扔了就是扬了。全浪费了。”
“后面就再没有送了，就送到鸡鸭圈了。”
吴老太点点头，“那先教我认猪草吧，我先打点回来，给它们垫垫肚子再扫猪圈。”
“行，走。”
路上苟翠芬给吴老太解释这个猪草，猪草是统称，像什么构树叶，鹅肠草，老母猪草，都可以。
“你啊，放心，村里的仓库还剩点去年的谷壳和糠，指望那些鸡鸭根本吃不了多少，我回去就让铁牛给你拉来。”
吴老太语气认真，“不用，已经够麻烦你了，让孝富和孝强去吧。”
这些小事儿，苟翠芬也不和她计较，随她去了。
来的路上，吴老太已经带了背篓和镰刀，苟翠芬边教她，她边割。
没一会儿后面的背篓已经满了。
苟翠芬震惊她的手脚麻利。
吴老太一笑，身后的这些也够那些瘦的不成样子的小猪吃了。
毕竟饿了这么久，突然吃撑了，容易反肠撑死。
人饿久了也不宜吃的多，肠胃受不了。
这猪应该是同理。
两人返回猪圈，苟翠芬还想帮着收拾，被吴老太劝了回去。
她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再让帮着收拾这臭气熏天的猪圈，她可拉不下这脸。
把打开的猪草一倒进猪槽里，三头小猪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见它们吃的香，精神头还不错，吴老太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既然齐牛花喂都不喂它们，那它们咋活到现在的？
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其中一只已经吃完的小猪身上，嘴角黑乎乎的，尤其干巴的厉害，定睛仔细一看，吴老太视线一凝，这，好像...是屎吧......
‘呕......’
捂着嘴稍缓，才又皱眉靠近，又在其中一个角落发现几具散落的猪骨。
吴老太僵着脸转过身子，刚想深呼吸几口气，发现这里的臭气弥漫，白着脸又憋了回去。
低头从挎包里掏出两团棉花塞进鼻孔戴上口罩，外面套了一层衣服。头发也用布巾包好，全副武装好，才踏进猪圈。
吴老太嗅觉承受天翻地覆的轰炸，远在昌平市的黄满仓也承受着两个儿子一个儿媳的连番轰炸。
“爸，你要是再偷溜出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耍钱，我，我就把你送去找妈去！”
黄满仓一惊，“你敢！”
黄孝国，“你看我敢不敢？”
父子两个眼瞪眼，黄满仓眼睛睁的都酸了，见黄孝国还一动不动，败下阵来。
泄气道，“我出去就是看看，又没玩儿。”
说起这个黄孝国就一肚子气，“你没玩儿？那人家找到我工厂是怎么回事？”
“追着问我要钱是怎么回事？”
“你还说你没玩儿？”
黄孝国深吸一口气，“爸，现在家里就我和孝民两个人挣钱，现在一个月还要二十块，这也是你的赌债，你这还出去耍钱欠饥荒，你让这一家子人活不活了？！”
黄孝民诧异看了眼一向少言的大哥，看来今天真是动气了，以前可没这么多话。
难道真是有人去工厂闹了？
黄孝民看向黄满仓的眼睛眯了起来。
李金娥抱着双臂，“爸，大哥说的没错，你要是再不收敛，我们就把你送去找妈，你看看妈在的时候，咱们过的什么样儿的光景，再看看爸你在家，我们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十天都见不到有一点荤腥。”
黄满仓气的鼻翼呼呼的，跟牛鼻子换气似的，“我知道了，不出去行了吧！”
说完刚想甩门进屋，忽然意识到吴老太走的时候把门锁了，脚下一转，直接跳上床，被子一拉蒙过头。
第95章 将计就计
嘿，他还生上气了。
黄孝民朝黄孝国使了个眼神，出去说。
“今天是怎么了？真的有人去你厂里闹事？”
一说起这个就来气，“那还有假？我正干的好好的，门房大爷一进来指名道姓的说要找我。”
“我一出去，就看见上回那几个地痞流氓，一见面就开口问我要钱，说咱爸欠人家钱，要是不还，他们就去揭发，就是举报！”
黄孝民瞪大眼睛，“那你就给了？”
“给了，还能不给？那厂里厂外的，多少眼睛盯着，我要不给他们一直在外面嚷嚷下去，我还怎么在厂子里待的下去。”
黄孝民苦着脸，“那你给了多少？”
“我身上没有，问工友借的，十块。”
“十块？！”黄孝民一把抓住他，“这可是你半个月的工资啊！咱们这个月的生活费又要少十块，紧凭剩下的，这一大家子怎么活？”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能借给他半个月工资的工友想来脑子也不是个太精明的。
黄孝富抓了抓头发，“我能怎么办？当时，当时，有好多人在，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我要是不尽快打发走...”
现在想来还憋的很，没了半个月的工资，他心里也不好过。
可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和那群人纠缠，现在想来都怪黄满仓，要不是他，能白白损失十块吗？
李金娥闻言也是心痛，又要吃不饱了，眼珠子忽然一转，看着面前的兄弟两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要不咱把爸送到乡下去找妈吧.....”
黄孝民眼睛一亮，“怎么送啊？爸要不是三岁小娃娃，能不知道？”
李金娥朝他们招招手，几个人头对头凑在一块，黄满仓趴在窗户上，隐约听到什么要送什么要走。
去哪儿？
黄满仓眉头皱起，眼珠子向上一翻，不会是送自己吧？
意识到这个问题，怒火燃起，刚想推门，忽然顿住，不行！
现在要是闹翻了，他们几个合起伙来，他可降不住。
不，不能在这儿待了。
见他们散开，黄满仓一把钻进被窝，还假装生气。
黄孝国推门一进，看见还在生气的黄满仓，提起笑脸就走去去，“爸，刚才是我不对，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
“晚上我让惠君给你做顿好的，赔礼，咱爷俩再喝点儿，怎么样？”
黄满仓眼珠子一转，撇撇嘴，刚才呲牙怒瞪，现在又这幅嘴脸，看来刚才他的猜测没错。
还真是要把自己送走，这群不孝子！
想送走他，没门儿！
这好好舒坦的日子，他不过，去乡下找那女人当孙子，他才不去！
哥俩个好不容一顿劝，才把黄满仓那个从被窝里劝出来。
晚上，李金娥从娘家借了五个鸡蛋，还有一条猪头肉，做了给他们下酒。
王惠君也回家在弟妹的冷眼嘲讽下，王文正给了姐姐二斤散酒。
这可不少了。
面对弟弟的欲言又止，王惠君简单说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
乔大丫坐在屋子，头上裹着布巾，随手把怀里的孩子一扔，正巧被回屋的王文正看见，心疼的连忙抱起，“你这是干什么？孩子还小，哪经的起这么摔。”
“我管她！摔死正好！”
王文正不可置信看了她一眼，意识到自己说话说错了的乔大牙直接把话头调转指向王惠君，
“你姐又来打秋风？可真是你的好姐姐，别的女儿家是从婆家扒拉东西往娘家带，她可倒好，三天两头的就回娘家打秋风。”
王母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不过是两斤酒，文正给就给了，你哪儿那么多话！”
乔大丫恼怒拍了拍王文正，示意他说话，王文正却像没听到，抱着女儿乐呵呵的摇来摇去。
真是个乖孩子。
乔大丫见状气的扭他也没反应，想到外间王母的嘴脸，心里的火蹭蹭往上涨。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生完这个赔钱货后，她看着心烦，吃什么吃不下，把小米粥摔洒在地上，害的进来伺候她月子的王母摔断了腿。
王文正知道后，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却没有以前那样对她事事依从。
王家的官司，回到黄家的王惠君不知道，把手里的酒递给李金娥后，就回了房。
李金娥特意分成两份酒，一份加了安眠药，一份是好的。
这安眠药还是她妈去医院特意开的。
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李金娥倒了一杯酒放在黄满仓面前，“爸，今天是我们不对。”
黄满仓哼了一声，想灌醉他？哼，异想天开。
“没事，为人父母的，肚里能撑船。”
黄孝国心底闪过一丝愧疚，转眼想到今天厂里发生的事，仅存的愧疚眨眼消失。
黄满仓酒杯刚放在嘴边，余光瞥见李金娥的视线紧紧盯着，心里咯噔一声，眼光不自觉朝手里的酒杯看去。
李金娥干涩哈哈一笑，“爸，你怎么不喝？大哥和孝民都喝了。”
黄满仓放到嘴边的酒放下，摇头叹息，“我有话还要说。”
“说什么呀，喝完再说也不迟啊。”
“嗯？”
李金娥尴尬一笑，“没，没事，爸，你想说什么？”
黄满仓收回眼光，看着手里的酒杯，缓缓叹气，“其实我今天也反省了，是我做的不对，我跟你们哥俩赔罪才是。”
这一神操作，震惊了黄孝国和黄孝民兄弟，他爸这是怎么了？
“爸，你，你怎么了？”
黄满仓摇头苦笑，“没事，我啊，就是有感而发，以前你妈在家的时候咱们三天一大肉，两天一小肉，现在天天吃干馍馍，啃饼子，是爸不好。”
说完，拿起李金娥手里的酒壶咕咕咕猛灌起啦。
黄孝民下意识看了眼李金娥，放安眠药的事，他也知道。
这喝一两杯没事，这要是喝了一壶，出了事儿可了不得了。
连忙起身拽下黄满仓手里的酒壶，就看见他晕晕乎乎倒在桌子上。
李金娥张大嘴巴愣在原地，缓缓垂下眼睛看了眼黄满仓手里的酒壶，还有桌子正中间的酒壶，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第96章 逃跑不回家的黄满仓
几人摸不着头脑，把喝的‘酩酊大醉’的黄满仓抬上床，看着发呆，“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送？”
黄孝国有些犹豫不定，刚才看起来，好像是真心悔过了。
“不行！”黄孝民直接否决，“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装好，改明儿谁又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必须送走！”
黄满仓红彤彤的脸蛋上微不可见抽搐了一下，这臭小子，真没良心。
“那我去买票，买回来，连夜送走。”
黄孝国说完就转身跑出去，夜长梦多，还是尽快送走。
李金娥伸手，“那我去写纸条，上回妈发电报有地址，我抄一个，你给塞进爸衣服里，这样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黄孝民点了点头，“好，你快去吧。”
一时间走的只剩下‘呼呼大睡’的黄满仓和睡眼惺忪的黄孝民，刚才那一杯就还是有些效果，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屋子，真有些催眠的效果。
黄满仓悄悄眯开头条缝，看了眼黄孝民，悄悄下溜身子，趁着他打盹儿的时候，猫着腰，贴着墙根儿偷溜出去。
回屋写完纸条出来的李金娥看着空荡荡的床，一时间愣在原地，一旁睡得正香的黄孝民被掐住胳膊一下子疼醒。
“疼疼疼。”
眯着眼看向李金娥，“你掐我干什么？”
李金娥努努嘴，“你看的人呢？”
黄孝民扭头一愣，对啊，人呢，起身上下一看，连床底都猫了，就是没人。
“还不快去把大哥追回来，让他先别买票，说人跑了！”
黄孝民马不停蹄追出去。
望着一桌子基本没动的饭菜，李金娥只能安慰自己，明天起码有肉菜吃。
黄家三天一小乱，五天一大乱，自从吴老太离开后，就没消停过。
这一偷跑，黄满仓直接整整一个半月不见人影儿。
吴老太得知信儿时，正哼着小曲儿用水冲洗猪圈。
黄孝富和黄孝强则一人逮着一只小猪给它们冲澡。
没错，给猪洗澡，这是吴老太吩咐的。
她说了，这猪跟人一样，保持干净，就能少得病。
黄孝富两兄弟似信非信。
不过这给猪洗澡没人那么细致，大概用水把身上猪屎泥巴冲干净就行。
给猪圈清扫干净后，随后用水一冲。
看着干爽的地面，吴老太的心情也好上不少，才有心思回答他们的话。
“没事儿，他乐意跑就让他跑呗。”
黄孝强犹豫道，“可是他在外面再欠下债，怎么办？还不是得咱们还。”
吴老太冷笑一声，“还？”拍了拍手，跳出猪圈，“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还？我拉的又不是钱。”
“他欠下的让他自己还，打黑工还也罢，自己抽血还也好，合着离这么远，反正我管不着。”
黄孝富朝昌平市的方向投了一个保重的眼神，就是可怜了在家的老大和老三，可真倒了霉了。
黄孝富忽然冒出一个离奇的想法，“要不让老大和老三一起来吧。就留爸一个人在昌平算了，反正他死性不改。”
“把你的蠢主意收回去。”
黄孝强扭头看了他一眼，松开吱哇乱叫的小猪。
吴老太看着焕然一新的猪棚，还有生机勃勃的小猪，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方向是对的，养娃和养猪也差不多。
吴老太看着猪圈里的两兄弟，“你们活儿干完了？”
“干完了，这几天地里的野草除干净了，村支书说暂时忙下去了，大家伙儿能歇歇。”
吴老太点点头。
经过这一个半月的时间，猪草她也认得差不多了，正想支个锅给猪做猪食。
黄孝富一抽嘴，“娘，用不着吧，你还真把这小猪当娃养了？”
吴老太面带微笑，挥手招他过来，朝后脖子就是一掌，“你废什么话，赶紧给我垒灶台。”
黄孝强摇摇头，拉着他出去抬土，怎么就学不会听话呢，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算了。
真是无语加无语。
猪圈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眼看着吴老太把猪圈打理的井井有条，村里人对吴老太这一家子外来户也有了不小的改观。
“咱们村都多少年，过年没有杀过猪了，这下好了，今年就能吃上杀猪饭了。”
“那可不是，齐牛花在猪圈守了多少年了，村支书批下猪就给养死，全被她给祸祸了。”
齐牛花趴在树荫下的草丛里，听着这群老娘们你一句，她一句，把自己数落的简直一无是处，活好像她扒了她们家祖坟似的。
咋，这猪养不活，怪她？
明明是那些小猪本来就有病，反倒怪在她身上。
“我就瞧那从大城市来的吴明夏是个有本事的。这不，才一个多月就把猪棚打理的井井有条。”
“是啊，我先前还去看过，那小猪啊被齐牛花造的，简直不成样子了，自产自销，看的我都恶心。”
“我前两天又去，你们瞧怎么样？”
“咋样？”
吊足了众人胃口，才缓缓开口道，“那猪棚打扫的，那叫一个干净，一点臭味都没了。”
齐牛花撇撇嘴，本来就是露天的，有味道也早就散完了。
有一个人也是问出同样的疑惑。
“你傻啊，齐牛花打理的时候，你又不是没去偷看过，那味儿没靠近，就顶的头脑发昏。”
“说的也是。”
齐牛花眼角拉平，看着一直替吴老太说好话，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
有人耳朵灵敏，伸长脖子四处一扫，没发现动静来源，又缩回脖子。
扒拉开草丛一看，里面也没人。
挠了挠后脑勺，咋好像幻听了，听到有人在磨牙啊。
“好了，好了，你继续讲啊，后面的呢，没说猪咋样了。”
“猪啊......”
这边讲的兴起，另一边的齐牛花气冲冲朝猪圈走去，这段时间吴老太守的她根本没靠近的机会。
只知道臭味好像是没了。
那猪一定死了，她是装腔作势。
刚走近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发现吴老太母子三人在猪圈旁，起锅垒灶，眉心闪过一丝疑惑，这怎么还在猪圈旁做起饭了？
第97章 论弄死猪的一百种办法
“妈，今晚儿你得回家住了吧，这猪精神头儿比我还好呢，看样子是死不了了。”
吴老太将手里的泥巴一甩，望着猪圈里的哼哧哼哧的小猪，“回，今晚回去好好洗个澡，身上都臭了。”
黄孝强抬起头，“要是那个齐牛花怀恨在心，来报复，把这些小猪都弄死了怎么办？”
“她啊，别说这群小猪没事，只要有事这屎盆子都得扣她头上。”
齐牛花咬着牙瞪向吴老太，这死婆子还怪在她头上，想的美！
夜幕降临，垒起的灶台烧的黑熏巴干的，“好了，晾上一晚，明天就能用了。”
黄孝富伸了伸腰，饿的肚子都瘪了，“快走吧，顾晴应该把咱们的饭打回去了，现在回去吃正好。”
吴老太母子三人趁着傍晚的余晖朝家赶去。
没发现躲在草丛里的齐牛花，等三人离开，看不见身影才急忙跳出来。
来回上下抖衣服，趴在草丛一下午，被蚊虫叮咬的都快贫血了。
看着腿上胳膊上的发红发肿的大包，呲牙咧嘴。
都怪吴明夏，打扫干净猪圈不说干净走，垒什么灶台？
‘哼哧哼哧......’
声音惊醒了齐牛花，这下学乖了，绕着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小孩儿，才蹑手蹑脚靠近猪圈。
身子往进一探，顿时愣住，白白胖胖的，肉墩墩的小猪互相猪脸顶猪脸，有一个还抬起猪头愣头愣脑的看着她，圆溜溜的两个鼻孔对着她，‘哼哧！’
齐牛花眼底的震惊渐渐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倾泄而出的嫉妒与怨恨。
凭什么！
吴明夏养的猪就能这么好？
难道就真的应了那群长舌妇的话，自己真的不如吴明夏？
不！
不可能！
齐牛花看着猪圈挤在一起的小猪，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不是都说吴明夏能养的活猪，她养不活吗？
呵......
她把这些小猪全部弄死，到时候她倒要看看村里的人还会怎么说？
翻身跳进猪圈，缓缓朝围挤在一块的小猪抬起手里的锄头。
不知是不是感受的齐牛花的恶意，三头小猪哼哧的声音突然亮了起来。
六只大耳朵扑闪扑闪，到处乱晃。
齐牛花心眼一跳，快速扭头扫了一圈，没发现人，握紧手里的锄头放下。
不行！
要是直接打死，村里的人一看就明白是人为。
到时候不但把责任推不在吴明夏身上，到时候要是闹着找出杀猪的凶手，她可不保证能瞒的过去。
毕竟这村里的小娃娃多，万一那个看见她在猪圈周围晃荡，结合之前的事，肯定把这罪名定在她身上。
这不是更助长了吴老太在村里人的人缘了吗。
齐牛花蹲下身子和这三头小猪面对面。
人和猪诡异的对视了，对面的三头小猪似乎看懂了齐牛花眼里的要置它们于死地的想法。
急的团团转，一个咬一个的小尾巴，疼的更加吱哇乱叫。
打死这个想法是不行了。
血肉模糊的，太引人注目。
病死？
仔细看了下这胖乎圆不溜秋的小猪，按着这趋势下去，长个二百斤左右看来是没问题，想它们病死是没可能了。
饿死更没希望，吴明夏每天伺候它们比伺候那两个儿子都上心。
药死......？毒死......?
！！！
这个好像可以啊！
村里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哪能分的清是毒死，还是病死。
想通这一关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可真是个天才啊！
不让她养猪，那是村里人没见识，不然十头小猪都死了，哪还能剩下这三头。
三头小猪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对齐牛花的恐惧。
这个两脚的生物好可怕。
齐牛花笑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种药，她手里，没有啊！
摸着下巴一思量，她没有，兽医肯定有！
这十里八乡只有一个共用的兽医......偏偏正好在山窑落脚。
齐牛花一拍手，觉得真是老天爷都帮她啊。
将锄头反手别在裤腰上，翻身出了猪圈，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猪圈里的三头小猪透过栅栏，看着消失的背影，哼哧声也没了。
刚回到家的吴老太还不知道自己猪圈里的猪刚刚经受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吴婶，饭在石桌上，我刚烧好热水，你正好吃完洗洗。”
吴老太简单把手洗干净，坐下就开始吃了。
黄孝富和黄孝强本来懒得洗手，看见吴老太洗了手，也跟在屁股后面把手洗干净。
顾晴见了眼睛闪过淡淡笑意，看向黄孝强的目光更加柔和。
吴老太只吃了个半饱，村里大食堂的饭，都是定量的，谁也不能多打。
按照吴老太的饭量每次也只能吃个半饱。
本来还想着培养黄孝富继承黄满仓的衣钵，给她来乡下做饭。
谁料他也下了地，每天累的只知道从床上爬上爬下。
顾晴是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姑娘，这烧火热水，还是黄孝强教会的。
吴老太吃完仰天一叹。
饭后吴老太先让黄孝富他们洗，自己又返回猪圈看了看，见小猪头对头睡得香喷喷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才返回家。
夜幕下，各种蛐蛐‘吱吱吱’声响遍整个村庄，一道魁梧的身影趁着夜色摸到村里李兽医的家。
齐牛花刚趴在他家的栅栏上，‘汪汪汪！！！’
撕心裂肺的狗叫声，惊地她肉眼一跳。
气的弯腰捡起地上的拳头大的石头朝院里的大黑狗砸去。
我让你咬！
我让你吓我！
“谁啊！谁？”
齐牛花听到屋里传来声音，连忙应道，“是我。”
李兽医撩起大花帘子低头出来，眯着眼睛左右一看，“谁？”
齐牛花无语，“是我！齐牛花！”
李兽医睁开眼睛，“是你啊，你大晚上的找我干什么？”
“买药。”
买药？
李兽医走到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站住脚步，“你家没养狗吧？”
鸡鸭猪的，她又不养着，好端端买什么药？
再说了这牲畜的药也不能瞎买啊，万一给药死怎么办？
第98章 给牲口用的药
“嘿，你管我买什么？”
齐牛花脾气一上来，直接两手叉腰，看着气势比李兽医这个男人都足。
“你卖不卖？”
李兽医脸色往下一拉，“你说你买什么药？还有买来干什么？”
齐牛花眼珠子一转，她家里没养狗，现在猪也轮不到她养着，说是给牲畜买药治病，这李兽医肯定不卖给她。
“给我自己买，我吃的撑着了，想买点打食的，能拉肚子的药。”
李兽医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幻听了，啥？
打食的？能拉肚子的？
她知不知道自己是给什么看的？
“你是不是今天出来没吃药？”
齐牛花一咬牙，“你才没吃药。”
“我就是吃多了，半个月...不！一个月没拉了，我肚子憋的难受。”
李兽医无语，“你去镇上的医院看看啊，我这是给牲口看的，你是牲口啊？”
齐牛花：“我当寡妇十几年了，哪有什么钱？去镇上那是要钱的，去医院更是烧钱的地儿。”
“我吃点拉肚子药就好了。”齐牛花嘶了一声，郑重道，“最好剂量大点儿。”
李兽医眼神一收，眼神奇怪的上下看了她一眼，确定了，这齐牛花脑子有毛病。
而且还病的不轻。
这给牲口开的药，成分，剂量都和人的不一样。
他就没听过给牲口吃的药还能给人吃的。
要是这样，那还要医生干什么？直接全换成兽医算了。
“卖不卖？”
齐牛花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拉平的，等的有些不耐烦，“你拿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李兽医：“不卖。”
“好，先给我五包，钱我先欠着，等工分下来，我划拉几个给你。”
齐牛花自顾自说完，才意识到他刚才似乎说了两个不卖。
“什么！你不卖？”齐牛花刚要抓着栏杆爬进去，院子里的大黑狗又拼命大咬起来。
“凭啥？”
李兽医抬手安抚了一下大黑狗，才道，“这人和牲口不一样，药不同，不能乱吃。”
“再说万一吃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谁要你担着了？放心，我吃死了，也不找你。”
李兽医憋气长舒一口气，见和她说不通，直接摆手回家，“算了，和你说不通，反正我不卖你。”
说完直接把拴着大黑狗的链子又放开好几米，能让它正好到了栅栏的地方，才回了屋。
齐牛花见刚松开链子的大黑狗一瞬间扑倒她眼前，吓得连忙后退。
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狠狠瞪了一眼李兽医的屋子才恨恨转身离开。
她就不信就只有他一个兽医有药。
这十里八乡没有，她就再往远走，就不信其他的兽医也不肯给！
李兽医趴在窗户上看不见齐牛花的身影，才扒拉着胸口吐气。
“咋了你这是？刚才你在院子里唠唠叨叨是在和谁说话？”
李兽医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这大晚上的，还能是谁？正常人都睡了。”
李兽医的媳妇儿扭过脖子一思考，疑问道，“是齐牛花？”
“猜对了。”
“她来干什么？”
李兽医看着黑乎乎的屋顶，现在想到齐牛花都觉得好笑，“她啊，说是一个月没拉屎，肚子憋胀，问我买点儿能拉肚子的药，还说，量要大。”
“还说钱先欠着，等工分下来划拉几个给我。”
“你说，我能给？牲口用的药哪能给人用。她脑子有病，我可没有。”
“万一出了事，她第一个找我，到时候讹上我咋办？”
李兽医媳妇儿没说话，心里咂摸起齐牛花。
“我觉的...有些不对。”
李兽医一愣，下意识扭过头，虽然黑乎乎的看不见，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看她，“咋了不对？”
“你看啊，那齐牛花虽然性子有些暴躁，还喜欢动手，可她脑子又没病，哪能不知道这给牲口的药，人不能用。”
李兽医眉心皱，“你想多了吧。”他可没觉得齐牛花脑子正常，处处都显示她病的不轻。
睡意袭来，连连摆手，“你肯定是想多了，她买上药能干啥？家里又不养牲口的，现在猪也不养的，除了给自己用，还能干啥？”
也是，李兽医媳妇儿自个儿思考了半天，怎么也想到齐牛花买药除了给自己用，还能干啥。
伴随着睡意沉沉睡去。
她怎么想不到齐牛花是想把村里的小猪给弄死。
毕竟在这民风淳朴的山村里，鸡鸭猪狗的，自然死亡那是没办法。
可要人为的去杀了，或者用手段去弄死，是村里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一连好几天村里人都看不见齐牛花，她不见，也没人在意，平常就一个人躲在猪圈，不和村里人走动。
除了村支书把整个村子上下翻遍了，还因找不到齐牛花吹胡子瞪眼睛，其他人都漠不关心。
村支书拿着笔使劲在本子划拉，没工分...没工分！
划拉到最后，忽然气泻了，不挣工分，她也饿不着，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还能饿着她？
村支书唉声叹，被地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村支书这是咋了？”
“还能是咋？这老有人想不劳而获，干活的人就这么多，想白吃饭的人也不少。”
黄孝强竖起耳朵一听，白吃饭？谁啊？伸长脖子一看，发现这里的人都在啊，没缺下人啊。
这时又听旁边的人问，“你是说...齐牛花？”
“对啊，我都好几天没看见她人影了。”
“以前也看不见她，这还稀奇？”
“啧，以前她在养猪，虽然同样偷奸耍滑还把猪养死了，但是现在她没事儿干吧？”
“这看不见她就不对劲了吧，偷窃大家的劳动果实，这叫可耻！”
“不对！这叫可恨可耻！”
黄孝强寻思前段时间齐牛花针对吴老太的事情，心里下意识多注意了些。
回到家的黄孝强把这件事跟吴老太一说，黄孝富还不以为意，“她不见就不见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吴老太听见耳朵里，记在心里，低头沉思。
黄孝强见自己二哥一副混不吝，毫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
第99章 猪心情不好
当下提气跟他说道，“你忘了她前段时间怎么针对妈的了？”
“为了几头猪崽子就能拿起棍子冲人头上砸，你以为妈抢了她的活儿，她能甘心？”
黄孝富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是，但是会不会把人想的太坏了？
第二天一早，吴老太去了猪圈，探进身子一看，三头小猪精神不振，跟蔫儿了的茄子似的。
也不打架了，也不互相拱嘴了。
这是咋了？
打开栅栏进猪圈，走进去一看，三头小猪的耳朵耷拉在地上，眼睛都不朝她这儿看一下。
吴老太绕着看了一圈，发现空空的猪槽。
饿了？
对，一定是饿了。
拿起背篓就上山去割猪草，临走时还坐上大锅烧了一锅水。
快去快回，把割回来的煮菜铡好通通倒进锅里，还舀了慢慢一大勺的糠和谷壳。
混在一起，搁搅搁搅，时不时换抽空朝猪圈望一眼。
煮好的猪食倒进猪槽，三头小猪哼哧哼哧，耸动鼻子闻了闻，也没见动。
这下她是真觉的奇怪了，以前看见吃的跟看见什么似的，不要命的往上冲，一头轮不上一头。
今天居然一个都没动静。
吴老太进去，把一个个扒拉开，抱起来，上下左右打量了遍。
没受伤，没吐沫儿的，好端端的这是咋了。
眼底闪过一抹沉思，刚放下手里的小猪，就见它忙不迭的往另外两头身上拱去，紧紧贴在一起。
这是害怕？
怕啥？
吴老太摇摇头，把脑袋里这个荒谬的想法甩掉，这牲畜生病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
李兽医看着吴老太有些懵，不是，这猪也吃撑了，拉不下？
吴老太面色闪过一丝异样，“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是我喂的太多了，它们吃撑了？今早我喂了，它们一口都没动，挤在一块也不动弹，像是人吃撑，恶心着了。”
李兽医觉得短短半个月，自己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前头齐牛花要吃给牲口开的药，现在吴老太说是猪吃撑了，恶心吃不下饭。
真是村子大了，什么奇闻怪事都有。
“你要不跟我过去看看？你是专业的，看这方面比我懂。”
“要是治好了，年底养到两百斤大猪，你是功臣，多少也能多分点猪肉不是？”
李兽医摸着下巴点点头，说的没错。
“那好吧，我就随你走一趟。”
路上村里人看见，不由张嘴多问了几句，从吴老太嘴里得知猪吃撑了，还恶心。
听到的人嘴角都不由一抽，这还是头一回听到。
以前都是能养猪，村里的老人都知道，猪是直肠子，吃什么拉什么。
就没听过猪会吃撑了。
这城里人真会玩儿。
李兽医察觉村里人的异样眼光，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
到了猪圈，吴老太主动把栅栏给打开，让他进去好瞧瞧清楚。
李兽医眼光不自觉将周围打量了遍，倒是打扫的挺干净，走近的时候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灶台。
吴老太见他看，主动解释，“那是给猪滚猪食的，我觉得病从口入，不管是猪还是人都一样，吃的干净了，生的病也少了。”
李兽医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把目光放到今天的主角上，李兽医心底微微小惊了一下。
这是给猪洗澡了？这么干净？
以前齐牛花养猪的时候，老是死，村支书就把他找来给看。
那时候的猪，那叫一个惨，皮贴骨不说，身上猪屎遍身，让人看了第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嫌辣眼睛。
李兽医心里嘀咕个不停，面上不显，直接上手把一头小猪抱了起来。
一上手，都往下沉了沉，也壮实。
吴老太见他上下左右把猪盘了个遍，就差开肠破肚了，忍不住开口询问，“它们到底是怎么了？没生病吧？”
李兽医把猪放下，拍了拍手，收回手的一瞬间还手欠欠的，揪了一下猪耳朵。
“没事，好着呢。”
“不是撑着了？”
“不是。”李兽医无语看了眼她，“猪是直肠子，吃了就拉了，哪有撑着了一说。”
吴老太忍不住脸一红，“是，是啊......”
“你记住，猪吃八九分饱最好，在这种状态下生长速度最快。”
吴老太连忙记在心间，想着趁人在连忙把剩下的不懂的一起问了。
李兽医点点头，“你有心是好的，那齐牛花我说了也不听。你记住猪是不能吃太多桑果的，吃多了会导致腹部膨胀，再严重了，会导致不能站立和行走。”
“还有......”
吴老太一一点头，表示记住了。
“那没事，它们怎么不吃饭？”
李兽医迟疑了一下，“兴许，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被吓着了。”
吴老太：“......”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说。
李兽医摆手，“没事，你多赶着它们在猪圈里跑跑就好了。”
还没等吴老太说什么，人已经走远。
吴老太对着三头挤在一起的小猪，叹气，一扭头发现猪槽里的猪食下了一大半，其中一头小猪圆滚滚的猪嘴上还沾着猪食。
吴老太嘴角缓缓扬起，“看来是真的呢，原来猪也会心情不好啊。”
等黄孝富和黄孝强干完活，来找吴老太的时候，就看见一副令他们目瞪口呆的场景。
“落落落落落......”
吴老太手里拿着一根细棍子，冲着周围空气空抽，赶着那三头白胖的小猪在猪圈来回跑。
‘哼哧哼哧......’
黄孝富‘噗呲’一笑，他居然在那三头小猪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妈，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吴老太抬头一看，黄孝富和黄孝强正一脸笑着看她。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
黄孝强接过她手上的细棍儿，“好端端赶它们干什么？”
吴老太一抹额头上的汗，“这不，它们不吃饭，我让李兽医过来一瞧，说是心情不好，让它们活动活动。”
黄孝富和黄孝强一僵，他们没听错吧？
猪心情不好？
这猪能知道什么？还会心情好不好？
这李兽医是个庸医吧......
第100章 养猪大臣
黄孝富伸手一指空空的猪槽，“这不吃的挺好的吗？都吃完了。”
“快别说了，我早上来的时候，煮了一锅猪食，它们愣是看都没看一眼。”
吴老太从猪圈里出来，低声道，“这不，等李兽医走了之后，我才发现猪食少了一半，刚才又赶着它们跑了一会儿，剩下的一半也吃完了。”
黄孝富探头看了眼那三头小猪，心里嘀咕，这猪鬼不喽嗖的。
等吴老太走了之后，三头小猪才趴在地上，大大的耳朵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两脚的生物都不是好东西。
前一个吓猪，后一个折磨猪。
猪生不易，猪坚不拆。
齐牛花除了饭点儿的时候准时出现，其他时间根本连人影儿都摸不着。
猪命暂时保住，加上吴老太精心伺候着，一天比一天大，难得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在吴老太每天赶着三头小猪绕着猪圈跑，三头小猪也慢慢习惯。
每天一见吴老太拿起手里的细棍儿，自觉扬着四只猪蹄绕着干净没屎的猪圈跑。
有人前段时间见吴老太请李兽医去猪圈，担心这猪又出问题，趁着闲下来的时候，去猪圈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还是之前见的那三头屎尿沾身，站着都摇摇晃晃的猪吗？
吴老太见有人来，非常热情的让开身子，让人能瞧着更清楚。
“吴明夏同志，你这养猪还真有一下啊。”
完全是大变样儿啊。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猪大也十八变啊。
吴老太笑笑，“嘿，这养猪跟养娃娃一样。”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把猪圈打扫干净，把猪食煮熟，再就是赶着它们在猪圈来回跑跑。”
“这住的干净，吃的干净，再加上运动，自然身体好，长得快了。”
来人听吴老太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咂舌，真是当成娃娃养了。
她家那个皮小子三个月都不带给他洗一回澡的，更何况这猪又不是人，吃了就拉，也没个地面，走哪儿拉哪儿。
要保持猪圈干净，还真不容易。
“呵，呵呵，你可真有耐心。”
吴老太笑笑不作声，等她打量完猪圈，把目光放在白白胖胖的小猪时，又开始说起来。
不，现在个头窜的，已经不能叫小猪了。
一个说的津津有味，另一个听到眼冒精光。
吴老太看着她对着猪圈里的三头猪，嘴角不自觉张开，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她说这么多可不是浪费口舍，做无用功。
她每天跟在这三头猪屁股后面，就差追着喊爷爷了。
做了这么多，怎么能默默付出，不让人知道呢。
“明夏同志，你可真是费心了。”
吴老太笑笑，“没事儿，只要年底能够让大家好好的吃上一顿杀猪饭，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冲你这点，你就像我们村儿的人。”
猪也看了，人也走了。
在吴老太的挥手送别下，来人怀揣着对今年的年底的憧憬回到村子，就是大肆渲染吴老太养的猪是怎么怎么尽心，怎么怎么辛苦，和齐牛花比起来那叫一个天，一个地。
还有就是那猪那叫一个白胖圆乎，那叫一个倍儿精神。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大嘴什么时候骗过人？你不信？”
被人莫名质疑的大嘴，嘴巴一撇，当下就有些不高兴。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要不信，自己去看。”
“你看你，我就是一问，还生气？”
大嘴腰间一痒，笑瞪了一眼挠她的人，“我看啊，今年咱们村儿也能请杀猪匠了。”
这养猪的地方离村里也不远，当下有人耐不住心情就跑去看。
一来二去，一大片，乌泱泱的一群人把猪圈围的水泄不通。
挤在前排的人看着偌大的猪圈只有三头猪，那也是激动不已。
还真是胖乎啊，大嘴说的还真一点儿没错。
半个身子探进去也没什么味儿，猪圈打扫的比他们院子还干净。
过饱眼瘾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大嘴眼角溢出得意，“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今年咱们村指定要请杀猪匠了。”
“是啊，是啊。”
“正好我婆婆弟弟的媳妇儿的外甥是个杀猪的，到时候我去请人。”
“那感情好啊，到时候你可千万记得啊。”
“那我指定记得啊。这啥事忘了，这也不能忘。”
一时间你一嘴，我一句，说的火热朝天起来。
大嘴都插不上话了，坐在中间，听她们说，即便不说话，心情也是激动的很。
以往年年别的村杀猪，看的她们眼红，现在他们山窑村也有猪了，过年也能杀猪了，这种心情真的是无法言说啊。
一日比一日长大的猪，看的他们心情激动，干活儿的时候都卖力不少。
村支书挠头，这是打鸡血了个个。
以往一整天才能干完的活，现在半天就干完了。
一头雾水回到家，从苟翠芬的嘴里才知道，是吴老太养的猪。
这跟猪有什么关系？
自从吴老太接管猪圈以来，村支书还没去看过，自然不知道吴老太的猪养的怎么样了，就是偶尔从村里人得知只言片语。
知道这猪养活了，养的还不错。
可这村里人卖力干活和猪养的咋样有啥关系。
苟翠芬横了他一眼，“你傻啊，明夏说了，今年保管让大家吃上杀猪肉，这猪养的白白胖胖，一日比一日大，大家伙儿看了，心里可不就有盼头了。”
说完又啧了一声，“咱们山窑村都多少年没有猪了，自从让齐牛花霸占着，这批下来的小猪有长大成猪一天吗？”
村支书叹了一口气，也是，中途不是不想换人，但是村里女人没有一个能和齐牛花比上高低的。
男人又不好真和一个女人动手。
一来二去就这么耽搁了。
年初去批小猪崽的时候，上面的领导知道山窑的养不活小猪都不给他们村儿批了。
要不是他死缠烂打，说最后一回，再试试，要是今年再养不活，明年也不来了。
这才给他批了十头小猪再试最后一回......
第101章 整院计划抬上日程
在吴老太没来的时候，村支书看着日益减少的小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本来他都打算找几个村里的男人实行强硬手段，把齐牛花弄走，换别人来养。
正巧碰上吴老太来了。
村里人对齐牛花没办法，城里人说不定有办法。
果不其然，在知道齐牛花的手腕被吴老太折断的时候，说实话，他心里是高兴的。
真碰上能治得了齐牛花的女人了。
现在甚至带动了村里人干活的积极性，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养猪步入正轨，猪圈里面的活儿就那些，加上黄孝富和黄孝强兄弟的帮忙，吴老太的空闲的时间也慢慢空余出来。
空闲时间多了，院子大计也是时候抬上日程了。
之前简单收拾完院子就投身到了养猪的事情当中。
现在屋里和院子都是空荡荡的，除了能保证睡觉吃饭，什么观赏性都没有。
前院有一块菜地，现在种什么也过了季节了，只能种一些葱蒜。
后院只有通向后门的方向铺了红砖，其它也还是土地，开辟出一块施上肥，等来年的时候，种上一些瓜果蔬菜，自己吃也方便。
吴老太首选去了村支书家，在山窑村最熟悉的还是苟翠芬。
从镜子空间里挑了两盒点心，踏进村支书家的大门。
“明夏？你怎么来了？正好，我还想着去找你呢。”
吴老太一愣，“找我？什么事儿啊？”
苟翠芬拉着她坐下，“我这不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了，想去看看你呗。”
吴老太嘴角扬起温暖的笑意，“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我这不是来你了？”
她一说，苟翠芬才看见她手上的东西，啧了一声，“你拿东西干什么？我可不要。”
吴老太才没听她说，直接放在桌子上，“我有事求你呢。”
“有事就说，你拿什么东西呀。赶紧拿回去！”
吴老太没动，反而笑着看她，“我院子里不是有一块菜地吗？”
“前院那块？”
吴老太点点头，“实话不瞒你，我饭量不小，平常在食堂都是混个半饱，我想着这养猪的事情也安稳下来，就想着有时间在家里加加餐。”
苟翠芬压了压手，表示明白。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种菜的时机了，现在种什么也长不起来了。”
吴老太一笑，“那些我等明年再种，现在就想种些葱姜酸这些调味的。”
苟翠芬一摆手，“这好办，我家后院现在就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薅上一篓子。”
吴老太笑笑，“自从我来，翠芬姐没少照顾我，这两盒点心你可得收下才行，不然我以后可不敢来麻烦你了。”
“嘿！这话说的，好好好，我收下行了吧。”
吴老太心满意足的带着一篓子根系还沾带泥土的葱姜蒜从村支书家离开。
刚送走吴老太，铁牛后脚回家，刚灌了一缸子水，瞥见桌子上的点心，眼睛一亮。
“妈，这是哪儿来的？你去镇上了？”
苟翠芬拿起布巾在他满是汗珠的额头上仔细擦干净，“食堂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我哪有时间去镇上。”
“那这哪儿来的？”
“你明夏婶子送的，你吃吧。”
一听能吃，直接抽开绳子，看着里面精美的点心，咽了咽口水，拿起一块先递在苟翠芬嘴边，“妈你先吃。”
苟翠芬眼底荡开浓浓的疼惜，“你吃吧，妈不喜欢吃这些。”
铁牛不动，硬是喂她吃了一块，自己才塞进嘴里一块。
“真好吃，我先吃点，剩下的给你和爸留着。”
苟翠芬摸了摸铁牛汗津津的后脑勺，眼底满是疼爱。
村支书家的温馨，回到家的吴老太不知道。
黄孝强一早望见吴老太，早早迎了上去，“妈，你回来了。”顺势接过吴老太手上的篓子。
吴老太也随手放开，看着一脸沉稳的黄孝强，吴老太有些恍惚。
察觉到吴老太一直盯着自己，黄孝强有些不好意思，“妈，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说着还伸手擦了擦，摊开手一看，也没东西啊。
“没有，走吧，回家种地去。”
吴老太心里盘踞的郁气在这一刻，渐渐消散。
前世不可追，往后的路该朝前看才是。
蔬菜不好种，葱姜蒜好种啊，直接栽进土里，浇上水就行。
黄孝富看着葱葱绿绿的葱，莫名感觉这个院子都有了一丝活泼的生机。
接下来后院的施肥，黄孝富直接拍拍胸口，给揽下，“我来。”
吴老太怀疑看了他一眼，“能行？”
“能，当然能，我这些日子跟着村里的人也学了不少地里的活计，区区施肥包在我身上。”
黄孝强在一旁替他说话，“这些日子二哥变化不小，我看行。”
吴老太看着黄孝富，正了神色，“这菜园子可是关乎明年能不能种的出来，甚至种得好，妈可全交给你了啊。”
这孩子嘛，适当的时候也应该给予鼓励，促进他的向上的活力。
黄孝富也直接严肃看着吴老太，“我不会辜负妈你的信任。”
事情说完，吴老太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怎么弄得跟交付革命任务似的。
前院种起来葱绿，添了一份生机，后院臭气熏天，黄孝富鼻孔塞了两团棉花，干的活力满满。
望着院子，吴老太摸了摸下巴，有机会去镇上，看有没有花种子，围着墙里墙外种上一圈，到时候花开了，一定好看。
院子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屋里的事情了。
吴老太从镜子空间一件一件往出搬，把从家里拿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这个屋子不小，就是空荡荡的只有床和柜子，不好看，住的也心情不好，仿佛这里只是过夜的地方。
黄孝富一进屋，看着满满当当的屋子，一愣，“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怎么看的这么眼熟呢。
刚一伸脚，厚厚的书籍挡住脚步，俯身一看，“这不是我小时候，妈你让我读的伟人语录吗？这个怎么也在这儿？”
吴老太直起腰，面不改色道，“哦，这是你大嫂给我邮过来的。”
第102章 堆肥不易，拿酒来换
黄孝富一听是王惠君干的，那没疑问了。
吴老太见他还杵在门口，一挥手，“赶紧起来，挡着门口的风了，没见我热的直流汗吗？”
黄孝富噘嘴，离开门口，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背，确实啊，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离开吴老太的屋子，扯着指头数今天的活儿，猪喂了，猪圈也扫了，后院的地也翻了，还有啥呢？
“别忘了给后院的地施肥啊！”
吴老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黄孝富一下惊醒，嘿，差点给忘了，地翻了，没施肥呢。
在黄孝富的认知里，施肥施的是人的排泄物，脸上的嫌弃没持续几秒就朝门外跑去。
这里可没有，幸亏他性子不是那起子沉闷的，这段时间和村里人熟悉了不少。
村里有掏粪的，自然就有堆肥的。
他要的也不多，借点不就行了？
在村里七绕八拐才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个男人鼻孔插着两个看不清材质的东西，正拿着铁锹费力的扬起放下。
黄孝富大老远便扬起笑脸朝他喊，“蒙叔！”
蒙义听到声音扭头一看，见是村里新来的那个活泼的小后生，“咋了？”
黄孝富跑上前抬起两根手指插着鼻孔，瓮声瓮气道，“蒙叔，就你一个人啊，这么多的粪，你多会儿才能掏的完啊？”
蒙义看着巨坑里的......
“没事，习惯了，我三天左右就完了。”
说是三天，十天都不一定能完，这巨坑里面除了人粪还有村里牲畜的粪。
黄孝富怀疑看了他一眼，“我看这不少呢。”
蒙义两手叠搭在铁锹柄上，看他，“咋了，你这娃娃，到底啥事？你不嫌臭啊。”
黄孝富眯着眼睛一笑，从身后拿出一瓶酒，“这不是看您辛苦，特意买来孝敬孝敬我们蒙叔的吗？”
“地里的庄稼能不能长得好，这不是全凭蒙叔你掏粪堆肥吗？”
蒙义挑起眉头，缓缓点头，“你这后生说的真没错，我堆得肥那可是起大作用的，每天收秋的时候，能不能多收点儿，除了看庄稼本身，再就是看我的堆的肥好不好。”
“那是，那是。”
蒙义瞟了一眼黄孝富手里的酒，收回目光，“你找我是想要点儿肥回去？”
黄孝富一拍手，“哎呀，还是我们蒙叔有先见之明。”
蒙义一转身，看也不看他，“不行。”
黄孝富懵了，“为啥？”
“这都是村里的财产，我给你这不是挖村里的财产吗？”
黄孝富一张嘴，又憋回去，好一会儿才道，“蒙叔，我要的也不多，再说了，怎么能说挖村里的财产呢？”
“这粪是大家自产的，我们也有份儿，就不算挖村里财产的角。这粪转肥，依仗的还是蒙叔你的手艺啊，你的手艺我总偷不走吧？”
蒙义转过身子，上下一看黄孝富，“你小子，挺会说啊。”
“这不是会说，我说的这是事实啊，您的手艺不能白给，我这不是，拿了瓶酒来孝敬你吗？”
铁锹往旁边一插，接过黄孝富手里的酒，“行，你要多少，自己去铲吧。”
黄孝富一喜，连忙弯腰鞠躬，“多谢蒙叔。”
“好了，好了，那里就有兜子，你自己弄吧。干了一天了，先让我尝口酒，解解馋再说。”
“好嘞。”
黄孝富也不嫌脏，接过蒙义手里的铁锹，就开始铲，馋了满满两大兜子才停下。
蒙义就着瓶口小酌一口，边喝边砸吧嘴，看的黄孝富直笑。
“您喝，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不够再来啊！”
蒙义举着酒瓶子一顿，笑骂，“臭小子，一瓶酒，想铲我多少肥？知不知道堆肥很费事儿的！”
见黄孝富挥手离开，才怅然叹了一口气，“要是有人把掏粪的活计给揽下，我可就轻松不少喽。”
黄孝富拖着两大兜子肥，一路回家，走到门口时，瞅见院子里的黄孝强，急忙喊他出来抬。
“你这是从哪儿弄回来的？”
黄孝富捂嘴，刚要说话，发现吴老太从厨房出来，又闭上嘴，“待会儿跟你说。”
幸好临走的时候发现他妈门口柜子上摆着一瓶酒，顺手拿走了，不然今天这肥还真不好往回拉呢。
黄孝强的注意力全在他黑乎乎的手上，又见他捂嘴，眼底的嫌气简直要喷出来。
吴老太出来就看见兄弟两个抬着满满快要溢出来的两兜子粪肥朝后院走去。
目光在满脸笑意的黄孝富身上一瞟，心里点头，看来进了村儿，他反倒比在城里还如鱼得水。
吴老太母子三人在村里过的不错，在城里的儿子们过的可就不好了。
“爸呢？还没回来？”
黄孝民看见李金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自从黄满仓离家出走后，黄孝民和黄孝国一进家门就是这句话，都不带变样儿的。
李金娥看着自己男人，翻了个白眼儿，“没有，没有，都两个月了，人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你问也是白问。”
黄孝民叹了一声，“他认识的，除了狐朋就是狗友，哪有什么正经人？逍遥什么？”
王惠君把做好的饭一端在桌上，一直没说话的黄孝国皱紧没有，“这做的什么？怎么吃啊！”
王惠君缩了一下，抿了一下干涩的唇角，“这个月还了三十块的外债，剩下的钱也就够咱们吃这些了，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咱们连吃的可能都没了......”
黄孝民探长脖子一望，清汤寡水的的米汤，清的能照出人影儿来，剩下的就是窝窝头就腌菜。
还是按人头一人一个窝窝头，再多就没了。
黄孝民叹了一口气，无比怀念起吴老太在的日子，大口吃肉，一口一个饺子，拳头大的包子。
隔三差五的就能烧肉炖鱼吃，主食还是白面馒头，偶尔也能换换口味，吃白米饭。
这算什么？
隔壁郝仁家吃的也比他们好。
唉......
黄孝国越看越生气，自己的老子没法儿怪罪，心里的怒火一日憋过一日，看向王惠君的目光越发冰冷。
第103章 赌徒不值得同情
心里的怒火总要有个发泄的对象，黄满仓不在，在也不能怎么样。
一直默默不作声，又每天做些猪食狗都不吃的王惠君自然成了黄孝国发泄的对象。
什么窝窝头没蒸熟，腌菜太咸，各种借口层出不穷。
今天心里的邪火更旺，紧握的拳头蠢蠢欲动，王惠君看的清楚，身子一颤不自觉后退一步。
吴老太这些日子不在，加上一起和周盼睇打过架，李金娥对这个一直默默无闻做事的大嫂起了一丝怜悯。
见黄孝国脸色难看，担心王惠君被打，放在桌子下的手拉了拉黄孝民的手。
黄孝民起身一把搂过黄孝国，“好了，好了，快吃吧。有的吃就不错了，说来也怪爸，要不是他在外面瞎胡闹，咱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炒白菜还是能吃上的。”
黄孝国狠狠喘了一口气，忽然语气落寞，“要是妈在就好了......”
一句话，直接把全家人给干沉默了。
现在谁不怀念？
王惠君朝李金娥感激看了眼，李金娥朝她挑了挑眉毛，小事儿。
简陋的晚饭，沉默无言的人。
一股萧条寂寥的气氛在几人之间弥漫。
被黄家两兄弟惦记的黄满仓正胡子拉碴的趴在桌子上，肚子下压了一大票钱，“不行，这些都是我赢的。”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肩上，“满仓兄弟，刚才你梭哈，已经把你身下的钱全都输出去了......”
黄满仓愣怔抬头，露出猩红的眼眶，喃喃摇头，“不，不可能，这一千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放在他肩上那只手的主任缓缓摇头，语气淡漠，“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黄满仓死死抓着桌子的沿边，不肯放手，“不，不是的，我明明赢了，一定，一定是你们出老千，对，是你们出老千！”
头顶的那道声音骤然变得冰冷，“都是死人？拉出去！不走？打断手脚再扔出去！”
黄满仓松开桌子，一把抓住说话的人，“别，我还剩点儿，咱们再玩一把，我一定能赢回来，一定能的。”
“哦？还有？”
黄满仓恍然，低下头从裤裆里掏出十块钱，“我有，我有钱，再玩一把，就一把。”
“呵，好啊。”
说话的人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迅速领会眼神的人，缓缓退下去，重新拿出一副牌。
黄满仓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我检查检查。”
“行啊，随便。”语气中满是气定神闲，似乎里面什么猫腻都没有。
把一整副牌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不对。
“怎么玩儿？”
黄满仓紧紧握着那副牌，咽了咽口水，“直接一句定生死。”余光瞥见满桌子的钱，肉眼一颤，“我除了手里的十块钱，外加一根手指头。”
“你呢？你的筹码是什么？”
那人眼睛朝黄满仓手上一瞟，“不...我要你的一只手。”
什么！
黄满仓瞳孔一缩，手一颤，“不！”
“我就拿那一桌子的钱当筹码，你赢了，就全是你的，怎么样？”
黄满仓呼吸一滞，眼珠子不受控制朝堆满桌子的钱瞟去。
“如何？怎么样？”
黄满仓一咬牙，“好，赌就赌！不就是一只手吗。”
赌桌上，双方各执一方，黄满仓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手背上一下，心眼儿就颤一下。
狭小昏暗的屋子，气氛忽然凝滞，静悄悄的没人说话，黄满仓那的喘气声分外刺耳。
大！
大！
心底不停默念，眼珠子却死死盯着对面手里的牌，“你先开！”
“好，我先开，这倒是无所谓。”
语气随意，一点儿也不在乎手里牌的大小。
‘啪！’
牌摔在桌子上，黄满仓眼睛瞪大，看清楚之后，小心搓开自己的牌，唰的一下又合住，堵的严严实实。
嘴唇立刻白了下来。
“去，把他的牌亮出来。”
黄满仓死死握住手里的牌还是被人抢走。
“大哥，他的牌没你大啊。”
那人不咸不淡嗯了一声，“那就动手吧。”
黄满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鼻子，眼皮上，被汗珠浸满，“饶了，饶了我，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没了手，我就是个废人。”
“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
黄满仓充满惶恐到底声音，念念不绝在屋子里响起，似有些不耐烦，直接挥手让人按住剁手。
‘咚！’
一张脸被挤压在桌子上变了形，眼底不变的是惊惧，右手被死死箍住，用力收也收不回来。
刀锋凌厉，寒光闪过，门外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
“公安！开门！”
挥刀的人已经下了死手，炸然听到公安来了，手里的刀一偏，在黄满仓心里的欣喜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一根小拇指应刀落地。
门外咚咚咚的撞门声，惊的屋内的人迅速跳出窗外，留下黄满仓抱着右手疼的脸色发白，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深夜等黄孝国和黄孝民得知消息，连忙披上衣服就朝医院赶。
再一次听到黄满仓的消息竟然是在医院。
两兄弟一颗心惴惴不安，李金娥担心自己男人也跟着出来，王惠君留在家照顾孩子。
赶到医院，病房门口守着公安，黄孝国一下子愣住了，黄孝民也是诧异，最后还是李金娥开口问黄满仓的情况。
“你们说的那位黄满仓同志没什么大事，就是断了一根手指，但是由于他现在涉及到我们查的一桩案件，你们暂时还不能见他。”
“叫你们来，是让家属缴费。”
黄孝国和黄孝民被公安的话瞬间震在原地。
案件？什么案件？
听话音就不是什么好事。
李金娥摸了摸身上，幸亏出门的时候，知道是来医院，她身上带了几个。
拉着黄孝民赶紧去交了费。
“你还带钱了？”
李金娥瞪了他一眼，“你傻啊，来医院你不带钱？”
黄孝民看着花花绿绿的票子递进窗口，心里忍不住担心接下来一家人该吃喝什么？
先前还能吃的起窝窝头，现在啊，只能喝水止饿了。
第104章 案件牵连
黄家人到了医院连黄满仓的面也没见着，又原路返回家中。
等折腾完，天也亮了，也能上班了。
黄孝国和黄孝民饿着肚子，精神不振的离开家，留下两个女人待在家里。
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的王惠君看着李金娥。
快天明他们回来的时候，黄孝国脸色难看的很，她也不敢问。
等他们走了，王惠君才小声问起昨夜到底是怎么了。
“还能是咋？还不是咱爸躺在医院人事不省，还断了一根手指头。”
什么！
手指断了？
“这出去两个月不见，这是发生什么了？还能把手指给弄断了？”
李金娥摇摇头，“不知道，公安也不跟我们说，就说涉及他们查的案，不方便透露，我们交了费就被打发回来了。”
说起费用，她就对黄满仓来气，好端端的跑出去，弄断手指不说，还牵扯进了公安查案。
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她们。
现在形势严峻，要是一个闹不好，连累全家人下放劳改，那才叫完了。
王惠君听完她的分析，心里也是一上一下的。
“要不，咱给妈发个电报吧，要是，要是...真的躲不过，咱就，就去妈那儿，到时候也能有个照看，不至于太难过。”
李金娥面容严肃，“说的对，一切都要做两手准备。没事最好，要是有事，也有个应对的法子。”
大事情的方向定下，现在就是一家人的吃吃喝喝了。
李金娥昨夜花在医院的钱是这个月一半的生活费了。
剩下的一半在王惠君这里，看着这几块钱，五口人的吃喝都在这里，剩下的十多天可怎么过啊......
“发电报的钱不能省，我先去发电报，至于吃饭嘛，孝民他们有食堂，让他去食堂打饭回来，再让他和大哥说一声，就是这样一来，下个月的工资可能没这么多了。”
“算了！不管了，先把眼前的日子过了再说。”
王惠君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从里面抽出一块钱递给李金娥，“千万把事情和妈说清楚，多打几个字也没事，别怕花钱。”
李金娥点点头，接过就朝门外走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王惠君和孩子两个人，往日略显逼仄的屋子，此刻空荡荡的，没来由一阵心慌。
王惠君胆小嘴笨，但是也摸清楚了这一家子的性子，按照黄满仓的性子，这消失的两个月，一定是出去耍钱了，输得有来有回，才舍不得回家。
这突然传回消息，说是断了一根手指，一定是把身上的钱全部输了出去，还搭上了一根手指。
近些日子，公安严打，什么赌博，反动派都被抓入严打的范围中。
黄满仓一定是撞在人家枪口上了。
一旦等公安查清黄满仓也涉嫌赌博，他们这一家子...下放劳改是跑不了了。
心底的猜测源源不断往外冒，越往深想，脸色越发惨白。
把黄学文放在凳子上，塞了一个小木车让他乖乖坐着玩，别乱动，自己从屋里扯出一块大布，就开始收拾东西。
王惠君在屋里收拾的忙忙乱乱，刚发完电报的李金娥眉头紧缩，朝黄孝民的工厂赶去。
“你好，帮我叫一下黄孝民。”
门口的守卫大爷懒散靠在椅子上，“工厂重地，外人不得靠近。”
李金娥撇嘴，“我是工人家属，不算外人，我找他有事儿。”
大爷睁眼，“家属也不行。”
“你！”
李金娥眼巴巴望了眼工厂大门，转身离开，希望黄孝民和她心有灵犀吧。
等电报发过来的时候，吴老太正要和村里人坐着拖拉机来镇上赶集。
三个月一次的大集，正好碰上，村支书早早给村里的女人们放了假，让她们来赶集。
“哎呀，还是咱们村支书好啊。”
“说的是啊，你放眼看看这十里八乡的村支书，哪个能比的上咱们的。”
“要我说，还是翠芬命好，嫁给这么一个好男人。”
苟翠芬骄傲的扬了扬头，“你的也不错。”略显虚伪恭维了一句。
看见身旁的吴老太，胳膊肘子轻轻一碰她，“你呢，你男人咋样？”
吴老太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话题还能扯到她身上。
她男人？
黄满仓？
苟翠芬不说，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说啊。”
一个车的女人嗔怪道，“翠芬，你这话问的，明夏模样好，脾气好，又识字会养猪的，她男人肯定也是一样的。”
“一样长得好？一样脾气秉性好？”
苟翠芬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不是她看不得人好。
实在是好女人难配好男人，要是真说的这么好，怎么从来没听明夏说过她男人？
要是真有这么好，明夏又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来她们这小山村定居。
嘴快，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苟翠芬一摆手，岔开话题，“快别说这些臭男人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去镇上买什么东西呢？”
花钱买东西似乎是女人的天性，谈论起一会儿要买什么，顿时整个拖拉机的女人七嘴八舌的都加入进来。
苟翠芬拍了拍身边的吴老太，“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吴老太笑着摇摇头，“没事，确实是臭男人。”
一句简单的附和，已经代表了吴老太的男人是什么德行。
苟翠芬说这话可能是玩笑。
吴老太说这话可不是。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镇上，吴老太从屁股下抽出一个垫子随手放进背篓里，跳下车，简单和苟翠芬交代几句，独自一个人离开。
今天黄孝富和黄孝强没来，难得休息，都在家歇着，连顾晴也没来。
想到顾晴看老四的眼神，吴老太摇摇头。
寻思起家里那几个，脚下一转朝电报楼走去。
自从上次她把自己落脚的地址发电报传过去，还再没来过电报楼呢。
“同志，你好，请问一下有吴明夏的电报吗？”
发绿的玻璃后，一张圆圆的脸蛋抬起来，“吴明夏？等等，我找找啊。”
吴老太目光扫过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第105章 吴老太的信
上回来的急，走的快，也没怎么注意周围。
说是楼，其实也就是一层平房。
脚下踩的是花绿隔色的花岗岩，四周黄白的墙上从底涂了一米左右的绿油漆。
吴老太看的入神，扎着羊角辫的姑娘喊了两声才把她喊回神。
“吴明夏，是吧？有你的电报，还有从昌平市寄来的一个大包裹。”
吴老太听到有包裹，有些惊讶，伸手把包裹从旁边的门接出来，一看上面的寄信地址，还有人名。
心里叹了一声。
郭志霞......
伸手掂了掂重量，东西还不轻，也不知道寄了什么东西过来。
把东西提溜到一旁的空地上，在大厅的凳子上坐下来。
吴老太一摸手里的电报信封，心里微微一沉，拆开信封一看，目光缓缓一行一行向下扫去。
越往下看脸色越发平静。
李金娥的发电报的字不多，只有三十三个字，但是也足够把事情说明白了。
她真是没想到黄满仓在她下乡之后，居然这么猖狂。
黄满仓离家出走近两个月，在外赌博成性，现在别人砍断一根手指不说，还跟公安查的案件牵扯上关系。
吴老太一颗心沉的不能再沉，断一根手指算什么？
要是她在，直接断手断脚！
这种死性不改的玩意儿要他干什么？
吴老太反手满满一张信回了过去，看的羊角辫女孩儿瞪大双眼，这么多字？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呢。
还真是不怕花钱呢，要知道一个字就三分钱呢，趁吴老太低头找钱的过程中，抬起仔细打量吴老太。
气质不错，长得也好，就是眼角的一根一根的细纹暴露了吴老太并不年轻的事实。
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婶，这要不少钱呢，要不你......”
“没关系，我寄信。”
羊角辫女孩儿一愣，寄信？这就花不了几个钱了。
直接利落把信封包起，贴上邮签传给后面。
“刚才多谢你提醒，真是个好姑娘。”
“家里男人死了，我得写信回去安排他后事。不然家里孩子不懂。”
羊角辫女孩儿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扬起，骤然顿住，男人死了？
反应过来连忙低头，“节哀，节哀。”心里忍不住替吴老太可惜，来了一回电报楼，男人没了。
吴老太面容平静，转身抓起包裹离开。
羊角辫女孩儿还望着吴老太离开的背影唉声叹气。
身边的同事忙完，扭头头来，“你叹什么气啊？回家没饭吃啊？”
“乌鸦嘴！我是看刚才那个大婶。”
“她咋了？”
“她男人没了，写信回去安排后事。要是她不来电报楼，也能少难过几天。”
“难过？我咋没看出来？人家不是挺好的吗？”
羊角辫女儿无语瞥了他一眼，“真正的伤心是在心里的。再说这大婶识字又会写的，一定是个文化人，文化人在外是讲究脸面的。”
身边的同事看她小嘴叭叭叭的，说的一套落一套的，刚要说话，窗口又来了人。
从电报楼离开的吴老太，迎面冲着刺眼的阳光，把由心底散发的郁气通通驱散干净。
现在开始进入严打时期，正是抓典范的时候。
黄满仓迎风顶案，在外浪荡两个月不回家，这回居然被逮个正着，以后撒泼逍遥自在的日子是没了，枪毙不至于，下放劳改是跑不了了。
就是连累了和他一个户口上的黄孝国和黄孝民了。
李金娥和王惠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她人在这里，就是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希望李金娥收到信，能和其他人商量着按着她说的做了。
等李金娥收到信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黄孝国和黄孝民守在跟前，眼巴巴望着李金娥手里的信。
“妈怎么说？”
黄孝民问出口，还能听到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
李金娥双手一落，没有作声，黄孝民一把抓过，眼睛一字一句，不肯放过一个字。
王惠君见他们一个两个看完不说话，着急，张嘴半天愣是说不出话。
李金娥一把抓住王惠君的手，坐在凳子上，脸色惨白。
“大，大嫂，咱们完了，完了......”
什么就完了？王惠君着急，“什么意思？怎么就完了？妈在信里说什么了？”
李金娥吞咽口水，润了润喉咙，“妈说，说...让咱们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涉案的不是我们，咱们只是被爸连累，到时候下放劳改的时候，争取去妈在的那个村子。”
黄孝民一咬牙，“聚众赌博，涉案犯事的是爸，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不可能会沦落到下放劳改的地步。”
话是这样说，可自己心里却隐隐打了一个问号。
想起今早被厂子停工的自己，心里又摇摆不定。
扭头看向黄孝国，“大哥，你厂子呢，你有没有事儿？”
黄孝国默默道，“我被停工了。”
“肯定的。现在开始严打，爸又出了这种事，你们不停工才怪。”
李金娥缓过神来，看着黄孝民，眼底划过一丝绝望，“都停了...咱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就按妈说的做。”
一道柔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黄孝国皱眉，“你添什么乱？字都不认识。”
李金娥轻飘飘来了句，“大哥，我还是孝民教认的，你要是想，也能教大嫂啊。”
黄孝国没说话，自从吴老太离开后，他看王惠君一日比一日烦，嘴笨不说，连字也不认识。
李金娥心里冷哼一声，这黄家的父子都是欠管教的。
最终这件事还是由李金娥拍板，就依照吴老太信上说的做。
还在病房的黄满仓一脸惊恐的看着对面的公安。
“你和王彪是怎么认识的？”
黄满仓抿了抿嘴，“不，不认识啊。”
“哦？不认识？”身着公安制服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看着黄满仓，“不认识你在他盘的赌局上？”
“我！”
“我是被人骗过去的。”
“黄满仓！”方才还算平和的声音骤然冷厉，黄满仓屁股向后一缩，垂下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惊慌。
第106章 猪名传八方
“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是吗？那你怎么断了一根手指头？”
黄满仓捂着断指，那天夜里钻心的疼痛似乎又浮现在心尖。
“你要是好好交代清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不然......”
说完公安出了病房，没有再跟他浪费口舌。
留下黄满仓呆呆坐在病床上，回想那个公安没有说完的话。
他什么意思？
不然什么？
他不就是和人玩玩钱吗？这能出什么事情？
那个王彪他是真不认识，要不是他们四个说有个好玩儿的地方，带他去，他能输这么多钱吗？
这几天一直把他扣在病房里，不让回家，公安到底想干什么？
出了病房的公安眉头一拧，身边的年轻人斟酌半天，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师傅，我觉得那个黄满仓说的真的，他好像真的不认识王彪。”
“小李，你是不是认识黄满仓？”
李公安不好意思低下头，“我是认识他媳妇儿，就是帮咱们市把那群小混混送进去的吴明夏。”
“她迁户口还是咱们局长点的头。”
“嘶，是她啊......”
“即便黄满仓说的是真话，他参与聚众赌博是事实，这件事也够他喝一壶了。”
唉......
“这件事务必查清楚，红头文件已经下来了，绝不能放过一个祸乱社会分子！”
“是！”
山窑村。
黄孝强忧心忡忡，“妈，你说爸他们会被下放到哪儿啊？”
“要是按我说的做了，大概率会来这儿吧。”
吴老太搅了搅猪食，‘咕嘟咕嘟’的热气直扑面门，向后退了一步又道，“要是不按我说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投案自首，宽大处理。”
额......
黄孝强突然不作声，吴老太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觉得不行？”
“不是不行，可犯事的不是我爸吗？我大哥他们自首什么？”
吴老太从锅里舀起滚烫的猪食晾食，“你跟铁牛关系不错，没听他最近在干啥？”
“修牛棚？”
可是也没养牛啊。
黄孝强突然一惊，“现在怎么突然这么严了？”
“不是突然，是早有踪迹。”
吴老太提溜木桶倒进猪槽，听着已经长大不少的小猪哼哧哼哧滚食的声音，说道，
“现在一个人犯事，连累全家也不稀奇，你哥他们要是能提高觉悟，主动要求下放，说不定会看在思想觉悟上能有选择自主权。”
“那他们来了之后也会住牛棚？”
吴老太摸了摸下巴，“也不一定吧，他们毕竟和你爸这种明确犯事儿的不一样。”
母子两个在猪圈旁嘀嘀咕咕半天，苟翠芬一上来就看见他们，“明夏！”
听到声音，吴老太扭头一看，“翠芬姐？”
黄孝强朝苟翠芬打了个招呼，接过吴老太手里的猪食桶，“我来喂吧。”
苟翠芬满眼笑意看了眼黄孝强，拉着吴老太走到一边，“你可是出了名了。”
什么出名？
吴老太一头雾水，“出什么名？”
“养猪的名啊，你是不知道，现在啊，你吴明夏养猪的名声可是在这十里八乡传开了。”
吴老太嘴角一抽，养猪的名儿......
苟翠芬一脸激动，“咱们山窑村养不活小猪那是出了名的，在乡里都挂上了号，现在你不仅养活了，还养的这么好！这不，就有人上门来找你了。”
“找我？找我干啥？养猪啊？”
苟翠芬嗔了她一眼，“我可不让你去别的村养猪，是跟咱们隔了一条沟的下窑村，他们的村的猪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
吴老太不理解了，这种情况找兽医啊，找她干什么？她又不会给猪看病。
“你不知道，李兽医去看了，没什么大毛病，让好好活动活动。”
这情况怎么跟这三头猪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啊。
苟翠芬拉过她胳膊低声道，“都看了，没用，那猪还是不吃饭，现在啊，他们急了，听说你把咱们村多年养不活猪的诅咒给破了，这才找上门来。”
说完还朝一旁的地面呸了一声，“这要不是齐牛花，咱们也不能传出这个名儿。”
吴老太摊手无奈道，“可是我也不会给猪看病啊。”
“哎呀，你就去看两眼，要不他们三天两头的找上来，烦都烦死我了。”
“行行行，走一趟。”
扭头冲黄孝强说了一声，才离开。
到了村头就看见三五个农村妇女一脸焦急的来回转圈。
苟翠芬连忙喊，“走吧，走吧，人来了。”
吴老太几乎是被几个人架着走的。
“劳烦，劳烦。”
一路被架着到了下窑村，村头就围了不少人，“人来了，人来了。”
“可得给好好看看，要是今年没了杀猪饭，我可没什么盼头了。”
人群见了吴老太等人主动让开路，好让她们一路直达猪圈。
齐牛花隐藏在人群中，目光死死盯着众人捧着走的吴老太，嘴里的牙差点咬碎。
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夸赞吴老太的声音。
“还是城里人会哈，养猪也是有一手，咱们下窑村和上窑村就隔了一条沟，他们村儿多少年都没杀过猪了，全都养不活，这姓吴的来了，嘿，偏偏就给养活了，你说怪不怪？”
“不怪，不怪，他们村儿的齐牛花，你知道吧。”
“哦，她啊，知道。”
“上窑村的猪就是她一直养的呢，领回来一批小猪就死一批。”
“为啥不换人养啊？”
“我听说啊...是齐牛花霸道不让别人养，谁去打谁。”
“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啧！又不是咱们村，你急个什么劲儿。”
齐牛花郁郁瞅了眼说的起劲的两个老娘儿，他奶奶的，自己常年不露面，还挺出名。
吴老太被簇拥着来到猪圈，一靠近，辣眼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使劲睁了好几下眼睛才睁开。
还没看清，身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就开始问了，“咋样？看出些门道没？”
“是啊，猪可是我们全村的盼头，千万不能死了，你是城里人，见识多，千万要看好了啊。”
第107章 齐牛花再行动
吴老太抬手指了指猪圈，“我还没看，等等。”
苟翠芬去惯了吴老太打扫的猪圈，都快忘了这股呛鼻的气味儿了。
“你们都不打扫猪圈啊？”
苟翠芬率先问出口，一旁下窑村的人互相对视，打扫猪圈？
猪圈还用打扫吗？这猪就是踩在屎上睡的，再说吃了拉的，谁能打扫的完。
喂饱不就行了?
吴老太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下窑村的猪圈。
里面的猪倒是不少，甚至还有几头小猪仔。
小的还好，就是那六七头大的，猪毛上粘黏着黑硬干巴的可疑排泄物。
长长的猪嘴上也疑似一圈，吴老太嘴角一抽，心里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
“李兽医怎么说？”
吴老太为保险起见，还是先问问下窑村的人，看看李兽医到底是怎么说的。
“李兽医也没说什么，就是让它们活动活动，可能是心情不好？”
说到这个，说话的人也是挠挠头，猪吃了睡，睡了吃的，还能心情不好，要是换作她，直接能乐醒。
吴老太寻思起李兽医跟她说的的话，不能说相似，只能说完全一样。
都是心情不好。
依她看就是这猪自产自销，自个儿的排泄物吃多了，就是做好的猪食它们也吃不下了。
猪屎哪有什么营养，时间长了，可不就瘦了吗。
“咋样了，吴同志，我们都听说你养的猪死了又活的，现在长得还白胖圆乎的，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啊？”
“是啊，都是一条沟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熟人。”
见吴老太不说话，有人扯了扯苟翠芬的袖子，“翠芬呐，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可不能见猪不救啊。”
苟翠芬没有跟她们说话，走到吴老太身边，低声问，“怎么样？要是不行，咱们就走。”
吴老太顶了顶腮帮子，“我毕竟不是兽医，有什么丑话说在前头。”
“你说，你说，要是实在不行，我们也不会怪你。”
吴老太点头，首先指着猪棚后面的堆积成小山的粪堆，“那些要全部清理了，一点儿也不能留。”都不知道堆了多长时间才能有这么多。
“清理猪粪？这有必要吗？”
吴老太淡淡看了眼人群，“不做？那接下来我说的也没用。”
“做做做。”
负责养猪的几个女人扭过头狠狠瞪了一眼人群，想找出是谁在说话，看了半天没找出来。
吴老太接着道，“把猪圈打扫干净，以后也是，接下来就是赶着它们绕着猪圈跑，跑上一天再喂猪食。”
周围的人一愣。
吴老太细细把自己是怎么养猪的，跟她们没有藏私，全部说了个明白。
“这养猪跟养娃娃一样，按照我说的，到时候这猪就能养的和我们上窑村一样白胖。”
苟翠芬不自觉挺了挺胸脯，“没错。”
刚才人群里质疑的呢喃，瞬间消失。
齐牛花把周围人看吴老太的目光尽收眼底，深吸一口气，悄悄转身离开。
她费了这么长时间，可不看吴老太风光的，最后扭头看了眼被人围着的吴老太，眼底划过一丝冷光。
夜晚悄悄降临，齐牛花返回上窑村，蹑手蹑脚趴在李兽医门外的栅栏上。
这些日子她一直跟着李兽医在各村行走，早就把他放药的箱子，里面有什么要摸的一清二楚。
只要拿到他那个箱子，吴老太养的猪就死定了！
齐牛花眼里精光乍现，一点儿也没发现狗窝里的大黑狗，鼻子微嗅，一双黑豆眼直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汪！汪汪汪！！！’
齐牛花一条腿刚攀上栅栏，被吓得一哆嗦，模糊着瞪向大黑狗叫的方向。
这死狗，叫什么叫！
齐牛花扭头快速一扫院子，翻身就掉进栅栏旁的菜地里，耳边大黑狗的叫声越发猖獗。
黑漆漆的屋子似乎察觉不对劲，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烛光，与此同时，“谁啊？”
齐牛花头皮一紧，瞅准院里的药箱子，抱起就跑。
大黑狗‘哗啦’地一声，死死绷紧脖间的狗链子，不要命地朝齐牛花嘶咬。
李兽医听出来自家大黑狗叫声里的不对劲，加快了出门的速度，披上衣服就朝外走。
“谁在外面！”
齐牛花刚踩倒一大片菜地的葱苗，爬上栅栏，被李兽医的声音惊的一下翻滚道外面，同时伴随着‘刺啦’一声，齐牛花额头瞬间冒出一头冷汗。
听着李兽医扒拉狗链子的声音，顾不得小腿传来的刺痛，拖着脚步离开。
李兽医刚拉着狗走到门口，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黑狗突然向前一蹦，拉着李兽医来到菜地处的栅栏边。
‘嗅嗅！’
血腥味？
李兽医面目凝重，把大黑狗拉到大门口拴着，四下仔细扫了一圈，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天一早才发现自己的药箱子丢了。
“丢了？”
村支书看着面前的一脸无语的李兽医，问道，“其他的东西没丢？
“没有啊，屋里我别着门呢，他也进不去。”
“值钱东西没丢就行，那药箱子里的药，你再配点。”
李兽医叹了一口气，真是有病，偷他药箱子干嘛，不能吃不能用的。
村支书摸了摸下巴颏的胡子，脸色微沉，他管理下的山窑村居然出了贼，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这幸亏李兽医夜晚睡觉的时候，有锁门的习惯，要是换作那不锁门的人家，这家里被偷了，传出去，他这山窑村的村支书脸面往哪儿搁？
望着李兽医离去的背影，狠狠一拍桌子。
好小子，居然犯到他的地盘上了！
自从李兽医从村支书家离开后，村里居然出现了一支庄稼汉子组成的巡夜队伍。
苟翠芬趴在猪圈外一脸奇怪的对着吴老太说道，“你说，那贼奇不奇怪，去了李兽医家，就把他出诊的药箱子给偷走了。其他的，都没丢。”
吴老太眉头微动，转过身子看她，“这些日子晚上有人巡夜是因为有人把李兽医的药箱子偷走了？”
“是啊，咱们山窑村可多少年没出过这种偷东西的贼了。”
第108章 日夜与猪同睡
“多少年？”
吴老太手中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嘴里呢喃，目光落在三头已经长大的猪上，心里快速划过一个念头。
“你想啥呢？”苟翠芬见她出神，不由安慰道，“你就放心吧，你们那个院子，没什么人敢去。”
吴老太收敛心神，“是啊，院子没人敢去。”可是这猪圈呢......
不由在心底缓缓打上一个问号。
得益于这三头肥猪，吴老太一家被山窑的村的村民迅速接受。
尤其是在大家伙儿亲眼见了这三头猪的个头儿后，她有时候穿过当村去找苟翠芬的时候，村里人见了她都是笑眯眯的，不是这个塞给她一把葱，就是那个丢一捆菜给她。
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这几头猪出了问题，她在村里不至于住不下去，但是村里人对她肯定不会再这么和善。
外来人和本村人终究还是不一样。
人际关系也是过的舒服的一个要点。
尤其是在现在大家一锅饭的时代，更不能忽视。
晚上回了家后，吴老太搬出床褥铺盖，看的剩下的三个人一脸懵。
“妈，你这是？”
吴老太淡定将铺盖一卷，甩在背后，“这几天我去猪圈旁边住，你们守好门户，最近村里有了贼，可别让摸到咱们家。”
黄孝强急忙点头，“妈，你放心吧...”说着看了眼她身后的铺盖，“要不我去守着猪圈睡吧，要是有个万一......”
“万一？你觉得妈一个打你们两个怎么样？”
黄孝富几乎是条件反射捂在脸上，“很不错，很厉害。”
顾晴诧异看了眼吴老太，打？
吴婶子还会打人？
看着不像啊。
黄孝强没有作声，脸上的表情已经代表了他的意思。
吴老太帅气转身，硕大的包袱挂在她身后，顾晴看的心里颤巍巍的，生怕把吴老太拽倒。
今夜月明，冷白的月光照亮了猪圈周围。
吴老太从镜子空间拿出几块砖头垫在草地上，又抽出几根木头板子搭在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床，把拿来的铺盖往上一铺。
一睁眼，镶嵌在圆月里面的月桂树清楚映入吴老太眼中。
周围除了蟋蟀的叫声，就是睡的死沉死沉的三头猪发出的哼哧声。
一夜无话，睁眼到天亮。
等黄孝富兄弟来的时候，吴老太已经把猪圈打扫干净，又拿水狠狠冲了一遍。
“妈！”
“昨晚没事吧？”
吴老太瞅了黄孝富一眼，“没事，在这里比在屋里凉快多了。”
黄孝强把打来的饭放在吴老太的...桌子上？！
“妈，你还带桌子了？”黄孝强左右一看，“这怎么这么像你屋里的那个小炕几啊。”
吴老太面不改色，“哦，我带了，卷在铺盖里，你没看见罢了。”
黄孝强点头，随后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拉着黄孝富就给吴老太的睡的地方搭了一个简易的遮凉棚。
晚上凉快，白天要是在这儿杵上一天，那可真的能把人晒脱一层皮了。
两人忙完，简单跟吴老太说了几句，就着急走了。
最近都在抢收，地里忙的很，他们还是趁着吃饭的功夫来瞧瞧吴老太。
两人忙碌的身影，吴老太看在眼里，这孩子还真是不能溺爱，事事把控啊。
上辈子事事为他们着想，反倒换来怨恨，埋怨。
这辈子放开手不管不说，反倒显得母贤子孝。
一连几天吴老太白天守，晚上睡的，都在猪圈旁。
苟翠芬把事情跟村里的人一说，纷纷拍手说吴老太干活儿尽心尽力。
对吴老太的好印象更添一层。
齐牛花拖拉着右腿坐在村口大树底下，一边端着碗，一边听她们说话。
说的尽是些她不爱听的。
就没个别的说的？
齐牛花臭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旁边的女人们互相对视一眼。
有人出声问她，“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都没见你，活儿你也不干。”
“干了啊，你是没见。”齐牛花斜眼一瞟她，“我还没见你干呢。”
“你！”
“你什么你？一个外村人被你们说的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说起吴老太，齐牛花跟打通了经脉，直接开喷，“我才是和你们一个村儿的，出事儿的时候你们帮我，帮她？”
“都说往上数一数，出自一个老祖宗，你们就这么帮着她，反过来祸祸我？”
这几句话说的伶俐啊，苟翠芬都不可思议上下看了眼齐牛花。
说到最后听见她嘴里不干不净，直接张嘴呵斥住她，“帮你？”
“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拉粑粑营生，我男人厚着脸皮一年又一年跟上面请批了多少小猪仔？”
“你怎么养的？养五个死五个，养八个死八个，沟底死了的小猪都快被堆满了吧。”
“一个村儿，还不够帮你？”
“年年看别人村儿杀猪分猪肉，我们不眼红？还是不眼馋？”
齐牛花瞪圆了眼睛，指着苟翠芬你你你半天，周围的人看着她，面上是一致的同仇敌忾。
面对这么多的责怪，齐牛花由心底升起一股委屈，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吴明夏没来的时候，她们也没这么多的抱怨，没这么多的责骂。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吴明夏来了，抢了她打扫猪圈养猪的活儿开始的。
没错，都是吴明夏。
只要她也养不活猪，这一切就还是原样。
对，一定是这样。
‘叮铃铃铃铃......’
上工的铃声响起，齐牛花看着一个一个离开的背影，垂下眼皮离开。
她等不了了。
得尽快寻找机会把吴明夏支开，弄死那三头猪。
吴老太正躺在猪圈旁的遮阴棚里休息，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扭头看了眼互相拱嘴玩的猪，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在齐牛花寻找法子怎么把吴老太支开的的时候，远在昌平市的黄家人，正焦头烂额忙作一团。
“爸！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造成这一切的难道不是你？你怎么...怎么还能发脾气？”
“当初要是好好一直待在家里，现在哪还有这些事儿？”
第109章 猪命危矣
黄满仓坐在病房里，看着老大和老三埋怨的神情，脸色一僵。
“你们两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你们敢不经过老子的同意，就敢决定下放劳改！还怪我冲你们发脾气？”
黄孝国半转身子，看也不看黄满仓，直接说道，“不是我们敢不敢，现在是由不得我们。”
“现在是什么时期，爸难道不知道？你自己聚众赌博被公安逮了个正着，还因此断了一根手指。
“要不是我们抢先认错，请求宽大处理...爸你说，按照这件事情的性质，咱们一家人你猜猜会有个什么下场？”
黄满仓撇撇嘴，“和现在下放劳改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
“不一样！”
李金娥翻了白眼。
“有什么不一样？”
“咱们主动要求，能选择去哪儿。”
黄满仓忽然心底涌出个不好的地方，试探问道，“去哪儿......？”
李金娥好心跟他解释，“当然是去妈在的地方了，对了还有二哥和孝强，一家人又是团团圆圆。”
黄满仓心里的侥幸的火苗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我不去！”
非常坚决且认真。
“现在由不了你，也由不了我们，都已经定下来了。”
黄满仓已经微弱的疼痛似乎又开始了，垂下眼睛看着白布包裹着的断指，他都能想象到去了之后，在吴老太的淫威下，自己又得当孙子。
在黄满仓消化又要给吴老太卑躬屈膝当孙子的空隙里。
黄家人出去跟李公安道谢。
“多谢李公安了。”
李公安看着黄家两兄弟，挠挠头，下放劳改去受罪还要谢谢啊？
“没事，没事。”
“也是你们思想觉悟高，反正都是要下放劳改，你们主动提出来，和我们提又是两种概念。”
李金娥下巴微点，确实，这能自己选择去哪儿，确实省事不少。
总比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群不知品性的人相处要好的多。
遇上好的村民还好过些。
要是遇上刁钻的，三天两头拉出去游街，批斗，那日子暗无天日，真不如死了痛快些。
唉......
听到自己媳妇儿叹气，一直没说话的黄孝民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有妈和孝强他们在呢，和在这儿也没什么区别。”
事情处理的很快，没几天黄满仓愁眉苦脸的被带上去往喜上镇的火车。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黄孝国和黄孝民一家，脸上隐隐带着兴奋。
自从接受了要下放劳改的事实，他们的心情就很平常了，尤其是在去找吴老太的路上，他们莫名有一种激动。
黄满仓无精打采瞅了他们一眼，有病！去当孙子还这么高兴。
李金娥从黄满仓死寂的眼神中莫名看出了一种鄙视。
鄙视？
意识到这个想法，顿时无语拉平嘴角。
火车晃晃悠悠朝着喜上镇的方向驶去。
在吴老太不知道的情况下，黄家人正缓缓而来。
与此同时，吴老太又被请去了下窑村，猪圈没人守着，黄孝强中午一下工，就去了猪圈。
顾晴头上带着草帽，正提着打来的饭朝猪圈走去。
初来白嫩的手已经被晒的微微发红，紧紧提着饭盒，生怕里面的饭菜洒了。
她本以为依着自己的性子和身体，在下乡插队的农村生活中会熬不下去。
可是她遇到了黄孝强，村支书也很体谅她瘦小的身体，把她安排在身强力壮的黄孝强身后，和他一组。
大部分的活儿都被他揽去，自己就跟在后面收收尾。
家里的父母还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下去，她想说有吴婶儿在，有黄孝强在，她适应的很好。
思及，脸上泛起一抹淡淡微红，刚抬头，前面的草丛里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儿。
下意识停下脚步，弯下腰悄悄跟上去。
她身子小，又专门弯着身子，周围草丛又高，齐牛花直起脖子扫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顾晴。
扫了一圈，见没人，快速朝猪圈走去。
吴老太这几天差点就把猪圈当成自己家住了，她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她好不容易给下窑村的猪下了药，引的吴老太离开。
现在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直到靠近猪圈才发现了黄孝强的身影，刚才一直上扬的嘴角立刻一拉。
这几天地里的活儿多，家家户户吃完饭几乎就朝地里赶，黄孝强能在这里，一定是吴老太的吩咐。
齐牛花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她奶奶的，这是猪圈，里面的那是猪！
看的这么死，守得这么严，这猪圈不是吴老太的家，里面也不是她的崽吧？
顾晴跟着齐牛花屁股后面见她探头探脑的，想到齐牛花和吴婶儿的矛盾，心里微微一提。
一抬头同时也看见了正盯着猪圈出神的黄孝强。
心里寻思该怎么提醒他。
齐牛花鬼鬼祟祟一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就在憋着什么坏呢。
可是她现在没什么动静，自己要是直接冲出去，反倒容易被反咬一口。
刚蹲了没一会儿，黄孝强起身朝隐蔽处走去，齐牛花敲了敲蹲的发麻的脚，一瘸一拐朝猪圈跑去。
腿瘸跑的倒快，顾晴在她动身的一瞬间，也迅速跟上去。
看着猪槽里的猪食，齐牛花嘴角泛起一抹邪恶的笑意。
吃吧，你们吃了没命，吴老太的得意也就此终止了。
一想到吴老太被村里人人冷眼对待的场景，也尝一尝她被人冷言讥讽，众人奚落的感觉，掏药粉的手都颤抖了。
终于拿出来，刚要往猪槽里全部，通通倒进去，激动的眼底都红了，颤抖的手突然一滞。
齐牛花迅速扭头，见是一个黄毛丫头，面上划过一丝狠色，“臭丫头！起开！敢坏我好事，我，我抽你！”
顾晴小脸一冷，“你要敢打我，我就喊！”
齐牛花算计起时间，吴老太快从下窑村回来了，去尿尿的黄孝强也快回来了。
直接懒得和顾晴废话，直接反手一把抓起顾晴。
按照她和顾晴的体型对比，抓顾晴简直比逮小鸡崽子还容易。
小样儿的，还跟她斗？
拼不过吴明夏，还打不过这么个小丫头？
第110章 当场一逮
“啊！”
“救命啊！！！！！！”
嘴角的笑容还没持续几秒，齐牛花耳朵就一阵空鸣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黄孝强刚提溜起裤子，一道刺耳的尖叫在不远处响起。
心里一颤，发现声音的来源在猪圈周围，立马反身跑回去。
刚到猪圈，第一时间向里面猪看去，见三头猪哼哧挤在一块，看样子没事儿。
才看向齐牛花，眉心立刻一紧，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齐牛花微侧着身子，把顾晴挡的严严实实的，“你管我干什么？我来看看你妈养的猪怎么样，咋？不行啊？”
黄孝强没有说话，见她姿势怪异，眉头皱的更紧，“你怀里的是什么？”
齐牛花后头皮一紧，“老娘天生长得壮，肚子也大，咋？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想管？”
黄孝强脸色不自然，从她身上移开眼神，“赶紧走！我妈回来可就没我好说话了。”
没你好说话，齐牛花撇嘴不屑，刚要说话，右手忽然一疼，脸色狰狞一瞬。
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走。
“唔！”
黄孝强眼皮一抬，目光落在急匆匆要走的齐牛花身上。
“等等！”
齐牛花没有停，反而走的更快，黄孝强意识到不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齐牛花，“我说让你等等！”
顾晴后脚跟狠狠朝后一踹，齐牛花肚子蜷缩成一团，一把甩开顾晴，“臭丫头！你敢踹我？”
顾晴黑亮柔顺的头发乱成一团，小脸憋的通红，草帽早就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黄孝强见从齐牛花身上掉出个顾晴来，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来，我扶你起来。”
顾晴小手搭在黄孝强宽大的手掌中，鼻子一抽，立马告状，“齐牛花要给吴婶儿的猪下药！”
齐牛花立马跳起来，“放你娘的狗臭屁！”
顾晴双眼呆滞，指着齐牛花的手僵在原地，她自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黄孝强毕竟是个男人，以前在学校也是个混不吝，自然对这些难听的话有一定的免疫力。
“你身上有药粉。”
反应过来的顾晴见她要走，也顾不得羞耻，直接让黄孝强搜她身，一定能搜出来。
“我呸！不要脸，你想耍流氓啊？”
黄孝强一口气憋的不上不下，谁想对她耍流氓啊？
也不看自己长得什么尊容？
一大把年纪了，谁能看的上她啊？
涉及到黄孝强，顾晴直接战斗力爆表，“你个肥猪，说什么呢？长得肥头大耳的，就差和猪圈里的猪是一个物种了，谁能看的上你啊？”
“还耍流氓？你回娘胎熔炉重造再生一回，看看有没有人会对你耍流氓吧！”
一口气说完，黄孝强目瞪口呆看着小脸通红，气呼呼的顾晴。
齐牛花你你我我半天，对顾晴的话听的半懂半不懂的，但是能听的出来，就是在骂她。
“废什么话？直接捆了跟我们去见村支书。”
齐牛花呸了一声，扭身就跑。
黄孝强一瞪眼，想跑？
抓起地上的木棍冲上去，抓住齐牛花的胳膊一叠，拿棍子别住她。
齐牛花干看身子壮，被黄孝强直接一招制住，“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黄孝强冷笑一声，“跟我们去见了村支书就知道了。”
“我不去！不去！”
齐牛花被拖拽着来到村支书面前。
看见他们三个同时出现，村支书一脸摸不着头脑，“咋了这是？”
顾晴提起手里饭盒，一字一句把她从路上看见齐牛花鬼鬼祟祟靠近猪圈，再到她发现齐牛花往猪槽下药，被威胁，然后就是黄孝强发现。
齐牛花言语调戏，然后污蔑黄孝强这个大小伙子对她耍流氓。
事情发展直接震懵了刚才还一脸认真听顾晴说话的村支书。
什么跟什么？
缓了半天才抓住事情的重点。
齐牛花给猪下药，然后言语调戏黄孝强这个大小伙子。
这事情跨度之大，让村支书顿时沉了脸。
“我没有！”齐牛花瞪完顾晴扭头就喊冤，“都是这死丫头胡说，我也是山窑村的一份子，就是想去看看吴明夏养的猪，这有什么错？”
“再说，那丫头片子让这小子搜我身，我可不就害怕他对我耍流氓吗？好歹我也是个女人。”
村支书额角一抽，谁眼瞎了才能对她耍流氓了，指甲缝儿黑泥都塞的满满的，头上跳蚤都快拱窝了，也没见她洗过。
“好了，这件事儿清楚了，那你去猪圈就只是看看？没干别的？”
说到这个村支书一脸严肃，这猪好不容易养大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对猪起坏心思！
齐牛花辩解，“我真的就只是去看看。”
顾晴气呼呼直接开口道，“村支书，你让大婶大娘们搜她的身，她拿到药粉一定还在身上。”
她跟着一路看了，齐牛花根本没有机会把药粉丢掉。
齐牛花心里咯噔一声，伸手立刻捂住腰间。
村支书一看她这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额角青筋暴起，“翠芳！你去给我搜！”
苟翠芬也来了气，没想到齐牛花还真对那些猪揣着坏心思。
之前还说村里人不帮她，根本心就不好，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还有脸在那儿叭叭叭，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苟翠芬直接叫了几个粗壮的女人，上去一把按住齐牛花，直接扒拉她死死捂在腰间的手，从里面的内兜里一掏。
果然摸到一个软乎乎，棉溜溜的袋子。
掏出一看，透明袋子里果然装着一包粉末。
“这是什么？”
“是，是......”
齐牛花眼珠子一转，“是我问隔壁村的卫生所拿的打食药...对，就是打食药，我肚子撑了半个月拉不下来，憋的难受。”
村支书直接让人去下窑村的卫生所问问，他们这儿只有下窑村有卫生所。
李兽医的媳妇儿正好钻进人群里看热闹，拍了拍身边的人，问齐牛花这又是咋了？
“啧，还能咋？被城里来的知青抓住给猪下药呗。”
第111章 罚去掏厕所
真是不干一点好事儿啊。
离开猪圈还惦记那几头猪死没死。
“翠芬手里那袋子是啥？”
“从齐牛花身上差不多搜出来的，她自己说是拉不出屎来，去卫生所开的。依我看啊，一定是假的！”
李兽医媳妇儿扭头脖子看她，“你咋知道？”
“我昨个儿还见她在厕所蹲着呢，现在她说拉不出来，不就是扯谎吗。”
李兽医媳妇儿点点头，目光落在苟翠芬手里的药粉袋子上，左打量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眼熟。
嘶...这好像是她男人药箱子里给牲口专用的药啊。
怎么就在这儿啊？
山窑村和下窑村隔的不远，就一条沟的距离，刚才去卫生所的人很快就返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戴眼镜的后生。
面对村支书的询问，戴眼镜的医生直接否认，“我没有给你们村的齐牛花开过药啊？”
齐牛花扬起下巴，“你开过，是你人多忘了。”
“也不人多啊，村里人皮实，很少去我卫生所的。”
齐牛花气的咬牙，这四眼仔，就不能说个开过吗！
在村支书脸色黑沉沉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这个药粉...好像是我家的......”
唰的一下，众人的目光直接聚在刚才说话的人身上。
李兽医媳妇儿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村支书，你也知道我家前段时间不是遭了贼吗？”
“没错。”
“别的没丢，就是把出诊的药箱子给被人偷走了。”说着指了指苟翠芬手里的药粉包，“那个就是药箱子里面的药。”
村支书拿过药粉包，扔在齐牛花面前，“好啊，原来这村里莫名出现的贼就是你啊！”
“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既然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大半夜不睡，摸村里人门子，想来身上的劲儿是使都使不完，正好老蒙一个人干的辛苦，你就把他掏粪的事情揽了。”
村支书垂眼看着目瞪口呆的齐牛花一字一句，“你从今以后就给我去家家户户掏厕所去！”
齐牛花双眼无神，只听了三个字，掏厕所......
目光朝人中一瞥，忽然发现站在人群外面的吴老太，心头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上，“都是你！都是你！”
爬起身，快速扒拉开众人，长长的黑指甲狠狠抓向吴老太的脸。
是你，都是你！
“你要是不来我们村，我好端端打扫猪圈的活儿，怎么会沦落到去掏臭烘烘的厕所？”
随着齐牛花的动作，众人才看见站在最后面一脸淡定的吴老太。
苟翠芬一惊，扫过齐牛花黑长，脏污的指甲，“明夏快闪开！”
吴老太拿出身后的木棍直接打开扑面而来的一双手，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齐牛花的脸蛋迅速浮肿，舌头都是麻的。
见她还有动作，直接一脚踹倒，骑到齐牛花身上，左右开弓，一掌接着一掌。
‘啪，啪！’
还带着节奏，听的众人脸蛋都感觉疼了。
吴老太面无表情，可眼底的火都要喷出来了，这死婆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她养的猪的主意。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猫咪啊！
今天要是不把她打的从心里怕了她，以后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坏主意。
村支书扭过头不看，这齐牛花真该好好教训了，一个好端端的村子，被她闹得乌烟瘴气，三天两头的出事儿。
要不是担心在这个村子里待不下去，她真想捅这齐牛花一刀，让她好好受受疼痛。
从齐牛花身上起来，还从她身上带了一只跳蚤，吴老太赶紧伸手捏死。
‘嘎嘣’一声，还是脆脆的。
眼底闪过嫌弃，甩了甩手，抬头一看，周围静悄悄的。
吴老太眨了眨眼，嘴角刚要扬起一抹微笑，周围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嘴角的笑意一僵，她也没下重手啊，就是扇扇巴掌，都没动刀子。
黄孝强很是自然地递给吴老太一条帕子，周围的人看向他们母子眼光更加奇怪。
村支书清了清嗓子，瞅了眼缩着脑袋的齐牛花，除了脸肿地跟个猪头似的，其他看样子也没事。
“好...好了，耽误不少时间了，赶紧干活吧，最近任务重，大家下点苦工。”
稀稀拉拉的应喝声响过，人群渐渐散去。
村支书看了眼齐牛花，“你害人在先，受了打也当长点教训。”
“允你休息一天，后天再去掏厕所。”
说完摆摆手离开。
苟翠芬看都没看齐牛花，拉着吴老太赶紧离开这里。
她才没有加害者为弱的偏见，既操了坏心，被人发现，那最后是什么结果都是要承受的。
齐牛花望着吴老太和苟翠芬离开的背影，眼泪哗哗哗的止不住往下流。
不就是几头猪吗？
她又没害人？
吴老太讨厌，这村里人也不是什么好的。
不就是猪肉吗？
有什么好馋的？
到了年底又不是没肉，不是还有养的鸡鸭鹅吗？
刚伸手碰到脸，‘嘶嘶嘶’了好几声，他奶奶的，这是下了多大的狠心啊，一点儿劲儿都没收。
疼死她了。
在原地瘫坐了好半天，撅起屁股才爬起身，她现在是认清事实了，村里人都是白眼狼，胳膊肘子都朝外拐。
猪圈是没希望了，有了这一次，吴老太对猪圈只怕更加上心。
要是再下手被发现，她的脸蛋可承受不了吴老太第二次的巴掌。
齐牛花灰溜溜的离开后，苟翠芬已经拉着吴老太回到猪圈旁的遮荫棚里。
“哎呀呀，我可真是没看出来啊，没想到你瘦瘦弱弱的，力气倒不小。”
苟翠芬翻开她手心，见她手心不红不肿的，微微咋舌，这皮也厚，这要换作她，把人脸打成那样，手心早疼痒个不行了。
“我吃的多，力气自然大。”
吴老太见她一脸好奇的扒拉自己的手，心里有些好奇，“你不怕我？”
“怕？”苟翠芬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怕你干什么？”
“我......”
“哦！我明白了。”苟翠芬一摆手，“我还当什么事儿呢，放宽心。”
第112章 黄家人到了
“嘿！这算啥？你是没见村里女人打架的时候，抓头发，扯衣服，上嘴咬的，那场面可比你今天凶残多了。”
说着说着苟翠芬微顿了下，“就是，没想到你这城里人打起架和我们村里人也是一样啊。”
吴老太怔怔看着苟翠芬发呆，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发了狠的，要不是有人在，今天齐牛花说不定还真的要和黄满仓一样，要挨一刀子。
“谢谢。”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这两个字出口。
仅此一事，苟翠芬和吴老太的感情越发好了，谁又空闲有找谁，连带和苟翠芬相交好的女人，也和吴老太渐渐熟稔起来。
“都是些性子爽利，直来直往的豪爽人，怎么会相处不来？”
一个身子宽胖的女人，脸颊上挂着两个小小的红圆，笑起来看着就喜庆，“以前是我们门缝里看人，把你看扁了，都以为城里人不好相处。”
双手一拉吴老太，笑道，“没想到你和他们不一样。”
“本来就不一样，你没看见那天明夏把齐牛花按在地上暴打的样子？可真是痛快，我心里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见吴老太疑惑，直接开口道，“你不知道，以前我被村支书也调过去和齐牛花养猪来着，去了就打了个照面，直接被人拿着棍子给打了出来。”
“那时候要不是我闪的快，直接就甩我脑门子上了，所以啊，你打她啊，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我看的高兴。”
吴老太点点头，在村里时间不短了，她也知道这些事，没想到今天就有一个受害人坐在她眼前。
村里的女人除了农闲，就是坐在村头说东家长西家短，路过一个年轻人看着就要说几句。
齐牛花从吴老太的视野中消失，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从猪圈搬回自个儿家还没两天，铁牛找到她，直接扔出一个暴雷消息。
“吴婶儿，村里来了一群人说是你儿子丈夫，你快去看看吧。”
吴老太手里的簸箕一掉，又问了一遍，“你说是谁？”
“你儿子丈夫！”
吴老太弯腰拾起簸箕放在架子上，“在哪儿，你带我去。”
一路领着吴老太来到村里正大街上，穿过人群一看，黄满仓脸色苍白，弯腰坐在路边大石头上。
黄孝国和黄孝民的脸色倒还是不错，看着精神不错。
王惠君和李金娥嘴巴紧闭，有些紧张站在各自男人身后。
最后还是黄学文看见她，小嘴张了半天，喊了句，“奶，奶奶.....”
其他人精神一震，立刻顺着黄学文喊的方向看去，真是许久不见的吴老太。
黄孝国和黄孝民两个大小伙子，一个都是当爹的人了，另一个结婚也不短了，居然愣生生盯着吴老太哭了？！
吴老太嘴角一抽，下意识撇开眼睛，当没看见他俩。
“惠君，你们俩没事吧？”
有了吴老太在，王惠君就跟有了主心骨，激动上前，“妈，没，没事。一切都好。”
李金娥激动过后是有些胆怯的，“没事的，妈。”
对于他们的到来，吴老太诧异过后，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垂眼思量片刻，问村支书，“他们要怎么安排？是要住牛棚的吗？”
一听住牛棚，黄孝国等人一脸紧张的看着村支书。
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黄满仓也是盯着村支书。
好半晌村支书面色为难，开口道，“他们都是下放劳改来的，当然是要住牛棚的。”
吴老太点点头，其他人脸色灰败，牛棚？
春天漏雨，冬天漏风？
四面通风？
天哪，能住吗？
黄满仓斜斜瞪了一眼，急吼吼要赶着下乡来的黄孝国等人。
现在好了吧，上赶着来受罪，他怎么生了这么一群脑子有病的蠢货！
停顿半晌，又听村支书说道，“不过上面组织说了，由于他们主动认错，表现良好，思想觉悟很高，倒是可以和正常村民一样，不必住牛棚。”
说话一个大喘气，黄孝国等人的脸色瞬间回春，一脸喜意看着吴老太，“妈。”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苟翠芬无语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话老是大喘气啊。
村支书清了下嗓子，“这人和人还是不一样，他们可以不住牛棚，但是，黄满仓不行。”
“那没问题，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该枪毙枪毙，该抽就抽，该睡牛棚就睡牛棚。”
一句话直接噎的刚张开嘴的黄满仓干瞪眼。
碍于吴老太的淫威，恼怒把话憋回去。
真他娘的是来当孙子了。
苟翠芬想张嘴替吴老太男人说几句话，被吴老太义正言辞的拒绝。
“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孝国和孝民虽然是被他们老子连累！但能法外人情已经是对我们的宽容了，不能得寸进尺！”
苟翠芬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心里还是对吴老太竖起一个大拇指，到底是念书识字的，思想觉悟高啊。
村支书也在心里暗暗点头，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听，懂进退的人说话更好听。
“行，你院子不小，他们要是跟你住也可以，修整两天再上工吧。”
吴老太点点头，领着大包小包挂了一身黄孝国等人回家。
留下黄满仓干巴巴望着人离开，刚抬脚，村支书的儿子站在他面前，“牛棚不在这儿，跟我来吧。”
黄满仓咬牙刚提溜起自己的小包袱，就被人接过去，“孝强？”
“牛棚当初就是我和铁牛一起修的，正好我带你去。”黄孝强一脸认真接过包袱。
黄满仓张了张嘴，拉着他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小声道，“就不能让我跟着你哥他们一起去你妈的房子里住吗？我不想睡牛棚。”
黄孝强也知道黄满仓在昌平的事，现在听他说这话，当下就教训起他，“爸，犯了错，还不肯受罚，你的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难怪要住牛棚。”
嘿！这小子！
黄满仓狠狠掐了他一下，“臭小子，真是白亲你了！”
黄孝强揉了揉胳膊，无奈道，“这哪儿跟哪儿啊？”
第113章 吴老太的本事
任凭黄满仓如何不愿，还是被带到站在牛棚面前。
四面通风的屋子，只有四根柱子，上面简易搭了一块草席，算是屋顶吧。
黄满仓‘咕噜’咽了口唾沫，艰难问道，“这就是你修的牛棚？”
黄孝强脸上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是啊，不错吧，这是我第一次修屋子呢。”
“呵呵，不错，不错......”才怪！
“这下雨漏雨，冬天穿风的屋子真是不错，不错。”
“这是给牛住的棚子，当然不能修的跟人的房子一样吧。”
“你滚！”
黄满仓来了脾气，直接把人轰走。
看着家徒四壁，不！连壁都没有的棚子，一阵阵无力。
走进去一看，头开始昏了，连个床都没有，他晚上睡哪儿？
黄满仓对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棚子发呆的时候，黄孝强已经回了家。
吴老太正安排黄孝国和黄孝民住在后院剩下的两个屋子里，正巧房子都很大，住五六个都显得宽敞的很，别说就他们几口人。
男人们住哪儿都行，只要有个睡的地儿就行。
王惠君和李金娥放下包袱，好好绕着这院子看了一圈，心里不禁感叹吴老太这个婆婆的能力。
本来以为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这里的人相处还有生活都要经过个三年五载才能有起色。
没想到这才多久，三个月？
三个月不到就弄下这么一大院子，刚才进村的时候，看她们的神情还有说话，都对她们这个婆婆很是有好感，连带对他们的态度都很好。
最重要的是村支书还有他媳妇儿，明显是站在婆婆这边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能和婆婆住在一块儿，铁定被赶着去住牛棚。
两个儿媳连连惊叹，吴老太淡定揉了揉乖巧坐在凳子上的黄学文。
“怎么样？”
“还能住？”
王惠君和李金娥连连点头，住，当然能住。
这要是不能住，那先前在城里逼仄狭隘的房间算什么？算厕所？
“这真的太大了，还有那床！都几米了，得有两米多吧？晚上我要好好在上面翻来翻去，试试这大床。”
吴老太听的嘴角一抽，翻来翻去，当炒菜呢？瞥了一眼说话口无遮拦的李金娥。
黄孝民不好意思清了下嗓子，拉了拉李金娥，示意她说话注意些，别什么都往外蹦。
听着李金娥两米多的大床，王惠君一愣，回想起自己屋子摆着两张床，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吴老太。
吴老太却没有看她，而是摸着黄学文软乎乎的头发。
王惠君心里一暖，嘴角挂上一抹甜甜的笑容。
吴老太不好意思移开眼神，这当妈的管儿子里的房事，还是感觉怪怪的。
“好了，既然都满意，那就把行李都收拾回去，屋子里都有柜子和梳妆台，还有桌椅，你们喜欢什么就留下什么，不喜欢就放进柴房。”
“喜欢，都喜欢，妈做的我们都喜欢。”李金娥真是惊喜了，这住的简直比在城里还好。
吴老太点点头，“这两天好好休息，在村里可不像在城里，以后都要上工干活，尤其是你们俩，努力适应才行。”
王惠君活儿是一直做惯了的，无非就是多与少，累与轻松，她都能接受。
就是不知道李金娥了......
李金娥低头一看自己保养甚好的双手，哀叹了口气，干吧，不干怎么办？
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扭头一看是王惠君带有安抚的笑脸。
“没事，有我呢。”
李金娥重重点头，大嫂，全依仗你了。
吴老太挑眉，这妯娌俩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要知道以前李金娥看不上王惠君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王惠君也是对嚣张拨扈的李金娥远而再远。
看来她不在的日子，这几个的性子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回到家的黄孝强看着哥哥嫂嫂都凑在一块，家里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
“妈。”
“怎么了？”
“我爸咋办？真的不管了？”
说是说，但是看见自己的亲爸住在四面通风的棚子里，还是有些不忍的。
吴老太看都没看他，“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黄孝强脸色有一瞬间的涨红，低头支支吾吾，“知，知道......”
吴老太瞅了眼黄孝强羞愧的神色，叹气道，“好了，你搬床铺盖送过去，这地方和昌平又不一样。”
“冻不死他的。”
黄孝强呐呐应了声，转身离开。
“咱爸最疼孝强，孝强惦记也是应该的。”黄孝民微微打趣吴老太，“妈，你没吃醋吧？”
吃醋？
“都是生养父母，你们要是只巴结对我好，那才可怕。”
黄孝民一愣，和黄孝国对视一眼，没理解吴老太的意思。
夜晚的时候，李金娥在被窝里教夫，“傻子，妈的意思的是，现在妈有本事你们兄弟就巴结着只对她好，忽视爸，那反过来，你再想想。”
“等妈老了，没本事了，你们会不会就对她跟现在爸一样，不闻不问。所以妈今天才说可怕。”
黄孝民大惊，原来是这个意思。
反应过来，“我才不会呢，爸虽然不好，可毕竟是爸啊，妈虽然兴致来了常常扇我们几个，可对我们还是尽心尽力的。”
“要不然咱们也不能住上这么宽敞的房子，还置办的这么好，要什么有什么。”
李金娥点点头，确实，她也是最近才明白过来的。
屋子静了几秒，黄孝民贱嗖嗖的声音忽然传来，“媳妇儿，要不咱试试这床吧，你白天不是还说想翻来翻去吗。”
李金娥脸蛋一红，“去你的！”
黄孝民第一次和自个儿媳妇儿说夜话不用捏着嗓子，浑身上下都是兴奋，都在一个被窝，说不老实就不老实。
李金娥察觉，惊呼不已，刚要示意他小声点，打他的手还没落下去，才意识到现在这屋子就他们两口子。
“你怕什么？现在就咱们，怎么折腾都没事了。”
窗外的月亮羞涩的躲进云层，周围淡淡的光晕映的云层洁白无瑕。
第114章 年关将近
黄孝国和黄孝民在村里适应的很快，尤其身边有黄孝富和黄孝强的帮助，十天半个月就已经完全进入状态。
王惠君和李金娥被安排去收集地里剩下的庄稼，在一轮秋收后，还残下不少。
活细但重，李金娥初初有些受不了，幸好有王惠君和她一起，在一旁帮衬。
黄满仓则被安排到了去和蒙叔堆肥，简直苦不堪言，每天两天一睁就是四面漏风的棚子，身下是木板子简易搭起的床，幸好这儿天气不算太冷。
否则他真是想一根绳子吊死算了，才不受这窝囊罪。
倒是想过去找吴老太，可低头一看自己缺了一根手指头的手，顿时熄了这心思。
吴老太临走的时候，还让自己每个月往乡下寄钱，自己扭头就忘，现在还把一家子拖累到这个地方，他想去也没那脸。
秋收过去，时间也一天一天不紧不慢的流逝。
年关将近，大年腊月二十三，这天一大早，全村各家各户早早就有了动静。
“奶，奶。”
黄学文自从来了乡下，和村里的皮实娃一起玩，性子开朗了不少，连话也慢慢多了。
吴老太热毛巾敷脸，热气蒸的眼睛暖乎乎的，立刻清醒，听到耳边奶声奶气的呼唤，拿下毛巾看着肉乎乎的黄学文，“咋了？”
“猪，猪猪。”
王惠君一把抱起黄学文，“好了，猪猪，今天村支书就给咱们杀猪，分猪肉。”
王惠君母子的声音渐去渐远，吴老太大早上连饭也没吃，背着手去了猪圈。
李金娥刚把早饭端上桌，黄孝民看着吴老太的背影不解，“妈不吃饭，要去哪儿这是？”
“去看看，自己养大猪。”
“猪有什么好看的？”
刚说完，直接脑门一疼，抬头一看是李金娥，“你干什么打我？”
“傻啊你！妈从那么小的猪仔，养到如今这么大，多长时间了？现在养大了，说杀就杀，妈的心情能好受吗？”
“完了！”
两人听到声音一回头，王惠君脸色发白，“我刚才从妈的房间抱学文出来的时候，还跟学文说养大杀猪了，还是好事儿呢。”
李金娥眨了眨眼，“没事，没事，这是摆脱不了的事实，山窑村盼杀猪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妈指定有心里准备。”
黄孝民瞪眼，刚才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吴老太就到了猪圈。
快到的时候，就看见猪圈外面围了一圈的人。
有人看见吴老太来了，连忙拉着她进去，“明夏啊，你可真行啊。不止把这三头猪养的这么肥，而且还配种下了一窝的小猪仔。”
吴老太笑笑，看着满意到止不住点头的村支书，问道，“准备杀几只啊？”
村支书摸了摸胡子，“一头，剩下两头还留着配种。”
吴老太又问，“哪一头？”
村支书喏地一指，“就那头，耳朵最大的那个。”
吴老太点头，“行。”
刚从家里赶来的王惠君听见吴老太语气淡淡，没有变化，脚尖不由往起一踮，刚想看清楚吴老太的脸色，就听到她说，
“耳朵大的好，凉拌猪耳朵配上尖椒最好吃了。”
王惠君整个人如同被点穴一样，愣在原地。
这怎么想的和她们不一样啊。
村支书哈哈一笑，“你的功劳最大，这猪耳朵你想要就分给你一只。”
吴老太这是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感情好啊，那咱们多会儿动手啊？”
“就现在，让人先把猪赶出来，杀猪匠现在就等着呢，这到了年关，十里八乡的猪都要杀，杀猪匠且忙不过来呢，拖不得。”
吴老太点点头，连忙给打开栅栏。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齐牛花给猪下药事件后，吴老太专门把猪圈的栅栏加固重修了一番。
不止能挨撞，而且还增高了，上面根根栅栏上都带着尖刺。
再想翻过猪圈或者伸手下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村支书也是一来就看见这栅栏，心里不由暗暗点头。
栅栏打开后，三头大猪，连带五头小猪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尖声哼吱个不停，有人刚一碰到猪身，就嘶声裂肺的吼叫起来，那声音直钻人脑仁。
村支书见好几个大男人抓不住一头猪，嘴角划过一抹嫌弃的弧度。
天色渐亮，见他们还逮不到一头猪，吴老太心里有些着急，直接开口指挥他们，
“先抓住前猪蹄，对！抓住！”
“上架子，勾住它，来，抬上去！”
“好好好，上绳子，捆！”
在吴老太的指挥下，一气呵成，没过几分钟直接把大耳朵猪，四脚朝天的捆在架子上。
苟翠芬激动的一把抓住吴老太的手，“你可真有一下子，还知道怎么抓猪？”
抓猪？吴老太眉毛一挑，都是上辈子给那群不孝子孙养猪积攒的经验。
剩下的一公一母带着五头圆滚滚的猪嘴的小猪仔瑟瑟往后缩个不停。
村里人随着被架走的猪，闹哄哄的人群也跟着离开。
猪圈一下子安静下来。
吴老太拿起扫帚把昨夜拉下的猪屎堆堆，还有被刚才抓猪的人一脚蹬踩的到处的屎印子全部一一扫干净。
‘哼哧！’
吴老太立起扫把，把它们推远，果然发现屁股底下还有好几坨。
现在不如刚来的时候天气暖，又湿又冷，现在给猪冲澡，那简直就是要它们的猪命。
村里正杀猪，热闹的翻了天，吴老太独自一个人架上火，开始滚猪食。
猪是杀了，可是剩下的猪还要吃饭，还要活。
王惠君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大嫂！”
“啊！”
李金娥连忙按住她，“这是怎么了？是我呀，你怎么跟见鬼了一样？”
王惠君拍了拍胸口，“没，没见过，我是看见猪脖子被直接一刀捅穿，那血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流，心里毛毛的。”
李金娥嗔怪拍了她一下，“那你还看？”
“对了，妈呢？我找了一圈没看见她。”
王惠君伸长脖子绕了一圈，“在猪圈喂猪吧，我下来的时候就没看见。”
第115章 杀猪啦
等吴老太来的时候，猪已经杀的差不多了，一块块鲜红带血的猪肉被分割搭在板子上。
地上淋淋漓漓到处都是血滴，板子旁边还接了慢慢一大盆猪血。
“妈，你看，好肥的猪啊，这得有三百多斤吧。”
吴老太大致瞟过一眼，三百斤多了。
村支书笑嘻嘻递给杀猪匠一个红封，“快过年了，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天还没亮就把你薅起来，实在对不住。”
杀猪匠双手往腰上的衣服一擦，接过说道，“嘿，看你说的，我就是干这个的，再说，我能理解。”
双方都很满意，村支书想着猪圈现在连大带小七头猪，往后要麻烦人家的时候还不少呢。
送走杀猪匠，众人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猪肉，眼睛都红了，不由连连催促村支书赶紧开始分吧。
村支书连连点头，从腰后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我看看啊......”
李金娥眨眨眼，有些不解，“妈，村支书这是念啥呢？”
吴老太还没说话，离她们不远的女人热情开口，“村支书这是念每家每户的工分呢，是要按这个来分猪肉的。”
说着看了看摆满慢慢一板子的猪肉，声音里带着遗憾，“猪是大，猪肉也不少，可咱们山窑村的人也不少，这要分下来，每家每户也就只能分到一条猪肉。”
王惠君和李金娥点点头。
“吴明夏！”
吴老太立刻从谈话中抽出身回应，“在呢。”
苟翠芬按着村支书的划分，把割好的猪耳朵用袋子装起，“你是想要猪耳朵，还是猪肉啊？”给的时候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毕竟猪耳朵干巴巴的，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吴老太一家人算上待在牛棚的黄满仓，一共九口人，猪耳朵剁下来，每个人也只能分到几根。
吴老太笑笑，“就这吧，猪肉就分给村里人吧，我明年再要猪肉。”
村支书听见苟翠芬说，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承诺下的猪耳朵似乎有些不妥。
不过现在听吴老太说，心里对吴老太通情达理的思想觉悟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周围人听见也是面露感激，毕竟这不好的部分总是有人要分走的，现在吴老太分走，他们就能多一份机会分到猪肉了。
提着袋子离开时，村里人都自觉让开路，对吴老太婆媳三个神色和蔼。
李金娥等走远了，才不解问道，“妈你怎么不要猪肉啊？又能熬油，做饭也香。”
王惠君倒是没有说话，有点能理解吴老太的意思。
吴老太扭头看了眼二儿媳，不禁把她和上辈子的样子做对比。
李金娥等了半天，见她没反应，张嘴又喊了一声，“妈？”
吴老太回过神，“即使分猪肉又能如何，不过是细细的一条，能熬出多少猪油来？”
“放进菜里一混，什么猪肉味儿也尝不出来了，既然这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这机会让给村里人。”
“他们记了今天的事，以后咱们在村里和他们相处也更加融洽。”
王惠君点点头，“妈说的没错。”
李金娥了解后，也没再说什么，急吼吼的就要赶回家。
年关将近，吴老太让四个儿子不许出门，留在家里好好打扫，扫灰除晦，迎新福。
另一边的牛棚里，黄满仓摆开床铺一个人缩进被窝里，凄凄凉凉，望着棚底，两行清泪缓缓顺着脸颊滑下。
白养了，全白养了。
四个儿子没一个来看他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现在年关了，连村里的大食堂都关了。
他吃什么？
他喝什么？
真是没天理啊，这有儿子还不如没儿子，起码没盼望。
等黄孝国四兄弟来的时候，黄满仓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被子鼓起一个小包包。
黄孝富嘴角一抽，上前直接伸手一推，“爸！你搁这儿吐蚕呢？蛄蛹蛄蛹的。”
黄满仓一愣，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遍，好像是有脚步声，还是老二那欠揍的声音。
翻开被子立刻坐起身，黄孝富嘴角勾起一抹贱嗖嗖的笑容看着他，“咋？天还没黑，你就睡了？”
黄满仓直接伸手就拍了他一巴掌，“说啥呢，臭小子！”
打完，眼珠子在黄孝国手里一瞟，“你们吃了没？”
黄孝富翻了个白眼，这不明知故问吗？
眼珠子都快黏在大哥的手上了。
“没吃，没吃，所以妈让我们拿来在这儿吃，顺便让你看着。”
黄满仓一腔悲愤，直接顾不得四个儿子在，破口大骂，“毒妇！人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我要和她离婚！离婚！”
黄孝富一把拉住激动的黄满仓，“停停停，爸，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还急了。”
黄满仓似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丝毫不顾黄孝富的劝阻，还在叭叭叭的搁那儿骂。
黄孝富嘴巴一撇，“再骂，我就一字不落的，回去跟我妈说了啊？”
‘叮！’
黄满仓就跟被掐住嗓子的鸭子，立刻噤声。
黄孝富见他消停，这才接过黄孝国手里的簸箕，揭开上面的小被子，一一往外拿。
刚端出来，嘶了一声，这往哪儿放啊？
黄满仓直接拍拍床尾，“就放在这儿，我直接在床上吃。”
黄孝富无所谓点点头。
黄孝强则是皱紧眉头，四下扫了一眼，见周围还跟刚搭好时的一样，什么都没。
连个桌子都没。
当下扭身出去了。
剩下父子四人没在意，和黄满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可真是受了大罪了。”塞一口饭，黄满仓埋怨瞪一眼黄孝国和黄孝民一眼，“都是你们哥俩，要不是你们，我能住在这四面漏风的牛棚里？”
“下雨的时候，外面下大雨，我这里下小雨，白天热，晚上蚊子咬。”
“我这一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呢。”
黄孝国和黄孝民对视一眼，满眼无奈。
黄孝富直接趴在黄满仓耳朵说道，“爸，你这根本不算什么，你知道被下放到昌平以北地区的人怎么样了吗？”
“咋样了？”
第116章 黄满仓的生气
问完，黄满仓直接撇嘴，不屑道，“切！过的指定比我好。”
“昌平以北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有炕，冬天不冷，有炕，春天不被雨淋，有屋顶。”
黄孝富摇摇头，“你错了，大错特错。”
什么？
黄满仓满眼疑惑。
“你这已经算享福了，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住的嘛，不好不赖，可干活的时候没人苛待爸你啊。”
这算享福？
黄孝富一把压住急眼的黄满仓，“你听我说。”
“前段时间又有不少人遭殃，直接上门拖走，家里的一切都被抄了，人直接被拉到农场，你这起码还有床，还有被子。”
“你知道他们有什么吗？”
黄满仓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黄孝富一拍手，“直接是打地铺睡得，爸也知道咱们昌平冬天，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有多冷，那往北的地方，还能比昌平暖和了？人直接睡在地上，谁能受得了？”
“没屋子？”黄满仓傻声傻气的话，惹的黄孝富一个白眼，“下放那是去改造，你当是去玩儿去了？”
“牛棚牛棚，当然跟你一样了，哪来的屋子。”
黄满仓慢慢停下嘴角嚼的饭菜，有些不想听了。
黄孝富直接坐在他身边，差点要钻进他耳朵，跟他说话。
“这还是住的不好，冬天能冻死，夏天能热死，春天能被淋死。”
黄满仓看了眼四肢健全，精神还不错的自己，心里砸吧砸吧嘴，他们动不动就死呀死的，看来自己这没生病，都算是好的了。
黄孝富声音还在继续，“这还只是住的方面。”
“那还有啥？”
“当然是上工干活啊。”
这个黄满仓一拍胸脯，“这个他们指定没我差，我都和屎打交道了，他们没有吧。”
黄孝富眼角一拉，“你错了，和你一样。”
‘咕噜’一声，黄满仓咽了口唾沫。
住的比牲口差，干的不是人的活儿。
他能在这儿确实是享福了，起码身边有媳妇儿有儿子的。
黄孝富心里嘻嘻一笑，端起饭菜递在黄满仓嘴边，“好吃吗？”
“好吃。”
“大嫂做的。”
“饭菜热乎吗？”
“热。”
“金娥烧的。”
最后黄孝富问了一句，“知道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吗？”
“什么？”
“吃的是又干又硬的饼子，喝的能冰到人骨头里的冰水啊......”
“要是当初没有大哥他们，爸，你猜猜，你最后是会在这儿守着一家人，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扔在北方一个小山村里？”
黄孝国和黄孝民对视一眼，心里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老二有必要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还要跟黄满仓现在的处境意义对比吗？
瞧把他们爸吓得。
黄孝富抬头瞪了他们一眼，这还不是为了他们。
多长时间了，黄孝国和黄孝民也来看了黄满仓不少回，回回都被当做是空气，直接无视了。
这老头子摆明是气上老大和老三了。
要是不来这么一下，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黄孝国和黄孝民撇撇嘴，他们还没生气被黄满仓连累，他倒好，气上了。
棚内一时间静悄悄的安静下来，黄满仓慢慢缓过神来，嗫喏了一下嘴唇。
黄孝富离得近，下意识问了一句，“爸，你说啥？”
黄满仓清了清嗓子，“我说，老大和老三吃了没，要不一起吃吧。”
这话变相的是在主动和缓关系了。
“吃了，在家吃过了，爸你吃吧。”
黄满仓点点头，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道歉了。
黄孝国和黄孝民笑笑，想着收拾一下简陋的牛棚，被黄孝富拦住。
“听村支书说，年后还要来人，这牛棚只能维持这个样子，不能再收拾了。”
“毕竟不一样，要是收拾的太齐整，年后下放来这里的人，该怎么想？”
“村支书最近去家里，明里暗里和妈交代过，吃食上能照顾，其他的不能动，也不能变。”
“要是出了什么事连累了村支书，咱们一家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毕竟再上任来的村支书，是什么脾性，他们不清楚。
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宽还是松，他们也不知道。
所以维持现状就好。
黄孝国和黄孝民点头，黄满仓听见黄孝富话，也是连连点头。
“别动，什么都没动，现在就挺好。”
说着指了指草席顶子，“只要把这顶子弄得不漏雨就行。”
其他的被子湿乎啊，等天晴拿出去晒晒就行。
他一个糙老爷们有个睡的地儿就行。
等黄孝强回来的时候，抬着一个小桌子。
黄满仓连连摆手，“拿走，拿走，我什么都不要。”
现在每天饭菜有人送，水也有人送，要是真弄巧成拙了，他还怎么过？
在黄满仓的催促下，黄孝强又抬着小桌子跟着几个哥哥原路返回。
“爸这是咋了？之前还嫌这不好，那不好的。”
黄孝富一拍胸脯，“那当然是我了。”
听完他跟黄满仓说的话，皱紧眉头，“这样吓唬爸会不会不好。”
“切！吓唬？”
黄孝富停下脚步，看着他，“村支书来家里跟妈说的话，你没听见？还是贾厂长的媳妇儿寄给妈的信，你没看？”
“这怎么能说是吓唬呢？我说的是事实。”
“再说了，变相的缓和了爸和大哥，老三的关系，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黄孝强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谁让他爸管不住自己的爪子。
兄弟四人从牛棚回来的时候，吴老太正坐在家里烤火，黄孝富直接走到火盆前，紧挨着吴老太蹲下。
“我爸今天可是有了大觉悟，大改变了。”
“你干的？”
“你咋知道？”
吴老太揉了揉烤的暖烘烘的小腿，“这还用咋知道？一起出去，就你跟打了鸡血似的回来。”
黄孝富默默脑袋，这不是有点兴奋吗。
默默一个人收拾自己床褥的黄满仓，丝毫不知道黄孝富此刻的心情。
“好了，明天村里组织去镇上采购年货，你们谁去？”
“我，我去。”
李金娥率先举手，顺带捞起王惠君的手，“还有大嫂。”
第117章 一拖拉机的人
“大嫂正好想去供销社给学文买一身新衣服穿，过年骂嘛，喜庆喜庆。”
顾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视线落在黄孝强身上，吴老太看出她有话想说，问她，“你是不是也想去？”
话是问顾晴，可眼睛却看着黄孝强。
“我，我......”
自从吴老太的家人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很少说话，除非是跟黄孝强。
过年了，一直麻烦吴婶儿，给她钱，也不要，就这么白住着。
所以她想着去镇上买点年货，给家里添一些好吃的。
还想着去电报楼看看，说不定家里给她邮了东西。
可是这么多东西，光凭她一个人是拿不了的。
人还没去镇上，脑子已经快把镇上给逛完了。
“你要是有想买的东西，让孝强跟着一起拿。”
“好！”
极其利落且快速的应下。
李金娥和王惠君对视一眼，捂嘴偷笑。
顾晴也跟喝醉了酒似的，脸颊通红偷瞄了眼黄孝强迅速低下头。
黄孝强还一脸摸不着头脑，只觉的脸皮有些发热。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天还没亮，星辰还悬挂在夜空之上。
吴家已经有了动静。
吴老太翻出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换上，外面还套了一件厚厚的棉衣。
山窑村的冬天虽然没有昌平冷，可是这寒风嗖嗖的，像是往人骨头里钻。
昌平的冷是干了巴掐的冷，山窑村的冷是钻人骨头缝的冷。
叮嘱两个儿媳还有顾晴穿好衣服，至于黄孝强年轻大小伙子，阳气正旺。
面对这点冷，简直是小蛋糕。
王惠君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黄孝国，把黄学文往他被窝里一塞，不耐其烦的叮嘱他，好好照看儿子。
黄孝国推了推她，“知道了，赶紧走吧。天都没亮，我还想睡会儿呢。”
听着她又唠叨了几句，脑子还蒙着，已经在心里嘀咕，自从来了他妈身边。
这婆娘好像又支棱起来了，不仅敢唠叨他，还敢指使他做这做那。
真是人靠大树好抱腿，有了吴老太，这家里的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还没念叨几句，呼噜呼噜的鼾声又响了起来。
吴老太站在院中，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面前的四人。
“都收拾好了？”
“好了。”
“收拾好了。”
“还差大嫂。”李金娥把围脖往下一拉，一口白色的呼气瞬间在空中散开。
王惠君边跑，边套围脖，“来了，来了。”
吴老太见个个都穿戴严实，“那就走吧。”
五人来到村头时，拖拉车上才坐了几个人。
苟翠芬眼尖，一眼瞅见吴老太立马招手，“明夏！来，坐这儿。”
吴老太也在一片夜色中，发现红艳艳的苟翠芬，“来了。”
身后的四个人自觉跟上。
一上车，吴老太目光落在她红彤彤的围脖上，笑道，“你围脖颜色不错啊，真是好看。”
“那可不。”苟翠芬把搭在膝盖上的被子，往她腿上一拉，高兴道，“这是我那老头子去镇上开会时，路过供销社，看见这毛线颜色不错就买回来让我织成毛衣穿的。”
“那？”
说到这个她就想笑，“他一个男人，一辈子没碰过针线，哪知道织毛衣需要多少针线，这不，买回来少了。索性，我就织成围脖了。”
吴老太点点头，那确实是，别说村里的男人，就是镇上那些读过书的男人，在外一工作完，回家就是瘫了。
女人也在工厂上工，下了班还要回去洗衣服，做饭，收拾家里卫生。
还碰针线？
那是想都不敢想。
吴老太轻笑一声，村支书能看见针线买回去给自个儿媳妇儿，已经是很好的男人了。
苟翠芬见她笑，脸上扬起幸福的笑意，忍不住把脸往围脖里缩了缩。
说话间，人渐渐多了，陆陆续续上了拖拉机。
吴老太眼前一黑，密密麻麻的人头，个挤个。
这得亏拖拉机的兜兜大，不然可做不下这么一车人。
苟翠芬习以为常，往年，年年如此。
人一多，车上顿时七嘴八舌，吵嚷起来，各自拉着处的好的，说你买什么？
我家有什么？
还缺什么？
个个脸上具是兴奋的喜意，不自觉的这种气氛传遍整个车上，王惠君和李金娥也是眉眼弯弯。
黄孝强则是隐隐把顾晴护在身后，眉头不自觉皱紧，耳边像是有一百只鸭子在呱呱呱的叫。
拖拉机‘嘟嘟嘟’一阵响......
车头边的长筒冒出一阵刺鼻的气味后，缓缓动起来。
从天色昏暗的夜空，走到天色大亮，耳边的寒风渐渐褪去。
没围裹严实的人，双颊各有一个红红的圆坨坨。
掩不住的是眼底躁动的喜意。
“到了，到了。”
铁牛把拖拉机一停，坐在车尾巴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跳下车。
吴老太把围脖从额头上往下一拉，车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苟翠芬倒是一脸兴奋，一看就是一路没眯会儿。
吴老太摇摇头，她可不行，一坐车就想睡。
“明夏，我先走了啊，等买回东西回来的时候咱们还在这儿。”
吴老太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才调转脚步离开。
“妈，我和嫂子想去供销社看看。”
“去吧，去吧。记得集合时间就行。”
李金娥笑着点点头，拉着王惠君离开。
顾晴想先去电报楼看看，吴老太忽然想起郭志霞之前给她寄的包裹，自己还没回信，也没回寄。
“我也去。”
顾晴点点头。
三个人直奔电报楼，年关将近，工作人员也是轮班上。
等她们到的时候，好几个窗口，只有一个人在。
窗口前还排着四五个人。
吴老太摸了摸身上，让他们现在这儿等着，自己去去就回。
等黄孝强盒顾晴排队，轮到前面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吴老太提着一个包裹进来。
黄孝强让开自己位置，让她进去。
没等吴老太站进去，后面有人直接叫喊，“后面这么多人，眼瞎啊？插什么队！”
吴老太的脚步一顿，顾晴小心扭头朝后望去，无奈个子太低，连说话人的样子都没瞧见。
第118章 吓唬吓唬就行
吴老太微顿了下，然后脚步不停，迅速站到黄孝强的原本的位置上。
后面的人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黄孝强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垂眼和吴老太对视一眼。
‘吓唬吓唬就行。’
‘我知道了，妈你放心。’
眼神一触即分，黄孝强一米八九的身高，加上在乡下锻炼出来的肌肉，走在那里，像是一座小山似的。
后面一个头发谢顶的戴眼镜男人，骂了半天，唾沫星子都快干了，也不见前面有什么反应。
嘴角刚扬起一抹笑容，眼前阴不喽嗖站了个大个子，镜片后带着得意的眼睛骤然一僵。
扫了四周，见从刚才到现在，好像是他一直在说话，连个附和的人都没有。
‘咕噜！’
“你，你想干什么......？”
黄孝强挺了挺胸膛，头都没往下低，直接拿鼻孔看他。
“刚才你骂的不是挺欢吗？骂啊！怎么不继续骂了？”
“我，我又没骂...”快速扫了眼前后的人，嘴巴张动了几下，“再说，我又没骂......是好心提醒一下，这里这么多人呢，你们插队，对大家都不好......”
呵，敢做不敢承认啊？
黄孝强抬起手‘轻轻’排在他肩膀上，很是体贴的揉搓了几下，“是吗？那是我听错了，你这好心提醒还是收一收的好，你说呢？”
眼镜男呲牙咧嘴，想抽回肩膀，但肩膀上的那只手跟铁爪子似的，死死勾住他，怎么都挣脱不了。
“是是是，你说的是。”
“哦，对了。”黄孝强慢条斯理，“还有，我们没有插队，我是代替排队站在那里的，本来就不多不少，这队伍没有因为我走，而缺下，也没有因为进来一个人，而多。”
“你说，这叫插队吗？”
“不，不叫。”
黄孝强嗤笑一声，收回手，不屑看了眼大冷天硬生生激出一头冷汗的眼镜男。
这种人最会看人下菜，要是换作顾晴活着他妈来，他能比刚才的自己更嚣张。
不过他要是敢在吴老太面前瞎逼逼，那他今天的脸五颜六色的一定就好看了。
不动手，就是动动嘴，就解决了一个麻烦精，黄孝强满眼笑意回到吴老太身边。
‘妈，我还可以吧。’
眼神里满是对刚才事情的邀功。
吴老太点点头，表示认可，‘不错，很不错。’
后面的事情一点儿也没影响到前面的人，毕竟他俩说话的声音也不大，等黄满仓解决完事情，已经轮到顾晴在写信，接收包裹。
她想的不错，父母给她寄来了一个很大的包裹，简直有她半人高。
工作人员对比了一下她和这包裹的差距，好心问她，有没有同行的人一起来。
顾晴指了指吴老太和黄孝强。
工作人员点点头，把包裹给她从门上推出去。
黄孝强直接一把提起来背着身上，这一幕看的后面那个眼镜男身子一抖，眼珠子一转，连事情也不办了，直接掉头就走。
两个走到一旁的空地上站着，一边等吴老太，顺便看随着一起寄过来的信。
顾晴小心拆开信封，一字一句读起来，黄孝强体贴的转过头，没有跟她一起看。
毕竟是家书，私密物件，黄孝强双手插兜，半转身子，清俊的侧脸半掩在围脖里。
现在黄孝强再好看，顾晴也顾不下打量了，读完最后一行，嘴巴微颤，脸色惨白。
等了一会儿，还没听见动静，转头一看，顾晴泪流满面，吓了他一大跳。
“你这是怎么了？”
“你爸妈在信里骂你了？”
顾晴摇摇头。
黄孝强又猜，“他们...出事了......？”
这下不见她摇头，心里咯噔一声，还真出事了。
他也是联想到最近贾厂长媳妇儿给他妈传来的消息，胡乱一猜，没想到还真是。
顾晴脸色惨白，满眼惊慌，“怎么，怎么办？他们全都，被，被下放了，而且是...”略顿一下，压着心里的慌乱，“是东北那头。”
“他们可怎么往下熬啊......”
又不像满仓叔，身边还有吴婶儿她们照顾，村支书也是个好人，不苛责不虐待的，当正常村民对待。
摸着身旁的包裹，眼泪终于压抑不住，这些，都是爸妈预感快要出事前，连忙给她准备的，算是全部的家当了。
见她一哭，黄孝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将目光投向吴老太。
幸好她也快，把东西和信一寄就没事了，就是写信废了些时间。
“这还怎么了？”
吴老太见顾晴哭的不成样子，黄孝强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眉头一拧，“你欺负她了？”
顾晴摇摇头，黄孝强大喊冤枉。
凑上前把顾晴的家里事跟她一说，吴老太心里一叹气。
“吴婶儿，怎么办啊？有没有办法也把我爸妈他们弄过来？”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无语，哭的更凶，按照信封寄过来的时间，现在怕是说什么也晚了。
吴老太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事已成定局，你不如好好置办些东西给他们邮过去。”
说完自己也是觉得好笑，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无脑的话。
下放劳改的人怎么可能收到包裹，即使能收到，落到他们手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算了，这也快过年了，等过完年，你不如去问问村支书，看能不能给你开介绍信，去东北看看他们。”
顾晴收起眼泪，点点头，现在最好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今天本来高高兴兴是来采办年货的，现在因为自己弄得都不高兴。
顾晴有些愧疚，“吴婶儿，你和黄四哥去逛吧，我回拖拉机上等着你们。”
现在她也没心思逛了。
黄孝强看了看吴老太，又看了看她，最终还是选择跟着吴老太。
顾晴回拖拉机上有铁牛在，也出不了事。
“那让孝强先帮你把包裹抬过去，我在这儿等着他。”
顾晴点点头，跟在黄孝强身后。
吴老太见了又是摇头一叹，余光瞥见墙上挂着蛇宝宝的图案，意识到过年，连忙捂嘴呸了好几口。
第119章 黑市
等黄孝强回来，吴老太眼神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儿，“顾晴还好吧。”
黄孝强摇摇头，“倒是不哭了。”
那就行，在她看来最没用的就是哭了，有力气哭，不如想想事情的解决办法。
不过自己活了两辈子才明白，顾晴现在还是小女娃娃，哭哭倒是有利于心里郁气散发。
母子两个从电报楼出发，黄孝强本以为吴老太要去供销社去找大嫂和三嫂，没想到她脚下转了个方向，直接绕过一条小巷子，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围脖直接把他脑袋蒙住，只留两只眼睛看路。
“妈？”
刚喊完，胳膊上被狠狠一拍，“喊什么？从现在开始叫我黄牛姐。”
啊？
又见她自己也翻出一个破旧的黄色围脖套在头上，也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是干什么？
又见吴老太掏出一个白色的布袋子塞进他手里，压低声音道，“待会儿你就看我眼色行事，我不让你说话，你就不要说话，懂了吗？”
黄孝强虽然不知道吴老太在干什么，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明白了，黄牛姐。”
吴老太满意点点头，不错嘛，很上道。
“走。”
母子两个又在身上披了一层破破烂烂的衣裳才离开巷口。
七绕八拐的，黄孝强跟着吴老太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街道。
地方破烂，人也穿的破烂，可...东西却是好东西。
围脖背后的眼睛忍不住瞪大，仔仔细细看着这里的每一样东西。
大米，白面，挂面，这些在供销社被抢破头皮的东西，在这里随处可见。
还有摆小摊卖小吃的，什么烧饼，包子，还有黄灿灿的蛋饺。
是蛋饺吧？
没等他看清楚，吴老太已经穿过这条街道，来到下一个地方。
黄孝强刚想说话，忽然想起吴老太嘱咐的话，又闭上嘴，揣着满肚子的好奇，跟着吴老太在这里行走。
黄孝强看着前面只到他胸膛的小老太太，心里眼底都是对她的惊讶。
他妈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的？
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黑市？
他知道黑市，还是以前当混混的时候听那些地痞说的。
具体里面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东西他是一概不知。
突然吴老太停下脚步，黄孝强一个想的出神，差点撞到吴老太身上。
“黄牛姐，今儿个又带什么好东西来啊？”
黄孝强迅速收拢心神，紧紧盯着和吴老太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刚转过身，发现站在吴老太身后的人，面目一凝，“他是谁？”
吴老太毫不在意摆手，“这就是我的一个小弟，带出来见见世面。”
“地鼠，你该不会信不过我吧？”
吴老太语气一淡，朝后伸手。
黄孝强立马反应过来，把踹在自己怀里白色布袋子掏出来放在吴老太手上。
地鼠一见那白色布袋子，眼睛死死黏在上面，脸上也带了笑意，“信！当然信！”
一边说，手也伸了过来，吴老太一躲，淡淡看着他，“想要东西，得有诚意吧，就这么直接？”
地鼠愣住，随后哈哈一笑，“是，是我着急了。”
紧接着伸手拍了两下，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抱着一个箱子。
‘咚！’地一下砸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听声音也知道里面的东西分量不轻。
吴老太下巴一扬，对面的地鼠一笑，亲自打开箱子。
黄孝强一眨眼，花花绿绿的票子铺满了整个箱子，他都不敢想这些钱有多少。
刚收起眼里的震惊，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升起，听箱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这也不是就这些钱能发出的动静。
地鼠目光不着痕迹在黄孝强身上掠过，最后看向吴老太时，发现她气息如常，目光平静，眼神都没有分在箱子上，反而一直看着他。
心里不由觉得被一只大手紧紧拽住。
垂下眼眸，“黄牛姐怎么这么看着我？”
“是对我的诚意不满意？”
吴老太喉间发出一声轻笑，黄孝强都能察觉不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没发现。
“你的诚意？”骤然声音一冷，“你的诚意就是糊弄我！”
吴老太骤然起身，“既然这买卖做不成，看在以往的份上，今天就不怪你耽搁我的时间，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完就走，地鼠一急，身后的人立刻闪身堵在吴老太母子面前。
黄孝强脸色一冷，直接站出来跟人面对面，脸看不见，可身上散发着满满的不满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吴老太一声冷笑，地鼠刚想说话，吴老太直接一把扯开黄孝强，跳上去就是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掌不同于打家里那几个蠢儿子，直接用尽全力。
堵在门口的人见一个小老太太要打，嘴角溢出一抹不屑，甚至主动移了移脸，让她打的更方便。
一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能有多大劲儿，就是让她扇十下，也不一定能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打碎，更别说会打疼自己的脸。
‘啪嗒！’
脸上的面具应声而碎，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脸迅速浮肿，眼睛被挤得成了一条缝，吴老太的身影却深深烙在眼底。
地鼠微张嘴巴，目光警惕扫过吴老太。
虽然以前见过她的力气和身手，到底是表皮浮面上的，可今天不一样。
阿达的脸上可是带着面具啊，和砖头比起来也只硬不软了。
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地鼠咽了咽口水，回过神，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这是干什么？都是朋友...开开玩笑罢了，阿达，回来！”
阿达肿着个猪脸，垂着眼睛回到地鼠身后。
刚才那一巴掌的力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表面看着他是脸肿了，可实际上，半边嘴的牙都松了。
“开玩笑？”吴老太转身一笑，看着他，“既然如此，那就早说啊。”
地鼠再不敢糊弄，转身亲自回屋抱出一个箱子，实实成成的放在她面前。
又指着刚才的箱子道，“那些一并送给黄牛姐，当做压惊，压惊......”
吴老太摆手不要，“我只要我该得的，至于那些？”
第120章 大采购
“就给了你身后的那个...”吴老太想了一下，“那个阿达，当医药费。”
阿达听到吴老太的话，唰的一下抬头，眼底满是惊鄂。
地鼠也是微讶，点头应下。
等他们母子出了门后，地鼠细长的眼睛扫过桌子上的钱，“既然那位把钱给你了，那就收起来。”
至于吴老太说的去医院？
他根本没当回事儿，不就是被扇巴掌扇的厉害了点儿，还至于去医院？
阿达张嘴刚想说话，一张嘴，‘咚咚咚’三颗牙掉在地上，嘴里的血流的哗啦啦的。
地鼠眉头一紧，眼底闪过一丝沉重。
挥手赶紧让他拿着钱离开。
等阿达离开，他才走进里屋，打开暗门，进了暗室。
“叔爷。”
暗室昏暗无光，只有墙角的一支蜡烛发出盈盈微光。
“怎样了？”
听到声音，地鼠的腰不禁又弯了几分，“拿到了，我看过了，和以往的东西一样。”
“那就行。”
地鼠眉眼闪过一丝不解，“叔爷，其实咱们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把她抓起来，专门为我们制药不就行了？”
“蠢货！”
话音刚落，一声厉声呵斥顿然响起，地鼠腰忍不住又低了几分，“叔爷别动气，是我考虑不周。”
“哼！你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是奸淫掳掠，三不管？”
“时代不一样了，尤其是当下这个关口！”
地鼠连连应是。
“之前说好了，这回的分量要多，可有短缺？”
“没有短缺，一分一两都不缺，也没有多出来。”
犹豫再三，地鼠还是将先前吴老太把阿达打的事情说了。
“能制出那等妙药的人，有此身手也不奇怪。”
说着顿了下，接着道，“以后以礼相待，切不可做杀鸡取卵的蠢事！”
地鼠眼睛盯着脚尖，点头应下。
早已离开的吴老太母子，正站在刚才卖各种粮食小吃的街道，黄孝强满心疑问，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吴老太走走停停，出来的时候，黄孝强手上挂着，怀里抱着，嘴巴叼着，完全是一个人形挂件。
“黄牛姐，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吴老太扯了扯他，“先走，等出去再说。”
还没出去啊？
吴老太白了他一眼，直到听到外面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声时，才把头上的围脖扯掉，换上自己的。
刚带好自己的，一抬眼发现黄孝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眨了眨眼，顿时明白过来，给他也换上来的时候带的围脖。
又把身上的破烂罩衣扯下，塞进黄孝强身后的背篓里。
“现在能说了吧？”
吴老太拍了拍手，“刚才啊，就是和他们做点小生意，不然你以为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好东西？”
“什么生意啊？”
吴老太一拍他，“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
黄孝强哦了一声，他妈脑子精明着呢，应该是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这样一想，也就抛在脑后，反正有好吃的，好喝的，其他的管它那么多呢。
吴老太见他这样，心里暗暗点头。
要是换做其他儿子，她还不一定带他来呢。
以后有黄孝强的掩护，再来这里也就方便多了。
“妈，你还有再买的东西了没？”
吴老太翻了翻他身上的瓜果糖，瓜子花生，之类的，粮食买了不少，猪肉肥瘦都有。
还差什么呢？
吴老太眼睛在他身上一瞟。
“还差点。”
“差！”
刚说了一个字，吴老太拉着去了供销社。
站在供销社门前的大街上，黄孝强看了左边看右边，小心前边，又照顾后面，恨不得长了八只眼睛。
“哎，你被挤啊！”
“喂！说你呢！”
吴老太身形灵活，在黄孝强还在跟人提醒注意的时候，她已经挤在柜台前面了。
柜台里面的售货员，已经忙的昏头转向，“有什么衣服吗？”
听到有人问，直接伸手一指墙上，“自己看！”
吴老太眼睛一扫挂满整面墙的衣服，一眼相中几套，“那个，那个那个，除了这三个，其他的我都要。”
忙的手忙脚乱的售货员一顿，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她这么忙的时候，还来捣乱。
一抬头，吴老太清秀的面容立刻映入眼帘，眼角的细纹和她嘴角微扬的笑容都在显露她的气质不凡。
“那，那你说一下尺码吧，我给你拿。”
吴老太刚报完尺码，售货员立马回到仓库寻找。
剩下的几个售货员也没耽误，和她身后的买东西的人交流。
起初有人不满吴老太插队，听到吴老太大手笔一张嘴，差点把一墙的衣服给包了，咽了咽口水，一个愣神，自己前面就被人插了。
“喂！你干什么！”
身后闹得沸沸扬扬，吴老太专心等售货员那衣服的时候，又看了看其他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现在乱嚷嚷的，要是真乖乖的排队，等到天黑也买不上东西。
排队有序，要看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遵什么规矩。
等黄孝强满头大汗还想往里挤的时候，吴老太已经抱着满满一兜子的衣服挤出来了。
“走吧。”
黄孝强松了一口气，赶紧跟着吴老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没有了吧......”
吴老太点点头，没了，现在没了。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国营饭店，吴老太脚下一拐又朝里面进去。
出来的时候，两大包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气儿都没透出来。
吴老太翻开黄孝强身后的背篓，把东西塞进最里面，才盖上东西。
“一会儿村里人问起的时候，就说这些都是从昌平寄过来的，知道吗？”
“为啥？”
“都是一个村儿的，你买的太好，他们买的不好，难免产生对比心里。”
“身处在同一个片地方，要是太富或者太穷，差距过大，大家反而也不会有什么你过的好，我过的不好的想法。”
“我觉得村里人都挺好的。”黄孝强一脸天真。
吴老太摸了摸他额头，“儿子，你知道人心隔肚皮这句话吗？”
黄孝强有些呆呆的，吴老太安顿完也没管他，抬脚离开。
第121章 路见软柿子，伸手就捏
儿子！
妈叫他儿子了！
后面的话是自动消音，黄孝强完全没听见。
见吴老太身影渐小，急忙跟上去。
“妈！等等我。”
吴老太也不想把人想到太坏，可事实如此，人心如此，她宁愿把人想的恶一点，坏一点，也不愿吃亏上当之后才醒悟。
毕竟上辈子吃的亏上的当已经够多了。
“妈，妈，你快来！”
老远就听见李金娥的声音，吴老太眉眼闪过一丝疑惑，走近后，“干什么？”
李金娥壮胆拉着吴老太胳膊，“妈，刚才有几个女娃娃来了，对着顾晴的东西就是抢，我就上去，轻轻拉了一下偏架，然后...然后她们就，就讹上我了......”
王惠君担心吴老太骂李金娥，替她解释，“妈，这其实不怪金娥，实在那几个女娃娃不像话，还是知青呢，当街就抢人东西。”
“你们两个老女人！放屁！谁抢东西了！”
“是她自愿给的！”
李芳坐在地上，捂着胳膊，头发散乱，大喊大叫的，活脱脱像是泼妇在骂街。
顾晴抹去眼泪，声音冷冷，“我没有！再说我凭什么给你？你是我什么人？我和你有关系吗？”
李芳傻眼愣了一下，这软柿子咋突然变成小辣椒了？
反应过来，立马回击道，“咱们是一个学校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再说了，都是同学，我有困难，你帮帮怎么了？你家境那么好，指头缝里溜出来的，都够我们吃喝了。”
顾晴震惊，人怎么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一个学校得有多少学生？
难不成个个有困难，都能来抢她的东西，美名其曰帮帮？
她家境好，是她父母有本事，又不是她有本事，她还是靠父母养，就凭一句同学，就想借着她当跳板，拖她父母下水！
痴心妄想！
心里百转千回，奈何到了嘴边，磕磕巴巴就是说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啪！’
李芳叭叭越说越起劲，看见顾晴发白的脸色，心底的快意还没有升起，忽然嘴巴一疼，瞪着莫名打她一嘴的吴老太。
“你个死老太婆，有病啊你！”
吴老太刚扬起手，李芳立刻捂着嘴。
周围一瞬间安静了，顾晴看见吴老太哭脸带笑，刚想跳下去找她，瞥见自己的大包裹，谨慎看了眼李芳和她身后的跟班，留在原地。
她站得高，远远看见黄孝强一瘸一拐，整个人都感觉亮了起来。
吴老太顺着她目光向后一看，果然看见自己那傻瓜儿子挂着一身的东西‘跑’过来。
“这是咋了？”
李芳看着黄孝强身高马大的站在吴老太身后，顾晴也是一副激动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冷笑，“哦，我当呢，原来你这是拿着你爸妈的钱贴补他们了？”
“咋？上赶着给人家呢？真不要脸！”
吴老太撩起眼皮一看她，嘿，这小女娃！
还没等她亮起巴掌，黄孝强喉间呼噜一声，刚站在李芳面前，人麻溜起身，扯着身后傻眼的跟班呲溜跑了。
吴老太嘴角一抽，让黄孝强把东西放在拖拉机上。
顾晴把花脸擦干净，有点不好意思，李芳那张嘴不管不顾，胡乱攀扯，真是害的她在吴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吴老太和黄孝强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别瞎想，那女的看着就疯，估计脑子也不清楚。”
听到黄孝强的声音，顾晴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帮着他把身上东西全部卸下来。
吴老太他们已经算是早的了，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村里人才陆陆续续返回车上。
个个大包小包坠满了整个拖拉机，启动的时候，吴老太看了眼硕大的轮胎，都担心把轮胎压扁了。
苟翠芬见吴老太那个大背篓，上面也没特意盖着，以为她是真买了一箩筐衣服，“你过年就买衣服了？其他的呢？瓜子花生米，糖都没买？”
周围的人耳朵竖起，听见苟翠芬说吴老太就买衣服了，心里微微咋舌，还真是是城里来的，过日子只顾体面呢。
吴老太笑笑，“没有，没有，买吃的零嘴了。”其他的就没有再说了。
冬日天短，等她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黄孝国和黄孝民眼巴巴望着门口。
“你说妈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车在半路上坏了？”
黄孝民无语瞥了眼他大哥，“乌鸦嘴。”
黄孝国抱着黄学文叹了口气，“我这是不担心吗？都走了一天了。”
“路本来就远，加上人多，肯定走的慢些。”一扭头发现黄学文乖乖的待在他怀里，“今天你给他喂饭了吗？”
黄孝国一愣，喂饭？自己好像是吃了。
可儿子就......
好像，应该是吃了吧......
心虚低头，悄悄跟黄学文说，“待会儿奶奶和你妈她们回来的时候，要是问你吃了没，你就说吃了，好不好？”
黄学文摸了摸小肚子，虽然饿，但是难得爸爸抱他，还是听他的吧。
两只小手环住他脖子，“我知道了，爸爸。”
黄孝国满意的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
自从又跟他妈住在一起，王惠君变化越来越大，加上和老三媳妇儿成天搅和在一起，胆子是越来越大。
不止敢指使他做这做那，还教起他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不废话吗，他本来就有儿子，还用教怎么当父亲吗？
愁怨瞟了眼老三，看的黄孝民一头雾水，刚想问他，黄孝国喊了句‘妈。’
妈？
他又不是妈，这老大看来是脑子有问题了。
黄孝国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他走出大门。
看着吴老太她们回来，还有黄孝强一身的东西，嘴笑的都要扯到后脑勺了。
“妈，你们去了整整一天，一定买了不少好东西吧。”
吴老太白了他一眼，反应过来的黄孝民挤开黄孝国，“妈，你们累了一天了，赶紧进家吧。”
边说，边伸手帮黄孝强往下拿东西。
吴老太跑了一天，懒得看他们耍宝，“先回，灶火上有火呢吧。”
“有有有。”
第122章 年货带回家，噢耶
吴老太让黄孝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件一件往出掏东西。
黄家四兄弟，还有两个儿媳除了黄孝强，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他妈，她婆婆这是去打家劫舍了，拿回这么多东西？
王惠君和李金娥低头看了眼自己小包袱，这么一对比，两人默默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先去把饭热了，一会儿吃。”
黄孝富睡了整整一天，刚揉着眼睛出来，迎面扔过来两大包，“去把饭热了，再烧一大锅水。”
黄孝富呆呆哦了一声。
瓜子花生，还有各种糖果，摆满整整一桌子，吴老太吩咐王惠君和李金娥分成六份，兄弟四人一家一份，顾晴一份，剩下的一份等明天送村支书家。
妯娌两个应下，吴老太扒拉出从供销社买的衣服。
李金娥看见眼睛都亮了，“哇，妈你买这么多衣服啊，你得穿到什么时候啊？”说着顿了顿，“能不能给我分一身啊。”
吴老太抖了抖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出拿，有小的，有大的，有男装有女装。
甚至还有几件是童装。
李金娥一下子明白过来，吴老太这是把全家的都买上了。
黄孝民眼睛一立，斥了她一声，“分什么分？没见都有呢吗？真是不懂事！”
语气严厉，眼底却示意她别再多嘴。
看出黄孝民的意思，李金娥吐了吐舌头。
吴老太把老三两口子的红白脸尽收眼底，“好了，在你妈面前玩什么阴阳这一套。”
“本来人人都有份。”
按照尺码一人一件，连最小的黄学文都分到了衣服。
王惠君摸着手心里的小衣裳，“谢谢妈。”
吴老太眼底一暖，“谢什么，都是一家人。”说着横了一旁的黄孝国，“他要是不老实，直接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腿，让他和他爸作伴去。”
黄孝强眼前忽然浮现起白天在黑市那人被吴老太轻飘飘一巴掌，扇的半张脸肿的跟猪头一眼。
看向黄孝国的眼神顿时带上怜悯。
黄孝国身子一僵，低头委屈道，“现在惠君有您撑腰，我哪儿还敢对她动手啊？”
她现在不朝吴老太的方向发展就已经算好的了。
吴老太点点头，又从背篓里拿出米面，猪肉之类的。
让王惠君明天没事，把猪板油炼出来，剩下的猪油渣过年包饺子拌馅儿。
“我知道了，妈。”
李金娥问，“那我呢？我干啥啊，妈。”
吴老太：“你在一边烧火，帮她。”
李金娥乖乖哦了一声。
其余剩下的就是一些小玩意儿，让他们喜欢什么各自拿什么。
王惠君和李金娥一脸兴奋在一堆小玩意儿里，扒拉这个，划拉那个。
给各自的屋子又增添了几分色彩。
连带脚下这个屋子都被挂摆了不少小玩意儿。
黄孝强见背篓都空了，眨了眨眼，那个箱子呢？
分扒东西，回到自己屋里，吴老太从镜子空间掏出箱子，复制粘贴似的又拿出几个。
全部收拢归在一起，又塞回镜子空间里。
她不经常观察空间，来到山窑村后，过了一段日子查看空间时，才发现里面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先前白茫茫的地方，露出一小片空间。
摆着几只紫檀木箱子，一箱子是瓷器玉牌，一箱子是金银珠宝，剩下一箱子是各色丹药粉剂。
在黑市跟地鼠做交易的东西就是从镜子空间来的。
她吃了里面一枚大力丸，力气相较于之前又有了不少的提升。
所以才能轻而易举的把带着面具的阿达打的牙齿脱落。
跟地鼠做交易的东西，自然是里面的灵药，还是稀释过后的。
镜子空间里面的灵药效果不可小觑，稀释减量之后的效果地鼠还满意的不行，因此还三番几次在她身上打主意。
要是把完整的灵药拿出来跟他做交易，自己还能不能安稳的坐在这里，那也是两说了。
不过经过阿达的事后，以后再共事的时候，地鼠和他身后的人，应该会有所忌惮。
挥手把剩余的几个空箱子，全部收拢到空间里。
吴老太换了一身衣服后，门外想起了黄孝强的声音，“妈，能吃饭了。”
“来了。”
从国营饭店打包了不少东西，三份红烧肉，一份大烩菜，还有两盘茄子土豆，一盘干煸豆角。
还有一大盆米饭。
等吴老太出来的时候，全家人做的端端正正，安静的等着她一起吃饭。
黄孝强嗫喏一下，还是跟吴老太报备了一下，给黄满仓准备的饭是从这些饭菜里分出来的。
吴老太点点头。
黄满仓那个混蛋，不好的是对她，对几个儿子从小虽然没有像她一样上心，毕竟是亲爸，关心多少还是有的。
所以她也不反对几个儿子孝敬黄满仓。
一顿饭吃的个个两腮鼓起，连最小的黄学文都吃了一大碗米饭。
王惠君见了，摸了摸他小肚子，“好了，不能吃了，吃多了食积发热就不好了。”
黄学文抱着筷子不肯撒手，王惠君奇怪，“你中午没吃饭？”
正吃的满嘴流油的黄孝国心里咯噔一声，放下筷子拍了拍儿子的背，“就是，听你妈的话，中午吃了，晚上再吃，就该吃撑了。”
看着黄孝国严肃的脸色，黄学文乖巧放下筷子。
见他还算听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王惠君没当回事，把他抱下去，拿出小玩具塞进他怀里。
“好了，自己玩会儿啊。”
吴老太扫过黄孝国心虚的脸色，“你们中午没做饭吧。”
黄孝民嘴快，“那可不，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下午了。”
黄孝国还没来及捂住他嘴，尴尬一笑，“妈...我们......”
王惠君没忍住，瞪了他一眼，黄孝国脸色一僵，心里撇嘴，这婆娘都敢瞪他。
“好了，下不为例，大人不吃，孩子也要吃。要是生病还是你们麻烦，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不把孩子当一回事，我也要扇你。”
王惠君点头，“知道了妈。”
“知道了妈。”黄孝国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玩玩具的黄学文。
这孩子自小也没生过什么病，身体好的很，怎么会生病？心里觉得吴老太有点儿小题大做。
第123章 夜里惊烧
当天夜里，黄孝国房里烛火通明，王惠君摸了摸黄学文的额头，滚烫灼手，“发烧了。”
黄孝国睡到半夜还是被王惠君叫起来的，听到孩子发烧，顿时清醒，“好端端的怎么会发起烧来？我白天也没带他出去吹冷风，就是晚上望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也给他带了帽子。”
王惠君冷脸道，“他白天没吃饭，晚上吃的撑着了，现在应该是积食顶着才导致发烧。”
“那，那怎么办？”
黄孝国一个翻身，“我去找妈。”
王惠君喊住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妈早就睡了，我记得厨房里有酒，你去拿过来，顺便再打点热水来。”
黄孝国脚上一套鞋，立马开门朝厨房奔去。
王惠君把脸往黄学文小脸上一贴，火呼呼的的灼热瞬间传到自己脸上。
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黄学文的脸上。
等黄孝国拿着东西进来的时候，王惠君已经恢复如初，只是眼睛有点红红的。
“东西我拿来了，怎么用？”
王惠君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沾着酒，先是在黄学文的后勃颈，手心脚心仔细擦了一遍。
还没过第二遍，吴老太沉着脸进来。
王惠君下意识看了眼黄孝国。
“你看他干什么！”
“孩子生病发烧是小事？”吴老太看着被烧的小脸通红的黄学文，头一次对王惠君语气沉了。
黄孝国垂了垂脑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孩子包裹严实去卫生所让医生给看看。”
王惠君重重点头，手脚麻利，拿过小被子包起黄学文，最后把被子角盖在头上，抱起跟着吴老太趁着夜色，朝下窑村跑去。
今夜的星空万里无云，明月当空，把路照的明明亮亮的，婆媳两个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在夜色中敲响了卫生所的大门。
正睡得香的周拥军被响亮的敲门声，吓得滚下床，慌乱中摸到枕头边的眼镜戴上，披上衣服就朝外走。
“谁啊？”
一出门就看见吴老太和她身后一个女人还有她怀里抱着的被子。
看形状像个孩子，周拥军顾不得被吓醒的惊怒，连忙掐好眼镜，小跑过去给她们开门。
“周医生！我孙子发烧了，你快给看看。”
“好好好，先赶快进来。”
周拥军边领着往治疗室走，边询问孩子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烧了有多久。
王惠君仔细把孩子孩子发烧的时间还有时长都说了清楚，顺带连晚上孩子吃的有点撑着，也告诉了周拥军。
“好，我明白了。”
说着递给王惠君一个体温计让她先给孩子塞进腋下量量体温，然后给了吴老太两个温温的棉球。
让她擦拭孩子的颈部，腋窝。
要是天色暖和的时候也是能擦擦大腿根的，可现在天气阴冷，屋里的炭火盆也早就熄灭了。
来回折腾把被子揭开盖上的，怕在感冒了。
王惠君接过一个棉球，感觉不对，“这是沾了水的？”
“是啊，怎么了？”
“要是用沾酒擦...”
王惠君还没说完，被周拥军直接打断，“小孩子，尽量不要用酒精擦，免得引发寒战。”
说完见她脸色难看，意识到她一定是在家的时候，拿酒给孩子擦拭了，叹气温和语气，“你只要没把这么小的孩子直接泡在酒里，问题就不大，下回注意不要用酒擦就行。”
王惠君垂下眼睛点点头，一滴又一滴眼泪砸在包裹黄学文外面的被子上。
等黄孝国收拾东西过来的时候，黄学文已经打了退烧针。
“38.6中高热，打了退烧针，再给喂着喝点温温水，等烧退了就没事了。”
“你们还是在这儿待上一晚，再观察观察，明天没事再回吧。”
“我们省的，大晚上的真是麻烦周医生了。”
周拥军一脸不悦，严词批评王惠君，“这叫什么话！都是乡里乡亲的，再说孩子生病对身为医生的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王惠君不知所错看向吴老太，她就是客气一下。
“周医生说的对，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就是最大的。”
送走一脸满意的周拥军，王惠君刚要松口气，门外忽然探进个脑袋，“半夜有事喊我。”
“知，知道。”
感知到渐渐退下去的热度，王惠君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黄孝国这下也知道黄学文发热是什么原因，头低低的，杵在王惠君身旁，“对，对不起...我......”
“爸...爸爸......”
王惠君离得近，听到儿子迷糊中还在喊黄孝国，心里的气也就散了。
“以后对儿子多上点儿心，比啥都强。”
“我，我知道了。”
小心探头看了看眉心渐渐舒展的黄学文，终于放下心，把背着身后的被子放下，盖在吴老太和王惠君身上，“夜里冷，妈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惠君看着就行了。”
“是啊，妈，你回去休息吧。”
吴老太瞅了眼不着调的两口子，“不用，反正没几个小时了。”
吴老太发话向来没有反转的余地，黄孝国和王惠君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一夜睁眼到天明，扫过眯着眼睛的王惠君和黄孝国，吴老太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困倦的样子。
等周拥军进来的时候，和吴老太视线一触，心里微讶，“您睡起来了？”
扫了眼齐整没有毛躁的头发，这也不像是睡后的样子啊。
吴老太没有解释，岔开这个话题，“周医生，您再给看看孩子吧。”
“哦，好好。”
把这个疑惑抛在脑后，摸了摸黄学文的脑门，“退烧了，不用打针了，回去多喝温水就行，接下来几天注意饮食，多吃点清谈的。”
在周拥军和吴老太说话的时候，王惠君和黄孝国已经醒了，听到他说没事。
两口子也松了口气。
“用不用再开点退烧药？”
周拥军大清早舒展的眉头一瞬间又皱成一团，“是药三分毒，烧也退了，回去注意饮食别再积食就行了，吃什么药？”
王惠君缩了缩脖子，她怎么说话老是惹周医生生气。
第124章 上门看望
几人忙碌累了一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李金娥已经烧好了早饭。
“妈，大哥大嫂，学文烧退了吧。”
吴老太点点头，“退了。”
黄孝民搓热手指头上前一摸，“果然退烧了。昨夜我听见大哥屋里的动静，起来看见他收拾东西，还想着一块儿去呢。”
“不用，有人照看就行，去的人多也没用。”黄孝国拍了拍他肩膀，“好了。”
李金娥和王惠君的感情一日好过一日，黄学文生病，自己也担心，刚才做饭的时候，还说要不要把饭带上去卫生所看看。
退烧之后，黄学文就醒了，只是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有点乏累。
王惠君给他简单喂了点米汤，又哄着睡着了。
两口子靠着墙凑乎了一夜，半睡半醒，身子都僵了，早饭后，带着黄学文回屋休息了。
见孩子没事，众人的心也松了下来，吴老太问李金娥，“昨天让你分的都分好了吗？”
“分好了。”李金娥见吴老太没有回屋休息的意思，愣了愣，“妈，你一夜没休息好，不回屋补补觉啊？”
吴老太摆手道，“你看我像是一夜没睡的人吗？”
李金娥上下左右一看，缓缓摇头，“不像。”
“剩下的四份你们分了，给顾晴一份，还有一份给我，我要出门去看看村支书和翠芬。”
顾晴一愣，“不，不用，吴婶儿，我已经够麻烦你了，怎么还能要你买的东西？”
吴老太接过东西，直接让李金娥给送到她屋里去，“乖，听话啊。”跟哄小孩子似的。
李金娥现在是完全听吴老太的话，她一说完，提溜起东西就送到了顾晴的屋子。
家里你送，我推热闹的不行，吴老太早就踏出家门朝村支书家走去。
年前上门看望，也算她老家的一个习俗。
苟翠芬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见是吴老太，两手还提溜着东西，“你？”
吴老太熟稔挤开她，“怎么？快过年了，我还不能上门瞧瞧你？”
苟翠芬顺势一让，“你来就来，还带东西？真是，下回还这么见外，我直接一棒子把你打出去。”
吴老太笑笑，“不了，不了，下回直接带着嘴来，就吃你家的饭。”
两人说笑进了门，村支书正坐在屋子，吸着烟嘴，一撮一吐，他头顶上烟雾缭绕，不知道还以为他要成仙似的。
苟翠芬一进门，先是拿手扇了扇，“大清早的就抽烟。”
村支书刚要回嘴，抬眼看见一起进门的吴老太，又咽了回去。
“快坐，你等着啊，中午一定得在我这儿吃饭。”苟翠芬拉着吴老太先坐下。
村支书看见她带着东西上门，眉眼一动，“以后别再带东西上门了，容易有闲话。”
吴老太一怔，心里思量村支书的话，难道是有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闲话，村支书和翠芬姐，自我来到山窑村，帮了不少的忙，这不是很正常吗？”
村支书叹了一口气，“以后上门走动可以，但是不要再拿着东西上门了。”
吴老太看了眼苟翠芬，苟翠芬朝她挤了挤眼，低声道，“他去乡里开会，听说最近形势比较严峻，三令五申要干部洁身自好，保持干净作风。”
吴老太点点头，“我明白了。”
村支书见她真的听进去，手里的烟锅子在桌角磕了磕，能听懂话比送什么都好。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吴老太不好意思一笑，能当村干部的，自然有两把刷子。
“也没什么，我听翠芬姐说，咱们村年后还有一批下放劳改的要来？”
村支书点点头，这事不是什么隐秘，村里人都知道。
“没错。”
吴老太想到郭志霞给她写的信，眉间忍不住一皱。
张嘴想问一下放人员的名单，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种事情不是她这种家里有一个下放的牛鬼蛇神能问的。
村支书看出她的担心，以为她是担心在牛棚里的黄满仓，“你也放宽心，牛棚又不止一个，再说能下放来的都是城里知书识礼的，就是成分有些不好。”
“咳咳咳......”
听到苟翠芬的咳嗽声，一下子睁大眼睛，捂嘴咳嗽了几声。
吴老太眼睛一眨，“村支书说的对，那些牛鬼蛇神就该去牛棚改造。”
“不接受农场的改造，怎么能脱胎换骨。”
村支书爬满一后背的冷汗，渐渐褪去。
苟翠芬眼底的紧张肉眼可见松了下来。
刚才村支书的话，立场有问题，要是被有心之人穿出去，村支书一位当不成还算好的，要是被划分到政治立场上的问题，他们一家......
吴老太明白，直接岔开话题，“翠芬姐，走呗，说那些晦气的干啥，不是要给我做饭吗？”
苟翠芬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村支书，顺势站起来，拉着吴老太去厨房。
直到两人出了客厅，村支书明显腰背一低，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嘴。
言多必失，以后还是要注意。
厨房里，苟翠芬从大瓮里舀出两碗看着有些灰灰的面，边加水边和面，张了张嘴，又合上。
一时间厨房里有些沉默。
吴老太洗完手接过和面的活儿，“翠芬姐，我来，我是北方人，和面有一手，不如你给咱们炒些浇面的臊子？”
“好，好，你想吃什么？肉的还是素的。”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
这年头谁不喜欢吃肉，闻肉味，自己简直是多这一嘴去问。
吴老太拉住她转身的手，“我喜欢大葱鸡蛋的，你今天可得多炒点鸡蛋才行，我可是空着肚子来的。”
村支书现在两口子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要是不提点要求，怕是等她回去，他们一整天都要坐立不安了。
这念头肉珍贵，一年到头，一头猪被全村人分，村支书家也没分多少肉。
她要是现在提出要吃了，难免让人觉的不知进退，所以提出鸡蛋臊子最合适。
鸡蛋也算是一个荤菜，没肉稀罕，也差不了多少了。
“好，好，好，明夏你不知道，我炒鸡蛋臊子可有一手了。”
苟翠芬的语气明显有了变化。
第125章 乔家风波
两人相视一笑，中午黄孝强来找吴老太回家吃饭时，还被村支书两口子按住硬是给下了一碗面。
黄孝强摸了摸肚子，“翠芬婶子，你的炒的鸡蛋臊子真好吃。”
苟翠芬对黄孝强也是很熟悉了，和自己儿子铁牛经常在一块，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好吃，就跟着铁牛经常来啊。”
黄孝强不好意思笑了笑。
铁牛也在一旁跟起哄，“孝强，下午我去你家找你啊。”
黄孝强挠挠后脑勺，“好啊。”
两个年轻的在一旁说的起劲，两个老的也在一旁轻轻说着话，还是以吴老太居多。
“翠芬姐放心，我省的好赖，你们俩口子都是好人，对我的好都记在心里呢。”
苟翠芬点头，她和吴老太认识也不短了，对她的为人，自问多少还是了解的。
“我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他们母子俩远离的背影，苟翠芬才狠狠拍了村支书一下，“看你以后再口无遮拦不？”
村支书乖乖认打，今天是他说岔了。
幸亏吴老太是个聪明的，嘴巴严谨的，这要是换做村里哪个大嘴巴的，他这村支书也干到头了。
铁牛见怪不怪，他爸妈经常打闹，都习惯了。
已经回到家的吴老太翻出郭志霞寄给她的信，面露忧色。
信里郭志霞先是问她在这里过的怎么样，然后就说起最近的烦心事。
贾厂长家里倒是算安稳，反倒是贾厂长的妹妹，贾花家里闹翻了天。
自从苗凤英回到乔家后，鼓动着乔振军天天回家要钱，不给就闹，把乔家搅得天翻地覆。
这还不算什么，更离谱的是贾花的男人乔建国在外面居然养小老婆，被贾花直接堵在家里。
吴老太想起乔建国大腹便便的样子，有点不可思议。
具体这小老婆是谁，信里没有说。
信的最后郭志霞抱怨贾花，在自己婆家闹得天翻地覆，和乔建国打的不可开交。
连贾厂长家也没放过，天天回家找贾厂长让他给自己做主。
看完整封信，吴老太面目沉重，信里贾花搅得天翻地覆，那一定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按照现在局势，个人作风有问题，怕是也要出事的。
轻的从工厂离职，重要的怕是也要下放改造。
贾花闹成这个样子，日日回家要贾厂长给她做主，要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怕是会连累郭志霞一家。
按照信封寄过来的时间和村支书通知年后那一批下放的人，吴老太心里沉沉。
说不定是自己多心，摇了摇脑袋。
远在昌平市的贾花一脸愤恨地盯着垂头，沉默不语的乔建国，“你说话啊！那女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乔建国嘴跟被冻住一样，死活蹦不出一个字。
苗凤英挺着大肚子，幸灾乐祸看着伤心欲绝的贾花，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报应到谁家。
乔振军想拉拉自己已经快癫狂的妈了，还没伸手，就见贾花一个飞扑，‘啪啪啪’大巴掌冲乔建国脸上甩起来。
“你没良心啊，乔建国！在外面找女人不说，还弄出一个死逼崽子！”
乔建国依旧不说话，只是死死捂住脸。
贾花嘶吼累了，瘫软在地上，无力悲嚎起来。
苗凤英热闹也看够了，贾花的洋相也瞧够了，扶着腰身起来，“妈...何必呢？事情都做下了，你现在胡闹有什么用？”
贾花缓缓止住哭泣，斜着眼狠狠瞪着毫不掩饰脸上笑意的苗凤英，“滚！”
“你也是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
“肚子里的野种还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种下的，你和那个女人就是一路货色，也是我儿子眼睛被屎糊住了，才能看得上你这坨臭狗屎。”
“你！”苗凤英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偏偏贾花嘴上还没停，“酒席过后，不是带着你那婊子妈去找野男人了？怎么？人家不要你？只能灰溜溜回来找乔振军这个蠢货？”
贾花现在是疯了，无差别扫射，连自己儿子都骂。
骂的不解气，等缓过劲儿来，直接跳起身，抬手就狠抓了两下，伸手一摩擦指甲缝里的皮肉，贾花心里的怒怨狠狠出了一口。
贾花动作太快。
苗凤英身子沉重，闪躲不急。
乔振军被这一幕惊的愣在原地。
“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叫声从苗凤英嘴里响起，乔振军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苗凤英。
“你，你没事吧...？”
磕磕绊绊说完，视线在贾花和苗凤英之间徘徊。
猩红的血液从苗凤英指头缝里渗出，苗凤英死死捂住脸。
贾花脸上扯出一抹阴冷，刚扭头想继续和乔建国算账，人早就跑没影儿。
苗凤英也冲乔振军发火，嘶吼着让他带自己去医院。
短短片刻，乔家只剩下贾花一个人，又哭又笑，神情惨淡。
自己为他生儿，操持家务，家里家外打理的整整有条，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不！
不行！
绝对不能让那对狗男女逍遥快活。
自己心里不好过，他们也别想舒服。
一把擦掉眼泪，冲门而出。
趁着贾花和儿媳妇儿打架，偷偷离开的乔建国捂着脸从后门离开。
刚才虽然捂着脸，可贾花气狠了，不看地方，劈头盖脸的打，捂得住这里，捂不住那里。
脸上还是肿的五花八门的，一只眼睛都被抽的肿成一条缝儿了。
刚走到一处人家后门。
披头撒发的女人跌出门来，定睛一看，看清楚面容后，瞳孔不由一缩，刚想离开，裤腿一把被人揪住。
“建国，是，是..你吗？”
院里的男人似乎看见女人拉扯住他，脸色咻地一下黑沉下来，拔步朝这里冲过来。
乔建国心里咯噔一声，想一脚踹开死死拽住他的女人，可脚下的女人似乎跟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松开，任凭乔建国怎么打踹。
脚下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听的乔建国脸色骤变，随后而来的男人也是脸如锅底一般黑沉。
第126章 一对二，战婊力爆表
“建国......”
女人刚忍着身上的疼痛喊了一声，就被慌乱的乔建国一把扇住了嘴。
“闭嘴！”
“我认识你吗？你上来扒拉着人裤腿就瞎喊。”边说还朝着慢慢逼近的男人，赔起笑脸。
“兄弟，兄弟，这是你女人吧，赶紧拾掇回去，这猛的窜出来怪吓人的。”
扒拉着他裤腿的女人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极力与她撇清关系的乔建国，瞪大眼睛，突然大吼一声，“乔建国！”
乔建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王文正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冷冷看着他，“不认识？不认识她知道你的名字？”
“我...我不知道啊？”
刚说完，一双手就扑倒脸上，“乔建国，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你还生了一个孩子，你就这么对我？！”
“你对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王文正缓缓移动脖颈看向撕扯挠脸的乔大丫，“你说什么？还，生了一个孩子？”
乔大丫喘着粗气，扯住乔建国的衣服，“对！我跟他有孩子，你千疼万宠的那个贱丫头就是我和他的种儿！”
什么？
王文正脚步登时后退三步，垂落的手指微颤，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不，不可能，之前，我们...明明......”
“蠢货啊你！那是我已经怀了孩子，日子短，不然怎么能骗过你？”
乔建国瞅了眼王文正比自己大了不止一倍的身形，腿不自觉发软，别说了，别说了，这个贱货。
是想激起这黑狗熊男人的怒火吗？
王文正看着乔大丫眼底充满怒火，骗他，都是骗他的。
还没等王文正动手，追过来的贾花看见一个披头散头的女人和乔建国身子贴身子，对面还有一个男人，一脸怒火的盯着他们。
“乔建国！”
又是一声炸雷传到耳边，乔建国看见怒气冲冲的贾花，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他今天看来是要没命了。
乔大丫当然认识乔建国的正牌老婆，见她跑过来，急忙一把抱住乔建国。
“和她离婚，娶我！不然我就去你厂里闹。”
“胡扯什么！”
冲过来的贾花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巴掌不分男女，打的乔大丫直往乔建国怀里钻。
这一幕看的王文正心里一冷。
二话不说扭身回屋。
贾花攻击力实在厉害，乔建国又指望不上，瞟见转身离开的王文正，对着他的背影怒吼，“你老婆被人打，你不管，你还是不是男人！”
王文正听到声音，脚步不停，径直回屋。
贾花从乔建国怀里一把扯住头发，就揪出乔大丫，几个巴掌‘啪啪啪，’下去，本来娇嫩的小脸顿时肿的跟猪头一样。
乔建国缩着脖子，故技重施想溜走，没想到被贾花直接一脚踹在脐下三寸，顿时倒在地上，蜷缩成虾状。
彪悍的战斗力一打二，毫不费力。
“搞破鞋？还想让他跟我离婚？娶你！我呸！”
“不要脸的臭婊子，当小三还想上位，不看看自己那副臭德行！”
骂完乔大丫，把怒火对准乔建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多年，老娘操持内内外外，帮你照料你妹子，找工作，你就这么对老娘？”
“找婊子不说，还闹出人命？你有没有替振军想过？”
“你们俩藏的挺严啊，要不是我提前回家，被你跑了，你以为你还能躲在现在？”
乔建国缓过疼来，捂着裤裆，艰难道，“你误会了，我和她没关系，是你听错了，我那天在家听广播呢。”
“我呸！”一口大浓痰照脸吐上去，“你骗鬼呢，还听广播？哪个频道的广播教人搞破鞋？睡婊子的？”
乔大丫听见乔建国死活不承认他们的关系，心里一怒，忍着头皮撕扯疼痛，一把挣脱开，看见留在贾花手指缝里一大撮头发，顾不下心疼。
扯起乔建国，“误会？不是你跟我说看厌了这个黄脸婆，喜欢我吗？不是你说等我生下孩子就安排我进你厂子吗？”
“你现在撇清关系是为什么？”
“你怕她干什么？既然现在事情明了，不如跟她离婚，我和你，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乔建国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让你生下孩子？不是让你打了吗？”
“要不是你不听话，能闹成今天这个样子？”
话音未落，王文正抱着一个包裹，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怀里的包裹塞进乔大丫怀里，手里的包袱扔在地上。
“好了，如你所愿，从今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和你再没有一丝干系。”
说完‘咚！’的一声关上远门。
贾花扯起乔建国也拖着离开。
乔大丫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心里涌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回头看着乔见过，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不论贾花如何辱骂殴打，乔大丫死活扒住门框，不肯离开。
乔家每天上演鸡飞狗跳的日子，乔家父母外加乔大丫三天一小架，两天一大架。
三个大人打的你死我活，留在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饿的哇哇大哭。
回一趟家的乔振军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临走无意发现贾花口中那个杂种。
见小小的一团，嘴巴哭的都干巴了，一见他小嘴裂开笑的呵呵的。
心下一动，直接抱着离开乔家。
乔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连嫁出去的贾晓月都知道了。
“妈，姑姑家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说......”
郭志霞说了一声晦气，摆手道，“提他们干什么？”
贾晓月见自己妈这副态度，心里已经明白，外面传的恐怕是真的。
“妈，你糊涂啊，姑夫在外面和女人胡来，还弄出一个孩子，这事情现在弄得人尽皆知，咱们能脱的了干系吗？”
郭志霞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看她，“你和女婿？”
贾晓月叹了一口气，都说她妈不精明吧，可涉及她的事情，总是惊醒三分的。
“没事，还是让爸想想怎么办吧，乔家总这么闹下去，影响了爸，就不好了。”
第127章 两败俱伤
郭志霞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这些她能不知道？
可是人家兄妹情深，自从知道乔建国在外乱搞还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她就劝过贾厂长，让他跟贾花说，要么这件事吃个闷亏，不论什么办法打发那个女人走。
要么就离婚，干干脆脆离开乔家。
偏偏贾花一根筋，非要和乔建国搅和在一块儿不算，还非要找出那个野女人，教训折磨。
这也就算了，还不避周围街坊邻居，在自个儿家闹腾不算，还拉着上贾厂长家。
非要贾厂长出面教训乔建国打一顿，最后把他从工厂除名，让乔家从今以后只能依靠贾花。
听到这个，郭志霞直接气个仰倒，这他娘的不是异想天开吗？
两个厂子的事情，贾厂长又不是昌平市的政委，能管的了厂子的人员变动？说踹就踹。
不过这些心烦的话就没跟贾晓月说，“好了，你最近也少往妈这里跑，你姑姑的事情就当没听见，不知道。”
“要是有什么...也有我和你爸在前面顶着。”
母女两个说完话，送女儿离开，一直呆坐到了夜色洒进屋内，贾厂长一回家，屋里乌漆嘛黑的，不由皱紧眉头。
“这是干啥呢？”
借着月光看清郭志霞面无表情的脸，贾厂长意识到什么，抿抿唇角没有说话。
在快要走近屋子的时候，郭志霞一下子喊住了他。
“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不行！”
郭志霞的语气面对贾厂长头一次如此生硬，“你心疼你妹妹，我也疼我的女儿。”
“这叫什么话？晓月难道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不心疼她？”
“呵......心疼？我看你是有了你妹妹，早把我们娘儿俩抛在几百米之外了。”
“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屋了。”
“我要你把晓月的户口从贾家的户口上迁出去。”郭志霞站起身盯着贾厂长的后背。
寂静在屋内散开，过了好一会儿，贾厂长才道，“我早就把晓月的户口迁出去了。”
郭志霞心里松了一口气，问他，“那你妹妹呢？你打算怎么办？”
一说起贾花，他就头疼。
家里现在郭志霞连门都不让贾花进，没想到就找到纺织厂去了。
一来二去不知道厂子里怎么就传出了是他在外面胡乱瞎搞，有了私生子。
气的他这几天头发都白了不少。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她男人背着她在外面玩女人，现在那女的还住进了她家里。我...我。”
“你怎么？你还想替你妹妹出头，把那女人打一顿赶出去？”
贾厂长再心疼自己妹子，也不可能这样做。
就是有点心疼贾花，再就是恨不得暴打一顿乔建国。
没等她再想说些什么，贾厂长直接关上房门拒绝交流。
郭志霞坐在客厅的凳子上，一面抹泪，一边拿出信纸歪歪扭扭开始给吴老太写起信来。
贾花也没闹多长时间，乔建国已经没厂里除名，连带她也是。
乔大丫见事情不对，直接跑路。
与此同时，贾厂长被人举报生活作风不正，滥用职权，直接从厂长的位置上撸下来。
后续处理结果等调查。
大年三十。
贾乔两家冷冷戚戚，相顾无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冷漠。
与此，在喜上镇，山窑村。
吴老太一大早起来开始和两个儿媳准备。
得益于吴老太，家里各种调料肉食不缺。
卤菜，卤肉准备的齐齐全全。
提前熬炼好的猪油渣，被切的碎碎的全部拌进了猪肉馅儿里。
等黄孝民一进门的时候，一股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面钻。
“妈，你们做这么多好吃的？”
眼睛只是随意一扫长长的案板，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没长眼睛啊？”
虽然被吴老太骂，可还是心里美美的。
还是待在吴老太身边好，瞧瞧在昌平市，跟着黄满仓，他们过的什么日子？
三天饿九顿。
李金娥嗔怪撇了他一眼。
陆陆续续家里人起床，顾晴不会做饭，就蹲在灶前烧火。
闻着一道道美味的食物从吴老太手下出现，连最近低落的情绪都好转不少。
“好了，都起开，一个个杵在这儿，连身子都转不开了。”
“要是没事，就把家里和前院后院再打扫一遍，重擦擦。”
黄孝民肩膀一低，“妈，我们昨天才彻底打扫完。”
“那就去把衣服都洗了，换下来的床铺罩子都洗一遍。”
兄弟四个互相对视一眼，无奈。
抱衣服的抱衣服，打水的打水，分工很是明确。
黄孝富认命搬出小板凳刚要洗衣服，忽然一顿，消息已久的孝顺忽然回归。
“爸那边呢？天天和粪堆打交道，他洗不洗？”
黄孝强立马起身，“我去拿他衣服来。”
说罢扭身朝牛棚离开。
天蒙蒙亮，村里已经响起各种炮竹爆鸣声，接连不断，走近牛棚似乎还能问道淡淡的火药味儿。
“爸？”
黄孝强看了眼撅着屁股的人影，不确定喊了一声，直到人直起腰，他才看见乌漆嘛黑的弄了一脸的黄满仓。
“你干什么呢？”
黄满仓抬起手腕想擦一下脸，没想到反而弄得更花。
“我在起灶台，以后热个水，简单煮点东西也方便。”
说着让开身子，兴奋给他看起自己收集的东西。
黄孝强走近，看着摆满一地的东西，什么碗筷，茶壶，小瓦罐，甚至还有一个小铁锅。
瞪大眼睛看着一脸骄傲的黄满仓，“你这都是哪儿来的？”
“蒙大兄弟给的！”
听着也骄傲，黄孝强嘴角一抽，他听黄孝富说过这个姓蒙的，好喝酒，后院的肥就是拿酒换的。
巧了，两个人正好臭味相投了。
黄满仓也喜欢喝酒，只是相较于以前，还是耍钱对他吸引大。
自从上回，他们隔三差五就给黄满仓送酒，村里还是有卖散酒的。
没想到这送酒，送出他和姓蒙的感情来了。
“你来干什么？”
黄孝强瞅了眼他身上都快包浆的衣服，“二哥他们要洗衣服，让你换下来，也给洗洗。”
黄满仓点了点头，“好好好，等我换一身儿的。”
第128章 除夕夜，悲欢不相通
抱着刺鼻难闻的衣服，黄孝强皱紧眉头，直接上去，连带他的床盖被子全部拆下来，包在一起。
见他要走，黄满仓喊住，“你，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黄孝强眼睛一动，细细把摆满一厨房的美食对着黄满仓数了一遍。
黄满仓哈喇子实实在在挂在了嘴角。
“哇，今晚可有好下酒菜了。”
没等他想表达一下对美食的仰慕，黄孝强已经摆摆手离开。
自从上回被黄孝富吓了一回，黄满仓也不主动问他们要什么，或者布置什么。
现在牛棚里的东西都是他‘捡’来的，以后就是有问题，那也是自食其力，没让其他人帮忙。
至于吃到肚子里的，头天吃，第二天就拉了，能抓到什么把柄。
黄满仓拍了拍脑袋，开始期待起天黑了。
回到家的黄孝强，后院男人洗衣服，前院厨房女人做饭。
前院被做饭的想起紧紧包裹，时不时还能蹿到后院一丝味儿。
王惠君眼睛盯着时不时咽口水，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担忧道，“妈，这会不会被村里人发现啊？”
李金娥手下的动作也是一顿。
“没事，这里闹鬼，村里没人敢来。”
什么！
闹鬼？
李金娥脚步朝王惠君身边移了移，“不是吧？”
吴老太瞥了眼她，“你住了这么久，见过鬼？”
“没有。”
吴老太扫了一圈，叹道，“村里人忌讳，不敢来，咱们住了这么就出事了？也没有。”
王惠君点头，还是问出心里的疑问，“那他们看咱们住的没事儿，会不会来瞧瞧啊？”
吴老太抿了抿嘴，是啊，她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
“没事，等吃饭的时候把大门关上。”
“再说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谁不做好吃的？”
一通忙活，时间已经不早了，吴老太一挥手，直接让摆饭上桌。
中午的菜系也很重要，准备了四个凉菜，八个热菜，还有一锅饺子，一锅大米。
幸好当初让木匠做的桌子够大，坐下一家人绰绰有余。
黄孝国和黄孝民看见一桌子的美食，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
吴老太嫌弃的瞥了一眼，“你俩干啥？”
黄孝国擦了擦，“妈，你可不知道在昌平的时候，我们跟着爸三天饿九顿，米汤汤清的能照出人影儿。”
“现在好了，我们又跟着妈，吃得饱穿的暖，这日子比在昌平过的还好。”
边说，边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吴老太。
还没看几秒，忽然脑袋一疼，“妈？”
吴老太黑着脸把他脸转过去。
真辣眼睛，儿子都有了，还冲她撒娇。
“吃饭。”
声音落在桌子上只剩下筷子碰碗碟的声音。
做饭的事情女人做，洗碗的事情男人做。
吃晚饭，吴老太指挥四个儿子收拾残局，开始歇晌起来。
晚上的菜已经备下，只能晚上直接开火一炒就行。
躺在床上，身下是冰冷的床，屋里只有一个炭盆，吴老太开始怀念起大热炕。
山窑村的冬天潮阴寒冷，白天还能忍受，夜间气温极骤降，盖上好几床被子，还是冷的不行。
迷迷糊糊睡去，外面也静悄悄的，整个院子霎时安静下来，细细听去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惦记着时间，半下午，院里开始有了动静，吴老太被惊醒。
睁眼一看墙上的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这一觉睡得香，等吴老太出了房门，家里只剩下几个女人。
看见吴老太，李金娥主动解释，“大哥他们和孝民出去了。”
吴老太点点头，来村里时间也不短了，相熟的同龄人也有，大过年的，自然在家里闲不住。
晚上依旧是四凉八热还有一汤，最后上了三大盘水饺。
黄孝强偷偷让大嫂给分出一份，在上桌前连忙跑送给黄满仓。
从白天等到黑夜的黄满仓，眼睛都等的干了，都没看见家里人的身影。
最后一丝余晖消散，才隐隐看见一道人影朝这里走来。
“儿子？”
“儿子！”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但是喊儿子总没错。
黄孝强老早就看见他脖子竖的直直的，听到声音，挥手回应。
“来了，来了。”
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瞥见石头摞起来木板，等黄孝强一到，直接让他放在木板上。
“怎么这么长时间？你再不来，你爸我就快饿死了。”
黄孝强喘了一口气，“家里的饭一做好，我就打包送来了，我饭还没吃呢。”
“好了好了，我就是说说，你看你。”
黄满仓摸了摸黄孝强后脑勺，“还是你乖啊，快回去吃吧，明天也记得送饭啊。”
等黄孝强一走，就迫不及待打开簸箕上面的布子，一股喷香的味道迎面扑来。
除夕夜，响炮竹，送神，守岁，接神。
山窑村家家户户烛火通明，夜空中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饭后，吴老太和几个儿子儿媳换上了新衣服，守着火炭盆，磕着瓜子吃着花生，橘黄色的烛光把人影拉的长长的。
山窑村的除夕热闹又温馨，远在昌平市的贾乔两家，惨淡不已。
乔大丫看着面容呆滞的乔建国冷笑，“那贱货要死要活，赖在家里不走，我还以为她有多喜欢你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别说了！”乔建国阴冷下脸色，“要不是你，我能落到现在的境地？”
“呵，你有脸说？要不是你坐下这种不要脸的丑事，能出这种事？现在还连累我哥，我没找你麻烦算好的，你有那逼脸说我？”
说着瞪了一眼乔振军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连这狗娘生的杂种也丢下不管，那贱货的心也真是狠。”
“什么杂种？这是我女儿！”
乔建国心里的怒火终于按耐不住，一巴掌扇在贾花脸上，“贱货！你才是贱货！都是你，都是你！”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娶你！”
贾花瞪大双眼，愣了没一会儿，扑上去就和乔建国撕打在一起。
乔振军双眼无神，抱着怀里同父异母的妹妹，呆呆望着门口。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他就不娶了。
第129章 养猪研讨会
等吴老太收到消息的时候，郭志霞已经跟着贾厂长还有乔家人一起离开了昌平市。
具体是去了哪儿，吴老太不知道。
“妈，志霞婶子应该没事，犯错的是乔振军他爸，和志霞婶子他们没关系。不会落到和爸一样的下场的。”
吴老太叹气，自从她来到山窑村，和郭志霞一直保持联系，这突然断了联系，连去哪儿都不知道，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年后的日子飞速而逝。
转眼到了立春这天，地里又站满了人。
村支书把事情分派下去。
经过半年的农村生活锻炼，黄家的几个兄弟已经很熟练了，干的有模有样。
村支书瞧见，不禁点头，目光一转，看见离他们不远的几个男知青，嫌弃撇开眼睛。
这都是从城里来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吴老太一如既往的在猪圈打扫，喂猪，赶猪。
年前的五头小猪已经长大不少，个个哼哧白胖的。
‘洛洛洛洛.....’
刚刚推着粪车来到猪圈的齐牛花，垂着头一锹一锹的铲着猪圈外的猪粪。
听到吴老太喊猪的声音，时不时扭头一看，两只大肥猪带着五只小肥猪绕着猪圈走。
吴老太把今天的活计干完，一扭头发现齐牛花盯着大小肥猪看，下意识皱紧眉头，“你想干什么？”
“我，我没想干什么？”
齐牛花想着过年，家家户户传出来的猪肉香，口水止不住在嘴里分泌。
“我就是看看。你好好养猪，过年的时候，我也要分猪肉。”
说完，把剩下猪粪铲完，推着铲车车离开。
吴老太盯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看不出什么，就抛在脑后。
开春播种，地里忙，吴老太也不闲着。
自从她打破山窑村多年无猪的谣言，又给山窑村添了五只小猪仔，这十里八乡的猪圈在年后全都找上了门。
“吴同志，开一个讲授班吧。和大家分享分享看怎么能把猪养的更好，生的更多！”
吴老太嘴角一抽，村里人养猪不比她又经验？
七嘴八舌下，吴老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论养猪还是在座诸位比我有经验，大家一起交流，交流，谈不上什么分享。”
苟翠芬站在吴老太身边，俨然是她发言代言人。
“好了，乡亲们，明夏同志谦虚，那就咱们，咱们先说。”
在苟翠芬的调动下，刚才还你一嘴，我一句的乡亲们分外和谐起来。
“那就我先说。”
顺着声音看去，吴老太看见一张比较熟悉的面容，正是下窑村的人。
因为两村离得近，她和下窑村养猪的人也分外熟悉。
“有请王丫蛋同志说话。”
苟翠芬一说话，众人的眼光一下子聚集到了她的脸上，王丫蛋脸蛋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嘴边已经哈哈一笑。
爽朗的笑容，令在场的人面容隐隐带笑。
“那好，我就说了，其实也不算是我说的。”
“那到底是谁说的？”
“是吴明夏同志说的，她说，这养猪和养小娃娃一样，就是一个细心。”
嗯？
众人面面相觑，这怎么扯到养娃娃身上去了。
“她说啊......”
吴老太无奈看着换了一个新的代言人。
“这养猪呢，要注意劳逸结合，猪一般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身上的肉松松垮垮的。”
“没错，没错，我们山窑村今天杀的猪，肉那叫一个劲儿。”
“你们看？是吧。”
“哦......”
不大的屋子里集满了人，齐齐响起一声声了然哦呜声。
“好了，王大丫说完了，接下来还有谁要跟咱们交流一下经验？”
“有！我。”
“还有我！”
“我先，我我我......”
屋里顿时火热朝天，你一句，我一句。
吴老太拿出本子和笔，把他们说的话一句一句记录下来。
苟翠芬疑惑，“明夏，你记这些干什么？”
吴老太手上动作不停，“他们都是这十里八乡养猪的专业户，肯定比我这半吊子强，记下来，我得回去实验实验，要是能给咱们村增加猪的数量也好啊。”
苟翠芬压低兴奋的声音，“还是你有脑子，我光顾热闹了。”
吴老太可没有顺着她说，“你的控场能力强，这要是咱们村有个什么活动，需要主持人的，你一定是最佳选手。”
苟翠芬听的一知半解的，不过听懂了吴老太嘴里的最佳，嘴角扬的高高的。
吴老太记了厚厚一沓，和苟翠芬把人送到村口，望着他们离开。
苟翠芬一扭头就见吴老太跟揣宝贝似的，把写的那沓纸捂在怀里，“你这跟看传家宝贝似的。”
吴老太摸了摸粗糙的纸，“那可不，记录的太杂，还是需要回去好好重新整理一下。”
在两人分开的时候，吴老太忽然意识到什么，喊住苟翠芬，让她把今天来人的名字给自己统计一下。
哪个村子的，叫什么名字。
苟翠芬一摆手，“放心，这点事包在我身上。”
等回到家，看见刚从乡里回来的村支书，不由感叹道，“明夏还真是一心为村子着想。”
村支书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了？”
“前段时间不是老有其他村子的人找上门吗？我就约定了一个时间，让他们全部都来，开了一个...什么来着......”拍了拍脑袋，“哦，对了，明夏说是什么研讨会？”
“就是大家坐下来，一起交流经验，互相增长见识。”
“那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苟翠芬瞥了眼他，“你听我说，明夏把他们说的话记了好多，说是那些人都是养猪专业户，对养猪有心得，回去她试试看能不能把猪圈那几头再改进改进，增加数量。”
“让咱们过年的时候，多杀几头，也不耽误。”
村支书捋了捋胡子，点头，“确实。”
“不过明夏还让我把今天来了什么人，是哪个村子的抄一份名单给她。你说这是为什么？”
村支书捋胡子的动作一顿，苟翠芬见他忽然呆住，伸手推了推他，“你咋了？”
第130章 扫盲班
“她这是想著书啊......”眼底对吴老太的欣赏越发浓郁。
啊？
著书？
那不是大教授才做的事吗？
苟翠芬想不明白，紧接着就听村支书说起今天去乡里开会的事情。
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家不能再做豆大字不识的文盲了，乡里领导要求每个村里自行建立扫盲班，尽力让大家都学会认字。
苟翠芬：“咋这么突然？都不认识字大半辈子了，这突然让村里人拿起跟筷子一样细的笔，他们咋能学会嘛，拿筷子容易，拿笔可就难了。”
“我能不知道？”村支书瞪了瞪眼睛，“这不是乡里领导下了死命令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看你，急啥眼嘛，这不是有现成认字儿的人嘛，你让她教。”
两口子对视一眼，心上明白，“吴明夏！”
“倒是个好人选，可是......”
“可是什么？”
村支书有些为难，“村里人本就知道咱们一家和她家走的近，我要是让她担任扫盲班的老师，难免会有人说闲话。再说，这村里也不是没有识字的人，还有那群知青。”
“这事儿要是做的不公平，恐怕会对我有影响。”
苟翠芬仔细一想也是。
“那你说咋办？”
两口子面对面，沉思苦想，吴老太还有那群知青，还有村里的人，要是处理不公平，可就不好了。
这事难办啊。
另一边已经回家的吴老太抱着厚厚的一沓纸，径直回屋。
看的已经下工回来的黄家兄弟，一脸懵逼，“妈，是不是没看见咱们？”
“放屁！没看见妈怀里抱着东西呢？肯定是有事要做。”
“就是。”
“是啊，大哥，你又不是空气，妈咋可能没看见你？”
黄孝国眼一脸无语，有没有可能他说的是大家，不是单指他一个人。
屋外吵吵嚷嚷，屋内烛光点燃。
吴老太把一张一张纸摊开，摆满桌面。
重新拿出一本空白的本子，仔细抽检，抄录上面有用的内容。
今天她也是在下窑村王丫蛋的话语中，忽然惊醒，这要是集大家之所长，汇集所有人的心得，编纂成一本养猪大录，能够被所有人看见。
这不是好事吗？
现在的养猪技术还是闭塞，尤其是在这落后的小山村里，什么东西少量少产，只能保持大家不被饿死，混个半饱。
在这村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野草，各种猪草，猪是杂食性动物，只要有吃的就能长。
后面再照顾的细心点，喂养好，少生病，那体格简直蹭蹭蹭地往上涨。
屋内烛火一夜通明，直至屋外晨辉升起，吴老太放下手中的笔，升了升懒腰。
看着桌上的成果，扬起一抹笑容。
等吴老太打开房门的时候，屋内已经静悄悄一片，人已经都去上工了。
简单梳洗过后，刚踏出远门，就见苟翠芬找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明夏，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拿过来了。”
“还是翠芬姐手脚麻利，辛苦了。”
幸亏苟翠芬从小在这儿长大，这十里八乡的人说不上全认识，也差不离了。
苟翠芬捏着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递给她，“我的字实在有些丑，你凑合着看吧。”
吴老太摇头，“怎么会？在村里能识字认字的人有几个？更别说会写了，翠芬姐这可是有本事的人。”
苟翠芬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被她说的有些脸红，连忙拉住她朝猪圈的脚步。
“先别去，村里有事儿要宣布，先去看看。”
吴老太就这么被拉走。
到了村中心，果然各家各户都在，村支书站在台子上，小心打开用塑料纸包裹的大喇叭。
见人都到齐了，先是调了一下大喇叭，吹吹气，喊喊声。
村里的人一头雾水，见村支书的操作，互相窃窃私语。
“这到底什么事儿啊？还拿出这么宝贝的大喇叭？”
“都不知道，一会儿听听不久知道了吗？”
“行了，都别说了，看，村支书讲话呀。”
一声嘹亮的‘安静’扫过众人头顶，见人们都安静下来。
村支书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好了，今天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顿了三秒，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开口，“那就是，咱们山窑村要举办一个扫盲班！”
啥！
搜忙？
村里人皱紧眉头，等村支书一说完，瞬间有人开口，“村支书，我们已经很忙了，不用你专门给我们再收罗活计了。”
村支书后面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儿里，黑着脸看着说话的人。
“什么收罗活计？我是说扫盲！扫盲！”
看着他们一脸懵逼的样子，村支书仔细解释扫盲两个字的含义，同时意识到，这山窑的扫盲势在必行。
看看，连简简单单的两个扫盲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这难怪山窑村的人越过越穷。
“哦......”
原来是要他们识字啊。
“可是村长，有这空闲的时间做这无用功，还不如给大家伙放假去镇上玩玩儿呢。”
玩儿？
村支书气的胡子都翘了。
“还玩儿？你们去了镇上除了看看，还能认的个啥？大字不识一个，你认得人家的那地儿什么是干什么的吗？”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咱们长嘴是干什么的？问啊。”
村支书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这群人怎么他说哪儿，就顶到哪儿？
“闭嘴！这是乡领导下发的文件，这十里八乡的村子都要扫盲，都要认字！”
村支书严词厉色，终于没有人反对，接受了这个乡领导的硬性任务。
在他们看来，这开扫盲班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有什么用？
像刚才有人说的，有嘴啊，能张嘴问啊。
有这时间还不如让大家好好躺在家里休息呢。
在人们心里嘀嘀咕咕中，村支书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有，这开扫盲班就需要会认字，能教大家认字的老师。”
老师？
站在里面的知青顿时两眼放光，他们认字啊，不止认的还会读书。
“村支书，这当扫盲班的老师算工分吗？”
第131章 速速报名
“有，当然有，就看能不能交的了了。”
教，当然能教，怎么会教不了，他们都是高中生，在班上的成绩都很好的。
听完村支书的话，立刻有人毛遂自介，“我，村支书，我能教，我是高中生，在我们班上一直是第一名。”
哗——
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部聚集到了那个男知青身上，盯——
看了没几秒，男知青脸色骤红，比那苹果都红。
村支书见了摇摇头，就这还想叫村里人识字，被人盯着就脸红的说不出话，这要像他被人一直盯着，时不时还出言反对，犟一下，那不得头埋裤裆里。
村里人见男知青羞的说不出话，哈哈大笑。
村支书脸色稍微缓和，“行了，想试试报名的，下工之后，来找我。”
“给你们两天时间做准备，两天之后，先试课，让村里的人给评判评判，都觉得好的，那个人就当扫盲班的老师。”
等村支书说完，吴老太问苟翠芬，“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也报名？”
“是啊，你写的字那么漂亮，我就没见过比你写的还好的。你不报名不是可惜了吗？”
“可是我还在养猪，那边也走不开。”
“嘿，那算什么，你都把猪圈弄得那么好，干什么都有条理，快得很，再说了，我帮你！一会儿从猪圈干完活儿，你赶紧来报名啊。”
苟翠芬似乎对她当扫盲班的老师很兴奋，连帮她来猪圈干活都说出来了，吴老太推脱不下，只好应下。
等村支书宣布完，村里的人分成三派，一派是对报名有兴趣的，一派是知青谈论火热，个个跃跃欲试。
剩下的一派就是对此不感兴趣的人，反正他们不认字，谁教也一样。
村支书捋着胡子，刚走下台子就看见铁牛拉着黄孝强过来，“爸，爸，你先给孝强登记报名。”
黄孝强一脸不好意思，“铁牛，我真教不了。”
“啧，没听我爸说了有工分吗？这样一来你就是挣的双倍工分，到年底能分多少粮食，你知不知道？”
黄孝强犹豫一会儿，“那报上吧，我就试试。”
“爸，你快点儿写啊。”
村支书一脸无奈，“好好好，别催。”
登记上黄孝强的名字，转眼一脸严肃，“快去干活儿，被耽误上工，不然今天的工分，给你俩扣了。”
铁牛嘿嘿一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跟黄孝强一起离开。
今天上工的人分外热闹，都在讨论着下工后去报名。
这可是双倍工分啊。
“切，有什么用啊，还不是在一起吃大锅饭，让那些偷懒耍滑的占了便宜。”
说完话，瞅了一眼在一边磨洋工的妇女，一会儿擦擦汗，一会儿捶捶腰，等她正儿八经开干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人了。
两人的声音不小，甚至特意扯开嗓子说话。
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的女人一顿，直起身冲着前面两个女人张嘴大骂，“两个喝一口水都长肉的死胖子，你俩说谁呢？”
“谁偷懒耍滑了？”
没想到两个女人也不是善茬，当下一唱一和，“呦，这就不累了，不乏了，有力气了？”
“是啊，我们指名道姓说你了？你急吼吼的跳起来干啥？”
“你们两个傻子凑做一对，自个人傻，还当别人傻，你们说那话明眼人一眼就听出来了，再说这周围除了你们和我，还有谁？不是骂我是骂谁？两头死肥猪！”
嘿，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两个肉嘟嘟的女人甩下手里的工具，一边撸袖子，一边朝她走去，“你骂谁死肥猪呢？就你那身板，还穿什么衣服，挂根面条都比你有型！”
“还敢说我们肥，那你浪费那么多粮食，还这么瘦，还吃饭干啥？都进狗肚子里了吧。”
“哼！”
“死肥猪，我看你今天是皮松，想老娘给你紧紧了。”
“来啊，你个竹节虫，排骨精，谁怕谁。”
没几句，三个打成一团，等地里的人看见找村支书来，两个压一个，胜利的那两个嘴里还念念有词，“咋样？服不服？”
村支书看她们三个打架把周围的地里糟蹋的不成样子，脸瞬间黑下来。
“都给我起来！”
成天不是这个打架，就是那个嚷架，他真是处理的心都累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还敢在地里胡闹！”
“是她们先骂我的！”
两个魁梧的女人嘴巴一撇，“我们指名道姓了？自己儿做下那缺德事儿，心底虚，还说我们骂你？那你说说我们骂你啥了？”
“你！”
呵，说不出来了吧。
村支书最厌恶的就是那种屁事不干，还趴在全村人身上吸血的人，她敢说，村支书下一秒直接让她跟齐牛花作伴儿去！
“都闭嘴，这三垄地都是你们的，要是干不完，今天食堂没你们的饭！”
各打五十大板。
刚处理完这三个人的事儿，那边又有人喊，村支书马不停蹄又转向下一处。
瘦干的女人狠狠瞪了一眼她们，看着面前没有尽头的地欲哭无泪。
今天？
抬头看了眼天色，这就只剩多半天的时间了，她怎么可能干完嘛。
地里的事情热闹，吴老太不知道，打回猪草正拿起铡刀塞一把，铡一把。
等苟翠芬来的时候，她已经铡了满满一堆。
这两头并五头小猪，食量是一天比一天大，就以前那些的都不够它们一顿。
“这都多会儿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群知青早就把名字报上去了。”
面对苟翠芬的着急，吴老太笑着摇头，“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这几头猪伺候好了，可不能叫它们饿着。”
苟翠芬无奈，也不再说什么，“完了没，要是没完，我帮你一起做。”
“完了完了。”
“那快走。”话没说完，扯下吴老太外面的围裙，和袖套，拉着她就跑。
紧赶慢赶，在看见吴明夏三个字被记上后，苟翠芬笑着拍了拍吴老太的肩膀。
“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是觉得这事儿适合你。”
村支书瞅了眼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苟翠芬，无语抱上本子离开。
第132章 第一轮比试
“我是拿翠芬姐当亲姐姐对的，为我好，怎么会是多管闲事呢？”
听到吴老太这样说，苟翠芬也放下心来。
报名之后，村支书统计了一下，除了知青，这村里报名的还有十几个人。
苟翠芬看着名单上的人，疑惑道，“他们认识字儿？这村子里还有我不知道的是事情？”
村支书也皱紧眉头，“这根本就是乱搞呢。”
当时围观的人也多，他一看这几个人连名字也不想登记，没想到有人起哄他看不起自个人村里的人，偏袒那些外来的。
无奈下才把名字一一登记上。
“那你怎么办？”
村支书看了眼屋外，“那就先笔试，简单出些题，考考他们。”
“好啊，这样也省事，直接把浑水摸鱼想老捞好处的人给筛出去。”
两口子商量一定，那就等晚上下工以后，先考考。
一夜转瞬而过，白天村支书刚把这个消息告诉报名的人，里面浑水摸鱼的人，脸色一变。
笔试？
他们连笔咋拿都不知道，有人反对，村支书直接举牌反对无效。
晚上吴老太早早和家里人搬着板凳坐在人群中，看着村支书架起的黑板上写满了字和拼音，或是字上面缺了拼音，或是拼音下面没有字。
吴老太一下子就知道村支书是什么意思。
看来是准备先把浑水摸鱼的人先踹出去。
“静静，都安静！”
村支书的声音穿过空旷的打谷场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见人们安静下来，村支书满意的点点头，“此次报名一共二十三个人，分两轮考试。”
“两轮？这么多？”
村支书额角青筋一跳，“闭嘴！是你说还是我说？”
见安静下来，吸了口气又道，“第一轮是就是你们面前的这块黑板，上面有拼音有字，缺下字的些拼音，没有拼音的写字。”
“每个人只写一个，要是写不出的，直接淘汰，第二轮的试讲课也就没有资格参加。”
话音刚落，不顾底下嘈嘈切切的交谈声，村支书拿起名单就开始念名字。
“王铁。”
村支书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鼻涕流了两尺长，流到嘴边的时候，呲溜一下又收了回去，吴老太看的喉间一阵不适。
王铁抽了抽裤子，扭头看了眼周围，面露难色。
在村支书的连连催促下，站在黑板面前，挠挠这里，抠抠那里，刚要伸手挠挠裤裆，被村支书一声急喝喊住。
“你有病啊，手往哪儿放呢？”
“这全村的老少娘儿还有女知青在，你要不要点脸了？”
被村支书喊了一声，王铁看着飞胳膊，踹腿的笔画，杵在黑板面前三五分钟过去了。
“不会就下去。”
王铁本想还磨蹭磨蹭，被底下的同村人呼喝下去。
“不行就赶紧下来。”
“就是，王铁，你是个会认字的吗你，就往上走？”
王铁又呲溜了一下浓稠发黄的鼻涕，伸出手背擦了一下鼻子，没想到带出了一大坨鼻涕，越擦越多，越往外拉脑仁都感觉被拽出来了。
王铁看着‘胡搅蛮缠’的鼻涕，扯起衣摆狠狠捏住鼻子往出一洗，成功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出，洗鼻子差点把自己洗晕的节目。
底下的村里人上半身往后一仰，面露嫌弃，生怕那掉在半空的鼻涕甩到自己的身上。
王铁不好意思一笑，随意擦了擦手，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周围两米之内顿时空了。
村支书嫌弃略加无语的眼神扫过王铁。
喊了下一个人上台，“李五。”
李五笑呵呵站起身，把衣摆往裤子里面一塞，“来了。”
看着第一个字，李五心里一阵高兴，这字他认识啊，不是‘大’字吗？
在众人的盯视下，李五抬手熟练在上面写下拼音。
直到他离开，村支书还不可思议盯着他的背后看了会儿。
这李五还会写字儿？
真是人不可貌相。
接下来又叫了几个他和苟翠芬觉得浑水摸鱼的人，一一上台或写字，或拼音。
全无例外，只有第二个的李五写出来，其他的全军覆没。
就简简单单一个写字拼音，就淘汰了将近一半。
再剩下的就是吴老太和五个知青，还有三个本村人。
“好了，接下来，顾晴。”
顾晴目光坚毅，两眼看向前方，就是微红的脸颊暴露她并不平静的心情。
在村支书和善的目光中，接过笔，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娟秀的顾字。
“哇，这顾知青的字可真漂亮。”
“是啊，我瞧着可比村支书的字可受看多了。”
村支书看了眼自己本本的上的字，手指微微轻移，挡住了顾晴的视线。
“很好，很漂亮。”
得到村支书的肯定，顾晴掐着手心走下去。
期间剩余的四个男知青，雄赳赳气昂昂，一笔一画，写上自己认为能写出来最好的字。
最后一个男知青为了展示一下自己有多么厉害，直接把剩下的连带前面有人没写上的，全部写了个遍。
一气呵成写完，得意看向村支书，“怎么样？我不错吧，这不仅字好，而且还认的多。这还选什么，直接定我得了。”
村支书嘴角一抽，看着面前脑子有些不清楚的‘孩子。’
没等他说话，有人直接一把将他拉下来，“张建，你出风头也要看看时候吧。”
“后面还有一轮呢，凭什么就把你定下来，这么多人都会写会读的，就你写了屁两字就显得你厉害了？那你咋不上天？”
“罗朝，你闭嘴，跟你有个毛关系？这事儿你做主呢？一张嘴就瞎哔哔。”
两人越吵越厉害，隐隐有打起来的趋势，村支书朝底下铁牛一挥手。
铁牛立刻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上前把两人连带卷进去的知青拉开。
见拉开还不消停，村支书黑着脸，怒道，“要是再闹，直接取消你们参加下一轮的资格！”
几人立刻安静下来。
铁牛和几个后生把人分开还站在一旁守着。
见消停下来，村支书额角的跳动才慢慢恢复，“光会写字有什么用！不会教那也是白扯。”
第133章 金木水火土
“最后一个，吴明夏。”
在黄家人的注视下，吴老太走到黑板面前，村支书出的题已经被先前那个装逼的男知青全部写完。
“你就擦了随便想些什么写什么。”
吴老太想了想，在擦干净的黑板上，缓缓写下四个大字。
笔锋凌厉，飞溅的沫子，随着最后一笔狠狠一拉，村支书看着吴老太的字久久不能回神。
黄家四兄弟也是看着吴老太写的字两眼通红。
不认识字的村民看着他们的比表情有些着急，“这写的什么啊，看着倒是描画的不错。”
苟翠芬微扬下巴，骄傲道，“不认识啊？我跟你们念啊。”捏了捏嗓子，随着她的声音，四个大字被抑扬顿挫的高声念出来。
“国，富，民，强！”
一念完，周遭静悄悄一片，连掉根针也能听见。
村支书回过神，连喊三声好字。
激动的脸皮通红，国富民强，这四个字好啊。
村支书眼睛在台子下一扫，发现里面的木匠，急忙让他拓印，把这个四个字雕出来。
不认识字的村民也被苟翠芬喊的心神震荡。
直到回到家，各自都是面容严肃，和先前顾晴他们简单的展示那字写的有多好的赞赏完全不同。
知道第二天上工，村民都是头凑在一起嘴里嘀咕个不停。
“我记得吴明夏的四个儿子是不是叫，黄孝国，黄孝富，黄孝民，黄孝强？”
“是的，你没记错。”
“那就对了，给儿子取名都代表着对祖国繁荣富强的愿望。难怪人家能把猪养的起死回生。”
听她说话的妇人，脸皱成一团，这起死回生是这么用的？
一整天的时间到处都是再说吴老太的思想觉悟，没有一点儿私心。
等到夜幕降临，村支书支起大黑板，坐在下面，手里拿着本子，喊一个，上一个。
“今天就是预上课，你们自己发挥好，今天的任务就是每个人必须教会大家五个字，要是第二天起来大家能记得三个且能认出来，就算过关。”
三个字？这多容易啊。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建直接举手，这第一个有优势，教哪个字，怎么教，大家肯定会影响深刻。
“好。张建你去。”
罗朝见他一副欠打的样子，给了个后脑勺，他就不信，这种人还能教人认字儿？
张建站上临时搭建的讲台，在灯光的照应下，把一脸的嚣张照的清清楚楚。
村支书眉目不自觉闪过一丝不喜。
“好了，开始吧。”
“好，好，我就开始了。”
享受完众人的目光，慢慢悠悠在黑板是写了五个...数字......
盯着黑板上的‘一，二，三，四，五。’
村支书的脸成功的黑了，“张建同志！”
“请不要偷奸耍滑，钻空子！”
张建看了看黑板上的五个字，“这没问题啊，村支书，你问问大家认不认识啊，就说我？”
还敢顶嘴？
村支书胡子一翘，不用等他说话，就有人张嘴怒怼，“你这小娃娃瞧不起谁呢！我们就算再那啥的厉害，不至于连这最基本的一二三不认识吧？”
“你以为我们每年称粮食，咋上的称？咋统计的？”
“就是，别以为念过几天书，就能瞧不起我们劳动人们？”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台上张建说的两脸通红。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
村支书把大家的情绪往下压了压，看着站在台上手足无措的张建，“你换一组吧。”
张建先前的得意，张扬尽数收敛，乖乖换了五个正常的字。
‘天，大，人，小，月。’
笔画简单，也是日常的，这应该没问题了，张建在心里满意点了点头。
可真要上手教的时候，才发现有多难。
教了半天，也只让村里人勉强记住了这个‘人’字。
每个人只限时十五分钟，不然时间太长，影响大家晚上休息。
村支书掐着时间，见他急得满头大汗，挥手让他下来。
铁牛早早站在一旁，盯着张建以防他耍赖，不肯下来。
张建悄悄瞪了眼盯着他的铁牛，不甘心的把手里的粉笔往盒子里一摔，扭身走下去。
村支书这下真是看都不带看的了。
这种小心气儿的男人，连他们村儿的齐牛花都比不上，简直拉胯。
随着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流逝而过，一个接一个的人往下走。
村民有些不耐烦，“村支书，这还有好几个人呢，还要多长时间啊，明天大家还要早早上工，这晚上休息不好，白天哪有精神啊？”
实在是他们说的太无聊了，就只会说记住了没，记住了没......
他们哥哥坐在下面，嘴上心里都想大喊，没记住，记不住，这群操磨人的城里人。
村支书见他们个个打哈切，就是两眼水光眨啊眨的，无奈把时间缩短到五分钟，不行就下。
这样一来，再多不过半个小时就完了。
听到就剩下半个小时，众人无奈也只能屁股粘在凳子上，乖乖听剩下的人给他们讲课。
“翠芬呐，待会儿你喊我啊。”
说着就靠在她肩上迷迷瞪瞪闭上眼睛，一会儿在火里，一会儿在水里。
半睡半醒的时候又感觉自己飞上了月宫，看见了那月桂树下的月兔。
忽然手上一疼，吴老太唰的一下睁开眼睛。
“明夏，到你了。”
苟翠芬给她揉了揉手背，“我不是故意的啊，谁让你睡的那么沉，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吴老太摇头表示没事，然后赶紧上了台。
看着吴老太站在台上，苟翠芬捻了捻手指，妈呀，可真好摸啊。
吴老太整理好表情，面容严肃的扫过台下的人。
见黑板上的写的字，心里有了一个大概。
画上对勾的应该就是前面的人教会大家认的字。
至于剩下的，那就是没教会的。
吴老太擦掉他们写的，脑子里一转，换上了自己写的。
‘金木水火土’
金木水火木，天地分上下，吴老太张嘴就要说，忽然顿住。
现在严打这些封建修的东西，她差点给说秃噜嘴了。
第134章 有人质疑
黄孝强目光紧紧盯着吴老太，“妈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定住了？”
“是不是紧张的啊？”
黄孝强扭头看了眼黄孝国，反驳道，“怎么会？”
他们的妈在昌平以一打十，把小混混打的屁滚尿流，怎么会因为教字就紧张起来呢？
以前在工厂当车间主任的时候，那面对的女人个个牙尖嘴刁，他妈怕过哪个？
黄孝强担心吴老太是身体不舒服，又强撑着，才导致整个呆在那里。
刚要起身，吴老太忽然又恢复了行动，黄孝强被黄孝国拉着坐下。
“你可真是白担心，咱妈是什么人？能被这点下场面吓住？”
兄弟两个在台下说悄悄话，吴老太已经在台上挥洒粉笔沫子。
把台下的村民吸引的目不转睛。
‘哇！’
‘唔！’
连带村支书都听到津津有味，原来这字是这么来的。
呦呵，还有这一层意思呢。
三分钟的时间眨眼消失，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吴老太已鞠躬下台。
村支书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清了清嗓子，“好了，今天的预讲课已经完了，明天验收成果，要是能记得三个字的人直接上任做扫盲班的老师！”
“散了吧。”
随着村支书的一声令下，村民各自搬起凳子，结伴离开。
黄家兄弟并两个儿媳眼巴巴守在台下，等吴老太下来。
“妈，你可讲的太好了。”
“是啊，现在那五个字还在我脑子里跳动呢。”
说的神乎其神的，瞥了一眼跟跳大神一样的黄孝富，见他还要张嘴，吴老太一把捏住，“好了，别说了，天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
黄孝富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吴老太才松开手。
接连两天的比试，结果显而易见。
到了第二天能教大家记住三个字的只有顾晴和吴老太两个人。
其中教的五个字全部还记住的只有吴老太教的。
“恭喜吴明夏同志！担任我们扫盲班的老师，大家鼓掌热烈欢迎。”
吴老太笑着点点头，耳边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明天就上任，大家每天下工后，上一个小时的扫盲班，教什么，怎么教，你决定。”
村支书对吴老太那叫一个放心。
吴老太点头明白，刚要张嘴说想离开去看看猪圈，村支书已经抢先一步道，“你放心，猪圈我会分一两个人去和你一起照顾，不会让咱们村的宝贝出事儿的，这教大家认字重要，那猪也重要啊。”
村支书一点头，王惠君和李金娥就笑着走到吴老太身边，“这就是你的两个帮手，你们一家人熟悉，合作上手也快。”
尤其是李金娥高兴的眼睛都要飞了，抓着王惠君的手死死不肯松手。
天哪，终于不用跟土地打交道了，她虽然习惯了，可这腰再习惯下去，就要罢工了。
现在养猪的活计被吴老太盘活，现在清扫猪圈就是割割猪草，打扫打扫猪圈，剩下的就没了，一整天大半天的时间在那儿休息。
哪像地里的活计，从早到晚，头杵在地里，就没个空闲的时候，当下就有人不满意。
“村支书，你这安排恐怕不好吧......”
“就是啊，这什么好事儿怎么都让她一家子给占着了？扫盲班的老师是她，这打扫猪圈还弄了两个帮手，都是她的儿媳妇......”
“是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接二连三在人群中响起。
村支书一眼扫去，那声音又消失了。
有人反驳自己男人的决定，苟翠芬当下叉腰站在村支书面前，“咋？咋现在不说了？你以为你藏着不说话，我就听不出是谁了？”
“他奶奶的，这村子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什么人的声音我听出来？还在这儿跟我装孙子埋裤裆。”
苟翠芬扫了一眼人群，冷笑一声，“什么叫好处让吴明夏一家人占了？她儿子不在地里干活着？说话不睁眼，一张嘴就喷粪。”
“还扫盲班的老师让她给占了？你他娘的这两天晚上你眼睛安狗身上了？”
“做什么你不知道？”
苟翠芬一顿激情输出，看着王惠君和李金娥站在吴老太身边瞪大眼睛，真乃吾辈楷模啊。
人群内静默一瞬，有人掐着嗓子轻飘飘冒出一句，“牛鬼蛇神的家人也能当老师，我山窑村真是有人一手遮天，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活路了啊。”
村支书脸顿时黑如锅底。
“好了！”
一声厉喝，震的周围人脸色一变，心里微颤。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村支书这么生气，脸黑压压的，眼睛死死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不管是谁说的，你既然觉得山窑村的这天黑，没活路，那好！谁想走，我给你们迁户口，想去哪个村，我跟哪个村长打招呼，包你满意。”
人群鸦雀无声，再没有一丝声音。
吴老太见闹成这个样子，还牵扯到了村支书的干部作风问题。
当下拒绝这扫盲班的老师，推荐让顾晴来。
村支书和苟翠芬气氛但也无奈，只能这样做。
回到家的村支书气的鼻孔冒热气。
他居然不知道他们山窑村还有对他如此不满的人......
自从他被推选为村支书后，他就战战兢兢，一心为村里人着想，从来没有死心。
因为这，苟翠芬年轻时候，怀了好几胎都没保住，最后等山窑村安稳了，渐渐好起来，他们老年得子，才有了铁牛。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怀疑他有私心。
瞥见苟翠芬进门，村支书长舒一口气，“知道是谁吗？”
苟翠芬摇头，“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那都是咋呼他们的。”
“唉，咱们村子不是一向很好吗？大家都和和气气，就算今天大打架，明天也就笑着和好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怨气。”
村支书叹了口气，是啊，怨气。
仔细回想了下今天躲在人群里说话人，声音是从最后面传来的，听着像是男声掐着嗓子在说话。
会是谁呢？
村支书家一片愁云惨淡，吴老太家的气氛也同样不平和。
第135章 凭什么！
“妈，你都当上扫盲班的老师了，怎么就给辞了呢？”
“今天你不在？”
黄孝民撇撇嘴，他当然在。
可是他气啊。
就那么一步之遥，今天就能走马上任。
“这可惜什么？谁教不一样？再说也是顾晴教，她干和我干一样。”
吴老太是真心对这份工作没有多大兴趣，还不如让她对着那几头猪好好说说话，落个清净。
猪毕竟不会说话，脑子简单，除了睡吃，从它们嘴里说不出一点而是非。
顾晴脸颊微红，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保证自己会好好教的。
另一边的知青大院里。
“凭什么让一个臭丫头当扫盲班的老师？”
“就凭人家比你教的好。”
罗朝翻了个白眼，面不改色怒怼张建。
屁本事没有的人，成天嘴上叫嚣的最厉害，什么人啊真是。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也是人家教的比你好，不然大家为什么记不住你教的，只能记住顾晴教的？”
张建起身还没走到罗朝身边，就看见罗朝身后站了两个，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身板和人数差距。
张建愤愤踹开脚下的凳子离开。
“他那是去哪儿？”
“谁知道呢？他去哪儿，做什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跑出知青大院的张建一路狂奔，直到腿软再跑不动，扶着身边的一颗大树坐在。
胸膛跟冒了火一样，连带嗓子眼都干涩的疼。
“表哥？”
听到声音，一扭头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李芳？”
“你怎么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口，震惊过后，李芳撅着嘴，“还不是我妈，说下了乡，既能把我安排了，还能给家里省口饭，才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
说完见张建神色不好，不由问起，“你这是怎么了？”
“对了，表哥，你在哪个村子插队啊？”
“山窑村！那个村子，一村子人都是山野刁民。”
“咋了？村里人都是这样。”
“最近不是在办扫盲班吗？山窑村的村支书就办了两场比试，选扫盲班的老师。”
李芳看着张建的棱角分明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恋慕，“那一定是表哥当老师了。”
张建胸口憋着一口气，“不是我，是一个女知青。”
“女知青？她叫什么名字？”李芳眼底划过一丝警惕。
“叫顾什么来着...顾，顾晴吧。”
顾晴！
李芳蹭的一下起身，本来掐着嗓子努力变得柔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顾晴！”
张建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
李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看着面前的喜欢的人，还是努力扬起笑意。
可嫉恨和要笑不笑的样子交织成一副可怕的面容。
张建不自觉屁股向后移了一点儿。
“没事，我就是觉得依着表哥这么好的才华，怎么被一个不要脸的女的抢了风头。”
说着这个，张建一下子有了话，“本来不是她，是一个老女人，要不是我弄了点小手段，也轮不到那个顾晴。”
“老女人？”怎么前后都和女人有关。
李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面容，嘶了一声，“是不是姓吴的女人？”
“没错。”
李芳嘴角溢出一声冷笑，“表哥，那个顾晴能现在抖威风，都是背后有这个姓吴的老女人在搞鬼。”
自己来这里苦哈哈的，不到半年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凭什么顾晴就能过的那么滋润，现在居然当上了扫盲班的老师？
三番两次都是那个姓吴的老女人帮顾晴，只要把她弄倒，顾晴没有人撑腰，她倒要看看能不能比自己好了！
李芳眼底划过一丝暗光，
“你不如先专心把那个姓吴的老女人弄倒，这样一来，那个顾晴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之后扫盲班的老师，还不是你的囊肿之物？”
张建一拍双手，“是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吴老太安安分分家里和猪圈之间往来，这段时间连村支书家都没有去。
可就这样村里还是莫名出现了谣言的声音。
吴老太和村里人接触少，还是在地里上工的儿子和儿媳每天脸色郁郁回家，看的她奇怪。
“你们这是怎么了？”
黄孝强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天气热，有点中暑。”
吴老太探出脖子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这也没太阳啊。
这几天正是下雨的时候，每天一大早，早早下起了雨，别是淋雨感冒了吧。
“没，没有。”
看他们支支吾吾的样子，吴老太眉头紧锁，“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金娥看完这个看那个，看那个，“妈，我快说了吧。”
“是村里人说您呢，还有爸。”
这哪儿跟哪儿啊。
黄满仓来了山窑村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和他就没见过，怎么还能说在一块儿？
“说什么呢？”
李金娥回想在地里听那些人说的话，一脸憋气的样子，“爸来的第一天，手上包着纱布，然后脸色也不好。”
“他们就说爸是替妈顶灾，这住牛棚，接受改造的本该是妈，牛鬼蛇神也是妈，妈在外面享福，让爸在牛棚受罪。”
“他们还说村支书一家都被您收买，不然咱们都该去牛棚，怎么可能还正常生活。各种难听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
说完瞟了眼吴老太的眼色。
吴老太平淡的嘴角忽然轻轻上扬，众人听到一声轻笑，下意识看去。
“原来是这个啊？”
语气漫不经心，眼角微微一扬，扫过黄家四兄弟还有两个儿媳的脸，“听到什么不用管，只管安心做好你们的事，别落下让人说的借口。”
“我们知道了，妈。”
自从吴老太回屋，众人再没见她出来。
直到第二天晌午，村头乌泱泱来了一大片人，刚要收工的村民顿时呆滞在原地。
待走近了，甚至发现还有好几个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
村里人一惊，连忙就有人去喊村支书。
看着公安旁边的吴老太，张建眸色一闪，悄悄隐藏在人群最后面。
第136章 有事找公安
村支书急急忙忙从食堂赶来，一走近发现面色严肃的吴老太，脚步一顿。
就有人开口问吴老太，“你这是干啥？怎么还把公安请来了？”
都是小山村的老实人，平常看见公安局都是要绕着走的。
吴老太嘴唇微启，“我干什么？不如问问这几天，有人说了什么？”
“我吴明夏，天生脾气爆，不好惹，既然有人造谣，自然要明白造谣的代价。”
说完给了村支书一个抱歉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公安，“周公安，我们一家主动要求插队改造，本来是抱着一腔热血投身到祖国的建设当中，却不想有人这样污蔑我们，甚至还抹黑为山窑村劳心费血的村支书，这种人是什么人？”
眼神微微扫过众人，眼底和抹不开的黑潭看的众人心里一紧，只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响起，“是阻碍国家建设路上的绊脚石，是反动势力安插在百姓之中的奸细，是破坏百姓团结一心的封建。”
一句比一句重，村支书脸色大变，已经不敢再去看公安的脸色，余光扫过在场的村民，心里微微发紧。
最近的谣言他也听到了，一面痛心山窑村不像之前那样和睦，一面又告诫苟翠芬最近不要和吴老太走的太近。
查不出是谁在背后搞鬼，他也心里战战兢兢，现在的形势一天一个变化，他最近在处理送过来改造的牛鬼蛇神，越是处理，心里越是害怕。
这些人都能被处理，都能被下放，自己一个小小的村支书算什么？
弄倒他跟碾死一只蚂蚁容易。
周围一下子噤若寒蝉，吴老太收回目光，一脸悲愤的看着周公安，“我一个小小老百姓，没什么本事，也不敢劳烦公安同志，只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要是这村里人随口一造谣，张嘴闭嘴就能魔化出一个莫须有的事情，那以后接二连三奔赴到祖国建设的广大知青，还能安心投入工作吗？”
周公安以及身后的几名同事，面色沉沉，“当然不能，祖国建设正在发展的关键时候，我们绝不允许任何反对敌动势力安插奸细，来破坏祖国的团结，搅乱民心。”
吴老太两眼通红，“多谢公安同志，我实在没办法了，不然我就是被这唾沫星子淹不死，也活不下去了。”
“放心，我们会严肃处理。”
在人群后听清以为的张建脸色惨白，双腿止不住颤抖，他想过吴老太撒泼，想过装聋作哑，咽下这口气。
唯独没有想到她居然找来了公安，还说了那样一番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敌对，反动，奸细......
这是什么好词儿吗？
任何一个安插在人身上，那个人都没有活路。
不，不行，不能在这儿待了，要是被调查出来是他在背后说这些...他死定了，绝对死定了。
脚步刚要移动，准备离开这里，扭头撞上一个高大的人影，“铁牛？你干什么！让开！”
铁牛眼睛向上，左右张望就是没听见他说话。
张建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狠狠瞪了一眼，准备绕过他就要走，眼前的人也随着移动，死死堵在自己面前。
“你！”
揪扯间，公安已经圈起一大票人，走出田垄。
一个接一个开始盘问。
张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村里那几个长舌妇肯定不会替自己保守，一旦说出来，张建死死掐着手心，悄悄发火，让铁牛放他离开。
铁牛‘腾’地一下起身。拉着张建走到公安面前，“公安同志，这位知青刚才言语威胁我，说不让他走就要弄死我。”
张建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弄死你？”
“刚才。”
“刚才我是让你放我离开，不然让你好看，还说要弄死你了？”
铁牛语速很快，张建急于反驳，说话不过脑子，直接把刚才的话复制粘贴。
一说完，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这大块儿头炸他。
周公安眼睛一眯，一挥手立马有两个人上前，把张建控制住。
“好好审问！”
张建脸色惨白被公安带走，剩余的村里人看见，脸色有些害怕。
之前说吴老太，说的添油加醋，从私生活到为人各种污蔑说的开心的女人，手心都被掐红了，还是止不住发颤的胳膊。
吴老太冷眼在一旁瞧着，心里痛快不已。
村支书看着一个一个女人被揪出来，扭过头不肯再看。
张建脸色惨白被上上手铐，冰冷的触感一下子激醒了他，“不，不是我，我原来不是想这么做的，是我表妹，对，我表妹，她暗示我，要我在村里四处散播谣言的，搞破坏的是她，是她，不是我！”
“你表妹叫什么名字？”
“李芳！”
周公安和几个同事对视一眼，眼底沉重，没想到还有幕后黑手。
“先把这几个带回去。”
刚刚还呆愣的女人瞬间鬼哭狼嚎，看见一旁的村支书，连忙拉衣袖的拉衣袖，扯裤子的扯裤子。
“村支书，村支书，我们错了，错了，你救救我们呀，救救我们。”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是啊，村支书，你救救我们。”
周公安脸色严肃，“都带走！”根本没给几人再开口拉扯的机会。
任凭几个女人如何死缠烂打，还是没几个训练有素的公安劲儿大。
直接拖拉着离开。
事情短短不过两个小时，就被带走五六个人，剩下的人都紧闭双唇，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
村支书脸色也不好，苟翠芬把食堂的饭一做好，急急忙忙赶过来，见众人呆愣在原地，还没发现少了人。
“愣着干啥呢？饭都做好了，赶紧进去吃啊。”
说完看了眼吴老太，有心想上去跟她说几句，碍于有人在场，只能作罢。
众人如梦初醒，拖着沉重的脚步，陆陆续续走向食堂。
吴老太看了眼他们的背影，转身回了家。
黄家是兄弟和两个儿媳妇紧跟着吴老太的脚步离开。
山窑村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附近村子，各个村支书都被乡领导叫去开会。
第137章 受批评
没过一天，村支书急急忙忙的就骑上二八大杠，朝乡里去。
最近山窑村出了那档子事儿，引起了乡领导的重度重视。
到了地方，还没等他喘口气，就听到有人点他的名字。
“山窑村的村支书来了吗？”
“来了，来了。”村支书急忙起身回应。
“好，来了就好，坐下吧。”
村支书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是，是。”
上面乡领导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想必大家也听说了山窑村的事情，我们朴素的劳动人们一直以来是单纯，淳朴的象征。”
“如今竟然出现了陷害，栽赃！甚至抹黑咱们支援农村建设的知青和工人兄弟。”
“这放在我们十里乡绝对不允许！”
村支书坐在下面汗了汗，一下接一下的抹汗。
“山窑村和红山村的两个知青他们公安局要谨慎办理，暂时回不来，但是山窑村的村民在局子里带上五天，给她们一点儿教训，就能回来了。”
村支书垂着眼皮点了点头，听着乡领导意有所指的话，屁股底下跟粘了钉子一样，左右来回动。
一场关于山窑村的思想觉悟落后的批斗大会，开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才问起各个村庄的扫盲班弄的怎么样？
刚问完，各村干部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办的很好，一天认不少字呢。
乡领导扫过山窑村的村支书，看着众人道，“那就好，一个月后检验成果。”
众人脸色一僵，眼睁睁看着乡领导说了句散会，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直接离开。
没过几秒，众人回过身，互相递了一个眼神，瞅了眼山窑村的村支书。
“这有山窑村呢，咱们怕什么？”
“就是，到时候有他们垫底，咱们也没什么事。”
知道里面的人全部走完，村支书才慢慢起身，走出会议室。
还在家中等村支书回来的苟翠芬，朝着门口四处张望，“怎么还不回来？”
铁牛拍了拍着急的苟翠芬，“我爸不是去乡里开会了？兴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兴许吧。”
母子连两个没等一会儿，果然瞧见一个人影走来。
苟翠芬急忙迎上去，村支书失落的身影瞬间抓住了她的心神，“你这是怎么了？”
村支书叹了口气，“没事，先回家吧。”
见状，苟翠芬没敢说什么，接过他手里的自行车推回院子里。
还没等他屁股在凳子上坐热，就有人找上了门。
“村支书，我们家那婆娘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是啊，村支书，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乡里乡亲的，你也是我们的领导，可不呢不管啊。”
这话听着刺耳，什么叫见死不救？
人死了还是咋的。
村支书一皱没有，就有人拉了拉身旁说话的人，“你怎么说话呢？都是一个村儿的。”
还没等两人一唱一和再张嘴，村支书打断他们的话，“好了，也别在我这儿演戏，一个村儿的咋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我能管的住？能混到进去蹲局子都是自个儿找的。”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往日一向说话和气的村支书，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见两人闭上嘴，村支书才收回眼神，“打听了，没事，只是要在局子里蹲五天，时间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什么！五天！”
两人瞪大眼睛，“村支书，这不能啊，家里都考狗剩他妈呢，这在局子里蹲上五天，我家都乱套了。”
“是啊，村支书，你也得想想办法。”
村支书冷冷一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村干部，不是公安局的局长，也不是省市里面的政委，说放就放。”
“这......”
没再等两人开口，苟翠芬直接下了逐客令，“好了，都说蹲五天局子就回来了，又不是回不来，赶紧走吧。”
“有这时间在这人唠叨，不如等她们回来好好教教她们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少做那些长舌妇。”
两人灰溜溜的离开。
苟翠芬冲着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身还见村支书皱着眉头，“好了，有什么可烦心？是乡里的领导骂你了？”
“唉......”
苟翠芬上前轻声宽慰，“好了，这有什么，我们还经常被你这个村支书教训呢，你就当左耳进，右耳朵出行了，还真放在心上了？”
村支书刚点了没几下头，一下子顿住，睁大眼睛看她，“合着我平常跟你们说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全当耳旁风了？”
苟翠芬嘴角一僵，坏了，把这件事情给露了。
“哎呀呀，好了，好了，也听着呢。”
村支书没好气瞪了她好几眼。
“一会儿再跟你算账。”说完问起扫盲班这几天教的怎么样？
苟翠芬皱皱眉头，“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张知青的影响，大家现在知青有些排斥，上课的时候，不是在开小差，就是在聊天。”
“顾知青性子软，女孩子脸皮又薄，教的也很是费力。反正不怎么好。”
村支书听的皱眉，这怎么行？
一个月乡领导要检验成果，这回山窑村挂了名，下回再要是挂上名，他这村支书也坐到头了。
“那怎么办？咋突然想起要检验大家伙儿的学习了？”
“我哪儿知道？”
村支书也是挠了挠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烦心道，“再让顾知青试试，不行...不行就让吴明夏顶上。”
苟翠芬有些犹豫，“行吗？自从村里有人散播谣言，咱们就刻意和她拉开距离，现在又去找她。”
村支书也是叹了口气，“她也出气了不是吗？把公安请回村子，把罪魁祸首揪出来，还让公安带走几个村子的人。”
苟翠芬一愣，“你是怪她？”
“没有。”村支书不悦瞪了她一眼，“我是那种不分是非的糊涂鬼吗？”
“那你说那话。”
“都是为了自己，我有什么好怪的，再说让公安来查查也好，这村子乱嚼舌根的人实在可恨，什么话也说的出来。”
第138章 换人
得了村支书的嘱咐，苟翠芬一大早找到顾晴，让她好好准备准备。
“顾知青，你也别有心里压力，最后上一天课，看看怎么样？实在不行...只能换一个人上了，一个月后乡里领导要来检验听课，看看村里人学的怎么样？”
说着苟翠芬拉起顾晴的手，不好意思的拍了拍，“真是对不住你了。”
顾晴温和一笑，“您客气了，我明白，我这几天上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吃力，正好有些累了，您能找人替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苟翠芬高兴点点头，越看越满意，这城里的女娃娃真是善解人意啊。
顾晴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垂下眼睛。
“不知顾知青有没有对象啊？”
冷不丁听到这个顾晴爆了个大红脸，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有。”
“那感情好啊，你也见过我家那混小子，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是也识字，不是我这个当妈的吹，长得那也算农家小子里顶好的了，你看着觉得怎么样？”
“我，我......”
“到底怎么样啊顾知青，正好铁牛在这里，你好好看看。”
铁牛被他妈拉的往前一杵，黝黑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烫，“妈，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偷偷瞥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黄孝强，拉着苟翠芬离开。
“哎，你这孩子拉我干什么？”
“快走吧，哪有当面问人家女孩子这种事情的，再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啊？谁啊？你快说啊。”
母子俩的声音渐渐远去，顾晴的才轻轻喘了口气。
余光瞥见没有任何表示的黄孝强，心底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刚想张嘴，人已经转身离开。
吴老太刚喂完猪，就看见黄孝强，“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听着黄孝强的语气，吴老太一怔，难得有机会再次听到黄孝强冷漠的语气，吴老太立刻黑下脸，上前就是一巴掌，“不会好好好话，就不用说！给老娘滚！”
黄孝强摸着脸上熟悉的痛感，心里的郁气忽然有了发泄的口子，两眼迅速积蓄泪水，哗哗往下流。
看的本来满脸怒气的吴老太一愣，“哭啥？我又没用力。”
黄孝强两眼泪汪汪看着吴老太，想起在黑市的时候，打那个面具人的样子，顿时止住泪水，是哦，这都不算什么。
自顾自止住泪水，见他没事，吴老太懒得理他，径直走到棚下休息。
安静了好一会儿，黄孝强才道，“顾晴的家境是不是很好啊？”
吴老太抬眼看他，“你喜欢人家？”
黄孝强刚才还委屈的表情瞬间有些羞涩，“我，我也没有。”
吴老太撇撇嘴，“还没有，现在是没镜子，不然你看看自己那样子，再说这话。”
黄孝强瞬间爆红了脸，看够他的囧样，吴老太才道，“你妈我也不知道，不过从观察来看，顾晴的家境确实不错，只是现在家里遭了难，也是家道中落了。”
黄孝强收回心神点点头。
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喜欢有什么用？就算家道中落，我也配不上人家。”
话音刚落，脑门忽然一疼，抬头一看，吴老太满脸怒气，“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把自己看扁的？”
“配不上就努力让自己去变得更好，去变得配的上人家。”
“什么都还没做，就在这里自怨自艾，把前路堵死，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吴明夏的儿子，我嫌丢人！”
黄孝强一怔，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吴老太拿着扫把打了出去。
站在小道上，黄孝强看着远处的坐落有致的房子，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坐在木板上，正喘着粗气的吴老太一面瞪着黄孝强离开的方向，一面嘴里念念有词，“你奶奶个熊的。”
等苟翠芬上来的时候，吴老太正对着猪圈里的猪仔细打量，眼神里似乎还有些气愤...?
苟翠芬摇摇头，张嘴就喊，“明夏！”
吴老太收回眼神，一看来人，没有丝毫惊讶，好似两人一如既往。
苟翠芬的心微微一松，面上放松下来，“你这养的不错啊，那五头小猪也大了。”
“可不是，都比它们的猪爸猪妈能吃了，我瞧着猪妈又怀了，过不久又能生下一窝了。”
“是吗？”
苟翠芬这下是真的惊了，眼里带喜，伸长脖子打量着那侧躺呼呼大睡的母猪。
发现它肚子确实鼓鼓囊囊的，“今天可真是喜上加喜啊。”
嗯？
见吴老太疑惑，主动开口解释，“是这样的，顾晴人小又是个女孩子，镇不住村里那些个大老粗，好几天没认了几个字。”
吴老太皱眉，一副和苟翠芬同仇敌忾的样子，“是吗？”
“是啊，这不，还是得你出马，你在公安面前挂了名，有面子，他们多少都听你点儿话，还是得你教。”
吴老太犹豫，“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苟翠芬拉起吴老太的手，“明夏啊，你可得帮我们两口子这个忙，乡领导一个月后就要来检查，到时候大家伙还是一问三不懂，什么都不会，我男人...你得帮帮我啊。”
听她这么说，吴老太直接没有二话，应下，“好，你们两口子帮我不少，这差事儿我就应下了。”
苟翠芬也两眼有泪水划过，“你是个好人。”
吴老太笑笑没有说话。
之后陪着吴老太聊了半天，苟翠芬才兴高采烈离开。
等她走后，吴老太脸上的笑意才收了收。
两眼望向天际，也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家的苟翠芬把这个喜事跟村支书一说，村支书心里的大锅总算落地，叹道，“回头我多算工分给她，算是弥补吧。”
苟翠芬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本来村里谣言四起的时候，咱们放任不管，甚至还和人家拉远距离，现在咱们一有事，人家一口就答应下来，是咱们理亏。”
“经了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吴明夏这个人能深交。”苟翠芬点头。
“以后她有什么事，咱们尽量不要推，能答应就答应。”
村支书鼻尖冒出两股烟，“我知道。”
第139章 效果显著
到了晚上顾晴讲课的时候，由于村支书的严厉要求，之前吊儿郎当的来三个，走五个的，今天晚上难得全部到齐。
吴老太也坐在里面，望着台上的顾晴。
有了前几天的历练，这时站在台上的顾晴已经是镇定如平常了。
‘咚咚咚......’
“大家安静！安静！”
顾晴的声音柔和又平缓，被此起彼伏的嘈杂声瞬间淹没。
村支书和苟翠芬两口子互相对视一眼，看着面前的场面，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顾晴张嘴想大声喊一声安静，没想到众人嬉笑的声音更大了，甚至有人冲着顾晴冷嘲热讽，“知青小同志，你声音嗡嗡的，就跟蚊子似的，我们压根就听不见，你不如声音再大点儿？”
“是啊，哈哈哈哈哈，三岁娃儿，嚎的声音也比这响亮啊。”
顾晴握紧手里的粉笔，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不由自主朝人群中看去，刚看见黄孝强想起身，她忽然向前一步。
看见她动作打的黄孝强起身的动作一愣。
“我现在说话听见了吗？！”
顾晴直接扯开嗓子喊，把刚才嬉笑的声音直接盖下去。
看着台上脸红脖子粗的顾晴，有人拉了拉还想张嘴讽刺的，“差不多得了，是个女娃娃。”
还想说两句的人‘切’了一声，“女娃娃咋了？不是知青了？”
“要不是这群知青搞事？我家婆娘至于没公安带走吗？”
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虽然其他人对知青也没好感，可是被公安带走的人，都是她们咎由自取，要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胡嚼嚼，能蹲局子吗？
那人还想扯开被拉住的袖子，扯开嘴，刚要说话，一道响亮的女声忽然盖住他刚张嘴的声音。
“顾知青，你的声音正好，开始讲课吧。”
众人一扭头发现是吴老太在讲话，一瞬间噤声，眼睛在顾晴和她之间转了个来回。
见终于安静下来，顾晴感激地看了眼吴老太，开始讲今天需要认识的字。
有了吴老太站在人群中，今天的课程非常的顺利。
虽然不知道村里人记没记住，可安安静静的样子却是前几天没有的。
等顾晴宣布今天的课讲完后，村里人齐齐松了口气，刚想搬起板凳离开，就听见吴老太宣布从明天开始，这扫盲班的课就由她开始给大家上。
村里人面色齐齐一僵，瞅了眼村支书两口子，没等人开口反对，吴老太扳开手指头，“到了明天正好几位山窑村的同志就回来了，正好能赶上一起听课，记得不要错过啊。”
村民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吴老太，她这什么意思？
明目张胆，就...就威胁大家伙儿了？
见他们一脸不可置信，外加肉眼可见的怒气，吴老太无奈摆摆手，“大家可不要想岔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面的领导要下来检验大家上扫盲班的学习成果。”
吴老太顿了顿，“不止咱们山窑村，还有下窑村，红山村，各个村子都要检验学习成果，可见乡领导对大家学习的认真态度，所以这件事绝不是含糊，也不能给咱们山窑村丢面子。”
“这是所有山窑村的村民的脸，你们觉得能让山窑村被别的村子比下去吗？”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句别扭的声音，“那当然不行，我们山窑村不比别人差！”
“就是！”
吴老太煞有其事点点头，“说的没错，我就觉得山窑村处处比别的村子好。”
说话间看了眼村支书两口子，“还有一件事，村支书说了，要是乡领导检验结果满意，过年的时候，可以多宰一头猪，给大家庆功。”
‘哇！！！’
村支书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收回，瞬间凝滞。
他没说啊，扭头看了眼身边的苟翠芬，眼神满是疑惑，你说了？
苟翠芬一脸懵逼，她没说话。
两口子还在蒙圈中，众人已经高兴地抱着自己的小板凳离开。
等人走完了，没等村支书开口，吴老太主动解释，“您二位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
“村里人虽然忌惮我能把公安请来，可要是想他们好好学习认字，光害怕是没用的，得有胡萝卜在前面吊着。”
“猪就是那根胡萝卜。”
吴老太把母猪又怀崽的事情跟村支书一说，村支书剩下的异议也没了。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吧。”
回家的路上，黄家四兄弟眼露钦佩，还是他们妈有办法，真厉害。
吴老太心里摇头，有好处便宜不占王八蛋，人云亦云的胡言乱语哪顶的上实实在在的好处？
果然到了第二天吴老太站在台上的时候，底下的人脸上全是对猪肉的渴望，好似黑板的字是一两一斤的猪肉在朝他们摇摆。
没用吴老太多费力气，众人全部认真盯着黑板。
村支书见了不由点点头，听了吴老太的课，心里的欣喜止不住的往外冒，看来一个月后的检验是稳了。
吴老太讲课不如顾晴那样死板，把每个字拆分开，讲它们的来源，故事，怎么演化，把死板硬邦邦的字演化成一个个故事，钻入众人的脑子里。
这种教学成果很是显著。
有些脑子转的快的大人，甚至回去跟自己孩子讲起吴老太课堂上说的故事，孩子们听到津津有味。
有几个甚至晚上不睡觉都要缠着自家大人给他们讲故事。
一时间整个山窑村的学习氛围异常浓厚，村支书白天在地里都能听到他们在地里讨论晚上的课程，讲什么，你认识了几个，她认识了几个。
还有的比起谁认的字多，谁认得字少。
“还是明夏有办法啊。”
苟翠芬跟着上了几天课，也是每天盼着晚上的到来。
山村里人们的娱乐活动很好，到了晚上就钻进被窝睡觉，如今每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听吴老太讲各式各样的故事，顺带学字。
“照着这么下去，咱们山窑村今年过年又能多杀一头猪，也好让大家解解馋。”
第140章 疑似被做局
“明天不是赶集吗？正好去镇上看看呗。”
“好啊。”
每月十五号是镇上赶集的日子，山窑村的女人每月就盼着这一天呢。
这回拖拉机上苟翠芬没来，只有吴老太还有些同村的女人。
一路上伴着微风说说笑笑一到喜上镇，纷纷结伴而去。
吴老太习惯性的又先朝电报楼走去。
果不其然又接到了信。
上面署名郭志霞，吴老太心里一喜，终于有消息了。
信里的语气也不如以往或抱怨，或开心，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看破红尘的样子。
吴老太看的眉头紧皱，郭志霞说，她们一家被贾花连累，乔建国经过组织核查，确实在个人作风上有问题，加上在工作中廉洁中贪污受贿，直接被打成牛鬼蛇神，下放到东北劳改。
贾厂长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是也被撸去了厂长的职位，失去了生活来源。
在送贾花的时候，贾厂长于心不忍，直接安顿好自己女儿，带着她一起跟着贾花离开。
看到这里吴老太一脸难言，张了好几次嘴，张开闭上。
这妹控也不分个头尾。
最后信中说，很感谢吴老太寄过来的东西，她在走的时候全部带上了，在东北落脚的时候起了很大的作用。
吴老太读完信，将东西往怀里一手，心里很不是滋味。
郭志霞一心为贾厂长着想，没想到年过半百却要跟着在乡下受苦。
吴老太叹了一口气。
刚想出去买些东西，按照信上的地址再给寄过去，走到门口时一顿，停下脚步。
一个念头缓缓在脑海中浮起。
镇上的人不少，吴老太简单扫搜了一遍，才坐到拖拉机上等大家回来。
铁牛看见黄孝强的妈，犹豫了会儿，还是上去搭话，“婶儿，吴婶儿？”
吴老太扭头一看，“咋了？”
铁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考上驾驶证了吗，在镇上的车队找了个运输的活计，正好缺个搭档，我想让孝强跟我一起学车，我们俩搭着班，外出也好有个照应。”
吴老太一惊，“这是好事儿啊？去呗，你问问他愿意不？”
“愿意！愿意！”铁牛顿时嘴角扯到脑后根，“我都跟孝强说了，他也很是心动，就是担心吴婶儿不同意......”
吴老太一脑门雾水，说都没说，咋知道她不同意？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返回了，铁牛很有心的扯开话题，没有再说这个。
毕竟他是从小在山窑村长大，村里同龄的人不少，这运输跑车的活计在农村人眼里可不亚于工人带给他们震撼低。
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宁愿跟一个刚来村子的人组搭档，也不跟他们。
传出去就不好了。
退一步来讲，他也不觉得村里那些天天聊猫逗狗的年轻人能考过驾驶证。
拉着一扯的人和东西晃晃悠悠的朝山窑村驶回。
车胎子还没停稳，就有人跳下车，兴奋的拉着接自己回家的亲人道，“我今天去镇上，他们那些牌子上写的东西，我能认的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像什么鸡蛋，衣服，还有包子，之类的我全都认识！”
边说边朝人比划，镇上那字有多大，是怎么个写法。
“嘿！看来你这晚上的课没白上，还没忘。”
女人挺了挺胸脯，骄傲道，“那可不！以后我也是认识字的人了。”
吴老太听她们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在镇上认识什么字，还骄傲的教其他村子的人，语气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下去，恨不得再去镇上赶集。
吴老太笑笑摇着头离开。
晚上上课气氛，格外火热加热情。
吴老太今天却没有教他们认新字，反而是把之前半个月学习过的字重新翻出来，再巩固加深记忆。
“哎呀，这些我们都认识了，也记住了，吴同志你就再教我们认些新字吧。”
吴老太挑眉，“都记住了？”
“是啊，真的都记住了，快教新的吧。”
吴老太笑笑没有说话，而是翻出第二天教的字全部写在黑板上。
伸手随便指了一个字，“看看，还认识吗？”
大家凝眉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字，看着熟悉，就是嘴上说不出来。
这个字念什么来着？
又移开手指，隔了两三个点在一个字上，底下的村民还是眉头紧锁。
“现在还要认识新字吗？”
“可是翻来覆去的，光学这些很无聊啊。”
吴老太点点头，不可否认，“是很无聊，所以今天叫你们拼音，以后有了拼音，就算出来不认识的字，有拼音你们也能认识。”
“那快开始呗。”
有了拼音连不认识的字也能认识？
那还不赶快教他们？
在催促下，吴老太今天晚上的课依旧顺利，剩下就是教他们把之前学的字全部注上拼音。
剩下的半个月，山窑村的学习氛围浓厚，连带下窑村扫盲班的老师都带着村民来山窑村蹭课。
村支书光看着气的吹胡子瞪眼，
下窑村的村支书哥儿俩好似的搂住村支书的肩膀，“你看啊，我村里的知青又没有你这里的能干，村里人认识字的也就周医生一个。”
村支书瞥了眼他，“知青不行，那你让周医生上去试试。”
“哎，你以为我没试啊？可死活拉不上去啊，他说他的主治工作就是治病，这当老师的活儿和他不符。”
下窑村的村支书一拍手，“你说，我能咋办？”
“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不来你们山窑村取取经吗？都是一条沟里住着。乡里乡亲的，你不能见农民兄弟有困难不帮吧？”
村支书肩膀一抖，离他三丈远，帮就帮，上纲上线干什么？
见他脸色骤然一变，下窑村的村支书一拍自己嘴，“是我说错了，说错了。”
“好了，听就听呗。”反正没几天时间了，村支书摸了摸自己胡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周围的空地挤的满满当当的，挤在后面的人都看不见前面。
“你这灯线拉的也不行啊，就能照亮屁大点儿地方。改天，我把我们下窑村的灯线也拉到你这里来。”
第141章 商量去东北
剩余的时间也不多，旁听的下窑村村民也变的爱往山窑村跑了。
“你还别说，我跟着你们养猪的吴明夏还真学了不少的字呢。”
“什么养猪的吴明夏？叫吴明夏同志！”山窑村的村名一脸不乐意看着下窑村的人。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行了吧。吴明夏同志。”
这还差不多。
时间很快到了乡领导检验各村的学习成果。
山窑村和下窑村商量看能不能一起算了。
这反正老师都是一个。
听到好了，那也是他们山窑村的人教的好，村支书眯起眼睛看着下窑村的村支书。
“反正都是一个人教的，你们落下多半月的课程，这要是半拉不差的也不好。不如等乡领导来了之后，咱们两个村子一起，还能提现出团结来，你是是这个理儿不？”
下窑村的村支书一听也是这么个理，随手一挥就这么同意了。
等轮到山窑村的时候，村支书直接笑着申请把下窑村一起并进来。
第一呢，这扫盲班的老师都是同一个人，还是他们山窑村的。
第二呢，也能给上面的领导减少浪费时间。
下窑村的村支书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对经，这好像不对啊，什么叫听他们下窑村的课就是浪费时间了？
什么叫扫盲班的老师是他们山窑村的？
下窑村村支书面色怪异看着身边的人，他怎么觉得被这个老东西给做局了?
吴老太一到台上，发现底下面容严肃坐了一排陌生的面孔。
人多了，可发挥没有退化。
在上下几百双火热的目光下，吴老太面容镇定，发挥超常。
在乡领导逐渐柔和的面容中，村支书的眼神越发的亮了起来。
下窑村的村支书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咬牙切齿瞪着身边的人，“好啊你，那我做局，给你充面子。”
村支书也没否认，笑着拍了拍他，“这叫什么话，合作共赢嘛，不然下窑村的脸可没现在这么好看了。”
一场公开课，有人闷闷不乐，有人笑的牙花子全露。
这件事帮助村支书可是在村支书在乡领导面前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连带前面被人暗地里说三道四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脸上的笑意一直没下去过的村支书看着面前的吴老太，“真是多亏了你啊。”
“身为山窑村的一份子，都是分内的事儿，哪有什么多亏的。”
吴老太说着微顿了一下，“其实我有件事想请村支书帮忙。”
“你说，你说。”
“我想让您帮我开一份介绍信，去东北的。”
......
村支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了自己声音，“去，去东北？”
“你去哪儿干什么？”
吴老太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坦白自己去那儿的目的。
村支书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
朋友落难，能不在意身外这些虚名，还能在这时候去看一面，说实话要是换做自己，村支书自问不一定能做的到。
“你真的要去？”
吴老太眼神坚定，“真的。”张嘴又说了顾晴的事情，问她能不能也一起去。
这回村支书直接回绝。
说完抬眼看吴老太，“你也知道，你和顾知青的性质不一样，她的父母是明确被打上那，啥的。这也是换作在咱们山窑村了，不牵连，不涉及子女。换做其他村子，就连顾知青也得下牛棚，更别说开出介绍信去东北了。”
吴老太点头表示理解。
“你的介绍信，我能开，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吴老太微顿一下，“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再就是我担心猪圈那几头猪，我不在......”
村支书对她的挂念很受用，“你放心，猪圈我会让人好好看着的，一定养的白白胖胖的，不会比你养的差。”
吴老太这就放心了。
回到家看着顾晴迫切的眼神，吴老太缓缓摇头，顾晴眼神一下暗淡下来，勉强挂上笑意，
“我明白的，都明白的，没关系，没关系。就是得劳烦吴婶儿要替我走一趟了。”
“没事，反正都是在东北，应该差的不太远。”
“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就都带上吧，我帮你送给他们。”
顾晴眼角含泪，点点头，转身回屋。
又把自己爸妈捎带给自己的东西，能用的着的全部带上，最重要的就是被子棉衣。
幸亏自己早就开始准备，棉衣各两身，还有棉花被两套。
鼓鼓囊囊收拾了一大推，顾晴脸颊通红看着地上的东西。
吴老太就自己一个人，自己准备的东西确实有点多了。
“我，我减减，不知不觉就拿的多了。”
黄孝强看着顾晴发红的眼角，对着吴老太说道，“要不，我和妈你去吧，你不是还有带着志霞婶儿的东西吗，这么多你也拿不了。”
“不用减，我能拿的了，你留在家里好好照看就行，不用你。”
‘噗通’一声，吴老太瞳孔一缩，拉起顾晴，“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顾晴哽咽着，“吴婶儿，就拜托你了。”
她知道吴婶儿，没有义务帮她......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顺趟儿的事儿。”
知道吴老太要离家一段时间，黄家几兄弟心里有些不安，“妈...你能不能不走啊，寄过去不行吗？你走了，我们没安全感......”
吴老太眉心一跳，闭眼狠狠抬手扇过去，“黄孝国！你是老大！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还没安全感？你咋不说我走了，你连活的心思都没了？”
黄孝国嗫喏了一下嘴，他倒是没有这么严重，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见吴老太一副不容反对的样子，加上黄孝国被打，剩下的几个人也就歇了劝的心思。
专心帮吴老太准备出远门需要的东西。
“东北冷，多带点儿棉衣外套啥的。”
“就是就是，还有吃的，一个南，一个北，这得坐多长时间的火车才能到啊。”
“对了，妈什么走？还有就是去多长时间啊？”
众人七嘴八舌问起，吴老太也难得耐心，一个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