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让影后倒追》 第1章 第 1 章 刚进入初冬,夜京就下了第一场雪。 凛冽的月光带着刺骨的寒风洒满了整座夜京,包上一层银装素裹的无暇,夜晚的长街霓虹璀璨,印得人瞳孔发亮。 厉旭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平板。 后座睡着一个女人。 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足,而女人的姿势也是极其放肆,长腿翘在椅背上,高开叉的黑色鎏金裙只勉力的遮挡住大腿根部。 厉旭只瞧了一眼就转回去了,唉声叹气。 简直没眼看。 快三个小时的车程,足够女人睡饱一觉,等到女人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常家别墅门前。 厉旭和司机在外头裹着大衣抽烟聊天,女人扒着窗户瞅了一眼,又半死不活地躺了回去。 厉旭察觉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 捻灭烟头,走过来打开车门,半哄似的说道:“大小姐,该醒了啊!” 常颂宜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冷!” 厉旭把窗户开了半截,又把车门甩上,整个人堵在车窗上,把风挡的严实。 常颂宜拽过身上的羽绒服,把自己裹起来。 厉旭忽而倒吸一口气,说道:“刚才常总打电话来了,让我转告你,说家里来了客人,你回去的时候保持一下自己的风度,不要给他丢脸。” 常颂宜不满撇嘴:“说的这叫什么话?” 厉旭摸鼻子,“这是常总的原话,我只是转达。” 常颂宜轻哼:“什么人能让我这么严阵以待?” 厉旭笑笑,平静地说:“据说是常总花了三百万请来的人。” 接着又道:“常总让我转告你,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外出差,让你在家安分些。” 常颂宜:“……” 下了车,被冷风激得打了个寒颤,常颂宜迅速捂住外面的黑色羽绒服,向上提了提自己的裙子,无所谓道:“我什么时候不安分啦,三百万带回来个狐狸精,他自己跑了?” 厉旭耸耸肩。 大小姐的那些满天飞的黑料都是假的,厉旭在心里默默补上这一句,证明常颂宜是个安分的人儿。 其实,厉旭也不是很了解状况。只是接到电话,被嘱咐过了不要乱说话,他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也不说。 常颂宜摆摆手,“天冷,你赶紧回去吧。” 厉旭看着常颂宜进了门才转身进了车。 低头发了条消息: 【大小姐看着没什么情绪。】 那边秒回: 【这些天帮我多看着。】 厉旭捏出一根烟在嘴里叼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低沉的眉眼。 【明白,常总放心。】 常家别墅。 常颂宜回来得不算晚,别墅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进了门,张姨走过来接她的外套,“大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 常颂宜摇头。 她一点都不饿。刚参加完杀青宴,紧接着就转机到金港走红毯,连轴转了快二十多个小时,她现在困得一批。 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说:“没事,张姨您去睡吧。” 连拖鞋都没穿,常颂宜赤脚走上楼,刚过转角,常颂宜差点撞上人。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胳膊肘的麻筋撞到栏杆,疼得她登时弯下腰,捂着胳膊抽气。 “抱歉,你没事吧?”面前的男人轻皱眉头,轻轻关切道。 常颂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等她好一些抬头,就看见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人。 面若冠玉,身如玉树。 常颂宜看呆了,环顾四周,无人。 她愣愣的问:“你就是那个三百万的狐狸精?”不是吧?她哥没说狐狸精是男的啊! 长得如此神气,担得起这个名字。 周围的温度忽而就降下来了,面前的男人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忍住了,开口问她:“你的胳膊没事吧?” “我没事。你叫什么?” 男人微垂眼眸,当听不见。 常颂宜后脖颈隐隐发凉,她眼见着面前的男人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哂笑道:“抱歉啊,是我说错话了。” 不等男人说话,常颂宜退后两步,从他身旁溜走了。 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脾气好的人。 常颂宜哈欠连天,回到房间后就给常连越打电话,一连十几个,都没人接,常颂宜脸黑的不行。 “该死的常连越!” 她直接发消息: 【你那三百万不如花我身上?】 【败家!】 发完就把手机一扔,起身去洗澡。 边走边脱,衣物散落一地。 身上的鎏金裙随意丢在地上。这件礼裙是品牌方送过来的,常颂宜不爱黑色,偏偏厉旭非要她穿,说是为了照顾品牌方的感受,常颂宜最烦这个了,最后还是厉旭半哄半强迫的让穿上了。 厉旭费了不知多少口舌,差点要打电话给常连越了。 常颂宜不喜欢厉旭这套做派,却也不说什么。 厉旭是常连越花了两千万挖来的金牌经纪人,说话做事那是没得说,不到半年就把常颂宜捧起来了;即使常颂宜行事散漫顽劣,这些年黑料漫天,但是对于公司来说,都是小打小闹,没闹出过什么大事,到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给常颂宜兜底的,除了身后的常氏集团,就是厉旭这个能人。 既吃得开,又能凭心意做事。 公司很满意,常颂宜很满意,常连越也很满意。 洗完了澡,常颂宜反而清醒了,趴在床上玩手机。手机里有个黑底红字的APP,常颂宜快一个月没上,再点开,里面快炸开了锅。 【谁知道这人什么来路?十分钟,我要她全部资料!】 附赠一张照片。 常颂宜点开,是她上个月在黑街赢得比赛时的照片——一身红色的冲锋衣,戴了一张主办方发的黑金面具,长发飘然。 这面具本来是全黑色的,常颂宜一拿到手就嫌丑,还公开吐槽过。后来,主办方在她那条吐槽下回了一句:面具已经过改良,欢迎评价。 常颂宜:“......” 常颂宜盯着照片欣赏了一会儿,切了一声,吐槽:以为自己霸总呢?还十分钟呢。 底下一水的弹幕:不知道、不清楚、查不到...... 能查到就怪了。于是常颂宜发了一条弹幕: 【想找我,私信啊!】 话一出,弹幕突然就多了起来。 【好好好,夜玫瑰公开喊话,上面那个,你私信啊!】 【你私信啊!】 【私信啊!】 【信啊!】 【啊!】 常颂宜等半天,没等到私信,却等到主办方发来的邀请。 电子信封上涂画着黑金色的玫瑰,还用了红色的玫瑰蜡,常颂宜真不想吐槽他们黑街头头的审美,又土又潮。 亲爱的 夜玫瑰 小姐: 诚挚地邀请您于9日参加黑街第十届擂台赛。 比赛奖金:50000000.000元 ——邀请人:越九 先生 签名处还盖了章。 常颂宜给厉旭打电话,问了自己之后的行程,确定9号那天自己是休息,才给回了信息。 钱多多多:有空,参加。 常颂宜绝不承认是眼馋那五千万的奖金,她超有钱的好么! 心情轻松起来,困意便铺天盖地的涌来,困得眼皮直打架,常颂宜翻了个身,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这一觉睡得够久的,第二天下午常颂宜才醒。 她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针织睡裙,赤着脚往楼下走。 “张姨,要牛奶。”她喊了一声。 常颂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抱着抱枕歪向旁边,雪白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 “咳。” 常颂宜睁开眼睛,正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偏着头的男人。 她猛地坐起来,脱口而出:“你谁啊?” 男人转过脸,礼貌地点头:“你好,自我介绍下,我是周恪。鹿霓的保镖。” 常颂宜人都是懵的,但她精准地抓住信息:“鹿霓是谁?” 周恪刚想解释,常颂宜‘啊’了声,昨天的事都想起来了,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三百万的狐狸精。” 周恪:“......” “狐狸精?你说我吗?”身后传来一道清泠泠的声音,从肩膀处递过来一杯牛奶。 常颂宜吓了一跳,往旁边歪了一下。 女人身姿高瘦,黑色修身西裤,白色的衬衫扎进腰间,衬出纤腰。 常颂宜没接她的牛奶,往旁边挪了挪,抬起头从上到下把女人打量了一遍,眼尾上挑,虽只是简单的打量,偏偏透出一股高傲的味道。 “我是鹿霓。”女人礼貌地伸出手。 常颂宜:“哦。”狐狸精。 大小姐看都不看她,转头对张姨说:“张姨,给我打一杯果汁。” 张姨‘哎’了一声,连忙进了厨房。 鹿霓的手就那样僵硬在半空中,半晌才笑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 周恪在对面搓打火机,跟不受待见的鹿霓对视了一眼。 好么,第一次见面就不太愉快。 张姨端了一杯蔬菜汁走过来,要递给常颂宜,中途却被鹿霓截过去。 鹿霓一手拿着蔬菜汁,一手抓住常颂宜纤白的手腕,含笑道:“大小姐,你得容我解释一下,我不是你口里的狐狸精。大小姐一见面就给我个脸色看,只是因为这个?” 常颂宜脸色不愉,想要挣开手。 没想到鹿霓的手劲还挺大,她怒道:“放手!” 鹿霓偏就不放手,还故意的用指腹摩擦了几下常颂宜的手腕处,“大小姐说说,什么原因?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坦诚。” 常颂宜:“......” 她就是看不惯这个人,有什么什么原因? 周恪在旁边看的有滋有味。 他跟鹿霓相处了也有接近一个月,他还没发现鹿霓是个坦诚的人呢,说话做事半藏半露,眼里盛满了算计。 心眼儿贼多。 常颂宜一把拍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就是不喜欢你,行不行?” 鹿霓耸耸肩,不置可否。 随手将手中的蔬菜汁递给她,“不会连我碰过的东西都不想再喝了吧?” 常颂宜站起身,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 她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鹿霓却不生气,反而转过身来问周恪:“喝吗?” 周恪摆手。 第2章 第 2 章 鹿霓笑了笑,将蔬菜汁还有牛奶端着上了楼。 周恪看她的背影,问她:“什么时候开始?” 鹿霓轻笑一声,语调轻松:“过两天有事。” 周恪默。 鹿霓过两天确实有事,她从红城查到夜京,如今线索有可能就在黑街,她必须得去一趟。 常颂宜这几天忙的很,拍广告、拍封面,顺便还回了公司一趟参加会议,直到七号晚上才回来。 厉旭把醉醺醺的常颂宜搬进来的时候,周恪和鹿霓皆坐在沙发上。厉旭推开门,两人齐刷刷地望过来,给厉旭吓了一跳。 “两位晚上好。” 鹿霓面无表情,只轻轻点了点头。 周恪:“晚上好。” 厉旭把人连抱带拖给人弄上楼,期间,常颂宜扒着楼梯栏杆不放,厉旭尴尬之余又生出些无奈,他又哄又威胁,终于把人好好的安置在床上。 张姨已经打好了水进来,见到厉旭,语言带笑:“厉先生,麻烦您了。” “没事儿,张姨。”厉旭扯了扯领带,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真累,一身汗。 厉旭下去的时候,两人都不在客厅坐着了,厉旭环顾了一圈,倒了杯水喝,这才走了。 常颂宜半夜醒了,喝完了张姨给备得水仍是渴的不行。 她随手拿了披肩裹住自己,赤脚下了楼。 客厅没灯,厨房只有月光洒进来的一些光亮,只是刚走到门边,常颂宜就停下脚步,厨房的门关着,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最好快点...” “.....” 说话的声音很轻微,常颂宜只隐约听见两句,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我哥带回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办事儿还在厨房?没卧室了?常颂宜心里浮出厌恶,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厨房里—— 鹿霓被周恪抵在冰箱上,脖颈处贴着一把匕首,冷光乍现,寒意沁骨。 “鹿小姐,我劝你还是快点把剩下的东西写出来,暗盟给你的时间是有限的。”周恪声音低哑,含着淡淡的威胁。 鹿霓扬了扬脖子,“有本事你就动手啊?” 周恪将匕首往前送了送,白皙的肌肤瞬间出现一条血线。 鹿霓神色不变。 两人僵持,谁也不落下风。 周恪放下匕首,“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最好快一些,现在来杀你的可不少。” 鹿霓笑道:“放心,我会给暗盟一个交代。” 周恪:“最好如此。” 第二日,常颂宜一醒就唤来张姨,“把厨房重新打扫一下,锅碗瓢盆什么的都给我换了。” 张姨问:“为啥呀?” 常颂宜捏着鼻子,语气不善。 “里里外外都给我重新打扫了,恶心。”今天哥要回来,常颂宜要等他回来好好跟他谈谈。 张姨见大小姐生气了,便不再问了,立马找人一起开始打扫厨房。张姨动作很快,不出半天,厨房便焕然一新。 常颂宜躲在后院的花房里晒太阳,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令常颂宜心情很是舒畅。 明天晚上就是黑街擂台赛,所以,黑街主办方又给她发来讯息,常颂宜看都不看,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桌子上。 太阳日渐西斜,花房里的温度渐渐冷下来,常颂宜翻了个身,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上。常颂宜察觉到些许寒冷,这才醒了。 她拉起地上的毯子,还以为是张姨给她盖上的,抱着毯子回了客厅。 “张姨,这是你给我盖得吗?刚才掉在地上,让人洗洗吧。”张姨一脸笑意,走过来接毯子,笑眯眯地说:“是鹿霓小姐。” 常颂宜嘴角下撇,不大高兴。 她随手把毯子一扔,慢步上楼,淡声道:“还给她。” 一个毯子而已,洗什么洗?要洗让她自己去洗。 晚七点,常连越才到家。 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大对。 鹿霓和常颂宜分坐两边,周恪坐在中间的单上沙发上,双肘撑着膝盖,单手玩打火机。打火机在他手里玩转出了花,手指翻飞灵活,常连越先和周恪对上了视线,才拎着行李箱走进来。 “年年,过来帮下哥哥。”常连越喊了一声。 常颂宜没动,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淡还含着愠怒。 常连越:“......” 常连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她了,他自顾自先去厨房洗了个手,走过来坐在常颂宜旁边,搂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和周恪、鹿霓两人打招呼。 “怎么不高兴呀?年年,告诉哥哥,给你报仇。” 常颂宜一指鹿霓,问:“她是谁呀?” 常连越摸了摸鼻子,“嗯...朋友,她最近有些难处,来我这儿做客。” 常颂宜又指周恪:“这位呢?” 常连越看了一眼周恪,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轻声说:“鹿霓的朋友。” 常颂宜冷哼一声,“哥,你收留两个人,我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他们在我家乱搞,那可不行!” 常连越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周恪“啪”一声,打火机摔落地上,和大理石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鹿霓也难得脸上的表情皲裂。 常连越呵斥一声:“年年,瞎说什么?” 常颂宜锤了一下常连越的肩膀,恨恨地说:“我瞎说什么了,我昨天亲耳听到的。” “他们在厨房...干那种事。” “不知羞耻!”常颂宜骂道。 鹿霓猛地站起身,脸色很冷,盯着常颂宜的目光颇为危险,常颂宜可不怕她,梗着脖子道:“怎么?你想打架?我奉陪。” 常连越连忙起身,劝架道:“别别,冷静一下,肯定是误会。” 周恪捡起打火机,走到鹿霓身旁,“你先上楼吧。” 鹿霓转身就走。 常颂宜尤嫌不够,也站起身朝着鹿霓的背影喊:“别以为你清白,有本事你把话说清楚。” 常连越慌忙捂住她的嘴,把人拖去书房,对周恪道:“不好意思哈,我没跟年年说清楚,给你们赔罪了。” 常颂宜“呜呜”地说不出话,被拉到书房这才被放开。 “哥,你拉我干什么?”常颂宜怒气直往脑门上涌。 常连越双手合十,“我的小祖宗,你快别说了。回头把人得罪狠了,我还得去给人赔礼道歉。” “让他们走。”常颂宜又道:“不是我说你哥,你花三百万带回来的这是什么人啊!” 常连越一脸无奈,头疼得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的原委,只好道:“你离他们远些,最多半年,他们就走了。” 常颂宜皱着眉,手指甲戳上常连越的胸膛,眼神里带着审问。冷冷问道:“不会是她得罪什么人,你又喜欢人家,才把人弄回来的吧?”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年年。”常连越的手机叮叮的乱响,惹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才活泛些。 常连越笑着把人推出房门,倚在门口,“哥要先工作,你就别瞎猜了。你还不信你哥我?” 常颂宜一脸不信,常连越一脸受伤。 “你瞧瞧她,一上来就抢我牛奶喝。”常颂宜怀疑地问:“你当真跟她没点什么?” 常连越抚着额头,坚定地说:“真没有,相信哥昂。” 终于把人弄走了,常连越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书桌,打开电脑,连接了视频通话。 视频一接通,对方就声情并茂地来了一句法语问候:“Bonsoir~” 常连越脸都黑了,语气也充满了不耐:“什么事?” 对方笑嘻嘻地说:“找你当然是有正事要谈啊!” “嘭——”花瓶碎裂的声响传到书房。 常连越扶额,起身打开房门,抓着栏杆大声地喊:“张姨,找人打扫一下。” “哎。”张姨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来,常连越喊完就回了屋,长叹一口气。 对面的男人大笑出声,引得常连越很是不满,他捶桌子,“笑什么?你干的好事。” 男人耸耸肩。 常连越翻了个白眼。 常颂宜回了屋,想想还是不解恨。她哥怎么能这么草率的敷衍她,太过分了! 那个叫鹿霓的,真是哪哪看着都不顺眼。自己不舒服,别人也别想舒服。 常颂宜很是不讲理,常颂宜给厉旭发了个信息:你上次说的那个真人秀,我同意了。 厉旭发来一个‘小人跪拜’的表情包,然后道:你怎么突然想开了?你不会是吃坏脑子了吧? 之前他怎么劝都不肯答应,厉旭还在想要不要请示一下常总,没想到,天上掉馅饼,一下子被砸中了。 厉旭还有些蒙,常颂宜就给他回:我看那个鹿霓很不顺眼,回头带她一起上,我要整整她。 厉旭:......有种‘人生完了’的感觉。 不等厉旭多想,常颂宜就说:这事不许跟常连越说。 厉旭:......要死了。 常颂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问张姨,张姨说:周恪先生和鹿霓小姐早上就走了,先生也中午就去公司了。 常颂宜眨眨眼睛,嗯?不对呀。 距离擂台赛开场只有两小时,常颂宜急匆匆吃了饭就走了。 黑街距离不近,常颂宜到的时候,已经开场半小时了。 她从后门进去的时候,特地看了眼今天的客人情况,很满。一楼已经挤满了人,二楼包间的牌子都挂满了。 常颂宜一到,经理就迎了过来,递给常颂宜一个号码牌。 看着号码牌,常颂宜问:“今天有新人?” 经理解释道:“是的。前几天有一位新来的,今天要是赢了,或有可能位列前三了。” 常颂宜挑眉,有些惊讶。 想当初,她也是打了半个月才挤进前五。这人是谁?短短几天就到了前三,说不准能跟他对上。 常颂宜接过号码牌,轻笑一声,“他今天赢了还有场吗?” 经理恭敬回答:“有的,应该会跟您或者第二名对上。” 常颂宜点头,先去了换衣间。 她有些兴奋了。 第3章 第 3 章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经理过来请她,常颂宜一开口就是问:“是他吗?”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是的。” 刚才那个人打的太猛,把他的对手直接踹翻了,到现在都还爬不起来,被迫送去了医院。 夜玫瑰是他们黑街老大出手要保的人,万一要是受伤什么的,他这个经理还当不当了? 趁着刚才休息的空隙,经理连忙去打电话请示越九先生。得到的回答是,随她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叫停。 经理心里划过多种思绪,现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夜玫瑰或许对于越九先生来说,是一位很重要的人。他只能祈祷一下,夜玫瑰不要受伤。 果然,有的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再看到常颂宜受伤的那一瞬,经理的心都差点停了。 常颂宜一上场就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非比寻常,而对面的那个人眼神阴冷,浑身死气,好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恍惚间就有种被溺死的感觉。 常颂宜皱皱眉,转身就要下台。 不对劲! 对面那人身形飞快,就在要扣到常颂宜的后颈处时被一记格挡,随后常颂宜立即扫腿,抓着那人的胳膊把人撂倒。常颂宜被激出戾气,眉眼下压,死死地盯着那人。 底下欢呼声更胜。 常颂宜跟那人打的有来有回,只是时间越长,常颂宜越觉得体力不适,可反观对面那人,依旧如初。离得近些,常颂宜发现那人连汗水都没有。 常颂宜心下惊疑不定,总觉得事情出乎意料之外。 一个不察,常颂宜被一拳打到左肩,摔到铁网上,又跌到地上。 常颂宜浑身剧痛,支起前身,汗水从额角滑落进眼尾,常颂宜下意识去擦,没想到,趁此机会,那人一脚踢过来,常颂宜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脸。 “咔”地一声轻响,常颂宜心想,错位了! 见那人还要出手,裁判立时上前,站在两人中间,阻止那人再近前,顺便宣布那人获得胜利。 常颂宜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号——十七。 常颂宜躺在地上,没动。 过一会儿,就有人抬着担架过来,把人抬去了二楼。 医生护士站在一旁,在等待着。 经理也跟了过来,小声跟医生交代什么,又凑到常颂宜身边,低声解释道:“我家先生请了医生过来给夜玫瑰小姐包扎伤口,只是这奖金......” 常颂宜只‘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那人瞧着,都不像是个活人了。连赢了比赛,都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常颂宜忍不住问:“那个十七什么来历,你们清楚吗?” 经理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慢慢道:“黑街擂台不问姓名,不问来处的。” 常颂宜愣了一下,她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算了,她还是自己去查吧。 她又转头问:“越九先生请医生帮我包扎伤口,我能见他一面吗?” 经理咽了口唾沫,摇摇头。 “抱歉,夜玫瑰小姐。我家先生不见客。” 常颂宜“哦”了声,心里却想骂人,怎么恁会装? 常颂宜站起身,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全是汗味,嫌弃得很。 “既然不见客,那我就先走了。”常颂宜随意缠了缠手上的绷带,不顾经理的低声挽留,径自离开。 换了衣服之后,她从楼下绕了一圈,没见着那个叫十七的人,失望地走了。 这次真的是不值当来,没拿到奖金,还受伤了。 晃了晃手臂,只感觉一阵闷痛。 常颂宜气闷。 拳场出去,穿过一条小巷,隔壁就是黑街的赌场。 夜京的地下拳场和赌场大部分都是越九的产业,藏得都很隐秘,而且在黑街的这个地界,那些外面的人很难进的来。 常颂宜换了个面具和衣服,看着身形极为单薄,慢悠悠的走路,和刚才的气质截然不同;一身简便的灰色运动服,出现在赌桌上。 她刚才换了不少的筹码。 此刻,只想泄一泄心中的愤恨,所以下手不知轻重,赢十把就换桌。 一圈下来,她手里的筹码堆得跟小山似的。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嚷嚷着她出老千,扑过来就要打她,常颂宜旋身躲过,‘呸’了他一口,讥讽开口:“自己不行别怪路不平,有能耐你倒是赢啊!” 那人见她这么说,刚输了几十万的他一下子红了眼,大喊一声‘贱人’就要扑过来,被闻讯赶来的保镖压在身下,清脆的骨骼错位的声音响彻周围,那人凄惨的喊叫,登时被保镖粗暴的堵住嘴巴,把人拖了出去。 常颂宜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另外一桌。 这边没闹起来就被平息掉了,另外一边却剑拔弩张。 常颂宜挤到里面,才看清情形。 一边是身着黑色休闲服的女人带着面具,身后站着一个长发男人,两人之间不近不远,恰好是保护的距离;而另外一边是赌场的分管经理,身后围了一圈的保镖,其中两个人中间还站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胡子拉碴的。 经理没带面具,常颂宜之前也是见过的。 常颂宜只觉得对面这个女人眼熟,不等她想起来,那个女人开口了,“不知道经理想怎么玩?我奉陪。” 常颂宜:......啊哦! 真的很眼熟,这人不就是鹿霓吗?这声音绝对忘不了。 那她身后那个人应该就是周恪了。 经理笑意清浅,只是说出的话一点都不温柔,“轮盘赌,玩吗?”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常颂宜:作死。 也不知道骂谁的。 鹿霓敲了敲桌面,“我赢了,人我带走。” 经理笑了笑,“输了,你的命可就留在这儿了。” 半张面具遮挡下的薄唇微勾,点头。 “那当然。” 鹿霓满心淡定,可常颂宜分明看见周恪已经开始准备掏枪了。 这两人不会是玩不过就想抢吧。 牌桌中间放着一把枪和一颗子弹,荷官已经有些手抖了,他咽了咽唾沫,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常颂宜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枪,笑着说:“我来。” 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嘶哑的嗓音清脆的落下。 常颂宜手腕上系了一条黑丝玫瑰的蕾丝腕带,她抬起手,所有人都能看见,立马认出来是夜玫瑰锁擂得来的。 “看你们这个游戏很有趣,加我一个。”常颂宜把怀里的筹码都扔在桌子上,铺了半个桌面。 常颂宜的动作利落轻快,子弹被装进手枪内,“咔”地一声轻响,常颂宜将枪靠近自己的耳朵,等停下后,便笑嘻嘻地说:“谁先来?” 经理立马站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夜玫瑰小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常颂宜打断。 “既然你先站起来了,那你就先来吧!”常颂宜略带轻笑的嗓音响在牌桌周围,她将枪对准了经理的脑袋。 经理脸色一下变了。 常颂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扣动扳机,经理的手掌摁在桌面上,面色僵硬。 “砰。”常颂宜勾着唇模仿了一声枪响。 经理被吓得面如土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常颂宜再次面向对面的鹿霓,对准了眉心,紧接着在所有人近乎惊恐的眼神中,扣动扳机。 鹿霓眼神猛地一缩。 全场寂静—— 只剩下常颂宜玩味的轻笑。 鹿霓也没有想到会碰到这种状况,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鹿霓的心几乎要缩成一团,但她依旧面上淡定,只是掌心被指甲掐破,泄露了她的恐惧。 她转头跟周恪对视一眼,又看向对面的那个被吓得跟鹌鹑一样的男人。 要不要抢? 周恪手背在身后,几不可察般的点了点头。 鹿霓站起身,掏出怀里的手枪,朝着天上打了一枪。 场面就在那一刹那凝结、随即暴乱。 鹿霓穿过常颂宜身边,直冲经理旁边的那个男人,周恪跳上桌子,不等经理反应过来,就反扣住他的脖子,把人压在桌子上,一个手刀下去,经理就晕了。 周恪对鹿霓喊了一声,“走!” 鹿霓抓住那人,一脚踹开一个保镖,把人往外拖。 常颂宜帮忙把保镖都撂倒,没给他们阻截的机会,见两人往外跑,她直接踢翻了一张桌子,跟着往外跑。 只是有一道视线在紧紧跟着他。 她转身看过去,和二楼一个人的眼神对上。 仓促之余,常颂宜没看清脸,只是从那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情绪,令常颂宜有些难受。 常颂宜跑出去之后,甩开身后跟着的十几名保镖后。直接进了一家商场,随手买了几身衣服,换了一身白色羽毛短裙,拎着几大兜袋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半路接到常连越的电话,问她在哪。 常颂宜懒散地问:“怎么了?” 常连越笑着说:“怎么还没回来?我今天亲自下厨。” “哟。”常颂宜吹了声口哨,小声蛐蛐,你做的...能熟吗? 常连越:“啧。” “赶紧回来。”常连越说完就挂了电话。 常颂宜打了车,路上又堵,快一个小时才回去。 常连越过来开门,身上还系着围裙。他笑意不减,帮忙把常颂宜手里的东西都接过去,把人揽着走进来。 “怎么才回来?” “路上堵车。” 常颂宜状似不经意之间问了一句:“他们两个没回来?” 常连越“嗯”了声,把人带进厨房:“洗手。” “他们两个说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常连越把汤端了出去,然后倚在旁边门框上看她洗手。 “哥哥最近没什么事,可以多陪陪你。”常连越不知看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揪住常颂宜的领子,细细查看了一番。 常连越眉头轻皱,“你这上面沾的什么东西?” 常颂宜看了眼,把领子从常连越手里救出来,漫不经心道:“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灰吧。” 常连越:“...哦。” 第4章 第 4 章 常颂宜用手搓了搓那块红的发黑的地方,背对着常连越,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 估计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沾上换下的衣服上面的血迹。要是被常连越发现,她就完了。 两兄妹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常连越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我听说上次厉旭给你发了个真人秀的本子,你答应了?” 常颂宜扬起笑,“嗯。”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唔...已经签了合约了。”改了要赔钱的。 常连越筷子一僵,忍不住道:“要不换个地方?鹿霓是客人啊妹妹。” 常颂宜笑意盈盈,夹了一筷子放到常连越的碗里,“哥,我是你亲妹妹呢。” 常连越:“......” 好的,他没话说了。 大小姐决定的事,常连越再说什么也没用,只期望鹿霓那边能听进他的话。 已经很晚了。 常连越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手指忍不住点了点旁边的沙发扶手。 他偏过脸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这才打了电话给鹿霓,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挂断,常连越就没有再打了。 等了将近凌晨三点十分,玄关处传来响动。 鹿霓是被周恪扶着走进来的,手臂处的衣服裂了口子还沾着血迹,露出了里面包的绷带。脚也一崴一崴的,显然是受了伤。 常连越问:“这是怎么了?” 鹿霓没心情回答他的话,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旁边的周恪回了一句:“半路遇到抢劫的,她受伤了。” 常连越:“哦。”他没多问。 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两人明显有底细,只是他这个人不爱惹事,所以在他把握之外的事情,他从来都不问,免得被殃及。 周恪说:“常先生找我们有事。”他这话说的平淡,不是问句只是在陈述。 常连越微勾点头,“对。” “两位可以先坐下,我们慢聊。”常连越伸出手,邀请两位坐下。 鹿霓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 “有什么事说吧,我有些累了。”鹿霓实在没什么笑容,她浑身疼得厉害,只想躺下休息。 常连越站起身,询问了一句:“需要帮忙请个医生吗?” 鹿霓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半个医生。” 常连越点头,说“好”,随后来到沙发后面,手虚虚地撑着沙发背,淡笑道:“是这样的。年年呢,最近要参加一档真人秀,其中有直播连线的成分,如果二位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搬到我的另一栋别墅。那边环境清幽,也适合养伤。” 说完,常连越看了一眼鹿霓受伤的手臂。 鹿霓笑了笑,“不用。” 周恪听她如此简单的就答应了,反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常连越也没想到鹿霓就能答应,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鹿霓抬手制止,“放心,常先生。” 鹿霓一瘸一拐被扶上楼,常连越看她的背影还有些欲言又止。 以常颂宜的脾性,不把这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她是不会停的。这鹿霓是怎么一回事儿,能忍受常颂宜的胡闹? 看不懂。 常连越也跟着上楼,刚碰上门把手,就被周恪拦住了。 “常少爷,有时间聊聊吗?”周恪一只手拦在常连越的胸前,另一只手揣着兜。面目昳丽,眸色清冽。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近了,近到呼吸声都清清楚楚。 常连越放下手,神色淡然,款款道:“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后面的周恪反手把书房的门锁上了。 常连越身手推了推书桌上的文件,靠坐在边沿,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他。 “周先生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常连越笑意清浅,只是眸子里有一丝深沉和打量。 这幅模样,和先前常颂宜打量鹿霓的时候一模一样。 确实像兄妹。 周恪往前一步去,被常连越伸手挡住:“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也不必跟我解释你们的来意,鹿霓这孩子我小时见过,我爷爷与陆家爷爷曾是患难之交,也曾约定过娃娃亲,只是可惜两家都是独子。后来陆爷爷全家搬走了,关系才渐渐淡下来,但是陆家有难,我常连越能帮则帮。其余的事,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周恪笑了,“我不是说这个事。” 常连越想了下,问:“那你想说什么?” 周恪:“你去过青安镇吗?” 常连越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周恪:“......” 周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眼神的亮灭了,显然很是失望。 “没事了。”他说:“我先走了,常先生好好休息。” 常连越淡淡应了声。 周恪走后,书房又安静下来,只有一挂古董吊钟滴滴答答的走。 常连越轻叹一声。 周恪是崇海青安镇周家唯一的遗孤。五年前,周家父母还是崇海基因研究院的研究技术人员,手里握着一项关于基因编辑的最新研究资料。只是周家父母不知道为什么,暗地里联系了暗盟,说是要告知所有人一个真相——关于基因编辑的真相。 暗盟回复说要考虑。 周家父母以为暗盟不会接这项任务,忐忑等待了几天,就在周家父母要联系红字联盟的时候,暗盟发出通知,说会派人去接他们。 那年周恪才十七岁。 暑假放假回家的那天,还没进家门口,就被一群蒙面人按着胳膊抵在了墙上。 他看见了令他心魂俱碎的一幕。 还没等他有反应,一场悄无声息的地震便降临了这片土地。 整个周家瞬息化为焦土废墟,地震来得太快,周恪连带着那几个人都被压在废墟下,后又接连遭遇刺杀,奄奄一息时,常连越救下了他,并送到疗养院。 常连越给了医院一笔钱,周恪于是在疗养院呆了一年。可是这一年期间,周恪没有再见到常连越一面。 加入暗盟的契机是常连越给他的。周恪为了找他,也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选择加入暗盟。只是四年,他就成了吕冯之下的又一位暗盟长老。 周恪跟吕冯纠缠了许久,才得到了当初救他的那个人的信息——常氏集团董事,常连越。 常氏集团也有一小部分的灰色生意链,跟暗盟也合作过多次。 恰好此时又碰上陆寻溪手中的‘六十七号’基因组图手稿现世,引起多方角逐窥视,陆寻溪改名换姓鹿霓,在众多伸来的橄榄枝中选择了暗盟,并且选定了自己之后的暂时居住地,正好是常家。 周恪几乎没有任何犹疑,跟吕冯拍板后决定亲自护送鹿霓去夜京。 有没有私心,显而易见。 吕冯也很心累。暗盟那么大的一个组织,里里外外都需要吕冯操持,他实在脱不开身,对于周恪的坚持,吕冯也只是出声劝慰了几句。 恩人什么的,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远离才是最好的报答。 今夜,注定有人难眠。 常连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叹着气爬起来,去阳台抽烟。 他很少抽烟的,因为常颂宜不喜欢。此刻他心中郁结难解,烦闷焦躁,他掏出电话约了几个人,说要喝酒。 那边混乱胡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常连越额头上划过几条黑线。 “巧了,今天几位都在。” 常连越立刻换衣服出门,一路飙车过去。 等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嗨起来了。常连越穿过人群去了最里面,中途面无表情的踢开几个人的脚,坐到一张稍微安静的沙发上。 旁边的男人身上跨坐着一个女人,男人的手掌还贴在女人的后背上,女人手中还端着一杯酒,慢吞吞地喂男人嘴里。 常连越看得心烦,踢了男人一脚,面色不善。 男人笑了声,拍了拍女人的后背,温柔哄道:“先下去吧,回头找你。” 常连越开了一瓶酒,直直往嘴里灌,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拦了一拦,把酒瓶夺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你今天,吃错药了?”男人皱着眉。 常连越心气儿不顺,他总是频频想到周恪那一脸失望地表情,他就气闷。 常连越垂着头,问:“陈宴,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救他?搞得我现在骑虎难下了。我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他怎么不知好歹呢?” 常连越说话颠三倒四的,说半天,陈宴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一直闹到后半夜,人群才逐渐散了,常连越喝的东倒西歪,意识不清,被陈宴扶着走出酒吧。 天边泛起鱼肚白,青白的天与红霞相互交错,陈宴微微闭了眼睛。 陈宴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给人一直送到家门口,陈宴才扒着柱子开始吐。 周恪总是早起,刚打开门,常连越就倒在他的腿上,旁边的陈宴看了眼,又移开目光接着吐。 周恪:“......” 陈宴跟周恪两人把常连越送到房间,跟周恪摆摆手,“我跟他睡一屋得了,谢谢你啊。” 周恪冷着脸应了声,“嘭”地关上门,震得门后架子上的照片咔哒掉在地上。 陈宴实在起不来,只是他眼神一向好,看到照片上一个睡着的少年。 竟然不是年年?陈宴心道。 常颂宜听说她哥喝到早上才回来,去看了一眼,两人一人一半的被子睡得踏实。 她摇摇头,下楼要了杯牛奶。 上楼的时候,正好和鹿霓对面迎上,常颂宜注意到鹿霓的胳膊上的绷带,此时有些松散了,还有星星点点血迹渗出来。 常颂宜问:“你胳膊怎么回事儿?” 鹿霓脸色冷淡,轻声回了一句,“没事。” 常颂宜看她继续往下走,‘喂’了一声,叫住鹿霓,语言轻佻,带了些狭促:“需要帮你换药吗?” 其实常颂宜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以她俩互相不待见的程度,想来鹿霓也不会答应的。 常颂宜笑了声,刚想转身,就听到身后轻笑,“好。” 常颂宜:“......”这人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常颂宜端着牛奶的手都有些僵硬,她又问了一遍:“真的要我帮你上药?” 鹿霓本来还往下走的步子停下来,拾阶而上,走到常颂宜面前,攥住她的手腕,而后又轻轻松开,沿着向上拿过她手里的牛奶杯,“大小姐的邀请,我怎么能拒绝呢?” 常颂宜:“。”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常颂宜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鹿霓回了房间,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耍什么花样! 第5章 第 5 章 鹿霓身上的伤口不少,最严重的还是手臂上的伤口,都有些发炎了,拆开绷带的时候,细碎的皮肉都粘连着被剥下来,常颂宜看着皱眉,这伤口像是刀割伤的。 鹿霓面色不变,好似受伤的不是自己。 常颂宜问:“你不疼?” 鹿霓点头,“有点疼。” 常颂宜张了张嘴,没说话。 换好药后,常颂宜起身要走,被鹿霓一把拉住手,常颂宜下意识甩开,鹿霓“嘶”地一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刚缠上的绷带此刻又渗出血迹。 常颂宜:“!!” 常颂宜站在原地没动,鹿霓声线依旧平淡,“我只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 常颂宜过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喜欢的,但讨厌的......”常颂宜伸出一根手指,指指鹿霓,嗤笑道:“就在眼前咯。” 鹿霓压下眼帘,直起身朝着常颂宜走过去,常颂宜往后退,直至退到门边,她握住门把手,冷静地盯着鹿霓。 鹿霓抬起那条没受伤的手臂,慢吞吞地抵在门板上,“咔”,门缝被彻底关上。 “大小姐这么讨厌我?”鹿霓凑近,身上的淡香全部拢过来,围困住常颂宜。 常颂宜震惊之余还能玩笑,这是什么姿势? 常颂宜扬起下巴,高傲的表情一览无余。 “嗯。”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鹿霓叹了一口气,“大小姐,别讨厌我,行吗?”这话说的颇为委屈,只是她面色沉静,丝毫看不出哪里有委屈地神态。 常颂宜:“......” 常颂宜转身从另一边绕出来,一言不发。 她的心有点乱。 常颂宜今天有一个红毯要走,接着要参加一个颁奖典礼,之后还要参加酒会,行程很满,时间上也挺紧张的。所以吃过了饭就打电话让厉旭过来接她。 客厅摆满了当季新款礼服、首饰,厉旭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一条正红色缎面抹胸长裙,以及一套高奢珍珠首饰。又去跟造型师商量今晚的造型,常颂宜拧着眉,“这么招摇?” 厉旭站在她身后,拿起珍珠耳饰在她耳朵上比划着,泛着淡淡流光色彩的珍珠轻轻摇晃着。 “这次颁奖典礼你是主角。” 常颂宜挑了下眉,“不容易啊!” 厉旭笑了笑,“那也是你应得的。这么多年一直陪跑,好不容易凭借‘与色’拿下奖项,是值得高兴的。回头,亲自给你安排一场庆祝宴。” ...... 常连越跟陈宴还没醒,那屋里一股酒气,常颂宜也不愿意进去,但是颁奖典礼常连越也要出席。他是‘缤纷□□’的老总,也是常颂宜的顶头上司,于公于私,常连越都不可能缺席。 没办法,只有厉旭进去叫人。 开了窗,一下子涌进寒气,逼散了屋里浓郁的味道。 常连越翻了个身,碰到陈宴的胳膊,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冷。” 厉旭只好低声回答:“常总,等会儿七点,您要和颂宜一起参加红毯和颁奖典礼。” 常连越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先唉声叹气起来,没两分钟就眯着眼睛坐起来。 厉旭在旁边站了一会,看常连越起身去洗手间,这才退出房间。 下楼的时候,周恪正坐在沙发上,面色淡然。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五颜六色的裙子上,脸上闪过茫然,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常颂宜身边站了个女孩儿,黑色的卫衣灰色的运动裤,带着口罩和眼睛,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正在给常颂宜化妆。 “楚楚。”厉旭喊了一声,楚楚抬起头,口罩往下扒拉了下,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 常颂宜立马接上,“楚楚,你刚才怎么没对我笑啊?” 楚楚笑容立马收了回来,凑到常颂宜面前,给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更亮了。 常颂宜噗嗤乐了。 厉旭过来拍了拍常颂宜的肩膀,淡声道:“别皮。” “切。” 六点半,常颂宜跟常连越同时出发,前往会场。 走红毯的一套礼裙是白色曳地纱裙,层层叠叠的纱上绣满了粉色樱花。常连越一身白色燕尾服,牵着常颂宜的手下车。 签名的时候,碰到了祁念。 常颂宜的对家,清纯玉女款,跟常颂宜的明艳娇媚不同,祁念是童星,中间经历过几年的断层,再进娱乐圈时,依靠一部偶像剧的清冷女二一夜爆火。 祁念与常颂宜两个对比强烈的形象令人眼前一亮,况且这两朵小花都是同时代中最能扛起流量的,时间一长,总会有人把两位放在一起对比。 常颂宜一脸无表情从她身前走过,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笔,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反倒是常连越,面容和善的与她打招呼。 祁念在人前的礼仪总是不落下风,即使心中有情绪,面上总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常颂宜跟祁念的名声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常颂宜不是很喜欢祁念的假笑,觉得她装。但人在江湖,免不了做作些,面上做文章,是人都要会的,祁念的实力,常颂宜还是认的。 她背后有哥哥,自是不需要对别人笑脸相迎。 这就是有底气的自信。 祁念先走一步,常连越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你看她这么不顺眼呢?” 常颂宜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常连越问:“因为上次他抢了你的角色?” 常颂宜挽着常连越的手臂,露出一抹标准的笑容面对着摄像机,她没多说,只是一味的笑。 常连越:“......” 不说就不说,掐我干什么? 两人进了会场,常颂宜就被助理楚楚带去了换衣间换衣服,等会儿要上台领奖,楚楚递给她稿子,常颂宜接过来看了两眼,一目十行,随后就把纸叠起来放在桌子上。 她摁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楚楚站在她身后,给她揉着。 没休息几分钟,就有人来喊了。 会场的座位都是贴了名字的,常连越不跟她坐一起,环顾会场,他早就如鱼得水似的融入到那一圈商人里,笑容满面的聊着天。 常颂宜旁边就是祁念,常颂宜撇撇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坐下了。 快开始的时候,祁念才坐过来。 祁念一身渐变色蓝色鱼尾裙,头发盘起。 常颂宜一身鹅黄色蛋糕长裙,头发披散下来。 两人皆是妆容精致,气质清贵。摄像机移过来的时候,正好将她们两个人都拍进去了,两人一个笑的温婉,一个扬起笑容,表情骄矜。 颁奖典礼是全球直播,这一幕被放映在网上时,一时引起不小的轰动,连上了好几个热搜。 甚至有人已经磕起了cp,话题帖子的播放转载量顿时居高不下。 楚楚在旁边把手机拿给常颂宜看,顺便打了行字,示意她。 “姐,你的对家要成你的cp了。” 常颂宜:“......” 什么鬼! 楚楚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转发了几个帖子给厉旭。 厉旭立即回:这是什么? 楚楚:我姐跟祁念的cp楼。 楚楚:好吃! 厉旭:...... 厉旭:别瞎吃,小心被打。 楚楚才不管那些呢,甚至还用小号在底下留了言:好磕,爱磕。 颁奖典礼过后,常颂宜被常连越拉着去了酒会。半路上嘱咐她,少说话,多微笑,学学祁念。 常颂宜咬牙,然后对常连越笑笑,问:“我是你亲妹妹吗?” 随即一脚踩在常连越皮鞋上,昂着头往前走了。 登时,油光水滑的鞋面上出现一层浅浅的灰。 常连越疼的龇牙咧嘴,还是连忙追上常颂宜,搂着她的肩膀,小声在耳边道:“哥错了,年年就是最好的。” 常颂宜这才脸色好一点。 “哼!” 常连越一进会场,给常颂宜端了杯果汁,就撇下她,端着一杯酒混进了那一堆西装革履中间,脸上的笑容越笑越灿烂,把满眼的算计藏起来,活像一个摇着尾巴的狡猾的狐狸。 常颂宜很少和常连越一起出席这种酒会,也很少看过这方面的他。在她心里,常连越总是稳操胜券的样子,总能云淡风轻的解决一切,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常颂宜突然心情开始低落,连面前的小蛋糕都没什么兴趣了。 有人走过来,站在她旁边,笑容满面的跟她打招呼,语气兴奋,仿佛看见了什么亲人一样。 常颂宜一怔,随后收起情绪,与她攀谈起来。 这才知道,这女人是知名导演佘振东的妻子秦墨儿。曾经也是金港那边有名的演员,后来嫁给佘振东后,就相当于半隐退的状态了。 秦墨儿见常颂宜手里端着果汁,眼神一转,招来侍者,拿过一杯香槟,递给她。 常颂宜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只这一口,常颂宜就感觉浑身跟过了电似的,头皮一麻,鸡皮疙瘩也控制不住的起来了。 常颂宜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她放下酒杯,低声抱歉道:“不好意思,秦姐。我这个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去趟洗手间。” 秦墨儿也没有多说什么,盯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转身离开了会场。 常颂宜刚出会场就觉得腿脚发软,踉跄着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呼吸也忽而粗重。 常颂宜心里骂娘,她一个打遍黑街无敌手的夜玫瑰被一杯酒差点撂倒。 四周无人,常颂宜拖着裙子往厕所跑,路上差点撞倒了人,常颂宜胡乱的道歉。她的额头上都是汗,忽而顿了下脚步——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只是现下这种情况,常颂宜无意去深究那道味道来自于哪里,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冲进了厕所。 将自己关进厕所隔间后,常颂宜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如今全身发软,胳膊像面条似的抬不起来,呼吸都带着热。 那杯酒有问题,且药劲强烈。 常颂宜眼底生出寒意,怒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