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又春风》 第1章 第一章 浅井千春是高二的第一个学期转过来的。 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不疾不徐，并没有漫画里那些转校生或是倨傲或是冷酷的样子。 可能是讲台有点暗，她的眼睛没什么光芒。 看起来有点死气沉沉的样子，但应该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这是活海对她的第一印象。 教室里只有他的身边有空位，老师便理所当然地把浅井的位置安排到了活海的身边。 眼下是春天，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节。教学楼下种了一大排的樱花，风一吹就会纷纷扬扬地落下，偏偏进教室这又是一条必经之路，于是女孩在旁边坐下的时候空气都卷携着丝丝缕缕的樱花香气，就连她的肩上和头顶，也沾着几片飘落的花瓣。 活海想，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甚至到后来对浅井产生那样的情愫，都是从这些樱花开始的。 他不算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但作为一个总是照顾弟弟的兄长来说，浅井身上的花瓣，就扎眼了不少。 想着那些花瓣一整节课，活海最后还是妥协，不再想着等对方自己发现这些小玩意的存在，他戳戳自己的新同桌，让对方处理一下身上这些可爱的“小装饰”。 不过，浅井摸着自己的脑袋找花瓣的样子真的有点呆。 浅井是个很安静的人，很多时候都坐在位置上写题，不怎么和周围的人说话。 这也就导致她在班上并没有什么玩得来的朋友。 这不是说浅井被同学们孤立了，倒不如说是她单方面隔绝了同学们对她的交流。 班里并没有什么喜欢挑刺的人，大家都挺友善的，浅井是刚来的新同学，需要和班级破冰融入进去，在第一天的时候就有女生来到她的座位边上提出想和她一起吃饭，不过浅井看着手里还没写完的题目，皱着眉头拒绝了。 一连几天，班上的人在聊天的时候，出去玩的时候，买零食饮料的时候，都邀请过浅井，但是无一例外，她的手上都有还没写完的题目，于是全部都被拒绝了。 这一点和勇海倒是很相似，他在学习的时候也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打断自己的进度。 所以，班上的同学们也就没有一个人愿意自讨苦吃，再来浅井这里碰壁了。 活海拿着棒球走进来，看到他的新同桌还在埋头学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户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搭过好友的肩膀，“浅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瞧不起我们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活海摇摇头，“应该是还不太适应这里吧。” 对方那副呆样还在印在脑子里，他直觉对方应该不会这样。 活海参加社团活动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浅井。 一个人坐在樱花树下的长椅上，安静坐着看书。 棒球社作为田径类的社团，一般活动时间会比其他社团活动时间要更长，所以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才对。 活海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两步，但是他觉得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同桌，维护这段同学情，所以活海又走回浅井身边，“你怎么还没回家？” 光线被挡住，看不清书上的字，她抬起头，“我忘记了带回去的钥匙。” 一脸坦荡，完全没有应该有的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情绪，浅井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后续该怎么办。 活海又想到自己的好弟弟每次忘记带钥匙的那副嘴脸，面对浅井说的话就有些郁闷。 “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妈妈马上就会回家，我给她发了消息。” 浅井的语调依旧没有多少起伏，因为身位的原因，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话时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放大，让那黑色的瞳仁稍微落进一点还没完全落下的日光，看起来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他的脸颊染上了一点天边火烧云的色彩。 活海撇开了眼睛。 他错了，浅井一点都不呆，她只是把脑子全放在了学习上而已。 这学期的第一场考试分数下来后，他随意扫了一眼同桌的分数，然后眼神定格在了那个数字上。 恰巧前面的同学转过头来问他成绩怎么样，看到活海的神情也转过去看浅井的分数。 “浅井同学，你可以教我这道题吗？” “浅井同学，这里为什么要用那个公式？” “浅井同学，我认为这道题还有一种解法。” “浅井同学……” 自那以后，浅井身边就不缺人了。 从第一场考试开始，她包揽了年级第一的位置，再也没有下来。 每一天都有同班，或者外班的人走到浅井的位置旁边请她解题或者讨论。 而浅井也来者不拒，无论是谁她都会给人讲到听懂为止。 活海应该对同桌融入集体而感到开心，但不知为何，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只能勉强勾起嘴角，挂出一个可以说是奇怪的表情。 “你的钥匙还没有给我。” 在这样陌生的情绪冲击下，活海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意外的话。 当时浅井忘记带钥匙后，他就每次回家的时候多留意了一下那棵樱花树下的长椅。 发现这个人忘记带钥匙的频率实在有点高。 在浅井把那本书的最后一页读完合上的那天，活海说，“我可以提醒你每天带钥匙。” 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如果你怕钥匙不见了的话，也可以交给我来保管。” 这实在是失礼，别的女孩稍微想一下就会知道这是男生拐弯抹角搭讪的一种方式，但是浅井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一下，很感激地道谢并且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且隔天过来就把钥匙放在了他这里。 看起来很信任他的样子。 钥匙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飞跃式的进步，浅井开始主动和他搭话，虽然围绕的东西总会是让活海帮她找试卷、中性笔、橡皮这种东西，但是他还是很高兴，每次都能迅速地找到。 浅井也每次都会眼睛亮亮地夸他很厉害。 这让活海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以为自己在浅井心里应该是不同的。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谢谢。” 浅井顶着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打量的目光，自然地把钥匙递出去，然后继续给他们讲题。 活海的那句话的确是让人很有遐想的空间，但是浅井的反应更像是坐实了这样的猜测。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同桌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浅井到底是什么意思？ 活海一直到家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直听着爸爸和妈妈相爱的故事长大，他能发现到自己对浅井的感情其实并不算难。 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却不得而知。 浅井似乎也是喜欢自己的，那样明显的搭讪方式以她那样聪明的头脑不会发现不了，所谓提醒她拿钥匙，其实只要定一个闹钟就可以了，保管钥匙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的借口而已。 但如果呢。 浅井那样聪明的脑子要是偏偏对感情无比的迟钝呢，如果她就是没有发现自己所做一切背后的含义是什么，自己该怎么办？ 活海手里拈着一片樱花的花瓣，在校门口分开的时候，飘落在浅井肩头的花瓣就那样被微小的气流卷带着，飞落在他的掌心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他哥好像是陷入爱河了。 勇海从电脑上一连串的编程里抬起头，和正在店里理货的凑父对视了一眼。 每天回来的时候魂不守舍，对着樱花喃喃自语，要不是他溜到对方学校看到那个女生，可能会以为自己哥哥是忙出什么精神问题了。 “真是青春啊，这样的年纪谈一场花一般的恋爱。” 凑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勇海的身边，手一抖，露出T恤上印制的图案。 “春天可是恋爱的季节呢！” 他迅速地把视线从T恤上移开，爸爸的设计一如既往地难看，勇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难得没开口吐槽，可能是这件T恤的设计来源于他哥，总感觉开口会把他哥的少男心也给踩碎了。 “好难看。” 踩碎少男心的人来了。 勇海下意识往店门口看。 那个让他哥一直魂不守舍的人，就站在门口。 浅井是来买衣服的。 “我的衣服已经起球了。”她皱起眉头，随手摘掉棉质衬衫上的几颗小毛球。 活海她身边，接过对方手里的小玩意，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他惊讶地问浅井，自己从来没和她说过店的位置在哪里。 “我问了户井。”浅井走进店里，对着两边货架上的款式开始挑选，“既然你家卖衣服，那我就不想去别的店。” 活海帮她挑衣服的手一滞，浅井的这句话实在是很让他多想。 于是活海鬼使神差，从一排服装里拿出了一件，“这件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活海手里的衣服，又转过了头。 “可以，我要这一件。” 浅井买东西很干脆，看上了就会买下来，也不会一直纠结。 等到女生拎着购物袋离开，勇海才揶揄地撞了他一下，“那件衣服不是你设计的吗？” 的确是，他是故意拿的那一件。 在荷尔蒙爆棚的高中，学生们总是一茬又一茬地产生恋爱的火花。 作为成绩表上最扎眼的存在，浅井其实并不缺追求者。 冷淡的高岭之花，我行我素的独行客，不乏男生想要将她拉下神坛。 但是直接的告白会被她拒绝，委婉的搭讪会被她当成普通同学一般对待。 铜墙铁壁一般。 活海和浅井的关系曾经激起过一小部分人的讨论，有好事者来找他求证，活海翕动着唇，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抹黑女孩的声誉，更何况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是自己的单方面暗恋，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找浅井要钥匙已经是极为逾越的行为，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其他。 好事者带着答案满意地离开了，把他们毫无关系的事实播散在各处。 于是活海只能看着同桌每天从试卷夹页，书包，桌兜各种地方拿出一叠情书，并且一个个认真读完，然后分班级整理好，去他们的班级挨个拒绝掉。 这样的处事方式非但没有让那些追求者们退缩，反倒是更加刺激了他们。 甚至在浅井的影响下成立了一个个的学习小组。 学霸的影响力恐怖如斯。 时间一长，活海也就看出来了，浅井在感情方面极为慢热。 以学习为名的搭讪方式对于浅井总是格外有效，但是当追求者们想要进行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时，总会被她严词拒绝。 她似乎看不出来这些追求者的真正目的，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在浅井这里，没有人能够越过她原有的学习计划。 活海感觉有些微妙，毕竟他加上浅井的联系方式目的也并不单纯。在这一群追求者中，他似乎也是最特殊的那个；可是仔细一想，他好像也只是占了同桌这样一个便利的地理位置而已。 面对浅井，活海总是看不清她的态度到底如何。 同桌给教室另一边的同学讲完题，走回座位坐下，耳边鹅黄色的发卡稍微有些歪，活海伸出手，重新帮她戴好。 “你这么喜欢浅井的话为什么不表白呢？”户井把棒球扔过来，“你现在说话三句里有两句都是围绕她的。” 活海接住球，却没有再扔回去。 他转着手里的棒球，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谈恋爱就应该要好好谈，而不是一直让对方做选择和分离。 家里的店需要有人帮忙操持，勇海还小，他的天赋不能被白白浪费。 在继续上大学还是就此停止这个问题上，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所以就算表白被拒绝的概率是99%，只要还有1%的概率会被对方所接受，活海也不会去冒险，让对方承受这样一份本不需要她来思考和抉择的问题。 本该在天空飞翔的鸟，不该被沿途随处可见的一棵野草而停留。 他们本该是两条路上的人。 “所以活海哥以前居然有喜欢的女生吗？”朝阳在旁边蹦蹦跳跳的，因为聊到兄长从没说起的过去显得兴高采烈。 勇海趁他哥还沉浸在过去没有注意到，迅速从旁边货架上扔进购物车里几盒喜欢吃的零食，“对啊，朝阳你是不知道，哥哥以前聊起那个女孩的时候总是话格外多。” “你现在聊起那个大小姐的时候话也很多。”活海无语地回击一句，熟练地从购物车里挑出刚才弟弟扔进去的零食，又放到一边的货架上。 眼见着他俩要在超市里吵起来，朝阳赶紧拉回原本的话题，“那，最后到底是谁先表白的呢。” 活海把最后一盒零食放回货架上，在勇海回答之前平静地说，“没有谁表白，这只是我单方面暗恋人家而已。” “这就是故事的最后结局。”他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好了，妈妈还叫我们多买一点垃圾袋和纸巾呢。” 敏锐地发觉兄长现在兴致不高，朝阳给旁边的勇海递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那个女生出国留学，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勇海耸耸肩，抱臂看着活海的背影慢慢说。 “那确实很遗憾。”朝阳眉毛撇下，刚刚还兴奋不已的情绪现在也低落下来。 兄妹之间的话题永远都转变得极快。 上一秒他们还在聊活海高中无疾而终的暗恋，下一秒他们又开始说起勇海以前的糗事。 “所以说啊，你自恋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吧。” 推购物车的人换成了勇海，为了更好地欣赏弟弟此刻的表情，活海现在也活泼了一些，后退着走路。 非常不巧地撞到了人。 现在是四月，外面路边种的大片樱花树早已开放，在春风的吹拂下洋洋洒洒落到地下。 被撞到的那人身上散发着清浅的樱花香，一片花瓣落在活海的手心里。 他道歉的话就这样噎在了喉咙里，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他曾经日思夜想的脸。 “真巧，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千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来，就像是大部分人遇到老同学都会寒暄两句那样，她问了一个所有人都会问的问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面前穿红色外套的男生依旧没有回答。 她困惑地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自己说的话。 好在，这些年过去她的同桌只是反应稍微迟钝了一些，很快就眨眨眼回过神来回答她的问题。 “挺好的。”活海的声音有些生涩，又来问她，“你不是出国了吗？” “因为我收到了爱染科技的offer，决定回来在绫香市继续发展。” 活海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个样子，会下意识帮人整理衣冠，只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又收了回去，只是示意她拍拍肩膀。 千春将身上掉落的花瓣弄下来，还没等她再问两句对方近况如何，她的这位老同学就迅速告辞，好像是逃也似地拉着他两个弟弟妹妹离开了。 自己穿着整齐，周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千春拈着手里那片小小的花瓣，不明就里。 他怎么了？ 想跑。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活海就想要逃离。 在第一次变身奥特曼面对怪兽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但是面对浅井的那一瞬间，活海只想跑得越远越好。 只是跑完，站在原地调整好呼吸，他又开始后悔，又想要再看对方一眼。 他们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这份感情应该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可是并没有，那样的情愫就像是火星一样埋藏在活海的心里，在引燃物到来的那刻，迅速地燃烧起火焰。 在这一瞬间，活海意识到，在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装着一个浅井。 再次相见的时机其实非常不巧妙，巨大的怪兽出现在城市里，一脚将一栋建筑踩进地底。 “啊……”千春仰起头，眼睛因为强烈的光线眯成一条缝。 她刚刚亲眼目睹自己的老同学变成了几十米高的奥特曼。 光之巨人在地球上活动的时间只有三分钟，还没等她从这样令人震撼的一幕缓过神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怪兽爆炸的余波从中心蔓延开来，抵达她的位置时已经因为能量守恒定律而变成了一阵清爽的凉风。 活海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可以瞒住浅井这个他最大的秘密。 但是他还是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使用了回旋闪光。 他知道不应该这样不理性不成熟。 这明明是那些高中生们才会有的幼稚想法，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示自己。 但那些那些很久不见的冲动与莽撞冲破了名为理智的土壤，正在生根发芽，而这些嫩叶所期许的阳光，只不过是浅井一个崇拜的眼神，或者一个稍显惊诧的表情。 就像当时他变身时，对方所表现出的那样。 目送着浅井离开，勇海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甩了两下，戳戳他哥的后背，“我说，浅井小姐都说要留在绫香市了，哥哥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他哥是个什么性格，做弟弟的自己再了解不过。与其说这是向浅井小姐展示自己的能力，不如说这不过是将对方变成共享秘密的同伴。 朝阳也从旁边走了过来，“活海哥也说过要用于尝试的吧。” 活海伸手抓住棍子的一头，一使劲把它从勇海的手里扯到自己手里，他用棍子划拉了两下地面，最后什么也没说，扔掉棍子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朝阳下意识去看另一个哥哥，等着他翻译对方现在的意思。 勇海拍拍妹妹的肩膀，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走吧，哥哥绝对会行动的，到时候还要你来想一下第一次约会应该在哪里呢。” 活海没想到浅井会先他一步主动邀请他出去。 出国的这段时间，她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虽然语气依旧无波无澜，每说完一句话甚至都能感觉到句子的最后有一个明显的句号，但是他就是能够察觉浅井要比高中更加活跃一些。 硬要说的话，就是不那么呆了。 高中时的浅井，像一个拥有着人类心跳和体温的机器人，活海从来没见过她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也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变换过语气。 他们在公园里走走停停，浅井蹲在一丛小花旁边，伸出手拨弄叶片上因为水汽凝结而形成的水珠。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活海，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秘密。” 浅井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问题向来都是直说。 “明明当时你完全可以避开我的吧。” 她蹲在地上，没有回过头看自己，所以活海也就不知道浅井现在是什么表情，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但这样的状态倒是方便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眼神尽情勾勒浅井的样子。 她的头发留长了，落在肩上带出一点柔和的卷曲；身上一件大衣，和她高中时的风格变了些；背影相较于以前来说也成熟了不少。 “我们是朋友啊，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 弟弟妹妹劝他表白的话还在耳边，那句喜欢在嘴里绕了一圈，又被咽进肚子里。 人的感情真是件奇怪的东西，明明早就该随着时间而消散，明明早就已经伴随着日常而不再去时时想起。 当那个人出现在面前时，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在内心不断滋生膨胀，可是又没有了勇气去向人家表明心意，只能用另外的理由搪塞。 “原来是这样啊。”浅井背对着他，手却停止了拨弄那些花花草草，她收回手，站起了身体。 是错觉吗。 浅井对这个答案似乎有点失落的样子。 不得不说，向浅井展现自己的秘密的确有效地拉进了他们的距离。 暗恋的人和自己的弟弟聊得热火朝天，甚至自己都没办法插进他们之间的话题。 活海感到很郁闷。 “浅井小姐是爱染科研小组的人员吧。”勇海改掉程序里的一个bug，重新运行了一遍，“但是国外不是发展前景更好吗？” 代码没跑动。 浅井依旧是和以前一样投入精力后就会沉浸其中的性格，她专注地看着电脑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英文字母，耐心地排查问题，然后又再次重新运行一遍，“因为这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来。 勇海和自家哥哥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跨过海洋也要回来处理的。 “是什么事情，我们能知道吗？” 浅井整理了一下衣摆，那件衣服是高中的时候她买的活海自己设计的那件。 她没有回答兄弟俩的疑问，只是扩大了唇边的笑容，笑得格外神秘。 “那件事情已经有了头绪，我觉得马上就能解决了。” 勇海曾经说过，当人喜欢上某人后，会觉得见到对方的频率变高了，这在心理学上叫做“注意力偏差”。原理是大脑会优先处理对方的信息，就像给这个人做了极为显眼的标记。 活海在高中的时候的确会在人群集中的时候下意识寻找浅井的身影，潜意识会记住她出现的时候一样。 但是最近偶遇到浅井的次数，已经不能用这种心理反应来说服他自己了。 凑家假日能够在公园里碰上；和勇海外出散步能够遇到；甚至是和怪兽战斗后也能在很近的位置看到对方仰起的脑袋。 这些也就算了，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但是他去进货因为路痴迷路而偶然遇到对方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概率来解释了。 一直跟着浅井左弯右拐走到出口，活海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想清楚。 “所以你就问浅井小姐是不是搬家到了附近？”勇海从一堆专业书里猛地抬起头，极为错愕地看着他哥此刻的表情，直到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他沉默了两秒，然后狂笑起来。 甚至笑到拍起了桌子。 巨大的动静甚至吸引了待在房间里的朝阳，听到自家二哥断断续续给她解释了一遍后，朝阳也沉默了，表情和刚刚的勇海一样，变得尤为奇怪。 她拍拍活海的肩膀，像长辈一样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勇海捂着肚子，努力调整好呼吸，“你是真的没想到浅井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活海没能顺利理解弟弟的话，转头给朝阳递了一个求助的眼神，“这就是女孩子追男生常见的招数，活海哥！” 同为女生的朝阳已经把“恨铁不成钢”几个字拍在脸上了。 喜欢他？ 怎么可能。 那些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感情在碰到浅井的时候总会促使活海做出一些他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如此的冲动和莽撞，但是一遇到确认对方感情的时候，他又会用手术刀般的锋利挑出每一寸他们相处过的时光来证明，对方其实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活海只能苦笑一声。 观察了自家大哥从头到尾申请变化的两人只能无奈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没救了”三个大字。 凑母接任了爱染科技社长的位置。 因为是科学家出身，所以她对于科研总是要格外关注一些，有时候也会到公司的科研部去看看。 在她身处超空间的那段岁月里，她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成长，自然也关注到了大儿子的目光所一直追随的那个女孩。 尤其是，她出现在了爱染科技的时候。 凑母还是蛮惊讶的。 不过出于一些工作上的考量，她也就没有立即出去和她打招呼，只是在旁边看了一下对方工作的样子。 …… 自己的老板老板好像是活海的妈妈。 去m之家买衣服的时候能看到上面挂的全家福，其中的某张照片上有自己老板的脸。 浅井千春拿咖啡的手一抖。 显示屏上的模拟数据里出现了一个完美拟合数据尖峰，她抽出一张纸，不动声色地把键盘上的咖啡擦掉，企图在老板注意到之前毁尸灭迹。 凑母笑眯眯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并不声张。 活海已经快要习惯自己的生活里经常出现的浅井了。 也经常在手机上聊天，对比以前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的速度。 也就在这个时候，浅井向自己表白了。 很突然。 没有漫画或者电视剧里的说的那样，女生会写情书，然后满面羞涩地递过来，鼓足勇气大喊一声，“请和我交往吧！” 浅井在表白的时候也比别人要呆一点。 不如说，她很冷静。 在他们沿着公园一圈一圈走的时候，就像旁边小孩吹出的泡泡那样，浅井的声音就那样跑进他的耳朵里，啪地一声炸开。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第4章 第四章 梦一般的感受。 喜欢多年的女生主动向自己表白了。 活海回到家里，猛地拧了一把自己弟弟的胳膊，得到对方痛到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甚至直接从椅子上面跳起来的反应后，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现实。 “所以，你出去一趟回来多了个女朋友？” “所以，身为男朋友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有道理。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两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致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走进家门的，他们的妹妹，朝阳身上。 “啊？” 一晚上翻遍了朝阳珍藏的所有少女漫画，活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得出一个结论。 要约会。 “不可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忙，有个项目很赶。” 千春拒绝得很干脆，一点都没有犹豫。 活海只能应好挂断，她是爱染的科研人员，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之前总碰到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千春现在没办法回答，因为公司请来参观的两个学术界有名的物理学家在进行学术讨论的时候吵起来了。 她默默把旁边可能会被祸害到的仪器都挪了挪，然后看到他俩吵着吵着，突然某一方抽出一边自己放着的餐巾纸，开始画起了示意图。 其实千春也很想看，但是很不巧，所有沾了墨水的餐巾纸都被带走了。 她遗憾地看了眼自己的餐巾纸，早知道就该多带一点。 熬了几天夜把项目赶完以后，部长总算是松口叫他们这群怨气冲天的上班族回去休息。 在家里好好休整到了能够下床的时间，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浅井夫人突然问起来，“小春，你是谈恋爱了吗？” 千春愣了一下，连快进口的汤都停在了半空。 虽然确实谈了没错，但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浅井夫人温和地笑了笑，把女儿落在颊边的一缕鬓发挂在耳后，“你回国后总是会看着某个地方出神，以前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还有你带回的那束花。” “所以我和你爸爸就在想，是不是在谈恋爱呢。” 浅井先生也放下筷子，夫妻二人就这样注视着他们唯一的孩子。 这并不是一个有压迫力的场景，正相反，父母这样长久而直接地注视，在千春的记忆里，已经是颇为久远的事情了。 母亲的眼角长出了细纹，在脸上游鱼一般；父亲的脸颊垂落下来，就像倒挂的山峰。 他们老了。 千春看着他们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早已出现的事实。 她不由得放下筷子。 “吃饭吧，快冷了呢。”浅井夫人又开始重新招呼千春来吃饭，把几盘她爱吃的又往她面前推了推，浅井先生也拿起筷子夹菜给她。 他们这是在转移话题。 千春坐着没有动，她的脑子里自动蹦出了这么一行字，毫无疑问，这是根据她眼睛所记录的事实反馈给大脑，大脑处理了信息后反馈给她的。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她的大脑继续告诉她，这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可能不愿意说恋爱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我的男朋友叫凑活海，是我的高中同学……” 浅井夫妇停下手里的动作，听自己的女儿竹筒倒豆子一样讲述她的男朋友。 那双万年不变的黑眼睛，在提到那个男孩的名字时，有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浅井夫人在这讲述声中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睡着后她亲吻过无数遍的眼睛，一阵酸涩的情绪翻涌，就这样滚下一颗泪珠来。 浅井夫妇有一个女儿。 聪明，懂事，省心到不行。 平凡的他们由衷为了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而骄傲，感激上苍的垂怜。 孩子总是安安静静的，每当浅井夫人和主妇们聊天，总会讲到自家的孩子是如何吵闹，这个时候她总是格外高兴，怀着高涨的情绪给自己在家乖乖坐着玩玩具的孩子一个用力的亲吻。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浅井夫人抱起还尚轻的女儿，全身都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那个时候的女儿还只是个没她大腿高的小豆丁，总是慢悠悠地看她一眼，又回过头玩自己手上还没放下的玩具。 葡萄一样的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纯粹，女儿的眼睛和自己是如此的相似，她情不自禁想要用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来做这双眼睛的比喻。 渐渐的，女儿小学了，然后又要升学了。 浅井家也越来越忙，中年人总是有着无数的压力。 浅井夫妇开始担心女儿的学业问题，他们学历不高，不懂女儿应该去怎样的学校，但也不想女儿的天赋在他们的手里被浪费。 所幸，女儿的聪慧甚至不需要父母来帮助她来解决任何学业的问题。 这是多么省心，乖巧，但又让人怜爱的孩子啊。 浅井夫妇再次感叹道。 女儿的聪慧令他们放心，于是在越来越繁忙的生活重担和越来越懂事的孩子之间，他们的重心，自然而然地偏向了前者。 浅井夫人发现女儿的问题是在她高中的时候。 难得的闲暇，她拉着女儿看电影。 那是一部很感人的作品，浅井夫人看得泪流不止，沙发前的地板上全是她擦眼泪扔掉的纸团。 而旁边给她递纸的女儿，却是一点泪痕都没有，甚至眼眶都没红一下。 浅井夫人问，“这难道不打动你吗？” 女孩黑色的眼睛流露出沉思，她只是说，“这是一部很感人的作品。”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依然没有任何其他该有的反应。 浅井夫人对此忧心不已。 而在后来的某一天，女儿下楼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流下眼泪。 她告诉自己，下楼的时候突然想到电影的内容，被感动到流泪。 而这个时候，距离她们看完那部电影，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 甚至浅井夫人都有些记不清电影的内容了。 这实在是过于异常，不安的她连忙拉着自己的丈夫悄悄去咨询了心理医生。 浅井夫妇对于女儿的异样无比关心，可是又不想直接跟她说徒增伤感，说到底，只不过是自己的疑虑罢了。 只不过，当浅井夫妇从心理医生处回到家时，发现女儿将一头及腰长发剪到齐肩长，他们为此做出的心理准备，就全数崩塌了。 女儿的一头长发从小就留起，在她还是个小丫头时，浅井夫妇会一人拿起一边的头发，给女儿编辫子。 最开始，两条辫子一边乱糟糟一边乌溜溜，随着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两条辫子也不再分不出来高低。 而现在，象征着他们爱的头发被剪断了。 浅井夫妇再也无法接受，他们手指颤抖地给医生发去了消息，听从建议带着女儿换了地方居住。 就是这里的绫香市。 他们曾无数次地在深夜的卧室里讨论过女儿的以后。 对感情如此迟钝的孩子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生活。 他们提心吊胆地等到孩子从高中毕业，出国留学，又回来进入社会工作。 万幸，异国他乡开放的文化环境似乎对她大有助益，甚至帮助女儿找到了伴侣。 那双黑眼睛，总算是有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