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麦芽糖》 第1章 初雪 “小麦姐姐，这么早下班是提前要去约会吗？” 唐小麦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转头笑着回应：“不是的，我弟弟最近住院，我要早点过去照顾他。” 店员是个刚满18岁的小姑娘，她将打包好的面包纸袋放到外卖领取台后，对刚才打趣的行为表示歉意：“这样啊，不好意思误会了，小麦姐路上小心，店里就放心交给我好了。” “没关系，谢谢你了。”唐小麦走过去拥抱了下她以示安慰，“那我先走了，店里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个店员是为了逃婚从大山里跑出来的女孩，人生地不熟又没学历，走投无路时正好被唐小麦遇见，就收留了在店里帮忙。 唐小麦的弟弟唐小飞前不久打球摔伤了腿，正在人民医院骨科住着院，作为姐姐的她就自告奋勇的担起了每日送饭的任务。 “这么冷的天，你自己不会点外卖吗？还让你姐姐冒着冷风给你送饭。” 电话那边传来唐母的指责声。 唐小飞拉开与手机的距离，对唐小麦使了个眼色。 唐小麦看着弟弟的窘相没忍住偷笑了一声，接过手机：“妈，没事的，小飞受伤也该吃点有营养的补补，那些外卖不健康。” “你弟都让你给宠坏了，打球也不注意安全，换我就直接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唐母声音一说完，手机那头传来“嘟”的一声忙音。 唐小麦神情无奈：“你啊，一言不合就挂妈电话，等会去给妈好好道个不是。” 唐小飞摆摆手不甚在意，身子往唐小麦手里的保温盒里贴着要去看：“知道了知道了，姐姐今天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知道就见鬼了。”唐小麦没给他留面子，拍开了唐小飞伸过来的手。 她替唐小飞摇上病床的餐桌，将保温盒打开，取出菜品一一摆出。 炖的酥烂的排骨被浓郁的酱汁包裹着，瘦肉部分滑嫩不柴，色泽红亮，外面撒着白色小芝麻及切得细碎的小葱花，散发着酱香红肉的香气。 清蒸的碧绿小青菜搭配在旁边显得尤为透亮，做法虽为简单，但中和了肉质的油腻。 以及一份少盐的菠菜鱼丸汤，白色的鱼丸漂浮在绿色菠菜叶里，汤里产生的油脂提早已被过滤掉，显得尤为清爽。 唐小飞用勺子舀了口鱼丸，咬下一口和唐小麦相视一笑。 “看吧，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唐小麦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少惹她生气的好，妈年纪也大了。” 鱼丸是唐母自己手工打好送来的，香味一闻一尝便能认出。 唐小麦看着比她小了6岁刚上大一的弟弟，伸出手给他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快吃饭吧，晚点就凉了。” 门被敲了两下打开，一声女声传来。 “医生来查房了，17号病床在不在？” 走在前面的一名护士出声喊道。 “在的在的。”唐小飞举手说。 护士身后走来一抹清瘦修长的身影，虽然戴着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但刘海下露出的高眉骨和浓黑的剑眉，以及深邃的眼窝里那双墨黑、在打光下还微微泛着许墨绿色光的瞳孔色，都透露着长相绝非一般。 唐小麦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原本心无涟漪的内心湖水被这抹身影搅动了起来。 他瞥了眼餐桌食物，淡淡道：“病人注意晚上十点以后不要进食，早晨六点以后不要喝水，明天等护工来送你进手术室。具体相关术前须知晚点护士会来和你们通知。” 唐小飞脸色骤变，瑟瑟发抖不安的问：“会很疼吗？医生，我害怕。” 似乎没料到会有男生这么怂，但看了下病例单上的年纪，男人表示理解：“会打麻醉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手术中不怎么疼的。” 那是自然，打了麻醉以后，拿锤子敲都是无知觉的。 但他可没说术后不会疼，不过那自然是后话了。 男人挑了下眉轻笑一声，惹的唐小飞背后一凉。 “早点休息吧。”男人说。 正当姐弟二人以为结束时，男人转头看向自从他进来就一直没吭过声的唐小麦：“请问你是病人家属？麻烦过来一起讨论下病人的情况吧。” 唐小麦看了一眼唐小飞，不知情的唐小飞对她点点头：“去吧，姐，忙完你就回去休息吧。” “我晚点来拿餐盒。”唐小麦低声说完，跟上男人步伐。 男人推开门，办公室里的暖气正在运作，让唐小麦冰凉的双手有了些知觉。 她在男人的示意下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 “根据病例档案，病人之前有过一次髌骨脱位经历，这次髌骨骨折加重了髌骨的损伤严重程度，明天手术会增加几处钢钉……” 等男人讲完病情和手术方案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瞄了眼时钟，指针早已过了下班的点。 唐小麦签完字，将手里的单子递过去。 只见男人摘下了口罩。 她看见男人嘴角微微弯曲上扬，轻声的对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唐小麦收起自己那抹复杂情绪的眼神，同样低声回应：“好久不见。” 六年未见，确实是好久了。 唐小麦正想起身离开，衣袖被轻轻拉住扯了一下。 李深语气轻松却不容拒绝道：“真不巧，错过食堂饭点了，学妹吃过晚饭了吗？我请学妹吃个饭叙叙旧吧。” “我记得上学时学妹最爱学校这家火锅店，幸好店铺还在。” 唐小麦看着店里周围环境，还和老样子一样，大学毕了业她就继续留在了这所城市，开了间手工甜品店，弟弟跟着也考来了她的母校，虽然会经常来学校看望弟弟，却不会踏足这间充满回忆的店铺。 李深的态度一直保持着礼貌谦逊，让唐小麦的紧张得到了一些缓解，随即又夹杂了些难以言喻的疼感。 “学长这次回来是有什么研究工作吗？” 李深摇摇头：“不是为了做研究。” “那是？”唐小麦迟疑问。 “定居。”李深回答继续道：“我从未考虑过要留在国外。” “这样…”唐小麦沉默着。 李深提醒她：“汤底好了，吃饭吧。” 过了片刻唐小麦才回过神来，点了下头：“哦，好。” 李深替唐小麦在锅里下肉，“听说你经营了家甜品店，很不错，完成了你一直想做甜品师的心愿。” “嗯，挺开心的，每天烤着各种香气喷喷的小蛋糕。”唐小麦不自觉笑了一下，神情透露出满足幸福。 随后意识到李深把肉丸全部下在了她面前的辣锅里，连忙阻止说：“不用全部下给我的，这样你就没得吃了。” 李深将最后一只肉丸夹进辣锅才说：“没事，你爱吃，多吃点。” 李深出生江南水乡城市，吃不了一丁点辣，而唐小麦又是云贵川渝的孩子，正可谓无辣不欢。但就是这样两个口味极端的他们，也曾经会经常在一起点鸳鸯锅，照顾着各自的口味。 在店里他们不约而同的避开过去的话题，一直闲聊着各自工作的近况，这顿晚餐也算是顺利的完成。 推开店门，外面广场上播放着一首英文歌。 I''ll have a blue Christmas without you （无你相伴，我将度过这忧郁的圣诞节） I''ll be so blue thinking about you （想着你，我是如此惆怅） Decorations of red on a green Christmas tree （圣诞树上虽有红绿装饰） Won''t be the same dear, if you''re not here with me （亲爱的你不在我身旁，一切都不一样了） And when those blue snowflakes start falling （当那些忧伤的雪花开始飘落） That''s when those blue, blue memories, they start a-calling （那些忧郁的回忆开始呼唤） You''ll be doing all right, with your Christmas of white （你会有欢乐的白色圣诞节） But I''ll have a blue, blue Christmas （而我将独自度过这忧郁的圣诞节?） 李深走上前为唐小麦肩头落下的初雪所拂去：“这首歌曲出自A Fine Frenzy版本的《Blue christmas》” 这首曲子整体呈现着悲伤的曲调，歌曲中的主人公因爱人的离去而感到孤独和痛苦。尽管周围是欢乐的节日气氛，但对他来说，没有爱人的陪伴，圣诞节也变得黯淡无光。 同样如此，我的身边也没有你，所以我的世界黯淡无光。 李深注视着唐小麦，过了会儿才低声开口： “下雪了，小麦。” 第2章 姜茶 周围仿佛静止一般，时间在极速后退，过往的记忆如同奔驰的列车般浮现进唐小麦的脑海里。 她刚上大一那年，同工作室的何学长正巧即将出国，租了个别墅室内场地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刚好选在了圣诞节这天，而那时隔壁医科大学正读研二的李深也被邀请了过来。 那场派对他们都玩的很嗨，喝醉了不少人，因为是包夜的场地，大家都随心所欲的醉在哪里就睡在哪里。 一旁的蒋小雨是个小菜鸡，喝了两杯没什么度数的鸡尾酒，都能满脸通红醉的说胡话：“麦麦宝，来来，给你认识一下我男朋友。”说完满沙发找着手机，许久才终于从夹缝里摸出来。 视频通话很快被接起，一张清冷带着点傲气的脸投放在屏幕上，虽然穿着比较朴实，身上披着的烟灰色大衣能看出些许起球，但浑身却透露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唐小麦听蒋小雨简略提起过这位男朋友，后妈带进家门的继兄，但其中一些纠纷恩怨一直无从得知。 “萧大叔还没睡呐？”蒋小雨靠坐在唐小麦怀里，怕唐小麦看不清长相，还将屏幕往唐小麦脸色怼。 “忙着做课题项目研究。”手机里传出如同冬日清泉击石般的男性嗓音，凛冽又磁性，“喝醉了？” “没有。”蒋小雨脸红心不跳撒谎道。 一直低头写报告的萧霖一听就知道这位大小姐在胡言乱语，悠长叹了口气，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和屏幕这头的唐小麦来了个对视。 很快萧霖偏开了目光，离开了屏幕的摄像头。听不出语气地唤了一声：“蒋小雨。” 一旁的蒋小雨还在嘻嘻哈哈着：“我在大学里交到的好朋友喔，还是一个工作日哒。” 后面的对话无从而知了，因为唐小麦看到了张凌晨起身离开了别墅。 当时的她对张凌晨抱有好感，又是自己组里名下的成员，看着张凌晨离开时的异样，唐小麦担心之下起身跟了上去。 结果却意外撞见了别墅后门张凌晨正在和另一个组里的负责人沈家意热吻。 唐小麦没料到一直有好感的男生居然会是一名同性恋者。 那会儿同性恋还并未被大家所接受，唐小麦虽然从未表态过抗拒看不起，但总归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她跌跌撞撞的跑离了后门，巨大的失落让她慌不择路，最终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双手托举着她的肩膀和胳膊，表现的十分尊重，并没有丝毫占便宜的意味，将她扶好站稳后，还问她有没有哪儿撞疼了。 唐小麦抬起头，看见的李深担忧关心的表情，她摇摇头说：“没事。” “那好吧。”李深没有追问，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唐小麦将脸上沾着的碎发往后拢的时候，才发现脸颊上正留着泪水，她尴尬的接过：“谢谢。” 李深点头表示不用谢，偏开头遥望了会夜空。 正当唐小麦打算问他要不要进屋时，她听见了李深对她说的第三句话。 “下雪了。” 时间最容易流逝，也最容易物是人非经不起考验。 往后一年的时间里，张凌晨入狱，蒋小雨辍学，唐小飞出事，李深出国。 都在无声宣告着这场离别的戏剧性。 周身那首悠长的曲调仍在继续，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冰雪落在唐小麦的笔尖，那带点冰凉的触感，一瞬间让唐小麦回笼了思绪。 这个气氛下，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微张了片刻又抿了回去。 好在李深并不介意，还贴心的帮她把衣服上自带的帽子给她戴上去：“下雪了夜风会很冷，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医院还是家？” “医院吧。”唐小麦说。 “好。” 十来分钟的路程，让唐小麦觉得又漫长又短促。 她想待在他的身边与他二人独处时间更久一些，又害怕会因为这更久的时间里，而想要得到的更多。 “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再煮个姜茶暖暖身子，不要着凉了。” 唐小麦站在病房门口叮嘱着李深。 李深若有所思起来，随后点头说：“好的，知道了。” “嗯嗯，我进去了。”唐小麦怕耽误李深休息，没有过多和他多聊，简单道别了一下就转身进了病房。 “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直接回家休息就好了。”虽问着话，唐小飞手里的游戏却没有停下。 唐小麦白了一眼打趣道：“不回来你还能下地帮我把餐具洗干净送我家去啊？” 唐小飞自然是知道看人脸色行事，随即扔下手机摆出一副讨好人的笑脸：“嘻嘻，谢谢姐，姐姐最好了。” 公共厨房区域里，水龙头冲刷着餐具里的泡沫，唐小麦仍在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事。 水早已漫过餐具的容量吐露出来，唐小麦这才反应过来，懊恼着应该趁这机会问一下李深的好友联系方式。 她的手机里仍旧保存着六年前的那份联系方式，可李深出国后就换了通讯方式，即使现在回国了，也不一定还用着旧时的那份号码。 她用干纸巾擦拭着餐具，抹去残留的水珠，回到病房和唐小飞打了声招呼离开医院。 第二天上午唐小飞要做手术，术前术后都需要禁食禁水，唐小麦就没有准备吃食。 她昨晚特意和店里员工提前说过了这几天都不会去店里，让员工有什么事看着来，实在不行给她打电话。 唐小麦到病房不久，护士就送来无菌手术服：“李医生已经在手术室准备了，病人可以再去下厕所，换好手术服后就躺上担架床，护工推病人进手术室，家人在室外等候。” “加油，别害怕。”唐小麦拍了拍唐小飞肩膀安慰，“等傍晚能吃饭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一旁晕针晕血晕手术刀的唐小飞心如死灰，颤颤巍巍接过手术服，嘴里嘟囔着无非就是“再也不打球伤害腿了”“早知道好好对待膝盖了”的后悔话语。然后在护工的帮助下架着拐杖往卫生间去。 从清早进到病房开始，一直到将唐小飞送进手术室，再到手术结束，唐小麦和护工将唐小飞推回病房。她都没有再见到李深一眼。 直到傍晚，等不到李深的唐小麦也不得不先回去准备吃食，而这时一天未见的李深也终于走了过来。 “病人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开始进食了，但最好还是保证饮食清淡，尽量不要下床使用腿部，准备好厕盆。” 李深的嗓音有些沙哑干涩，身体微微倾着墙壁，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他看了唐小麦一眼，喉咙发痒，没忍住咳嗽了两声，随后离开病房，走出几步后，又停下脚步。 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口罩完美帮他掩饰了他不经意上扬的嘴角。 李深控了控表情，转身将后背靠着墙壁看向来人。 唐小麦表情有些过意不去的难为情：“你是…感冒了吗？” 李深没回应这个问题，反而开口问：“姜茶怎么煮？不太会呢。” 唐小麦惊讶抬起头，没太捋得顺大脑和舌头来，蹦出句子：“你们留子在国外不都是秒变大厨么？” 李深：“…” 下一秒唐小麦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张脸秒变通红，磕磕巴巴：“我我我会做，等会给你带来。”也没等李深回应，就跑了出去。 等脑子热度降下来后，唐小麦盯着锅里热腾腾冒着泡泡的汤水沉思，几片姜片和红枣片时不时浮上来又随着气泡的翻腾而浮向四处。 唐小麦开始懊恼等她送姜茶去医院那会，早已过了医院医生下班的点，无论李深等不等她，她都觉得自己此举太过任意而为，没有考虑到他人。 最终她还是关了火，用汤勺分舀向准备好的汤盒里，随后用保温袋包好。 冬天黑夜来的快，今晚路上又有些堵，，等唐小麦赶到医院时，除了时不时看见护士走动，走廊甚至有些空荡冷清，静悄悄的不似白天那么明亮忙碌。 唐小麦摊开食盒：“做了豆腐鱼汤，白灼虾，还有平菇鸡蛋，多吃点蛋白质。” 唐小飞有些虚脱无力，在唐小麦的托扶下坐起来，他拿起勺子开始往嘴里送，俨然饿狠了。 “慢点吃，喝口汤别噎着。” 唐小飞喉咙呜咽两声算是回应刚刚唐小麦的提醒，手里动作不停扒着饭往嘴里送，眼珠子却四下乱转着。 唐小飞指着保温袋里没拿出来的汤盒一脸疑惑：“这个怎么光拿来不给我吃啊？” 唐小麦侧身一挡，挡住了唐小飞的视线，底气明显不足：“三个菜你一个人吃还不嫌够啊？”说完又觉得行为过于激动异常，添了句：“我晚上去店里加班处理个事，当夜宵。” 越说漏洞越多，唐小麦开始后悔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因为在店里完全有餐具食材可以做夜宵。 所幸唐小飞并没有察觉出话语的问题，而是点点头，感激涕零的说要帮唐小麦清空购物车，起价不限，封顶七十。 “哦对了，李医生说让你来了去办公室找他一下，应该是关于我的术后治疗和康复方案。” 唐小麦的手一抖，选错了选项，又是免密支付，在唐小飞的注视下，一个二百五十六点三元的豪华刷边版6册全套实体书付款成功。 唐小飞看了看屏幕数字，又看了看唐小麦，满眼不可置信。 唐小麦尴尬笑笑：“我说我只是单纯想选其中一两册裸书你信吗？只是不小心点到了豪华版全套。” 唐小飞：“…” 唐小麦只好赶忙转移话题：“现在这个点医生不都下班了吗？” 唐小飞浑身上下透露着绝望，但还是回答了问题：“他说他夜班。” “哦哦，那我去了。等会就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别玩那么晚手机。”唐小麦点点头拎上汤盒，最终在唐小飞幽怨的注视下逃离战场。 第3章 火锅 “怎么坐在外面？”李深捧着水杯正想去大厅接点热水，撞见唐小麦抱着汤盒坐在会诊室门外的走廊长椅上。 唐小麦连忙起身说：“刚刚你在会诊，不好打扰。” 李深点点头：“嗯，病人家属沟通病情，进来吧外面冷。” “姜茶，应该还是温的，要是凉了我去公共厨房帮你热一下。”唐小麦拿出一个汤勺递给他。 打开汤盒，一股生姜和红枣的气息扑鼻而来，光是闻着味道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气。 “还好，还是热的。”李深笑笑，指着汤盒冒出的白腾腾雾气。 “那就行。”唐小麦松了口气，姜茶没有凉透。 李深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稍等”，随后离开会诊室。 唐小麦有些懵，但也十分配合，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李深自己的办公室里，除了办公用品，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唐小麦上下打量着，不多时听见了脚步声，是李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次性纸杯。 李深越过她，将汤盒往纸杯里倒了些递给唐小麦：“天气冷，刚刚你又坐在外面，虽然没风吹，但也是处于凉气里面。” “谢谢。”唐小麦小声回应，但她并不意外，李深一直以来对任何人或事物都很体贴关照，即使是这个小细节，都能想的到。 李深即使是用汤勺喝汤，也不会发出响声，他一直以来吃东西都很安静，餐桌礼仪学习的很透彻。 “喝完确实感觉到浑身都暖和了起来，骨子里的暖和，不是空调能比得上的。” 李深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这份姜茶，“可真是便宜到我了，能喝到这么美味的姜茶，今晚夜班一定能很舒适的坚持下来，毕竟全身暖洋洋的。” 唐小麦脸色一红，撇过头去。 随后她的目光瞥到了，那是李深的车钥匙，她没见过，可车钥匙上挂着的钥匙扣，她却比谁都熟悉。 那年圣诞夜，她意外撞见了不该见的事情后，是李深帮她解了围，虽然没有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但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 进屋后李深特意找了毛毯让她先披上等适应温度后再拿掉，还细心的接了杯热水让她捂手。 接着李深还去房间找了被子给那群喝的叮咛大醉随处一摊的朋友们盖上防止受凉，调好空调温度，开了空气净化器。 唐小麦一整夜都在消化着信息量，李深就陪着她坐了一夜。 第二天道别时，李深先行离开，又折返回来，或许是除了何勇这个好友外，因为和其他人不熟，所以并未有人在意。 唐小麦看着李深从桌上拿起一个钥匙，耳朵微红，不好意思的说着：“家里钥匙忘拿了，比较小，容易找不着。” 唐小麦看着那个都不一定有大拇指大小的钥匙点点头：“找着了就行。” “还有一件事。”李深说道，“方便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唐小麦一愣，耳朵也跟着发烫起来，面色有些迟疑。 “是因为有男朋友了吗？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李深有些无措，正要收回手机。 “不是。”唐小麦否定，随后掏出手机行云流水般加上。 李深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让唐小麦有些诧异，不过那时正好李深手机有一通电话打来，打断了二人，李深对她招了招手示意道别，她同样挥了挥手，张嘴做着再见的口型。 等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则是两个多月后了，那时候何勇已经出国，她的大一生涯也到了下一学期。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来帮何勇取一下东西。” 李深撑着伞迎着细雨跑到唐小麦面前，唐小麦如同那天夜里一样，为他递去一张纸巾。 唐小麦摇头：“不会，我正好就在工作室，方便顺手的事。” 一阵下课铃响起，打破了二人生疏的问候。 “要不，一起吃顿饭吧？这个时间点。”李深问。 唐小麦沉思了会，说：“可以。” 他们的第一顿饭，就是后来他们经常去的那家火锅店，二月下旬依旧还是很冷，这时候能脱掉棉衣外套，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总会有种幸福的满足感。 “方便吃辣吗？”唐小麦问。 李深迟疑了下，缓缓问：“方便鸳鸯锅吗？” 唐小麦没绷住，笑了出来，许是李深迟疑后又带着十分正经的小心翼翼讨好般的语气询问，与他给人严谨端庄的外表形象有些反差，唐小麦笑着点头说：“完全没问题。” 李深率先将菜单递给唐小麦先挑，随后开口解释：“我出生江南水乡，那里基本都以清淡为主，不好意思需要麻烦你迁就一下我，吃一顿鸳鸯锅了。” 唐小麦给了个震惊的面容，随后打断李深的歉意：“这有啥？又不是陪我吃全辣锅，这有什么好麻烦到我的，我还高兴一次能吃两个锅底呢，不然这么来说，还算麻烦你要迁就我来。” 随机两人相视一笑，这份来自陌生生疏的尴尬至此完全消失，二人在餐桌上讲述了很多各自曾经发生过的有趣经历。 那单最后是李深骗唐小麦说去外面接电话时偷偷买下的，唐小麦想AA或请都来不及，最后李深只好松口说等下次由唐小麦请回来，那场买单争夺赛才结束。 后来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要说关系转折，还是在那一年的暑假，唐小麦留校打暑假工。 那天后半夜里凌晨两点多，唐小麦下了班往宿舍赶，共享电瓶车骑到半路突然没了电，路上又没新的车能扫码使用，她无奈将车推到路边，在软件上提交了事故车辆申请，等了二十多分钟仍旧打不到车，只好步行回学校。 一开始还好好的，可后来走着走着便不太对，唐小麦意识到后面有人正跟着她，唐小麦立即往监控地带走。 她下意识掏出手机想拨打电话，可又不知道该打给谁，学校的朋友们早已放假回家，翻着通讯录时因为紧张手抖，不小心却按到了一个人号码。 很快对面那头的电话被接起，眼下却又顾不得说太多，唐小麦强行稳定自己颤抖的语气，扯着嗓子：“你咋还没到？我快饿死了，我们等会吃完夜宵再回家吧，我已经走到滨江路这里了，怎么还没见到你人？噢，下一个路口是吧，那你快一点。” 李深疑惑的“嗯？”了一声，随即明白了意思：“马上，等我，电话不要挂。” 唐小麦不知道的是，她在李深的手机里一直都是特别关心，所以当那道特别提示音响起的时候，熟睡着的李深也能立马醒来接听到。 他拿上车钥匙，甚至没换拖鞋，就从家里开车冲了出去。 当他赶到时，两个男人刚好将唐小麦拽上一辆面包车正要行驶离开。 “妈的。”李深难得爆了句粗口，他加大油门，往那辆面包车撞了上去。 出了交通事故，李深的车辆又设置了遇险时自动触发报警模式，自然是谁也跑不掉。 做了笔录出来，天都已经亮了，唐小麦将额头简易包扎好伤口的李深扶出警局：“真的不去医院了吗？” 李深摇头：“没事，小擦伤，甚至脑震荡都不算，我是医学生，放心吧。” 唐小麦愈发自责起来，眼角红了一片：“那你家在哪儿？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因为我忙了一夜没睡，还受伤了。” 李深简单报了个地址，等二人赶到时，他从左口袋摸到右口袋，随后掩饰尴尬般笑了声：“钥匙又被我不小心落在家里了，我这记性，总这样。” 唐小麦学校的女生宿舍李深进不去，她和李深来到附近的甜品店里先坐着，等着开锁师傅上门来。 唐小麦喝着那杯热腾腾的奶茶，才从一整夜的惊吓里缓过来。 看着李深额头上的那抹血色，她永远也忘不掉，当那辆面包车被撞以后，李深从车上下来，带着一根棒球棍将那两个试图反抗威胁的男人打倒在地上，随后从车上把她抱下来，开口第一句便是：“对不起，我来晚了，吓着你了。” 正当他们二人打算搀扶到路边坐着等警察时，地上趴着的一个人爬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块路边的砖头。 李深率先意识到了，但已经来不及反抗，只好将她护在身后，硬生生替她扛下了额头上的那块砖头。 猩红的血液很快从李深的额头流出，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这块砖头砸在了唐小麦的头上，他会有多疯狂。 李深一拳一拳的抡向那个男人，直到一声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 十分钟后，开锁师傅上了门，很快打开了门锁。 唐小麦搀扶着李深进了卧室休息，正欲离开，便被一只手拽住袖口：“你也一整夜没睡，还受了惊吓，你先留下休息会吧，家里有客卧，每天也都有人打扫卫生。” 唐小麦正要拒绝，李深又开口：“我额头受了伤，万一不小心摔倒晕厥了，还能有个人帮我打个120。” 唐小麦这才点头答应留下。 李深这才卸了力气放松下来，额头的疼痛还在持续，伴随着昏沉晕眩，他缩在被窝里睡了很久，睡到再醒来时，已到了黄昏时刻。 家里安静得都能听见隔壁邻居小孩的玩闹声，李深一时间慌了神，从床上惊起打开屋门。 直到他闻见了香味扑鼻的食物香气和那抹熟悉的身影，才渐渐安心下来。 第4章 心动 唐小麦在厨房对着砂锅忙碌的身影，让李深感觉到一直冷清的家里终于有了点温暖的感觉，同时也庆幸幸好赶到了，救下了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女生。 唐小麦是去年12.25圣诞节认识他的，但他却在很早之前，早在九月份，就知道了她。 他那会刚研二，刚开学没多久，隔壁学校的朋友何勇来找他吃饭叙旧。 何勇给自己点了份牛排就开始拉家常：“今年我在大一这批新生里面，挑了五个新生进了我们服装配饰组，前天刚搞完团建。” 李深虽不感兴趣，但也附和“嗯”了一声。 何勇又继续颇为得意道：“我挺看重其中一个女生的，虽然刚进来不久，没有服装专业课基础。但是手工动手能力十分强，基本对着图解就能做出完美的工艺作品，和那些需要靠着视频教程一步一步来最后还做的全目全非的比起来，可算是十分有天赋，人脾气也好还有耐心，我赌她未来会是接班我这个下一任负责人的人。” 李深这才抬头挑眉：“那一定很是优秀的女生了，毕竟何大少你很少会用真心夸人。” 何勇豪不在意李深话里的另一层深意，从自己的朋友圈里翻出前天团建的一张图片并指着其中一个女生：“呐，就是她，能力强以外，长的还挺漂亮的。” 李深瞄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看自己的菜单，不经心地问：“你想追？” “那倒不是，”何勇摇头，“这次我是真的真心夸赞，别这么用看海王的眼神看着你的好兄弟可以吗？” 李深嗤笑一声没接话。 酒足饭饱后，何勇被一通甜美女声电话叫走，临走前还对李深抛了个媚眼举着手机道：“这才是小爷我爱玩的女生。” 等何勇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李深破天荒的点开了多年来从未点开过的朋友圈，他的好友并不多，很快就翻到了何勇前天发布的那张团建合照的朋友圈。 他点开图片放大何勇特意指过的人位置，之前只是短促的瞄了一眼并未看的仔细，眼下便能细细观赏。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不是那种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娇小女生形象，而是邻家知心女生的温馨长相，浑身透露着温柔端庄的气质，化着淡淡的妆容，笑着正对着镜头比着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托着一丝娇俏。 李深静如湖面的心有些波动，虽然他在此之前从未谈过恋爱，但他看到唐小麦的第一眼，就确定了那是可以符合他审美的女孩子长相。 但他做的，也仅仅只是保存了那张照片，还不至于喜欢到那种一定要追求得到的程度，可能过个几天就忘了。 十月份正放着国庆假期，他并未打算回老家，因为导师和项目组那里需要他加班。 但李老太太可不同意，上次中秋节李深就因为项目繁忙没有回家与他们团聚，这次还要推脱，哪能忍得了那份思念，于是瞒着众人买了通城的车票赶了过来。 结果没想到迷了路，还听不懂通城方言，在陌生路口转悠了好半天，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路边。 李老太虽头晕眼花，但意识还尚为清醒，嘴里低低念着：“救命啊，帮忙打个120，年纪大了，头晕起不来啊。老婆子我不讹人。” 现在这个社会，哪有家里不厚的人敢扶老人？不少行人见了纷纷绕道路过。 正当李老太即将两眼一闭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道如棉花糖清甜软糯又带着冷静理智的语气在李老太耳边附近说话：“奶奶，您怎么了？我给您拨打120，是摔倒还是被撞？我先帮您解开围巾好呼吸，暂时不动您，您也不要动，以防万一有内伤或者骨头受伤，动了反而加重伤势。” 节假日打工薪资三倍，所以唐小麦特意留在奶茶店兼职，她的家离通城光是来回就需要坐车两三天，费用还不低，不如留着赚那三倍薪资。 不巧，去上午班路上让她遇见了倒在地上的李老太，看着附近纷纷绕道甚至都不敢帮忙叫辆救护车的行人们，最终犹豫了一下，便上前去询问情况。 那是唐小麦人生第一次上救护车，到医院后向店长报备打了招呼，便开始忙上忙下帮李老太跑各个窗口。 好在李老太并无大碍，唐小麦在亲眼盯着李老太联系到家里安排人在赶过来照顾的路上以后，留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才肯放心离开去店里上班。 正不巧，唐小麦前脚刚走，李深后脚赶了过来。 他将李老太如此任性的行为教育了一通，然后按着唐小麦留下的那串联系方式，点开支付宝备注“老人医院检查垫付费用与酬金”转了一笔费用过去。 没多久那边又退回来一部分，备注：“检查垫付费用已收，无需报酬，酬金已退回。” 李深看了一眼就退出软件，没放心上。 直到两个多月后，何勇即将出国，举办了欢送会，他见到了照片上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和帮助李老太的女生名字一样，让他起了疑心。 然后他借着回来取落下的钥匙的借口，要到了唐小麦的手机号码，在名字与联系方式相重合的结果下，他趁周末赶回了家一趟，将那张照片里的唐小麦指给李老太辨认，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像是被天上掉落的巨大惊喜砸到了一样。 李深没想到自己匆匆一瞥就没忍住偷偷保存了照片的女生，结果会阴差阳错下早已和自己产生交集。 他承认，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次见在照片上到唐小麦，仅仅只是符合自己的审美所以产生好感而已。 可后来私下接触后，他发现唐小麦的魅力不仅在于外表，她乐于助人，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无论对人对事都很热情，成绩优异，还能勤工俭学肯吃苦。 最重要的是唐小麦不卑不亢的性格与真诚待人的人品。 李深不是没看出唐小麦眼里对圣诞那场排队里其中一个男生的好感之情，那天见到那两个男生接吻的人，除了唐小麦，还有他。 唐小麦虽然受了打击，有不甘有难过，可仍是替那两个男生保守了秘密，没有透露任何一丝一毫的信息出去。 也没有对那个男生继续死缠烂打，而是豁达看开，拿得起放得下。 所以李深人生第一次学了撒谎，他骗了唐小麦，以帮何勇取落下的东西为借口，再次与唐小麦见面，并且还一起吃了顿饭。 后来他们经常一起约着见面，不过唐小麦很少约他出去游玩，基本除了约着吃饭，他们出去都是一起在流浪动物基地做着义工帮忙救助小生命。 直到这次唐小麦出事，他见到那一块砖头即将落到唐小麦身上时，毫不犹豫的替她挡了上去，也让他确定了自己对唐小麦的心意。 已经不是当初的一丝感兴趣的好感了，而是经过了一处处经历和时间的酝酿，早已成了爱意。 但李深并没有过于直白的表达追求，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人，也是第一次有了想谈恋爱的念头。 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他害怕自己不经意间如果说错了、做错了会伤害到这个女生，他也太过突然而吓到唐小麦，所以他想把选择主动权交给唐小麦手上。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有所行动，毕竟他认为这天底下，如果男生同样也对女孩子抱有好感，就没有等着让女孩子倒追人的道理。 李深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咳了两声将唐小麦从发呆中拉回来。 唐小麦关火转头对李深笑着问：“你醒了？我怕你醒来会饿，外卖点了一些菜，做了点吃的，现在要开饭吗？” “这么厉害！怪不得我会被一阵香味给饿醒，今晚我一定会多吃两碗米饭。” 这是李深倒水前，提前预判到唐小麦做饭会喊他吃饭，提前在网上搜好的夸赞式回复术语。 唐小麦没有拆穿那段临时抱佛脚的话术，而是转身去拿碗筷。 “我来，本来你准备吃食就很麻烦你了，哪有继续麻烦你的道理。”李深说着，从碗柜里取出餐盘碗筷，示意他来盛饭端菜。 唐小麦也没推脱，去了餐厅坐下。 李深端着餐盘递到桌上，抽了两张纸在唐小麦面前的桌面上来回擦拭，虽然桌面本就被阿姨打扰的一尘不染。 李深特意将荤菜往唐小麦面前摆放着，又转身进厨房在储物柜前寻找了一番，随后提着一个玻璃罐和餐碟回来。 他用勺子玻璃罐里取出一些液体，舀进餐碟里面递给唐小麦。 浓郁的辣香味顿时从空气中弥漫开来，李深带着幽默的笑意说：“我妈上周去贵省游玩，我特意让她在当地人那里买回来的辣子蘸料，你尝尝看有没有家的味道。” “嗯？我试试。”唐小麦夹起一块小炒肉蘸了些尝着，“还不错。” 李深看着一桌子没有半点红色的菜系内疚道：“难为你了，家里因为没人吃辣，所以没有辣椒。” 第5章 小雪人 “那倒没有，没有辣椒，我也是可以吃的下的，还要麻烦你调和我的口味，这个蘸料很够味，谢谢你有心了。”唐小麦礼貌回应着。 唐小麦率先打破了餐桌上的平静，轻声道：“等会吃完饭我就要回去了，在你这里待着也不是很好，我也只请了一天假。” 李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今晚在这里住下吧，天黑了回去路上也不安全，我明早送你去兼职的地方，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无论多晚，毕竟我也是个成年男性，有危险时还能扛一扛。” “放心吧，我以后只上白班，晚上出门一定找搭档，”唐小麦脸色一红，扭头小声补充了句：“有什么事，会问你一声的，到时候不要嫌我烦才是。” 最后那句话显然李深是听到了，他心里暗自一喜：“除了这个，还有一样东西，我想你应该熟悉。” 接着他又折回厨房，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瓶罐子打开说：“你闻闻。” “是红酸汤？”唐小麦嗅了嗅，面色掩饰不住欣喜。 李深被唐小麦笑容所感染，也微笑着点点头：“学校宿舍应该是不好使用厨具的，这份酸汤还需要放在我这里，等你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来下火锅，我会提前准备好食材。” “真谢谢你。”唐小麦低下头，羞红了脸，“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我是应该谢谢你才是，能让我今天尝到了你的手艺。”李深起身收拾碗筷，“这些碗筷我等会放洗碗机里，顺便切点水果。” “那我来帮你切水果。”唐小麦说。 “不用，客厅可以投屏看电影，你挑挑喜欢的。” “美食类的可以吗？”唐小麦试探问。 “当然可以。” 他切了点释迦果又洗了点樱桃，顺便倒了两杯水蜜桃味的气泡水。 客厅里唐小麦正窝在毛绒垫子上等待着。 “怎么不先看？”李深将手里的吃食放在小茶几上。 “等你，你看看我挑的这部行不行，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一个。”唐小麦指了指屏幕。 影片里的女主正熬着果酱，尝试着用果酱滴入冷水中是否凝固成型，等待着果酱渐渐变成浑浊的深粉色。 是日本14/15年上映的《小森林》，虽然是多年前的电影了，但放在现在观看，仍旧不过时。 “我很喜欢女主的在乡下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钻研着各种美食，什么季节果实成熟，就做什么相应的食物，简简单单远离着城市的喧嚣。”唐小麦喝下一口气泡水，仿佛自己就是影片中正在欣赏美食的女主，神情十分满足。 李深也学着唐小麦那样抿下一口气泡水闭眼感受着，接着她的那句话继续往下说：“宁静，安逸，完全享受着自己的时间，甚至不用过多的与形式不一的人或事而伤神烦恼。” 两人不约而同的睁眼、对视，气氛有些微微上头，明明气泡水没有度数，但二人的脸颊都是泛着红丝的，谁都认为对方此刻一定能听到自己的正在不自然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了一声，将他们从暧昧的氛围里拉扯出来，随后他们相视一笑又默契的都偏过头去。 唐小神起身用手敲了敲有些发麻的大腿：“困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李深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好，晚安。” “晚安。”唐小麦低低回应，往卧室走去。 第二天李深起早准备了早餐，红豆粥是用电饭煲做的，自是不费力。 就是那略显焦灼的煎蛋和那午餐肉… 唐小麦没忍住笑，肩膀微微抽搐，在李深受伤的注视下安慰说：“能吃的，我不会浪费的。” 李深有些被打击到，但又想给自己找点补：“我下次肯定能把它做好，一定是我依赖食堂太久了，厨艺明显退步不少。” 唐小麦继续笑着：“好的好的，李学长加油，我等着你重拾巅峰厨艺。” 此后的时间里他们都因为各自的事情忙碌着，一个是为了能够多赚一些生活费，一个则是在争取自己未来留在何处和家人对峙着。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李深刚写完一篇论文，手机也适时弹出了一条最新消息，他点开查阅后嘴角浮起笑意，随后拨打一通号码：“你好，麻烦根据我以下列出的相应菜品在一个小时后送来。” 贵省特有的红酸汤此时在锅里翻滚冒泡，散发出独特的酸辣鲜香味，它由毛辣果与二荆条、木姜子一起切碎研磨酿造制成。 此时的唐小麦狂嗅着香气，脸上满是兴奋：“我已经好久好久没闻见这味儿了，那些火锅店都是吃不到的。” “那今天可以多吃点。”一旁的李深正下着肉。 唐小麦点点头，又说：“我今天可是带了酬劳的。” 李深配合问道：“是吗？是什么，我看看。” “等吃完给你。”唐小麦卖着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依旧是鸳鸯锅，但此时配在酸汤锅旁的，也是一副红色汤，不细心辨认，还真容易混淆。 唐小麦指着那红汤问：“你等会可得仔细瞧着，别把番茄汤和酸汤底给认错了，虽然都是由番茄制成，但味道带来的刺激可是大大的不同。” 李深点头：“我视力应该还可以。” “到底是什么？”这是李深饭后的第N次疑问。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小小的，我自己亲手做的，但是用心了，只是和那些昂贵的礼物比起来不算什么。” 饭前的夸下海口“报酬”，让唐小麦开始后悔起来，她的右手此时正放在口袋里，摩挲着那个小小的毛绒绒。 “亲手做的？没想到我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荣幸。”李深安抚着突然别扭起来的唐小麦。 都已经告诉人了，总是要给的。唐小麦心里想，然后把右手里的东西掏出来。 “你总是容易落下钥匙，也不怪那体积小。”唐小麦将手里物品摊开在李深面前，“我自己用毛线钩了个钥匙扣，钥匙挂在上面就不容易丢了，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不用，不用在意。” 是一个迷你的小雪人钥匙扣，雪白的身体由短绒绒线所钩织出，脸上还用黑色小珠子点缀出了眼睛，橙色的小毛球代替鼻子，微笑的嘴巴是用一根极细的黑色丝线拉出来的，还打两朵腮红。 头顶戴的帽子和脖子围着的围巾则是由浅蓝色的牛奶棉棉线钩织，并且蓝色帽顶上还装饰着一团奶白色的、用无数缕短毛线制作成的圆毛球。 小雪人的尾端，还吊坠着两团雪花，一团白色，一团蓝色。 “小雪人可能放在夏天，不是很适宜。”唐小麦吸了口气，有些踌躇。 她是去年冬天，在圣诞节那天遇见了李深的，当她打算用自己拿手的针织手工思考做什么形象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天雪地里的场景，以及李深对她说的那句“下雪了”。 所以她亲手做出了这个具有辨识性的雪人，但当她拿出来时，又有些后悔，毕竟还是三伏夏天。 “我很喜欢。”李深接过，放在自己手心里仔细的瞧着，如视珍宝，“以前总是听你们何学长提起你的钩织能力十分强，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找出那把钥匙，将小雪人挂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制作的手工礼物，谢谢你，我感到十分荣幸。” 李深脸上的喜悦之情无法掩饰，唐小麦松了口气，也跟着开心起来：“能够被你喜欢，我也感到十分荣幸。” 最后那句话说完以后，李深和唐小麦都愣住了。 李深以为自己的喜欢被发现，吓得不如往日般淡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对应下一句什么。 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不用谢，我也喜欢你？ 不行不行，太厚脸皮了，显得过于自恋。 —我确实是喜欢你，你也可以喜欢我吗？ 这句话还可以，李深想。 要不今天就把白表了吧，可万一唐小麦拒绝怎么办？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收礼物找借口吃饭了？ 李深明显郁闷起来，脸色不自觉严肃起来。 一旁的唐小麦也有些尴尬，她本意是想说这个礼物被喜欢，她也很荣幸。 但去了头的话，乍一听起来，真的显得话语很暧昧。 两个人站在一起，都有些呆滞和尴尬。 其实本来很正常的一句话语，但都因为二人的各自有着不同的小心思而变得复杂起来。 最后在李深下决定心即将把心里话呼之欲出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你的手机响了，我先回去了，室友们还在等着我分享假期生活，我明早还要上课。”唐小麦拎起背包率先道，“我打车，不用送了。”然后留下一个背影。 李深愣了两秒，看着唐小麦逐渐消失的身影。 最后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里亮着的“父亲”两字，直到手机铃声即将关闭，才按下接听键。 他率先开口阻拦了电话那头准备说话的气息：“喂，爸，什么事？如果您还是执意要劝服我同意那件事，那您还是死心吧。” 第6章 玩偶 谈判的结果并不完美，李深站在冷冷清清的阳台里，楼下一对情侣正在牵着小狗散步，不远处还有一家三口，小孩子玩着滑板车，父母跟在后面鼓着掌。 李深已经记不清和父母有多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了，记事起父母作为医学教授常常很忙，但父亲依旧对他的管教很严格，高考报考医学，本科毕业后又要求考研，如今还在要求他出国深造。 唐小麦送的小雪人挂件还攥在他的手心里，李深深深凝望着它，片刻，转身回了屋子。 “让我们一起庆祝张凌晨、沈家意同学入围全国设计大赛晋级赛！” 一声欢呼声，众人举起酒杯恭喜着，唐小麦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蒋小雨拉了拉她袖子：“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有。”唐小麦放下酒杯摇了摇头。 张凌晨和沈家意都入围了全国大赛的晋级赛，即将奔赴南城，如果拿下优异成绩，就可以参加11月的总决赛，无疑对他们二人还是学校、工作室，都能带来不错的名声。 可唐小麦此时却不由心慌起来，说不出个为什么，唐小麦一向拿得起放得下，自从见到张凌晨真正的心意后，便不再对张凌晨抱有额外的想法。 期间也一直隐瞒着张凌晨这个秘密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可后来不经意间她总能发现沈家意看向张凌晨的目光越来越不纯粹，甚至带着点处心积虑的计算目光。 隐约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快要发生了，就开始希望张凌晨不要去，能够离沈家意远一些。 她的第六感仿佛一直在告诉自己，张凌晨这一次去了，未必能够像如今这么轻松自在笑着回来。 但她无法提起自己的这个第六感，难免让人觉得诅咒话。 唐小麦看着张凌晨走过来：“小麦，可以出来一下吗，有话要说。” 她没有说话，但也跟了上去。 “小麦，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张凌晨带着她来到隔壁没人的包厢。 唐小麦看着他，犹豫再三，脸上充满了纠结无措。 张凌晨轻声安抚着：“没关系，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 仿佛是下定决心般，唐小麦深吸了口气：“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看见了，你和小沈…在亲吻。” 唐小麦转过头去，不再看张凌晨。 一瞬间安静的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自己的呼吸声略显急促，而张凌晨却始终淡定。 许久，她听到轻轻一声“嗯。” “我喜欢他，很久了，从高一那个暑假开始，只是没想到我和他居然会在大学再次相遇。我很喜欢他，所以我尝试着追求他，这次和他一起出去比赛，也确实是我存在着私心，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张凌晨一口气承认，“谢谢你，小麦，一直帮我们保守秘密。” 唐小麦听完，浑身都像卸了力气般，倚靠在墙上。 唐小麦嘴唇轻声张合：“你们，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传出去…” 张凌晨早已预料般回答：“我是同性恋，可我爱他，如果他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哪怕被所有人笑话，我都不在意。” “那如果不愿意呢？”唐小麦问。 “如果不愿意…”张凌晨愣了半秒，压抑好内心波动，继续说道，“那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是我非要对他死缠烂打，和他没有关系。” “好，”唐小麦点头，“希望你能成功，在你主动公开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张凌晨很是感激的说：“谢谢你，小麦。” 唐小麦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原本她打算劝说张凌晨能够放弃，可眼下无疑于挑拨离间。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是唐小麦最后一次见到张凌晨。 伤心难过吗？唐小麦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并没有，她甚至有些钦佩于张凌晨的勇气。 她给蒋小雨发了个先走了的消息，一个人低头在街上慢慢踱步。 唐小麦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个人站在面前伸手抵住了她的额头。 “不好意思。”唐小麦急忙抬头道歉，“是你？” “是我。”李深移开手，“是不开心了吗？怎么低着头在大街上晃悠。” 唐小麦摇头，随后又点头，又再次摇头。 “无法言述的秘密？”李深微笑着问。 唐小麦终于点头。 “那好吧，吃圣代吗？”李深指着前面一家雪王店问。 唐小麦也不客气：“奥利奥味再加点黑糖”，李深听后点了点头去排队。 不久，他手里拿着两杯圣代回来：“我还没尝试过你点的这个口味，这次有福了，一起尝尝。” “时间还早，等会想玩什么？”李深指着街上那些可以玩各种小游戏的摊子。 唐小麦本想一个人安静的消化自己的情绪，可自从偶遇李深后，她便发现有人陪着也挺好的。 “你会抓娃娃吗？”唐小麦问。 “不太会，”李深挖了勺冰淇淋，“但可以试试。” 随着音乐的响起，爪钳不停摇晃着，好不容易夹住那只娃娃，可刚提起来没几秒，就松了钳子。 在经历十几次失败后，唐小麦叹气，上前阻止李深：“这个机器肯定被老板调过了，不好抓的，算了吧，这些抓的钱，都够买好几只娃娃了。” “开心最重要，”李深说，“再试一次。” 这次爪钳依旧还是落下，唐小麦拉着明显失落的李深离开了那家店。 “我已经很开心了，”唐小麦说，“有时候并不是非要得到，才算开心。” 这句话明显她也是在对自己说。 李深望着她，除去去年圣诞夜那晚，他再次从这个爱笑的女孩脸上看见了失落与悲伤。 “送我回去吧，明早还有早八。”唐小麦回头望着他，嘴角扬起扬起笑容，仿佛刚才的难过从未出现过。 “好。” 路上两人默契般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的，陪伴彼此走完那段路。 唐小麦以为这天晚上和李深在一起的那一个多小时插曲已经结束，结果却在第二天下早课后见到了预料之外的。 只要没课，她都会去了工作室忙活手工，可今天她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只熟悉的玩偶。 那只昨晚一直没有夹到的娃娃此刻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她的椅子上，衣服上还夹了张卡片：唐同学，开心最重要，如果可以得到，未尝不能再试一次。 久而垒起的山石在此刻崩塌，平静已久的水面此刻波澜起伏。 唐小麦抱起那只玩偶，抚摸着那张字条。 不用试了， 唐小麦心里道。 她已经得到了另一种开心。 “很感谢你的小雪人挂件，自从有了它，我就不再落下过钥匙。” 李深的出声打断了沉思许久的唐小麦，他手里抚摸着车钥匙上的小雪人，“屋门钥匙丢了还可以立即喊上门师傅来重新开锁，但是车钥匙丢了，会很麻烦。” 那只雪人如六年前刚钩织出来的新的一样，雪白无暇，不曾沾染污迹。可见使用之人的悉心对待。 “这是我31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谢谢你，小麦。”李深的声音漫长而又低沉，似乎也回忆到了过去，请扯着嗓子继续说，“小雪人很白净不好打理，我每次带在身边都会很小心，每天都用微湿的纸巾轻轻擦拭，让它一直干净如初。” 唐小麦的心，如同被挠了一下。 李深看着雪人，庄重而又肯定，轻轻道：“我真的很喜欢它。” 我真的很喜欢她。 唐小麦看着李深，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她忽然想起了六年前将这只雪人送到他手里的那晚，鬼使神差说出了和那晚一样的话语：“能够被你喜欢，我也感到十分荣幸。” 崩了很久的弦有一丝振动，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他们如六年前经常对视那样，深深看向彼此。 就在他们互相张口正要说着什么时，一阵急救提示铃声如多年前那晚的电话铃声一样，打断了二人。 “抱歉，急诊室有急救要赶过去，”李深起身快步走向门外，眼前的形势不容许他多花费几秒转身和唐小麦道别，“餐具你放这儿，我洗干净给你送过去，先走了。” “好。”唐小麦回答，她想提醒他走慢一点，注意身体不要那么辛苦劳累，可又并不适宜，争分夺秒救死扶伤的事情，又怎么能因为个人私情而耽误。而李深恰好也只能来得及听她一个“好”字。 唐小麦将汤盒餐具默默收拾好装进保温袋中带走，留了张字条：我先回去了，多注意身体及时休息，下次我给你带店里的小甜点，尝尝我的手艺，请期待。 直到后半夜，唐小麦的手机里一阵提示音响起，那个久违的、没有再联系弹出过消息的对话框再次出现。 而出现在对话框里的那个人，唐小麦比谁都熟悉，这六年来，她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点击查看那不再继续更新的动态，承载着多年的思念。 她的怀里此刻正抱着那只玩偶。 ——谢谢你的姜茶，一整夜我都很暖和不再感到寒凉，刚下了手术台，手术很顺利，如你所说，我很期待你的手艺。 第7章 重逢 第二天早上，唐小麦离开店里时天空微微亮起，低头看着手里提着的保温盒，加快了去医院的脚步。 在电梯轿厢内时，唐小麦莫名有些愣神，然后随着人流而出，丝毫没有意识到电梯已经错了楼层，等她越往深里走去，才发现这里是手术楼层。 唐小麦立即从走廊调头回去电梯，随着“叮”的一声，远处手术专用电梯门打开，急救医生护士们顺着手术担架床往唐小麦方向的手术室快步走来。 她自觉的往墙壁贴近让开道路，眼尾不经意扫了一眼担架床上的女人，随即脸色一变，连忙跑向推走远了的担架床。 “李医生，正好你还没下夜班，17号病床有人找。” 李深挂断护士站打来的电话，起身往病房区走去，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吗？”李深走到唐小飞面前问。 唐小飞摇头，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保温盒：“我姐姐给你带的，让我转交给你。” 李深扬眉问：“那你姐姐人呢？” “姐姐去手术室了，”唐小飞说，“很急很急的跑过来把东西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就和另一个男人跑去手术室了。” “手术室？男人？”李深心里一惊，“还有呢？” “没了，就是很急，姐姐都哭了。”唐小飞想起半个小时前，唐小麦在一个男人陪伴下，在他的追问下才得知有个朋友出事了，正在手术室里急救，随后唐小麦崩溃哭着把保温盒递给自己让帮忙转交后，就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唐小飞此刻也慌了起来，奈何腿脚不便，说：“李医生，有时间可以帮忙去看一下吗？姐姐状态很不对。” 李深点头：“好。” 医院里再急，都不能奔跑，李深只能加快快走的脚步速度。找了几个手术室区后，终于在一处手术室门口找到了唐小麦。 她的身边陪坐着一个男人，此刻正同样沉默不发的坐着。 这个男人他见过，在七年前的那个圣诞夜，叫张凌晨。 他缓缓走过去，递给唐小麦一张纸巾，那个叫做张凌晨的男人此刻起身，说了句“我出去吸根烟。”就走了。 李深坐在唐小麦身边，没有问发生什么事，而是静静的、默默的陪伴着，如同多年前每当唐小麦难过不肯说话时，他都在旁边随时等候着唐小麦。 等她是否能自我消化，或者选择和自己倾诉。 过了很久，唐小麦才意识到旁边换了人。 她的脖子早已变得有些僵硬，脸上满是泪痕，她将额头抵在李深的肩膀处，张开口想发声，却发现喉咙早已沙哑不堪。 唐小麦颤抖着身子：“我早上，看到小雨腿上都是血，被他们推进了手术室。” 李深面向唐小麦，好让她更好的依靠着他，他腾出左手安抚着唐小麦的发丝，低声细语：“她不会有事的，我们相信她。” 唐小麦仍在继续抽泣着：“我没想到六年再见到她，居然会是在这里，在这个地方。” 唐小麦的情绪随着这句话越来越大，抽泣声也更紧凑，直到转变嚎啕大哭：“医生说她怀孕了，但是受了打击导致情绪波动太大，出现了流产迹象，一开始没有人发现，等她晕倒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大出血了，现在还在抢救，怎么办啊？李深，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唐小麦的心脏揪心的疼痛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六年后与蒋小雨、张凌晨的再次相遇，居然会是这么惨烈的背景下。 李深原本虚掩着护着唐小麦的双臂，再也无法做着自认为体面的动作。 终于，他紧紧的，抱住了唐小麦。 唐小麦哭累了，睡着了，睡梦中仍旧小声抽着气，张凌晨也回来了，站在对面等候着，后来手术室的灯也灭了，意味着手术结束。 蒋小雨被人推出转去病房，李深轻轻将唐小麦抱起跟随而去。 等唐小麦醒来时，已至下午，她正躺在骨科区的17号陪护床上，周身是李深和唐小飞的陪伴。 “姐姐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要不是我腿动不了，不然怎么也让你睡我病床上舒服些。”唐小飞又是欣喜又是懊恼着说。 “你醒了，”李深看着她说，然后给唐小麦递了杯水，“我直到你很担心你的朋友，所以你把这杯水喝了，吃点东西，我带你去她病房，怎么样？” 这场打击让唐小麦变得沉默，她点了头接过那杯水。 等他们来到产科病区，蒋小雨还未清醒，张凌晨刚在病房外应付完警察。 看着警察离去的背影，唐小麦伸手握住张凌晨的胳膊，压抑着情绪问：“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张凌晨看了唐小麦身边人一眼，李深自觉回避：“外面有休息处，隔间的可以聊事务。”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唐小麦情绪不再激动，但双目透着悲伤过度的劳累，嗓音不再圆润动听。 “是萧霖…他出事了，”张凌晨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面色痛苦又悲愤，“我当年出事的真相调查有了新的进展，幕后凶手和沈家意已经被警方带走了，萧霖为了救我，被捅了一刀后坠海了。” 唐小麦的心骤然停了一瞬，强忍着呼吸的不适问：“那小雨她？” “小雨她，亲眼目睹了萧霖被捅伤后坠海的一幕，被警方拦住不让她跟随搜救员下海捞人，在去警局录口供的路上，大家注意力都在凶手和沈家意身上，等我们发现蒋小雨不对劲时，她已经大出血了。”张凌晨艰难缓慢的说完事情的经过，最后摊下身子跪在地上。 他猛烈的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头，由最初的呜咽变成崩溃大哭，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 唐小麦怎么也没想到，六年后再次相遇时，却是这么一个场景，她所认识的那些人，一个躺在病房昏迷不醒，一个面前崩溃痛哭，一个即将入狱，一个生死未卜。 最终，她蹲下，紧紧抱着张凌晨，再次抽泣起来。 他们仿佛要把这六年来所受的委屈与不甘，全都通过这个方式宣泄出来。 不远处的李深静静望着他们，心里默叹。 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了。但是希望，哭完可以开心起来。 “李医生，20号病床是你的朋友吗？她已经醒了。”一位产科护士走过来，她之前见到过李深出入那间病房。 李深回应：“好的谢谢。”然后往休息处走去。 他适当的抽出两张湿巾递给二人，然后扶起他们：“你们的朋友已经醒了，擦一擦去看看她吧。” “好，好。”唐小麦胡乱在脸上擦着湿巾，然后拽着张凌晨的胳膊往病房跑去。 李深皱了皱眉，身上的医生服早已经换下常服，随后把手放进口袋跟了过去。 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蒋小雨醒来一直保持着呆滞的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她面色苍白，眼角不停流着泪，嘴唇早已干涩起皮，无论张凌晨和唐小麦怎么呼唤，都未有任何反应。 唐小麦同样眨巴着泪水，用棉签沾着水给蒋小雨的嘴唇抹着。 “小雨，你看看我，我是小麦，已经没事了昂，乖。别害怕。”唐小麦轻轻呼唤着她，可回应唐小麦的还是沉默。 就当二人准备放弃时，蒋小雨终于扭过了头来，嗓音细小脆弱，仿佛忍着极大的痛苦：“找到了吗？” 张凌晨曲腿跪在蒋小雨病床旁边，伸手握着蒋小雨的手，小心翼翼轻声说：“还没有，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他会活着回来的。” 蒋小雨听完不再作声，而是又将目光转向天花板，如黑暗中被打碎的陶瓷般，失去了光泽，变得破碎黯淡。 直到护士进来打断了他们：“20号病人刚手术完，需要休息，请先离开吧，会有护工夜里照看病人的。” 张凌晨和唐小麦互相搀扶着走出病房，护士替他们将病房门关上，小心警告低语： “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流产大出血，所以眼下你们要时刻注意不能再引导病人再次出现异常激动的情绪行为。” 二人随即点头保证，护士这才放心离开。 不远处李深见他们出来了，正缓慢走过来。 唐小麦松开手对张凌晨说：“小张，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弟弟也在这里住院，我到时候可以一起帮忙照看小雨。” 张凌晨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我在附近订了酒店房间，晚点我把地址和门牌号发你，有什么事联系我。”说完他将二维码打开给唐小麦，加了好友。 送走了张凌晨后，唐小麦终于有了时间和李深打招呼：“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了我一天，昨晚你还上了夜班，都没好好休息。” 李深没多说什么，而是拉着唐小麦出了医院。 车辆缓缓行驶到一处公寓外，李深细心为她打开车门：“这是我新的住处，先休息会儿吧，晚点我上夜班再送你回医院。” 唐小麦想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家，但她又觉得或许李深在身边，能够更有安心的感觉。 李深打算将保温盒里的食物取出加热，在看到吃食后便愣了神。 三块烤的鲜艳亮黄的柠檬籽塔与三块粉色的红丝绒马卡龙组合在一起，旁边还有一杯用桂花点缀装饰的香糯无糖红豆沙，以及一份用无数张糖纸包好的姜糖。 这些全部都是他六年前最爱吃的食物口味，足以体现出制作它们的人的用心。 他明白，唐小麦既然会在白天早上准备好这些，肯定是特意算好卡在他下夜班离开前交给他的，而准备这些东西则要需要很久的时间。 想必在他发出那条信息后，唐小麦就起身开始在厨房忙碌了。 李深不由得开始后悔起来，因为自己的深夜打扰，而导致唐小麦一夜没有休息好，白天又经历了众多打击。 他的心脏不自觉抽疼起来… 第8章 柠檬气泡酒 “小麦。”李深嗓音有些低沉，仿佛在抑制某样情绪，在看到唐小麦疲惫不堪的抬头看着自己时，想说的话又全部吞咽了回去。 李深将加热好的吃食端进餐桌：“没什么，你也吃点吧，然后客房休息会。” “不了，”唐小麦摇头，揉着发酸的眼睛，“我太累了，我想直接去休息会，抱歉。” “那好，我帮你打空调一下。”李深点头。 纵使有万般心疼，可言语太过单薄，李深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尽自己最大力替唐小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的朋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多加修养会好起来的，”李深通过手机管家智能设定好房间温度，“你的弟弟一个月后正好过完年，也可以转入康复科进行康复训练了。” 他看着唐小麦又继续说：“一切都在以好的方面发展，你的情绪不要波动太大，身体健康的重要性相信你已经见证过太多例子了。” 唐小麦“嗯”了一声，低着头进了卧室，李深在门外替她带上门。 送完唐小麦回到卧室，李深走去阳台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听。 “喂，是赵叔叔吗？”李深关上阳台窗户，周身空气顿时暖和不少，如往常问候般笑着说：“最近身体可好？您是局长，不久前那个绑架案应该是在您手上负责吧？” 在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李深语气开始严肃恳求起来：“赵叔叔，请您能否看在我父亲与您一直交好的份上，帮忙多加人手搜寻一下那位叫萧霖的失踪人员，他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 和警局局长又沟通了几个来回和叙旧，这场对话才终于结束。 挂断电话后，李深看向唐小麦紧闭的房门，又继续拨打给妇产科护理部主任：“婷姐，有个忙想请您帮一帮，我有个朋友在您这里20号病床……” 等安排完一切，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两通电话无法解决掉当前的问题，但希望能尽点微薄之力，至少他并不是一直在冷手旁观。 如往常般，唐小飞手术结束后，唐小麦就恢复了平常店里医院两头跑的行程，只不过医院除了去骨科外，还多增加了去妇产科的行径。 蒋小雨身体太过脆弱，加上情绪激动导致的大出血流产，导致在病房躺了一个多月，身体也才堪堪恢复上一部分。 唐小麦着实是心疼不已又无可奈何，昔日好友就算再瘦，160的身高至少也能有95斤，可如今却瘦的连80斤都勉强才能达到，她看着如瓷娃娃般容易破碎的蒋小雨，内心焦灼万分。 “小雨，再多吃一口吧。”唐小麦哄道。 蒋小雨偏过头去，过了会又将身子转向唐小麦，唐小麦熟练般侧坐过来让蒋小雨依靠在怀里。 “找到了吗？”蒋小雨每日都会重复这一句去问唐小麦或张凌晨。 但得到的永远只有摇头否定。 “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离去是好是坏，”蒋小雨难得的在今日多说了些话，“我亲眼看着他挡在张凌晨面前，被凶手深深捅了一刀，又被推下海，那座山头很高，即使没受伤，被推下海也不一定能活。” 唐小麦擦去脸上泪水，轻声安慰：“不会的，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蒋小雨摇头，轻呼出一口气：“不用瞒着我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存活的几率很小，”她的语气依旧是有气无力，神情平淡，但眼角的泪水出卖了她一直强装的不在意：“父亲都生死未卜，这个孩子即使出生了，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也未免是件好事，还不如…还不如就这样了，找寻个好人家。” 唐小麦再也控制不住，死死搂着蒋小雨哭着：“不会的，别这样说，你一定要撑住要想开，他一定会活着回来找你的。” 蒋小雨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又恢复了往常般，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看着。 绑架案的凶手被判了死刑，沈家意被判了三年，沈家意的姐姐沈家月一直在为自己弟弟的行为忏悔着，经常会过来看望蒋小雨，甚至给蒋小雨和张凌晨下跪以求宽恕。 唐小麦常常会愣神，昔日欢声笑语的一众好友，怎么会崩分离析成这样。 唐小飞和蒋小雨的身体无法出院，唐小麦也决定留在医院过新年，许是张凌晨沈家意这件事闹的太过轰动，以至于很多大学好友纷纷前来询问情况。 何勇率先从国外赶回，还特地带了个混血男友回来，集结了当年的那群工作室成员们，说是要给张凌晨洗清当年冤屈重获清白新生而庆祝，顺便大家一起过个年叙个旧。 还是记忆里那所熟悉的别墅场地，可唯独缺了两个人，大家早已物是人非。 李深作为何勇在国内唯一的好友，自然也被邀请来了。 众人都在讲述着大学毕了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只有张凌晨一直沉默不语。 唐小麦递给张凌晨一杯气泡酒，她知道这六年里，在众人多姿多彩的六年里，只有张凌晨在监狱里就度过了两年多，往后的日子里都在拼命做着苦工维持生活，被沈家意囚禁虐待着。 张凌晨的六年，和那些人比，可以说是空白的、黯淡的。 “最新的开始已经来临了，小张同学，接下来请快乐的书写你的未来。”唐小麦将手里的气泡酒与张凌晨的酒杯碰了一下，率先喝下。 “来来来，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何勇拍着手起哄。 因为覃宇的多加管教，何大少爷早已被迫戒了昔日大尺度的酒桌文化，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麻将，覃宇瞪了他一眼，何大少爷只好取出骰子，再将剩下的麻将盒完封不动的放回原处：先扔骰子，谁的数最小，谁是输家，平手的话就猜拳。数字最大的是赢家，可以对输家进行提问或指示。 第一个输的，便是何勇，赢得人是工作室另一个男成员。 何勇捋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真心话不够意思，我选大冒险。” 男成员毫不客气：“去大街上躬身90度扭五下屁股，并大喊我是神金。” 何勇：“？” 何勇看了覃宇一眼问：“你不说两句？” 覃宇：“说什么，你输了，愿赌服输。” 在一众吆喝下，何勇灌下一口酒给自己壮胆，随即往大街上跑去，众人纷纷打开手机摄像头追出去。 有来有往几回合后，唐小麦成了输家，赢的人是何勇。 “真心话吧。”唐小麦说。 何勇先是不经意看了李深一眼，才看向唐小麦。 “现在这个时代和年龄段说没有喜欢过人那是假的，所以唐小麦同学，你有没有给喜欢的男生表过白？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唐小麦噤声，下意识偷瞄了李深一眼，害怕被人发现，又立马收回眼神，众人纷纷转头看过来，空气中透露着八卦和凝视，唐小麦的心脏跳的异常迅速。 李深眯起眼睛，似乎也屏住呼吸，好奇等待着唐小麦的回答。 说还是不说… 唐小麦记得很清楚，在六年前，她看着李深送的那只玩偶后，已经猜到那一定是李深将她送回学校后，又折返回去一次次重复抓着那只娃娃机才抓到的娃娃。 也就在那时，她感知着自己疯狂跳跃的心脏，手心不禁微微渍出的汗水。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看着那张卡片上李深写下的“开心最重要，再试一次”，她决定要再试一次，不想错过。 也就是在11月28感恩节那天，她将李深约了出来。 二人吃完烤肉，在滨江公园围绕着江水散着步，夜里星星密集点着透亮，这几日气温又有些许回暖，所以夜风还不算太冷。 麦芽糖是她最擅长也最喜爱制作的糖果，从精心挑选看着小麦发芽长出麦苗，再到与糯米混合切碎成汁去小火熬制，最终成为一颗颗润肺生津甜滋滋的麦芽糖。 让她有种围观了生命的起始与归宿的宿命感。 那是她特意将糯米和培育好的麦芽带在身上，坐了2个小时的公交，找到的一家对外开放的手工甜品店里制作出来的。 如她设想的计划流程一样，李深先是惊讶随后笑着收下了她的麦芽糖。 可唐小麦又太过紧张，有些想打退堂鼓，她支支吾吾着，心脏跳的太快，只好微张着嘴唇用嘴呼吸。 早说晚说都得说，大不了被拒绝有什么了不起的！冲冲冲！ 唐小麦心里默念着，她猛地一转身，直盯着李深，终于下定决心般：“李深，我…喜欢你” 一阵铃声响起，覆盖住了最后的那句“喜欢你”。 李深没有听见。 “你还是先接电话吧。”唐小麦无奈说。 李深抱以抱歉的目光对唐小麦点了个头，实验室有学弟打来电话询问那些设备的使用情况。 等李深电话指示学弟操作流程后，唐小麦早已没了刚才豁出去的勇气。 她摆摆手泄气说：“没，没说什么。就是问问你圣诞节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可能还会有一些朋友，但你去年也是见过的。” 李深思索了片刻，说：“到时候再看吧，但我尽量。” “嗯。”唐小麦先挪开脚步，“太晚了，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一场计划已久的告白，以一个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结果告终。 “到底有没有啊？”何勇迫不可耐问。 唐小麦被拉回思绪，她也拿起桌前的一杯还剩一半的气泡酒一饮而尽，柠檬气泡酒的味道，如她和李深无疾而终却又无限拉扯的感情般，酸涩而又上头。 片刻，她缓慢吐出： “有，但是未果。” 第9章 疏离 任凭周围几个人起哄，唐小麦都不再多说一句。 一旁的李深意味不明的看了张凌晨一眼，又收回目光。 “时间不早了，小雨和我弟还在医院，我就先过去了。”唐小麦边致歉边打着招呼，“不太放心他们大过年的单独躺在病房里，等有时间我们再聚。” “我和你一起。”张凌晨见状也跟着起身。 “我送你们。”李深说。 “不用。”唐小麦率先回复。 李深眸光闪了闪，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何勇走过来拍了下他肩膀：“人都走远了，来，喝酒继续玩游戏。” 李深摆手推脱：“不了，明早要值班，不能带着酒气进医院上手术台。” “真的是，你们医生简直就是牛马，”何勇收回酒杯，自顾自喝完，“不过也是，多亏了你们无私奉献，大过年也24小时待命，才能从死神手里拉回无数条人命。” 何勇替李深开了瓶可乐：“这个总行吧？白衣天使。” 李深接过，突然想起刚刚唐小麦回答问题时的模样，以及和张凌晨一起离去的背影，自嘲般笑了声：“行。” 大年初一，又是深夜，自然打不到车，幸好医院不算太远，唐小麦张凌晨并肩散步往医院走去。 期间，张凌晨欲言又止般看了唐小麦多眼。 最终僵局还是唐小麦提前打破：“想问那个人是谁你就直说，磨磨唧唧想问又不敢问的。” 张凌晨被拆穿，脸色顿时一红，撇过头去：“那…那我问了，你会告诉我是谁吗？” 唐小麦冷笑一声：“呵呵，”然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不会”。 张凌晨：“…” “高中还是大学？我认识吗？”张凌晨使用迂回术试探道。 唐小麦：“…” 唐小麦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如同那场遗憾到连拒绝都没有的告白夜那晚，一阵冷风将她吹的醒了神。 唐小麦将围巾立了立好让它为脖子抵挡住更多寒气。 最后，她上前两步走到张凌晨面前，在张凌晨错愕下，抬手勾住了张凌晨的脖子往自己身边更贴近一些。 而这一幕，则是被始终坐在酒局里，不放心二人深夜步行安危最终决定追出来送行的李深所撞见。 明明天空没有在下雪，今年过年也比往年暖和，可李深却不理解怎么还会如雪天般那样寒冷。 他没有上前打扰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二人，独自躲在后面小巷的黑影里，注视着二人，直到二人松开，互相打闹嘻声笑语往医院走去，他才敢走出来，然后跟在二人身后，等确认唐小麦已经安全抵达医院，李深这才放心离开。 翌日一早。 “唐小飞钢板手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李深抿下一口热茶，“差不多可以转入康复科进行日常行走等训练了，再过两年我会给他再做一次取钢板手术。” 唐小麦点头应下：“谢谢你，李深。” 李深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瞥过头去：“已经和康复科打好招呼了，晚点会全部安排好，没有问题的话你可以先回去照顾你弟弟了，我这里还要忙。” 他的语气礼貌而又疏远，唐小麦感到十分纳闷，自从那晚聚会后，她就明显感觉到李深变了，变得仿佛是要和她拉清界限。 看着李深自顾自忙着操作电脑系统，一副送客的模样，唐小麦眼神暗了暗，只好道：“那我先走了，你注意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 李深操作键盘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继续敲击工作，并未回应唐小麦的关心。 直到唐小麦离去，李深才彻底停下手头的动作，望着早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外，叹了口气，继续核对工作细节。 到底还要如何戒断，才能接受你不喜欢我的事实？ 李深不知道，只能默默疏远，不惜撇清关系，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否则他无法眼睁睁亲眼看着唐小麦与张凌晨关系愈发亲近。 当天，唐小飞的转科流程就已经完全安排好，李深不再是他的主治医师。 唐小麦看着唐小飞现在的主治医师也就是康复师现在正在给唐小飞按摩腿部，心中升起一丝失落。 明明应该为唐小飞顺利转科高兴才对，可唐小麦却为未来没有借口接触李深而难过。 难道真的要等到两年后，唐小飞准备进行取钢板手术，她才有机会再次与李深接触吗？ 两年的时间，足够物是人非，可能那时，单身的李深已经有了女友，而她再也没机会。 唐小飞的训练还需要一个小时结束，康复师治疗过程中也不允许任何人进行打扰，唐小麦只能在训练室外透过窗户玻璃看着。 她叹了口气，往电梯口走去，顺着电梯来到妇产科那一楼层。 于是时间的推移，再过剧烈的痛感总会被抚平麻木，蒋小雨目前已经能够从当初的自我封闭到如今走出来能够与亲近的人简单交流。 “今天有多吃一口饭吗？”这是唐小麦每次见她都会问的问题，蒋小雨实在是太瘦了，受到护士无法从手臂抽血，被迫只能从平常打点滴的手背里取血，并且还需要不停按压才能出血。 蒋小雨笑笑，注视着唐小麦坐到身边，然后将身子依靠过去。 唐小麦总是给人很温和又温暖的感觉，无论是大学期间还是现在，蒋小雨都很喜欢靠在唐小麦的怀里。 “小雨，你爱他吗？”唐小麦问。 那个“他”，不言而喻，自是知道指的谁。 “不，”蒋小雨闭上双眼，缓缓吐出：“我恨他。” 唐小麦叹了口气：“可你却为他怀了孩子…” “是意外。” 蒋小雨的声音逐渐变凉，唐小麦哑口，又觉得并非如此，继续道：“那年，你退学走了没多久，我们找了你很久，他也…” 唐小麦觉得还是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萧霖也找了你很久，他甚至跑到学校里来，找我们一起打听你的下落，他当时焦急担心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唐小麦明显感觉到蒋小雨在听到萧霖那两个字后，身体颤了颤，虽然只是一瞬。 “不重要。”蒋小雨冷声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你愿意主动说出口之前，我不会多加任何打听和询问，”唐小麦替蒋小雨撩起垂落下的一缕发丝，“但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心里有你，你的心里，也有他。” 蒋小雨的回答依旧很干脆：“没有。” 唐小麦又叹了口气：“那好吧。” “你和李深，不一般。”蒋小雨的语气充满肯定。 蒋小雨其实大学有感知到唐小麦看向张凌晨的眼神透露出不一般，但后来自从大一那年圣诞节后，她也确实看出唐小麦没有再继续执着于张凌晨了，那场喜欢来的奇妙，走的也很突然。 而此刻自从她出事住院，与唐小麦重新相遇，又见到唐小麦和李深二人总是成双入对眼神透露着不一般时，她隐约有了判断。 毕竟，那年圣诞夜里，李深也同样在场，张凌晨和唐小麦感情的转折时间，正好也是唐小麦和李深的第一次相遇。 蒋小雨的判定太过突然，唐小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蒋小雨也好似要有预料，率先回道：“不用问，看得出来。” 唐小麦：“…” “好吧，”唐小麦认命了，无奈说：“不愧是你，这都能一眼看得出来。” 蒋小雨继续扔给她一个炸弹：“他也喜欢你，你俩快去表白吧。” “…” “姐，”唐小麦倒吸了口凉气，“您是认真的吗？” 蒋小雨肩头抖了抖，多月以来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唐小麦的心紧接着放下：“你啊，还跟以前长不大似的，爱逗弄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蒋小雨在唐小麦怀里又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认真的，你对他，他对你，都不一般，可以试试，说不定就成了。” 唐小麦头一次被拆穿秘密，羞红了脸：“真的假的，你可别害我朋友都做不成。” 最后那句话无疑是自曝，刚说完唐小麦就开始后悔。 “成的话，你请我吃饭，不成的话，我请你吃饭”蒋小雨打趣道，“怎么样？要是发展顺利你也开心请我吃个饭想必也舍得。再不济，失败了你早日找新的，加上我请你吃饭你也赚了一顿，多少也不亏。” 唐小麦听闻，思索片刻，咬咬牙道：“成交。” “怎么追？”唐小麦一直以来都为了蒋小雨的情绪稳定，从未问过任何需要动脑子的问题，永远都是在安抚。如今冒出个问题，一时间让蒋小雨都有些不知道怎么使用脑子回答。 “你约他啊，吃饭，出去玩，找个天时地利的好时机，表白。”蒋小雨道。 “…”唐小麦再次回想起无疾而终的那年表白夜，心梗道：“没别的了么？” “没，你加油，我看好你，”蒋小雨打了个呵欠，“或者干脆我直接去找李医生，告诉他你喜欢他得了，简洁明了。” “…” 那还是算了吧。 唐小麦帮蒋小雨躺回病床：“我自己加油吧，就不劳您费心了，您多休息，早日出院。” 蒋小雨笑笑不说话，闭上眼睛开始午睡。 等到唐小麦走远了，才再次睁眼，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翻出一个联系人致电了过去。 良久，蒋小雨才结束那通对话，重新睡了下去。 第10章 情敌 “姐，你回来了，”唐小飞此时已经由看护送回病房，闻声听见唐小麦的脚步声，“还真是你。” “咋了？”唐小麦没好气问。 “没咋，”唐小飞眼珠子转了转，“谁惹你生气了？” “没，”唐小麦没看唐小飞，自顾自走到病床边拉出椅子坐下，听见几声不寻常动静声，这才抬头一看，伸手猛的把唐小飞怀里的薯片一抢，呵斥道：“都快吃中饭了，吃什么零食？拿来！” 唐小飞被吓了一大跳，看着姐姐此刻阴沉的表情，没敢吭声。 “问你个问题，”唐小麦盯着他看，“怎么追人？怎么顺利拿下喜欢的人？” “啊？”唐小飞不敢置信，又“啊”了两声。 “喜欢的人突然对你礼貌疏离了，怎么解决？”唐小麦又问。 唐小飞：“…” “姐，这题超纲了，我母单。”唐小飞有些受伤，嗫喏道：“不过我认为如果有人突然疏远，那肯定是有误会对你有了什么偏见，如果你很看重、不想失去这个人这段关系，那最好就是找他说开。” “是这么个理。”唐小麦表示赞同。 唐小飞点头，跟做贼似的凑过来八卦小声说：“我姐夫是谁啊？” 唐小麦用手抵着唐小飞额头往后推：“不关你事，我走了。” “哎，别啊。”唐小飞打闹中拽住唐小麦衣服，“姐，李医生之前让我填了一些单子，我还借了他的笔填的，你帮我把笔和单子一起送还给他呗。我请你喝奶茶，好姐姐我不想走路好辛苦的。” 唐小麦眼睛一亮，本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和李深搭话，如今正好有了理由还白嫖一杯奶茶：“成交。” 正当唐小麦午休时间兴冲冲赶去李深办公室时，李深正和一名女性坐在休息室吃饭。 那女人看着比李深小一点，此时正给李深夹菜的那一幕被唐小麦所撞见，而李深只是愣了一下，也没推脱吃下去了。 一时间唐小麦脑子犹如闷头一棒，嗡嗡作响。 还是那个女人先发现了她，对她露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疑惑的拽着李深抬头看。 唐小麦本想跑路，眼下被二人发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李深先起了身，温和礼貌的问：“有什么事吗？” 唐小麦这才清醒过来，唔了一声，慌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我来帮唐小飞把东西还给你。” 李深点头接过，看着她问了句：“吃过了吗？” 换做以往，唐小麦大可以开玩笑说：“还没有，李医生要请我吃饭吗？”，可如今李深身边有人作陪，并且就是正在吃饭中，说明他刚刚那一句，只是单纯的中国式问候。 “吃了，”唐小麦撒谎道，“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随即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了，一个女人能和李深一起吃饭，最主要是给李深夹菜，李深不仅没拒绝还吃下了，如果不是关系最亲密的人，也不会这样做。 唐小麦一直知道李深是独生子，所以那个女人的身份毫无疑问。 心脏被揪起来一样的难受，如同六年前最后一个才知道李深出国的讯息一样，无力又揪心。 她此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消化这一打击，刚刚只顾着想赶紧离开，现在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早已出了医院大楼。 眼下又不愿回病房，容易被唐小飞看出不对劲，她只好来到医院建立在后院的小花园里一座秋千上坐下，顺便给蒋小雨汇报了一下情况。 唐小麦：他有女朋友了。 蒋小雨：！！？ 唐小麦：中午见到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吃饭了，人家还给他夹菜呢。 蒋小雨：之前也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是不是误会了，说不定是家里人。你现在在哪儿，不会哭了吧？ 唐小麦：算了吧，没哭，我自己冷静会，先下了。 不巧，唐小麦所在的这个位置，正对着李深办公室的窗户，景象一眼可见。 “哥，这个女人自从见到我就变得好像不开心哎，”女人视线不曾移开唐小麦，用手拍了拍同样站在她旁边向下俯视窗外的男人，“她是不是吃醋啦？” 李深轻轻拍了下女人的脑袋警告：“瞎说什么。” “真的啊，原本她来的时候看着心情不错，见到咱俩在一起后脸色瞬间垮下来了，是不是喜欢你啊，哥，她就是吃醋了。” “哪有的事，她喜欢别人。”李深自嘲说。 似乎是想到什么，女人瞪大双眼扭头看向李深：“哥，你说实话，她是不是就是你六年前为了她想留在国内，还经常和舅舅吵架的人。” 李深别默不语，反而别开头。 “哥！”女人叫了声。 李深这才淡淡开口：“秦文文，再不老实点，我这里也没法收留你来躲避姑姑给你安排的那些相亲局了。” 痛，太痛，怎么能有人这么坏，拿这个当借口来威胁人？ 秦文文强颜欢笑的点点头：“好好好，不愧是我亲哥。” 李深：“表的。” 秦文文：“…” “告辞了。”秦文文拎着手提包，转身背对着李深的时候撒气般翻了个大白眼，这才满意离开。 张凌晨是接到蒋小雨电话，才从外面赶回医院的。 他最近正忙着将自己那个原本开了没多久却因为沈家意的捣乱而关闭的工作室，赶到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 张凌晨对蒋小雨仍旧抱有愧疚，每次见面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又不会吃了你，为什么这么怕我不敢看我？”蒋小雨叹了口气，“萧霖的事我并没有想要迁就责怪你，孩子的事同样也是，我已经没有家人孩子了，眼下就只剩下你和小麦两个朋友了，你还要远离我让我什么依靠信赖的人都没有了吗？” 张凌晨的眼睛顿时发红，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腿上，他艰难抬起头看着蒋小雨，而后沙哑的说了那句已经早已经不下千百遍的：“对不起。” “不怪你，”蒋小雨递给他一张纸巾，“都是命，算了。” 张凌晨更加歉疚起来。 “一个大男人就别哭了，咱们认识十几二十年，就这两年你哭的最多。”蒋小雨安慰道。 张凌晨一个劲的捂脸摇头，直到哭累了，才开始调整情绪。 “我喊你来不是听你哭的，”蒋小雨看着他，“你知道唐小麦喜欢谁吗？” 张凌晨微愣，片刻，点头：“她不让说。” “…”蒋小雨翻了个白眼，“我早就知道了，很明显的东西，还用猜和隐瞒吗？她早给我坦白了。” 张凌晨不明所以，问：“那我们这是要？” “帮她拿下李医生。”蒋小雨凑近肯定道，“我觉得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帮我办出院。” 张凌晨直接拒绝：“不行。” 蒋小雨狠狠剐了他一眼：“哪个不行？” “第二个，”张凌晨咽了个口水，“你身子虚的很。” “滚蛋，正常人顶多住院个两三天就出院了，就你们非得给我整这么个两个月。”蒋小雨骂道，“快点给我办出院。”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张凌晨叹了口气，“除了警方，我自己也私下联系了专业搜救队，你身体不好，千万不能再劳累受伤。” 蒋小雨被戳破心思，也不气恼：“给我办出院。” “不行。” “…”，蒋小雨冷哼一声，“我有的是法子。” 张凌晨：“…”，“还是继续说怎么帮忙撮合唐小麦和李医生吧。” 蒋小雨凑近说：“我觉得李医生很在乎小麦，你看出来没有？” “然后呢？”张凌晨问。 蒋小雨想起半小时前和唐小麦的那段对话，怎么也不信李深会突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尤其是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那会，唐小麦天天哭着来看她，李深只要有时间，都是寸步不离陪着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关心与在乎。 不然谁会莫名其妙天天盯着患者家属的情绪波动而随身守护？ 又不是变态，肯定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想到这，蒋小雨压低声音：“你去刺激一下他，顺便打探口风。” “？” 张凌晨：“你怎么不去？” “那你给我办出院。” “…” 李深目送秦文文离开后，再次回到窗户边向下看去，此时唐小麦已经不在小花园里了，他顾自笑了两声，无奈又透露着些失落。 而另一边，秦文文并没有老实回李深家躲着自己亲妈的追杀，而是悄咪咪跟着唐小麦去了家甜品店。 那正好是唐小麦自己营业的甜品店，秦文文压低帽子找了个角落位置，扫码下单两人套餐后等着唐小麦送餐品来。 “您好，这是您选的餐品。”唐小麦端着端盘过来给桌子布餐食，中午太过沉浸在李深和秦文文亲密关系的打击中，并未发现此时当事人之一就是她面前的这位顾客。 “请慢用。”唐小麦正要离开，手腕被人轻扯住。 秦文文摘掉帽子，笑着对她说：“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中午才见过的。” 秦文文对唐小麦做了个邀请坐下的手势：“聊聊。” 第11章 舞会 “你到底还要缠着我多久，嗯？”李深和同事交接班结束，看向门外等候他的人。 “一直待在你家里也不安全啊，万一我妈冲过来，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秦文文打了个呵欠，“拜托，我凌晨六点就从被窝里爬起来赶过来接你，至少也感谢我一下吧，还说我缠着你，会不会说话啊？” 李深乜了她一眼道：“那你把车钥匙还给我，我自己上下班。” 秦文文一听，脸色顿时摆出一副讨好笑容：“那不行啊哥，自从我上次把车开河里，我妈就彻底没收了我的车，甚至还打算要把我扔驾照回炉重造呢。” “你还好意思说？”李深一声哼笑，自顾自往前走着，“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把车开河里的人，你是该回炉重造。” 秦文文：“…” “哥啊，是那破导航的问题，非让我往前开，我原本也觉得那个小桥不一定过得去，但是这个智障导航非说机动车是可以的，所以…所以我才相信它，然后把车开过去的。”秦文文追上李深的脚步，两只手圈住李深的胳膊，仍旧骂骂咧咧：“都怪它，下次换一家导航。” 一向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头一次阴沟里翻船，难免有些懊恼。 “姑姑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了事，姑姑一定会很伤心，最重要的是你的人生未来，因为这种意外而失去，那会十分可惜。”李深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还像小时候那样顽皮耍小性子，颇有些无奈。 “知道了，哥，你也就我一个妹妹，我知道你也会很伤心的，爱你～”秦文文撒娇道。 此时电梯门刚好打开，唐小麦完完整整听见了秦文文最后的那声“爱你”，也亲眼看见了李深宠溺的笑容。 一时之间众人都愣在原地，只有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唐小飞还在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李医生有情况啊？你女朋友吗？我们刚才可都听见了你们表达爱意呢。” 李深还未来得及回答，秦文文就率先回了答：“是哇，我来接哥哥下班一起回家呢。”说完她便将头依靠在李深肩膀上，任凭李深怎么躲都甩不掉她。 “那有好事了记得请我们吃喜糖啊。”唐小飞说。 秦文文也跟着睁眼说瞎话：“一定一定。” 唐小麦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低着头不语，反倒是一起帮忙扶着唐小飞的张凌晨若有所思看了李深和秦文文一眼。 张凌晨轻咳一声，拽了下唐小飞，然后看着李深秦文文二人道：“不打扰李医生你们了，我们先过去康复室了。” 唐小麦这才反应过来，也点点头：“李医生我们先过去了。” 明明医院里开足了暖气，可李深却觉得身子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这是唐小麦第一次这么见外的称呼他。 李深微微张开正想解释他和秦文文之间的关系，却见到张凌晨从唐小飞身边换了个位置，搂着唐小麦的肩与自己擦肩而过。 李深跟着扭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睛一片刺痛，如同新年那晚他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的看着他们二人关系亲密的动作背影然后离去。 同时秦文文也盯着唐小麦和张凌晨背影闷不做声，又深深看了李深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随即立马收回笑容摆出纯洁无辜的表情拉着李深：“哥，人都走远了，我们快回去吧，我快困死了我要回去睡回笼觉。” 李深将自己胳膊从秦文文手里挣脱出来，他还在为秦文文刚才冒充女友并且死拽着靠在他身上不放手的行为生气。 李深看着秦文文冷静警告道：“下次不要再这样胡说八道了，也不要再做这些越界容易让人误会的行为。” 秦文文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先回去吧，昂？” 自从上次秦文文那出戏后，唐小麦和李深再偶遇，唐小麦也学起了李深，一直主动回避着，实在躲不掉了，便开口一声“李医生好”打招呼，礼貌而又疏远。 反而这让先做出故意远离人家行为的李深却不高兴了，每当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总会被恰好赶到此处的张凌晨冒出的下一句“李医生最近和女友可好？”而堵的气的说不出话。 好个屁！ 没有女朋友！ 是那死丫头捣乱闹着玩！ 怎么哪都有你？ 再然后李深便眼睁睁见张凌晨笑着搂过唐小麦肩膀离开。 李深：“…” 市里的富太太们经常会举办小型聚会，顺便也是为了拉拢一些人脉，李深接到从礼服馆做好造型的秦文文便开车前往山庄。 “我妈肯定又要给我趁机介绍公子哥了。”秦文文发着闷气，这次聚会是由李家举办，她即使不给自己母亲面子，也不能拂了舅母的面子，“哥，辛苦你了，有你给我当男伴，我不信还能有人靠上来。” 李深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道：“等会要是我爸妈抓着我不放，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你也好好做好身为我女伴的职责，替我把那些人都挡回去。” 秦文文嘻嘻哈哈笑着：“知道知道，小问题。” 路上堵车，终究还是迟了一些，等李深秦文文二人进入会场后，舞会早已开始一段。 他们随着音乐也开始迈着舞步，缓缓跟上节奏融入人群。 秦文文眼尖，转了个圈伺机与李深交换了个位置：“那不是唐小麦小男友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另一个女人跳着舞？” 李深顺着秦文文目光看去，此时张凌晨正在与他们从未见过的一个女人跳着舞，嘴角挂着笑容似乎在谈论什么有趣的事。 “不是，哥，你看归看，踩着我脚了。”秦文文因为吃痛声音而变得扭曲。 李深这才收回目光，但并未给她道歉，而是悠悠开口问：“你怎么知道唐小麦这个名字？” 秦文文：“…” “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脚挪开好吗？”，秦文文无语：“你要捉奸吗？” “捉什么奸？女孩子家家乱说什么污言秽语。”李深指责道。 “…” “李公子秦小姐，好久不见。”一声清脆礼貌的男声传来。 “赵公子好雅兴。”李深率先开口打招呼，一旁的秦文文则是别过头去小声嘀咕“他怎么也来了”。 那人也不气恼秦文文的无视，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秦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不可以。”秦文文拒绝道。 同时李深声音响起：“好啊，那就拜托赵公子帮忙照顾下我妹妹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秦文文：“？” 李深顺着舞拍节奏将秦文文推去赵隐年身前，一个回身便离开了会场。 秦文文：“…” “秦小姐，专心点，可别跳错了。”赵隐年一手搂着秦文文的腰一手握住秦文文的手腕。 秦文文在心里把李深默默骂了个遍，然后对着赵隐年恶狠狠道：“赵公子可也当点心，本小姐我舞艺不佳，小心把你脚摆烂了。” 秦文文快郁闷死了，真是倒霉，找来的李深不仅没帮她阻挡住靠过来的人，反而还主动把她送到了她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身边。 会场外，张凌晨正带着那个女人走到外面小花园里透气。 “谢谢你替我解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哪家公司的公子。”女人感激道。 张凌晨与她保持着安全社交距离道：“没关系，顺手之劳。我叫张凌晨，张氏企业，不过我并未在自己家公司发展，还是不要叫我公子了，高攀不上这个名头。” 女人似乎被张凌晨不拘小节的发言所逗笑，抚了下额前的碎发道：“我叫安桉，安氏企业。” 现在的这些名流聚会，报出自己家族企业属实正常，本就是为了结交人脉而举办的聚会，大家都一众默认自家名头的主动公开化更显诚意。 “姐姐，怎么和素不相识的男人私下来这里？可让我一顿好找。” 远处一个长相还有些青春期稚嫩青涩的男生走来，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像是刚从学校赶来一样。 “安白，不要这么没礼貌，”安桉责怪道，转头看着张凌晨：“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年纪小容易说错话，请不要介意。” 张凌晨闻言看了安白一眼。 安氏企业家的姐弟，小姐是真小姐，公子却是个从酒楼门前捡回来收养的小乞丐。 张凌晨挑眉：“无妨，我先走了，家母还在会场。” 姐弟二人目送张凌晨离去，安白冷哼一声，随即便被安桉揪住耳朵质问：“又逃课了？” 安白也不反抗，而是问道：“你又早恋了？” 安桉一阵无语：“滚，我都上大学了，还早恋个鬼！” “那你刚才和这个男人…” “是有人骚扰我，幸亏有他帮我解围！你个小小年纪小屁孩，瞎说什么呢这是。”安桉加重了手里的力度。 “疼疼疼，快松开！”进入变声末尾期的成熟男性声音已经开始显现，窜起来的个子也让安白需要略微抬脚才能伸手够到。 安桉看着如今安白的变化，意思到安白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浑身瘦的皮包骨，个子矮小的小乞丐了。 “怎么了姐？说你两句真生气了？”安白看着还在恍惚中的安桉问。 安桉收回目光，掩饰住自己的诧异：“没，回去吧。” 安白点点头，走了两步，将校服外套脱下披在安桉身上，嘀咕念叨着：“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穿，这么冷的天。” 第12章 对峙 张凌晨前往停车场正打算驱车离开，发现有一人提前站在他车附近等着他，张凌晨抑住一抹差点没绷住的笑，往那人身边走去。 “张先生今天好兴致。”李深歪着头看着他，拦住张凌晨伸向车门把手的手腕。 张凌晨也不气恼，收回手腕：“李先生也好兴致，想必是要好事将近了。” “张先生说笑了，只是张先生公然将正牌女友放在家里，带着其她女伴参加聚会，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 李深的这段话任谁都能听出讽刺意味极强，也明显能看出李深难得的情绪上头冲动了一回，说话内容过于越界。 张凌晨暗中叫骂一声顺便翻了个白眼，但表面功夫表情管理仍旧到位，礼貌不失风度的笑着：“合不合适自然不由李先生说了算，今日李先生是否喝的有些醉了，居然说起了胡话，请问您口中所说的正牌女友是？” 张凌晨将话抛给李深，并撤回了一个台阶。 只见李深一个深呼吸，那力度仿佛在尽力压抑住某种不好的情绪，他走向前双手攥住张凌晨的两个衣领，一字一句道：“张先生最好能够有聪明人的自觉，她人很好对人很真诚，别辜负了她的真心与喜爱。” 张凌晨轻笑一声，随即握住李深的手腕迫使拽离自己的衣领：“她是谁？和李先生什么关系？李先生居然不惜毁了自己端庄风度的形象也要站出来维护，想必在李医生心里不一般吧？可是，李先生也有自己的正牌女友了啊，可在李先生这里应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张凌晨的话一句句砸在李深心里。 “她不是我女友，我和她毫无任何越界过头的关系，”李深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盯着张凌晨，“那是我妹妹，姑姑家的女儿，亲戚。” 张凌晨想起前几天那位自称李深正牌女友的秦文文拦住刚送完唐小飞进康复室正打算离开的自己，神神秘秘的对他说：“聊聊”。 张凌晨装出一副错愕神情，问道：“那她为什么声称是你女朋友，你们举止还那么亲密？” “从小家里宠溺惯了，很多行为就任由如同小时候那般，不过往后不会再容许她越界，至于为什么声称是我女朋友…”李深没敢说秦文文那是故意为了刺激看唐小麦是否吃醋态度，他换了个迂回的话术，“年纪小，爱调皮捣蛋，故意说这些话逗人玩。” 张凌晨嗤笑：“李先生可真够宠溺的，居然连自己的清白都不急于澄清。惹的让人一众误会，还以为能吃上喜糖了，白欢喜一场。” 李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和张先生比起来，似乎我这也不算什么吧？” 张凌晨又道：“那李先生愿意多管闲事说的那位，在李先生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李深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那是他心喜了七年的女人吧。 张凌晨接着问：“既然李先生说不出，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我和她相识一场，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被别有用心之人所骗，不可以吗？”李深巧妙换了一种立场所回答。 张凌晨点点头表示赞同：“可以，当然可以了。就是不知李先生的心，是否如李先生如此正直的发言一样清白纯净呢？” 李深：“…” 谁说男人之间没有修罗场？这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拆台的这出戏，不正唱的精彩万分？ “李先生，没有正宫的地位，就不要发言了。”张凌晨挑衅道，拨开李深遮挡住车门的身子，“不过也告诉李先生一句，我和李医生一样，没人算得上我的正牌女友。” 随后打开车门发动引擎驾驶而去。 李深仍被那句正宫发言刺激的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手掌在怒火中蜷成拳头。 张凌晨驾驶着车辆直奔医院而去，他敲开病房房门，将路边顺手见到打包回来的馄饨递过去，十分随意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挑了挑眉道：“事情发展比你计划的还要快一些，今天刚好参加一个聚会碰上他了，原本正打算怎么去刺激呢，结果碰上一位需要帮助的女性，演了出戏，提前刺激到他了。” 蒋小雨拆开馄饨包装，用勺子先舀了口汤喝下，问：“那他什么态度？” “还能有什么态度？”张凌晨抱着胸吊儿郎当道，“那当然是绷不住喽，君子形象骤然崩塌，真可惜你没看见。” “那就说明有戏，看来是完全不用担心计划不能成功了，”蒋小雨十分满意这个消息和馄饨的美味程度，看着张凌晨一副玩弄恶趣味的模样道：“呦，被男人伤透了心，彻底黑化了？” 张凌晨烟瘾犯了，从口袋拿出一包烟，随即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放回口袋。 “等他出来，我不会放过他的。” 蒋小雨“呵呵”一笑：“看来是还没死心，还想着等呢。” “我的那些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张凌晨不甚在意蒋小雨的讽刺，“我和他，不死不休。” 牛逼，蒋小雨为自己浑身上下就属嘴最硬的好gay蜜竖起大拇指。 “你咎由自取。”蒋小雨不愿意放弃挖苦张凌晨的机会。 张凌晨沉默了许久，就在蒋小雨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确实犯傻要回头是岸的时候。 张凌晨给她来了句：“老子乐意，认了。” 蒋小雨：“…” 蒋小雨打算将手里的馄饨汤水泼向他，但被他的下一句“明天帮你办理出院。”给遏制住了动作。 “别让小麦知道咱俩干的这些事儿。”蒋小雨不放心，又多加叮嘱了句。 张凌晨也不嫌烦，十分配合：“放心吧大小姐，老奴清楚的很。” 这场聚会是由李家所办，李深应当留下陪伴母亲送客，不能提前离开。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后，还未来得及开口道别的李深被李母拽住：“你父亲找你谈话。” 二楼小型会议室里，李深给李父沏了一杯茶递过去。 李峰没接，李深只好一直保持着递茶姿势，直到李峰冷哼一声，抬手拂去那杯茶水。 力度不大，但也足够打翻在地。 杯身尽碎，茶水洒落一地，李深眸光闪了闪，试探道：“不知父亲为何动怒，是否是我做错了什么？” 李峰瞪了李深一眼，声音太多压抑，反而听不出好坏情绪：“听说你不仅推了你母亲给你安排的那几位企业小姐的相亲局，还明晃晃公开表示不会娶她们任何一人让他们都死了心？” 李深一听，心里有了底，重新从茶柜里取出新的一套茶具给李峰重新沏了一杯茶，这次他直接端放在李峰桌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父亲，您当初让我学医，我听了，让我出国，我也听了。这次关乎婚姻终生大事，恕我无法听从。” “那就是心里有人了？”李峰问道。 李深沉默不语，只听闻李峰一声仿佛在笑傻子的嗤笑。 “不说话那就是承认，”李峰抬起那杯茶，吹了吹热气，但没喝，“是哪家的女儿？” “爸，我哪配得上您多加操心这种事，何况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年纪大了，还是和妈一起种种花养养兔子，有事没事出去旅旅游看看我们中国大好河山好。”李深看似退让，实则态度保持着强硬。 “哼，”李峰喉咙闷哼一声，也不打算继续玩文字游戏，“是那个叫蒋小雨还是唐小麦的女儿家？” 李深满是警惕看向李峰，李峰无视掉儿子的目光继续开口道：“蒋家放在七年前，我倒是能同意咱们两家结合，可惜六年前早已衰败，被萧霖所吃下。” “至于唐家，”李峰顿了顿，嘴里满是不屑：“一个由早年离异的贫困女人拉扯大的女儿，能有个什么用处？” “爸！”李深语气由平淡转为压制低沉，透露出警告。 “你当我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李峰将手里未动的茶水泼向李深，再将茶杯往地上用力一摔，又起身给了李深一巴掌，怒道：“还是你当我查不出来？从你这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动用关系开口给我好友办事求人开始，我就知道不对劲了。果然不出所料，整天除了在医院工作以外，几乎无时不刻不围着那个叫唐小麦的女儿家身边转悠，我都不好意思再替你回忆开口说出你俩那些腻歪恶心人的事！” 李峰说的是李深给警局局长打电话帮忙增加搜救人手以及他与唐小麦经常一起聚会吃饭谈心那些事。 李深抬手轻拭去嘴角的血迹，仍旧保持着体面尊重，但声音如同男鬼般阴森，透着寒气说：“爸，请注意措辞，要是再让我听到您恶意造谣诋毁她们的清白，我不介意为她们出庭指证讨回公道，还有我的婚姻大事，就不劳您操心，我只会与我真正所爱之人共结良缘，您还是安心过好自己的老年生活吧。” 李峰第一次被一向顺从尊敬自己的儿子所忤逆，不由气急攻心，颤抖着手指指着李深，破口大骂“逆子、反了天了”等话语。 李深依旧维持着身为儿子孝敬长辈的本分，亲自又倒了杯茶水递到李峰桌前：“喝点水再接着气，我先走了，您慢慢闹腾。” 李峰亲自看着儿子离去，再次打翻那杯茶水，佣人们听着声音没敢进去，纷纷等候在门外。 “把小纪给我找过来！” 小纪是李峰的私人助理，他在门外摆手示意佣人先退下，自己走了进去。 “李总，我在，您有什么吩咐？” 第13章 真相 五分钟后，纪元带着李峰的任务离去，走之前特地吩咐了佣人给李峰准备安神羹汤。 自从李深和李峰不欢而散后，已经足足有半个月之余，虽然风平浪静，但李深知道，李峰针对掌控自己的人生绝不可能罢休。 幸好蒋小雨早已出院，听说目前正在尝试接管萧氏企业，周身也一直跟随着人保护着，李深只需要时刻关注唐小麦的动向安全就行。 为了防止被李峰查到，他还特意以朋友名义安排了私人保镖暗中保护唐小麦。 倒是秦文文这段时间居然没再来纠缠他了，倒让李深感到不可思议，后来才得知原来是被赵隐年纠缠上了，不禁哈哈大笑原来秦文文也有今天。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秦文文，她自幼和赵隐年青梅竹马，父母也从小给他们定了娃娃亲，秦文文从小就一直喜欢着赵隐年，叛逆的青春学生时代里更是猛烈追求着，但是那会儿赵隐年一股傲气对这个“包办婚姻”十分不屑，经常戏耍着秦文文当乐子玩，大小姐记仇，悲愤之下沉痛反思，决定再也不喜欢赵隐年。 谁曾想曾经看都不愿意多看秦文文一眼的赵隐年反而不乐了意，此刻正在努力挽回。 李深看得出秦文文心里还是有着赵隐年，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了去，倘若秦文文彻底决定不愿与赵隐年多有瓜葛，李深一定会狠狠教训赵隐年让他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李医生，你给我开的活血化瘀的药吃完了，可以再帮我开一份吗？”一声男音打断李深的沉思。 “怎么自己下来了？”李深上前扶着唐小飞，“药你让护士帮忙给我说一声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 “没关系，康复医生也让我多走动，早日恢复日常活动。”唐小飞冲着李深一笑。 李深盯着唐小飞的腿点头，难得主动顺着话题聊：“你之前第一次腿是怎么受伤的？” “说到底，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唐小飞叹了口气，“六年前，我还记得那天还是圣诞节呢…” 李深闻言心脏猛然一颤。 六年前…圣诞节… 唐小飞没发现李深脸色不对劲，自顾自说着：“那天下午四点多吧，我姐还特地冒着风雪在外面开放式的手工坊做着麦芽糖呢，说是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喜欢吃，那会我学校放假来看望她，怕她一个女生下雪天在外面不安全，我特意陪着她去的。 就在做好回去的路上，我故意拿雪球逗她打雪仗玩，谁曾想脚底一滑，一个不留意转身一摔，把髌骨给摔脱位了，连着半月板和韧带撕裂损伤。 当时把我姐吓死了，毕竟时间七八点了，冬天黑夜来的快，寒气很大，我倒在地上浑身发冷，疼的快晕过去，我姐一直抱着我怕我冻伤，路上有好心的路人帮忙打了120，后来送到医院还好没有骨折或骨裂，不用动手术，只需要打石膏保守治疗就行了。” 唐小飞说完事情经过狠狠叹了口气，非常自责道：“说到底都怪我，那天晚上不知道是打雪仗时还是我姐趴在地上抱着我时，情急之下手机不小心从口袋里滑出去了，还是到医院去窗口付费时，我姐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了，又不放心我一个人独自躺在医院，直到第二天我妈来了，我姐才离开去找手机，最后也没找回来。我受伤他们都围着我转，就连我姐新手机，都是一个星期后才有空去重新买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袋子麦芽糖最后我姐没送出去，直到放到融化被丢掉，从此以后再也没做过了，想必也是有我的原因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你没有来。 李深的心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快要捏碎，他抽了两口气才勉强保持住能够顺利呼吸，但不停颤抖的手以及发红的眼角足以证明他此刻的痛苦。 “李医生，你还好吗？是哪儿不舒服吗？”唐小飞看着李深苍白的脸色担心道。 “没事，我先送你回去，等晚点让药师帮忙把药交给护士带给你。”李深强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唐小飞摆手示意，用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拄好拐杖：“不用，我今天上午的康复训练和下午对调了，等会我就该去训练室了，不远，李医生你先忙吧。” 自从知道了当年唐小麦没有来赴约的真相，李深此时一心只想见唐小麦，哪里还顾及的了之前打算默默祝福唐小麦和别人在一起的决定。 微信电话没有打通，他换了手机号码，也无人接听，当时心下一顿，换做平常李深还能安慰自己可能是有什么事或手机没电了，可自从和李峰撕破脸以后，他便不能安心放松警惕。 李深当即拨下他安排在唐小麦身边保护着的私人保镖，几阵忙音等待后电话才被拨通，那人语气焦急：“不好意思李先生，是我大意了。” 李深差点没拿稳手机：“她人呢？” “唐小姐上午进店里以后一直没有出来，直到中午和一个陌生男人出来离开，当时唐小姐面色正常，我以为他们二人是好友，就只是驱着车远远跟在后面，没曾想那辆车突然超速猛地把我给甩了。幸好我有记下车牌号，我已经安排让人调查追踪。” 李深听了私人保镖的话心里凉了不少：“车牌号发我。” 李深看着发来的车牌号冷哼一声，心里有了底，他对着电话那头冷声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你追踪到地址发给我就行，不用你们出面了。” “好的李先生，为表歉意我们一定尽快第一时间发送给您，这次业务不收取任何费用，对应赔偿会有相关负责人员与您对接。” 李深用办公室座机按下一个按键，电话很快被接起，李深对着助理吩咐道：“我下午紧急有事请假，在替班医生顶替赶来之前，你过来这里对接一下防止有紧急情况，有什么重要的事再给我打电话。” 李深赶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手机刚好收到私人保镖发来的地址，李深强制性忍耐住暴躁冲动的怒火，给一个号码拨去。 但李峰没接。 好好好，非要挑战底线是吧。 李深不怒反笑，飙车离去。 ——私人庄园小茶楼里，正坐着李峰和唐小麦二人。 “唐小姐。”李峰只开口叫了一声唐小麦，没在开口继续开口说下去，反而提起茶壶给唐小麦倒茶，唐小麦没来得及拒绝，只见面前的茶水被斟满溢出。 虽然唐小麦只知道眼前要见自己的人是李深的父亲，但她能看出李峰并不欢迎自己，溢出的茶水便能说明一切。 “听闻唐小姐和我家小儿认识多年，期间经常一起游玩，”李峰抿下一口热茶，“唐小姐不用在意，年轻人嘛，趁着年纪小，总爱玩玩。” “李叔叔您说笑了，朋友之间互相聚会游玩属实正常。”唐小麦压下不适，礼貌回应。 李峰哼笑：“只是朋友吗？我看未必吧，7年前李深读研时学业紧张，却抽出时间与你做和学业不相干的那些事，甚至最后和家里闹着不愿出国，明明国外前途发展更好，结果又突然跑回来，我当时为了什么呢？原来是和你又重新勾搭在了一起。” 唐小麦闻言皱眉，李峰的话让她感到生气，但长辈面前她还是尽量维持着体面与尊重：“李叔叔，请您说话放尊重一些，我和您儿子怎么能用勾搭这个词语来形容，您儿子我认为他一直很有主见，有自己的思想与打算，我相信他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您要相信他。”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倒是我低估了你，”李峰将茶杯往茶盘一掷，满脸鄙夷，“虽然我们李家不是多大富大贵人家，但好歹也衣食无忧自有企业，李深也有着博士学历留学回来，就职三甲医院主治医师，前途一片光明大好。 倒是你一个单亲穷苦家庭，仅有一个本科学历，靠着小小一个门店经营为生，母亲靠进厂打工维持家业，家里的弟弟还在上学，想攀上我家当凤凰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唐小麦气的眼皮一阵抖擞，怎么也没想到李峰作为长辈说话会如此恶语难听，自己的母亲与弟弟都被羞辱了，又何必在维持外人李峰的脸面？ 她站起身不客气道：“李叔叔还真是自恋的很，觉得天下人都得跪着求得你家所谓的不知哪来的自信提的恩赐。我是单亲家庭不错，是只有一个母亲拉扯我和弟弟长大不错，但至少我的母亲一直靠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养活我们一家，并且只希望我们作为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而不是天天算计着让孩子如何为家里发挥最大利益化。 并且我们家一直尊重着每个人的思想行为，不会恶意的、过分的、扭曲的掌控他人人生。 李叔叔，我并不觉得您教子方面有多优秀，李深的学业、事业，一直都是他日日夜夜挑灯夜读，辛苦考来的、奋斗得来的。 相反，李深能够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细心体贴，都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很好的人，以及后期对自我行为的约束。 通过今日与您短暂沟通，我更加确信他优秀的方方面面都是您教导不来的，您的为人做事无法教育出如此完美的儿子。 您应该感谢他的争气，以至于不让您暴露出自己的思想贫瘠，不会被外人笑话。 李叔叔我就不打扰好好自我反思了，先走了，您慢慢品茶，好好反思下自己的问题，有时间多折腾折腾自己，省得影响打扰到别人的幸福美好人生。” 第14章 护短 唐小麦看着此时被气的不轻说不出话来的李峰，心中感到一阵畅快，管他谁是谁，既然敢羞辱辛苦拉扯自己大的母亲，那就是触犯她的底线与逆鳞。 如果连自己的母亲家人都护不住、不敢怼，她怎么能算得上女儿？ “你…”李峰气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完全没料到唐小麦居然会直接怼他，“你们家就是这样教育女儿家的？真是开了眼了！目无尊上！” 唐小麦到底还有顾及，倒不是怕区区一个普信长辈，只是生怕面前这人一气之下倒地或中风赖上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欲走，胳膊便被李峰 扼制住，而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李深撞见。 “爸！”一股愠怒气息从李深身上蔓延开来，往日维持的好脾气也在此刻崩裂开来，他冲上前将李峰的胳膊钳制住而后一推，将唐小麦拉过护在身后，凶狠道：“您是存着什么样的脸面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仗着自己年纪大的脸面来为难羞辱一个小辈，您还配当一个长辈吗？更何况人家和你不熟，私自将人要挟过来说着威胁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报警举报您涉嫌绑架恐吓！” 李峰明显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从小尊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养了三十一年，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第一次对自己这个态度！还要报警抓老子？ 李峰欲上前走上一步，李深立即作出反应将唐小麦往身后更护住一步。 看着眼前一幕的李峰气的直锤桌子，怒骂道：“亏你还是我辛苦拉扯养大的好儿子，我把你培养成人、培养成材，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就为了个女人！” “爸，我不想跟您多说废话，我再说一遍，您最好这次长个记性适可而止，要是您再敢以大欺小对小麦动手动脚，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深压抑着想咆哮发火的激动情绪，突然想到什么，冷声说，“多说一句，小麦可是奶奶的救命恩人，要是奶奶知道您这样对待她的救命恩人，不知您又该如何承受奶奶的怒火呢？” 唐小麦看着把自己护在身后的男人，男人高大的身子完全抵挡住了来自对面之人的压力，又听闻李深的那句救命恩人，有些不明所以。 但此时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唐小麦去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李峰错愕质疑的瞪着李深，仿佛要看穿一般。 “我要带她回去了，您好自为之，想做坏事前劳烦先仔细掂量掂量您是否还有那个资本。” 李深反手紧握住唐小麦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紧紧护住唐小麦的身子离开房间。 身后是李峰在房间摔东西的闹声。 “对不起，”李深护着唐小麦在走廊上快速走着，刚刚和李峰对峙的严肃语气此时软和下来，“我知道我父亲一定对你说了很多不尊重人的话，我无法推脱找借口推卸责任，但我会用最大的诚意与认错态度对你说声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们家的错，让你受牵连了。” “你父亲的错，和你无关。”唐小麦无法说出没关系，不在意的这些话，那样她作为女儿就太不孝了，并且唐小麦并不认为李峰无错，真正无错的，只有李深罢了，唐小麦只能仅仅回复这件事可以不计较牵连到李深。 “但是，”唐小麦顿了顿，严肃起来，“你们李家的事，我还是希望你们自己内部能够处理好，不要打扰到别人。 我们家虽然没你们家有钱有权，但也有尊严，不是你们可以随随便便侮辱的，如果再有下次，那也别怪我不顾及你我之间的交情。 我虽然是掀不起什么大浪，但我还是会利用此事在网上闹大，我想你们家尤其是你那仗势欺人的父亲，想必更加在乎脸面，这要是老年晚节不保，自己的龌龊事被曝光，那个纯属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李深听着怀里的人的威胁，不由得笑了一声，没想到往日里温顺亲人的小猫咪，被惹急了，也是个会伸爪子哈气的小老虎。 “笑什么？”唐小麦问。 “没有，你说得对。是要狠狠教训欺负自己的人。”李深应道。 其实唐小麦想问，这难道不是你父亲吗，怎么容许我这样对待。但最后到底没问出来，因为她觉得太过茶言茶语。 “这次确确实实是我们家做的不对，你想怎么闹都可以，我都一一接受。”李深替唐小麦拉开车门，塞进了副驾，然后自己绕车去主驾位。 “你说的什么你奶奶的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唐小麦问。 李深打着方向盘，问：“七年前你刚入学不久，上班路上遇到晕倒在路边的老太太，送她去医院，还退了感谢费的那件事你忘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唐小麦开始思索起来。 “原来那个支付宝给我转账的人是你！你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所以一直故意接近我。”唐小麦想起过去桩桩往事，怪不得李深会主动对她抱有接近态度，还一直会约她吃饭出行等，就是为了报恩。 李深猜出唐小麦所想，直接解释道：“给你转账的人是我，那时候我赶到医院里，刚刚离去，所以没有来得及当面感谢，只能转账报酬。但一码归一码，我后面对你所有的感情全部都是认真的，和报恩等无关，是我见到你，被你的真诚善良所打动。其实你不是我奶奶的救命恩人，我也会被你所吸引，还是会再次被你所吸引。” 唐小麦的心漏了一拍，转头盯着李深看了几秒，随即偏过头去盯着窗外想要掩饰住自己快要绷不住的失态，这是李深开车行驶过程中只能目视前方，不然一定能见到窗户的倒影里唐小麦羞红的脸。 经过这么一闹，李深也心惊不少，幸好当时自己及时赶到护住唐小麦，否则无法想象李峰气急起来能做哪些事。 不能再等了，他想。 于是他调转了车头，换了另一个方向行驶隧道。 另一旁被李深刚才话语所心神荡漾的唐小麦同样也没发现路程已被替换。 车辆很快行驶到一处小洋房前，门口院子里还站着一位老人。 李深替唐小麦解开安全带，自己下了车，然后替唐小麦打开车门。 不远处的老人也走向前来，唐小麦下车后一抬头，便愣了神，随后反应过来甜甜喊了声“奶奶。” “欸，好丫头乖，好久不见，”李老太笑开了花，拉住唐小麦的手就邀请人进屋，“没想到你居然和我们家小深早就认识了，这次来奶奶家做客，奶奶给你做我最拿手的香椿鸡蛋饼。” 被冷落的李深也不气恼，笑着跟在二人身后。 一条雪白的田园犬小跑过来迎接主人，身后还跟着三条同样浑身雪白的小奶狗。 李老太弯下身摸着田园犬的脑袋：“这是我们家的小白，今年三岁啦，那几个是她的小崽子。” “真可爱，也很乖。”唐小麦说。 “是啊，一直陪着我，”李老太又摸了摸那三只小奶狗，“听小深说你挺喜欢小狗的，这里面你挑一只喜欢的，带回去养着。虽然奶奶我年纪大了，但是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平时放在店里也能吸引不少顾客，还能陪陪你。要是有坏人，说不定还能替你咬上几口出气。” “谢谢奶奶。”唐小麦不好意思道。 “奶奶，”一直被忽视的李深终于发言，声音难得的有些撒娇意味，“肚子饿了，能先开饭吗？” “哦对对对，小麦你是不是饿坏了啊，今天奶奶除了给你做香椿鸡蛋饼，再给你熬个香甜软糯南瓜汤，可好喝了。”李老太拖着有些富态的身子，往厨房赶去，嘴里捣鼓着“不能饿坏了我们家小麦丫头。” 唐小麦追上她：“奶奶我来给您帮忙。” “不不不，不用你，”李老太推脱，指着李深道，“你过来打下手。” 李深从地上抱起小奶狗塞进唐小麦怀里：“你先去客厅沙发上和小狗玩会，两个月大的小奶狗最是适合摸肚子的年龄，我去给奶奶帮忙，好了喊你出来吃饭。” 唐小麦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李深眼神制止：“你这样奶奶会觉得没照顾好你的，安心去沙发上休息会吧，今天中午的事打扰到你了，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唐小麦这才点头，从李深怀里接过奶狗往客厅走去。 厨房内，李深围着围裙正在给南瓜削皮。 “大孙子，你不行啊你。”李老太意有所指说。 李深：“嗯？” “怎么和小麦丫头足足拉扯了七年还没修成正果，说你不行难道冤枉你了？这么好的丫头居然拖到现在，”老太太见李深将南瓜皮削好了不忘继续指使道，“皮削好了再切个块吧，切完把鸡蛋打了，香椿菜择干净了洗一下切碎给我。” 李深：“…” “奶奶，”李深想起这些年确实是因为自己没有再多坚持一次而错过很多，不由叹了口气，“这次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做了，我一定好好追人家。” 李老头这才满意点头：“你最好是真的，多努力努力。小麦丫头我很喜欢，人很好。但我话说回来，如果人家真的对你没意思，你也不能勉强人家，还是要祝福人家幸福的。” 李深应和，随后压低声音：“奶奶，有个忙还是要你帮一帮的。” 李老头瞥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凑过头去，神神秘秘的样子说着近日她从电视里学会的洋文：“speak up！” 第15章 田园 李深无奈扶额：“奶奶，您这又是从哪儿学的英文？” 李老太瞪了他一眼，不服气道：“要你管，你怎么不夸我一把年纪了还有好学的心？” 李深抬手做投降状：“好了奶奶你听我说，晚上我们……” 唐小麦在客厅逗弄着小奶狗，浑然不知，厨房的二人此刻正密谋着计划。 “小麦丫头，洗手来吃饭吧。”李老太端着盛好的米饭喊唐小麦进餐厅吃饭，身后的李深则负责端汤和菜。 每个人的吃食都是单独分装好的，一盘三张香椿鸡蛋饼配一蝶酱瓜子与酸菜酱牛肉，一盘茄汁蒜香大虾仁以及一碗浓稠金黄的奶香南瓜汤。 与其说是餐厅，其实就是一张小圆桌架在客厅另一角靠窗的位置上，透过窗户不仅能晒到温暖的太阳，还能看见花园里的花色，夏天则会打开窗户，放下一层透气的防晒薄纱帐。 李老太不加掩饰对唐小麦的喜爱：“小麦丫头，尝尝奶奶的手艺，要是喜欢就经常来吃。” “谢谢奶奶，”唐小麦用筷子先夹了口米饭，顿时眼前一亮，“奶奶，这个口感米饭好香！像是烤花生的香气。” “还是我们小麦丫头聪明，这个花生是我自己亲自种的，成熟的时候采摘下来保存好，等吃的时候将花生米粒放进烤箱烘烤，再把它们轻轻碾碎和米饭一起蒸，香气会更入味一些。” “真的好好吃，奶奶，”唐小麦又夹了面前的所有配菜一一尝试，“太好吃了，奶奶，每一份都好绝，您真的好厉害，我要和您学习。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唐小麦的情绪价值给的很到位，李老太笑得合不拢嘴，二人边吃边交谈着，李深在旁边插不上嘴，则是弯着嘴角看着二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奶奶，我下午也要给您露一手，我最拿手的蛋黄酥以及开心果可颂！”唐小麦喝过一口浓稠的南瓜汤，神情满是幸福。 李老头点头笑着，脸上富态的肉也跟着有些发颤：“好的呀，奶奶这里有现成的烤箱，那些面粉啊，蛋黄啊等食材都有，可能上天早已安排我能尝到小麦丫头的手艺，这不，家里就连开心果果实都有！” 吃完饭午休了会，到了下午唐小麦在厨房里准备自己要做的甜品工作，李深在旁边打鸡蛋和面等下手。 唐小麦本打算让李深替李老太干活，但李老太直接一口一个拒绝，说李深没那个照顾花草的精细心，独自一人跑去花园和小菜园里忙活着。 二人拿这个小老太没办法，也只好作罢。 唐小麦刚卷好可颂皮造型送去烤箱，一个转头，只见李深拿起勺子递到自己嘴边。 “嗯？”唐小麦问。 李深不说话，笑了笑，轻轻上下晃了两下勺子又凑到唐小麦嘴边。 唐小麦拿他没办法，张开了口。 开心果酱的浓郁口感及香味顿时弥漫在口腔里，唐小麦点头夸赞：“不错，这个果酱味道调的不错，以后等李医生退休了就来我店里帮忙吧，开高工资！” 李深笑意更深：“感谢唐小麦女士提前开offer收留未来退休下岗的我，以后就靠您收留了。” 唐小麦脸一红，撇过头去小声嘀咕：“我开玩笑的。” 李深盯着唐小麦的眼睛认真说：“可我并没有开玩笑。” 唐小麦只当他是打趣，没有在意李深的最后那句话，走到桌边打着鸭蛋黄。 李深看着唐小麦的背影，心里一口叹息。 香甜的气息从厨房穿过弥漫在小洋房各处李老太收拾好回屋子后，推开门，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唐小麦端着烤好的蛋黄酥走到小餐桌，对李老太招呼说：“奶奶你回来了，蛋黄酥烤好了，快来尝尝，红茶已经泡好了，我去给您端过来，开心果可颂很快就好，我和李深已经在给考好的可颂皮里挤果酱了。” “不急不急，我去洗个手，”李老太捧着从菜园里摘下的蔬菜，手里还沾着些泥土，路过小餐桌时还夸赞了句，“真的好香啊，小麦丫头真厉害。” 等她洗完手出来，甜品红茶已全部摆放好在餐桌上，李深和唐小麦坐在桌边等着她。 李老太越看越欣喜，越瞧越满意，俨然认为面前的孙子和未来孙媳妇十分相配。 “我们这里小田园生活就是每天忙着做吃食，稍微休息一会儿，去园子里干一点活，回来再休息一会，就开始忙着下一顿饭。”李老太吃完最后一口蛋黄酥，看着夕阳慢慢落山感叹着。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倒是一直很向往这种田园生活，哪怕是只和小动物或蔬菜瓜果们打交道。”唐小麦喝过一口浓茶，夕阳照射下的唐小麦睫毛和发丝都金灿灿的，鲜红饱满的嘴唇看得李深偏过头去羞红了耳朵。 “晚上煮点我种的水果玉米吃，最近买了很多牛肉，晚上再做个芝士牛肉派吃。”李老太几秒内就想好了晚饭的吃食，又中又洋的晚餐让她显得更为随性。 李老太虽然快80了，但身子骨依旧硬朗，也从不忌讳什么科不科学、健不健康的饮食法，她认为太过乏味，吃那些健康但没有油水碳水的菜，就等于剥夺了快乐，那没有快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这是李老太一直秉持着的饮食理念。 乡间夜色黑的很快，三人吃完晚饭围着壁炉烤着火，李老太在教着唐小麦用棒针勾毛线。 “我们将毛线绕棒针一圈，再用棒针把另一根棒针上的线挑过来……记住要用手指捏住线圈，防止脱落…” 李老太在给唐小麦一步一步示范着，唐小麦学的很快，没多久基础的针法就已经学会了，李老太便开始教她如何织花型出来。 原本她还想着如何找理由帮李深将唐小麦拖延时间留下来，还是家里小奶狗从她的篮子里叼出了毛线团在玩，见唐小麦颇为感兴趣的样子，李老太便心生一计。要亲自教唐小麦打棒针。 织毛线入了迷就特别容易忘了时间，李老太见李深悄悄站在唐小麦看不见的视角里点了点头，李老太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 李老太打了个困倦的呵欠，问：“几点啦？我怎么困了开始。” 唐小麦这才意识回来，点开手机一看夜里11点多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深和李老太。 唐小麦开始懊恼起来，自己太过专注让李老头教她打棒针忘了时间，打扰到了李老太的休息。 “我们家小麦丫头真聪明，教一两遍就立马会了，看得我都忍不住想再多教几个花型，结果忘了时间，”李老太的话为唐小麦撇去自责，温柔的对唐小麦说：“小麦啊，你现在赶回去的话也要凌晨1点多才能到家，现在冬天外面又冷，夜里摸黑开车不安全，在奶奶家过一夜吧。” 唐小麦看向李深，李深也开始劝起了她：“明天我休息不用上班，外面这么冷容易着凉，不如就听奶奶的，在这里过一夜吧。乡间的集市很热闹，明早我可以带你去逛一逛，中午我们吃完饭一起回城里。” “是啊小麦，奶奶家有多余的房间，棉被都是奶奶亲自让棉花厂弹的，可蓬松暖和了，小深说的对，明天让他带你去集市上逛逛，可有意思了。” 祖孙二人一唱一和着互相打配合，唐小麦不好推脱，答应了下来。 房间设立在小洋房的二楼，李深和唐小麦的房间连着，李老太的则在对面。 夜间，李深洗完澡坐在床边排练着一会要进行的流程，此时李老太已经完全睡下。 他听着隔壁房间慢慢停下的水流声，又接着响起刻意调低的吹风机声，直到吹风机声也停了，他终于站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去。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唐小麦起身将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一脸紧张的李深。 李深问：“睡了吗？” 唐小麦：“…” 我要是睡着了，那谁来给你开房门？ 李深在心里暗骂一声，太过紧张让他一时错了话。 “还没，”唐小麦摇摇头，看着李深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问：“有什么事吗？” “有事，”李深点头，“我可以先进来吗？” 唐小麦将房门完全打开，后退侧过身子给李深让开一条道。 等李深进来后，屋门又被关闭。 房间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黄灯，唐小麦正欲打开大白炽灯，李深伸手上前阻止：“还…还是别开大灯了，太亮了。” 唐小麦：“？” 见李深坚持，唐小麦也随了他去。 二人来到小沙发坐下，李深沉默低着头，唐小麦也不催促，就坐在旁边等着李深要对她说什么。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李深即使是当初第一次作为助手上手术台或者又是第一次做主刀，他都不曾如此紧张和手抖过。 昏暗的周围给了李深一点缓冲。 “小麦，”李深仿佛下定决心般，他抬起头注视着唐小麦，“当年，我出国前约你出来的那个圣诞节夜，是有特别的话要对你说…” 第16章 求婚 唐小麦的心跟着紧张起来，她好像有预感到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 “小麦，”李深目光坚定注视着她，认认真真的说：“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足足七年一直都在喜欢你。” 唐小麦张着双唇，大脑嗡嗡的响，李深的告白让她太过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深见她诧异的神情，独自自嘲的笑了下，随着回忆开始悲伤起来。 “我的父亲一直要求我出国留学，甚至私自替我决定好了日期，就在圣诞节的第二天。但我并不愿意妥协，我想试着争取一次，如果你答应了我的告白，我就不会再出国。 可是那天约定的时间过了以后，我打你的电话，你一直没有接，就以为你当时在忙。我给你发信息，我说我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还在那个地方等你。如果你拒绝的话，就可以不来，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心猛的一阵绞痛，唐小麦颤抖着身子看着李深。 “那天你没有来，我误会了你的意思，选择不再打扰你，我妥协了家里的安排，出国留学了，甚至都不敢当面和你说，就这样又过了六年，” 李深伸手轻轻虚扶在唐小麦的肩上，他一遍又一遍用目光描摹着唐小麦的眉眼。李深的声音随着回忆里的悲伤而逐渐发颤， “可我不甘心，我偷偷找人打听到了你毕业后一直留在了这座城市，我就回来了。 可能上天眷顾我，让我能够很快顺利的再次遇见你，可是你的身边又出现了张凌晨，我明白了七年前我们第一次正式相遇的那晚，你的泪水从何而来。 小麦，我今晚和你说这件事，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但我并不强求你必须也要答应喜欢我，如果你真的仍旧很喜欢张凌晨，我愿意祝福你们，不会再打扰你们。” 唐小麦站了起来，她自上而下俯视着李深，李深也抬头仰视着她。 李深从小到大很少流过泪，可这次，他没有止住泪水的能力，七年的喜欢与想念，所有难以抑制的情绪在今晚全部爆发而来，七年的执念让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也变得脆弱易碎。 他缓缓闭上眼，等待着心爱之人的判决。 时间仿佛静止一样，李深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静静的等着。 接着，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拂去了他面上的泪水，随后他腿边的沙发凹陷下去，李深的上半身被人轻轻搂住。 唐小麦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扭过头对着李深的耳边轻声低语：“我也是。” 多年来堆积在心脏处的沉重心事骤然被撕裂一个口子。仿佛被一束阳光照射进来，驱散了那些雾气，带来了温暖。 “我并不喜欢张凌晨，也从来都没有和他在一起过。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唐小麦轻柔抚摸着李深后脑勺上的碎发，“我们都一样，足足有七年。” 来自唐小麦身体的温度透着拥抱传递过来，李深逐渐暖和起来，他侧扭头埋在唐小麦的肩头轻嗅着独属于唐小麦发间的幽香。 这一刻，李深好似从虚脱里获取到了力量，他伸出手，不再变得犹豫。 李深紧紧抱住了她， 不会再撒手。 二人隐藏了多年的心意，在这一晚，终于窥见天光，互相知晓。 “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不回复你的，”唐小麦回忆起与唐小飞打雪仗导致出事的情形，没想到居然会引发蝴蝶效应，而这一意外，就将他们耽误了六年，“小飞不小心扭了膝盖，我急着送他去医院，手机不小心从袋口掉出，等我后来终于有时间返回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我买了新的手机，但是即使登陆回原来的手机账号，数据也丢失了很多。 如果那天我收到了你的信息，又或者是第二天我找到了手机，我会去找到你，不让你离开。 我一定会大声的告诉你：李深，我也喜欢你。” 唐小麦的泪水滴落在李深的肩头，轻轻滑过外套面料然后浸入。她感受到此刻同样正拥抱着她的双臂又紧紧加了力气。 李深做了个深呼吸，开口时声音沙哑：“是我的错，就连走之前都没有勇气告诉你。” “结果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还是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得知，我痛苦了很久，你居然连走，都只告诉了别人，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唐小麦双手抵着李深肩头，慢慢挣扎后退起身，“李深，你要拿什么补偿我？” 他宛如一个忠诚的信徒对自己的神明起誓：“我的一切，我的人、心、财产、保险受益人，尽数都归你。” “李医生是在跟我求婚吗？”唐小麦问。 “你可以这么认为。”李深盯着她。 唐小麦不做声，李深就那样看着她。 “我父亲那边我会解决，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李深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现在唐小姐愿意和我结婚了吗？” “恋爱都没有谈，就想着和我结婚？”唐小麦继续反问。 “是的，”李深应下，“如果可以明天上午我们就去律所，我把我的所有财产、保险受益人全部公证婚后归你，中午我们去买五金和钻戒拍红底照，下午我们就去领证。” 唐小麦还想说什么，李深提前回答：“我奶奶同意我们在一起，你弟弟和你母亲我会去亲自登门拜访，虽然知道你家里人还未表示出意见，但我实在太想和你结婚了，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 我已经等了七年了，不想再等了，如果你很想谈恋爱，那我可以向你保证，婚后和谈恋爱不会有任何区别，我拿我所有的财产归你作为诚意。” 唐小麦深吸一口气：“我…” 李深见她有所松动，继续道：“小麦，我知道你因为家庭原因，一直努力想撑起一个家庭，所以才会无论做什么事都靠自己以及中规中矩，这一次你要不要尝试为自己活，大胆一次，我们赌一把，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输的。” 李深起身朝唐小麦单膝跪下，把自己的护身符项链从脖颈中摘下，拉过唐小麦的手，将那条戴了三十一年的项链递到她的手心里。 “这是我贴身戴了三十多年的护身符，我以它起誓我的忠诚，交到你的手里。戒指我们先欠着明天买，到时候你想要哪个款式就买哪个。” 李深深深望着她，周围安静的能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过个好一会儿，李深的腿都开始发了酸，唐小麦终于握住了那条项链。 一声细微的、颤抖的：“好。” 月光从未完全合拢的窗帘缝隙里漏出，黑暗中的那一小束月光照印在沙发中亲吻的二人。 “那我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李深替她擦去嘴角的透明液体，他似乎害怕唐小麦会反悔，率先制定好时间，“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就起来收拾准备，等到了律所刚好九点上班。” 唐小麦不免笑出声：“知道了，答应你的不会反悔的。” 李深又亲吻了一遍她才终于不舍离去。 唐小麦钻进被窝里复盘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只感觉好不真实，可脖子上由李深为她戴上的项链又在告诉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算了不想了，睡觉睡觉。”她拍着自己的大脑，被子盖过头，沉沉睡去。 唐小麦起来下楼的时候，李深和李老太更早，整个一楼弥漫着早餐的香气。 李老太意味不明笑着看她：“起来啦，快来吃早饭，吃完和小深忙正事去。” 唐小麦脸色顿时羞红，剐了李深一眼问：“不是说好带我去逛集市吗？你可是亲口说很热闹的。” 李深丝毫不慌，揽过唐小麦肩头：“正事要紧，我可以后天带你去，以后也天天去，只要你想。” “哼，”唐小麦冷笑一声，“你和奶奶早就商量好的吧？” “不愧是我老婆，真聪明。”李深趁李老太转身的瞬间偷亲了她一口。 唐小麦轻轻给了他一巴掌：“滚，老实点。” 三人早饭吃的很快，李老太让唐小麦挑选着喜欢哪个小奶狗，转身上了楼。 等唐小麦挑选完喜欢的那只，李老太正拿着一块红布包裹的东西走到二人面前。 李老太打开那块红布，里面是一只价值不菲的蓝宝石手镯。 “这块手镯来自英国皇室的珠宝，多年前由你们爷爷拍卖赠送给我，我现在将它交给我最爱的孙媳妇，”李老太拉过唐小麦的手要为她戴上，“小麦丫头不要推脱，这是奶奶作为长辈送给你的新婚礼物，等会让李深一起给你做了财产公证，独属于你。” 李深点头示意，唐小麦也不再推脱，感动道：“谢谢奶奶。” “这才是我的好丫头，”李老太轻轻拍着唐小麦的手，然后递到李深手里，“去吧，从此以后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李深和唐小麦一起保证道：“我会的，奶奶。” “嗯嗯，”李老太慈祥的看着二人，然后扭头对李深说，“昨天发生的那件事，还有今天不在唐家正式同意下就拉着小麦去结婚的事，都是我们李家做了错在先，后天你赶快就接我，我们亲自带着聘礼去唐家赔礼道歉，知道了吗？” 李深点头答应：“知道的，奶奶。” “行了，你们去吧，”李老太手一挥，“我约了助手过来商量聘礼的物品采购，这两天有的忙。” 李深紧紧牵着唐小麦的手在李老太的祝福下离开小屋去为他们的未来做准备手续，车辆往着幸福方向匀速行驶。 第17章 演戏[番外] 通城的一家最大的酒店内，化妆师做完造型退出化妆室，留下二人单独相处空间。 “嫂子穿婚纱真美，”秦文文帮唐小麦整理着头纱，“你看我就说吧，我哥喜欢你很久了。” 唐小麦点点头笑着：“这次我是真的相信你了，谢谢你，文文。” 唐小麦回忆起几个月前，秦文文在她的店里第一次喊住她… “请慢用。”唐小麦正要离开，手腕被人轻扯住。 秦文文摘掉帽子，笑着对她说：“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中午才见过的。” 秦文文对唐小麦做了个邀请坐下的手势：“聊聊。” 唐小麦见来者不善，坐到秦文文对面。 “有男朋友了吗？”秦文文问。 “没有，”唐小麦干脆回答，“但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有关系，”秦文文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看了唐小麦一眼，问：“你喜欢我哥吗？” 唐小麦面色由警惕转为震惊，又带着疑惑的看着秦文文：“什么？” “我哥啊，”秦文文放下手里的勺子，“李深，我哥，你不喜欢他吗？” 唐小麦一下子被戳中心事，又不知道秦文文和她说这个要做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哎呀，算了算了，女孩子矜持害羞，我不问你这个了，嘿嘿，”秦文文大度的手一挥，“你喜不喜欢我哥这个我不肯定，但是我哥喜欢你这个我还是肯定的。” “啊？”唐小麦还没从刚才秦文文的话语里回过神来就又被扔了个惊天消息。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唐小麦问。 秦文文说：“当时我和我哥在一块儿，你过来的时候，一下子脸色就变了，这谁看不出来呀，也就我哥那个呆木头看不出来。” 唐小麦：“…” “至于我为什么肯定我哥喜欢你，我是从他手机里看到的，有一次我手机没电了，借他手机打电话，不小心意外点开他的相册，一下子从他全是什么医学资料照片里一眼就看到了和你的合影，”秦文文说累了，喝了口咖啡继续说：“我问过他那张照片的女生是不是他喜欢的人，他也没反驳。那不反驳，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呗。” “可能是当时大家一起聚会用了他的手机拍照，一直没清理。”唐小麦磕磕巴巴找着借口。 “不！不是！”秦文文猛的一拍桌子，把唐小麦吓了一跳，她身子往前凑近唐小麦认真说道：“六年前，我舅舅安排我哥出国留学，但他不同意，和舅舅吵了很久，后来舅舅找人查了他，发现他一直和一个女生关系走的很近，那天我哥被舅舅动手了，棍子都打断了一个，我哥也不肯服软，甚至几个月都不回家。 是我给他送我妈做的酱肉的时候，看到他嘴角伤口才知道这件事，他跟我说他要和那个女生告白，不想再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哥没过多久就同意舅舅的留学安排了，” 秦文文眼角泛红，一滴清泪流下，呜咽着：“当时我猜测是那个女生拒绝了他，我甚至有些生气，但我哥一直让我不要抱怨，他说你人很好。直到今天看到你的失态，很不像心里没有我哥的样子，我就来问问。” 唐小麦大脑嗡嗡作响，六年前李深经常会去找她吃饭游玩，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李深喜欢的人会是她。 “会不会有可能认错了。”唐小麦道。 “不会的！”秦文文尖叫起来，幸好角落安静无人在意，没有人能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逼我哥一下？” 唐小麦问：“什么？” 秦文文从自己座位上离开，坐到唐小麦旁边，悄咪咪道：“我哥一直不敢追你，是因为你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男人，我哥以为你们两个在谈恋爱。” 唐小麦摇头：“没有的事，那只是我的好朋友。” 秦文文点头：“我哥是个老实人，需要逼一把，他只有破防了，才能冲动说出真心话拿出实际行动。” 唐小麦闻言“嗯？”了一声。 秦文文对她眨了眨眼睛：“你和你朋友继续关系近一点，剩下的事交给我了。” 唐小麦无奈笑了一声，说实话她并未当真，以为秦文文只是一句玩笑话，结果没想到还真的让秦文文给做到了。 思绪回收，唐小麦握住秦文文的手：“还是要谢谢你，文文，告诉我很多。” “为了我哥的幸福，我当然要帮一把啦！”秦文文乐呵呵道。 门外几声轻叩声… “请进。” 蒋小雨和张凌晨走进来，唐小麦站起身去迎接抱住飞扑而来的蒋小雨。 “麦麦今天真美呀，真好看。”蒋小雨窝在唐小麦怀里说。 “你们一个个都说的我要不好意思了。”唐小麦傻笑道。 “新婚快乐。”张凌晨看着唐小麦点头示意。 “谢谢。” “新娘麻烦出来和新郎再走一遍流程。”婚礼管家不多久走进来打断了几人的叙旧。 唐小麦点点头回应：“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蒋小雨屁颠屁颠跟上。 只听闻唐小麦一声无奈却十分宠溺的：“真拿你没办法。” 化妆室一下子空了起来，秦文文看着张凌晨道：“合作愉快，感谢配合。” 她那天特意在医院拦住了张凌晨，就是请张凌晨帮忙配合一起定制专属于李深的破防计划。 当时张凌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秦文文以为要被拒绝了，结果却听到张凌晨一句：“虽然你的计划听着十分不可靠，但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舍身一下。” 秦文文笑了，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靠谱，但大家都愿意陪她玩一把。 反正最后也成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