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戏仙》 第1章 第1章 “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在手术室内回响,震撼着人们的听觉神经,伴随着警报声的穿透,脚步声逐渐逼近,其间还夹杂着金属器械清脆的碰撞声。 助手的声音透出一丝急迫,“主任,患者心脏骤停。” 心电监护仪忠实地记录着患者的生命迹象。 紧张的氛围被急促的提示音加剧,幽绿色的直线让人心生忧虑。 主刀医生迅速放下手中的器械,双手在空中交叠,按压在周肆的胸膛上,起初动作流畅自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鬓角的汗水逐渐浸透发丝,使其紧贴在面颊上。 “心肺复苏已持续超过十分钟,患者仍未恢复自主心率。” 医生闻言停下按压,右手轻抬,翻开周肆的眼睑,她的瞳孔已不如往日那般紧缩,而是扩大并散开的。 医生轻轻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左手食指微曲,轻按眉心,长时间的专注与连续的工作让她显得疲惫不堪。 “唉,记录死亡时间吧。”医生的语气平静,透露出一种无奈的常态。 “患者周肆,于北京时间2030年4月5日19点42分37秒因抢救无效死亡。” 周肆静立于旁,冷眼旁观一切,她的下半身宛若透明,她的外貌与手术台上躺着的人一般无二,但缺少血渍,自从车祸后,她便一直用魂体状态飘在身体附近。 周肆低垂着头,双手抬到胸前,食指不自在地活动着。 她的心中不由觉得荒唐,人死后,不是应该意识消亡吗? 周肆现在的意识异常清醒,她的这具身体已经彻底没救了。 在旁人眼中,周肆的离世似乎是天妒英才,但她自己心中并不能感觉到悲伤和悔恨,甚至觉得她早就该死了。 在周肆的印象中,初春是个坏事频发的时节,夏云也死在此时候,现在就连自己也是死于初春时节。 都说人在死前会快速回顾一生中的重要事件,此现象被称为走马灯,周肆的走马灯,没有自己只有夏云,即便死时,心中也唯有一愿。 夏云不要不喜欢周肆。 周肆不确定是否讨厌生机盎然的春天,但确信讨厌追随太阳的自己。 手术室里除了警报声一片沉默,周肆心中思绪万千。 周肆身后,一抹幽蓝的漩涡悄然而至,在地面上迅速绽开,不久浮现出一扇透露着威严与诡秘的大门,一点一点,慢慢向上抬升。 朱红色的对开大门缓缓洞开,门扇上镶嵌的金色拉环轻轻曳动一瞬,两侧是高耸的红漆圆柱,被一对张牙舞爪的漆黑巨龙紧紧环绕,它们周身鳞片折射出逼人的寒光,散发着威严与肃杀之气。 那对龙头在上方牌匾处相汇,龇牙咧嘴,争夺着一颗晶莹的白玉骷髅,骷髅头无血肉之躯,神经之痛,却似乎隐含着一抹狡黠的笑意,黑龙的眼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黑色的竖瞳缓缓转动,最终聚焦在周肆身上,目不转睛地锁定着周肆。 龙头之下,一方硕大的牌匾悬挂,其上以金红二色雕刻着斗大的“地府”。 门扉之中,宛若破碎的银河,透出无尽的神秘色彩。 周肆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目光投来,不由地向右转头,眼前的景象到让她愣神片刻。 手术室的层高原本算不得太高,然而此刻巨大的门却恰好融入其中,显得毫无突兀之感。 周肆看着那金灿灿的地府二字,心里无甚其它感觉,只是觉得神明好像管死不管生。 孤儿院的周妈妈因年事渐长,死于心脏病时,周肆才九岁。 新院长是个急于求成的,对聪明伶俐的孩子格外偏爱,周肆便是那些孩子中最为机智的一个。 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看到自己与周肆他们待遇的悬殊,心中便生出邪念,在背地里联合起来对他们进行抢夺和欺凌。 周妈妈一生菩萨心肠,周肆也在她的影响下,从小便懂得与人为善,她尚不明白如何有效地反击,只默默忍受。 欺负到狠处,她也只是干巴巴地询问对方,“周妈妈,教我们要善良,你们为什么不听她的?要来欺负我。” 可这对那群坏孩子有什么用,只换来一句“我呸,没听过一句话吗,人善被人欺。” 别无他法,周肆开始信仰周妈妈崇拜的神明,希望神能解决她的困境。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知识的不断积累,以及孩子们变本加厉的欺凌,周肆渐渐坚定了信念: 世间无神,唯有握在手上的权利才是唯一真理! 前车之鉴,孤儿院内发生的霸凌事件,不能向新任院长汇报。 他只会着眼于维护孤儿院的公众形象,对此事遮掩敷衍,对施暴者轻描淡写地惩处一番。 而对于那些受害者,新院长向来是拧不清的,总是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烦躁的姿态,用他那宽大的手指指着对方,恶狠狠地质问受害者,“他们为何不欺负旁人,唯独欺负你,动脑经好好想想,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是过来人我比你们有经验。” 周肆以为当前最明智的选择,莫过于藏拙。 大门处传来异响,周肆的思绪被拉回。 霎时,黑白双煞从门内走出来,他们一黑一白,头戴高帽,眼袋乌青,黑无常手执脚镣手铐面容冷峻,白无常手执招魂旗面带诡异邪祟的微笑,二者皆面如白纸。 周肆微低着头,右手抬起,扶开面上的的碎发别在耳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手术台上脸色苍白无血色的自己,随即决绝地转身,朝黑白无常大步走去,脚步坚定,头也不回,跨入门内。 黑白无常相互对视一眼,这是他们当差期间,列数非自然死亡中,引领过的最爽快的魂体,静默在他们间蔓延开来,没维持多久,便也跟着周肆进入地府大门。 “嘭——” 大门应声关闭,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见,枯燥、乏味、作呕的生活。 这座霓虹闪烁的城市中,车流如织,人流如潮,钢筋水泥筑就的繁华之中,喧嚣声此起彼伏:小贩的叫卖声、车辆的鸣笛声、行人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 皎洁的月亮如一把弯刀悬挂在夜空,而夜幕方才缓缓落下。 一片看似风烛残年的建筑,静静矗立在城市的喧嚣中,斑驳的墙壁、破旧的窗户、老坏的管道无处不显残破之意,其中一间逼仄房屋内,一台还算新的电视,是屋内唯一的光源。 “现有本台记者最新报道,今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拦江市鹦鹉大桥不幸发生一起严重的连环交通事故。一辆水泥搅拌车在行驶过程中,司机忽然实施变道操作,导致车辆失控侧翻。紧邻其左侧的一辆小车因反应不及,不幸被侧翻的水泥车压顶。此外,后方多辆车辆因紧急制动不及,发生了追尾事故。此次事故共导致一死九伤。目前,警方正在紧张调查中,尚未锁定……” 电视屏幕上,画面暂停,男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鲜艳的屏幕上,赫然是车祸现场的照片,扭曲的轿车后座内,一年轻女子血肉糢糊双眼紧闭,奄奄一息。 不久,屏幕开始闪烁,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座岛屿上。 电视机前,破损的单人沙发上,一男子右脚脚腕叠加在左腿膝盖,双手舒展的落在扶手上,右手手指有规律地抬起落下,脑袋后仰,整个人都落在黑暗中。 嘴角挂着漫不经心地笑,挑起眉,语调透着轻蔑,“找到你了。” 再睁眼,周肆眼前是座古朴的石头拱桥,桥身险窄光滑,桥头看着斑驳陈旧,桥尾却是焕然一新,左脚欲要往前迈一步,便被她极力克制住。 天色昏昏沉沉,呈现出深邃的红色,这里漫漫永夜,但却不妨碍视线的清晰。 桥头,一颗古老的柳树摇曳生姿,它的枝桠随风摆动,轻轻拂过桥面,摆出邀请的姿态。 树下有道亮丽的风景线,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斜依在三生石上,姿态娴雅慵懒,打着小盹,见周肆走近,起身,芊芊素手里凭空出现一盏琉璃,向前递送,唇角噙着温和的笑。 美人气质淡雅,说起话来带着笑意,让人移不开眼。 “吾乃孟婆,这一方冥神,孟婆茶者,固为悔生者之所备也。饮之,即无前世之耿耿,启再世之悠悠。” 孟婆的话,周肆只能听进再世二字,她的心中早有决断,但亲耳听见更安心。 既有来世,唯愿阿云平安顺遂、安康喜乐。 周肆抬起手,接过琉璃盏递到嘴边,一饮而尽,喉咙处纹丝不动。 正欲递还给孟婆,却见琉璃盏化为风尘,消散在指间。 她的眉眼微不可查地向上轻佻,侧身,头也不回地踏上桥,期间,嘴角隐有透明液体溢出,不甚明显。 滑过脸颊,流过脖颈,落到桥面,滲入石缝,融于忘川河中。 周肆走过奈何桥,驻足,面前是一面巨大带着复古雕花的镜子,镜面上缓缓浮现出几行大字: 汝死前投影,皆是心中执念,万不可沉溺其中。执念消者,方可前往轮回台,转世投胎。 第2章 第 2 章 孟婆看着周肆的小动作,微微眯起双眼,未发一言,她见惯了此类人,往日必要强迫那些狡猾之辈再饮一盏,只是此次她未作干预,只是长呼出一口气,掩下眼底复杂的情绪。 手指间变出一把汤匙,缓缓把玩,旋转间化作一柄精致的烟斗,她轻托烟嘴至唇边,深吸一口,而后靠在三生石上,缓缓吐出一个个烟圈,微眯双眼,凝视着远方。 红唇轻启,低语道:“归本溯源,复位辰星,此一时,彼一时也。” 三生石上,周肆二字悄然隐去,与之相邻的三个字却光彩熠熠。 三生石畔的小水潭中,一株冰莲花悄然而立。 莲瓣透出深邃的幽蓝,晶莹剔透,周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丝丝寒气,裹挟着冰霜。莲有九瓣紧紧相依,簇拥着中央的莲蓬,保持着一种待放的娇羞,却始终未能完全盛开。 随着周肆的离去,冰莲花也逐渐消散,只余四周的冰霜作为它曾存在的凭证。 昭阳大陆。 须弥海,瀛洲岛,风家祖宅,梧桐阁。 “哇——哇——哇——” 婴儿清脆的啼哭声从卧房深处传来,哭声洪亮且悠扬,瞬间驱散了门外众人的焦虑,气氛也为之一缓。 女侍属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步履轻快,笑容满盈,喜气洋洋地通报佳音。 “生啦!生啦!感恩母神庇佑,风家喜迎龙凤呈祥。” 风家主眼角瞥见那一掠而过的身影,嘴角不禁微微抽动,转身叹息道:“还是年轻好啊!” 尽管那人已年近五百岁,但在寿与天齐的风家人眼中,他依旧风华正茂,宛如年少。 那是他满怀喜悦的儿子风天翊,正急匆匆地跑向卧房探望他的妻子,途中还踉跄几下,风家主心中暗自嘲笑儿子的轻率,旋即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仰头望向苍穹。 他不由回想起:“仙人夸言紫气渐衰,信徒消亡于断崖,神死灯灭,而仙掌道长存。然,新生,骸骨,密钥,旧神献祭而新神即成。” 这则并不完整的神谕,其中所谓新生极有可能是如今各家幼子。 风家主转过头,目光落在后山之上,他的神色略为和缓,但眉间的皱褶依旧未能完全舒展。 “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1」,夫君以为如何?” “夫人所言,自是甚好!” 与此同时,近邻天道法则之地——与君山。 与君山沿海蜿蜒而立,号为鸿蒙域群峰之冠,峰峦高耸,达两万八千丈。欲登顶者,须先踏入玲珑城,横穿全城直至山麓,再克服连绵不绝的万丈悬崖,方能抵达。然而,山麓上遍布致幻的玲珑花,其聚集之处必然伴随着诡谲的玲珑幻境,而与君山这处,尤为变幻莫测, 古有散仙感叹:非心境纯粹者,不可过境;非十境强者,不可登顶。 而原本生机盎然的群峰之巅,此时却被浓重的云层所笼罩,俄而震撼的雷鸣声响彻云霄。 在那繁茂奇花异草的遮蔽之下,一座朱砖金瓦的九层宝塔静静矗立,宝塔之门紧闭不开,红色的砖墙上凹凸有致,塔尖之上悬有一座编钟,虽随风轻轻晃动,却始终寂静无声。 三个月。 尚在襁褓中的周肆,费力伸出自己的胳膊,端详着眼前那肉乎乎的小手,终究接受了自己这具婴儿身体,虽说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但也没人告诉她洗澡的时候会这么羞耻啊。 回想起这三个月来的经历,她的脑袋不禁感到一阵刺痛,有种想哭的冲动。 周肆紧紧攥着小拳头,学着羞耻时的姿态,装作气呼呼的模样。 早知如此,就应该顺从地喝下孟婆汤。 周肆心中暗自抱怨,然而,假若真的能够重来,她仍旧会坚决地将其吐出来。 毕竟,透过对新环境的观察,她发现这一世似乎是个修仙世界,尽管它与主流修仙体系有所出入,但终究是以强者为尊,在这种环境下,早日知事无疑大有益处,更何况…… “大小姐,您又来了啊!”房门外女侍属微微欠身以表敬意,语气热络道。 听见门外的声音,周肆的思绪被打断。 三岁多的风希瑶,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啾啾,上下晃动,带着婴儿肥的圆脸上是大大的眼眸,忽闪忽闪的。 她身着一件绛色的海棠刺绣锦衣,其上绣着的每朵海棠花都巧夺天工,仿佛能闻到那淡淡的花香,腰间缀着一块雕花白玉佩,这块玉佩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样,显得格外贵气,玉佩的背面刻有一个张扬的“風”字。 她整个人像极了福娃娃,给人一种吉祥和幸福的感觉。 风希瑶笑弯了眼道,双手举到头顶不断挥动,“牡丹姨姨好啊,瑶瑶是来看弟弟妹妹的,快点让瑶瑶进去吧。”她的笑容甜滋滋的,让人忍不住亲近。 周肆现在的母亲龚靖怡嫁入周家时,陪嫁了四位贴身侍属,其**牡丹修为最为深厚,以是十二境强者。 风希瑶的身份其实不宜直呼其为姨姨,但谁叫她天生嘴巴就甜。 风希瑶是周肆的堂姐,她大伯风天启的独女。 她几乎每天都来看望周肆和她的双生弟弟,至少每当周肆摆脱嗜睡,神智清醒之际,总能看见风希瑶的身影。 “鸾鸾、霓霓,我来探望你们了哦。”风希瑶轻快地奔至摇车旁,踮起脚跟,目光热切地瞄着摇车里那两个如玉雕琢般的婴孩,双手小心翼翼地试图触摸他们的脸颊。 周肆,如今名为风玉鸾,乍被更改称呼,还有些不大习惯。 风玉鸾看着双生弟弟被风云霓被打扰到泫然欲泣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双臂激动地挥动着嘴里啊呀地叫个不停。 这举动并不似风玉鸾前世作风,正当她还在大笑,尚未反应过来时,竟也遭到了风希瑶的毒手。 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叹着,我们真可谓是一对难姐难弟! 风玉鸾凝视着风希瑶那副天真烂漫的姿容,眼角轻轻上扬,装作欢快地伸出她的手,紧紧握住了风希瑶的手指。 一个绝佳的范例。 如此活泼开朗的性格,让风玉鸾想起了阿云。 阿云,全名夏云,十三岁时父母车祸身亡,因无其他亲属,被安置在她所在的阳光孤儿院。 此时周肆已经十一岁,霸凌之事也演变成全孤儿院一起欺负孤立最为特殊的她,那时的她,在经历两年的霸凌生活后,对任何事物没有反应。 夏云是不一样的,精致的皮囊、绵软的声线,她就像误闯民间的公主,孤儿院的孩子都很喜欢她。 这样美好的人唯独对她青睐有加。 夏云常说“我夏云是周肆是命中注定要当朋友的人”,还说“情感认知障碍咋了,我来教你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情绪,就比如现在你就应该有开心的情绪,因为你有最最喜欢的夏云在。” 夏云是周肆那段灰暗生活中唯一一束光。 是她害死了夏云,如果夏云没有为她挡刀,如果夏云不来找她,如果夏云没有和她成为朋友,如果夏云不认识她,夏云根本不会死,她就不该贪念那片刻光明…… 是她周肆害死了夏云。 对不起,夏云,还有,我好想你! 犹记当初,冰冷的月光洒在不大的房间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的血腥味,时间就如同被凝固了一般,周肆能清晰地看见刀身上反射出的冷冽寒光。 水果刀就那么无情的穿透了夏云的衣衫,殷红的鲜血快速浸染着她胸口的布料和木质的地板。 周肆双膝跪地,双手满是血液,颤抖地抱着面色苍白无力的夏云,而行凶之人早就逃之夭夭。 夏云勉强撤出抹笑,小嘴一张一合,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却显俏皮的话语。 “周周,别哭,我…我没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不要为了我做傻事,不要让你的双手沾上那…那人的血,她不配的,不值当,你一定要…要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用我教你的,好好活着,不然我要不喜欢你了哦。” 夏云的双手擦拭着周肆脸上的泪水,满面笑容,眷念地看着周肆。 她太了解周肆了,她死了,周肆一定会亲手杀了仇人后自戕。 夏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双手从周肆脸上垂落,缓慢闭上了眼睛。 周肆的心脏剧烈跳动,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情绪,但她现在只想要夏云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她试图用颤抖的手指去寻找夏云的脉搏,她的眼中充满了无措,但同时也有着一丝不放弃的坚定。 周肆的声音颤抖着说:“阿云,别睡,千万别睡,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不会有事的,求你,求你别死啊,阿云!” 声音逐渐变大,好像这样就可以唤醒夏云。 周肆早就不信世上有神,现在不免又期望起,神能带给她奇迹。 但周肆最终也没等来名为夏云的奇迹。 注释: 「1」“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出自屈原代表作《离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哎呀,瑶丫头,你这是又来看弟弟妹妹啦。”温和的话语随着龚靖怡的入门轻轻传开来。 龚靖怡轻轻地推开房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如同低语,她的身上散发的清新脱俗之气,犹如山涧清泉,沁人心脾。 她的长发如同漆黑的墨迹,高高挽成一个飘逸的飞云髻,清秀的面庞,宛如工笔画卷中的精致描绘,肌肤白嫩如玉,眼睛明亮如同清水。她身着一件素净的淡蓝锦衣,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柔摆动,宛如湖面荡起的细波,衣袖和领口处的细腻花纹,以及她手腕上那只蓝烟玉镯,都彰显着她温婉如玉的韵味。 她步入房间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吸引力,让所有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她的身影。 风玉鸾三个月以来,首次瞧见这一世的母亲,在她眼中,龚靖怡完美地契合了她两世为人对母亲的憧憬,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她对龚靖怡产生了无以言说的感情。 龚靖怡的小腿上,风希瑶依赖地环抱着,仰起那张甜甜的小脸,眼中满是期待,向龚婧怡撒着娇:“叔母,瑶瑶好喜欢弟弟妹妹啊,可他们还那么小,何时才能长大呢?我想与他们一起玩。” “你呀,最是会讨人喜欢,等他们长大还有好些年呢。” 龚靖怡弯腰,刮着腿上小挂件的鼻子,语气带着调笑。 龚靖怡步至摇车旁,只见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柔情融化,她轻轻伸出双手,将风云瑶抱在怀里,细致入微地呵护逗弄着。 “哎呀,这是醒了?我们家玉宝真棒,一滴眼泪都没掉,哪像你弟弟,一醒来就哭闹个不停。”瞧着还在梦乡中吮吸手指的风云霓,不禁轻轻一顿,调侃一句:“傻小子!” 周妈妈无疑是很爱周肆的,但周肆到底不是周妈妈的亲生孩子,再加上孤儿院的孩子多,最常说的话莫过于你们要乖巧听话,从不会因此单独夸奖一个人。 所以,风玉鸾不明白这点小事,也能得到夸奖吗? 此时的风玉鸾尚未领悟,这便是爱,她亦未知,这样的情感无需报答,如果说之前装乖出于利益驱动,那么此刻,她渴望的则是这份无由而来的爱。 用她的乖巧换来这些,毋庸置疑是笔划算的买卖。 轻风轻拂,酷暑渐行渐远,耳畔聒噪的蝉声悄然隐去,梧桐阁前的梧桐叶由黄转绿,复由绿变黄,岁月无声地缓缓流淌。 一年后,风宅厅堂,宾客盈门。 七月廿八,风家宅院欢声笑语,适逢风玉鸾与风云霓姐弟俩的周岁礼。 阳光透过参天的梧桐叶洒落院中,金色的斑驳光影在地面起舞,仿佛与众人一同欢庆这喜悦的时刻,府邸内外,处处张灯结彩,鲜红的灯笼高挂枝头,随风轻摆,映衬出一片温馨祥和的气氛。 宾客如云,纷纷携礼而来,恭贺声不绝于耳,风家主与其夫人笑容满面,在府邸大门口迎接每一位来宾,共享这份喜悦。 在这样的喜庆氛围中,抓周仪式开始了。 一张铺设着猩红绸缎的长桌之上,琳琅满目的器物错落有致:精巧的占星盘、轻盈的拂尘、悠扬的乐器、古朴的桃木剑、气势磅礴的山河社稷图、晶莹剔透的九转玉如意,以及蕴含各式修习术法与深厚寓意的珍品,风家主为以示对姐弟两的重视,还当众把右手大拇指上象征家主地位的扳指,放在长桌上。 风玉鸾与风云霓被父母温柔地抱至桌前,肉嘟嘟的小手纷纷向吸引他们的物品探索。 风玉鸾先是拿起手边山河社稷图细细端详,不久,觉得索然无味,转而紧握住前方的桃木剑和家主扳指,爱不释手;而风云霓则是紧紧握住一支玉笛。 风玉鸾向来是个野心家,实力和权利她都势在必得。 此情此景,令四周宾客交口夸赞,皆言这一对姐弟他日必成大器。 风家主风华绝代,气宇轩昂,对孙儿的选择深感欣慰,他郑重地向在座各位宾客宣告,今日不仅是为孩子们庆祝周岁,更是整个风家欢腾共庆的大喜之日,他感念母神所赐麟儿,并且立下誓言,将倾心竭力培育姐弟两成才。 待风家主说完变故陡生,原本手握玉笛的风云霓,蓦地抛下手中之物,疾爬趋前,至姐姐风玉鸾面前,径自扑了个满怀。 众人皆未将这场变故记挂在心上,仅视作姐弟间感情好,不禁开口恭维起,风家子弟之间关系和睦,是以谁都没有发现风云烨眼底一闪而过的幽深光芒。 周岁礼成,宾朋尽散。 夜幕低垂,风家宅院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几盏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风玉鸾与风云霓被送回了温暖的卧房,姐弟两在摇车中的晃荡中,沉沉睡去,且紧牵着对方的手,脸上还挂着白天欢庆的余韵。 风天翊和龚靖怡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望着熟睡的儿女,心中满是慈爱。 龚靖怡温柔地握住风天翊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担忧,他们知道,无论将来风云变幻,姐弟两深厚的情谊将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在爱的关怀下,风家的未来定将如这夜空中最亮的星,璀璨而永恒。 四年后,风宅后山,禁地,云梦湖。 风家主一手牵着风玉鸾,另一只手牵着风云霓,俯视着这两个不及他膝盖高的小家伙,他们乖乖地站在鸿蒙湖畔,一个个静谧异常。 湖水清澈透明,碧波荡漾,底部清晰可见,栖息着一黑一白两条锦鲤。它们在水中嬉戏追逐,忽然,白鲤猛地跃出水面,如鲤鱼跃龙门般,轻轻咬住绽放的荷花花瓣,而黑鲤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跃起。 风家主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背脊,向他们说明此行的目的。 “玉鸾云霓,看到那片被雾霭缭绕的区域了吗?你们的伴生物便生长在那,我们今日来云梦湖,就是为了它们,现在,跟紧我,切勿失足跌入湖中。” “是,爷爷。”姐弟俩齐声答道。 风家主迈开脚步,带头踏进湖水中,只见脚下的水面逐渐凝结成冰,形成一片冰制的浮阶,延伸向那片雾气弥漫之地。 踏至伴生物的栖息地——湖心小岛,但见水潭边两朵莲花相依相伴。 左侧,一株淡蓝色的水莲花,虽不似冰莲花那般棱角分明,却如春水般明澈,圆润如珠,周围水雾缭绕,宛如仙子沐浴后的倩影;右侧,竟是之前三生石畔的冰莲花,依旧保持着当初的模样,含苞待放,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一对冰水晶元孕育出的并蒂双生莲,恰似他们这对姐弟般形影不离。 “去吧,炼化它们。” 风家主并未指明炼化何者,因为他们尚未年满九岁。 九,乃数之极,年满九岁,体内元脉发育成熟,才能测试出五行天赋与天资品质。 然而,伴生莲显然对他们有着天生的吸引力,无需知晓五行天赋,便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伴生莲。 风玉鸾径直朝着右边而去,眼中只有那如冰霜般坚韧的莲花,步履逐渐加快,风云霓亦步亦趋,目光坚定地朝向,那如流水般温柔含蓄的水莲花。 随着他们地逐渐靠近,体感温度并未如想象中的那般寒冷,空气到是变得湿润起来。 他们到达并蒂双生莲附近,便静坐下来,闭上双眼,用神识与伴生莲搭建起一座无形的桥梁,开始炼化。 炼化圆满之际,湖心岛上的迷雾徐徐消散,这才得见湖心岛全貌,岛中央赫然是一座雄伟壮丽的雕像。 在前方的供台上,三炷线香静静地插于香炉中,虽燃着星火,却始终未见其缩短。 这对人首蛇身的神像,一男一女,皆拥有一头如同瀑布般垂落的漆黑长发,眼眸深邃黝亮,蛇尾相绕相依,双掌相叠,捧着一颗五光十色的石头,彼此凝视着对方。 风玉鸾的额头隐约现出冰棱的印记,而风云霓的脖颈处则悄悄泛起水浪的痕迹,转瞬之间,随着光芒大盛,又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在两人身上出现过。 风家主的眼神微敛,流露出几分庆幸之意,独树一帜,并非明智之举,在风家众多族人中,唯有风玉鸾和风云霓炼化伴生物时,身上显现印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风玉鸾与风云霓相继睁开双眼,起身微躬,小心翼翼地将伴生莲下的那小块冰晶元与水晶元,收入各自太虚镯的储物空间里。 “待你们测出五行天赋,成为元术士,伴生物会是你们修习元术的助力,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风家每逢新生命降世,其家族禁地便会孕育一株与之相伴的独特生灵,这些生灵蕴含着至纯之力,赋予风家子孙一种名为神息的先天神能。 或许是因为幼儿的躯体尚无法负担如此强大的神能,因此才有了伴生物存在。 风玉鸾看着来时并没注意到的雕像,紧握住拳,眼神晦暗不明。 转身跟上爷爷和弟弟的步伐,踏上浮阶前,又转头,深深回望了眼,那尊超然脱尘的雕像。 祖孙三人在禁地的乾坤阵上站稳,转瞬之间,便已置身于风家祠堂的暗室内,那风家禁地,原本位于风家后山之地,然而风家先祖对其施加了封印,使得这乾坤阵成了唯一的出入通道。 步出幽暗的密室,迎面而来的是风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风玉鸾与风云霓置身于风家祠堂之内,深切感受到一股庄重而肃穆的气息,他们明白,自己即将踏上了一条与天争辉的道路。。 风家主低声叮嘱他们:“切记,你们的伴生物是你们力量的本源,回到住处后,试着与识域中的伴生物交流,它会指引你们如何驾驭神息,等过段时间你们就要离家前往蓬莱岛,学习掌握神息的运用之道,等你们离开须弥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神息。” 姐弟两齐点头,风玉鸾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和对力量的追求,但依然没有忽视风家主最后一句话。 心中不由生疑,爷爷的话语似乎表明,一旦前往三大域,便不宜在众人面前随意展现神息,这究竟出于何种考虑? 相较于疑惑的姐姐,弟弟风云霓显得更为从容淡定,他只是安静地聆听爷爷的教诲。 风家主看着两个孩子,心中充满了欣慰。 他知道,风玉鸾与风云霓,无疑是隐世之族未来的天之骄子,尽管神谕未言及族中其他成员,但未来的命运,又岂能仅仅依赖于这些幼子。 更何况,六千年前的异象,仙阶的崩塌,以及神祖的音讯全无,恐怕,未来只会更加艰难,隐世之族该出世了。 想到这,风家主虽眉头紧锁,但他仍轻声说道:“玉鸾云霓,万事不要怕,就算天塌了,有爷爷在高处顶着。” 风家主言语间,如同春日细雨般,温柔抚慰着姐弟二人的心灵,风云霓看着祖父眉间的褶皱与姐姐脸上的疑惑,未发一言,唯有心中那份成为强者的决心,愈发坚定如磐。 “放心吧爷爷,我们一定会好好运用神息的,决不辜负您的期望。”风玉鸾的声音中透露出坚定,她也察觉出风家主的担忧,只以为是担心他们年岁小,没定心, “对,我们会努力成为家族的骄傲。”风云霓紧握拳头,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风家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后代的,转身,带着他们离开了风家祠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风玉鸾和风云霓开始刻苦地修炼,他们通过与伴生物的感应,逐渐领悟到独属于自己的神息。 风家的天空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在不断成长,而那对并蒂双生莲,也在默默见证着他们的变化,等待着他们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