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我吃的更好了[快穿]》
1. 虚实此间(1-1)
浴室里,卞可嘉关上花洒后,在一片氤氲水汽中听到了卧室外面的声音。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家里来了人?卞可嘉警惕地抓过浴巾,走出卧室,从楼梯上向楼下客厅俯瞰。
熟悉的身影闪过,原来是别墅的另一位主人回来了。
卞可嘉愣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荆之槐,今晚会回家。
毕竟荆之槐走的那日,两人没说上话,荆之槐只是发了条消息告知卞可嘉,说自己要出差,卞可嘉回复说知道了。
在荆之槐出差的第三天,卞可嘉又发了条消息,他问荆之槐什么时候能回来,可是这条信息,荆之槐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复,于是卞可嘉也自觉不再追问。
而这已是半个月前。
荆之槐的离开和归来同样突兀。
荆之槐刚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空气的凉,他拾级而上,从暗处走入灯下。
一米九的身躯出现于卞可嘉面前的那刻,卞可嘉抓着身上的浴巾,下意识后退一步。
荆之槐立刻停下脚步。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身高会让人有压迫力,于是站在原地,一手搭着银灰色的西装外套,一手拉着斜纹领带扯松,破坏掉这身过于规整冷淡的装束,他注视着卞可嘉,隔了两秒,才开口说话:“刚刚在沐浴?”
卞可嘉望着荆之槐,神色逐渐舒缓,“对,听到声音就出来了,我……我不知道你今晚回来。”
能看得出来,卞可嘉出来得确实很急,连头发都没有擦干,柔软的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滚落,砸在地上,又或者是顺着脸颊流下,在他白皙的肩头拖出一道潮湿的水痕,没入藏青色的浴巾中。
荆之槐追随着那滴水珠,直至目光再无可及,才移开眼,“外面冷,你先去吹头发。”
“好。”卞可嘉退回自己的房间,关门前,看着别墅的另一个主人走进了对面的套房。
他们自从结婚后,就共同生活这栋别墅里,别墅地方大,套房也多,因为是协议结婚,他们一直都是分房睡的……至少从前一直都是。
不过从一个月前开始,他们有时,偶尔,也会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回到主卧后,卞可嘉打开了吹风机,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肉眼可见的心神不宁。
他难得会如此犹豫。
这是他们协议结婚的第三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像是一对不太相熟的陌生人。
但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久了,就一定会有边界被模糊、被打破的偶然。
毕竟,单纯的陌生人不会踏入一段共同的婚姻,不会拥有同一本结婚证,不会亲吻,不会越界,然后在同一张床上倦极入睡。
可如果说这就是爱人……
爱人不该这样,在彼此的生活中,划下一条泾渭分明的隔离线。
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卞可嘉不知道。
过去半个月的分离,他们之间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而如今荆之槐回家,他该去做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更符合他们如今的关系?
按照约定,三年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们下个月就可以协商离婚。
如果没有一个月前发生的事,如果没有看到一点未来其他的可能,卞可嘉一定什么都不会做,就这样静静等待着这段关系的结束。
但是现在,他……不确定。
他不确定自己如果毫无动作,日后回想起今夜的不够勇敢,会不会感到遗憾。
毕竟人心太过微妙,不像他实验室中那些可控的、可测量的自变量和因变量,感情和他这辈子经历过的其他事情都不一样,他在读书、考试、竞赛、医学科研的领域,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拼尽全力去做,而成果从不辜负。
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变量,从来不是如此简单,或许他在别的领域会被人称为天才,但在这一个领域,他从来都不擅长。
在婚姻正式结束前,他……还是想再去确认一次。
卞可嘉吹干了头发,穿上长袖睡衣和睡裤,他本该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将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可手搭在扣子上时,终究是迟疑了一瞬。
……片刻后,他将扣子解开了一颗,想了想,红着脸,手指又伸向下面一颗纽扣。
半晌后,他光裸的手臂,重新抓过了微湿的浴巾。
荆之槐的卧室,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灯是亮的,卞可嘉屈指,规规矩矩地在虚掩的门上扣响。
里面没有回应。
是没有听见?还是说荆之槐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卞可嘉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的脚步很轻,地毯又柔软,然后他听到了荆之槐的声音。
“……对,就是下个月。”
套房很大,荆之槐的声音从更深的房间传来,似乎是在打电话。
既然荆之槐在里面,还在和别人通话,那就不便打扰了,卞可嘉准备等一会再过来,他放轻呼吸,踮起脚向外走。
直到他听到荆之槐说……
“当初签的协议,就是以下个月为期限,如果婚姻不再继续,我们也将借此机会正式分开。”
“嗯,梁律师,你替我准备好文件。”
“不,我的想法始终没有改变,重新拟定……对,按照上次我们面谈时说的规格。”
卞可嘉愣住了。
脸上尚未消散的羞赧,身上过热的余温,在这一刻,仿佛被风雪过境一键冲刷干净,只剩一片白雪般的茫然空荡。
荆之槐挂着通话耳机,转过身时,眼角余光凝住,他很快挂了电话,走到套房最外间的门边,看着这比他进来时宽了一指的门缝。
他目光移向对面的房间。
“可嘉,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脑子一片空白的卞可嘉吓了一跳。
荆之槐追来的速度太快了,他刚刚出门时是弄出声音了吗?还是被看到了?
太丢人了,卞可嘉没有时间思考,本能地把自己扔进被子里,被子一拉,把自己藏住。
他魂不守舍,却下意识不愿让荆之槐知道,自己不仅去过他的屋里,还偷听到了他的电话。
毕竟他的合法丈夫,已经在轻描淡写地准备着结束这一段婚姻,而他,刚刚还试图拙劣地去试探一个继续的可能。
“没睡。”卞可嘉佯装镇定道:“你可以进来。”
他想表现得如往常那样自然,但他实在不是个好演员。
等荆之槐走进来的时候,卞可嘉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衣睡裤居然还在被子外!
而那条浴巾,则被他慌不择路时一同带进被窝,细腻的绒毛摩擦着他沐浴过后的皮肤,这绝不是他往日里的习惯。
显然,荆之槐也注意到了,往日里整整齐齐穿着睡衣、带着反着冷光的金丝眼镜、在灯下捧着一本书看的卞可嘉,今天却格外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
荆之槐的视线顺着床面上随便铺着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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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睡裤,一路移动到被子下蜷缩的人形,在意识到卞可嘉此时此刻的模样后,荆之槐立刻移开了自己变化的眼神。
他看向旁边的地面,声音却已经听出沙哑,“……可嘉?”
灯还亮着,卞可嘉理智知道自己怎么可能都不是睡着的状态,但他此时却像鸵鸟一样,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不发一言。
“你刚才,是不是来我房间了?”荆之槐瞳色深邃,一步步靠近床边,坐在了卞可嘉的被子边,手向前推,隔着被子,抵住了卞可嘉的后腰,“就是这个样子……”
……里面甚至没有衣服。
荆之槐眼神猛地暗了下去。
卞可嘉不回答,脸却刷地红了。
腿边是潮湿的浴巾,水汽被闷在厚重的被子里,沉默不言也会给出答案,他实在是太容易被荆之槐所看穿。
从这个角度去看,卞可嘉不只是耳垂都红了起来,荆之槐甚至能看到他被子没有完全遮掩盖住的肩膀,都漫上珍珠光泽的淡粉色。
是暗示么?是许可么?
荆之槐心里有一把火“蹭”地就烧了起来,他本应该更耐心一些,只是渴慕日久,又是许久不见,还这样……
灯影下,卞可嘉半张脸都遮在被子里,身体弓着,这是一个不安的姿势,他微微垂着眼帘,不说话,也让人看不清神色,乌黑的发凌乱地贴在他的额上,与被子边缘共同在他眉骨上,打下了一片阴影。
荆之槐俯下身,他靠得更近了。
而他衬衫上的味道,也扑面而至。
不对。
那不是荆之槐常用的香水,却和荆之槐身上的味道缠绕在一起,露出陌生的爪牙,狠狠在卞可嘉混乱的意识上抓了一把。
荆之槐出差这么久,是谁陪着他?是谁在他身上留了香?
卞可嘉从来都不知道。
下一秒,卞可嘉侧过头,无声地躲开了荆之槐的手,神色是无声的隐忍,和不容错认的抗拒。
荆之槐停住了一切动作。
他调整坐姿,用侧过身的姿势,来遮掩身体的变化,等他几次呼吸,将急促的呼吸都压得规规矩矩后,才沉沉道:“可嘉,你刚刚找我,是有事吗?”
即使是这种时候被自己拒绝,荆之槐也依然充满耐心,不冲动,不迁怒,理智而克制,依然保持着体面。
而这样轻松的冷静,或许本来就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多少感情,更是连欲望都谈不上。
他早该明白的。
卞可嘉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舍不得,却也同样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清醒。
荆之槐的肩膀很宽,怀抱很稳,他感受过,如今荆之槐挽起衬衫、露出手臂的身材,他看着依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是他会留恋的体温。
但是,或许,有些人就是走不到最后,有些事情就是不会有结果。
长痛不如短痛,早做决定,把不该有的心思掐断,卞可嘉这样告诉自己,这样多年以后,他们得以保留体面的往来,维系彼此的默契与信赖,他们依然会是最紧密不可分的商业战略伙伴。
这就已经够了,这甚至很好。
卞可嘉知道这样提出来太突兀,可是这句他犹豫了很久的话,在这一刻,就这样怔怔地脱口而出:“荆哥,咱们离婚吧。”
荆之槐彻底愣住了。
卞可嘉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当时你说过的,三年……荆总,你说过的,你会放我自由。”
2. 虚实此间(1-2)
半个月后。
“卞先生,这是荆总的离婚协议,请您过目。”
连他们最后的分离,也都是成熟而体面的。
这是荆之槐的处事风格。
在卞可嘉提出离婚、并从别墅搬到校区职工宿舍的半个月后,荆之槐的心腹律师,将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协议等文件,递到了卞可嘉面前。
卞可嘉草草扫过文书,字密密麻麻入了眼,却怎么也钻不进脑子。
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刻。
这段时间,卞可嘉一直没有再见过荆之槐,在那一夜的提出离婚后,荆之槐静静看了他很久,没有问原因,也没有任何挽留,只是轻轻说了一声“我明白了”。
仿佛他早已对这一天的到来心知肚明,所以并不惊讶,也不觉得奇怪,更不追问原因,平静的仿佛只是听了个再寻常不过的天气预报。
而荆之槐离开的方式也同样充满风度,那天晚上,在卞可嘉提出离婚后,他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些文件,便从他们共同居住的别墅干脆地离开,给了卞可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一切。
卞可嘉由衷地感谢他的成熟和体贴。
时隔多日后,他再次收到了来自荆之槐的消息。
然后荆之槐的律师,带来了他面前这份拟好的离婚协定。
既然字不入脑,卞可嘉就不看了。
他其实并不担心财产分割的问题,他并不重物欲,他只需要最低限度的生存标准。
有栖身之处就行,房子大点小点都无所谓,吃的东西能活下去就行,白水煮面还是珍馐佳味也无所谓,他不需要带走荆之槐的任何财产,毕竟荆之槐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他。
他有自己的珍宝——他的医学项目和实验室,这是他不能割舍的追求,而这一部分,荆之槐承诺过绝不会染指。
至于在涉及金钱方面的处置上,他充分相信荆之槐。
相处三年,足以他看得清荆之槐的人品,总不至于在这份文件上去害他。
卞可嘉拿起笔,翻到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些年,他在太多的实验文书上签过自己的名字,“卞可嘉”这三个字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可这一次的心情,却让他格外难忘。
见他签下字之后,梁律师并没有在说什么,卞可嘉怔怔的看着自己签下的名字,不知过了许久,他才恍然从茫茫心绪中察觉到了不对,“荆哥……荆总呢?他什么时候过来?”
梁律师:“不好意思,还要再请您等等,”
卞可嘉见他脸色不对,“出了什么事吗?”
梁律师略一犹豫,还是回答道:“卞先生,其实从半小时前,我就无法和荆总取得联系了。”
卞可嘉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荆之槐向来守诺,同样也是个守时的人,这种一句话不交代就放别人鸽子的事,对他来说是十分少见的。
要打个电话问问他吗?还是让梁律师代为联系?
卞可嘉还在犹豫着,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往常的卞可嘉会直接转免打扰,可是今天,他不知为何有一种后脊发凉的直觉,他反常地接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您好,请问您认识荆之槐先生吗?”
卞可嘉:“是,请问你是?”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我是急诊室护士,荆之槐先生出了车祸,刚刚送入我院,您能尽快赶过来吗?”
_
卞可嘉从没想过,他在离婚协议上签署的名字还未生效,他就要在另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上,再一次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荆之槐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卞可嘉赶到医院的时候,荆之槐已经从急诊室转入手术室,时间紧迫,他只匆匆看了荆之槐一眼,确定了这是本人后,便被医生带出去签字。
此时此刻,卞可嘉是唯一能给荆之槐签字的人。
——以丈夫的身份。
只要离婚协议上另一个人的签字还未落下,那么他们就仍然是合法配偶。
手术室外的谈话室里,医生惊讶地发现,自己与这个病人家属交流得异常顺利。
那些医学术语与专业知识,医生只是提个名称,病人家属就完全明白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主动和医生确认患者的情况和手术的种种风险,明明脸色煞白,袖子上还带着他丈夫的血,却能克制情绪,冷静对谈,医生从来没经历过如此高效的术前谈话。
将签字后的文件送进手术室后,医生忍不住问了句:“你也是医生?”
“不。”卞可嘉说:“但我听得懂。”
正是因为卞可嘉从事医学研究,了解复杂的人体生物化学、病理学和药理学,他才明白荆之槐现在的状况有多危险。
没有时间耽搁,越早敲定手术方案,对荆之槐才越好。
术室的门重新紧闭,红色的“手术中”光幕刺目地亮着,直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卞可嘉才从刚刚的状态中脱离,脱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从来没想过,荆之槐竟然会出事。
他绝对不想看到荆之槐出事,哪怕他们离婚,他也一直希望荆之槐能好好的。
可是卞可嘉低下头,还能看到自己的袖子上的血,那是刚刚确认身份时,他在荆之槐头上沾到的。
荆之槐头部收了重伤,满脸血污、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样子,仿佛还在他眼前。
一时间,卞可嘉的脑袋里乱极了,惊惧还未消散,疑惑已充斥心头。
为什么荆之槐今天的行程这样奇怪?明明安排了和他离婚的代办事项,荆之槐却偏偏支开了身边的助理,自己开车去这样一条偏僻的路?
这场车祸来得蹊跷,发生地点也诡异,如今一切真相,可能也只有荆之槐本人才知道。
可是……
就连卞可嘉都不能确定,荆之槐经历了这样严重的车祸,能不能挺过来。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卞可嘉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等了很久很久,等着那盏灯终于熄灭后,荆之槐终于被推了出来,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荆之槐活了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出的那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卞可嘉还来不及喜悦太久,就已经发现新的问题。
荆之槐再也没能醒来。
_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荆之槐的外伤已经愈合,而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伤害,只能交给时间去愈合。
只是这一次……或许时间也无法愈合。
荆之槐陷入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植物人,生命依靠外力和机器维系,对外界的刺激和信息毫无反应。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苏醒的迹象,三个月来,医生们已经用尽了当下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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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却依然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卞可嘉站在病房外,透过门窗玻璃,看向那张熟悉却毫无生气的脸,眼神黯淡。
出乎许多知情人的意料,这对夫夫都到了离婚这一步,车祸之后,卞可嘉反而没有离开荆之槐。
尤其是卞可嘉在辗转关系、终于拿到荆之槐父母的海外联系方式后——荆之槐的双亲在得知自己儿子变成植物人后,没有一句询问,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那之后,卞可嘉就搬回了他们结婚时的别墅,开始置办荆之槐出院后需要的医疗设施,然后他就每天实验室和医院两点一线,来医院探望荆之槐,就连晚间陪床的时候,路过的护士,都能看到他在幽光中翻看平板存着的医学文献的专注身影。
荆之槐出事这三个月来,卞可嘉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
就连今日前来探望的梁律师,都忍不住提醒他要注意身体。
卞可嘉温温和和地道谢,然后说:“梁律师,你今日特地前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
梁律师看着卞可嘉憔悴的脸色,完全不像是要开开心心准备离婚的样子,而这个观察,将他推向了最后的决定。
梁律师:“两位的离婚协议未定,如今,卞先生仍是荆总的法律配偶。而荆总在清醒的时候,曾为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做过准备。”
他拿出了一份法律文件,“卞先生,这便是我这趟过来的意义。”
卞可嘉:“……什么意思?”
梁律师低声说道:“荆总在清醒时就公证过这份文件,如果真有一天,荆总不幸发生任何意外,成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他都已指定你来做他的监护人。”
卞可嘉接过文件,一目十行的扫过。
这份文件里,荆之槐直接绕过了自己父母,将关于自己的一切权益,都交给了卞可嘉。
这份文件是一年前进行公证并签署的,荆之槐赋予了卞可嘉在其失去民事行为能力等特定情况下,可由卞可嘉来决定终止他生命的合法权利,并完全继承他的基金会、财产、房产、艺术品、古董等一切财产。
就连梁律师刚刚听到这个要求时,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惊。
梁律师这半辈子,处理过许多豪门财产分割,即使见证过不少将几十年情分撕成你死我活的怨偶,他也很难想象在这个圈子里,竟然也能见到这样一份赤诚坦然的爱与信赖。
所以,当初他在知道卞先生要和荆总离婚时,他才会那样惊讶。
卞可嘉转过身,将眼眶涌上的酸涩忍了回去。
或许……他们之间没有足够的爱,但这一刻,卞可嘉感到了荆之槐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份信赖,比爱更珍贵。
卞可嘉手指轻轻抚过纸面上荆之槐于一年前留下的字迹,轻声问:“他为什么会提前准备这样一份文件?”
就像荆之槐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一样。
梁律师回以沉默。
“谢谢你,将这份文件交给我。”卞可嘉眼眶还微微红着,言辞举止却是克制而礼貌的,“今天荆哥就会离开医院,他以后将由我照顾,梁律师若是有事,可以发我邮箱,若需见面,可以提前预约我的助理。”
在这一刻,卞可嘉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他要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做一个还不能公开的秘密实验。
——他要全力以赴,不容打扰。
3. 虚实此间(1-3)
“荆哥,我把你带到了我的实验室里……你能听到吗?”
卞可嘉亲手为荆之槐连接上数个设备的神经接口。
他观察着仪器上的指数,失落地垂下了眼,“哦,你听不到。”
荆之槐在车祸后大脑皮层严重损伤,因此变成植物人,大脑皮层主管着人类的高级认知功能,掌握个体的意识和思维。
当前医疗科技并没有对于植物人的治疗定点突破,虽然有患者在漫长沉睡后复苏的小概率事件,但比起这些偶尔的奇迹,更多的还是漫漫无期的绝望等待。
这是一栋保密等级极高的实验建筑。
卞可嘉是这里的首席科学家和实验室老板,这些年来,他于神经科学和脑神经科学上取得的学术成果,已在世界范围引起关注,所有行内人都知道,假以时日卞可嘉定会取得成功,而他的技术和药品,在应用于全球医疗后,一定会带来巨额利润。
对于投资市场来说,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好项目。
国内外的私募基金主动牵线搭桥,表示愿意为卞可嘉提供资金,甚至能为多拿到一些配资份额,明争暗斗得各显身手。
那一年,卞可嘉需要钱,他确实在考虑卖出部分自己的实验室股权。
这是一件大事,未来合作伙伴的选择至关重要,他既要融资拿钱,又不想完全的受制于人。当年的卞可嘉再三考量后,只接受了其中一家的独家注资。
那家私募基金的老总,叫荆之槐。
后来他们还顺便结了个婚,协议结婚。
三年后,他们还没有离婚,一步之差,他们没能体面的签字分开,而是藏在这不能见人的秘密实验室。
卞可嘉一边和荆之槐对话,一边将感应片、刺入式探针一一安置妥当。
住院三个月,荆之槐手术后新长出来的头发,已经在卞可嘉帮他洗澡时全部剃掉了,卞可嘉不曾假手于旁人。
失去了头发的遮掩,荆之槐的五官线条愈发凌厉,即使睁不开眼睛,也是个很帅气的光头。
“你听不到,但我还是要说一下,我接下来准备做些什么。”卞可嘉声音柔和,“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的S3项目吗?即使进入临床试验,也需要至少三期,最快也要十年以上。”
“我不想等上十年。”
他充满爱惜地抚摸着面前的医疗成像仪。
当年的卞可嘉,已经开始考虑接受其中几个融资的方案了,可即使这样,这个成像仪的报价也是过高,他精打细算地改着预算表,都没舍得买最好的。
他没有说,但荆之槐自己发现了。
过了几个月,这台全球唯一的成像仪,就送到了他的实验室。
荆之槐声明,这台机器无关注资,是他以个人名义送给卞可嘉的“礼物”。
花了2.3个亿。
毕竟这台C-FutureBuilder,前身只在灯塔国才有,灯塔国报价比这2.3亿还要高上一倍,纯属离谱,更别说还需要突破技术封锁。
而荆之槐联系了自己的人脉,确认华国某官方背书的医疗科技已经在研发同类型设备,已准备投入生产,于是荆之槐直接出资,订购了一台最好的。
他送给卞可嘉的这台C-FutureBuilder,甚至比灯塔国目前公开的最好的同类设备,性能还要高上一截。
在全华国,C-FutureBuilder因造价昂贵,如今也不过寥寥数台。
而卞可嘉的实验室里,就摆着一台。
卞可嘉可以面不改色退掉自己收到的豪宅、古董珠宝和豪车,但打蛇打七寸,送礼心头好,自从他的手摸到C-FutureBuilder的那个瞬间起,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然后再没想过退货的这种可能。
更何况这台机器,光是有钱,都是买不到的。
于是他当场就签了协议,接受注资,然后隔天就和荆之槐结婚了。
C-FutureBuilder是一台全球领先的设备,从分子层面实现了病理发展和神经活动的实时观测,比常规成像仪提高了80倍灵敏度,这是来自未来的医学科技,为疑难杂症的治愈提供无限未来可能。
这其中,也包括荆之槐的。
虽然卞可嘉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台C-FutureBuilder,有朝一日,竟然真的会用在最初的购买者身上。
而荆之槐出事的这三个月来,卞可嘉更是借助C-FutureBuilder的神经监测高灵敏度,与脑机接口等设备共同构建,将他原本要在一年后进入临床I期的治疗方案,日赶夜赶地提前做了出来。
卞可嘉的语速逐渐加快,情绪也比往常多了丝激动,“荆哥,你不想活得浑浑噩噩,宁愿有尊严的死,我都明白,既然你都不怕,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这台机器是你买给我的,我为什么就不能用在你身上呢?”
“就算有风险……”
在看到那份交托性命的协议后,卞可嘉心中这股冲劲,就没再熄灭过。
实验室里没有第三个人,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实验,需要通过重重审核,可是这个审核程序动辄数月、甚至数年,还极有可能被驳回。
卞可嘉等不及,如果失败他的实验室一定会惹上麻烦,为了不牵连其他的实验室人员,他全程独自秘密执行。
下一步,就是脑机接口技术DNI(DirectNeuralInterface)了,该技术依赖于C-FutureBuilder对大脑信号的精确捕捉和实时反馈,但卞可嘉一度卡在下一步的难题上——因为当前全球技术,都无法实现人脑神经活动与机器解读的无缝对接。
直到卞可嘉异想天开,如果机器无法处理过于精妙的人脑思维,那么……用另一个人脑充作这台机器,作为信号中转机呢?
卞可嘉撩起后颈的头发,义无反顾地将5cm的金属探针,插进了自己的脖颈。
他不是不知道风险。
可是临床实验总要有人去做,不迈出这第一步,又怎么确认危险?又该如何去改进应对呢?
他用棉布随意擦拭了下后颈皮肤流下的血液,缓缓躺下给自己接好一切必要的设备检测后,他用语音命令道:“追踪大脑皮层神经元的活动,光脉冲拟定激活治疗,载入辅助系统C……启动保密项目s3,开始I期临床实验,实验授权编号:卞可嘉U3404。”
一瞬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了荆之槐的脑中世界。
忍过第一阵难熬的眩晕后,出现在卞可嘉眼前的画面扭曲而混乱,这里不符合任何物理逻辑,彗星撞入黑洞,与鲸鱼的骨骼于天空中飞过的画面并存,声音被吞噬,大地被撕裂成像素风格的碎片,草原如同海草般随风飘摇……荆之槐的脑神经散漫而混乱,卞可嘉在这片混沌中艰难前行,试图找到一片相对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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锚点。
他穿过这在最天马行空的想象中也毫无逻辑的迷宫,找到了一片漆黑的深渊。
卞可嘉站在边缘,低头望去,深渊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看见高楼大厦倒悬在深渊中,街道像溪流一样霓光流淌,这是卞可嘉在这里,找到的最接近于现实世界的构成。
他必须找到更完整的荆之槐,为他治疗,带他回来。
卞可嘉注视着那片扭曲的混沌,踏进了另一端的世界。
这是荆之槐的浅表意识。
卞可嘉的身体脱离了一切物理常识的束缚,仿佛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快速拖拽,抓着他飞往他在这场梦境中所在的位置。
他看到了熟悉的街道构成,夜晚的灯火错落有致,他的身体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绿植树荫,扎进了一片隐秘的建筑。
柔和的光线洒在树梢和小径上,这里巧妙布置的绿植和艺术品却共同织起了布满监控摄像头的网,卞可嘉觉得这里有些眼熟,随后看到门上的标识才想起来,这是一处私密的会所。
荆之槐是这里的钻石级会员,他有时会到这里来应酬交际,他在这里谈下来的生意,都没有低于亿这个级别的。
这个会所并不对公众开放申请资格,荆之槐还邀请过卞可嘉同去,但卞可嘉以忙实验研究为由拒绝了,后来荆之槐就没再提起过。
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却仿佛与这里无关,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极少数人的世界。
卞可嘉被看不见的力量继续拖入会所建筑内部,他电光火石间,看到这处会所每个区域被分隔数个区域,会员们可以通过隐蔽的走廊进入各自的专属区,厚重的隔音墙,地上的毛毯,确保每个房间的绝对私密性。
然后他终于落入自己的位置,天旋地转地落了外来,当场一个踉跄,跪倒在地面。
这是一个小房间。
"小可,你的客人来了。”领班推开门,顿了一下,随即怒道:“磨磨唧唧的!衣服竟然还没有换好?
他打开麦,说:“叫两个人来,快。”
小可?叫谁?
卞可嘉觉得荒谬,“小可”是只有他爸妈才会叫的小名,外人不可能知道。
这人是谁?怎么这样没有分寸感?
然后更没有分寸感的来了。
两双陌生的手,抓起他的两只手臂,将还在地上的卞可嘉向后拖去,把他按在沙发上,然后……
开始脱他的衣服。
卞可嘉开始疯狂的挣扎,力道之大,竟然挣开了其中一个人。
领班走了进来,“不愿意?那早干什么来着?快点自己脱,面前这些衣服,选一个换上。”
卞可嘉忍过了那阵眩晕,终于看清眼前。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现在这种局面。
他堂堂国内外知名的脑神经科学家,居然站在这一柜见不得人的的衣服面前,要……要自己选一件穿上?
都这样了,他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仅对邀请制会员开放的会所,竟然有这种不正经的营生!
而荆之槐,还居然把他带到了这种地方!
卞可嘉心头火起,平日里,荆之槐经常出入这种场合,原来他们的婚姻,根本就不是当年荆之槐承诺的那样干干净净!
离婚,这婚必须得离!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生气,等给荆之槐治好了,回去就离!
4. 狐狸精老婆(1)
晋江文学城/伦佐
卞可嘉心烦意乱,挑了一件看上去布料最多的衣服,直到穿在身上,才发现这衣服其实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比如说,上身赤红色的绸缎皮毛紧紧贴着肌肤,将整个正面严密包裹,可背面却是一大片镂空。
再比如说,他以为这件衣服会另外搭配裤子,但其实没有。
后知后觉的,卞可嘉的脸红了起来。
但他没有机会再换了。
领班不断催促,把一双毛茸茸的酒红色耳朵卡在了卞可嘉的耳朵上,还不等卞可嘉反对,就推着卞可嘉出去。
卞可嘉只来得及匆匆抓过一条披巾围在腰上,遮住几乎全部暴露的脊背和一部分的腿,这个动作得到了允许,但他没有再做出别的动作的可能。
因为领班在他的身侧,身后有两个身穿会所制服的人,严密地将他禁锢在既定的通道上。
长长的走廊,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听不见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熏香,用来掩盖空气中人类体温熨蒸发的香水和酒水混杂气味。
走廊上,其中一间房有客人开门出来,见到卞可嘉后,就愣住原地。
那个男人随即指着卞可嘉:“点他,需要哪个档位?”
“抱歉,他今晚不接受指名。”领班拒绝得非常干脆。
即使走过那个男人,卞可嘉依然能感到那人的视线粘在他的背上,那种目光令卞可嘉感到非常不适。
往日里,卞可嘉虽不会特意去打理自己的外貌,但他也发现自己有时出门会被人盯着看。
但那些眼光大多是友善的,这种不一样,这种他完全不习惯。
而这里的一切,也都在挑战他的认知。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去见谁,是要去做什么。
荆之槐的大脑皮层无意识梦境,对贸然闯入的他来说,是真的安全吗?
卞可嘉在进来之前是有信心的,他对许多情况都做过准备,但是现在的场面,已经让他萌生退意。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要不先出去,等过段时间再进来?或许到时候,荆之槐的梦境就正常了,比如说自动一键扫黄了。
卞可嘉无声呼唤:[辅助系统C,指令:启动,自我检测。]
辅助系统C,是他为了连接荆之槐的脑神经,基于实验室的联合设备做出的智能辅助系统,如果一切顺利,辅助系统小C应该可以被他一同带进这场梦境。
三秒后,辅助系统C的声音响起:[卞博士,早上中午晚上好!小C已经成功启动,为您竭诚服务,自我检测结果:约37%的模块正常启动,是否运行智能修复?]
卞可嘉:[否,优先记录神经电荷游走路线,拟算安全撤离途径。]
系统小c:[抱歉,您的神经网络已经和荆之槐成功互相交感,但因为荆之槐该区域的皮层神经定位不足1%,数据不足,无法执行安全撤退指令。]
这回,卞可嘉彻底死了心,接下来无论是多么离谱的展开,他都得想办法挨过去了。
他用力拉紧披巾,遮住那过短的衣服下露出的腿。
好在他们没有在走廊里走太久,很快领班刷开密码门,待他走了VIP通道,进入一个私密电梯间。
这是公共电梯无法到达的区域,这一层楼十分安静,过分的安静让卞可嘉感到了奇特的压力。
他终于看到了这一片唯一的门,而门前还站着两个保镖。
领班使了个眼色:“两位先生,这就是王总要送上来的人,里面那位老总……也是知道的。”
卞可嘉惊讶地看着领班给两个保镖塞了大红包,然后保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他们放行了。
推开包厢的门,卞可嘉一眼就看到了房间正中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荆之槐。
卞可嘉心中虽然对他有气,但在看到荆之槐终于出现的这一刻,心中还是松了一大口气。
在全然陌生的地方见到他,似乎本能就感觉安全了。
而且卞可嘉需要靠近荆之槐,这有助于他完成这趟进来的任务——收集、分析、激活、治疗,越是靠近意识的主人,他就能越快记录该区域的神经游走路径。
只是荆之槐此时的状态,令他感到非常陌生。
荆之槐坐在长长的沙发上,手肘撑着额头,他的深灰色西装连扣子没有乱,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瓶快要见底的红酒。
与往常不一样,现在的荆之槐很冷漠,是那种不怒自威的冷,让人感到压迫。
卞可嘉不知道,他也会喝这么多的酒。
桌上那些已经空掉的酒瓶,都是佐证。
"荆总,这就是王总特意带过来的人。"领班谄媚地介绍,将卞可嘉推了进去,顺手把他一直攥在手里的披巾薅了下来。
领班往卞可嘉手中塞了一瓶红酒后,就飞速退了出去,“不打扰荆总了。”
门在后面落下,一下子将所有声音挡在门外。
系统小c的机械音响起:[卞博士,您已成功接近实验对象:荆之槐,小c在此向您告知,脑区神经链接时,最重要的安全事项!]
[——为了避免生物连接断开,请您不要过分违反荆之槐梦境世界的逻辑,让实验对象怀疑虚假和真实性,如果实验对象脑皮层因此受到损伤,发生了梦境坍塌,您被强制弹出梦境,这将会对彼此的脑区神经造成不可预估的病理损伤……]
卞可嘉:[新指令:关闭赘述性科普,所有我给你敲进去的知识,你都不需要再对我重复。]
系统小c卡了三秒:[……您是老板您说了算,小c这就优化。]
卞可嘉知道,他急需更多的神经数据,可是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丈夫,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干点什么,才算不违反荆之槐梦境世界的逻辑?
这种场合他没经历过,他手里还握着一瓶酒……所以,会所的特殊工作人员,该给老板倒酒吗?
“荆总,想喝点什么?”卞可嘉轻声问道,将手中的酒瓶送上去,他虽然不会也不想开酒,但荆之槐想喝可以自己开。
只是卞可嘉刚靠近一步,荆之槐就道:“滚出去。”
他连头都没抬,对进来的是什么人,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卞可嘉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荆之槐,怎么能就这么走?
更别说他穿着这样不正经的衣服,在这个会所里,就这样走出去,会发生什么,他不敢轻易尝试。
毕竟与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脑区神经互相连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例,他已经在创造历史了,都是第一次上手的技术,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在搞清楚梦境的基础运作逻辑之前,卞可嘉主打一个谨慎。
放下酒后,卞可嘉一直站着面前没动,荆之槐没等到人离开,于是伸出手扣住卞可嘉的手腕向外甩,力道不轻,轻易让他挣脱不得。
荆之槐抬起头,他目光如出鞘锋刃般冰冷锐利,足以让人惧怕退却。
“没听到吗?我叫你………”
最后一个难听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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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出来。
在看清卞可嘉面目的那一刻,荆之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画面,整个人都变得非常错愕。
卞可嘉不怕荆之槐,他只是红着脸,移开了对视的视线。
他绝对不想让荆之槐看到这套衣服的背面。然后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太不体面了,希望如果有朝一日荆之槐醒过来,可千万什么都别记住。
荆之槐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像是掉进一场梦。
面前是一副非常漂亮的青年身形,腰和胸膛的薄肌长得恰到好处,那暗红色的紧身上衣明明遮住了大部分该遮的地方,这样贴合身体曲线的去看,却更像是什么都没有遮。
胸口的布料开出一个小窗,周边点缀着油色漂亮的狐狸假毛,而棕红色狐狸的毛耳朵,扣在面前人通红耳朵上,身份昭然若揭,任人取乐的意味非常明显。
这立刻让荆之槐清醒过来。
荆之槐危险的眼神像盯住猎物的狼,让人心惊。
“是王总送你来的?”
卞可嘉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严格来说,是他自己送他自己进来的。
而且,荆之槐还在记忆中排查这个王总……和荆之槐有生意往来,姓王,还在会所给他送小情人?这到底是哪个品德败坏的玩意?
包厢中的光是黯淡的,但这只扮成狐狸的妖精,却是熠熠生辉的。
细腻的皮肤在暖金色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碎光,从古至今,美丽与财富为何息息相依,纯净肤色与璀璨珠宝为何相得益彰,在这一刻都有了具象化的答案。
卞可嘉有些冷了,他两条腿紧密地并在一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两条漂亮的腿就这样露在外面,任人肆意观赏。
上衣下摆那类似于半连体的狐毛设计,只勉勉强强包住了腰下的重要位置,高开衩到腰部的狐狸装,用闪亮亮的碎钻链子牵住两侧的皮毛蔽体,像是在暗示,更像是许可。
只要你伸出手穿过珠光碎钻,就可以抓住这只暖的猎物,尽情地撕咬啃食。
卞可嘉长久的沉默,却被面前的人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而荆之槐的怒火却如岩浆层层积压,就差那一个地壳裂口的喷发时机。
像,真的是太像了!
太像他心尖上的那个人,只是明明是高洁明亮他恨不得捧到天上的月亮,却偏偏被这些肮脏的手从空中天上拉下来,推进这样污浊隐晦的场合,扮成这样供人玩乐的模样……
哪怕只是寻来面目相似的替身,哪怕只是稍微想一想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老婆身上的可能,荆之槐都无法忍受!
荆之槐冷冷道:“这姓王的还真是有本事了,居然能找出来一个这么像的替代品。”
卞可嘉慢半拍地望着荆之槐,“……啊?替代品?”
他么?
……不是,荆之槐这是什么意思,他替谁啊?
荆之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拥有、可以尽情污染面前的人。
面前的活色生香,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但这不是他老婆,他那青涩害羞的老婆,才不会穿成这个样子,在会所如此单纯无辜地……勾引客人。
滑落深渊,只需要一次放纵。
堕落因为近在咫尺,又触手可及,而变得无比危险。
偏偏面前这个人,还不知死活地拉着他的衣角,轻声唤着:“荆哥?”
这小狐狸歪着头,充满信赖看着他的样子,几乎在荆之槐扬汤止沸的心火之上,再泼了一锅热油。
5. 狐狸精老婆(2)
面前的人,几乎一举一动,都会让荆之槐感到口干舌燥。
可是他更厌恶此时自己会受到引诱,迫切地需要浇灭心头的火,他看也不看,随手抓过桌上一瓶没有开封的酒,直接灌了大半瓶。
冰冷的酒液短暂地带走过余的体温,却不能让人冷静。
他更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刚刚入口的酒味不对。
在低头一看,荆之槐确定了,这不是他的人验过的酒。
这一瓶,是面前这个小狐狸精刚刚拿进来的。
荆之槐拿了一个高脚杯,将剩余的酒液倒了进去,凑近灯光。
在光下,果然看到了还没有完全来得及融化的药粉,还在酒杯中随着漩涡起伏。
如此明目张胆,如此居心叵测,荆之槐气到笑了出来。
卞可嘉被摔在沙发上的时候,还不明白荆之槐想要做什么,他刚刚用手肘撑起上身,荆之槐就压了下来。
用膝盖。
荆之槐屈起的那条腿,控制着重量,压在了卞可嘉的小腹上。
卞可嘉试图挣扎坐起来,就感受到腹部膝盖传来的压力,那是一个掌控和操纵的姿势,也是叫他乖乖听话,别动任何歪念头。
这是对待心怀叵测的敌人时,才会选择的压制。
荆之槐俯视着他,将玻璃杯递到了他的脸边,“告诉我,这是什么?”
卞可嘉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
不过,他还是侧过脸看了一下,然后认真回答:“非溶性粉末,被引入非极性液体如乙醇及其水溶液时,其表面能与液体表面张力的不匹配性,导致其润湿角大于90度,因此,该非溶性粉末表现出了显著的抗浸润特性。更具体的信息,我需要沉降实验、高速显微摄像仪等其他测试,才能告诉你。”
荆之槐:“…………”
这一刻,荆总脸上沉稳冷酷的表情变得像是见了鬼。
卞可嘉也不知道,荆之槐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毕竟是荆之槐的梦,要如何圆上梦境主人的逻辑,卞可嘉还在摸索。
卞可嘉用很小的力度挣了挣,荆之槐力道稍微放松,让卞可嘉接过那个酒杯,自己晃了晃,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口,“是葡萄酒的味道,有点酸,有点苦……啊!”
荆之槐突然抬起酒杯,酒液汹涌而至入唇喉,迫使卞可嘉将一整杯都喝了进去。
卞可嘉猝不及防,却不得不因这个姿势而喝光那杯加了料的葡萄酒,他差点被呛到,难免有点埋怨:“你突然干什么?”
荆之槐俯下身,双手摸向卞可嘉的脸颊。
轻抚,揉弄,下掐,确定手指所接触的是真实的皮肤,没有任何的科技垫料。
……太像了。
如果说五官容貌可以靠科技来伪劣的重造,但这身气质和神态,还有那开口就是听不懂的话,这简直是无法仿制的。
太荒唐了,这简直是一场盛大精妙的拙劣模仿秀。
可是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冒牌货不需要怜惜,只有真正的正品,才需要小心翼翼藏在最好的地方,不能让一丝一毫的脏污沾染的。
他们就这样对视,谁也没说话,可眼神对上便胶在一起,不过几秒,气氛就变了样。
卞可嘉感觉自己的脸都热了起来,在现实生活中,荆之槐对他从来都是呵护和照顾的,如现在这样毫不掩饰上下实力之分的对峙,更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可这个样子的荆之槐,却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体温在升高,是因为刚刚喝了酒吗?他好像变得更热了。
荆之槐捏着他的下巴,“你到底是谁?”
卞可嘉想起刚落进这个梦境世界时,领班对他的称呼,于是试探答道:“……小可?”
荆之槐手上的力度瞬间加大了。
卞可嘉不得主动去握住荆之槐的手,试图将他从自己的下巴上拉开,他感到疼了,他不喜欢这样,荆之槐也从来都没对他这样过。
然后他听到荆之槐讽刺的声音:“你也配?”
卞可嘉:?
为什么被骂,这就是他小名啊。
因为疼痛和委屈,卞可嘉乌亮的眸子里蕴了水,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荆之槐。
他有点生气,有点委屈,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遭到了这种待遇而感到难过。
这样的一个眼神,荆之槐就放开了他。
只是此刻,他们彼此胸口起伏,气息急促。
酒里下了东西,他发现了。
他们都喝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效果竟然会这样快、这样猛。
荆之槐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坚守,他不愿意背叛那个皎如明月的人。
可面前这个人……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相反词,他穿着这样大胆的衣服,狐狸的耳朵在随着呼吸轻轻摆动,腰身这样细,随随便便就可以掌控,可眼神却依然无辜。
就像他丝毫不了解面前发生的事,只是不小心误入此间,路过却不停留,从未被这名利场污染过分毫。
如果有朝一日,他心上那人真的沦落此间,又该会是怎样的反应?
荆之槐无法控制的岔开了思绪。
卞可嘉确实对这一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他从小便在书香门户长大,从小到大都是乖乖的模范生,若是他真的……
或许就像现在这样。
真是该死的太像了。
荆之槐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这一双漂亮眼睛的注视下土崩瓦解。
荆之槐放开他,手压在额头上,不再看他。
“出去。”
卞可嘉这次没有再留了。
他能察觉到,荆之槐此刻的状态是真的不对,盯着他的眼神,像是某种即将进食的野兽。
这让他隐隐有些害怕。
他很少会在荆之槐这里有“快逃”的感觉,再停留下去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想知道,因为那一定脱离掌控。
正如卞可嘉也从没想过,自己对这位协议结婚的丈夫,原来知之甚少,在进入荆之槐脑内幻境后,在这体感时间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已经让他几次震惊。
他进来得太冒险了,托大了。
还是先离开吧,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至少要换下这样的衣服,像往常那样清清白白、明明正正地聊一聊……
或者在辅助系统c的帮助下,他再通过其他的路径,寻找新的接近可能。
感觉到桎梏放松后,卞可嘉从沙发上支起上身,落荒而逃。
在刚才的推搡中,他头上的狐狸耳朵已经有些歪了,荆之槐追随着那颤巍巍的耳朵片刻,随即目光一凝。
沙发上,卞可嘉从仰躺换成坐起的姿势的时候,他一直遮遮掩掩的后背,终于彻底暴露在荆之槐面前。
紧绷的脊背拉出一条漂亮的线,浅浅包裹在赤红色的狐狸毛中,匀停的骨骼肌肉,动起来仿若流淌的融脂,柔和绰约地流淌下去。
这幅画面,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三年,荆之槐是见过的,但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惊心动魄。
这是一眼会让人震撼的美丽,出现在绝对不该出现的场合,以许可掠夺的姿态匍匐。
随着卞可嘉离开荆之槐的身边,从后背看过去,那丘谷中向下凹陷的沟渠,愈发突出明显。
卞可嘉小心翼翼地从荆之槐胳膊下离开,站了起来。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一瞬间,荆之槐的脑子里“轰”地扔下一颗炸-雷,不过几个呼吸,就烧成燎原大火。
摇摇欲坠的理智,被正式炸成粉灰。
——伸出手,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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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让他逃走!
荆之槐猛地伸出手,从后面一手搂住了卞可嘉的腰,手臂如钢铁般绷紧用力,将他捞回自己的怀抱,“每一次,你都离开得如此迫不及待?”
荆之槐的手臂很烫,肌肤相触的刹那,烫得卞可嘉抖了一下,他顺着荆之槐力道向后退,然后整个腰都被搂住。
“……什、什么?”
卞可嘉几乎都要听不清荆之槐的话了,陌生的滚热席卷了他的神经,就连呼吸都是急促滚烫的,可是心里的情绪却也决堤一角,“荆哥,明明……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怎么会不要你?”荆之槐咬着牙,深深嗅了一下他的发,理智沉落入翻滚的欲水,“你这副样子出去,是想给谁看?”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条判断的标准,假货和珍品的分割线在模糊,这里只有他舍不得放手的人。
卞可嘉双手推着荆之槐的头:“你清醒一点,我不是你老婆!”
他和荆之槐最好的时候,也没被叫过老婆,卞可嘉委屈地想,荆之槐真的私底下玩的这么坏,管谁都叫老婆么?
荆之槐唇齿贴着他,脖颈被呼吸熨烫。
“就是你啊,我只有你啊……你要是就这样出去,被外面的男人看到了,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
“他们会把你拉进包厢,你拼命反抗,还是会被压在地板上,压在沙发上,然后……”
这个假设本身,都让荆之槐都无法忍受,可是如果做这些事的人,如今就是他自己呢?
卞可嘉哀求道:“等一下,荆哥……啊!”
亲吻与微痛的啃噬接连而至,他站不住,只得跪在沙发前。
卞可嘉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这样渴望。
太热了,体温以不正常的速度升高,然后卞可嘉才明白过来,自己在这些事上是真的笨。
他早该明白那酒里是什么东西的,正餐都是要陪佐酒小菜的,更何况他被当成礼物送进来。
自己刚刚还被灌了半杯,而身体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荆之槐的接触,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拒绝过,此时更是意志力薄弱,因为这与往常全然不同的场景和身份,让他深受刺激。
那一只大手轻易的穿过单薄的,狐狸被迫敞开皮毛,揉弄不成章法,而由碎钻链子拼凑的狐毛衣,经不起大力拉扯,只是几下便再难以蔽体。
系统小c:[滴滴,检测到画面***过高,***濒临临界值,卞博士,是否启用隐私保护?]
卞可嘉只不太坚决地挣扎了一下,就换来了荆之槐立竿见影的报复。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腿还跪坐在地上,上身却被拎了起来,然后脸朝下的被摁在了沙发上。
卞可嘉艰难道:[启用隐私保护设置,屏蔽……屏蔽的时候,啊——你、你运行被动扫描。]
话说完,系统小c就立刻与他断开了连接。
而他也在羞耻中,充分感受到了皮质沙发的表面。
皮革的光滑表面是冰冷的,积热的身体与之摩擦,在上面留下的每一点水痕都如此明显。
而这个时候,一条狐尾从他浅浅的口袋里掉了下去。
掉在了沙发黑色的皮毛上,那油光水滑的毛发,在黑色哑光的皮面上,对比出惊心动魄的玩乐意味。
荆之槐将它捡了起来,递到了卞可嘉脸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是一条有点短的腰带么,或者什么别的装饰?
当时他试了一下,没研究出来怎么用,领班又催得紧,他就随手挂着带过来了。
此时卞可嘉已经有些难以集中精神了,缓了一下才问:“做什么用的?”
荆之槐紧紧抓着他,双眼红得彻底,“它会让你,变成一只真正的小狐狸。”
6. 狐狸精老婆(3)
狐狸赤红的皮毛浓烈如晚霞,晃动时有鎏金的缎光感。
腹部之下,却是雪白的柔软。
如果狐狸信赖你,那么他会绷紧柔韧漂亮的四肢,会露出漂亮的狐狸肚皮,妩媚的眼睛会眯起来。
人就会明白,为何自古读书人都爱狐狸精,就没有人能逃掉这一劫。
当然,狐狸在被捕获时的时候,也必须被迫敞开漂亮的四肢,露出柔软的皮毛。
即便不是主动的。
最重要的是,狐狸有一条……漂亮的尾巴。
尾巴毛色光滑又温暖蓬松,美丽的颜色,毛绒绒的触感,只会让人爱不释手。
这条卞可嘉曾经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的装饰,如今也卡在了正确的位置。
卞可嘉羞得满脸红,“我不……我不是狐狸,放开我,不行,拿……出来……”
很难一想象,有朝一日,荆之槐会这样去碾一条尾巴。
理智被烈火烧毁,真与假混淆一体,荆之槐已经无法分清,面前的人因而而来。
那些他曾经苦苦忍耐的冲动,妄想的对抗,在完全清醒时连一个苗头都不会露出来的贪念,在如今这场没有锁链桎梏的梦境中,尽情悉数释放。
卞博士被迫学习了一些的新知识。
是他这辈子只靠自己,大概永远也无法获取的知识,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而清醒理智时的荆之槐,也绝对不会这样实施。
卞可嘉平生第一次,会在如此意乱的场景中学习新知识。
这种知识以后有没有用,他现在还不知道,但他隐隐明白,自己一旦学会,就再也回不去了。
荆之槐掐着狐狸的尾巴。
感谢工业时代绵延至今的科技馈赠,人类的机械是如此精妙,小小的按钮里藏着大大的乾坤,只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开关,便可以自行旋转震动。
那一瞬间,卞可嘉猝不及防的尖叫,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
良好的教养让他苦苦忍耐,他用力蜷起身体,像是怕冷那样紧紧抱着自己,使劲咬着嘴唇,忍住每一个尝试从喉间逃逸的音节。
他已经不是他了,他是一张被黑-客侵入后,强行覆写了管理员权限的芯片,连最基础的归属权都失去,连身体都不再属于他自己。
而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小狐狸,就要乖乖听话。”
卞可嘉的嘴唇都快咬破了,眼泪都掉下来了,却还是得不到怜惜,还是会被毫不留情地摊开。
逃都逃不掉。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超过了卞可嘉的认知,逐渐累积,直至击穿他的羞耻心。
他终于受不了了,含着泪,乖乖地哀求着:“我……我错了,我是狐狸,别……”
荆之槐冷酷地问他:“哪里错了?”
卞可嘉哭着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拿那瓶加了料的酒。”
答案不对。
于是新一轮的学习,原地展开了。
红色的狐狸毛愈发乖顺柔软,再也没有一点张牙舞爪的反抗。
疾风轰然而至,掰开内侧的花朵。
被打湿了一片,洇出潮红。
好学生卞可嘉,平生第一次得到了一连串的错题簿。
每错一次,就会得到一次冲击式学习,这真是太可怕了,以这种方式记住的东西,他想他这辈子都已经忘不掉了。
在一连试错了好多答案后,直到卞可嘉快要崩溃的时候,他才找到了题目的正确答案:“我……我不会再跑了!我不会离开了……呜呜呜。”
惩罚式学习停了下来,狐狸尾巴也终于安静下来。
卞可嘉的魂魄仿佛都已经飞了出去,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他满脸是泪水,还来不及擦一擦,整理一下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他就像个娃娃一样,被荆之槐从地上拎了起来,整个放平在了沙发上。
一个充满温情的吻,落在卞可嘉的额头。
这是奖励,让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是因何激怒了荆之槐,也因此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卞可嘉眼里还带着水光,他望向荆之槐,眼神中带着渴求。
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就想被荆之槐抱在怀里,拍一拍后背,理顺这一腔混乱的呼吸。
就像他在现实生活中每次感到不安时,荆之槐都能在不动声色中带给他的安定。
在卞可嘉轻轻喘匀气息时,荆之槐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然后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卞可嘉原本有些涣散迷茫的目光,立刻有了新的焦点,他的身体还是软的,但眼神已经无法控制地追随过去。
荆之槐高大的身躯几乎笼罩住了他在沙发上的整个人,目光从下往上移动,是一个完美的倒三角,那充满力的肩膀,没有一丝赘肉的腰,修长紧实的肌肉,这是他往日里西装革履时,绝对无法见到的一面。
……现在的荆之槐,看上去比刚才还要更难以接近、更有压迫感。
他很快明白,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
野兽的进食时间到了。
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露出爪牙,撕开那短暂温情的假象,咬向被他标记过的猎物。
荆之槐很少会在他面前裸-露身体。
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仿佛从来与这种事情绝缘,卞可嘉醉心于学术科研,而荆之槐更是成熟体面的精英,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成熟而有风度的,这让在那屋檐下任何程度的暴露,都变成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他们时常衣着整洁到随时可以拉出去在聚光灯下参加媒体发布会。
他们竟然这样相伴了三年,相敬如宾。
就连他们唯一有过的那一次,也是关着灯的,卞可嘉什么都没太看清。
但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
然后他看着这样的身躯向他一点点靠近,他不是想逃,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被剥皮入骨了,这是人类远古基因中烙下的惊慌。
但这惊慌并不长久,因为很快落到实处。
这次不是狐狸尾巴。
这一次,来的是荆之槐。
而这样的身体,卞可嘉根本无法拒绝。
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黑色的真皮沙发表面,也出现了更多的水痕,卞可嘉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
他听到荆之槐在他耳边叹道:“别哭。”
他手臂上搭着一条条从衣服上断开的碎钻链,因为不断晃动,天花板上的灯光被钻面的碎角折射,在他们的皮肤上切割出不同的光点。
卞可嘉几乎是躺在钻石的碎光水波中,小声求道:“荆哥,你醒醒,慢点……求你慢一点。”
气息是滚烫而混乱的,神志也不再清明,他们在一起,温度总是会升高。
如同一锅在平底锅里不断翻滚,然后混成一体的意大利饺和空心斜管意面,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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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彼此不分。
融化的奶酪将不同的躯干胶着在一起,香气被完全激发出来,甜腻的水汽纠缠为一体,湿润而滚烫,无法撕扯剥离,终于变成一面团的糊糊料理。
任谁来了看一眼,都得说一句这是厨师的锅。
荆之槐抓紧卞可嘉的那刻,他逃不掉,没有逃跑的可能。
无论听不听话,猎刀都已经落下,逃跑的猎物会被残忍地钉住。
而荆之槐吻去他的眼泪时,轻轻叫他“老婆。”
卞可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几乎是一字一颤地问出了一直无比在意的问题:“你把我……当谁了?”
他没能等到这个答案。
猎刀落下得太快了,躲无可躲,他已经乱了。
等许久之后,荆之槐终于放开他时,卞可嘉已经只能用身体打着哆嗦。
可他都已经成这样了,却还是去抓荆之槐的手臂,执着追问:“……你叫的老婆,到底是谁?”
荆之槐深深的看着他,“你还有力气?”
然后重新将把他抱起来,很快,卞可嘉又哭了出来。
这一次太凶了,他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收拾妥当……对……都打探清楚。”
“谁送来的,到底是从哪儿找来……我要全部的信息……”
……是谁在说话?
卞可嘉想睁开眼睛,但是做实验时睡两个小时都能准时起床的他,现在却连睁开眼睛都难。
疲劳,酸软。
骨子里懒洋洋漫出来的倦。
以及寒冷。
没有了那副温暖身躯的覆盖和拥抱,在这样冷气环绕的地方,就一定会觉得冷。
而他根本就没有被子,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西装外套盖在身上。
他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试图聚拢更多的热,可皮肤和沙发皮面接触的感觉,总是没有棉质床单那般温和柔软。
他逐渐想起了什么。
卞可嘉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他羞涩得甚至不想睁开眼,昨夜情境可比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迷乱太多,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窗帘缝隙处漏出的明朗阳光,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在这个包厢中,共同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此时,他的荆哥正背对着他,将衬衫重新穿在身上。
昨夜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荆之槐的二助站在包厢门边,带来了荆总需要的全部衣物,并在荆之槐接近时为他打开门,再沉默的低下头非礼勿视。
荆之槐是想离开吗?
卞可嘉从沙发上撑起身体,看着荆之槐的背影,怔怔唤道:“……荆哥?”
即使时听到了身后的呼唤,荆之槐也没有停下动作。
他只是微微顿了顿,就继续往门外走,没有一句关怀的言语,仿佛没有一丝留恋,甚至都不回头再看他一眼。
卞可嘉愣住了。
荆之槐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他,他们在一起那晚后的第二天早上,荆之槐给过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爱护。
看着荆之槐真的要走,他急得从沙发上下来,“荆哥,你等一下!”
然后他的第一步,就直接单膝跪在地上了,红肿的膝盖落在地面,撑不住酸软无力的身体。
“够了!”
荆之槐后背紧绷,低喝道:“你又不是他,别这么叫我!”
7. 狐狸精老婆(4)
清晨,会所保密楼层的长廊之上,豪华的地毯吞没了所有凌乱的脚步声。
荆之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明明度过了餍足的一夜,释放了压抑许久的疯狂,可他脸上却没有春风得意的张扬,只有一片深沉阴晦的暗。
荆之槐拳头咯咯作响。
他辜负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守,在神志薄弱的时候,被人趁虚而入!
……他背叛了他的爱人。
尽管他所爱之人早已离他而去,在协议时间到期的那一日,就迫不及待地亲手切断了他们的婚姻,但荆之槐心中还没有放下这一段,是以昨夜之行,已被他视为彻底的背叛。
他贪恋那份深入骨髓的欢愉,那是他从不舍得在所爱之人身上释放过的最贪婪的欲-念。
也因此,荆之槐愈发憎恶自己,憎恶自己的无法坚守,憎恶自己的不知节制。
想到这一节,荆之槐心中阴霾的野兽几乎要咆哮而出,恨不得把那个将他置入如今境地的人撕碎!
荆之槐在前面疾步而行,后面的人都不做声的跟着,只是荆之槐个高腿长,后面的人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荆之槐突然站住脚步。
“昨天跟着我的两个保镖,处理了。”
他身边的人定然是被收买了,否则即使是在他不加防备的时候,也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将来历不明的人放进来。
丁助理:“是,荆总。”
荆之槐咬牙道:“昨天那个人……王总送来的,调查着,但暂时不要动。”
丁助理:“是。”
揣度着老板的态度,丁助理立刻道:“是否需要让王总破产?”
荆之槐:“那有什么意思呢?慢慢玩吧,这才是第一步,后面才有乐子。”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出气筒,将自己这一身暴躁的情绪发泄出去。
丁助理后背漫出一层冷汗:“……是。”
可是丁助理等了一会,既没有等来荆之槐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个指令。
丁助理打量着自己顶头上司的背影,无端看出了几分少见的犹豫不决。
结合自己刚刚进去时的惊鸿一瞥,丁助理揣测老板的意思:“荆总,刚才那个小先生,需不需要把他带出来……”
“不!”
荆之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可是之后漫长的沉默,昭示着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毫不动摇。
而带着情绪的决定,总是存在着难以预计的变数。
-
荆之槐就这样走了。
卞可嘉裹着荆之槐留下的那件西装外套,在沙发上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
他昨晚被弄得有点傻了,而且他下意识就不相信,荆之槐会这样冷漠的对待他。
然后再不相信,也得信了。
因为人走得都没影了。
荆之槐将他留在会所,已经是第三天了。
严格来说,这三天都是留给卞可嘉修养身体的,毕竟卞可嘉那天从包厢出来,几乎都无法靠自己双腿走路,浑身的印子更是遮都遮不住。
虽然躺着休息,但是,卞博士从不会允许自己的脑袋浪费时间。
身体酸疼不想动,但他从来没停止思考。
卞可嘉一边想着荆之槐,一边着手处理辅助系统小c收集到的数据。
他对荆之槐的认知并不完全,而荆之槐在这个梦境里,展现了这难以想象的一面,却在某种程度上,是荆之槐认知中的自身。
卞可嘉同样思考这个梦里的逻辑,思考自己在这个会所里,要怎样才能继续推进这一片脑区的探索度。
因为他被限制行动了。
他在会所的宿舍,是一个小型监牢一样的小房间,有一扇能看到外面围墙的窗户、小径灌木和绿植,比监牢更美观一些。
他没有尝试逃出去。
因为时间足够,系统小c已经将会所的地图勾画,这一隅梦境世界,竟然只有会所这一小块是明确存在的,会所几步之外的街道,都像是被橡皮擦擦掉的马赛克边缘,糊住的那端通向一片无法测量的黑暗。
系统小c根本进不去。
卞可嘉:[小c,现在这个世界的逻辑……嗯,你有什么头绪吗?]
系统小c:[根据相关元素,关联搜索到以下内容:古早小说,替身小说,救风尘……]
卞可嘉:[……]
系统小c:[卞博士,我需要授权荆之槐的私人信息,进行行为分析。]
卞可嘉:[我恐怕也无法提供。]
若是分析一个人的行为模式,需要包括通话记录、购买记录、浏览记录等隐私信息,卞可嘉不知道荆之槐是否对他开放过这些权限,因为他从来都没自己去查过。
他们这一对合法夫夫,如今想来,真是有够不熟的。
卞可嘉转移了注意力:[好消息是,这三天来,荆哥的皮层神经定位已经达到了35%,比刚进来那会的进度提高了许多,足以模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撤离路径。]
唯一的问题——他不再与荆之槐接触后,脑区的神经定位增长极其缓慢,在探索到会所地图的极限边境后,更是完全停止了增长。
谁叫荆之槐睡过他之后,就没再来找过他。
卞可嘉不断提醒自己这是梦境,都还是有些压不住情绪。
毕竟是被睡了就跑,虽然是合法丈夫……但如果他有点生气,这是不是也算合理?
卞可嘉只好将注意力放到研究当中,安安静静地排列数据,分析神经变化规律,这样情绪就可以平静。
而心绪平静下来之后,他心头浮现更多的是困惑。
如果荆之槐真的有喜欢的人,当初为什么非要和他协议结婚?荆之槐当年提供的理由,到底馋了多少水分?
-
他在屋子里自闭第四天的时候,领班来催他工作了。
——至少不工作就没饭吃,这点足够符合逻辑。
领班对他的态度恶劣,“本来以为你是个有手段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能入了那位的眼、爬上那位的床的,结果机会都给到你面前了,你都没办法抓住,啧。”
卞可嘉敏感地抓住了重点:“这些年,我是第一个?”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人家明显没记住你。”领班对他点评一番,“本来以为那个客人喜欢干净一点的,但你也太干净了,什么都不会,既然没飞上去,那你留在这里,该学的得学,该练的得练,会所不养闲人。”
卞可嘉在自己的宿舍里穿的是衣柜里最正常的衣服,短袖短裤,不花哨也不透视,几乎散发着一种懵懂干净的学生气。
只是那洁白的腿上、脖颈上,依然还有三天前那一位留下的痕迹。
领班也不明白,这看上去也不像不尽兴的样子,人都弄成这样了,荆总还不把人包下来独享或者说带走,就留在这儿继续工作?
难不成他们之前都猜错了荆总的口味?其实荆总就喜欢这口,救风-尘或者绿-帽癖?
无论如何,小可都太没有知识和经验了,这行的客人有的喜欢青涩单纯的,有的却喜欢截然相反的。
领班开始给他布置作业,“跟我来。”
看到卞可嘉露出抗拒的神色,领班说:“你已经不是白纸一张了,别端着了,再说一次,这里不养闲人。”
这显然是一个全新的工种。
卞可嘉陷入沉默。
系统小c:[卞博士,是否启动脱离程序?]
卞可嘉艰难道:[……暂时不。]
来都来了,至少得过去看看,如果实在超过他的承受,他再逃离梦境也不迟。
况且他现在是真的想知道,荆之槐的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10分钟后,他就知道了这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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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他要在一间风格隐秘暧昧,装满了各种玩具,绳索和大型道具的房间里……看小电影。
卞可嘉呆住了。
难道!这就是荆之槐所知道的这一切花样的来源吗?
领班冷酷地关上了门:“不看完,不许出来!”
卞可嘉:“……”
系统小c:[卞博士,该“教学指导”不咋滴,是否需要帮你屏蔽?]
卞可嘉的脸逐渐红了起来,却依然佯装镇定:[不……不用,我可以。]
于是接下来,在这间装满了靡乐意味的屋子里,卞可嘉面红耳赤地看了三个小时的小电影。
看完的时候,他的腿都已经有点软了,站起来都有点恍惚,这才缓慢地走到门边。
他上次被荆之槐弄了一晚上,那些他觉得太超过的,原来只是荆之槐脑中储存小电影的冰山一角。
虽然不知道,为何梦境中的荆之槐要抓住他来体验花样,但如果这些都要在他身上尝试的话……他可能真的得提前退出梦境,然后在现实世界里给荆之槐打点镇定之类的药物,看看能不能抑制性-欲。
卞可嘉打开门的那一刻,门外站着领班。
领班满脸谄笑地和另一个人说话:“这些花样吧,小可还都不会,您若是点他,怕是会扫了您的兴致。”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道:“没关系,不懂有不懂的风味,更何况……就那个身段,那个腰那个腿,确实是带劲,见过一次,我一直惦记到现在。”
这个陌生男人卞可嘉本来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这番对话,让他想起来三天前他穿着狐狸装去找荆之槐的路上,曾经和这个男人打过照面。
领班转手把卞可嘉推回了密室。
男人一步跨进来,眼神看了看周围,又盯在卞可嘉身上:“都准备好了,这里不就很有意思了吗?”
没想到,情况就这样急转直下。
卞可嘉:[小c准备撤退路径。]
系统小c:[瞬时路径激活中,34%……39%……43%]
卞可嘉一步步向后退,而那男人却一步步紧追,“你叫小可?你这小模样可真是……你乖乖的跟我,我不会亏待你。”
领班站在门口,幽暗的眼神落在卞可嘉的身上,显然不准备施予援手。
卞可嘉目光落到旁边的一个金属玩具上。
四舍五入也是根小铁棍了,刚看过小电影的他,理论知识已经进入nextlevel,自然不像以前那样懵懂无知。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抄起来打人脑袋上,能不能拖延些时间?
在他反手抓住小铁棍时,屋外传来了更多的声音。
“咦?客人止步,这边已经有……”
领班话没说完,已经被来人一把推开,来人走路带风,大长腿迈开,几步就已经来到了卞可嘉身前。
数日不见的荆之槐突然出现,卞可嘉喃喃道:“……荆哥?”
他连忙撒手,一个滑步远离小铁棍。
荆之槐目光从他手边移开,回头只冷冷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随后他的安保团队进入屋子,将那男人和领班直接绑了,再塞了嘴按在地上。
而荆之槐就这样低下头,定定看了卞可嘉一会,就弯下腰,双臂抱住了卞可嘉的腰……然后上移,把他整个人举起来离开地面,再头朝下地抗在了肩上。
卞可嘉瞬间天旋地转,他连双脚都离开地面了,小腿无助地在空中晃动,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他奋力回过头:“荆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不放。”荆之槐冷冷道,“花了我一点时间才想明白,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接近我,其实……都没有关系。”
荆之槐无视他的挣扎,扛着他往外走,“只要你足够像他,我就不可能让你留在这里。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物质,至于其他的,你就别痴心妄想。”
8. 狐狸精老婆(5)
荆之槐像扛麻袋一样,将卞可嘉扛了出去,他们身体亲密无间的挨着,荆之槐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荆之槐眼神变深:“不过四天没来找你,对着那么一个男人,你的身体都能这么有感觉?”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妒忌。
到底身份摆在这,这样喜银的身体……和他的心上人有云泥之别。
荆之槐凉凉地问:“你这几天接待客人了?他碰过你了?”
卞可嘉愣了一下,恨不得把自己身体的反应藏起来,“什……什么?没有!没人碰过!”
荆之槐发出一声冷哼,听不出他信还是没信,但以卞可嘉对荆之槐的了解,只要是这位荆总怀疑的事情,就一定会派人去查个明白。
总会真相大白的。
但被荆之槐这样说,卞可嘉还是有点委屈,他的身体有反应,那还不是因为被迫看了那么多荆之槐的脑内小电影?
明明该检讨自己的人是荆之槐,为什么他喜欢的……都那么超过?
“除了你,没人碰过我,从来没有其他人。”卞可嘉闷闷地说,“我也只有过你。”
荆之槐怔了怔。
这样乖的回应,让他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就连在他自己的梦里,他真正的爱人都不曾如此亲密耳语。
卞可嘉小声说:“还不是你知道那么多花样,我才有反应……唔!”
荆之槐迈过台阶,肩上的卞可嘉颠了颠,把他后半句没能说出来的话也一同颠了回去。
本来这个姿势下,卞可嘉的胃,就卡在了荆之槐坚实的肩膀上,这样颠了一下,难免会感到疼痛。
不等卞可嘉说出口,荆之槐似乎就感受到了,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垫在了卞可嘉的腹部和他的肩膀中间。
荆之槐原本对替身的冷硬和警惕,却在卞可嘉的柔和回应下逐层溃败,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就那天,就那点花样,你就受不了了?你不是在这儿做……么,怎么可能连这点都没见过?”
卞可嘉安安静静的被他扛着,什么话都没有解释。
他的腹部被一只手温温的捂着,温热的手掌成了缓冲带,让他的胃顿时舒服了许多。
而荆之槐身上常用的香水和气味扑面而来,在这个姿势下,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集中。
再混合他身上的气味,就像是他们家里的味道。
卞可嘉终于在这荒诞的梦里,找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
他慢慢放松身体,将自己交给了荆之槐。
系统小c的声音传来:[93%,97%……]
卞可嘉:[中止撤退。]
荆之槐能感觉到,自己手上抱着的这具身体在逐渐变得柔软,像是某种不曾言说就交付的信任。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再次强调:“我会给你提供住的地方,你会衣食无忧,但别的,你什么都别想。”
卞可嘉看着他的后背,无声叹了口气,“……我也没想要什么。”
也就想进来给你治个脑子。
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发现,比如说……
“荆哥。”他小声的叫,那声音就贴在荆之槐的耳边。
荆之槐抿着唇,还是“嗯”了一声。
卞可嘉在他耳边说:“你说我是替身,我到底是谁的替身呀?”
这一次,荆之槐不再回答。
卞可嘉叹道:“你什么时候能好呢?”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会所边缘。
卞可嘉也终于亲眼看到了那片马赛克被擦掉的梦境边缘,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荆之槐这位梦境主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处异样,带着他直接往这个方向走。
卞可嘉精神一振。
这种具象化的神经边界,系统小c是没办法探测的,但是跟着这位梦境的主人,是不是就会有新的形态变化?
他打起精神,观察着残缺的边界之后的暗礁,想着自己可以记录第一手研究资料。
但他确实想多了,荆之槐带他踏进去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又不相同了。
他在一个洁白的房间里,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这房间比他在会所的宿舍要宽敞许多,装修布置也要豪华许多。
房间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空气中有潮湿的咸涩气味,他听见窗外海涛的声音。
原来踏入梦境中的未构建之地,对于他这种梦境外来者,不仅无法显现,还会强行转地图,而且其中过程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他召唤出系统小c,自己在上面写下观察记录。
系统小c:[卞博士,因为你接触了梦境边界的暗礁区,你与荆之槐的神经活动从伴行式互相交感,已正式进入了同化的步骤,当你们的脑活动同化程度加深,你就可以进入荆之槐更深层的脑区。]
系统小c:[当同化度足够高时,你也会成为半个梦境的主人,你的情绪将会变成他的情绪,你的记忆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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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影响他的梦境。]
卞可嘉:[同化提高了多少?]
系统小c:[23%]
卞可嘉微微一笑。
会发生脑区活动同化是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只要经过一次梦境暗面,就会有这样的进展。
系统小c:[卞博士,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脑区活动同化过度会带来的危险共有124条……]
卞可嘉为小c手动闭麦:[优化。]
系统小c:[……是的老板,我这就闭嘴。]
卞可嘉从床上起身,来到窗口边往下看,他在一座高高的建筑上,向下俯瞰一座海中岛屿。
而他所在的建筑,是这座岛屿上目之所及的唯一人类建筑。
荆之槐带他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环境极有特色,孤岛的人类文明与荒凉壮阔的海面同融一景,卞可嘉看了好一会,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他的人生中没有度假这个选项,但他如今却在荆之槐的梦里度了个假。
他享受了一会无人的自由,随着天色渐晚,他需要出发去找荆之槐了。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被关在这里了。
不只是这栋建筑,这一整座岛屿,都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周围环绕的海洋便是天然的围墙,人类无法化身为鱼逃离,而栖息的海鸟也送不出任何信息。
卞可嘉为荆之槐的想象力惊叹不已,特地找来这栋建筑的管家来问:“荆哥在哪里?”
这管家面带微笑始终非常礼貌,却只问他:“晚上了,先生要用些什么?”
卞可嘉顿了顿:“我是问,荆哥……荆总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管家不是人机,却胜似人机。
管家对于卞可嘉的问题,那是一问转移话题,问你今晚吃啥,再问直接沉默,主打已读乱回。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聊了一会,卞可嘉也不费口舌了。
事到如今,卞可嘉还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荆之槐之前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关着他的监牢从会所换了一个地方,虽然这个更宽敞、更漂亮,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任何改变。
他被荆之槐关在了一座孤岛上。
荆之槐不出现,卞可嘉也只能耐心等待。
他等了几日,即便自己日日主动寻找,也没有再见过荆之槐一面。
……非常明显了。
荆之槐在躲着他。
9. 狐狸精老婆(6)
卞可嘉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岛屿上,平生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当米虫。
荆之槐什么都不需要他做,还会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但拒绝见他,也不和他说话。
仿佛荆之槐把他从会所带出来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能随意持有他——只要能保证这一点,荆之槐就不再关注其他。
卞可嘉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是被金丝雀了。
他待得有点憋屈,这里没有书看,没有工作,没有联网,除了看着大海发呆,能做的事情有限——倒不是荆之槐故意限制他,实在是因为这里就是个梦境,荆之槐脑内世界连隔条街都是马赛克,更不可能在自己的脑子里搭建一个完整的互联网给他用。
而卞可嘉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座岛屿。
岛上修路的地方不多,要想顺着山坡和沙滩漫步,甚至需要借助马匹代步,这岛上有马厩,还有专门的马匹饲养员。
这个发现倒是让卞可嘉想起了什么。
他想到了他和荆之槐刚结婚那会,荆之槐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度假?荆之槐曾经说过,他有一座不对外开放的海岛,有海滩,岛上还有草地,可以跑马。
特征对上了。
即使是荆之槐的想象漫无边境,但无论是梦境中出现的会所,还是这座孤岛,都能在现实世界中能找到一个原型。
这里很可能,就是荆之槐曾提及过的私人岛屿。
只是他们领证结婚后,卞可嘉满心只有科研,他想要对得起荆之槐的注资和那台价值两个多亿的仪器,他结婚后那一个月,连家都不想回,兴奋到恨不得天天睡在实验室里,所以当初,他是一秒钟都不犹豫地拒绝了荆之槐的出行邀请。
直到两年后的某天,卞可嘉的同事请婚假去度蜜月,他才有那么点反应过来。
他当年,似乎,好像拒绝了荆之槐的蜜月邀请。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他们毕竟是协议结婚,又不是真的爱侣。
荆之槐怎么可能会想带他去度蜜月?
尤其是来到荆之槐的梦境后,他才知道,荆之槐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而自己的外貌与那人有些相似。
或许这就是当初荆之槐认识没多久,就提出要和他协议结婚的缘由,更别说自从他到来这座岛后,这个怀疑更是被反复锤实。
这座岛屿上的工作人员,其中有几人在见到卞可嘉之后,露出了被吓到的表情。
卞可嘉听到了他们私下的谈话,他们在议论他:“……我的天啊,怎么能这么像?”
卞可嘉的心情立刻不平静了,他带着系统小c将整座岛走上一大圈,这才稍稍好转。
如此下来,这个地图所对应的荆之槐脑区的神经定位,也来到了70%。
系统小c已经把能扫的地方都给扫了,但最后这30%该从哪里着手,卞可嘉已经有了想法。
这岛上唯一的人类建筑,西边那栋主楼,那是一片不对他开放的禁区。
那里有一道严丝合缝的现代大门,锁住了正常进入的路径。
甚至只是因为卞可嘉在门前逗留的时间久了一点,管家就问询赶来,亲自把他给请走了。
这让卞可嘉愈发确定,这扇门后一定有对于梦境主人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得想办法弄清楚。
而进入的许可,大概就在荆之槐身上。
可是荆之槐已经晾了他一个礼拜,至今不曾露面。
卞可嘉如今都无法确定,荆之槐是不是在这座岛上。
万幸梦境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不一样,如果真的在现实世界里,让卞可嘉连续七天什么都不做,那可真是太难了。
即使是在这无所事事的梦境里,卞可嘉也很快给自己规划出了探索项目,这一段时间,他用系统小c记录下来上百条梦境解构,只待出去后整理成册,用于日后的临床试验。
他甚至确定了这座岛上的发电设备、海水净化等人类器械的专业度,皆等于荆之槐本人对于这些领域的物理学、生物化学知识储备,在这些探索完成后,他开始将目光望向更意向化的存在。
比如说梦境世界里的日出日落,天空和大海。
和之前的会所不同,这座岛屿上看不到暗礁边界,天空和大海在表面之下究竟是什么模样,就更引起了卞可嘉的好奇。
上天,他暂时上不了,岛屿的停机坪上他就没见过飞机。
但下海,他自己就可以。
甚至于他在荆之槐的梦境大海里会不会被溺水,他都想亲身试一试。
梦境的海面之下,会是什么模样?
是有另外一种颜色的海浪,还是那海面之下是一片暗礁,又或者是通向荆之槐另一片脑区的门?
如果他穿过海洋,会不会直接进入下一个梦?
一位务实的科学家,也对这片梦中海生出了浪漫的向往。
卞可嘉的房间没有泳衣泳裤,于是他找了一套紧身背心短裤充当下水装备,偷偷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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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的来到海边。
多亏了他这一星期的假动作准备,管家知道他每天都会在岛上闲逛,兴致来时还会去海边逛,所以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寸步不离的派人守着他了。
卞可嘉顺着礁石旁边的斜坡,来到了沙滩上。
这里太安静了,海水推上细腻的白沙,海涛漫无边际,一声又一声,天地皆宽阔。
他静静地感受了片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他来的这一路上已经做好了热身活动,可以直接下水了。
他一步步走向水中,冰凉的海水触碰脚掌,没过脚踝,他又往里面走了几步,直到海水淹没膝弯,脚底传来向上的浮力。
这里的一切体验,都真切模拟了现实中的海,他一一记录下来。
就在卞可嘉准备往更深处探寻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踏水声凌乱,那是有人从后面靠近他。
卞可嘉转过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荆之槐。
荆之槐不顾海水打湿衬衫,每一步都在破开水面,疾步向他而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荆之槐就已经来到他面前。
荆之槐紧紧抓住卞可嘉,满面急怒道:“你在干什么!?”
卞可嘉茫然道:“我只是想进去看看……”
一个稍急的大浪打过来,卞可嘉背对着浪头,说话间没注意,被暴起的海浪兜头浇了个浑身湿透,还呛进一口海水,顿时咳起来。
海水打湿卞可嘉的衣裤,他下水的装备本就单薄,而他呛水之后,咳得洁白手臂和修长双腿都染上一层水红,望过来的眼神,几乎是含着水意的楚楚可怜。
荆之槐紧绷着脸,用手臂揽过卞可嘉腰肢,强行将他按在身侧,带着他向沙滩走去。
腰上的那条手臂像烙铁般禁锢着他的身体,而荆之槐推动他往回走,用宽阔的肩膀,替他遮住霜后打来的浪。
荆之槐的衬衫都湿透了,结实的肌纹若隐若现,而卞可嘉只匆匆扫了一眼,就被荆之槐用另一只手按着脑袋,直接按在了胸膛上。
隔着衣服,卞可嘉的侧脸脸颊,都能感受到胶实黏弹的触感。
这让卞可嘉很不好意思,他用双掌抵住荆之槐的胸膛,向外推了推,试图拉开距离,可是这一下轻微的挣动,却迎来荆之槐更用力的报复。
“想逃?还是想死?”荆之槐惊怒未消,他手上无意识用力,甚至在卞可嘉腰上留下了抓捏的指痕,“无论你想哪个,都是想都别想!在这里,你——是我的!”
10. 狐狸精老婆(7)
他们踉跄着走上沙滩之后,卞可嘉站不住了,摔倒在白沙上。
有点过分了,卞可嘉几乎不敢去看荆之槐的身体。
这具成熟的身体充满着力量,紧贴着侧脸的乱发,更是让荆之槐多了几分不羁,这个样子的前夫,卞可嘉可不敢多看,生怕看多了要迷糊。
“……你说我是你的。”卞可嘉双肘撑着身体,在沙滩上向后移动,躲避着目光,“但这并不正确,我不是你的,你也不是我的,我们是两个完全独立、自由的人。”
只有爱情才能让两个独立自由的人,心甘情愿归属于彼此。
但爱情描述的场景,不是他们。
“……自由?”荆之槐一声嗤笑,“看来你还没有认清现状,小朋友。”
卞可嘉不敢置信地抬头。
荆之槐是比他年纪大几岁,但是,叫他小朋友?
卞可嘉急促地呼吸,想找回一个成熟的场子,他板着脸,一板一眼道:“确实,我现在的状况,绝对算不上自由,所以我才想和你谈判,荆总,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所以你想到用这种方法,逼我出来?”
荆之槐眸子更深了,他蹲下来,用手抬起卞可嘉的下巴,俯视道:“躲什么?刚刚什么都不怕,偏偏这会儿知道怕了?”
荆之槐进了一步,他们的距离就一下又拉进了。
卞可嘉有点郁闷的想,他确实怕呀。
都已经打定主意要保持距离了,他当然害怕自己受到诱惑,会再跟这个对他依然很有吸引力的人滚到一块去的。
若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他倒还可以淡然处之,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被那样彻底的开发、教导过。
此时再看到这具充满魅力的身体在眼前晃,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如果说卞可嘉在进来之前,还存在着一丝能和荆之槐复合的念头,那么现在呢?
现在他都不想了。
远离,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他要保持距离。
既然已经知道了荆之槐另有心上人,就不必再纠缠,如果荆之槐真的能醒过来,还不幸保留了梦境中的全部记忆,也不至于让彼此都太过尴尬。
所以他需要清理自己对于荆之槐剩下的好感,也更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们不适宜再纠缠过多了。
他扭开头,挣脱荆之槐的手,“我又不是想轻生,本就不需要你来救。”
他再次向后退去,双腿并在一起,湿透的短裤贴在他的大腿根上,干净的海沙黏上肌肤,带来颗粒分明的触感。
是狼狈的。
荆之槐几乎气笑了,“你不是想轻生,那你做这种事,就是想勾我出来?”
卞可嘉不明白,“啊?”
然后他看着荆之槐伸出手,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
卞可嘉咬着牙就跑,可是他刚刚从沙滩上爬起来,脚踝就从后面被抓住了,然后被向后一拉。
身体失去平衡,他向前摔倒,双腿跪在沙滩上,流沙如陷阱般拆卸力气,就连向前爬去都使不上力气。
像是一只落入狼爪的猎物,挣扎不得其所,后颈暴露的瞬间,被捕食者咬住了。
可是伤后的追逐已经如影随形。
他逃不掉了。
卞可嘉推着他,“停下来,荆总……荆之槐!”
荆之槐的手很大,才几下拉扯,单薄的衣装就被推了上去。
他想起那天把他从会所里带出的身体,只是细微的接触,就可以让他无所遁形。
多情而敏感,就像现在这样,在他的手下摇曳生花。
荆之槐想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个人。
没想到这段时间不出现,他就能使出这样的威胁,为达目的,果真不择手段。
更可恶的是,这个赝品的的每一面都对他拥有致命的诱惑力,就连每一个表情、神态,都相似到让他无法分辨真假。
这里难道是他的梦吗?
不可能的人降临于此,被他拖离深水,泅于浅谈。
荆之槐咬牙道:“你不用试图再靠近这片海,我会满足你。”
卞可嘉绝望了,真的靠过来了,身体和心理要是能分开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让他缴械投降。
他这点挣扎,在男人眼里简直就是欲拒还迎。
夕阳扑满海面的暖橘色光,他们浸湿的身体在碎金海面之侧,涨潮的水波一点点覆盖他们的身体,有些冷,可是沙子却是暖的,身上的体温是滚烫的。
柔软的海沙不堪重负,跪着的膝盖一点点陷了进去。
平心而论,这次并没有上次那样花样百出的磋磨,但却是另外一种难熬。
只是卞可嘉从来没想过,竟然在室外,这是公开的场合,随时都有人能经过。
只要走上这条路径,穿过灌木和草地,在礁石的斜坡上一眼扫过来,就能看到他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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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色海沙上,甚至都撑不起腰身,一片晃眼的凌乱。
卞可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浑身都羞耻的发抖,“不可以,这还是在外面……”
荆之槐闯得更深了,“怕什么?就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是、我、的。”
感到羞耻的同时,也是灭顶的感知冲击,明明感到不安,却只能蜷缩起来,求助于为他带来这一切的人。
多么可怜。
“我不能跟你做这种事了,放过我,不行……”卞可嘉拼命摇头,声音却因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支离破碎,“我们都已经……都已经不是……”
荆之槐的声音,像恶魔一样在他耳边低沉地响起,“你不想要我,那又想要谁呢?”
问一遍,便惩罚他一次,“你说啊?”
荆之槐的汗水也滴落下来,滚落在颤抖的脊背上。
“你离开我,又是想奔向谁的怀抱?除了我,你还允许谁这样拥有你?”荆之槐咬着牙,逐字逐句的逼问,“我问你,你还想要谁来……你?”
卞可嘉的脑袋像浆糊一样,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荆之槐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而说。
他又在通过他的身体,去注视别人了。
一直压着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压不住了。
卞可嘉哭着说:“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也不要你了,我去找谁,你都管不……啊啊——”
卞可嘉很久以后才明白……
这个状态下的荆之槐,是完全、绝对不能去挑衅的。
挑衅的后果就是,他几次三番的晕过去又醒过来,从海边到海岛的林间树干,最后到他房间的浴缸。
他身上有沙子磨出来的红痕,也有被按在粗糙树皮上,因为反复摩擦所留下的细小伤痕。
等到终于有了干净的清水清洗自己的时候,他不仅要洗掉头发中的海沙,还要洗掉皮肤上,那些海岛树木枝叶挤压的苦涩汁水。
就连浴室也没能获得安宁。
太深入的探索,肿胀的神经密布之处,是深深的疲惫和木然。
等到最后终于获得安静之时,卞可嘉几乎是立刻昏了过去。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一路睡过了早饭和午饭,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睁开,却感觉魂还在外面飞。
他仿佛整个人都被使用废了。
从里到外。
以他们的关系来说,他们不该这样了。
11. 狐狸精老婆(8)
窗框外的大海一望无际,浅岸的海推向岸边,是一片玻璃般的透明浅蓝,明烈的日光穿透海沙,碎金流淌闪耀。
可若是将视线移向远处,那蓝色就会持续加深,直到深蓝色的海平面与天空在尽头缝合为一体,难以分辨出边界。
风吹动窗枢转动的瞬间,海浪声缓慢涌入房间——拿不是嘈杂的白噪音,而是旷阔无垠的水体的呼吸,风中偶尔送来海岛树林里的海鸟啼鸣。
卞可嘉静静地坐在窗边,海上的阳光漫浸入室,他坐姿端正,手里正端着一本书。
房间中的小圆桌和靠背椅挪到了看得到海岸的窗边,这一处,是他近来最青睐的位置。
自从海边“轻-生未遂”后,卞可嘉的活动范围就受到了严格的管控。
现在,比起出门就要被监视,他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中呆着。
因为窗外的一切,都像一幅色彩厚重的油画,但与纯粹的画作不一样,这里有阳光,有风,还有海水的气味。
气味是记忆的一部分。
卞可嘉从小生长在内陆平原,并不熟悉海洋的味道,而在这个梦境中,一切关于海边的细节都极其真实。
无论是咸湿的海风,阳光残留在书面纸页上的热,还是海水斑斓的折射……几乎都能以假乱真。
他知道荆之槐从小生活在海岸边的城市,这一段海边生活环境的模拟,全部出于梦境主人的记忆。
荆之槐完美地还原了一个场地。
或许是因为他们神经同步缓慢攀升的缘故,这些外界的画面,甚至能短暂地迷惑卞可嘉的判断。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卞可嘉的开始明确地提醒自己:这里,只是荆之槐的脑区梦境。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闻起来、听上去再像真的,他终究要分清楚真实和虚幻。
他手里拿着书,却并不留心于此,他只是偶尔翻过一页,用来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垂下眸,是只有他一人可见的“辅助系统C”的展示界面,他正在分析这段时间小c监测到的荆之槐的生物数据。
他在梦境中,依然坚持着科研的习惯这一层身份,这不仅是工作习惯,还可以帮助他抵御来自梦境的、真假逐渐混淆的侵蚀。
他如今所见所感,也都是宝贵的第一手实验数据,一号实验体后还会有更多的临床实验,他进入梦境的经验,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随着他与荆之槐神经同化度越来越高,他所能进入的更深层的梦境,也只会愈发光怪陆离。
如今这种关在孤岛上的金丝雀就还好,至少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他只希望自己这位即将离婚的丈夫,在之后的深层脑区里,不要把他拽去更离谱的剧情和世界。
……荆之槐。
想到这个人,卞可嘉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可以理解荆之槐会形成这个梦境的部分原因,如今他也知道了,荆之槐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卞可嘉会喜欢、会想要和接受。
还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好,彼此信任就能走很远,但走进婚姻这件事,确实是他想得简单了。
他和荆之槐的合作之初,人们不知道他们私下缔结的婚约,但只是明面上的风声,就足以让他圈内的长辈来委婉劝过他——千万别被荆之槐的外表骗了,接受注资可以,但一定要慎选东家。
在和平时代里,商场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荆之槐能在这个圈子里闯出名号,在这个年纪能坐稳个人基金的位子,代表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强势、果决和魄力的一面,也代表,荆之槐绝对不是什么良善单纯的好人。
长辈特地前来告诫,毕竟卞可嘉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搞学术、做科研的学者,学术圈的氛围相比社会来说,还是更单纯简单一些。
而荆之槐的出身,注定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着,肯定知道如何对付卞可嘉,说不定荆之槐就是故意包装成温文尔雅、成熟体贴的样子,来骗卞可嘉放下戒心的。
如今想来,这位长辈的猜测其实大差不差,荆之槐一直都在卞可嘉面前表现得很和善体贴,但野兽就是野兽,野兽从来就不会吃素的。
这一面真实,在梦境中同样显出端倪。
毕竟梦境沉沉,能有几个人,在无意识时还会伪装自己?
比起荆之槐用高档西装、低调贵气和文化气质包裹出的皮囊假象,这个人更真实那一面的性格接近于原始的野兽,有着精准的嗅觉和猎捕能力,本能地擅长掠夺。
在卞可嘉被困于孤岛的这一星期里,荆之槐一反常态,不再特意躲着他了,甚至每一天都会不请自来,出现在卞可嘉的房间中。
但卞可嘉冷着脸,没有再和他说过话。
因为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那次海滩放-纵之后,卞可嘉唯一的感受,就是后悔。
他为自己不够坚决、甚至是为自己在那一瞬间受到蛊惑而感到懊悔。
卞可嘉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这是他进入荆之槐脑区梦境的第二十天,生理上的神经同化,也让他的情绪变化更明显了。
比如说,那天从大海上岸的荆之槐,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一不小心,他的思绪又溜回了那天的画面,至今仍觉得颇有冲击力。
荆之槐的衬衫挂在手肘上,海浪反射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沿着他宽阔的肩线流淌,锁骨凹陷处还挂着水珠,是在海浪里被打湿的,又或者只是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汗珠,顺着肌肉的纹理的蜿蜒而下。
腰却是窄的,随着呼吸起伏,肌肉积压的沟回愈发明显,每一道浮动的曲线,都蕴含着力与美的绝对公式。
卞可嘉确信,就荆之槐这样的身材,哪怕他以后要改行,也可以把男模干-到下岗,只是荆之槐平常捂得严严实实,连手腕都见不到一片,从头到脚都是冷淡禁欲的精英风范,从来都看不出衣服里面这么精彩。
这也不能怪卞可嘉,若仔细说起来,他们仅有的两次,一次关灯,一次背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正面姿势下全程看到。
卞可嘉在“这到底是不是人之常情”的危险认知上摇摆了一会,他很快就清醒了。
是不是,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不会跟自己的前夫滚-床单,他不是这样的人。
只要好好把衣服穿起来,剥夺那些及时感性的情绪,他就可以重新回归冷静。
万幸后来至今的见面中,他们的穿着都很文明。
这几次见面,荆之槐曾经试图挑起过话题,但见卞可嘉反应冷淡,不理他,不交谈,也渐渐不再尝试。
但是在这种沉默以对的氛围里,荆之槐反而觉得更舒适了,这具体体现在昨天他来卞可嘉这里时,已经比第一次来,多待了三个小时。
卞可嘉坐在窗口小桌边,荆之槐就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有时带着电脑,有时随便带着什么文件。
但也有时候,荆之槐没有看他带进来的东西,只是单纯地看着不远处的卞可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天前,荆之槐托人送来了一批新的衣服。
卞可嘉惊讶地发现,这是他在现实生活中常穿的居家装,质地柔软如云絮般轻盈,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垂坠感,剪裁符合他的骨骼身形,宽松舒适不暴-露,还很有版型不垮塌。
他这些日常装,都是当年入住别墅同居后,荆之槐按照他的喜好给他置办的。
卞可嘉对自己穿什么衣服一向不太上心,这三年来,都是荆之槐送什么他就穿什么,荆之槐按照他的用途,装满了他大半的衣帽柜,他看不出衣服的价格和牌子,只知道上身效果都好,反正荆之槐说这些事情都不用他操心,自己还有专门的造型师,负责卞可嘉的衣服只是顺手的事,让他只管穿。
梦中再次穿上熟悉的居家装,让卞可嘉那种真实和梦境混淆的感觉,再一次加深了。
“我是在梦中,我要完成全部的科研探索。”卞可嘉冷静地在心中复述着,坚定着自己的决心。
而这个梦境到了最后,他还需要定位荆之槐该脑区全部的区域。
就是西边那栋禁止进入的主楼了。
他还在等待机会。
-
下午两点,荆之槐再次来到“小可”的房间。
与之前天天消失的时候不同,现在荆之槐的心态转变了。
恪守依旧的底线已经被一而再的打破,那么在这个人身上放纵一次,还是无数次,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很难说他是想开了,还是选择了堕-落。
堕-落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打破那条线,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的荆之槐,不再对这位他从会所买回来的特殊工作者“小可”避如蛇蝎,他甚至经常出现在卞可嘉的身边。
但是卞可嘉也很以前不同了。
他不再要求见到荆之槐,也不会再表达期待,如果荆之槐与他同处一室,他不会赶走他,因为这是无用功,所以他会无视他。
这是卞可嘉学生时代就练就的本事,他有将房间里一切存在彻底无视,完全专注于自身的本事。
——他坐在窗边,只要一本书,他就能将剩下的世界,全部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今天,还是不准备和我说话?”
荆之槐手持一只银色长匙,敲了敲空的英式茶杯的边缘,发出清脆空荡的回响。
这动作很不文雅,却能发出足够的声音,引起另外一人的注意。
卞可嘉从书中抬头,看了一眼发声的位置,面色平静地再次低下头,他的视线明明扫过荆之槐,却能做到真的“目无一人”。
他不去讨好这个掌控他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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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行的人,也不在乎这样的无视会不会激怒荆之槐,他只要自己的安然宁静。
这一刻,荆之槐比起被无视的憋屈感,更多感到的……是心惊。
外形可以仿造,气质可以模仿,谈吐可以训练,但怎么连不搭理人时的样子,这种藐视一切的淡漠,都能做到这么相似?
荆之槐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俯下身,动作缓慢却不容拒绝地抬起了卞可嘉的下巴,“你看看我。”
卞可嘉被迫抬头,目光却并不停留,轻轻一扫就游离视线,不发一言。
他仰起头的弧度沉默而乖巧,这种无声的抵抗,反而让荆之槐心中情绪瞬间有了起伏,一时间,他很难以控制心中滋生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既想把这个人捧到天上去收藏,又想不顾后果去狠狠碾压破坏。
想轻轻亲-吻他的眼睛,捂暖他瞳孔深处的冷意。
想不再怜惜,想尽情释放,将心中不曾言说的糟糕欲-望,一一带到现实中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买下你是来做什么的?”荆之槐压着他,声音低沉下来。
他说不好自己是想拉着这个人堕-落,还是让他帮助自己断绝念想、彻底清醒。
直到他看到卞可嘉的反应。
荆之槐觉得,这一刻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卞可嘉的呼吸声在他们之间变得清晰。
对于荆之槐的话,“小可”不是没有反应,呼吸都变急促了,“小可”此时会是什么样的情绪?是害怕,是恐惧,还是……愤怒?
他看清了。
是愤怒。
卞可嘉用力拍向他的手,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声敲在彼此紧绷的神经上。
荆之槐愕然放手。
卞可嘉注视着荆之槐的双眼,眼中有怒意,荆之槐刚刚手上的戒指还咯着他的下巴,留下不容忽视的触感。
这时刻提醒着卞可嘉,他们现在和未来的关系。
“请你自重,荆总。”多日之后,卞可嘉终于再一次开口,只是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唇角勾起刺眼的讽刺,“无名指上带着婚戒,还要把无关的人抢过来关起来,你可真是……”
卞可嘉素养极佳,性子又顺和,从没和人吵过架,结果脏-话到用时方觉少,一时卡壳,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补上一个准确的词去骂。
他的目光,落在荆之槐的左手上。
可还没卞可嘉辨认出戒指的模样,荆之槐就飞也似地收起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
卞可嘉望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他庆幸自己在彻底陷进去前,先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品质,只淡淡地说:“无论你对我怎么想,都请先想想为你带上这枚戒指的人吧。”
卞可嘉视线转回手里的书,海风吹进来,屋外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在浓密的睫毛下留一片颤动的影子。
这冷漠的模样,让人不敢逾越、不敢攀折,这种捧着一本书、又或者钻进实验室时就目空一物的专注,真的像极了他心爱的人。
荆之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念头恐怖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就是他的爱人,他不可能认错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的爱人!
但……这不对……
如果面前是他爱人,那他真正的爱人去了哪儿……不对!他真正的爱人又怎么可能会在这?!
可就在这时,卞可嘉的脑海中,响起了小c的系统音。
系统小c:[警告!警告!检测到试探体的梦境边界发生坍塌!原因未知!坍塌速度……你自己看向窗外!]
同一时间,卞可嘉界面上所能看到的有关于荆之槐的监测数据,也开始飙红。
这是那个静静躺在他冰冷实验室中的植物人荆之槐。
而仪器已经发出预警,他的脑杏仁核流血量在照影下激增,前额叶血氧降低20%,心跳已升至170+,瞳孔放大……
作为一个脑神经学家,只要听到这些症状,卞可嘉就可以判定这一切异常数值来源……在这一个瞬间,植物人也重新拥有了高级认知的能力!
他的理论,他的实验,他设计的路径——是确实有效的!
当卞可嘉按照系统小c的提醒,将目光转向窗外时,他震惊地发现,远处那油画一般的深海,仿佛被泼上了卸妆水。
海洋的色彩正在溶解,扭曲成流淌的蛇形,露出背后虚无的黑色暗礁。
天空的云层不再飘动,而是像融化的蜡,一滴一滴坠向海面,形成一团一团的乱色马赛克,光线被吸入折叠的黑暗,撕裂着一切合理的空间。
而荆之槐对窗外翻天覆地的异象,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一切是只有卞可嘉这位梦境闯入者,才能获知的警示。
12. 狐狸精老婆(9)
窗外的景象宛如科幻片的末日降临,天海交接线瞬息崩溃,寂静无声的窒息与压抑扑面而来,面前发生的灾难肆虐,势如破竹,令人不知所措。
卞可收回自己远眺的目光,一时间惊愕不已。
他甚至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场变故的发生原因,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它的蔓延。
他该做些什么?此时他又能做些什么?
因为荆之槐此刻看上去全无异常,很是平静,从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若不是外面的世界,正在以不容错认的速度崩溃着,卞可嘉几乎要怀疑,是两人的神经同步出了什么问题。
但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也没比这个糟糕的猜测好上太多。
系统小c:[警告!实验体脑区仍然残留约30%的未知区域无法定位,如果发生世界崩塌,该脑区将无法完成核心治疗,强行中断会导致实验体严重的脑区受伤病变,包括但不限于脑部血栓,脑神经缺氧死-亡,神经元纤维化……]
在嘈杂的系统警告中,荆之槐轻轻换着他的名字,“小可。”
卞可嘉抬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隐隐禁锢在椅子上的荆之槐。
荆之槐的眼神专心致志地,仿佛只能装下眼前这一个人,“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小可?”
卞可嘉一心二用,一边快速检查着现实世界中荆之槐身体的各种异常数据,一边回答道:“这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小名,我爸妈一直这样叫我,有什么问题吗?”
荆之槐听了这个回答,有些神经质地用拇指指腹,去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坚硬的宝石在他的手上用力抵入指腹,微微的刺痛提醒着荆之槐——眼前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真实发生的。
荆之槐:“我查了挺久,但怎样都查不到你的来处,你仿佛是从凭空冒出来的,找不到没有任何关于你过去的记录……唯一能查到与你有关系的,便是王总,也只有王总。”
“他偷偷藏着你、训练你有多久的时间了?他把你派过来做我的情人,是想在关键时候,让你来倒戈一击?”
王总?
此刻,卞可嘉正通过现实世界的连接,下达指令用机械臂在为荆之槐给药。
因为荆之槐有几个生理指数实在是危险,保险起见,他已经进行了药理干预。
所以卞可嘉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荆之槐的问题,他勉强想了一想他在这个世界的基础设定——哦,他是王总准备送给荆之槐的一个小情人。
被荆之槐这样一说,听上去,还挺想意图不轨的间-谍情人。
荆之槐这么在意这个吗?没想到这个梦境中,荆之槐还是很有事业心。
荆总对事业一向看重,这个卞可嘉知道,也觉得这样很好,但他没想到在无意识做梦的时候,甚至这几天荆之槐都在围着他转,还能抽空去点亮商战吗?
这完全涉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一个间-谍式情人,能做很多的事。
卞可嘉并不知道,在真实的世界里,有时商战就是这样的朴实无华。
这一片相对漫长的沉默中,荆之槐已为他解读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意图,“算了,不重要,无论你是从什么地方来,为了什么目的,你现在已经在我这里了,你的过去都会与你无关。”
荆之槐提供了保护的承诺,“如果他手里有你的把柄,告诉我,我会帮你妥当处理,让你不再有后顾之忧,不要再试图欺骗和隐瞒,否则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至于未来……”
荆之槐深深地看着他,“我已经买断了你全部的未来,你该知道怎么做。”
卞可嘉抬起头看他,神色中却有些难过。
因为他的瞳孔上,正倒映着海面上的风暴。
而系统小c在对他说:[博士,按照当前世界边界的坍塌速度,在7分43秒后,这个世界将彻底崩溃,据保守估计,这次事故后,实验体1号大脑皮层将有8~10个亿的神经元树突发生病理性萎缩。]
人类的大脑中,大脑皮层约有160亿个神经元,这个精密的区域负责人类高级认知功能,这也是卞可嘉试图为荆之槐重新治疗和激活、摆脱植物人状态的区域。
可是治疗没有成功,却要因为他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坏了。
这是他亲手破坏的。
荆之槐是他的1号实验体,或许自愿,或许并不,但他如今陷入持续性植物状态,身体的处置权已经移交给了唯一监护人——卞可嘉。
卞可嘉一直想要他好好的。
早在真正启用这个实验前,卞可嘉便知道其危险,可是没想到意外来得这样快,遭遇一次就足以让他后悔半生。
荆之槐是他深深信赖的人,也是他心中尊敬和感激的投资人,还是他法律上的丈夫。
即便他们之间不会有爱情,他也从来都希望未来会各自安好,如果他不冲动地启用这个实验,如果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准备,是不是……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荆之槐望着面前这双难过的眼睛,轻轻的抚摸他的侧脸,声音很轻,“怎么这样难过……我似乎从来都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卞可嘉。”卞可嘉望向荆之槐,到了最后,他说出了他不会说出的话,“我如果告诉你,我是卞可嘉,你会相信吗?”
荆之槐的神色终于变了。
他放开荆之槐,后退一步的同时,系统小c尖锐的报警声再次出现:[崩塌速度加倍,预计脱离倒计时3分28秒,已为卞博士启动瞬时脱离神经路径计算,加载中15%,19%……]
明明崩溃在加速,卞可嘉却感到自己在这一刻,抓住了这一团乱麻的线头!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变量,这个变量竟然是他自己——那么他就可以阻止,或者延缓!
——因为真正的卞可嘉,此时此刻,不可能以当前这个身份,出现在荆之槐的孤岛上。
而他们现实中的关系,他更不可能被荆之槐这样压着,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这场崩溃的起源,就是……基础认知冲突。
梦境的主人在怀疑这个梦境的真实性,这导致他情绪的波动影响到了生理指数,甚至连精神世界不再稳定。
一定要遵守梦境的逻辑。
卞可嘉需要谨记,他是这场梦里最不可能出现的人。
想起刚刚承认了自己是卞可嘉,卞可嘉连忙补救道:“对不起……荆总,是王总教我这样说的。”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
荆之槐猛地看向他。
而卞可嘉迫不及待望向了窗外。
世界无声的自噬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扭曲的光影在原地旋转,似乎是在观察着他的答案。
系统小c:[检测到世界崩塌速度暂时归零,已取消紧急脱离路径计算,博士,等待您的下一步指令。]
卞博士没有回应系统小c。
因为崩溃的危机还没有完全离去,他更头疼的是,他该用如何的剧本,对待面前的荆之槐?
“你再冒充他试试?”荆之槐因为这过于荒唐的一切,而散发出隐隐的怒意,“我刚刚告诉你,不要试图欺骗我!王总没教过你,该如何讨得我的欢心和信任吗?”
卞可嘉有点无助。
王总确实没教过他啊。
到现在,他都没把王总这个龟孙揪出来,连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只是荆之槐都这样说了,他现在该怎么编这个剧情、圆上这个逻辑?
谁来教教他?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让荆之槐的梦境世界真的崩溃,这样一来,荆之槐大脑皮层的8~10个亿的神经元集体去-死毫无商量。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在病程中会损失大约55亿个神经元,卞可嘉总不能自己一个事故,就让荆之槐还没从植物人状态脱离,先去感受一下五分之一的阿尔兹海默症是什么体验。
救、救救他。
好难。
荆之槐眸色暗了下去,“……就是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冷冷淡淡看着我的样子……甚至推开我,你怎么这样像他!”
卞可嘉郁闷的想,这是在说荆之槐心里惦记的那个人吗?
怎么听上去……这人是个性冷淡?
荆之槐也是口味独特,他是不是就喜欢这种不太搭理他的?不过这是个人喜好,卞可嘉虽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荆之槐脸色并不好,转手捂住了卞可嘉的眼睛,沉声道:“……够了,别这样看我!”
卞可嘉被捂住了眼睛。
荆之槐的手很大,海面投射的阳光穿过血肉,透出温暖的光晕,但他的手掌却并不像往常那样炙热。
卞可嘉能感觉到手心的那层冷汗,显然刚刚对于荆之槐来说,也并不轻松。
虽然失去了视野,但卞可嘉没有挣扎,只喃喃道:“卞可嘉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荆之槐冰冷道:“够了,不准提他的名字。”
卞可嘉心中漫上无名的怒气,怎么就不能提了?他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所以他的口吻也不那么和善了:“那么我能问问你,手上带着的那枚戒指的另一位主人吗?不会这个也不准提吧?”
荆之槐不再说话。
卞可嘉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卞可嘉,一个协议结婚对象,一个普普通通呆板无趣的科研人,居然能对荆之槐有这么大的震慑效果?
海面与天空的摧毁如今已经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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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崩溃不再继续,露出的暗礁也依然存在,那些扭曲的色团在逐渐反向旋转回去,将未吞噬的边界一点一滴恢复成原来模样。
当梦境主人不再怀疑时,这世界上的一切基础物理,就再次符合牛顿定律了。
但只是因为他,这个世界说能崩就崩,说停就停。
……该说感到受宠若惊吗?
卞可嘉向后躲开荆之槐的手,反唇相讥道:“还是说,以你的身份地位,如果闹出婚变就是大丑闻,所以你连养个小情人,都这样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吗?”
他想不出第二个原因了。
毕竟荆之槐早就公开自己已结婚,只是没有公开结婚对象而已,如果他名誉受损,对他的影响力和声望就一定会产生负面影响。
而荆之槐又一向这样看重事业。
卞可嘉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对,他很少这样咄咄逼人,尖酸刻薄。
可是他在今天这样的大起大落后,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准我问,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吗?”
相识三年,卞可嘉第一次与荆之槐试图吵架,“或者我该问问你,就西边那锁起来的楼里,到底藏着什么?是装了个像我一样不听话的小情人吗?”
“够了,你真的太放肆了。”
荆之槐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拆下了自己的领带,“看来不必再怜惜你,你需要重新明确你的身份……你就是一件礼物,一件被我拆开启用之后,就再也逃不走的礼物。”
当着卞可嘉的面,荆之槐叫来了管家,管家送上一个箱子后迅速低着头撤离,不敢多看他俩人一眼。
门再次关上,这屋子里再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打开箱子,荆之槐从里面拿出了一双哑光的黑色皮手套,他缓缓展开,戴在手上,神色却冷淡:“你试探过界了,接下来我会教导你,这条界限是什么。”
荆之槐:“衣服放在这把椅子上,你,跪到床上去。”
卞可嘉猛地抬头:“什么?”
随着荆之槐的靠近,那日,卞可嘉在会所里被迫观看学习的新知识,就不打招呼地浮现于他的脑海中。
看着气场全开,冷着脸向他靠近的男人,卞可嘉不顾手脚都要软下来的反应,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试图向外逃去。
但他被轻而易举的捕捉了。
卞可嘉挣扎道:“不……不行!”
“要教你明白你的身份。”荆之槐冰凉的手套,按住了他的腰,然后将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那条光滑柔顺的领带绕上了他的腕骨。
荆之槐在他耳边说:“上次那条狐狸尾巴很好看,我又给你定做了一些,你其实很适合,白色的狐狸,可怜又纯洁,试一试如何?”
卞可嘉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怎么……不可以的!”
反抗,这不符合他小情人的人设,违反逻辑,则世界崩塌。
遵从,这更不行!
明明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可以!要划清界限……唔,但荆之槐绷紧上身的样子,他眼睛确实也没能第一时间挪开……
-
深夜,银色的月光洒满海面,微冷的风从窗口吹入,拂动轻柔的窗纱。
而卧室的床上,温暖的被子里裹着两个相互依偎的人。
卞可嘉的侧脸枕在荆之槐结实的膀臂上,已是沉沉入睡的模样,他手腕上带着微红的痕迹,眼尾还有哭过的红肿,在月光下也朦胧可见。
而荆之槐却睁着眼,他不舍得睡去,目光落在自己怀中人身上,一遍又一遍,借着月光的笔,描摹他五官的轮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事实和逻辑告诉他,怀里这个人是假的,也只能是假的,可是他的感觉却是这样的真实。
他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本能,他的身体先于理智认出了自己的爱人?还是该相信他精密大脑的分析——这不可能是自己的爱人。
但他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有些生理性的疼痛,似乎在阻断着他某一种思考的结果,逼迫他不得不绕过那一处模糊的脑雾。
这是一场梦……么?
月亮上的人,怎么能这样随手触碰呢?
怎么会开始时不情愿,最后还是丢盔卸甲,哭着求他呢?
如果是真的卞可嘉,又怎么会在一切结束后,还愿意这样留恋地在他怀中入睡?
如果这是真的,荆之槐愿意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如果这是假的……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挣脱这场虚假的美梦。
荆之槐为自己送上最好的祝愿。
——就祝愿他沉溺梦中,永不苏醒。
13. 狐狸精老婆(10)
翌日中午,卞可嘉终于堪堪醒过来。
安静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的阳光明朗热烈,连窗帘都透出光。
看着天色,他甚至已经睡过了中午。
卞可嘉看上去有些呆滞。
现在这个发展,似乎是有哪里不太对?
荆之槐昨天晚上对他的方式,和之前的两次都不一样。
具体来说,是荆之槐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昨天从下午到晚上,他们一直很亲密,荆之槐轻揉着,贴着耳朵叫他“小可”。
这是卞可嘉父母从小叫大的小名,可是如今,伴随着另一个人每一次的探索,每一次潮湿的呼吸,都拥有了另一重不一样的色彩。
荆之槐以前也会叫他小可,但那是温和的,克制守礼,没有攻击性和掠夺性,而让他感到安心。
但这一次……不一样。
每一句呼唤,都透过了他的精神连接投影,刺激他实验室里那具真实的身体,心跳变得紊乱。
荆之槐没有再叫他老婆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过分的也不过说他好像一只狐狸精,那个时候很漂亮……但那是亲密褒义的情话,并非令人不愉的贬损,卞可嘉自然能分辨清楚。
连这个梦境之中,荆之槐之前几次,都没有这么照顾过他的感受,虽然野蛮的也别有一番风味……但这次的温柔以待,竟然让卞可嘉想到了现实世界中他们的那一次。
昨晚月色清柔,荆之槐眼里都是他。
那种时候,卞可嘉感觉自己是被暖洋洋的水浸泡着的,很温暖,他不再是被注视的容器,他同时占据着这个人眼睛和身体。
被紧密拥抱的时候,卞可嘉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爱着的。
有那样的瞬间,又或者该说是……有很多那样的瞬间,连点成线,变成了很长一段的、感觉被爱着的时光。
但……或许那只是被偏爱的错觉。
荆之槐和他心目中的配偶。
反正不是他。
卞可嘉瘪了瘪嘴。
那又怎样?此时睡着荆之槐的,也同样占据着荆之槐身体的……
是他。
昨天一句话就停止地动山摇,再中断这个精神世界崩溃的。
也是他。
如果……如果没有那个和他很像的人,那从这里出去之后,该有多好?
卞可嘉平生第一次生出这种恶劣的情绪,对一个从没见过的面的陌生人,产生了这样的敌意和糟糕的想法。
他还没离婚呢,荆之槐还是他的。
就算治不好,只要他不放手,这植物人也是他的,毕竟荆之槐自己都同意了的。
但前所未有的苦涩郁闷漫上他的心头。
这种复杂的情感,他很难去得到答案,毕竟人与人之间的问题,从来不像他实验里的项目,只要他一直不懈努力,就可以做出结果,找到答案。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为爱情吃苦,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睡-过头后忘记的流程。
卞可嘉调出系统小c,记录实验日程。
刚开个头,就没写下去,因为他那没离掉的合法丈夫推门走了进来。
荆之槐看到他已经坐在床上了,就来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很好,饿不饿?你睡了很久,该下去吃点东西了。”
卞可嘉红着脸,将自己白色长衫的领口抽绳拉紧了,这件V型的领口宽敞,甚至能看得到锁骨上面的痕迹。
荆之槐一进来,他就发现的他眼光黏在上面了。
荆之槐很温柔,扶着卞可嘉的腰,将他从床上托起来,然后一起下楼用餐。
豪华的建筑里,今天安静得异常,那足以招待十几位宾客的大长桌上,半面摆满了已经做好的食物。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一餐着实丰富。
只是偌大的餐厅里面,看不见一个工作人员,墙壁宽敞透亮的落地大窗外,往日时常见到身影的园丁,今日也不见踪影。
和之前每一次他在这里用餐的情况,都不一样。
这是他和荆之槐第一次坐在这个餐厅中共同用餐。
或许荆之槐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看他吃饭?
好像确实是的,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的别墅很大,但卞可嘉几乎没见过有陌生人在家里出现过。
清洁方面有机器人,只定期预约专业团队进行死角打扫,厨房里工作的大厨平日并不和卞可嘉打照面,上菜都是机器人脑袋顶上的托盘,卞可嘉只知道人家做饭好吃,从来没机会当面道谢过。
仔细想来,他和荆之槐的生活的地方,一直没有外人出没。
他透过落地窗,看向西边的那栋封禁的楼。
有些年头的石墙上玫瑰肆意攀附,芬芳的藤蔓,斑驳的砖石,缠绕成一道美丽的屏障。
风掠过时,花瓣便簌簌坠入墙壁的那一段,远处的小楼安安静静,似乎从来没见过人类活动的痕迹。
卞可嘉的思绪发散,这段饭吃得心不在焉,他在想该挑个什么时候,再去探探西边这栋楼?
早点揭开谜底,他就能早点脱离梦境了。
现在这里发生的事,多少有点腐蚀他坚定的科研精神了。
这空旷的餐厅里足够沉默,没有交谈的对话,只有餐具器皿碰撞和餐巾摩擦的声音。
“吃好了?”
荆之槐慢条斯理折叠洁白的餐巾,压了压自己的嘴角。
卞可嘉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到荆之槐推开椅子,起身走了过来。
卞可嘉抬头去看荆之槐的时候,他发现荆之槐弯下腰,双手握住了他的腰,然后把他端了起来,放在了这长桌另一端。
这边的桌子是空着的。
原来不是菜摆不满,而是早已经预定。
意识到荆之槐的意图,卞可嘉慌乱道:“怎么又来?不是昨天刚刚……”
甚至这一天都还没过。
荆之槐双手搭上他,低下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
卞可嘉双手推着他,“不……”
这里身体的变化情况,基本安全复制了现实的逻辑,他们做过一次,卞可嘉都会休息上几天的。
他可不想就这样荒废一整天!
“刚刚你一直在看外面。”荆之槐不顾他的推却,胸膛压了下来,“在想什么?想逃走?你还想逃走,对吗?”
卞可嘉哪敢说对?
荆之槐此时的预期堪称平静,但卞可嘉已经不敢说话。
原来自己偷看窗外的动作那么明显?居然悉数落入荆之槐的眼中。
而荆之槐始终不动声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大喊大叫的发怒并不可怕,因为会咬人的狗不叫。
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的,发作起来,才叫人害怕。
最后一道餐端上桌子。
钟罩一样的餐盖被移走,剥开的是美妙的甜点。
荆之槐用了牙,“怎么,不敢说话了?”
卞可嘉一边用力抓着衣服,不让甜点那么容易被剥皮,一边委屈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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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逃,这里都是海,我能逃去哪儿?”
他们顿了一下,一同想到了之前海滩上发生的一切。
荆之槐眸色转深,手指落在他的眼睑上,“也说不定,你总是有很多想法想去尝试。”
反抗是没有用的,甜点已经上桌了。
动手的是厨师,也是食客。
甜点需要剥-皮,厨师手段灵活,几下就给剥了皮。
剥了皮,露出下面晃人眼的白色巧克力,这块白色的巧克力棱角圆滑,表皮光润,却点缀了草莓的颜色,显然是厨师另有一番巧思。
“还肿着。”荆之槐亲了亲他的脸,仿佛在鼓励他,“是不习惯吗?没关系,你总会习惯这个频率的。”
卞可嘉双腿蜷起来,发出崩溃的叫声。
甜点是人类饮食的瑰宝。
这是一道复杂精妙的料理,白色巧克力的制作形态,完全取决于厨师的想法。
厨师试吃过这道甜点,他知道白色巧克力之下,还有色彩缤纷的口味。
打开的方式不一样,加热的温度不同,搅拌的力度决定粘度,撞击的角度改变形状,融化的速度影响口感——厨师制作的每一道的工艺不同,都会让白色巧克力最终呈现的样子发生奇妙的变化。
厨师很投入,所以很快,卞可嘉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因为入很顺利,因为一切都还保留着昨晚的记忆。
包括意识,包括肌肉连同神经反射的回路,包括习惯,包括拥抱和身体。
卞可嘉手腕很疼,因为只要推开,就会更凶的压下来。
他的丈夫身材高大,体重绝对算不上轻,再用力的话,对于卞可嘉来说太过沉重。
常年在实验室的人锻炼有限,这样的力量压在手腕上,他缺少支撑,就承受不住了。
承受不住的还有别的地方。
荆之槐不顾着他放松后的轻微抽搐,继续剧烈。
这是惩罚。
这真的是近乎于虐-待的欢愉,让卞可嘉再次加深了记忆。
不能逃跑,想都不能想,看也不能看。
到了最后的时候,卞可嘉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发抖。
直到终于被放开,结束,荆之槐将甜点用干净的餐布裹住,带回原本的位置。
回到卧室后,卞可嘉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天两回,每回……没算多少次,他有点被……傻了。
这一日过得浑浑噩噩,卞可嘉中午醒来,已经消失了半天,然后就是进食,另一种进食,才到傍晚就昏昏睡去。
似乎白天被整个跳了过去,卞可嘉昏迷前还在想,也不知道为什么荆之槐会这样兴致盎然?他精力这么好,都不会累的吗?
只有卞可嘉倦极而眠。
荆之槐最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
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距离感,不再难以接近,氛围变得简单,床头小灯发出浅暖色的光,柔和了他眉目之间的冷淡,增了许多温暖的人间气。
一想到“爱人”此刻正睡在自己的怀里,荆之槐的心头就蔓延出一种颤栗的满足感。
但伴随着这种满足感而来的,是如阴影般如影随形的恐慌。
这就是他最期待的生活。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空落落的?
仿佛要用力抓揉,反复碾压,才能不断确认这一切的真实。
可是手中沙是留不住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毁灭、在被破坏……他不知道,他想不起来。
14. 狐狸精老婆(11)
作为一个常年在实验室工作的科研人员,卞可嘉虽然年轻,却很是耐得住性子,他的师兄、前辈不止一次地赞誉,他有着老一辈实干人员的好品性。
卞可嘉可以忍受漫长而枯燥的重复操作,却从不躲懒懈怠,他可以早起晚睡,即使长时间牺牲个人空闲时间,也毫无怨言,他可以为了达成任务,过着如苦行僧般清苦简朴的生活。
他不用吃得很好,没空吃饭用饼干泡水加营养片就可以对付,他不讲究穿着,只要衣服干净能够蔽体就行,他可以放弃本就不多的社交……他的物欲一向很淡。
卞可嘉自认为,他可以与所有物质上、身体上的享受做切割。
直到他进入这个梦境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纯粹的性子淡泊,在这趟难以复制的旅途中,他除了重新认识荆之槐,他也重新认识了自己。
原来,他无法漠视身体的感受。
哪怕他每天早上……或者中午,抑或是下午,甚至是晚上醒来,又或是短暂恢复清醒的间歇,他都要反复跟自己催眠般说上好几遍——这样毫无节制的日子必须停下了,他和荆之槐的关系出去就要结束了,不合适,真的不可以。
但通常没过多久,荆之槐就会出现,打断他所有安静的思考,他会捉着他的手,搭在厚实温暖的胸膛上。
再用他的手,主动解开自己的带扣,通常这样,卞可嘉拒绝的力度就会削弱。
接下来,专注的眼神,落下来的吻,轻声呢喃的小名,都会让卞可嘉原本抗拒的意志,在一场热带暴风雨中融化。
如果卞可嘉坚定拒绝,荆之槐盯着他的眼睛就会变得暗红,那种让人心中惴惴的异样会累积,直到化作狰狞的爪牙凝实,向外凶猛冒出。
最后他们会折腾得更厉害,于是卞可嘉不敢再明面上抵抗,因为结果还是那样。
卞可嘉想……
推开他。
还是接受他,顺从欲-望,放-纵自己?
学会及时享乐,忘记那些身不由己,让身体变得柔软,让精神习得迷乱。
这两个选项在他脑子里打来打去,已经打了许多天、很多次,打到现在,也没决战出个胜负。
在长久高强度的……浸润之下,卞可嘉不只是身体被驯化得更加多情,他对于荆之槐在精神上的依赖也在加深。
随着亲密越多,他越是能意识到,他好像要陷进去了。
他当时的猜想,在一点点变成真的。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和以前一样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变回从前的淡泊欲求、心如静水。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对于卞可嘉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
这是彻底的放-纵,昼夜颠倒,饮食混乱。
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别的事情要做。
只要清醒过来,荆之槐就会过来抱他,有时温柔,有时激烈,这取决于卞可嘉那一顿的态度,但无论他抵不抵抗,他到了某个点时,都会受不住地失去意识。
卞可嘉甚至都已经说不出来一个具体的数字,他的实验日程,已经有多少天没有新增条目了?
他更不知道在自己频繁锁定隐私模式后,系统小c在漫长挂机时,都收集到了什么新的信息?
但荆之槐不再给他留下任何独处的时间,只要卞可嘉醒过来,他就有办法让他不再思考。
在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混乱的白天和黑夜后,卞可嘉觉得他至少得有一点室外活动,于是他提出要出去在海岛上走走,荆之槐欣然应允。
这是他唯一拥有那么一点自由的出行方式了。
在过去的许多天里,卞可嘉只等到了一次机会,那天荆之槐出去接电话,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没在他身边。
卞可嘉试图自己出门。
但不顺利,只要他试图踏出主建筑,那些很久都没看见过的工作人员便会乌泱泱地冲上来。
他被严格地监控着。
只有和荆之槐结伴出去的时候,卞可嘉才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选择想去的区域走走看看。
而且他很快就明白了荆之槐那餍足礼貌的外表之下,到底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他们只是不在卧室里了,但这些天度过的方式,依然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好在这是私人岛屿,有了主人的命令后,他们出行的路径上,不会有其他人靠近。
卞可嘉反复告诉自己没人看到,就算是看到了,这也是荆之槐的梦,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在外面,虽然这带来别样的刺激,但卞可嘉觉得自己的一些原则,已经被彻底碾碎了。
在短暂清醒的时候,他对于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感到羞耻。
荆之槐在刻意地剥夺他的独处,不让他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余暇,哪怕下一刻是世界末日,荆之槐也要在这一刻,把所有可能的清醒,从卞可嘉的脑子里撞出去。
在持续的无意识快乐中,他的脑袋都变成了浆糊,好像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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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了一切,好似他就是这里的人,属于这个梦境,被困在这个孤岛,心甘情愿的承受永无止境的欢愉。
——不再试图打破边界,不要试图逃离探索。
这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在逐渐侵蚀着卞可嘉的意志。
直到他在一次野外时,在林子中看到了西边禁地主楼的建筑边缘时,卞可嘉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之前在想什么?他怎么能这么想!
卞可嘉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梦境待久了,居然会受到这样的同化吗?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开始忘记,他会不会也会迷失在荆之槐的梦里,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这让卞可嘉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这一个多星期来,他们在外面换过了好几个地方,通过这些分散的体验,卞可嘉发现了从林中去往西边建筑的另一条路。
那边有一道隐蔽的侧门,他想找个机会试试,从那个方向去的话,能不能顺利潜入。
荆之槐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只是提防着他不会靠近海边,至于在林中的一切,荆之槐似乎并没留心。
卞可嘉觉得他现在可真是太厉害了。
他在野外被……晕过去几次后,都能在荆之槐对他松懈警惕的短暂间隙里,观察周围,在脑海中为自己的行动路径拼上一块拼图。
这个目标支撑着卞可嘉保持最后的清醒,他在等待着机会,直到……终于来了机会。
这一次在野外是夜晚,他与荆之槐漫天星星的注视下彼此依偎,今夜海风很暖,他们在最后一顿过后,在温暖的毛毯中相拥入睡。
卞可嘉一直在偷偷掐自己,来对抗身体因极度疲惫而带来的困倦,他等到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均匀,才小心从怀抱中挣脱出来。
忍着腰部难耐的酸涩,他终于穿好衣服,独自一个人,钻入那片小树林,踏上了他好不辛苦才记下来的路线。
卞可嘉:[小c?]
以往一直随叫随到的系统小c,居然过了整整半分钟才发出声音:[小c来了,终于解除隐私屏蔽了,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卞博士!]
卞可嘉:……
他清了清嗓子:[这段时间,你收集到了什么吗?]
系统小c:[卞博士,有一个异常值得注意,在这段挂机的时间里,我发现上次的世界崩溃并不是完全暂停了,现在这个看起来完好的海岛,有一部分正在缓慢消散瓦解。]
15. 狐狸精老婆(12)
卞可嘉:[什么意思?哪一部分在瓦解?]
系统小c:[西边,梦境禁区。]
卞可嘉微微一怔,却没有太过惊讶。
如果说这场梦里他至今仍然搞不明白的地方,也只有那片禁区了。
系统小c:[就在我们对话的同时,禁区在发生向内塌陷,速度未知,因为那片区域并不对我们开放,我靠近会被用力弹出,根据现有信息,我无法计算出崩溃的速度。]
[在您被迫下线的这段时间,我已经进行了137次尝试,我无法突破限制,一直在持续优化方案,您可以随时查询我的工作日志。]
卞可嘉:[真厉害。]
系统小c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根据它的自主语言系统,礼尚往来,他为自己的创造者同样送上夸夸:[博士,您也真厉害。]
卞可嘉:[?]
系统小c:[在经过了足足……278个小时的隐私保护模式后,您竟然还能站得起来,这令人惊叹的体力和意志力!真是厉害!]
卞可嘉:……
其实没有,是他在逞强。
就在此时此刻,他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他没有那么厉害。
腿的感觉很奇怪,走路也钝钝地疼,可能是被掰开太久了,还没有完全恢复。
更别说腰杆的酸痛,一直就没有真正缓解过,总是旧的还没去,新的就再来刷新了debuff时长。
可怕的是,这种程度的不适,他在经过了连续278个小时的荒唐后,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
但卞可嘉知道,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
是这……将近12天里,他得到的,最好的机会。
“我们现在就去那片区域看看。”卞可嘉打起精神,指挥着有些沉重的双腿走起来,“只是最浅层的脑区梦境,我们就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最后一块拼图,是时候该拼上了。”
纯洁的月光与满天的星辰,在这片静谧的孤岛上洒下银辉,卞可嘉在林中小心穿梭,避开沿路墙体的监控装置,顺着玫瑰藤蔓一路探索。
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西边院子的侧门。
这处侧门早已被植物攻占,铸铁的门环、门栓与门锁全部深陷在玫红花苞和藤蔓的包裹中,一时看不出要怎样才能打开。
卞可嘉借着月光,端详门环的锁扣,心脏怦怦跳。
他过来的这一路都很顺利,直到这里,都有些顺利得出乎意料。
只是他做了一辈子良民,现在居然到了要强行闯入他人居所的地方……卞可嘉觉得自己这样做真是不对。
他惭愧地想,他在荆之槐的梦里,真的学坏了好多。
卞可嘉试着推了推门,生锈的铁门转轴发出尖锐的噪音,让本就紧张的他吓了一跳。
适逢一阵海风吹过,吹得爬出围墙的藤蔓摇晃,卞可嘉被吓得向后跳出一大步,警惕的环顾四周,才再次接近铁门。
他没有别的工具,只好徒手拉开藤蔓,玫瑰花刺刺入皮肤,卞可嘉抖了一下,一声不吭。
好在他真的拉动了。
铁门上被藤蔓缠绕的锁,承受不住含盐海风与阳光暴晒的腐蚀,在被藤蔓牵扯着大力扯离的瞬间,也咣当一声碎裂,砸在地面。
卞可嘉打开了侧门。
他深深吸气,经过了这么久的努力……他终于摸到了这里。
庭院无人打理,四周安静无人,他摸着黑一路跌跌撞撞地穿过,直到来到了西边这栋楼面前。
这栋他已经远远眺望过无数次的楼……这一刻,他终于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它的面前。
比起颇有旧式风格的侧门,西楼的入口则颇具现代感,卞可嘉步入监测区域的一瞬间,感应装置就已经自动启动,灯光骤然亮了起来,伴随着柔和的电子音的问候声:“晚上好,欢迎回来!”
黑夜中亮起的灯光,实在是惹人注目,卞可嘉的心高速跳动着,他知道自己从现在起,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看到。
问候音过后,电子锁激活。
只要解开密码,推开这扇门,真相就触手可及了。
会是什么样的密码?会是家里那样的指纹锁,数字密码锁?
卞可嘉想着要不要试试家里别墅的密码。
他仔细端详电子屏幕时,却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类似于惊险电影里的那种动态密码锁。
只是观察了几秒,卞可嘉就从动态闪烁的线与点中,发现了它的生成规律。
他并不是什么密码学专家,只是因为面前这个密码,酷似一个他平常用来快速解压的小游戏。
这个小游戏根据“沃洛诺伊图”而设计,其核心规则,就是快速寻找“沃洛诺伊图”的初始生成点,也就是“种子点”。
卞可嘉还挺擅长在茫茫的线与圈中,找到种子点定位的。
“沃洛诺伊图”——会将空间划分为若干区域,每个区域包含距离特定“种子点”,每个种子点对应一个沃洛诺伊区域,区域内选定的任意一点到该种子点的距离,都不大于其到达另一个种子点的距离。
因此,“沃洛诺伊图”随时都可以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怎样变化,都不会违背其定律,因此根据其特性,沃洛诺伊图也常应用于计算几何学和空间分析。
现实生活中,已经有了很完善的程序和技术可以自由生成“沃洛诺伊图”,而其在现实生活中应用中分布甚广,比如说城市便利店、饮品店、公共设施所覆盖的距离,都借助了该项技术。
这个游戏很小众,很少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但卞可嘉喜欢玩这个,一旦掌握规律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消耗掉他当前的情绪,让他回归冷静,迅速进入最好的状态。
荆之槐看到他玩过,当时荆之槐还很客气地问过他是什么,他随口回答了这是“沃洛诺伊图”,没想到,荆之槐在后来真的有去了解过。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荆之槐的梦境中见到,荆之槐甚至还把“沃洛诺伊图”的设计原理拿来,做了这一处禁地的动态密码。
别说,还挺严谨的,可见荆之槐后来对“沃洛诺伊图”掌握之深。
只是,荆之槐从来都没对他提过。
卞可嘉收回思绪。
就在他激活电子屏后,屏幕上方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2:55,2;54,2:53……
显然在时间耗尽前,他需要解开这个密码。
系统小c:“卞博士,是否需要小c联网下载专用几何学软件,来解开密码?”
卞可嘉:“不用,两边时间流速不同,这边等不及,我自己来。”
他稳定心神,专注于面前的一个又一个重叠的沃洛诺伊图。
-
西边小楼门前亮起的灯光,在这片黑夜中,是那样的醒目出众。
如同孤黑中唯一的灯塔,吸引着所有趋光的生物。
荆之槐站在树林边缘,望着不远处专注于解开密码的青年,瞳中涌动着深邃的暗芒,神色难明。
-
0:32。
倒计时停了下来,随着卞可嘉手中确定的种子点,组成了一串动态密码。
安静等待三秒后,密码解开了!
卞可嘉轻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要不是因为他刚刚太过紧张,他的动作肯定还能更快。
门的锁在转动。
这扇门后,藏着这场梦境最深的秘密,这是他靠得最近的一次了!
卞可嘉激动地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却突然见到入口处温暖的白光,变成了令人不安的红光。
刚刚打开的门重新传来落锁的声音,机器音播报道:“非-法闯入!已远程锁定门锁,警告,非-法闯入……”
卞可嘉猛地转过头。
“快!立刻封锁附近,西区有闯入者,所有人仔细搜索!”
管家大踏步从正门走进院落,身后一支安保小队正在跑步进入。
-
卞可嘉从侧门狼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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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将身影没入黑影摇曳的树林中。
心几乎要跳出胸外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立刻回去,希望这场变故没有惊动荆之槐,要是他被荆之槐发现……那就完蛋了!
荆之槐不会轻易放过他,那些让他活过来死过去的惩罚……
他实在是受不住了。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在与一棵树错身而过的瞬间,卞可嘉就注意到那里有个黑黢黢的人影,还来不及反应,那人伸出手,直接将他从背后捞住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卞可嘉的身后传来,“亲爱的,你在干什么?”
卞可嘉整个人都吓呆了,“荆……荆哥!?”
“嗯。”荆之槐轻轻应着,“看来是我不够努力,让你还有劲到处乱跑,本来是怜惜你,所以让你早点休息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他这样平静的声音,让卞可嘉吓得愈发双腿发软,可荆之槐从后面抱着他,很用力,几乎要将他揉进怀里,让他挣脱不了。
卞可嘉声音有点抖,“荆哥,我没有,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我好冷,你抱抱我,让我看着你的脸。”
如果注定难逃一劫,他至少要看着荆之槐的眼睛,再求求情。
卞可嘉已经发现了,每次他看着荆之槐的眼睛,再提出自己的要求时,荆之槐总是会为他让步。
如果惩罚不可避免,至少……至少轻一点,他今天连受累带受惊,还大半夜在海岛跑酷,确实已经很累了。
“……荆哥。”卞可嘉声音轻轻的,他拖长了一些语调,这让他听上去更加柔软,“我一直很乖的,我就是睡不着,看着这边有灯光,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
荆之槐没有对他这番话立刻做出回应。
就在他试图在荆之槐怀中转身时,他从后面被按住了。
“就这样。”荆之槐语气很淡,“坚持住,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听到荆之槐这个语气,卞可嘉就知道要糟了。
“荆哥,你什么意思,你看到了多少……呜!”
荆之槐一只手向下,他的声音吞了回去,变成细细的叫。
荆之槐甚至不让他转身,就这样狠狠捉着他,开启了后半夜的全新行动。
林中枝叶茂密,月光则落在脊背上,于暗绿色的叶片间隙若隐若现。
更深夜重,宽阔的树叶之上凝聚露水,水的重量不堪重负地压弯叶面,露水一滴一滴,连成线落了下来,砸在下面的人的背上。
再顺着漂亮的勾线,一路向下滚动。
又凉又烫。
卞可嘉已经难以站住了。
他全部的身体重量,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了。
全靠身后那双滚烫的手,用不容忽视的强硬,从后面捉住他的两条胳膊。
卞可嘉已经没有力气去仰望天空,只能被动地将头颅垂向地面。
视线在摇晃,他的手肘被捉得很疼,念头连不成段,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
连最后的清醒,都被撞得粉碎。
太凶了,卞可嘉绝望地想,荆之槐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要他说实话。
卞可嘉死死咬着唇,他必须要坚持住,不该说的话,他一句都不能漏出口!
只是……呜,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在来之前,明明已经榨干了荆之槐……至少他以为是这样的。
荆之槐这还是人类的次数和时长吗?
只要挺过去就好了,挺过去。
卞可嘉在摇摇欲坠的视线中,咬着唇鼓励自己,只要挺过这一顿之后,就算再想惩罚他,也总该力不从心了吧?
再来他真不是人了,就算梦境有加成,荆之槐他也总该是个人类!
呜呜呜,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卞可嘉在大脑都要变成滚烫浆糊的混乱中,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是管家带着人追了过来。
16. 狐狸精老婆(13)
“西院没人。”
“往树林里追!刚刚林子边的岗哨,看到有人闯进去了!”
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仅如此,远处纷乱的脚步,昭示着过来的不止一人。
卞可嘉费力地抬头。
在摇晃的视野中,他看到远处的手电撕破夜的暗幕,摇晃的光束透过幢幢树影,在向他们的方向靠近。
如果他们靠得足够近,便可以看到此时他与荆之槐之间的情况,可以看到衣冠楚楚的、控制着这场秘密冲撞的荆之槐。
和一个毫无遮掩的他。
他们之间,有滚热的水汽蒸腾。
即使这片树林已经远离了海岸,却依然听得到拍打的泽泽水声。
哪里来的水?海边是涨潮,还是落潮?
不知道,这要问拍上岸头的大浪,浪头拍着暗礁,水声无止无休。
在梦境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冲击着卞可嘉的认知。
但在众人面前,这个他真的不行,卞可嘉哽咽道:“荆之槐,荆之槐,你别让他们……”
深深探索的力,让他把声音吞了回去。
而荆之槐却扬声道:“这边。”
海岛的夏夜,潮湿的海风,让一切感官失真,只剩下头晕目眩的星光。
过去了很久,好像又只是一个瞬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熬,梦境的星空见证着这场隐蔽又大胆的纵合。
卞可嘉呜呜地哭,他说不出来话,每句完整的话语,都只剩下破碎的只言片语。
他只能摇着头祈求,“荆之槐,不要……不要!”
远处的脚步声冷酷地靠近。
他猛地僵住,紧张得绷紧了身体。
在他身后的人轻轻闷哼了一下,拍了拍他,“放松。”
卞可嘉无法放松,他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齿轮和齿条是天衣无缝的相合,只是此时,齿轮与纳入的齿条啮合得更紧,阻力增大,就连啮合传递都不得不减速,让这套齿轮系统运行都不再平稳。
可身后操作的人却那样的坏,依然在给出逼迫的力,让难以运转的齿轮继续磨合,吱吱呀呀地碾着,毫不留情地转动,让齿轮每一个机械元件都因为这份压力,而发出难以维系的细微噪音。
这是不是操作不当,已经没有人能来定论了。
卞可嘉无助地睁大眼睛,咬住自己的唇,将所有慌乱的呼吸埋藏于胸膛,不泄露一丝的声音。
荆之槐近乎于喟叹地叹了一声,然后开口道:“站在那里。”
他一句话,就让远处所有的脚步一同停下。
荆之槐说话的语气压得很冷,但那句尾余韵,仍泄露满足。
听得出来……他们在做什么吗?
卞可嘉忍过一阵又一阵的酥麻,设想着被发现后的场景,持续地无意识绞紧。
难以操作到,就连荆之槐都稍作停顿。
可是荆之槐有坚定的意志,他不顾艰难晦涩,继续稳定地操作,感受着直齿齿轮啮合传动的阻力,这符合着物理学和机械学的定义,于是带来更大的满足。
“不要过来,换个方向,继续找人吧。”他哑着声音道。
-
不知道过了多久,卞可嘉终于挨完了这次惩罚。
他被放开了。
来不及感受手臂被长久捉住的疼痛,他近乎于脱力地滑落在地上,膝盖跪在土地的砂砾上,留下细小的红色压痕。
荆之槐衣服并没有怎么乱,他很快就整理得一丝不苟,然后来到了卞可嘉的面前。
月光在卞可嘉的脸上,那是完全靡-丽失神的模样。
夜晚绽放的玉色春花,再见不到雨打落蕉时的孤独清冷,已经是完全被催熟的艳丽。
气息也是乱的,卞可嘉无意识张着口呼吸,汲取着夜晚难得的凉意,去降低过分高热的体温。
荆之槐蹲下,用手掌捧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脸,“现在愿意回答了吗?告诉我,你去西楼想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卞可嘉浑身的颤抖才终于慢慢停下,他的头脑从一团乱麻中重新找到神志。
他眼尾一片飞红,湿润润的肿着,听到荆之槐这样问问他,于是抬起头看着荆之槐。
卞可嘉那神色很难辨,又像是嗔怒,又像是在月光下看清楚荆之槐神色后,而产生的某种想要躲起来的畏惧。
“我必须要进去,我要进去那栋楼里,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卞可嘉声音有些细微的颤,却依然坚持着,“你让我进去吧,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
荆之槐眼神有些吓人,“小可,早点放弃,因为我不会再让你靠近。”
卞可嘉脸色潮红,可是眼神却已经逐渐恢复冷静,明明衣服还没有穿好,人还瘫坐在地上,却又竖起了倔强冷漠的围墙。
“为什么?”
荆之槐轻轻笑了一下,动作很温柔的替他覆盖脸上汗水粘住的发丝,“你知道,我一向都很喜欢你,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但这个不行,换一个要求吧。”
卞可嘉心里一跳,定定看了他一会,“你……”
他没有自作多情地去深想这一句“喜欢”。
就他们这段时间以来每天的频率、次数和持久来说,他也能看得出来。
荆之槐对他这个床伴很满意,很“喜欢”。
毕竟生理性的反应,是做不得假的。
卞可嘉……不是没有在这个过程中被满足,甚至可以说是被过度满足,只是他对此的情绪很复杂。
如果荆之槐真的这样喜欢,怎么会在真实的婚姻里,与他三年都相敬如宾?
现实生活中,荆之槐一直对卞可嘉相当温和克制,成熟年长的风度令他心折,他的体贴如温水一般温柔和煦,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润物无声地照顾着卞可嘉。
至于卧房内的索求,他给卞可嘉的感觉是,这个人几乎是没有世俗的欲望。
可在梦境里,一切都被颠覆了,荆之槐撕掉了那张“温文尔雅”的皮,挖出了他亲手埋藏在深处的另一面,他不讲道理,毫无节制,想吃就吃,大吃特吃,卞可嘉都受不住了,他还一样食欲旺盛。
卞可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激发了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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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的……食欲。
如果要是真的,即使是身体上的喜欢,这也证明他对荆之槐来说也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吧?
他也吃过了,好吃的,虽然他没和别人试过,但觉得不会所有人都这么厉害。
食欲和爱意并不相同,但如果荆之槐对他也有意思,他不想就这样草率结束。
他们从未开诚布公的聊过。
他们的婚姻……究竟该怎样选择?但无论是持续还是终止,他和荆之槐之间,都缺了这样一次彻谈。
结婚三年,他们依然不熟。
这不应该。
荆之槐亲了亲他的眼皮,“看着我,在想什么?”
卞可嘉怔怔回答:“想你,那些没告诉过我的秘密。”
荆之槐眼中的温情褪去,他眸色转黑,语气转冷:“你最好不要探究,这样对我们都好。”
“为什么?”
“……该回去了。”荆之槐回避了他湿润的双眼,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卞可嘉不该有的念头都撞飞了,看来还是他不够努力。
但荆之槐这个反应不对,如果是以前,卞可嘉还看不出端倪。
可他如今对荆之槐的了解更深了一些,能隐约感受到荆之槐的情绪。
卞可嘉怀疑地盯了他一会,还是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发现,我不应该出现……”
“嘘。”荆之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
卞可嘉的眼睫毛颤了颤。
这是荆之槐最浅层的脑区梦境,随着神经同化度的逐渐提升,他这样一个外来的意识已经活跃了这么久,梦境的主人,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察觉?
卞可嘉声音小小的:“你发现什么了?”
荆之槐移开了手,这一刻,他看卞可嘉的眼神倒是有了几分现实生活中的模样,可是那种温和,瞬间被更黏腻的执着取代了。
他替他一点点整理好衣服,见卞可嘉走不动了,就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可是就在卞可嘉视角转换、离地腾空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远处西楼的异样。
这次无需系统小c提醒,仅肉眼可见,他就能看出西边那个楼的影子虚晃了一下。
灯光所照之处,楼体正在一点点的崩坏,裸-露出每一块砖头建材、钢筋和飞舞的灰尘,旋即又被看不见的异维度漩涡吸入。
这是一场自内而外的瓦解,一场隐秘无声的消融。
而荆之槐抱着他,一步步背向西楼离开。
坍塌不会消失,只是远离了他的视线。
这梦境的状况明显有些不对,荆之槐并不是一无所觉,他知道了多少?
荆之槐在怀疑梦境的真实性了吗?
现在追究下去显然不是好时机,若是引起双重世界崩塌,这场实验事故100%无法挽回了。
卞可嘉满怀担忧,身体却无比疲累,依偎在荆之槐的怀抱里,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他这副被狠狠……过后顺从乖巧的模样,极大地满足了荆之槐的占有欲,荆之槐低下头亲了亲他,“刚刚外面做得急,没有逃子,回去帮你洗。”
17. 狐狸精老婆(14)
在经历过一场力竭的欢好后,卞可嘉陷入深眠。
他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境开始的前半段,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梦,因为这些画面太熟悉、太真实了。
这是他度过的上千个日子的其中之一。
从家里离开,开车前往工作场所,走上这条隐秘的林荫路,实验室入口的安检处识别车辆放行,停车场下车,走进建筑,来到自己的实验办公区域。
日复一日,按部就班,这是寻常的一天。
直到他看到了自己。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白大褂,带着口罩、手套,护目镜,正在操作着电子显微仪,同时在旁边的电脑上记录着相应的数据。
卞可嘉这才明白,这是另一个人的视角。
他从另一个人的视野中,看到他自己。
“这就是……卞博士?”
声音响起。
是荆之槐的声音,原来这是荆之槐的视角。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卞可嘉试图确认这段梦境的时间点。
三年前,他们刚结婚的那段时间,荆之槐还常常会去实验室接他下班,不过后来卞可嘉叫他不要这样做,反对几次后,荆之槐就没再去过了。
实验室的灯光刺眼,荆之槐眯了眯眼睛,却依然没有转开视线。
他的视线,从进来后,就聚焦在透明玻璃另一面的人身上。
旁边有个声音说:“卞博士这是……做实验做入迷了?忘了和投资人约了下午见面的事,我这就去催催……”
荆之槐:“不必。”
“荆总,卞博士就是这种认真搞学术研究的性子,要不他年纪轻轻,就取得这样的成就了,认真也是好事,毕竟这又这样,投资人才能把钱放心交给他,哈哈。”
原来这是他与荆之槐初见的那天。
虽然卞可嘉知道投资人会领人过来,可是他真正工作起来就全忘了。
别人见到投资人都是态度殷勤,他初见投资人,就把人家完全忘到脑后,只冷冷淡淡地把人家晾着。
但荆之槐没有一点生气,在外面安安静静的等了一个多小时,也安安静静的看了他一个多小时。
直到卞可嘉实验室自己的同事看不过去,进去偷偷提醒了他。
他看到自己茫然地起身,低头整了整白大褂,再抓起文件夹,就这样走了出去。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荆之槐视野里充斥着的实验室冷光,切换到了温暖的日光。
楼内的非实验区域里有很好的采光,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而卞可嘉走过来的身影,挡住了走廊间的光线,轮廓在逆光中显得分明。
原来这就是他在荆之槐眼中初见的形象。
来到投资人面前,卞可嘉快速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文件,脸上带了一点歉意,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纠结的情绪一目了然地写在脸上。
这种梦……不,这根本就不是梦,这是一段属于荆之槐的记忆。
他窥视了荆之槐的记忆。
这段记忆,几乎一比一的刻画了他实验室现实中的场景,梦境里不会有如此真实清晰且丰富的细节,也不会感受到此刻突然加重的心跳。
他切实的感受到了荆之槐的情绪。
荆之槐个子比他高很多,所以要低头看他。
而他们视线对视的时候,卞可嘉甚至还带着护目镜——他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忘了摘下来。
中间人在旁边做了个动作,提醒道:“卞博士,眼镜。”
他这才想起来摘下护目镜,护目镜的带子把他头发弄乱了,但他显然没察觉,只抬起一双清澈却因疲惫而微微发红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可怜。
平心而论,他这个样子算不上多好看,甚至有点狼狈。
但荆之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您好,我是卞可嘉,实验室的负责人。”
投资人不说话,卞可嘉只好自己来,他伸出手,是一个握手的姿势。
卞可嘉在不得不进行社交时,总是显得机械而冷淡。
但荆之槐不一样,他拥有强悍的社交本领,无论对方是什么年龄、何种身份,他都能轻松找到切入口,任何话题都能信手拈来,在人群中周旋得游刃有余。
卞可嘉一直觉得他很厉害,荆之槐好像从来都没有接不上的话。
但直到站在了荆之槐的角度,他才发现,其实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荆之槐并不是如表面那样的自如坦然。
荆之槐少见的说不出话,只能被动伸出手,进行了一个礼节性的握手。
卞可嘉看到自己说:“欢迎您来参观我的实验室,请跟我来。”
从这个角度重新回看他们这次见面,卞可嘉想起来,自己那是其实惊讶于这个投资人非常年轻,个子很高,面目英俊,并不像那些刻板印象中的老板,看上去甚至是风度翩翩的。
进一步接触后,更发现此人肚子里很有些学识,不是只认钱的那种肤浅,而且为人很温和,与他这样无趣的人都能聊得起来。
那个时候,卞可嘉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另外一种可能,甚至荆之槐私下约他吃过饭,他都没以为这是约会,饭桌上还兢兢业业的给荆之槐汇报工作进展来着。
握过手后,卞可嘉转身带路,“这就是我们目前的主要研究项目……”
他们穿过几道自动门,进入了保密级别更高的实验室区域,卞可嘉熟练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解释着复杂的实验流程。
当年的他没注意到,荆之槐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如今他终于从这个角度,看到了那年不曾留意的,同一个故事的另一面。
画面渐渐淡去。
醒来的那一刻,卞可嘉下意识去寻找荆之槐在哪里。
荆之槐在他身边睡得正沉。
被子遮盖着他们的身体,但荆之槐双臂绕过他的腰,在他的腹前交叠,牢牢地控制着他的身体,就连睡姿都充满了占有欲。
海潮声从紧闭的窗户外传来,月色流淌进房,一片安宁。
卞可嘉看了看荆之槐沉睡的眉眼,又看了看他被子外露出的结实手臂,然后在心里呼唤:[小c,在吗?]
系统小c:[已成功……解……解除……隐私……屏蔽模式,欢迎……迎您,卞博士!]
小c往常连贯的语音,现在却变得断断续续,就像有什么强有力的干扰,阻断了卞可嘉和系统的流畅连接通道。
系统小c:[检测到小c……与卞博士……滋滋……通道产生……影响……响,原因……不明……]
卞可嘉:[我与荆之槐的神经同步,现在是多少?]
系统小c:[已……已经达到……86%……]
86%,小c已经受到了这种程度的影响。
卞可嘉面色严肃,这不是一个好信号,他和荆之槐的神经同步度太高,连记忆也发生了耦合。
如果说荆之槐陷入植物状态的脑区,要探索到100%才可能启动治疗、激活神经回路之目的,那么他与荆之槐的神经同步程度,却和这项指标是截然相反的——是绝对不能达到100%的。
86%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值了,太高的同步值,他已经开始被动获取荆之槐的记忆了,再这样下去,别说会对卞可嘉自己的大脑造成损伤,他甚至会永久的迷失在荆之槐的梦境里。
他将这个发现写在了实验日志上,他需要找到一些降低的办法,比如说加快脑区探索,完成任务,在完成这一片脑区的定位激活后,尽快从现实层面切断和荆之槐的连接。
“……别走。”
紧贴的胸膛传来震动,卞可嘉在荆之槐的怀抱中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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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才确定这是荆之槐的呓语。
他在叫谁别走?他在做什么梦?
卞可嘉不得不靠得更近,试图去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给你……别跟他走,老婆。”
……还不如不听。
卞可嘉心中一闷,直接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了。
他的动作甚至有点重,可是出乎意料,往日里他轻轻一动就会醒过来的荆之槐,今夜居然还昏沉睡着,没有一丝清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很少见。
卞可嘉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逃出去的好机会!
他跳下床,有点瘸地跑到门边处,小心翼翼的压下扳手,不想开锁的声音惊醒荆之槐。
但是他手下用力,没压动。
卞可嘉难以置信的再试了一次,才确认这门被锁了。
荆之槐把他关在这荒岛上、关在这建筑里还不够?现在居然把他锁在了卧室里!
这是除了床上,别的地方都不能去的意思吗?
……荆之槐是这样的人吗?
虽然在进入荆之槐梦境后,卞可嘉已经意识到,自己认知中和真正中的荆之槐有偏差,但是偏差到这个程度……
他怎么就从来都没发现过,荆之槐有这样偏执的一面呢?
窗户呢?窗户总不能锁了吧?
卞可嘉过去推窗户,万幸窗户还是正常的。
只是窗户下面是高耸的断崖,根本没有安全离开的可能。
卞可嘉深深吸了一口气:[小c,加载安装“梦境实体介入”插件。]
系统小c:[收到……指令……]
系统小c:[“梦境实体介入”下载……卞博士,小c提醒您慎重使用,该插件副作用尚未探明,包括不限于……神经同步加深,逻辑损坏,梦境世界崩塌,对您和实验体皆造成不可逆的致病性损伤……请谨慎使用。]
他当然知道。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这个梦境也会向崩毁一路狂奔,他必须要快,在彻底出事前抢出时间,去改变现在的一切。
卞可嘉双手撑在窗户边,探出身体向外看:[小c,插件装载成功后,试试在窗外给我架一个云梯,我想……]
“卞可嘉,你在做什么?”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卞可嘉与系统的通讯频道。
卞可嘉猛地转过身,看到了床上的荆之槐。
荆之槐赤-裸上身,肌肉在隐秘的月光下蛰伏,肩背的线条如弓弦绷紧,脊椎一节节舒展,像某种大型掠食动物从假寐中抽离,已经进入了狩猎的姿态。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卞可嘉,双眼中毫无睡意。
荆之槐平静道:“你又想逃了。”
卞可嘉语无伦次道:“没有,我不是……我没想跳,你看……你别这么看我。”
“你一直在说,不能留在这里,不能留在我身边。我都听见了。”
荆之槐的嗓音沙哑,“你总是走得那么坚决……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一看我。”
在脊骨发寒的震颤中,卞可嘉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因为高数值的神经同步带来的耦合作用,是相互的。
在他窥见荆之槐记忆的同时,荆之槐也开始探视他的心事。
荆之槐充满压迫力地向他走来,卞可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他后背已经顶上了窗口,他退无可退。
荆之槐狠狠拽过他,单手把人抄起来,抱着离开窗边。
卞可嘉慌乱的推着面前的胸膛,却推不动分毫。
荆之槐眼睛是红色的,那些充血的血丝,让他此时的状态看起来极为糟糕。
他贴近卞可嘉的耳朵,气息阴湿而黏稠,“你是我的,老婆,你永远都别想逃开我。”
卞可嘉睁大眼睛:“……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