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被丢失的红知更》 第1章 楔子 很难理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失望的。对自己,对未来,对这个永远蒙着薄雾的世界。提姆无法给出答案,无休止的失望像潮水淹没了他——源于自身的、源于他人的浪头,将他拍向深渊。 少年在混沌中坠落,像一只被硬生生扯断翅膀的小鸟。血液是滚烫的岩浆又是封冻的冰河,一个灼伤内脏,一个冻结灵魂,如今这两者都在不可挽回地离他而去。他像是玫瑰丛下永不餍足的虫蚁,噬咬着尚未绽放的蓓蕾,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凋萎——纵然它曾如烈焰般灼热燃烧,最终也不过是风中一捧灰烬。 他只能放任自己下坠,连挣扎的力气都已耗尽。那些勒进血肉的“蚕丝”割得太深了,伤口淋漓。他或许嘶喊过,像胸口插着玫瑰尖刺的夜莺,用尽最后一丝气息发出悲鸣,直到血液流干。谁曾听见?如同那朵他用命在寒风中催开的花,最终被无情的车轮碾碎,连同他自己,粉身碎骨。 黑暗如同粘稠的深渊,吞噬一切。只有一缕微光在遥远的上方浮动,虚幻得无法触碰。呼吸被寸寸剥夺。提姆徒劳地向那光伸出手去。液体倒流向漆黑的上空,是血?是泪? 无人拯救。这一次,迪克不在。提姆合上眼睛,近乎温顺地迎接死亡。走马灯般闪现的记忆碎片:蝙蝠侠斗篷扫过哥谭的夜空,敲响韦恩庄园大门时擂鼓般的心跳,父亲严厉下的关切,伙伴们真心的笑靥……然后,是永无止尽的失去。他抓住了星光,再看着它从指缝中流逝。或许正因他一无所有了,上帝才要将这最后的灵魂也攫走。 无人可问,他只能自审:这一路的执着与挣扎,可曾后悔?不。若能重来,他依然会站在那扇雕花铁门前,抬起手—— 红知更鸟,于此遗失。 巨大而肃穆的纯白空间里,只有电子设备运作的微鸣。身着统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悬浮在光流交织的操作台前。他们面前的黑色巨幕上,密如瀑布的白色字符疾速倾泻,形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之洪流。凡人目光接触稍久便会意识模糊,甚至呕吐不止。 这里是时空管理局(Chrono-Spatial Oversight Authority, CSOA),超越凡尘的多元宇宙核心枢纽,维系着亿兆时间线与平行空间的精密运行。在管理局眼中,那些被凡人视若瑰宝的文明、信仰、爱恨生死,不过是可被解析、拆解、甚至抹除的复杂数据包。只需一行指令,一个文明的历史能被删改,一个神祇的存在能被归零。 【晨间系统扫描完成。运行状态:完美平衡。】纯粹的、无任何温度起伏的合成音回荡在大厅。 【早上好,各位。无预定干预任务。】声音的源头来自大厅中央透明维生舱——那里沉浮着一颗庞大得诡异的、粉红色的孤离脑组织。亿万条银蓝神经束将它同整个建筑相连,构成冰冷的神经中枢。管理局刻意剥离了它所有与情感、共情、满足相关的模块,这巨大的脑,只剩下绝对理性与掌控寰宇的权能。它是秩序本身,是冷酷的终极裁决者。 这颗脑——“局长”——的“目光”扫过大厅(那由数万亿个隐藏的监控节点实现)。无形的逻辑威压弥漫开来,每个工作人员都像绷紧的发条,绝不敢出一丝错漏。 【最高级别侵扰警报!最高级别侵扰警报!】 凄厉的蜂鸣撕裂寂静,刺眼的猩红瞬间淹没纯白。 所有人的神经骤然拉紧,屏幕上那流畅的白色代码瞬间被狂躁的、扭曲的暗红色乱码撕碎!一个代表稳定宇宙(标记为Omega-199999)的蓝色光点边缘,一道狰狞的时空裂隙轰然爆开,混乱的深红数据流如同血管破裂般喷涌而出! “定位:次级宇宙 Omega-199999!时空壁垒严重损毁!” “乱流熵值:九级!污染范围指数级扩张!” 工作人员的手指化为残影,必须立刻定位“创口”精确坐标,估算危害,启动预案——时间线的错位如同高山雪崩,容不得一秒延迟。 维生舱内,粉色的脑组织剧烈收缩了一下。所有的“视线”汇聚于那混乱的源点。 操作台E-773。 年轻的分析员K-9脸色煞白。他的屏幕上,一个脆弱的橙色光点——标识符:意识生命体,人类男性,濒危—— 正被那股血红的乱流裹挟,无可挽回地被拽向那道狰狞的时空豁口! “导师!”K-9的声音因恐惧紧绷,几乎是立刻接通了导师S-4的通讯。光屏亮起,黑发中年人的全息投影在他身边凝实,眉头紧锁如同刀刻。 “报告情况,K-9。”S-4的声音像手术刀般冰冷精准。 “有个生命体,他……一个濒死的少年,他被卷进乱流了!”K-9的指尖颤抖着指向那个闪灭的光点,“他就要掉进去了,规程……现在该……” “清除!”S-4的指令斩钉截铁,毫无余地,“最高优先度‘净化’协议,授权码:S4-Alpha-Purge,立刻执行!”——强行闭合时空裂缝的代价,是将裂隙内及边缘的不稳定存在彻底湮灭。这是铁则:以个体湮灭换取整体稳定。 K-9的手指悬停在启动界面上,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那代表“少年”的光点旁跳跃的数据流:生命线几近平直,意识云图破碎不堪,甚至捕捉到强烈的痛苦与绝望的波段峰值……这不是冰冷的“故障代码”,这是一个正在遭受酷刑的生命!那一瞬间残留的人性压倒了一切。 “他还有意识,清除会直接杀死他!规程里对意识体不是说优先……”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污染源。”S-4厉声打断,怒意混合着对灾难的焦虑,“混乱的时空能量以他为媒介泄露,他就是个正在倒计时的定时炸弹,立刻执行!否则整个扇区都可能崩溃,这是命令!” S-4的投影如同实质的重压。K-9盯着屏幕上那即将被血红乱码吞没的微弱橙光,仿佛看见少年在永恒黑暗中无声哭号。一股混合着恐惧、怜悯和莽撞的勇气炸开—— “不!!”K-9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猛推光屏,甚至用手肘狠狠砸下物理断连钮,砰的一声,界面爆出一片刺眼电火花,他用前途,可能用命,硬生生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大厅刹那死寂。所有目光(物理的与非物理的)都聚焦于这个叛逆的零件。 维生舱中,那庞大的脑组织狂暴地痉挛了一瞬。它对“抗命”行为感到逻辑错位,但更强大的计算核心在纳秒间完成了推演: 【事件分析:】 核心危机:失控时空裂隙(高危宇宙创伤)。 次要异常:濒死意识体 (人类男性,标记为“橙点”) 卷入裂隙。 执行偏差:分析师K-9非法中断清除指令,导致橙点坠入稳定宇宙 “Omega-199999”。 风险建模:橙点在本宇宙自然熵解(死亡)概率:97.4%。 强行跨宇宙追踪清除,能耗巨大且存在信息反噬风险。 将橙点保留于“Omega-199999”,作为被动观察样本:若其死亡,风险自解;若其存活,可实时监测其携带的时空污染扩散状态,获取宝贵数据。 最高效率方案: 最小化成本,最小化风险,启动远程观测。 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压下警报: 【决策修正。终止对‘Omega-199999宇宙’执行‘净化’协议(强制清除)。】 【最高优先任务:锁定‘时空创口’坐标,启动‘壁垒稳定化程序’,全力封闭裂隙!投入全部资源!】 (急救宇宙,止血) 【二级监控部署:对‘Omega-199999宇宙’执行‘深潜观测计划’。全方位、连续性监控样本个体(橙点)状态及其周边时空稳定性。实时计算生存率及污染风险系数。】 (投放小白鼠,开始观察实验) 【关联指令:工程师S-4,主导本次时空裂隙成因溯源分析。提交最高阶研究报告。】 (查找病因) 【合规审查指令:分析师K-9,立刻提交关于阻断清除指令的完整动机报告。需明确说明:1. 启动阻断行为前观察到什么关键信息?2. 何种核心因素(尤其是‘非逻辑性情感冲动’因素)驱动该决策?3. 该行动在风险评估方面为何优于标准清除协议?注:该抗命行为已记录为‘严重规程偏离’】 (解剖你的同情心) 指令精准、高效、冰冷刺骨。橙点获得了短暂的死缓。但在局长的逻辑沙盘中,他几乎是死尸一具;若侥幸残存,也不过是一只被套上枷锁、放在显微镜下的实验白鼠。 S-4的投影在消失前,投向K-9的那一瞥,是看一个系统bug般的冰冷与费解。 K-9瘫在椅子上,冷汗已将制服浸透。他用一切换来了一个陌生生命渺茫的喘息之机,也将自己钉死在了管理局最严密的观察台上。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提姆的微小橙色光点,此刻只是一个被投入未知异世界、濒临死亡、并被冰冷视线永恒锁定的观察样本。这或许是一种比瞬间湮灭更深重的绝望。 “呃……” 少年痛苦地抽了口气,强行撑开沉重的眼皮。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碾碎重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扯着神经剧痛。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模糊,无数破碎的黑白光斑和色彩漩涡疯狂旋转,比任何抽象派的噩梦更加混沌。 托尼·斯塔克放下手中只剩少许琥珀色液体的水晶杯——那绝不是香槟(更像是上好的单一麦芽威士忌)。他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的皮质扶手椅上,昂贵西装裹着玩世不恭的身体。 “哦,我们的天外来客终于醒了?”托尼挑眉,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戏谑。 听到声音,少年艰难地转动脖颈,无神的湖蓝色眼珠迟钝地寻找声源。那双本该在阳光下折射剔透光芒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空洞如玻璃珠。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刺入鼻腔,手掌下是柔软棉质床单的冰凉触感——他在医院?自己是谁? 托尼打量着绷带缠满身、几乎看不见一寸完好皮肤的少年,难得地叹了口气:“嘿,小子。名字?”他的问题像石子投入死水。 少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我是谁?这个问题在空荡荡的颅腔里回响,撞不到任何实质。 “好吧,好吧,不为难伤号。”托尼重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液体滑入喉咙,“医生说了,你的小脑袋瓜经历了次严重‘物理重启’,视觉、记忆都出了点……嗯,故障。”他看着少年茫然紧皱的眉头,补充了一句,“意思就是你暂时是个失忆又看不清的倒霉蛋。” 少年喉结滚动,挤出一点气声:“……故障?” 托尼耸耸肩:“差不多。行了,睡觉去。账单算我的。毕竟你是我花了两百万新车的顶棚才‘捡’到的礼物。”语气轻松,目光却扫过少年死寂的眼睛。 一切始于那撕裂纽约夜晚的巨响…… 十二小时前,纽约,晚八点。 “托尼·斯塔克!梦想家,天才,爱国者!” 陆军上校詹姆斯·罗德穿着笔挺军装站在华美讲台前,宣读“顶点奖”颁奖词。 “少年时期,作为传奇武器开发者霍华德·斯塔克(Howard Stark)之子,他以超卓才智崭露头角……将家族的工业帝国推向巅峰。他是我亦师亦友的兄弟……我很荣幸将此奖项授予托尼·斯塔克先生!” 礼堂掌声雷动,镁光灯如潮。主角的席位——空空如也。 极尽的奢靡,酒精在霓虹中流淌。 纽约的夜晚是一场永不散场的梦。有人沉溺于梦里的幻光,有人在梦醒时分窥见暗处的血痕。但对此刻的托尼·斯塔克而言?游戏,才刚刚开局。 托尼正将他的私人赌场化为狂欢的祭坛。不远处为他准备的颁奖典礼?一个无聊的背景音。 他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穿梭,如鱼得水。左臂揽着红唇黑发的美人纤腰,右手指间晃动着盛满红酒的水晶杯。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精悍线条。他是全场的焦点,他的每一则绯闻都是纽约媒体的狂欢。 “斯坦克先生,祝您今晚手气爆棚。”有人谄媚。 托尼唇角勾起,走到掷骰区,将那杯红酒递给身旁的美人。“帮我拿一会儿,宝贝儿?”他随意捡起两枚殷红如血的骰子,手腕一扬。 骰子在聚光灯下划过耀眼的弧线,在绿绒毯上旋转、跳跃、停住——完美的点数。 “WOW!”人群爆发出惊叹和喝彩。 托尼的笑容像胜利的狮王,侧头在美人耳边低语:“看来我们该玩到太阳升起?” 美人眼波流转,尚未回应,一个熟悉、且明显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在托尼身后炸响: “你他m的托尼,简直不可理喻……” 罗迪(James Rhodes),穿着军礼服挤过人群,脸黑得像锅底。 “Oh, Honey Bear!” 托尼夸张地转身,脸上却没什么惊喜,“怎么劳驾你来了?” “不然呢?”罗迪简直气笑了,“你指望谁给你颁这个破奖?” “当然是荣幸之至,你颁嘛!”托尼笑得毫无诚意,“所以奖呢?赶紧的,别耽误我赢钱。” 罗迪瞪了他几秒,最终泄了气般直接从随从手中夺过那个沉重的金边水晶奖杯,一把塞进托尼怀里:“拿着,现在,然后玩你的骰子去吧!” “谢了老兄。”托尼接过来,语气轻快,顺手就把那象征巅峰荣誉的奖杯塞给身边的美人,“看看这个?我家台球室里正缺个造型别致的摆设。”随即俯身又抓起两枚骰子,在美人面前晃了晃,“来点幸运祝福?” 美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昂贵的“摆设”。托尼将骰子凑近她唇边,**意味十足:“给它们来点魔法?” 美人嫣然一笑,对着骰子轻轻呵出一口温热香气,媚眼如丝。 深夜的凉风终于吹散些许纸醉金迷的喧嚣。 加长豪车已等在门外,保镖拉开车门。托尼正要弯腰进去,一个清亮的女声穿透引擎的轻微轰鸣: “斯塔克先生,打扰一下!” 金发女郎被两位壮硕保镖拦住去路,她神色镇定,扬声喊道:“我是《名利场》的克里斯汀·埃弗哈特(Christine Everhart)。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托尼脚步一顿,不耐烦地皱眉。 “老板,挺辣的。”保镖的声音压低,恰好传入他耳中。 托尼眉峰一挑,慢悠悠转过身,焦糖色的眼睛在夜幕下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当然,让女士过来。” 克里斯汀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近:“有人称您为当代达·芬奇,您怎么看?” “达·芬奇画画,”托尼撇嘴,“我做军火。找错人了。” “那‘死亡商人’呢?”克里斯汀追问,握紧了录音笔。夜风吹动她的金发,淡淡的香水味钻进托尼的鼻腔。 托尼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掂量着这个词的分量:“挺…不错的。”说不清是认可称呼还是认可眼前人。 “我猜你是伯克利的?” “布朗大学。”克里斯汀纠正。 “Well,布朗小姐,”托尼勾起标志性的玩味笑容,“世界糟透了,对吧?但又能怎样?我保证,哪天和平能像超市打折一样批发,我就立刻改行建幼儿园。良心承诺。” 克里斯汀不为所动:“这话对着镜子练了多久?” “每晚睡前必修课。”托尼耸肩。 “语气够纯熟。”她反唇相讥。 “想看点更实在的?”托尼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裸的邀请,“比如我的研发车间?” “我只想要个诚实的答案。”克里斯汀摇头。 “诚实?”托尼的笑容淡了分毫,眼神飘向纽约不眠的灯火,“家父的哲学:‘想不挨打?棍子就得最粗。’” “有点自夸嫌疑。”克里斯汀一针见血。 托尼的目光转回来,带着几分凌厉:“他毁掉纳粹,他参与制造了原子弹。你大学里的教授把他当神供着。很多人视他为英雄。” “也有很多人指责他发战争财。”克里斯汀迎着他的目光。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报道我们资助的医疗项目?报道我们如何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托尼突然拔高音调,一把扯下墨镜,漂亮的焦糖色瞳孔里压抑着被误解的怒火,“报道那些养活千万人口的高产作物?!那些都是军方账单上付的款,亲爱的!” “哇哦,”克里斯汀不为所动,“做‘棍子’供应商——你半夜睡得着?” “我现在就诚挚邀请你体验一下…不眠之夜的乐趣。”托尼的眼神恢复成**的狩猎状态,充满暗示。 克里斯汀一时语塞,那露骨的邀请让她脸颊微微发烫,樱唇微启…… “砰!!!!!!”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如同巨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所有的霓虹与喧嚣!巨大的冲击波横扫而过!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哀鸣与玻璃的致命碎裂声—— 大修后这章终于能看得过去了,我之前写的那是什么烂玩意儿啊啊啊啊?(悲伤哭泣) 因为补漫威补得比较慢,害怕OOC,求大家轻喷[合十][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楔子 第2章 第一章 “……砰!!!!!!” 天塌地陷般的巨响。 托尼感觉自己像被一堵无形的巨手狠狠拍飞。声音、色彩、重力——在刹那间全部消失。昂贵的西装在粗糙地面上撕裂,玻璃的爆裂声闷闷地撞击着耳膜,仿佛隔着深水弹跳。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视野剧烈摇晃着,眩晕感猛烈袭来。烟尘弥漫。越过蜷缩在地的金发记者,他看到了混乱的源头——他那辆停在街对面的顶级跑车。车顶中央诡异地塌陷成一个深坑,如同被巨足狠狠践踏过,昂贵的合金扭曲变形,几乎看不出原样,而挡风玻璃如蛛网般碎裂,星光般散落一地。 但真正让托尼瞳孔骤缩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嵌在扭曲钢铁里、几乎被吞噬的人形轮廓。深色、浓稠的液体正从破口渗出,无声滴落在地面,缓缓洇开不祥的暗痕。 “……What the f…”托尼无意识地低语,掌心传来的擦伤刺痛让他从眩晕中短暂清醒。 刺耳的警笛划破短暂的死寂。人群爆发出更嘈杂的骚动,面对未知,恐惧短暂地被病态的好奇掩盖。手机的闪光灯鬼火般晃动,加剧了现场的诡异。 托尼甩开保镖的阻拦,踉跄起身,目光死死锁在那团模糊的人形上。骨茬刺破衣物?肢体不自然地扭曲?更像某种被粗暴摔碎的……玩偶,体内大朵大朵的血红色棉花凋落。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混合着冰冷的惊愕扼住了他的喉咙。这绝非寻常坠落,倒像被炮弹……硬生生轰出来的! “救护车,直升机,我的医疗团队 ,All in!Now!”他的咆哮压过噪音,带着被侵犯领地般的怒火。什么颁奖礼,什么**,全被这血肉模糊的谜团碾碎。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昂贵的皮鞋踩着玻璃渣和机油,看着急救人员小心翼翼地切割他那堆昂贵的钢铁坟墓,像拨开柔软的果皮那般试图将那支离破碎的身躯剥离出来。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尘土,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铁锈甜腥。 “老板,您的车……”保镖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托尼抬手打断了。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没有财产的惋惜,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抹被点燃的、极具侵略性的探究欲,冰层之下,似乎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异样在搅动。 “他。”托尼的视线黏在急救人员小心翼翼操作的区域,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那破碎的血肉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稀世珍宝,“那个人。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语调出奇地冷静,与周遭刺耳的混乱形成强烈对比。“无论代价,送曼哈顿最好创伤中心,用我的名义,用所有手段把他按住(keep him here)。”最后几个字透着一丝粗粝的急切,这完全不像他,不是他的风格——托尼·斯塔克通常只会为自己心安花钱,而非对一个陌生人展露这种强横的“救活他”的执拗。 “明白!”保镖立刻传达命令。 托尼的工程师大脑高速运转:动能计算……落点精准……高空坠物?巧合?绝无可能!人为?何种手段?冰冷的逻辑齿轮试图转动,却发现眼前的事实混乱不堪。 目光扫过车顶的深坑,又投向只有光污染的漆黑夜空。仿佛那里仿佛藏着一个隐形敌人,刚刚朝他投下了一枚血肉炸弹。 急救人员终于清理出操作空间。担架推来。托尼越过警戒线,无视警察的示意,迫切想看清谜团的核心。 现在……他看清了。 一具少年人的躯体(只能如此判断),被生命维持设备和固定带包裹着,像个濒临破碎的瓷娃娃。染血的布料下是狰狞的淤青和裂口。四肢以违反关节的角度扭曲着,如同被粗暴折断的树枝。绷带缠绕的头部和躯干掩盖了最惨烈的细节,但绷带缝隙渗出的深色污渍和不自然的塌陷弧度,无声宣告着内部的灾难现场。 露出的脸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灰,下巴和脖子缠满厚厚绷带。呼吸器下,血污尘土覆盖的面容上,唯一鲜明的是紧闭眼睑上方那湿漉漉的、暗金色的睫毛——那么长,那么密,脆弱得像一片沾满泥污的蝶翼,在这残酷的底色中,显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稚嫩和纯真。 托尼的心脏被无形之手猝然攥紧!一股冰冷的荒谬感与被挑衅的怒火猛地窜起——“搞什么鬼?这么大点的小崽子就该在学校惹事,而不是像垃圾一样从天上砸进我的生活?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他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年轻得过分的脸,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尘土、血污、那近乎透明的苍白与脆弱……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混杂着被冒犯的震惊、强烈的不解与好奇、还有对无意义毁灭本身的愤怒和……一丝无法忽视的不忍,在他胸腔里剧烈翻腾。 这从天而降、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几乎还是个孩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一件被随手丢弃的实验品?失控的武器?还是……滴血的警告? 托尼·斯塔克,人生头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他嗅到了——暴风雨将至的、带着血腥味的混乱气息。而这场混乱的首声惊雷,竟以一个濒死少年的形态,砸在了他的面前。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片狼藉,声音淬了冰,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去医院。立刻。”他大步走向另一辆早已启动的越野车,拉开车门的手格外用力。 引擎咆哮,卷起尘土。 托尼坐进后座,车窗隔绝了闪烁的警灯。窗外倒退的混乱景象中,那张惨白的脸、那双紧闭的眼、那片湿漉泥污般脆弱蝶翼般的睫毛……如同烙印,灼在视网膜上,似乎永远不会枯萎。 他深陷进冰凉的顶级皮革里,左手无意识地按压着侧腹的疼痛(是冲击还是威士忌?),右手指尖在膝盖上敲打着无声的焦躁节拍。 副驾驶上,保镖头目哈皮不安地扭身。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了托尼的脸色——那是在审视瑕疵钻石般的冰冷、混合着实验室被野兽闯入般的暴躁,全然褪去了平日的浮夸。这让哈皮心里直打鼓。“老板,”他清清嗓子,声音刻意平稳,“现场封锁了,NYPD处理中。奥巴代先生知道了,他说会亲自‘安抚’媒体和警局,保证我们有‘安静处理’的空间。”他强调“安静处理”,意味着斯塔克工业的公关机器会清扫一切。 “媒体?”托尼挤出个毫无温度的笑声,目光如手术镊子般钳住哈皮,“哈皮,让奥巴代把话放清楚。明天的头条上,要是那孩子脸上出现一个像素点——”他停顿,似乎在考虑这件事发生的概率,“——拍照的‘幸运儿’将会荣幸地、亲手测试我们为中东开发的、新款高速□□的威力——就用他那台宝贝相机当导火索,我亲自安装。懂?” “明白!老板!”哈皮额角冒汗,毫无迟疑,抓起加密电话,声音陡然强硬如铁砸地,对着话筒下命令。他心咚咚跳:老板对这个陌生小子的关注度,超越了一辆报废的R8,甚至任何绯闻对象,太诡异了。 车外,警戒线内,混乱被压制。 记者克里斯汀深吸一口混着焦糊和油味的空气,压下喉咙的酸意。她拍掉套裙上的尘土(油污却晕开了),手指在触碰录音笔时微微颤抖。当看到急救人员将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抬上担架——那么小,那么破碎的一团——她的胃又一阵痉挛。 警灯光扫过担架,短暂照亮那张毫无生气的年轻脸庞。血污尘土中,那几缕湿漉漉的暗金色睫毛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克里斯汀像被电流击中!她见过惨烈现场,但如此年轻的躯体承受如此摧毁力,让她心脏被狠狠攥住。她下意识移开视线,闭眼片刻才重新聚焦。就在这间隙,她瞥见了不远处的托尼·斯塔克。 他正以异乎寻常的专注审视担架上的少年,焦糖色的瞳孔里没有惯常的漫不经心或调笑,只剩下冰冷的、极具侵略性的探照灯般的审视,如同拆解一台故障仪器,充满了焦躁和不容置疑的强硬。然而,克里斯汀敏锐的记者直觉捕捉到了冰层之下的东西——并非怜悯,而是强烈的被动卷入感,一种被强行中断节奏的愠怒,甚至……一丝被超现实彻底震撼住的茫然?那“斯塔克秀”在这场血肉意外前,裂开了。 不止是事故! 新闻本能如电流涌过,带着冰冷沉重的兴奋。人体实验?秘密空降系统?针对斯塔克的血腥警告?爆炸性标题在脑中闪现。但她按下录音键时,指尖的冰冷塑料却让她想到了担架上少年苍白皮肤的触感。 她立刻避开这联想,强迫自己专注,对着收音孔清晰、紧绷地低声记录: “…晚八点四十七分,斯塔克大厦外突发高空坠落事件。一身份不明的年轻男性高速坠毁在托尼·斯塔克价值超三百万美元的定制跑车顶……伤者生命垂危,紧急送医……”她顿了顿,声音因吸了冷空气而微哑,“…关键点…斯塔克反应极为异常:第一时间强控现场,严厉封锁消息,强势拒绝警方深入调查,调用私人医疗直升机,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其所有行动的核心焦点,几乎完全锁定在伤者身上,对豪车损毁毫不关心……态度冷硬决绝,意图绝对掌控……推测…事件背后恐涉及国防机密泄露或尖端生物科技灾难□□故……”语速飞快,但脑中无法控制地闪过那张脸和蝶翼般的睫毛——他能活下来吗?这念头像铅块坠在职业兴奋上。 这不再仅是新闻热点。这是一场由血肉与钢铁写下的惨烈哑谜,而她的录音笔,或许刚刚按下了开启深渊序幕的按钮。 曼哈顿顶尖创伤中心 空气像被液氮冻住。 少年被送入恒温无菌的顶级创伤单元,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将他缠绕。托尼无需操心手续——他的万能助理佩珀·波兹已精密运转多时。她正以无可挑剔的高效与冷静气场主导对话,医院高层和顶级创伤专家被她的气势压制。她的要求只有一个:清场,汇集最优资源,全力救治这个少年,其余一切非必要靠后。 手术室内高压笼罩。主刀的是托尼私人医疗团的首席——沃伦·格林博士,经验丰富。但当实时三维重建影像投在观察屏上时,他握着手术刀的手指瞬间僵住,差点从手中滑落。 “托尼…”格林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话器,带着强行压下的惊悸,“这简直…像被反复碾轧过的人形…橡皮泥…”影像上,骨头粉碎,内脏严重损伤,脊柱扭曲。但格林的目光猛地钉在胸腔左侧一处异常。“等等!”他失声道,“脾脏!他根本没有脾脏!是彻底的陈旧性手术切除!”他指向那片清晰缺失的区域。 托尼紧盯着手术窗内,蹙眉:“确认?” “绝对!切除痕迹完美,愈合很久了!”格林回答斩钉截铁。 “没脾脏意味着什么?”托尼追问。 “巨大风险,”格林语速飞快,“免疫屏障严重受损!特定感染风险剧增!尤其在这种重伤后…” 他手指划过屏幕,“再看这里,”腹腔影像,“腹壁,多处陈旧的穿刺伤/切割伤疤痕!角度各异,愈合显示创伤程度相当重…”他声音顿住,带着专业性的愕然,“…但外科处理手法…是我见过最高效、最牢固的缝合结构!”他快速切换到骨骼影像,“还有!左侧几根肋骨——尖端装了定制骨融合板/固定钉!强度惊人,结构设计…”他的声音变得难以置信,“…参照了我们某些特种战地急救预案的核心标准!这简直……” 格林博士揭露的这一项项如同深埋在少年体内的恐怖“履历”,让托尼脸上那种被冒犯的傲慢和探究欲,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拆解未知精密武器发现致命隐患般的凝重取代。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倒霉蛋。这具年轻躯体内部,早已刻满残酷筛选和“军用级别”修复的烙印。一个关乎生死的免疫器官消失?致命的反复穿刺伤?用顶尖战场技术加固的肋骨? 这小子……是从哪个地狱般的战场残骸里爬出来的? 格林的声音仍在继续,混合着兴奋与不安:“……颈后、肩胛下…发现特异性电击灼伤的永久疤痕…神经组织焦化重塑……这是系统性高压电击留下的生物标记!托尼,这个‘样本’…他所经历的‘出厂设定’,其严苛程度……恐怕远比今天这场‘着陆’更加…非人!” 托尼沉默地站在冰冷的强化玻璃后。那个砸穿他跑车的“谜题”,正被迫展示它内部被反复捶打、锻造、烙印的战争痕迹。这些刻在血肉骨骼里的旧伤,如同冰冷的代码,宣告着一个功能化机器的过往。 “解析清楚。”托尼的声音低沉平滑,却像合金刀刃刮过,“把他所有的身体数据、历史,给我挖出来。格林,把他从这报废车间拖出来。钱、设备、人……所有资源随你用。”他甚至没看一眼旁边屏幕上车损保险报告。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显示屏上那刺眼的“无脾脏”标记和“系统性电击疤痕”的提示,然后又移向手术台。在那巨大的面罩下,仅剩一张死白的面容。只有那几缕沾染尘埃血污的暗金色睫毛,在强光下显得愈发脆弱不堪,顽强地证明着这具精密恐怖的战争机器内部,似乎还残存着某种格格不入的、易碎的东西。 这不再是一场意外。这从天而降的残骸,是一件被打满未知烙印、强大却又濒临毁灭的危险武器……托尼感到一股更强悍的、带着预警意味的电流顺着脊柱窜升,其中交织着兴奋的火花,彻底熔断了他日常的神经。 这个男孩,这个活生生的、滴着血的谜题,正以最暴烈的方式,向他洞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维度混沌战场的大门。 更新更新,尝试了一下新文笔,比想象中难写…果然人不能随便跳出舒适区……想入V呜呜呜,求大家支持,蝙蝠家估计要到二十章才会出场,请注意哈[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