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攀高枝》 第1章 炒槐花 梁雀桐是在20岁的时候回到的首都,距离她初中毕业插队落户已经过去了五年。 内蒙古的草原一望无际,远处有重山,距离她好近,可梁雀桐望着那重山根本无法跨越;冬季曾经达到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夏季偶有风暴肆虐,她在这种气候中生存,患上了冻疮,以及脱了一层皮的皮肤;最常见的饮食是高粱、玉米窝头和熬成的粥,很少见到蔬菜,偶尔改善伙食的话会有羊肉可以吃到,一般是非正常死亡的羊,她大概用了不到一周就适应了奶茶,不喝也不行,没有那么多的饮用水。 至于在内蒙古做什么,她主要是开垦草原种小麦、种土豆,到秋收的时候需要在霜冻前割麦。 梁雀桐回首都的时候是春天,她没带多少东西,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可带回来的,带回来的就是缝在内衬里的钱和她为数不多的衣物以及日用品。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她出火车站望着没那么蓝的天,随之上升的是火车的黑烟,她没指望有谁来接她,也根本不会有人来接她。 梁雀桐搭公交车回到了梨花胡同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公交车跑得不快,慢慢悠悠的,车上人却不少,她拎着行李并没有可以坐的位置,只好随着公交一路上东倒西歪。 窗外的景色太熟悉了,哪怕是过了五年她还是这么熟悉,黑灰色的墙砖,青灰色的瓦,墙上用白灰涂着宣传标语。 这是槐花开的季节,梨花胡同没有梨花,倒是有很多槐树,在胡同两边树立着,排得很密集,黑色的树皮,如同伤疤一样开裂,向上伸出来枝桠,四面八方伸展着,有的伸到胡同里某家的院子里,绿油油的叶子,一串一串的槐花,白色的,晶莹剔透,你很难不注意到它,就掺杂在那绿色的叶子里。 这是傍晚了,胡同里的路灯亮了,但是亮中透着黄色,显得雾蒙蒙的,看得不真切。 她拐过两个路口走到胡同末尾的一家,门是开着的,不定谁回来谁出去,很少会关门上锁。一间院子里住了三家,她家也在这所院子里的最深处。 这时候正是到了做饭的时候,过道里有人提着水桶在接水,还有人在公用的水池边洗菜,水龙头开得很细,水流得缓慢。 她和过道上的小孩差点撞一块,这小孩她并不认识,“你找谁?” 他抬着头问,手里攥着个风车,看起来是自己用纸叠的造型,用装上了个木头把儿。 梁雀桐还没有回答,一旁提着水桶的人凑近,“哎呦,是雀桐啊,我的天呢,好几年没见了吧?你这是回来探亲还是怎么着啊?” 梁雀桐的嘴巴是干燥的,喉咙也是干燥的,她已经一天没喝水了,她感觉自己张开嘴巴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嘴巴被粘起来的错觉:“王姨,我不是回来探亲的,我这回回来就不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笑,但是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跟别人打招呼体面不体面,周到不周到,她只想赶紧奔回家喝口水。 于是她拎着行李继续往前走,洗菜的那户人家是张腾飞的妈,张腾飞和她是一年下的乡插的队,她洗菜很专心,并没有看见路过的梁雀桐,梁雀桐就在这略显拥挤的院子中继续穿行。 直接走到最里面的一户,这才算到家,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墙上还挂着几串蒜还有红色的干椒,廊檐下摆着几块木板,竖在墙上,挨着木板的是辆自行车,院子里还有一条长麻绳,用钉子固定在墙面上,上面挂着小孩和大人的衣服。 梁雀桐进门的时候一家五口正在吃着饭,她妈赵红真在给小孩喂粥,小孩手里拿着把玩具枪,也是木头做的,滴溜溜转着大眼睛,瞅着梁雀桐。 一张饭桌摆在屋子正中间,左边是赵红真和梁守军的屋子,右边是梁鹭生和他妻子杨瑛的屋子,里面一开始是用木头板隔开的两间屋子,她和梁鹭生还有梁燕文小时候就住在这一间,现如今木头板也被拆开,变成了梁鹭生一家三口住在里面。 赵红真看见她并没有多大反应,就像是她俩在过去的五年间朝夕相处,日日都不离的,“赶紧把东西放一边,吃饭吧。” “有没有水,我要喝水。”梁雀桐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在了门后边,然后去饭桌旁边的立柜上拿了个搪瓷杯倒水,搪瓷杯的数量也很够数,只有五个。 “有饭不吃非要喝水,不知道什么毛病。”赵红真又说着给小孩喂了口饭,哄着道:“乖孙孙,快快吃,吃饱了长个子。” 梁雀桐一口气喝了两杯水,她没管用的是谁的杯子,她只知道自己的喉咙和嘴巴在叫嚣着渴,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不掺杂一点风沙和带着土味的水了。 梁鹭生站起来给她找了个凳子,往饭桌边放着,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走到哪去?”梁雀桐问道,“哪儿都不去。” 桌子上一共三道菜,春饼炒合菜、槐花鸡蛋以及蒸槐花,还有几个馒头,她就坐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吃开了,狼吞虎咽,吃相极不雅观。 小孩也不喝粥了,继续眨巴着葡萄豆一样黑色的眼珠看着她,对她陌生极了。 杨瑛打圆场,站起身给她盛了碗粥,递给她,说道:“小桐,你哥没有别的意思,他还不是关心你啊,再怎么着你也是他亲妹不是?” 梁雀桐没拒绝那碗粥,那是白米粥,她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喝白米粥了。 吃着吃着梁雀桐才觉得自己像是进城打秋风的穷亲戚,她心里鄙夷自己,少吃点吧,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但是却根本停不下来。 梁守军始终板着一张脸,不时的酌两口自家酿的酒,酒的度数很高,味道也很冲。 “奶奶,她是谁?”小孩终于不再盯着她看了,扭过头去问赵红真。 “她啊,她是贺贺你的小姑。”赵红真回答道。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我小姑?” “那是因为你小姑去建设祖国去了。” “那她怎么又回来了?”梁贺圆倚在赵红真身上,问。 梁雀桐吃得差不多了,看着梁贺圆问道:“你就是梁贺圆?” 小孩怕生,但是有这么多自己的家人在边上,像是无形的助力,他说:“我是梁贺圆,你是谁?” “吃小孩的魔鬼。”梁雀桐笑着回答。 梁守军一直沉默着,这时候开了口,“你能不能有点做小姑的样子,等会你把他吓着怎么办?” 像是配合梁守军的话,梁贺圆当即撇着嘴哭了起来,音量之大像是要掀翻房顶。 赵红真赶忙放下手里的碗把梁贺圆抱在怀里哄,“乖孙孙,不害怕哈,她是吓你的,等会奶奶打她,不要害怕了,没事的哈。” “梁雀桐,你别一进门就给人摆脸色看,能待就待,不能待就滚,小孩子招你还是惹你了?”梁鹭生站起来,面色愠红。 “我就不滚,我为什么要滚?我就待在这儿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吧?你有本事你再给我一巴掌,然后踢我两脚,踹得我起不来身,不然怎么彰显你的英雄气概啊?”梁雀桐啪得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声音比梁鹭生还大。 梁鹭生高她一头,体型上更是胜她一筹,但是她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她哪怕是刚回来,也要热热闹闹、吵吵闹闹的回来,她回来就是添堵来了,此外没别的想法。 杨瑛见状赶紧拉着梁鹭生坐下,说:“你们俩一见面就掐架,哪有这样的兄妹啊?” 梁守军说:“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点尊卑长幼,你敢对你哥这么说话?” “我对我哥这么说话怎么着了?”梁雀桐又站起来去喝了一杯水。 她和五年前比起俩好像没有哪里不一样,就是个子抽条了,头发剪短了,但是梁守军又觉得梁雀桐哪儿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没那么畏缩,没那么胆怯,没那么小心翼翼的说话、吃饭,没有害怕被打,没有害怕被骂。 他这个女儿,仿佛真的是魔鬼回来吃人了。 但是梁守军觉得,梁雀桐无论怎么样,都是他的女儿,是他那个赔钱又没有什么用处的女儿。 赵红真最后一锤定音:“梁雀桐,你要是不想被今晚上刚回来就被赶到大街上,你就别说那么多,不然我等会让你爸把你关门外头,你自己一个人找地方睡去吧,一回来就不得安生,好像我们欠你了似的。” 梁雀桐笑了,笑得冷飕飕的,“你们就是欠我的。” 她说完就搬着凳子坐到了院子里,五月的风吹着怡人,把她一身的风尘仆仆都给吹干净了一样。 梁雀桐想,自己可能就是会一直妥协,就为了有个住的地方,她永远没办法真正反抗,所有的狠话都是虚招,根本伤害不了任何人。她的敌人根本不害怕,她没有后盾,唯一的姐姐不也是因为一间房子被迫离开了这个家吗? 第2章 红烧肉 有好多风,好多雪,好多沙,在往梁雀桐脸上扑打,她感觉到好像是刀片在一层层破开皮肤,她穿着军绿色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放眼望去是满目的黑色,不知道要去往哪里,那白色的雪花也变幻了颜色,成了黑色,她想要离开这里,迈开步子,后面有人在扯她的脚踝,面目是黑色的,她尖叫着想要挣扎开,却发现哪里都去不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恍惚,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躺的是一张窄窄的行军床,不是大通铺,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也不再是木头做的横梁,她左右两边都没有人,这让她相当不习惯。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躺在家里。 外面的天色熹微,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醒过来,那是她抢收、播种和下田的时间点。 昨晚上他们给梁雀桐安排的住处也很简单,就是一张行军床,摆在正厅中央,跨过一道门槛,刷过的绿色的掉漆的门紧紧闭着,她就这样盯着门缝,看着那点点光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闯进来。 梁雀桐很久没有做过这种困在黑暗里出不来的梦了,但是这半年以来这种梦魇又缠上她了,那是他离开的时间点,梁雀桐记得很清楚。 他走了之后,这个梦又缠上她了,在他离开之前梁雀桐一直以为困扰自己许久的梦魇就这么消失不见。 梁雀桐静静起身,叠被、铺床、刷牙,她自己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鸡蛋看起来并不太好,估计是商店里那批次货,但是也无所谓,好歹是鸡蛋。 她煮好鸡蛋后赵红真也起床了,赵红真很利索地烧锅起灶,“刚一回来就吃上两个鸡蛋,怎么这么金贵呢?” 梁雀桐不管,只是剥了鸡蛋壳,几口便吞了下去。 她倚在门框上,看了眼手上的表,表是块男表,表盘有些大,她手腕太细,当时拆了几节表带才使得戴上这块表显得不至于这么突兀,才不到八点,她等会就要去知青办报道,看看到底能分配一个什么工作。 昨天晚上她回来的实在是太晚了,再赶到知青办也来不及了,只能等到今天去。 赵红真又在嘟囔,“你对你哥说话客气点,不行吗?再怎么着那都是你哥不是?还有你嫂子,你是她小姑子,她是你嫂子,你们俩处不好,你哥在中间怎么办?到时候闹得他们两个吵架你就安心了?就合你心意了是不? 赵红真用丝瓜刷子刷着菜板,准备切茄子和豆角。 “你到现在没嫁出去,还住在家里,你嫂子也没说过什么吧?等以后这个家不还是你哥和你嫂子的,你脾气这么爆,你嫂子到时候回娘家再说我们苛待她了怎么办” 梁雀桐转了身看着赵红真,道:“我前十五年住在家里,那是我嫂子没嫁进来不是?这五年我嫂子嫁进来了,但是我这五年在家住过一夜吗?我从来没回来探过亲,我跟我嫂子到现在说是住在一起,只住了一晚上而已,我住在家里她能说什么呢?一晚上都不给我住吗?到底是她不想给我住,还是你和我爸不想给我住呢?” 赵红真一时语噎,她举起来锅铲,习惯一般又要往梁雀桐身上打过来,梁雀桐侧身躲了过去,厨房很小,她一侧身差点让赵红真没收住力气冲出厨房门去。 “你不可能真的打我一辈子吧?”梁雀桐说完就离开了厨房,坐在廊檐下,她的两只脚踝摞在一起,眼睛眯起来,静静地看着五月的早晨,没有绿草,没有山脉,没有风沙,没有极大的昼夜温差。 单单是五月的早晨。 梁贺圆也起床了,脸蛋很圆,手里又攥了个拨浪鼓,躲在柱子后面瞅着她,像是被她昨晚上吓着了,怯生生的不敢过来。 梁雀桐对梁贺圆没有很大的兴趣,于是默默闭了眼睛养神。 梁雀桐早上还是吃完了饭出的门,吃两个鸡蛋明显不能使她饱腹,赵红真也惊奇她大起来胃口,像是无法确定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那个少食女儿。 殊不知她十五岁的时候饭量也是很大,只是因为不够吃,才忍着少吃。 家里的吃的要紧着梁鹭生,这是她早早就懂得的道理,抢吃的便会被打,她前十五年的生存之道就是默默忍受。 长大的好处也有一点,就是能够不挨打。 梁雀桐到知青办的时候知青办已经有人在排起来长队了,知青办的门还没打开,早晨还算凉快点,没有升温,她看这队伍估计要排到中午去。 梁雀桐想着早知道搬个小马扎过来了,还能坐着等会,不至于站这么长时间。 她就在队伍中排着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梁雀桐?” 她循着声音往后瞅,来人头发用发绳扎成两个麻花辫,挂在左右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喜色,穿着一条带着花色的裙子,脖颈处是圆领子的样式。 来人和她一起在梨花胡长大,甚至于可以说是前十五年一直形影不离的伙伴。 “你也回来了?”张亚青冲上来抱住她,勒得她差点喘不上来气。 “你先松开我,我快被你勒死了。”梁雀桐脸上这才挂上这两天唯一的一点笑意,“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亚青赶忙放开梁雀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回来快两个月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梁雀桐说道,“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在这儿排队啊,知青办没给你分配工作吗?” “我已经分配上工作了,我是陪着我对象来的,他也是昨天回城的,今天一大早就来这排队了。”张亚青边说边给梁雀桐指了指她对象所在的位置。 得,也是个熟人,但是没有张亚青这么熟,她和张亚青属于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情谊,但是她对象和梁雀桐仅仅是初中同学而已,住在隔壁的天水胡同,就在胡同口,小时候他家门前还有俩石狮子,后来被捣毁了。 张亚青冲着她对象喊了声:“张冬天,你看这是谁。” 张冬天也过来了梁雀桐这边,说:“真是你啊,刚才亚青说是看见你了我还说她眼睛发昏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看起来大家都回来了啊。”梁雀桐冲张冬天点点头说道。 张亚青搀着梁雀桐的胳膊,说:“最近这一阵子回城的知青实在是太多了,光我认识的熟人还有咱们同学都有十好几个,我估计现在不怎么好安排工作。” 她凑近梁雀桐耳边悄摸摸的耳语,道:”昨天张冬天还拎着东西去给人送人情去了,就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梁雀桐不能说不明白现在这个情况,回城的知青一批接着一批,偌大的首都,自从政策放宽之后,十个人年轻人里面你能抓出来五个知青,有病退、困退的,还有因为招工招生回城的。 她回城前就听说了这个现状,但是自己没有经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现在亲身经历了才知道看起来真的有些严峻。 张亚青叹口气又说:“听说有的人排队排了好久,知青办就是让等,也不说别的,说是回城的知青太多了,已经没有那么多岗位供安排了,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梁雀桐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的工资供养不了她自己太久,必须得在她工资耗尽之前找到工作,否则她在她的那个家更待不下去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五月的太阳温度并不是很高,但是梁雀桐感到一股燥热。 她太恐惧这种没办法自己供养自己的感觉了,一旦失去经济来源,她就只能任家里的人宰割,这种滋味,难过上山下乡百倍。 梁雀桐在这儿排到了十一点多左右才轮到她,到了之后工作人员听了她名字之后,慢悠悠将她从头到脚都看了她一番,笑着说先登记,有消息了再通知。 梁雀桐出了知青办的屋子,看着中午的太阳,有一阵眩晕感,她总感觉刚刚的视线窥探的意图太强。 她和张亚青还有张冬天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已经登记过了。 张亚青拽着她站在树荫下面,梨花胡同的槐树长得太旺盛了,是天然的阴凉处,偶有几丝光线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落在梁雀桐和张亚青身上,像是金丝一般。 “你还是得想法子找找人情,这群人有的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张亚青说道。 梁雀桐笑了笑,感激她的好心,“我知道的,谢谢你。” 她回家的时候家里面已经又在煮饭了,是咕嘟的红烧肉,她一进门就闻见了,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是给她做的。 果然赵红真看见她回来的时候有些呆怔,显然是以为她中午不回来了,“你不是去知青办了吗?我还以为你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梁雀桐洗了个手,又用自己的毛巾擦了脸,说:“知青办也要下班吃饭啊。” “那你回来了也行,省得等明天再见面了。”赵红真只是尴尬了一下就恢复了她面对梁雀桐固有的态度。 梁雀桐有些不明白赵红真打什么哑谜,“明天见面?见什么面?和谁见面?” 第3章 绿豆冰棒 赵红真一脸平静的挥动着菜铲子,翻动着锅里的肉,红糖还有酱油混在一起给那肉块上色。 “本来想着等今晚上再给你说的,谁知道你中午回来了。”赵红真说道:“就是你爸跟我给你寻了个对象,想让你俩见一面,到时候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俩就定下来,我跟你爸也好安心啊,那男孩家里条件真不错我给你说。” 梁雀桐忽的明白过来了,“是不是我回来之前你们就找好了?” 不然速度不会这么快,怎么她昨天刚进家门,今天就有所谓的对象要见面了?恐怕这份心思在她回城之前就已经存上了,这速度堪比上导弹发射了。 “你爸跟我不也是为你着想啊?你今年都二十了,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不是?到时候嫁了人,生了孩子,我跟你爸的任务就完成了。”赵红真边说边把锅盖给盖上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着梁雀桐苦口婆心的说道。 梁雀桐现在才愈发明白自己的处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她的工作遥遥无期,她的住处也即将被剥夺,她就是要被赶出这个家的,这个家容不下一个女儿,就像当年容不下二姐一样。 梁雀桐觉得有些凄凉,但是又觉得好笑,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容得下她在这里常住,当时赵红真甚至写信问她,为什么没有在内蒙古找个人嫁了,她听说有人就嫁到了下乡插队的那里,日子过得也不错啊。 梁雀桐把那封信撕得如同碎屑,一片片飘在云下,又随着风滚进泥土里面。 “我不见。”梁雀桐想为自己做最后的抗争。 “你为什么不见?你今年都二十岁了,怎么能不见呢,那个男孩家里有房,上面三个姐姐都嫁人了,就剩他爸妈和他住在家里面,他还是国营厂的工人,工资也有,兹要你嫁过去,你不就有地方住了,到时候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赵红真又像是被点着的小鞭炮一般,炸了起来,“我跟你爸千挑万选给你挑出来的好人家,你说不见就不见?” “我为什么不能住在这个家里呢?”梁雀桐问道,“我有工资抵给家里当家用,做房租,为什么我非要嫁人才能有地方住呢?” “女孩子嫁人天经地义的事情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跟你爸爸都已经结婚了一年多了,况且家里你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啊,根本不够这么多人住啊。”赵红真道。 梁雀桐经历过这个情景,这个情景仿佛回到五年半前她二姐嫁人的时候,那时候赵红真是怎么说的呢?说鹭生要结婚,家里住不下啊,你这个做妹妹的,早晚要嫁出去,现在该到了你嫁出去的时候了,为了你哥哥能够结婚娶妻,你就嫁出去吧,你嫁出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她中午没有被工作分配不顺打击到,现在确实是彻彻底底被即将被驱逐所打击了。 梁雀桐扶着门框,朗朗晴天,太阳晒得地上热腾腾的,灰尘浮在空气里,她双眼模糊,脑子也发晕,天旋地转一般,脚步虚软的站不住。她知道自己又有点低血糖了,伸手摸糖块,却发现一颗糖块都没有了,他走之前留给她的所有糖块都在上周消耗殆尽。 “等会我让你爸去把人带过来,你看看,人家男方都说了,到时候非得给你凑齐三大件,娶媳妇的钱也是少不了你的。”赵红真自顾自地说,一脸兴奋,仿佛已经看到梁雀桐嫁人生子的美好未来。 梁雀桐没说话,扶着门框站了一会,感觉到自己低血糖缓了过来,说道:“我出去一趟。” 她是得出去一趟,必须得出去一趟,哪怕出去这一趟根本没什么用处,也解决不了问题,她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必须得出去透口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晚饭之前你得回来啊,到时候我让你爸还有媒人领着人过来。”赵红真的声音在梁雀桐耳朵后面追。 梁雀桐又加快了步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赵红真的声音永远给屏蔽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走在这座她无比熟悉的城市里,青砖黑瓦,她抬头甚至还能看见钟楼就在不远处,偶尔还有几只鸽子飞过,不知道是谁家养的,但是这座城市好像根本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 梁雀桐想,不行,一定要想出办法,一定要想出办法,但是能想出来什么办法呢? 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就意味着没有办法供养自己,她自己手上攥着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她生存许久,她甚至就连住处都要被剥夺,然后像一块家中不需要的旧物被扔到另一个人的家中。 梁雀桐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椅子经过常年久坐已经缺了几块木头,而且已经被摩擦得褪了色。 梁雀桐花了三分钱买了个绿豆冰棒,她肚子里早上吃过的饭已经快消化掉了,肚子里空空的,但是她也无所谓了,因为她还有点微微发晕。 她好像真的想出来办法了,她坐在这条长椅上,看着树冠浓密的槐树,白色花朵星星点点的,十分灵动,随着风摇摆,感觉马上就要被吹碎,吹落。 梁雀桐行李里面有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的是一个地址。 她看过很多次,看得次数多了,甚至能够倒背如流。 这算不算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梁雀桐想,应该算是吧,应该算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毕竟马上就要流落街头了,还有什么时候会更加走投无路。 她下定决心,就是现在,就是现在她要去找他。 梁雀桐无法确定他到底能不能帮助他,但是他说过,有困难就来找他。那么,嫁给他总比嫁给一个随随便便不认识的人要强得多。 梁雀桐就这么下定了决心,将她自己的命运寄予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如果把未来寄托到他手里,看起来比随随便便嫁一个陌生人要强一点,虽然命运分叉口的两条路看起来都不是很好,但是这已经是她能够琢磨出来比较好的出路了。 梁雀桐去了路口乘公交车,正是中午的时候,车上没有几个人,她很顺利的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她坐公交晃荡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地方。 梁雀桐按照记忆里的门牌号,一家家的看过去,就在胡同尽头,是幢小院,院子比较浅,从门外看着除了大门外就是个品字形的建筑。 梁雀桐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她有些恐慌的问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刚要起身走,大门却打开了。 门是朱红色的,看着是不久前刚补涂的红漆,颜色很新。 来人头发剪得极短极碎,不超过耳后和下巴,脸很小,但是个子比梁雀桐还要高上一点儿,气质很凌厉,袖子半挽,就站在门前,问:“你找谁啊?” 梁雀桐这时候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点,“我找陶思越。” “陶思越,我们这儿没这个人。”那人干脆地回答,说着就要关门。 还没等梁雀桐消化完这个消息,门又给打开了,还是刚刚来的那个女孩,说是女孩,气质更像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梁雀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冷气。 她又冲着梁雀桐说道:“不对,我们这儿是有个叫陶思越的,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梁雀桐一时半会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尤其是对着个陌生人,“我找他是有点事儿,他现在在家吗,我能亲自和他说吗?”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着说道:“他现在还真不在家,估计在医院。” 梁雀桐没感觉到她上下打量的眼神,只是心下一惊,问道:“他还没好吗?” 陶思越半年前离开就是因为养病,他那段时间经常发晕,动不动就站不住,去了县里面检查,县里面说是要去市里面,后来报了病休回首都检查了,回来了之后就说自己要回去治病,治好病就回来了。 她一直以为陶思越只是食言,却没有想到陶思越还在医院里。 “好是好了,就是定期复查来着,我估计你一时半会儿见不着他,要么你就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还是不了,我还是等他在家再来吧。”梁雀桐也是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你叫什么名字?等他回来我也好给他说一声,好让他知道有这么个人来找他。” 梁雀桐自报家门,道:“我叫梁雀桐。” “梁雀桐,梁雀桐。”那人兀自念着她的名字念了两三遍,像是灵光一显似的,道:“你是不是在内蒙古插队过?” “我一定会告诉陶思越的,你放心。”她说道,“我是陶思越的姐姐,我叫陶自陶。” 陶自陶伸出手来和她握手,她的手很有力道,虽然两个人的手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梁雀桐还是感觉到了她手上的茧子。 陶自陶又道:“请你给我留个地址,我会让他去找你的,只是他现在,脑子有点不是太好使。” 第4章 再见陶思越 梁雀桐跟陶自陶告别了之后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都还在想陶自陶的话,陶思越现在脑子不太好? 变成傻子了还是怎么着呢?脑子怎么就不好了呢,以前只是身体弱,脑子也没见不好啊,鬼主意很多,脑子比他再灵光的人也是不多。 梁雀桐想,不能是傻了吧,这时候还在医院呢,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傻子了。 要是成了傻子之后,嫁给陶思越这条路还真的得斟酌斟酌啊。 她就这么晃晃荡荡到了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一天中最热的就是这个点儿,梁雀桐现在又渴又饿,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歇一会儿,但是很明显家里面属于她的那张行军床还没有支开。 梁雀桐家的时候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从栽着蒜的花盆里面扒拉出来钥匙开了门,屋子里面没有那么多的太阳,把她身上的暑气收回去了些。 她木桌上找到了用纱帐罩着的一些剩饭,红烧肉已经没有了,赵红真估计本来就没有做多少,自然也就没有想着给她留一些,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也没有觉得失望,不过都习惯了,习惯了自然是不会失望。 梁雀桐也没有起火热热,就这么就着凉水吃了下去,吃完了才觉得自己的胃好受不少,她不能受饿,一受饿就会心慌,这是她从小就有的症状,小时候因为不够吃,即使够吃也不能多吃,久而久之就出线了这种情况。后来她去了内蒙古,做的活计累,消耗的体力多,吃的东西偶尔也不够吃,还是饿,只能忍着点。 梁雀桐趁着这个时候洗了把脸,又洗了个头发,在太阳底下晒了会儿,她的头发不长,稍微长一点就被她自己拿着剪刀剪了,现在只是在下巴处。 晒了半干之后,梁雀桐就把饭厅的桌子给挪开了,把行军床给伸开,又铺了层褥子,她现在实在是累,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梁雀桐一觉睡了一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口也渴,脑也浑涨,她又洗了把脸,把行军床给放好,又把桌子放回原位,自己坐在廊檐下看着太阳缓缓落下去。 这时候的积云很低,像是有蓝黑色的墨水破了上去晕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过了会儿赵红真回来了,带着梁贺圆,应该是带着小孩出去玩了,梁贺圆脸蛋晒得红彤彤的,头上也有点儿汗迹。 “等会儿人家就来了。”赵红真一边给梁贺圆洗手一边说道,“对了,你今天去知青办人家怎么说的,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今天中午你一回来就不见人影儿了。” “没说什么。”梁雀桐不想多说,也不想给赵红真留下可以指摘她的把柄。 “我都听人家说了,现在凡是去知青办的,有许多都安排不了工作呢,都得等着,慢慢排队。”赵红真像是早已了然,说,“你今天估计也是光登记了,实际上还没安排工作吧?” 梁雀桐在心里慢慢揣摩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话,嘴那么碎,但是她今天除了知青办的工作人员之外就只碰见了张冬天和张亚青,这俩人跟赵红真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点都不熟。 “谁给你说的?”梁雀桐抬了眼看着赵红真。 赵红真有些得意,道:“你别管谁给我说的,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梁雀桐冷哼了一声。 赵红真又去厨房洗菜准备做饭了,梁贺圆一个人蹲在水盆边上玩水,时不时偷瞄一眼梁雀桐,梁雀桐感觉到了。过了一会儿梁贺圆一步一步搬着洗脸盆挪到了廊檐下,蹲到梁雀桐身边,说道:“小姑。” 梁雀桐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 梁贺圆个子长得不低,看起来不太像个四岁多的小孩,倒是比四五岁要大。 梁雀桐弯身低声问梁贺圆,“你今天是不是跟你奶奶出去玩了?” “是的。”梁贺圆把水来回搅弄,不太敢看梁雀桐,看起来想亲近梁雀桐但是也不敢亲近,估计昨天真的被梁雀桐那句话吓着了。 “你今天跟谁一块儿玩呢?”梁雀桐决定从梁贺圆这里入手。 “跟毛毛,蛋儿,还有佳兴。”梁贺圆一股脑的报出来跟他玩的同伴。 “大人呢?”梁雀桐追问:“有没有跟大人玩?” 梁贺圆盯着水面看了会儿,才说道,“跟任奶奶一起玩了。” 不等梁雀桐细想谁是任奶奶,梁贺圆就主动说道:“任奶奶说她今天见你了,看你看了好一会儿。” 梁雀桐听梁贺圆说完话,思索了一会儿任奶奶是哪个,但是实在是无果,她笑着摸了摸梁贺圆的头,道:“我知道了。” 梁鹭生还有杨瑛以及梁守军这时候也回来了,一大家子就这么凑齐了。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积云又更低了,看起来真的隐隐有下雨的态势,任占娟这个时候来了。 梁雀桐只肖看了一眼,就想起来梁贺圆口中的任奶奶说的是哪个了,说看了她好一会儿,那个让她不舒服的,带着窥探的视线,就是来自梁贺圆口中的任奶奶,任占娟,知青办的主任。 梁雀桐这会儿才把这一条线给串起来了,怪不得赵红真知道的一清二楚呢,怪不得赵红真能这么笃定的问话呢。 原来是早就把她的婚姻与她人做了交换,用她的婚姻,换一个工作,用一个工作换她的妥协。 赵红真像是和任占娟早已经熟识,一边唠着家常一边往梁雀桐这边看,梁雀桐觉得自己是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就摆在货台上,供买方和卖方谈好价格就可以出售了。她心里笑着自己的比喻,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赵红真像是一直以来都是个慈爱的母亲一般,对梁雀桐说道:“你这孩子,来了人也不知道叫人,这是你任姨。” 她说完又打圆场,给任占娟说道:“这孩子怕生,有点腼腆呢。” 任占娟说道:“女孩子,沉稳一点好得很啊,文静的孩子多好啊,长得又好看,个子又高,皮肤又白的,听说有的小姑娘下乡插队久了都晒得黑溜溜呢,我就看中你这孩子长得好看了,别说咱们这个胡同,就是周围再有几千个女孩子给你女儿站一块,也没有你女儿好看啊。” 梁守军就站在门边吸着旱烟,啪嗒啪嗒的声音传进梁雀桐的耳朵。 梁雀桐这时候发觉自己已经是狼群里的羊了。 “对了,你家儿子呢,光咱们在这儿说了半天的话了,得让你儿子和小桐见一见啊,咱们说这半天话都没用,得让小孩子两个字一起沟通啊。” 任占娟笑着道:“就在门口呢,他爸领着他,我去叫一下。” 没一会儿任占娟又重新露了面,这次带着他的儿子和丈夫。 任占娟的儿子在任占娟和她丈夫中间,看起来只到任占娟腰部。 梁雀桐刚纳闷任占娟儿子的个头,任占娟一个侧身她才看清楚了为什么任占娟的儿子直到她的腰部,原来是坐着轮椅呢。 梁雀桐看了一眼赵红真,又看了一眼梁守军,两个人都不与她对视。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梁雀桐这几天来的奔波和疲倦,在这个时候尽数显形,她眼眶里好像要冲出来泪水,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流出,只是发热发红。 她爸妈不爱她,不爱她姐,只爱梁鹭生这件事情,不用别人告诉她,也无需她去验证,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得到自己的父母给她找的所谓的家境好的对象竟然坐在轮椅上无法直立,就像是她嫁给谁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干净把这个女儿最大价值的给出手。 梁雀桐感到自己有些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风降温的原因。 “小桐啊,你放心,你嫁到我家之后呢,我们家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我跟他爸爸就这一个儿子,到时候我们肯定千般万般的对你好,等你们有了孩子,你到时候一点都不用管,我和京生他爸爸绝对从小替你看到大,兹你们好好过日子就可以,我们就知足了。” 任占娟拉着梁雀桐的手,想要把她拽出这个廊檐下,拽到她儿子京生的面前。 梁雀桐的使了力气才挣脱任占娟的手,赵红真看这架势赶忙说道:“雀桐可能有点害羞,毕竟是第一次处对象,什么都不知道呢。” 天上来了道惊雷,平地一声,把这个沉闷的天气都给劈开了。 梁雀桐知道自己需要离开这里,但是离开这里去哪儿? 她只能强作镇定,说道:“我不处对象。” 梁守军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做不处对象,这么好的男孩,多少人寻都寻不来呢。” “我跟你任姨都商量好了,你跟京生你俩马上就能办婚礼,办了婚礼之后你就有工作了,你任姨给你安排个清闲又省力的,到时候你任姨什么都按照最好的给你置办。” 任占娟面色愠怒,她丈夫也显得不自在,坐在轮椅上的京生头发有些稀疏,看起来带着营养不良的黄色,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痴痴看这梁雀桐,傻傻地笑。 梁雀桐感觉这一幕是这么的荒谬,没来由的相亲,没人通知的见面,她作为当事人甚至不需要同意的婚礼。 梁雀桐没管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径直往院门口跑出去,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你们谁想嫁都可以,我不嫁。” 梁雀桐刚跑出院门口,跨过门槛就撞上了一个人。 这是时隔半年之后,梁雀桐再见陶思越。 第五章我写了2100多但是好像jj抽风,全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再见陶思越 第5章 粉色玉兰 梁雀桐身子被撞得一个趔趄,不自主的往后倒,被陶思越扶住站定。 “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或者是你留错地址了,我在这儿晃荡一圈才找到你们家的门牌号。”陶思越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感觉,永远是漫不经心,对什么都能够置身事外一般。 梁雀桐就在昏黄的灯下抬头看着陶思越, 半年不见陶思越显得愈发清隽,白色衬衣束在腰带里,整个人挺拔得像一棵松树,他站到粱雀桐面前,粱雀桐能够明显闻到一股皂角的气味。 陶思越道:“好久不见,粱雀桐。”他嘴角微微笑,看粱雀桐还发愣,他用手掌在粱雀桐面前挥挥手,“不认识了吗?这才半年不见而已。” 陶思越人高手掌也大,他的手掌已经抵得上陶思越的脸了。 他一笑粱雀桐可以看见陶思越脸上的那个酒窝,他只有一侧有酒窝,笑起来能看的很明显,有一点深。 梁雀桐脑子转得飞快,她看着眼前一点病没有的陶思越,又想到了院子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陌生人,梁雀桐捏了捏陶思越的肩膀,捏起来比之前结实多了。 梁雀桐想了之前陶思越他姐的话,说陶思越现在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她看着这也没什么毛病。 “我怎么能不认得你?”梁雀桐讪讪笑,道,“只是太久没见了有点感觉不太真实。” 她想了想,又问:“你来了多久了?” 梁雀桐有点担心陶思越听见他们在院子里面的谈话,如果要是听见了,她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就显得目的性太明显了。 陶思越摸了摸鼻子尖,道:“我刚摸到你们院子门口,才要进去你就撞过来了。” 陶思越说着揉了揉肩膀,道:“你这冲出来的劲儿不小啊。” 梁雀桐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拉着陶思越就往胡同尽头的墙边走,灯光本来就昏暗,这堵墙处光线更是照射不到。 梁雀桐开门见山,道:“我有话要给你说。” “你很热吗?”陶思越并没有顺着梁雀桐的话说,“我看你脸红得很。” 梁雀桐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脸红,她只知道自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明显没有从刚才的状况里缓过来劲儿。 梁雀桐接了陶思越递过来的擦汗的手帕,只是捏着扇风,道,“我不热,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她放缓了语气,想做一点娇羞的姿态,又恐自己做的不像样子,反而弄巧成拙。 “说什么?”陶思越和她拉开了距离,两个人就站在这处黑暗内,和外面的光线隔绝,陶思越再往后退一步就能有光线照到他身上。 “你当时……”梁雀桐还是有点扭捏。 好似谁都没有逼迫她,一切都是她自愿选择的,梁雀桐的脑子却已经没有办法做足够的预设,进行足够的思考。 她深吸口气,说道:“你当时说要娶我,还算数吗?” 梁雀桐庆幸她还有点脸红的表现,不然她一脸平淡的样子,着实不像是在表述真情,倒像是他们以前在内蒙古排戏,她面无表情的在那儿念台词,当然最后因为她实在表现不出来爱意,那幕戏的导演把她给换掉了。 虽说她话里本身没有几分真情,好得也要合时宜给出来点儿真情,柔则显得忒不像话了。 陶思越双臂抱起来,悠悠然地看着她,忽然低头凑近,也不出声,就细细盯着她看。 梁雀桐这下是真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她的脸正在急剧升温,甚至耳朵也是,她害怕自己的计划被戳穿,害怕自己要说的谎话没有一点真情实感。 梁雀桐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一开始还能看着陶思越的眼睛,后来就有些受不了躲开了,只能用话语掩盖自己的慌乱,“你当时说要我嫁给你,我没同意,但是我现在是真的想嫁给你了,我当时没看清我自己的心。” 梁雀桐深吸了口气,握着陶思越的手,深情款款地说。 “你说的是真心话?”陶思越反握了梁雀桐的手,问道。 一句谎话说出来了,剩下的谎话就好说了,梁雀桐就像是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一股脑说:“是真心话,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都是真心话,我当时真的没有发觉我的心,你走了之后的那半年,我一直都在想你,我真的害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回了首都我第二天就去找你了,你不信你可以问我爸妈,我昨天刚回来,这是我回城的第二天。” 梁雀桐发觉自己的这一串话下来说的无比顺畅,有点天地可鉴的感觉,她甚至还怕陶思越不相信,强调说道:“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她见陶思越还是一言不发,有些着急了。 陶思越这时候又笑了,道:“好啊好啊。” 他尾音拉的长,梁雀桐听得是清清楚楚。 陶思越答应的这么爽快,倒给梁雀桐弄了一个猝不及防,她还以为自己得多讲一些好话,甜话,给陶思越哄开心了才算是计划步入正轨呢,但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能够进展的这么顺利,陶思越就这么答应了,好像他真的相信梁雀桐就是这么喜欢他,就是后悔当时没有答应嫁给他,就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才要在回首都的第二天就要迫不及待的去找他诉说真心话。 “你是答应了?”梁雀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我为什么不答应,当时我就说我喜欢你了,现在我还是喜欢你,只是当时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两个没能在一起,现在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还主动给我讲了这些话,我为什么不答应,我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啊。”陶思越握紧了梁雀桐的手,好似怕她跑了一般。 梁雀桐达成目的,但是却觉得太轻松了,轻松到她完全没有付出任何东西。 不,也不是没有付出,她要付出的是她自己不是吗?要付出的是她自己的未来不是吗? 思及此,梁雀桐又不觉得心虚了,她既然都用自己下了赌注,那还有什么可以心虚的呢,她甚至让陶思越得偿所愿了,她所付出的还不够吗? “那,我们可以最近就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吗?”梁雀桐胆子大了起来,“我想尽快和你在一起。” “那我能不能提前得到点什么?”陶思越问道,梁雀桐少有在他语气里听到过眼下这般有些轻浮又郑重的口气。 “什么意思?”梁雀桐皱眉道。 “我能不能吻你一下。”陶思越没等梁雀桐回答,就已经快人一步了,但是只是轻轻吻在了梁雀桐的额头上,像是羽毛一般轻柔,还不如一阵风来得狂躁。 隔壁人家出墙的粉色玉兰啪一声落在墙头,又缓速落在地上,被摔碎了花瓣,这个吻就在这个间隙结束了,迅速得不留痕迹,如若不是梁雀桐额头上留下的感觉。 上一章修改了一下,今天少一点捏,因为我今天太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粉色玉兰 第6章 初见陶思越 梁雀桐在内蒙古待到第三年的时候已经全然适应了那里的环境。 她记得自己刚到内蒙古的时候,那是梁雀桐第一次面对无边无际的草原,没有四方的红墙,没有齐整规划的街道,也少见大字报和标语,一眼望不到边际,她先是坐着火车,再坐大巴车,后来又乘木板车,再之后到了插队地方时候就已经是骑上马匹了,那是她第一次骑马,她坐在一个女知青的身后,环抱着她的腰,那个女知青比她要大上七八岁。 梁雀桐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也什么都忘记问了,她只顾着看上边苍蓝的天,下边碧绿的草,有稀稀拉拉的牧民在赶马放羊。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离开首都,十五岁离家做知青。 她插队的地方是内蒙古农区,到了她插队的这一年,农区的民户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对这些从天南海北赶来的知青那么好奇了,他们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梁雀桐被女知青护送到生产队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离家时候的兴奋劲,有的只是一无所知和无所措手足,她甚至没有谋生的经验,更遑论是种地,她所擅长的只有生火做饭。 女知青将她领到当地的生产大队革委会,革委会的主任给她登记了姓名,详细询问了她的出身和来历之后便又由女知青领着她去了住的地方。 他们这个大队知青集中的住处是一栋看起来风淋日晒的房子,墙皮已经斑驳,有的地方也已经脱落,好似皮肤上长了一处疤痕,墙体是用泥土掺麦草制成的,梁雀桐第一个印象就是不牢固,门窗的缝隙以及房都能看出来这座房子的年岁实在有些大了。 她这个时候才问了女知青的姓名,女知青说她叫辛敏,她笑得和蔼,梁雀桐看到她的笑容想到了自己的二姐。 辛敏说:“大家这会儿都在地里面,没想到今天只有你一个知青来,我还以为要来好几个呢,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我就住在这间屋子里,我在这儿生活的时间比你长,怎么着也算是有点经验。” 梁雀桐这才有了离家的实感,她向辛敏真心道了谢。 辛敏给她指了一下梁雀桐的床铺之后便又去地里面了。 梁雀桐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有走之前二姐带给她的一些糖果还有饼干,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她把东西一件件摊开又摆放好,放在属于自己的床铺处。 梁雀桐带着几分胆怯,几分无知无畏,就这么开始了新的生活。 但是梁雀桐发现自己除了没有谋生的经验外,其他的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她真的能吃苦。 第一年的时候,梁雀桐和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大通铺上,睡的是土炕,跟屋外面的灶台连着,但是保暖效果并不怎么好,梁雀桐第一年生了这辈子第一次冻疮,反复挠破,反复结疤,这是她最漫长的一个冬季。 第二年的时候差点一氧化碳中毒,梁雀桐半夜被狂风呼啸醒来,才逃过一劫。 她第三年的时候手上的茧子已经磨厚了,她刚开始干农活的时候起来一层茧子,随后不久再被磨烂,如此反复之后便生了一层厚茧,至少手掌不会再出血,工分制下她为了多挣一点工分多得一点工钱和分配到的粮食,只能出力做工。 梁雀桐一来便赶上了犁地和播种的季节,陶思越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这个季节干旱多风,除了犁地和播种还要积肥和浇水。 陶思越来的那天是个风沙天,梁雀桐用自己钱向当地的农户买了几件头巾盖住头发,好使得自己的头发能够多撑几天再去洗,洗头洗澡实在是一件较为奢侈的事情。 辛敏找她的时候梁雀桐正在地里开沟点种,她所要负责的就是要把小麦种子按照一定间距撒入沟中再给覆土踩实,这不是一件很重的体力劳动,但是需要频繁的弯腰低头。 辛敏站在地边叫她的时候她刚直起来腰,她听见辛敏喊她过去之后只能把种子交给同一个小组的人。 辛敏趁机给她递了口水,梁雀桐如遇甘霖。 “我给你说,这次我还得去公社接知青,而且还得采买东西,帮人寄信,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你跟着我一起去行吗?”辛敏问道。 她已经牵好了两只马匹,马上挂着一件军绿色的袋子,里面有她要替知青寄出去的信还有采买的东西清单,就这么着,两个人骑上了马,走上了去公社的道路。 梁雀桐鲜少有这样完全不劳作的时候,只用骑在马上,虽然骑马也很颠簸,但是比频繁的弯腰低头强了不少,幸好离公社的知青办比较近,两个人赶到的时候才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接的知青有四个人,两男两女,辛敏后悔自己不该只骑两匹马来,或者是应该让生产队的开始拖拉机来接也是好的。 幸好隔壁生产队的也来接知青,辛敏跟他们协商沟通了之后他们同意带着这四名知青上路。 两个人目送着四名知青的离去,就在两人刚要走的时候,公社的知青工作负责人又叫住两人,“先别走。” 梁雀桐刚跃上马,又从马上下来,看着辛敏和来人在沟通。 等两个人沟通完的时候,梁雀桐问道:“怎么了?” “刚刚吴老铁说,咱们生产队又多安排了一个知青,因为其他生产队今天安排的人数都挺多的,为了确保公平,就塞给我们生产队了。” 辛敏口中的吴老铁就是知青工作的负责人,大名吴铁,辛敏更乐意叫他吴老铁。 梁雀桐说:“那咱俩只能让出来一匹马让那个知青骑了。” 辛敏说:“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希望不要是个胖子。” 辛敏刚说完话吴老铁就领着人来了。 梁雀桐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就是清瘦,甚至有些清瘦的不成样子了,头发很短,甚至露出些青色,穿着的白色衬衣看起来质感很好,只是经过舟车劳顿已经皱巴了。 其次的印象就是很高,只是又太瘦了,梁雀桐都害怕一旦春天的狂风和冬天的暴风雪来临就能给他吹走。 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平静,平静的像不会泛涟漪的死水湖,哪怕再沉重石块极大也只能被吞没。 她悄悄给辛敏说:“不是因为看着这个太虚弱其他生产队都不要才给我们的吧?” 辛敏点点头,表示赞同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说完转头就去和吴老铁理论了。 梁雀桐看看马,又看看这个又高又瘦的知青,也学着他默不作声。 她并没有很大的沟通的**,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交流对象就是辛敏,但是辛敏形容她是十句话打不出来一个闷屁,她的日常就是工作,工作到很累就睡觉,开会,吃饭,以及工作,这一切都将她包围,她发梦魇,长厚茧,生冻疮,吃风沙,躲暴雪。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她只是习惯了沉默。 在这个沉默中,这个知青率先开口了:“我叫陶思越。” 陶思越的声音不像是沉寂的死水,像是夏日丁零当啷的涧泉,和他本人的形象着实有些不相符。 这一章节稍微修了一下,昨天写得太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初见陶思越 第7章 共吃炒莜面 梁雀桐确认陶思越没有在和别人说话才开口回答:“我叫梁雀桐。” 陶思越像是很会自来熟,问道:“是铜雀台的雀?” 梁雀桐摇摇头,说道:“是麻雀的雀。” 陶思越点点头,表示了然,并没有疑惑明明是同一个字梁雀桐为什么偏要纠正。 辛敏终于和吴老铁纠缠完毕,吵得脸色都红了,走过来叉着腰,对着梁雀桐说道:“没办法,只能带回咱们公社了。” 梁雀桐又悄默观察了一下陶思越,对着辛敏说道:“就怕他到时候真的会累晕。” 梁雀桐觉得自己比陶思越还要健康以及有力,三年的农区生活使得她足够有自信,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比她三年前都要虚弱,哪怕她那时候刚满十五岁而已。 辛敏对梁雀桐说:“是让他在这儿再等一会儿,还是带着他一起去采买?” 梁雀桐看看这个风沙天,一张一吸之间恨不得灰尘就被带进嘴里,道:“我想的是让他去采买,咱们等会在这等着,这灰尘弄得我又该洗头了,但是也不可能,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带着他一块儿吧,到时候直接就走了。” 辛敏看了看两匹马,问陶思越,“诶,你跟我们两个谁骑一匹马?” 陶思越看了看两匹都不甚健硕的马匹,道:“我会骑,我自己骑一匹行吗?” 梁雀桐又看看他瘦削的身体和苍白的面容,唯有一双眼睛是亮的,有些怀疑他能不能骑得住马,谁知道陶思越虽然看着瘦,但是却非常矫健,踩住马镫便纵身上去了。 梁雀桐这下也不用怀疑了,他骑马的架势看起来着实是个老练的,比她这个骑了几年的人还要熟练。 梁雀桐和辛敏共乘一匹马,两个人就揣着信件往邮局走去,寄信很快,慢的是采买,需要按照名单买出来大家伙儿都需要的东西,即使已经尽量精简了,最后还是不免买了一个麻袋回去。笔和信纸几乎是每个人都必须的,虽然这些东西不是消耗品,但是总有人缺,还有驱虫药以及安乃近之类的药品,以及紧俏得不得了的香烟等,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采买这个活计着实是琐碎的不得了。 陶思越并不向梁雀桐来的时候只顾看天看地,他还兼任着看马匹的工作,两个人沿街走着买东西,陶思越就站在店门口等他们出来,看起来沉默、内敛。 好容易等采买完毕了,辛敏准备骑马就走,即使公社和大队离得不远,但是他们这一路回去怎么也得到吃饭的时间了,要是再慢点走,等到时候天一黑,回去的路上黑灯瞎火的,实在是不好走。 陶思越很配合的跟在后头,但是上马的时候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陶思越终于把梁雀桐对他的第一印象给坐实了,他冲着回头的的两个人嘿嘿一笑,这笑容挂在他脸上着实是有些违和,因为陶思越看起来是不怎么爱笑的人。 梁雀桐下马问他:“你没事儿吧?” 陶思越硬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打了打身上的尘土,道:“我现在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了。” 梁雀桐问道:“你多久没吃饭了?” “快两天了。”陶思越说的得轻松至极,梁雀桐心里想,难怪看起来脸色那么惨白,风一吹都能给吹走一般。 辛敏看着渐晚的天色,道:“他们路上没有给你吃饭吗?你还能坚持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反正也不差这顿了,都已经好几顿没吃了。”陶思越说道。 辛敏说道:“算了,再让你你再饿一会儿估计真能晕过去,要不这样吧,你先在这儿吃饭,让雀桐等你一会儿,我得先把东西送回去,你们俩赶紧吃完跟上来,行吗?” 梁雀桐这三年来跟着辛敏来来往往这条路,已经能够将来回的路途熟记于心了,她领着陶思越回去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而且陶思越看着的确瘦弱,根本对梁雀桐造不成什么威胁。 辛敏还得赶回去给等着的知青把今天采买的东西给发一发,两个人一起在这儿等陶思越一个人显然是不现实的,她又道:“我回去还得给刚分配好的知青安排住的地方还有任务呢。” 梁雀桐知道她说的都是要紧事,道:“辛敏姐,你回去吧,我带他买点东西吃一下,好歹能够充充饥,等到时候我们追你。” 辛敏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话,就和陶思越换了匹马,因为采买的东西全在陶思越骑的那匹马身上驮着,随后便打马走了,不一会儿背影就消失了 辛敏走了之后梁雀桐问陶思越,“你还能走路吗?” 陶思越眨巴眨巴眼睛,使劲晃晃他的脑袋,道:“有点两眼昏花,脑子也有点晕,但是还能走。” 梁雀桐腹诽,晃脑袋晃那么狠,不两眼昏花、脑子发晕才怪呢。 她领着陶思越沿着这条街上走了一会才在墙根处找到了一家食摊,坐落的地方很隐蔽,就连摊位都隐蔽得不行,老妇坐在家门口,食摊摆在家里面,要不是辛敏带梁雀桐在这儿吃过几回,她也摸不到地方。食摊供应的东西不多,只有自己烤的土豆、煮鸡蛋和炒莜面。 梁雀桐朝卓行路伸手要钱,卓行路眨巴眨巴眼,困惑得不行,“要什么?” “钱,不拿钱你准备抢饭啊,那可是重罪。”梁雀桐叹口气,说道。 “我找一找哈。”陶思越打开自己的包裹,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出来一个钱包,梁雀桐不经意地看了眼他带的行李,衣服什么的都还算收拾的整齐,就是带的杂物实在是太多了,别人都是轻装上阵,陶思越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带上。 炒莜面一毛一份,陶思越一口气就要了两份,又要了六个鸡蛋和两个土豆。 梁雀桐以为陶思越自己一个人吃这么多,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得是饿得不行了吧,不然吃这么多不得撑坏肚子啊。 谁知道陶思越说道:“咱们俩分着吃,一人一半。” 梁雀桐赶紧摆手,不想白吃陶思越的东西,道:“我不吃,我真不吃,我不是很饿,你自己一人少要点就是了。” “没事儿,就当我谢你的,你还要一个人等着我,实在是不好意思。”陶思越说着就要付钱。 梁雀桐一把拦住他了,说:“你还是别请我吃了,你要是实在想谢我你就给我一个土豆就行了,剩下的鸡蛋你自己留着吃,大队上能吃的东西也有,但是条件不怎么样,你要是想像现在这样这么豪气的吃鸡蛋,机会估计不多了。” 陶思越想了想,又问老妇人,“鸡蛋能卖吗?” 老妇人摇摇头说道:“就那么几只鸡,下的蛋也就那么几个,不卖。” 陶思越就这么吃了瘪,把准备掏钱包的手给放回去了,他对梁雀桐说:“没事儿,你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反正不会把我给饿死。” “你还挺乐观的。”梁雀桐评价他。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入乡随俗、顺势而为,这是我的人生态度。”陶思越道。 最终陶思越还是分了梁雀桐一半的饭,梁雀桐百般推脱不过,只能和陶思越牵着马另找了个墙角蹲着吃东西。 梁雀桐吃完了面,把土豆和鸡蛋又原封不动还给陶思越了,说:“你这么瘦,自己多补补吧,到时候农活重了,我真的怕你吃不消。” 陶思越这回没有推脱,说:“谢谢你。” 梁雀桐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谢的,但是还是欣然接受了陶思越的谢意,“你把鸡蛋还有土豆都藏你的行李里面,藏深点,到时候饿了自己偷摸找个地方吃了,但是煮熟的鸡蛋也放不了几天,你最好明天就给吃完,你行李里要是有贵重物品,也最好小心一点,因为真的会有人偷东西。” 梁雀桐向陶思越传递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回去的路程上是梁雀桐骑的马,陶思越侧坐在马匹后面抱着他的行李,梁雀桐看着他的坐姿实在是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陶思越不像是看起来那么沉默,话很多,什么都问,梁雀桐只好顺着陶思越的话去答,末了,陶思越问了一句,“你是首都来的吗?” 梁雀桐点点头,道:“是,怎么着,你也是?” 陶思越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回答:“算是半个首都的市民。” 梁雀桐没有问为什么是半个,想着可能是爸妈一方不是首都的。 两个人最终还是没有赶上辛敏,内蒙古的天色在夜幕降临之前是蓝调的,像被稀释了的黑色墨水,又像是梁雀桐想象中的海,海就该是这般颜色,会扼住人的呼吸,风簌簌的吹,吹动青草,这里并不常见树木,只有低矮的草,藏在蓝色的夜里,长在棕色的土上,随着风摇摆,随着风作响,声调很集中。 等到看见星星点点的光亮之后,两个人才终于到了大队。 梁雀桐庆幸自己没有拒绝陶思越赠送的那碗炒莜面,否则她的肚子还真不见得能够撑到现在。 不好意思,那三百多字我本来想点存稿的点了直接发布,现在写完了,一共三千多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共吃炒莜面 第8章 诬陷风波 在陶思越到了这个大队的几乎半个月,梁雀桐和陶思越几乎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偶尔会在上工的时候碰见陶思越,虽然风吹日晒的,干农活也辛苦,梁雀桐看着他倒是比半个月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壮实了点。 两个人真正有交集还得是六月份吃完晚饭的一天傍晚,月牙冷冷的,挂在天上,大家搬着板凳忍着蚊子咬在宿舍外面吹风。 知青宿舍男女分住,梁雀桐和辛敏以及其他几个女生一起聊天的时候听到男生宿舍那边声音尤其嘈杂,吵吵闹闹的甚至要动起手来。 梁雀桐站起来往那边瞧,宿舍门前挤了不少人,还有人趴在玻璃上看热闹,这种景象在这里实在是太少有了。 辛敏拉着梁雀桐也往那边挤过去,两个人在外围站着,辛敏拉了一个熟悉的知青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说是陶思越偷了齐小森的东西,陶思越不承认,齐小森现在气坏了。” 话说得言简意赅,梁雀桐也明白,虽然梁雀桐个不怎么了解陶思越的人品,但是她至少了解齐小森,因此说陶思越偷东西的可信度还真是不怎么高。 齐小森是出了名的混子人物,平时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全仰仗着自己和大队书记的女儿孙梦交好,最近都有传言说两个人快要结婚了。 知青和插队的地方的农户结合并不是新鲜事儿了,因为回城的事情看起来遥遥无期,实在没有盼头,一些到了年龄的男女彼此看着顺眼稍一接触也就顺带着连人生大事都给解决了。 齐小森目标明确,来插队没有多久有事没事就对着孙梦献殷勤,孙梦本身就快到了结婚的年纪,孙长关乐得她多接触一些人,好挑挑拣拣找个条件还算好点的。 齐小森虽说没有别的本事,长得也不能算上俊朗,只能说不丑,是个挑不出来错处也挑不出来长处的长相,但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肯倒插门。 孙长关就孙梦一个女儿,生的儿子不是暴毙就是夭折,后来干脆不生,指望着找一个上门女婿,但是地方小,所谓的传香火的观念根深蒂固,几乎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别人家,更遑论以后生了孩子还得姓女方的姓氏,孙长关找一个上门女婿的想法迟迟不能落实。 齐小森没多久就向孙长关表明自己甘愿入赘,他这样做的目的也明确,只为少做活,多得工分,多吃饭。 平日里一副大队书记未来女婿的派头,如果只是这样偷懒也就算了,齐小森这人很是势利眼,狐假虎威的模样别提多招人厌烦,平日里威风凛凛没少干得罪人的事情,欺负新来的知青也是家常便饭,你还偏偏得忌惮着他和孙梦的关系,不能拿他怎么着。 动不动就是要求新来的知青帮他干活,更有甚者还得惦记人家新来的知青的行李,要是有烟和糖果的话,大多都得进他肚子里了。新来的知青大多都是能忍则忍,不愿意多生事端。 年前一个新来的知青和他争吵了几句,也是险些没有打起来,但是打架的后果属实是严重,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 梁雀桐平时是看不惯他的,可是看不惯归看不惯,她也只能私底下和相熟的几个人吐槽,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梁雀桐恐怕陶思越这回要吃哑巴亏了。 在这儿围观了好一会儿梁雀桐才终于明白了详细的经过。 陶思越今天回来了之后便在齐小森手里看到他拿着一个钱包,陶思越要求齐小森归还,说齐小森手里拿着的钱包是他的,齐小森自是不同意,辩驳说是陶思越偷的他的钱包,现在在他手里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齐小森本来就不怎么招人待见,这下一来,也有看不惯齐小森的人自愿讨伐齐小天,所以才弄得这么乱哄哄的。 梁雀桐听见屋子里面嚎了一声,声音很大:“你说是你的,有人见你用过吗?你有什么证据吗?” 她没听清陶思越说的什么话,但是齐小森气势很足,像是料定了陶思越不能拿他怎么着。 梁雀桐想起来半个月前陶思越从行李里面掏出来付钱的钱包,她给辛敏说:“我估计我还真的见过那个钱包。” 辛敏诧异地问:“你在哪儿见的?” 梁雀桐踮着脚往屋里面看,想看的清楚一点,她个子不低,虽然小时候吃的不怎么样,但是梁守军和孙红真的身高不低,一遗传给她的也是一个高个子,十五岁那年刚来内蒙古的时候和辛敏个子差不多,如果已经长到一米七了,她边踮脚边对辛敏说:“你记不记得咱们去公社上接知青那一回,就是有陶思越那一回,他饿得骑不上去马,你让我带他去买点吃的,我记得可清楚了,他当时行李里面什么都有,扒拉了好半天才从里面扒拉出来一个钱包,里面夹着不少的粮票,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说完就要往人群里面挤,辛敏拽住她,问道:“你要管这个闲事儿啊?” “我去看看再说。”梁雀桐说道。 “那你别冲动,知道没有?”辛敏叮嘱她,言语恳切,她是真的情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量小天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以后打击报复,处处防着他,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梁雀桐费劲巴力地挤了进去,扶着门框,一眼就看见齐小森手里面的钱包,太熟悉了,就是那天陶思越付钱的时候掏出来的钱包。 陶思越翘着二郎腿坐在涂着青色漆的木椅上,看起来对齐小森说什么都不在意。 他手里举着一支烟,没有吸只是点燃了,然后透过燃起来的烟火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小森,透过烟雾,梁雀桐看不见他的神色。 梁雀桐觉得陶思越像是在可以激怒齐小森,他不言不语,静静看着齐小森,只是齐小森现在这么生气,刚刚陶思越绝对不只是坐着无言,不然齐小森不会这么激动。 她觉得陶思越像是在自毁,又像是在游离,这和半个月前梁雀桐对陶思越的初印象很不一致,那个时候陶思越羸弱,一幅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活下来的模样,梁雀桐见了鬼了才相信他说的那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齐小森被几个人拦着,劝他不要动怒,千万不能动手,不然到时候真的挨了批斗怎么办? 齐小森有些许嘲讽地笑:“我就是打了他他能拿我怎么着啊?整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知道拽什么呢?出身差的不得了,爸妈都是遭批斗的人。” 陶思越终于把那支烟给碾灭了,梁雀桐看见他慢慢抬眼,说道:“垃圾。” 声音不高不低,恰恰能够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梁雀桐这下真的觉得陶思越非常有可能正在激怒齐小森,他就是要逼齐小森动手,必须得是齐小森主动动手。 梁雀桐为了制止可能发生的争斗还是开了口:“我见过那个钱包,那个钱包就是陶思越的。” 陶思越把视线转开了,转到了梁雀桐身上,梁雀桐明显感觉得到他刚刚那种抽离于环境的情绪已经湮灭了。 齐小森也回头,瞪着梁雀桐:“你瞎管什么闲事儿呢?” 梁雀桐并不怵他,她以前对齐小森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可是这会儿虽然没有侵犯她的利益,她却不得不开口了,为的不是别的,就是看不惯齐小森。 梁雀桐又重复了一遍,道:“你手里拿着的钱包就是陶思越的,我很清楚,上面有个字母呢还。” 齐小森没有想到真的有人证,他敢偷陶思越的钱包就是因为那天他偶然瞥见了,他敢打包票除了陶思越本人和他之外没有人再见过这个钱包,所以才这么堂而皇之的反咬一口,就是料定了陶思越没有证据。 齐小森气愤得不行,“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你这么向着他。” “你嘴巴放干净点齐小森。”辛敏这时候从外面也挤进来了,搂着梁雀桐的肩膀呵斥齐小森,“你再这么说话我真的大嘴巴抽你。” “你……”齐小森有些怕辛敏,一方面辛敏本身就在这儿待的时间长,有几分威严,另一方面辛敏不像是梁雀桐,她管着采买还有寄信以及知青任务的分配,得罪辛敏对齐小森属实是不划算。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齐小森说道:“但是你说你见过你就真见过啊?” 梁雀桐说:“要不就找大队书记断案,怎么样齐小森,你也没证据证明你手里拿的是你的钱包,但是陶思越有我这个人证,你平日里穷得叮当响的人谁不知道,从来没有见你有过钱包,怎么陶思越一来你就有钱包了,还是真皮的?” 梁雀桐字字铿锵,没有被齐小森吓退。 本来看不惯齐小森的人就多,现下都纷纷附和,他的拥簇也很会审时度势,都默不作声了。 齐小森阴恻恻地的把钱包往桌上一甩,说道:“谁稀罕。” 辛敏摆摆手,说:“散了吧散了吧,大家都去凉快会儿,吹吹风,等会就早点睡觉吧。” 人群这才七七八八的散开了。 陶思越用手指捏了钱包,好似觉得上面有灰尘一般,梁雀桐没有往下接着看了,她挎着辛敏的手就走了。 她本意不是很想掺和这件事,但是还是掺和了,既然解决了,她就没有再接着掺和的道理了。 只是梁雀桐着实没想到还能收到陶思越的谢礼。 梁雀桐的确有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气魄嘻嘻,下一章剧情线切回城后了。能不能求求点个收藏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诬陷风波 第9章 我准备结婚了 梁雀桐是在回宿舍的路上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她刚洗完头,端着搪瓷水盆,水盆上还搭着个毛巾,她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 梁雀桐深吸口气,想,总不能是有鬼吧?或者是齐小森来报复她了,早知道她就不让辛敏先回去了,但是转念一想幸好辛敏先回去了,不然到时候两个人都得遭殃。 她加快回去的脚步,越来月心慌,刚要扯开嗓子大喊,身后的人说道:“别跑了,是我。” 梁雀桐听见了一个不甚熟悉的的声音,她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陶思越,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但是还心有余悸,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闹鬼呢。” “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的。”陶思越说道。 “胆子再大也怕鬼。”梁雀桐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发觉自己说的话不应该说出来,万一被人知道,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她壮着胆子又威胁陶思越:“刚刚我说的话你不准说出去,你知道吗?如果你敢说出去的话,你就死定了。” 陶思越往前进了一步,梁雀桐跟着又往后退了一步,梁雀桐谨慎地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想来谢谢你,谢谢你昨天帮我。”陶思越从他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握在手掌里,“这个送给你。” 黑夜里,梁雀桐实在是看不真切陶思越拿的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水果硬糖,当作是你帮我的谢礼。”陶思越伸开手掌心给梁雀桐瞧,“感谢你挺身而出帮我。” 梁雀桐被陶思越这么一恭维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了一声,按捺住自己的得意,道:“都是小事情,小事情。” 陶思越变了个腔调,颇有几分滑稽,又对着梁雀桐作揖,道:“这可不是小事情,你这做的事情可是侠女所为啊,魔道在前你挺身而出,喝退歹人,还我清白,救人于危难之中,我简直能唤你一声女侠啊,唤你一声梁女侠简直不为过。” 梁雀桐没有被陶思越这出人意料的恭维给唬住,她所秉持的想法是,陶思越简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总而言之就是没安好心或者有所图谋。 但是陶思越能图她什么?她又觉得陶思越可能就是个耿直的人,但是眼前的陶思越和昨天翘着二郎腿,点着烟,游离在周遭外的陶思越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这又提醒梁雀桐,陶思越没有她想的那么纯良。 “你别这么说,我就是做了我觉得该做的事情而已。”梁雀桐继续推脱,她已经看见陶思越手里的糖纸了,是彩色的,能折射出光彩,看起来是水果糖的包装,她的确是很久没有吃到过糖果了,奢侈点的话就是吃点红糖以及喝红糖水,这种水果硬糖她就是在首都的时候也不多见,她想吃却也不敢收,“不用你送东西给我吃。” “好吧。”陶思越只是说好吧,梁雀桐以为他还得说点什么让她给收下呢,实际上她也不是那么不想吃,只是害怕陶思越别有用心。 她看了看脚底下所站的这条小路,心下有几分后悔,但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心里悱恻,竟然不多让几下,万一她就要了呢。但是也不能反悔了,于是准备转身就走。 陶思越看着梁雀桐转身的背影,觉得很好玩,又叫住她,问道:“你真不要嘛?不要的话,给辛敏行吗?昨天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知青是叫辛敏吧?” 梁雀桐这才回过头,她不要并不代表她能替别人拒绝,于是说道:“那我得问问辛敏姐。” “你不用问了,这些都是你的,你想给辛敏多少就给多少。”仿佛刚才说好吧说得那么爽快的人不是他。 梁雀桐想要接住糖,又有些警惕,“你只是给我糖,没有别的意思?” “女侠,天地良心,我只是报答你来了。”陶思越又好似在耍宝,说道。 梁雀桐这才故作矜持地伸手接过来了糖果,陶思越的手比她的要大了一圈还多,一捧糖放在陶思越手里正好,到了她手里就显得有些超份额了,于是陶思越全部给她倒进了她用过的那个搪瓷盆里,伴随着糖果碰撞搪瓷的声音,梁雀桐甚至闻到了点儿糖果的酸涩的味道,这么多糖果,梁雀桐觉得陶思越过分客气了,于是换她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啊。” “女侠能领我的心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陶思越像是松了口气,说道,“你快回去吧,既然你接了我的糖果我就放心了。” “那我真走了。”梁雀桐,很是雀跃地说道,“谢谢你。” 陶思越看着梁雀桐离去的背影,真的像只小雀一样欢快,那么明显,那么不善于掩饰。 陶思越昨天虽然看似魂游天外,但是对于在场的人的神色他都了然于胸,这么多年的斗争,他能活下来,他父母还有姐姐能活下来,靠的就是洞察人心,他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从他爸妈身上学会的话,这么多年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了。 他看出来梁雀桐在怀疑他在故意激怒齐小森,而她不想让这件事的事态扩大,于是便做了证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敏感,但是他还是得贿赂一下梁雀桐,已保后面的计划不会被她破坏掉,梁雀桐是昨天这个事情里面最大的不定因素了,梁雀桐既然收了他的糖,那就得记住点他的好处才行。 陶思越回到家里的时候陶自陶还没有睡觉,坐在院子里在那儿吃水果呢,看见他回来,把水果往水果盘里一扔,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陶思越把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又喝了口凉白开,才回答陶自陶的话,:“这还快?” 他不等陶自陶做什么反应,又很平静地宣布了一个消息:“我准备和梁雀桐结婚了。” 不好意思今天写的有点少了,这章的时间线有所转变 雀桐实在是一个17岁的小女孩而已,想吃糖也无可厚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我准备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