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鹤》 第56章 女朋友 “你怎么来了?”她一时想不明白。 孟臾这一整天都没给他发消息,谢鹤逸晚上失眠,忍了又忍,却怎么都睡不着,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是田欣接的。 现下谢鹤逸没功夫跟她扯这些,像是想发火教训人,语气很差,“你……都这样了,还要逞强?告诉我一声有那么难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的眼神漫无目的地逡巡一圈,迷迷糊糊问了句,“小朗哥不在吧?” “你……”谢鹤逸气笑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出尔反尔,不值得信任,连你生病都不配知道的小人吗?” 孟臾终于清醒过来似的,伸手去拽他的衣角,“没有不想告诉你,本来打算明天说的。” 谢鹤逸轻叹口气,扶她坐起来,将手臂里搭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能走吗?” “嗯。”孟臾点点头,任由他半抱着起身,相携走出医院急诊上了车。 她还是觉得没力气,还有点冷,靠在他身上问:“田田呢?” “我让人先送她回去了。”谢鹤逸低声答,靠在椅背把她揽在怀里,手指拂过她颈侧的那片红疹,孟臾趴在他胸口,想起昨天田欣一直背着她的包,手机也在里面,应该是她说的。 从凌晨到现在天光蒙昧,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式才马不停蹄地从北京赶过来,但肯定是一夜未睡,还要被自己误会,孟臾及时道歉:“对不起,刚才脑子不清楚,不该怀疑你。” 谢鹤逸侧眸看她一眼,揽着她肩背的手一下一下缓慢地轻轻拍:“……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酒店自然是要换的,这边高端度假酒店大多集中在同一段海岸,站在露天阳台远眺就是全角度的无敌海景。天色还早,浩瀚的海面上日光隐隐。 办理完入住,孟臾肩上披着他的外套,任由他牵着手等电梯。 谢鹤逸侧过身,抬手将鬓边碎发为她拢至耳后,低声问:“要先吃点东西吗?” 第57章 对不起 谢鹤逸的手顺着她的耳廓向下,流连过她的脊背,低头亲吻她的锁骨—— 孟臾轻声哼了下,毫不示弱地环住他的脖颈,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踮着脚张嘴咬他的耳垂,随即如愿以偿听到谢鹤逸明显粗重起来的呼吸声和轻嘶声,她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伏在她耳边威胁:“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她嘴硬道:“谁收拾谁,可不一定!” 说着,两只手不老实地伸出去偷袭他腰侧的痒痒肉,那地方她熟悉得很,加之出其不意,很容易就得逞了,看他难耐地弯腰躲避,孟臾大笑着跑开,却很快被谢鹤逸追上,从后面抱着腰搂在怀里。 之后,从沙滩牵着手回到酒店的路程,简直像是开了倍速播放的镜头,直到房门打开的那一瞬,他们迅速而默契地抱在了一起。露台的光透进来,照得她的眼睛格外亮。他抬手抚着她的脸颊,低声的哼笑,纠缠的喘息,温柔的抚摸,交织掺杂着若隐若现的浪涛声,起起伏伏。 他认真而细致地吻遍他能吻到的她每一寸肌肤,他们边接吻边褪去身上碍事的衣物,他将她抵在房门板上,伸手抬起她的腿,她只觉大腿根隐隐发酸,不由得将身体更加倚向他,他温热的掌心从腰际探进去啪嗒一声解开她内衣的搭扣,双手都被占用,扶在她身上,意乱情迷的对视里,孟臾听到他说:“帮我把眼镜摘掉……” 用的是祈使句,却不带往日强硬的命令口吻。 她顺从地抬手去摘他的眼镜,他配合地仰了下头,滚烫的气息旋即迅疾扑过来,他们交颈相拥,像是连体婴一样难分难舍,谁都不能离开谁,哪怕一刻也不行,就这样一路抱着吻着来到床边。 谢鹤逸推着孟臾的肩膀让她平躺下来——月光下,他身体的每一根线条此刻都仿佛蕴满了力量感,明明做过那么多次,怎么心还是会狂跳不止?她下意识偏了下头,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用气声笑问:“乖宝宝,怎么了?” 她不理会他别有用心地揶揄,或者说此刻只有围魏救赵才能收到成效。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他凸出的喉结,哑声叫,“哥哥——” 湿热的舌尖像是什么开关,彻底激发了他本就蠢蠢欲动的欲望。 谢鹤逸在床上总是很强势,不管做什么都会下意识分出手来扣住她的肩膀和腰侧,仿佛不这么做她随时会逃跑似的。 他是无与伦比的掌控者,频率的快慢,进度的深浅都信手拈来,即将被融化成一滩水的快感中,孟臾竟然开始走神——她想起那天一片狼藉的撞车现场来,他明明做什么事都能进退自如,以往那些年,他一贯是喜怒不显,不动声色的。 第58章 了生死 孟臾一直没作声,自责和负罪感是能把人击垮的,尤其是谢鹤逸这种习惯承担一切的性格。可若认真论,他要求所有人听从他的前提是,他的决定九成九的情况下都会被验证是正确的。 谢鹤逸再次开口,“之后我休学了一年,去了很多个地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变得很不正常。” 那一年多的时间,他去了南极门户,世界的尽头乌斯怀亚,去挪威看了极光,去了耶路撒冷,去了莎士比亚的故乡,去土耳其乘坐了热气球……但他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情绪低落,眼前时常出现扭曲割裂的色彩斑块,有时还会看到许奕衡就在他身边,与他对话。 逃避不是办法,他竭尽全力调整,回来以后却突然变得很亢奋,直升机滑翔伞攀岩深潜……各种极限运动轮番上阵,受伤几乎是家常便饭,身体的痛楚反而能换取到情绪片刻的舒缓,他从不畏惧,潜意识里甚至在渴望……死亡。 谢鹤逸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越变越硬,他像是走进了一间全封闭的玻璃房子,被无形之中切断了和这个世界的所有情感联系。 直到,他在赛车俱乐部开车,失控将油门踩到最大,速度过快冲出跑道,发动机起火前一刻,被冲上来的救援人员拖出来,没有人敢说他是故意的,但谢晚虞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她托人找了精神心理科的专家,但没有用,即便能确诊他就是由应激导致的双相情感障碍,就连自毁倾向的成因和导火索是什么也很清楚,他并不抗拒治疗,甚至非常配合地服药做咨询,却收效甚微。 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更糟糕,经常一整天不吃不睡不说话。 人只有在没有希望的时候才会诉诸于莫须有的东西,比如哲学,比如宗教,比如神明—— 谢晚虞带他去五台山听寂空大师讲经,布道了生死,解其桎梏,自此打开了他修行出离心之路,孟臾的出现简直是神来一笔,本来完全没有当回事的无稽之谈,到头来竟然成了他全部的情感投射。又或许,他一直期待着在当时泥淖般的生活里能够照进一束光来。 “我病了,尽管我不想承认。从国外回来以后,我看了精神科医生,治疗了一段时间,吃药,输液,电击都试过,效果不太好,再之后接触了佛法,接着……你就来到了我的身边,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孟臾却很清楚从他嘴里承认这些有多难——他强势地从过往伤痕中蝉蜕而出,不再需要情绪的波峰和波谷,固执地将其恒定在一条坐标轴上,本来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轻易撼动他重新架构起的稳定而自洽的生活和情感模式。 意外始于自己叛离他的这场出逃—— 如果早知道这些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孟臾不确定,直到那夜撞车之前,他们之间都还是解不开的死结,或者说之前互相不愿意让步,非要让对方按自己的意思做,是固执地想证明被爱着,谁被谁多爱一点,而现在,同样是爱,让他打败了自己病态的恐惧和偏执的贪心,愿意敞开心扉坦诚地将伤疤和弱点袒露给她看。 他把剑柄递到自己手里,只要她想,可以尽情伤害他,而他再无还手之力。 第59章 跨年夜 这趟差出完,就快到了元旦假期。 平安夜初雪降临,寒潮带来大幅度的降温。 中间隔着的那个周的工作日,孟臾照常回到溪和镇,回程途中,她曾经提出过想看看他之前的病历,他答应了,但一直没传过来。总归已经是过去的事,他语焉不详地开玩笑说,还有比你更好的医生吗? 孟臾没办法,只得暂时作罢。 大概是因为到了年底,谢鹤逸更加忙,虽然他们每天都会通电话,只是他经常三更才半夜结束工作,有一天她睡到迷迷糊糊地接通,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在忙什么呀?” 他没答,静默片刻,说:“……明天放假,回来吗?” 孟臾心里很清楚其实他一直都想让自己结束这里的工作,回到他身边,至少回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但大概是心有余悸,从没明确提过,他答应过不再干涉她,就会言出必行。 老房子的缺点这几日显现出来,取暖设施约等于无,睡到半夜,脚心还是冰凉的,孟臾裹着被子蜷缩着沉吟片刻,刻意模仿他平日里的口吻,“那你得说——孟臾,我想你想的不行了。” 谢鹤逸被她逗乐了,听筒那头传过来的笑音明显,却没顺她的意,而是说:“小川要在南江转机,就是……你那天见到的,大名叫余竞川,说跨年夜想跟你吃个饭,可以吗?” 用的是征询的口吻,要搁在以往,这种事根本轮不到她做主说行还是不行。 孟臾答应下来,说到底,人是由各种社会关系叠加起来的动物,她并非不谙世事,迈进他的社交圈子是早晚的事。 当天下午司机来接她,直接到谢鹤逸的公司文远集团,裴渊应该在忙别的事,是个面生的女秘书迎到楼下,一路带她进电梯上楼,说谢董还在开会走不开,让她在办公室稍等一会儿。 谁知电梯刚一打开,就碰到了梁颂年,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联系了,上次见面是在文华酒店门口,匆匆一别,连句话都没说上。 孟臾刚好有事要问他,两人一同进了空无一人的董事长办公室。 梁颂年还是老样子,直言直语道:“朱师妹前段时间还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来着,你们……” 第60章 弄琵琶 不多时,伴随着响脆的炮声,第一轮烟火盛放在飘雪的夜空,余竞川网上看的攻略倒没错,这里是绝佳的观景位。 厅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竟然是老熟人,苏六爷万万没想到时隔一年会在这里看到孟臾,脚步不由得一滞。但定力还在,他十分江湖气地拱手,朗声道:“哎呀我是特意过来赔罪的,底下人眼拙,不知道是谢先生大驾光临,多有怠慢,恕罪恕罪。” 谢鹤逸并未起身,伸长腿靠在椅背侧了下头,轻笑了声:“……六爷生意兴隆啊。” 苏六爷探究的眸光再次掠过孟臾打量,嘴上没停客套话,“我这都是小打小闹,忙活一年也挣不了仨核桃俩枣儿,还要谢先生多多提携照顾才行。” 孟臾脊背笔直,却有些如坐针毡,算起来,她和苏六爷只是一面之缘,拿不准这会儿该不该打招呼,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装作不认识。 谢鹤逸的手臂横过来,搭在她的椅背上,唇角含着笑意说:“给六爷介绍一下,我女朋友……还有弟弟。” 余竞川十分配合地挥挥手说哈喽,孟臾没吭声,她是真没想到谢鹤逸现在竟然这么……幼稚,明明寒暄几句就能抹过去的,非要用很显摆的语气昭告天下,弄得苏六爷都好似有点接不上话,干巴巴地呵呵两声,附和说跨年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有意义。 离开前,苏六爷再次诚挚道歉,说一定要给他几分薄面,并坚持给今日这顿免单,终究是没端上来几十碗鱼翅捞饭,当然了,账单肯定是谢鹤逸结的。 孟臾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不寻常的点菜方式并不是故意浪费,而是谢鹤逸一贯处理问题的方式,他从不主动违反规则,但能预测走向,并能让事情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饭毕,司机开车先将余竞川送回酒店,孟臾和谢鹤逸则返回南大附近那处公寓。玫瑰 车子驶出酒店门前的同一刻,雪花纷纷落在前挡风玻璃上,孟臾收回目光,手指浮在挂满霜的玻璃窗上,轻声说:“雪下的好大——” 她转过脸:“余竞川还说,纽约的冬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雪能有十尺厚,要先除雪才能把车开出去。” 谢鹤逸靠在后排椅背,眼皮低垂,像是根本不想搭理她,孟臾笑着凑上去,尾音旖旎地叫他,“谢鹤逸,你今天的话好少。” 他明显不高兴,瞟她一眼,“不想说。” 孟臾抬手抚上他的腰侧,挠痒痒似的抓啊抓,温声哄:“晚上见到苏六爷,想起好长时间没弹琵琶了,我回去弹给你听好不好?” 第61章 舍不得 外面是茫茫深夜,一室安然静寂。 他像是很认真地沉思了下这个问题,却不知怎的没正面回答,而是叹口气,用的是轻松玩笑的口吻,“你试试看,养个叛逆小孩儿十来年,还能喜欢?” “……你说我叛逆?”孟臾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她不服气,正欲反驳,看他深夜倦怠,思忖片刻,顺势见缝插针道:“那我总不能白白担这个罪名吧,正好,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孟臾用余光瞟他,直起身子,故作姿态地清清嗓子,“咳咳……请注意,是平等对话,是互相尊重前提下的——商量。” 谢鹤逸似已看穿她所思所想,一副早就了然于胸的样子。 他靠在沙发里,拄着头掀掀眼皮,“……你打算继续读书是吗?非得出国吗,国内不可以?” 孟臾一惊,她自觉此前并未表露出过分毫,他竟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与他推心置腹,静默了下,等组织好语言才开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妈妈……被引渡回来以后,我就不再受任何限制了,我想去国外再上两年学,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以后想起来才不会后悔……” “我不是一时兴起,已经准备很久了。我雅思分数刷的很高的,去年还成功申请过几所学校,我有经验,有信心能拿到奖学金。我还存了点钱,之后还可以打工赚钱,负担学费和生活费,也能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审视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其实她主要想表达能照顾好自己,靠自己解决现实柴米油盐的问题,过想过的生活,但落在他耳朵里,大概又会当成她在划清界限了。 谢鹤逸摁着额角,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想发火,却深深吐纳一口气克制住了,没作声,只是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孟臾不怯,淡淡回视,“你不同意?” 谢鹤逸静静看着她,良久,低声道:“说过爱你的那一天,你就是自由的。” 那不就没问题了?孟臾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刚想庆祝,就听他继续说:“如果能去陪读,那我现在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可是……我做不到。”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声音低稳:“我目前的工作,牵扯到一些保密事项,不方便随时出境,因公出国的行程要走流程,提前报备审批,因私出国基本不太可能……” 这么多年的陪伴,饶是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上头,孟臾也大致知道一些,“嗯,我……大概了解。”接着伸出两根手指指天誓日道:“但我能保证,放假就会回来看你的。” 第62章 仙鹤引 最近每当孟臾提起这件事,说话就变得轻声细语、不急不躁的,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打定主意要让他心服口服。 谢鹤逸没答话,侧眸问她,“你那天见我妈,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孟臾一怔,“……她告诉你的?” 他没作声,但答案显而易见。她沉吟片刻,实话实说道:“她也没说什么,就吃了个饭。你别多想,没有人逼我,我想去上学也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我自己基于当下的情况,理性的,清醒的,综合考虑做出的选择。” 门口茶几上的电话震动起来,孟臾下意识看过去,应该是裴渊离开前放在那里的。 “去帮我把手机拿来……”谢鹤逸没追问,轻轻拍拍她搁在扶手上的手,温声道:“谢谢。” 孟臾拿乔,哼道:“你自己去!” 他懒得动,调整姿势抬手碰了下她的脸,低声服软:“乖一点……” 孟臾不再耽误,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拿起来刚好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母亲”,心里一紧,又快步回来递过去给他。 她重新在鼓凳落座,完全不像从前,竟是一点儿都不打算避讳的样子,接通前,谢鹤逸用眼神示意她出去玩一会儿,但见她假装不懂,便随她去了。 她离他近在咫尺,屋子里又安静,即便没开外放也能听得真切。 江予薇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这个婚你是非结不可吗?你舅舅今天来找你父亲了,说你乾纲独断,行事狂悖,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年纪越大越荒唐,只会感情用事,连身上该承担的责任都不顾了。” 谢鹤逸默了下,“我没有不……”他轻吁口气,不再辩驳,耐着性子道:“调整过渡阶段,有些小问题是在所难免的,也只是暂时的,我跟他解释过。” 这背后盘根错节的家系图谱,牵一发而动全身,真正实施起来,各方掣肘颇多,被人告状不足为奇,他能理解既得利益方的不甘心,但也犯不着吃相这么难看。 对面一时没作声,孟臾坐在一旁,听他漫不经心加了一句,“您让舅舅具体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都在规则之内吗?” 第63章 皈依处 曾经他恨不得用尽所有方式宣示主权,发泄病态的占有欲,在她身上打上属于他、且只独属于他的印记,得到的只有她近乎蛮横的对抗,反倒在他愿意松开捆缚她的绳索后,心甘情愿地将受过的伤结痂留下的疤痕与象征他的意象融为一体。 谢鹤逸的手指覆上去,描摹过那些嵌入她皮肤内的线条,他没有用一丝丝力气,只是摩挲着轻拂过,温凉的触感霎时就带给她一股异乎寻常的颤栗感——孟臾不由得绷紧脊背,半晌都没听到他说话,她只好目光探寻地回过头看他,满脸认真问:“喜欢吗?” 他没答,眸光复杂地凝视她:“……疼吗?” 孟臾拉上衣服,照实答:“不碰就不疼,等再过两天,完全恢复好了就没事了。” 谢鹤逸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滑到她的肩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回馈她一颗赤子之心,满腔热忱。 “我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我只属于我自己……”孟臾转过身,往前一点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说:“但是——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 谢鹤逸的手拢着她的后颈,嗓音又哑又涩:“我没有怀疑过你的爱,只是会控制不住地想,你年纪还小,不定性,总是追求新鲜感,万一哪天遇到了比我更……突然变心了,那我怎么办呢?” 他口气中的患得患失让孟臾有点不被信任的不痛快,强调说:“没有人比你更好,我不会变心的。” 复又很快察觉他的不安,他竟然没有安全感?孟臾想通后,故作哀怨地与他调笑:“该不安的是我才对吧?二公子这种条件,想要什么样儿的没有?” 谢鹤逸稍稍撤离,反驳道:“哪有别人?” 她转转眼珠,站起身,在窗前抱臂而立,敲打道:“你说的呀,担心我年纪小,容易变心,我还不放心你年纪大呢,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要……懂分寸!” 谢鹤逸被逗笑了,也站起来,双臂从背后将人拢在怀里,轻轻拥住,“你说的对,我年纪大了,别让我等太久……” 孟臾反应过来,难掩雀跃,“你答应啦?” 他的下巴蹭在她蓬松的发顶,自嘲笑笑,“由不得我不答应……” 不等她接下句,谢鹤逸兀自开口:“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几件事——”他将人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低头与仰脸看着他的人四目相对,“既然要去,就去你最想去的地方,你只要告诉我学校名字和要读的专业,其他所有事情都不用你管……” 第64章 (正文完) 冷锋过境,孟臾在牛津第一年的冬天,初雪早早降临,哥特式尖塔建筑边缘的残雪将消未消。 闹钟响,她立刻按掉,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先在跑步机上锻炼了半小时,然后找角度拍了张运动后大汗淋漓的照片给谢鹤逸发过去。 以往天气好的时候,孟臾会出去户外沿着湖边跑几圈,顺便喂野鸭子,入冬以后基本都在室内。 这间公寓是谢鹤逸买的,平时有佣人会固定频率过来做整理和清洁。 异国恋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她像是一只风筝,不管飘到多远的地方,那根线都牢牢攥在他的手里。 冲完澡以后,孟臾在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她是典型的中国胃,一开始很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渐渐地也将原本半吊子的厨艺练得有模有样。 她把手机架好,看了一眼时间,想趁这个空当给谢鹤逸打个视频电话。他最近在德国出差,与她基本没时差。却没想到拨过去就被挂断了,大概是在忙,她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几分钟,门口竟然传来了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孟臾坐在餐桌前,歪着头望过去—— 从提前两个月过来适应语言,再入学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将近半年没见面了,谢鹤逸似乎是瘦了点,头发倒是长了些,穿了件深咖色宽松厚呢长款外套,同色系的衬衫,没有系领口那颗纽扣,露出修长的颈项,眼角和唇角都是毫无掩饰的笑意,他没往着急往里面走,而是站在原地,叫她的名字,“孟臾——” 她惊喜低呼一声,放下勺子,飞奔冲过去,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笑音黏连,“你怎么来了?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刚说完这句,就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他们从门口就这么抱着吻着一路到沙发,彼此都太过渴望对方的气息,恨不得就这样一直贴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 谢鹤逸抱她坐在自己身上,低声道:“实在太想你,想办法申请了一下行程变更。” 孟臾仰头亲了下他的唇,面露难色:“但我今天不能陪你,我要……” 谢鹤逸回应接道:“嗯,知道。要做一场专题报告,你说过的。我陪你去……” “也好。”孟臾重新拾起理智,忍住要将人按倒在床上拼命亲,直吻到他喘不过气来的冲动,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那你先休息一下,我还要换衣服,化个妆……桌子上有早餐,我做的。你还没吃饭吧,可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