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云雨》 第1章 1.画展 别墅庄园内,园丁正在修剪花圃,早春时节,品种不同的兰花似风情万种的美人,花骨朵困倚风中,轻轻摇摆,花太娇贵,需要精心养护。 八点整,一辆黑色林肯准时开进庄园内,昨夜春风吹开了白色山茶,几片花瓣落在青石路,车胎碾过,花瓣成泥。 一楼餐厅,蒋维则有些心烦,看了眼妻子慢慢腾腾的动作,她在收拾用过的餐盘,故意一样,大的摞在小的上面,更小的摞在小的上面,接着用桌布细心擦拭桌面,一遍又一遍,擦干净眼前一块,不紧不慢换到另一块。 他毫不怀疑,她可以这样擦一天,还能自得其乐。 “不必擦了,很干净,做点自己的事。” “啊,我没有自己的事。” 她连抬头注视他,也是温温吞吞,像永远不会煮开的白水。 蒋维则把手中的报纸摊平放在桌上,掀起上眼皮,压迫力十足,凝视她,如凝视一件没有灵魂但绝美的画作。 她的脖颈处,留着昨晚**的红痕。 瓷白的脸上,五官清丽秀雅,即使表情木讷,仍让男人觉得楚楚可怜,那张饱满的嘴唇,无论是殷红、樱粉亦或苍白,都充满诱惑的味道。 只可惜她漂亮上翘的眼眸,总呆呆畏缩地看他,让他与她每一次的床上之事,总不尽兴,他捂住她的眼睛,她开始脆弱挣扎,引得他越加用力,她哭哭啼啼,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她最后昏过去,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欲、望。 “那就去健身。”他假公济私,命令道。 财经新闻的报纸上,《紫盛集团股权结构调整,蒋氏集团成最大赢家》一则占据头版,他理性的目光早已离开,在她软白的耳垂流连。 “我,能不去吗?”她手还在无意识擦着桌子,一接触他那双深沉晦暗的眼眸,仓惶垂首,她不想,不想和晚上那样。 她的拒绝,他只当微不足道的软哼,除了让他更想蹂躏,起不到任何有利作用。 霍然起身。 她吓了一跳,脚尖不自觉朝向楼上,想逃开他在的领域。 “领带。” “哦,哦哦。” “健身教练,周秘书物色好,会带过来。” “知道了。” 玄关处,妻子温软的香气从下方袭进他的鼻尖,喉结滚动几下,手到底是放在纤弱的腰上,她抗拒地后退,被他坚决捞回来,她轻轻咽了口口水,手中的领带打得着急,越着急越出错。 蒋维则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 “可以再请个瑜伽教练。” “啊,嗯。” 领带终于妥帖打好,比起擦桌的慢慢悠悠,此刻她收回的手,显出几分火急火燎。 “我走了。” “嗯。” 他尽一个丈夫的良好操行,吻了吻她的侧脸,告别这件完美精致的艺术品。 —— 蒋维则离开后,偌大的别墅,除了静悄悄的仆人,还有静悄悄的怀好音。 她来到三楼最靠里的卧室,这不是主卧,是她自己布置的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草绿色墙纸,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占据半面墙的油画,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位现代画家所作,雪山、牧场、蓝天白云、牛羊飞鸟,画上的景物,盯得时间久些,好像真的动起来。 宽阔阳台上,摆了一张铺着毛毯的躺椅,躺在上面,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看到庄园更远的景色。 她还有一些书,都是些插图精美的小说,她不喜欢看密密麻麻的字,认为只有睡不着时,它们才值得拿来一用。 至于iPad、电脑、手机,她对此类电子玩物不冷不淡,外界的信息,对她来说,没什么好看,人际关系,也是约等于零,自从家中破产后,她更不愿意接触它们。 她像是被豢养的鸟雀,只需要晒晒太阳,吃着精良的谷子、两只眼睛看不远,只能看到眼前的景色。 坐在躺椅晒了一会太阳,早春天气还透出几丝寒意,她回屋把冬天的睡衣拿了出来,换上,又从书柜中抽出最近新出的油画册,摸了摸画册首页鎏金的作者名,脸上展露动人笑意。 “食我桑葚,怀我好音,怀好音,你的名字很好听。” “冒昧问一下,你喜欢吃桑葚吗?” 想起那个人有趣的话语,她情不自禁轻轻笑出声,笑完后,想起了什么,更显失落。 坐在躺椅上,画册隔一会儿,翻动一张,她粉白指尖滑过亚麻纹理纸,试图贴近画者创作时笔绘的触感,一张金黄向日葵卡片从某一页飘落下来。 她微微睁大眼,惊喜意外之收。 是一张画展邀请函,每一位购买最新油画集册的买家,都会收到。 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四月十三日,画展开始,为期一周,在市中心的东岳艺术馆,卡片背面有一个画者亲签。 想要去看看的念头,一下子点燃起来。 但一想到蒋维则那冷冰冰不好说话的样子,又觉得丧气极了,他不会让她去的,他不喜欢她抛头露面。 她说出的话,他只能听到他自己想听到的。 宽绰的卧室内,她赤着脚,走来走去,想一个能让蒋维则同意的办法。 周秘书带着健身教练过来时,她仍是没有想出来。 —— 健身教练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叫张翙,作完简单自我介绍,又为她说明一周的健身计划,每周三次训练,分别为周一、周三、周五,前期是基础臂腿训练 有氧,适应至中期提升强度,做增肌塑形的力量训练,后期则将健身平常化,主要维持体型与提高基础代谢。 张翙说话声音饱满热情,与怀好音的温吞木讷不同,惯于微笑的双唇,与神采奕奕的眼睛,总是显得很有生机活力,怀好音被感染到,做高抬腿时,咬着牙多做了五个。 “怀小姐!”张翙看她要哭出来的样子,很难忍住不笑,“不用抬那么高啦,你初期做60组就可以的。” 她气喘吁吁放下腿。 坐在软垫上,很快被张翙拉了起来,“强力运动后,不可以直接坐下,来,我们再做一组静态拉伸。” 怀好音从小到大,就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是对感觉可以做朋友的人,更是无法拒绝,所以她咬着唇,两只腿那怕不属于自己,也要身残志坚完成张翙交代的动作。 张翙笑眯眯看她作完一套拉伸,对这次私家教练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头一次遇到脾气好,乐意配合,一句话也不抱怨的富豪太太呢。 而且怀小姐长得真够漂亮,跟精美的瓷娃娃一样,她作为女生,也忍不住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听她温温软软的声音,春风过境一样舒服。 晚上七点,林肯停在庄园门口,没有进去,蒋维则在打电话,紫盛集团的收购计划出了一个小状况,挂断后,心情显然受到了打扰,即使这个事情总算是解决,可背后透漏股权竞争信息的人依然没有查清楚,是谁在他看不见的腌臜处搅弄浑水,难保下一次不会出现相同问题。 他沉静的脸色透出一丝阴戾,司机适时保持无声无息的状态。 回到别墅,是陈管家站在门口,接过他的大衣。 “她呢?” “夫人睡了。” “蒋总……”陈管家那句“帮您换鞋”没来得及说出口,蒋维则已经略过他,径直去了二楼主卧。 她睡得很香,弓身侧躺,柔顺长发散落枕头上,羽绒被盖到鼻子以下,露出小半张脸颊。 在她脸朝向的那一侧,蒋维则蹲下身,质地上等的西装裤发出窸窣摩擦声,她睡得熟,什么也听不见,他伸出一只手,把遮挡住她鼻子的被往下扯了扯,拇指擦到她的嘴唇,心头旖旎的火徐徐腾腾烧了起来。 当年,自己娶她,是因为她足够美丽,美丽到他可以忽略其中巨大的经济陷阱。 怀家债台高筑,濒临破产,除了一个金贵娇养的女儿,一无所有。 一次商业宴会,怀家父母孤注一掷,将自己唯一的赌注,推到了他身边。 怀好音。 她低等的手段他根本看不上眼,她的家世,更让他嗤之以鼻。 只有那张脸,压过美女如云,衣香鬓影,像是拍卖晚会最后的绝世之作,看似珍贵无比,世无仅有,实则价高者得,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他摩挲她雪白纤细脖颈,那红色的痕迹写满男人的占有,他买下她,她是他的,专属收藏品。 怀好音梦中窜出一条巨蟒,它咬住了她的手,顺着她的手,缠住她的身体,在她差点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醒了过来。 对上一双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的眼眸。 “你,回来了。” 她半坐起身,墨蓝羽绒被堆积到腰下。 “嗯。”他坐到床上,长腿曲张,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背脊,轻轻抚摸,“健完身,累到了?” 这个时候的温柔,对怀好音来说,预示一场长久的磋磨。 令他意外的是,她突然抬起头,那双清透黑润的眸子,闪过一种挣扎,然后脑袋轻轻靠近他的胸口,柔软的胳膊绕过他的腰,抱住了他,以绝对服帖的姿态,取悦他。 “怎么了,健身教练不合适,还是,不想健身?”嘴里温柔说着,手上的劲差点就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怀好音忍住心里的不适,把灵魂交付虚无,不回答他的问题,垂着脑袋乖顺异常。 第2章 2.公司 折腾了许久,床上、浴室、半途的沙发,他总是不加节制,她只有轻轻啜泣。 最后一次结束,她还醒着,蒋维则心想,健身的效果,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不过,乐见其成。 吻了吻她的耳鬓。 要伸手关灯时,怀好音忽然又抱住了他,绝对不是想再来一次,他放下关灯的手,静静等她自己坦言。 酝酿许久,她贴在他胸口,不敢看他褪却感情时,冷漠沉静的面容,怯怯道:“四月可以出去一天吗?” “具体时间。” “四月十三日。” “去干什么?” “我……想去看画展。” “你想去看画展。”蒋维则将这句话没有情绪的在口齿间滚过一遍,“所以,今晚你只是想去看画展。” 她默然无声。 他冷哼一声,把她从他身上推下去,背对她,**道:“不准。”啪地关掉床头碍人的灯光。 “嗯。” 她向来没有脾气,因为麻木早就吞噬了她。 蒋维则在家时,一日三餐,不要别墅里的厨师来做,要怀好音自己准备。 怀好音虽然家道中落,下厨做饭这件事,还是用不着她的,所以,她从来没学过做饭。 刚开始,她在林厨师的指导下,马马虎虎学会煎鸡蛋,烤面包,热牛奶。 然后,蒋维则吃了一个月鸡蛋面包牛奶。 再然后,她学着煮粥、下面条、炸点心、各种家常小菜也学了七七八八。 蒋维则不挑食,什么饭都吃,她觉得这是他难得的优点。 早上,怀好音困倦地把早餐端上桌,腰酸痛地差点直不起来,她破天荒地想,要是有钱就好了,有钱就可以和蒋维则离婚,再也不用受他的压迫。 她从来没想过钱,因为她从来没缺过任何东西,漂亮奢华的首饰衣裙、珍贵高昂的收藏品、三分钟热度,一个接一个的兴趣学习…… 在家时,爸爸妈妈疼她,要什么给什么,怀家破产时,她第一次认识到钱的重要性,可她并不清楚,钱对她来说意味什么,现在,嫁给蒋维则的第二年,她懂得了,钱意味自由。 “可以给我一点零花钱吗?” 蒋维则喝着过咸的皮蛋瘦肉粥,听见怀好音糯糯天真地说。 他放下瓷勺,目光锐利深邃,心里觉得可笑,昨晚要去看画展,今早又要零花钱,她是不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要试探他的底线,是怀家人示意,还是她有了别的算盘,想要打探清楚他的资产,然后离婚分家产。 “要钱干什么?” 怀好音捏着手指头,漂亮至极的脸,连要钱都要的不食人间烟火,“买东西。” 买什么,只要她说一声,能用钱买来的,隔日就会送到家里。 这个谎话过于劣质,蒋维则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上二楼,怀好音局促等他下楼,没一会儿,他手里捏着一张黑金卡走了过来,卡推到她眼前。 “刷这张卡,没有你买不了的东西。” 怀好音拿起黑金卡看了眼,这是一张无限购物卡,连接了所有奢侈品店与高级商超,她不太乐意,又不敢表现出来,嗫嚅道:“我……不想要这个。” 她听见他无情的讥笑,“怀好音,认清自己的地位,除了我,谁还会花上百亿买一个没有价值的公司,和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女人,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算离婚,我的钱,你也一分拿不到。” 像挨了一巴掌,她脸红的要滴血,头要低到地面上了,想掉眼泪,但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是个贪钱廉价的人,哭的话,只会更让他瞧不起吧。 瓮声道:“离婚我不会要你的钱。” “你真想离婚?”他说话冷得掉冰碴。 她知道离婚这件事关乎怀家的命运,若是她点头承认,蒋维则一定能将怀家逼得比破产时更惨,伸出手,寻求依靠一样,她找到他的手,讨好地攥住,“我不想离婚……老公。” 或许是她卑微的态度打消了他的怒火,他一只手抬起她的脸,视线自上而下撞进她楚楚可怜的眼中,“想出去玩,家里太闷了?这样,以后一周的上午没有事情的话,让司机小陈带你出去逛逛,这个周六,我带你去海岛玩,好不好?” 他的语气比之前软和太多,怀好音对他的变化,心有余悸,不敢有任何抗议,温顺点点头。 她这个样子,让蒋维则一时难以离开。 “跟我去公司,”他不容置喙道。 “啊,”怀好音不知道哪里又做得不对,为什么要带她去公司,上次去公司,是她闹脾气不肯吃饭,他强制性带她去了公司,关在办公室里,她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很可怕,他在那里,比在床上还凶,她再也不想去了。 她努力贴近他的腰身,抱紧,手抓住他的衣摆,“不去,求你,我不想去。” 她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他轻声哄着她,手揉着她的耳垂,“我想看着你。” “陪我去一次公司,四月我带你去看画展。” 他加大砝码,自甘堕落。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他笑了笑,冰冷面容,生动起来。 坐上车,司机吴叔贴心把空调调高一些,飞快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女人。 像易碎的白瓷花瓶。 蒋维则一只手懒懒环在她腰上,一只手拿着报表在看。 她安静侧头,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怀念,都快忘了,自由自在走在街上是什么感觉,市中心那家花店还在开吗,长崎路的猫咖呢,还是老样子吗,对了,会不会经过东岳艺术馆,参展作品已经开始准备了吧。 “蒋总。” “蒋总早!” “蒋总,蒋夫人也来了,视察公司哦——”一位公司高管半开玩笑道。 她露出标准礼仪化的微笑。 与蒋维则坐上总裁专属电梯,手指在腿边一下一下敲击,她见到生人,尤其是过分热情的生人,心中极不自在,想到一出电梯门,会遇上更多打招呼的人,更多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她有些头皮发麻,脸皮发僵,又要摆出大方从容的笑容。 十七楼到了,蒋维则不喜欢在最高层,处在中间楼层,对他来说,更像核心区域,这一层的人员不多,遇上的基本是上来送文件签字或者有什么重要项目的研讨。 几个年轻的员工甚至是第一次见到蒋维则,战战兢兢打完招呼,忍不住回头去看怀好音的背影。 小声议论道:“这是总裁夫人,太漂亮了吧。” “虽然总裁也很帅,可是和总裁夫人走在一起,总觉得夫人受委屈了。” “是啊,有种看到仙女流落凡间的感觉……” 总裁办公室宽奢雍贵,整面落地窗前,视野清晰舒适,正对门是严正简约的办公桌,占据了最关键的中心位置,东侧窗边是会客区,有沙发和长桌,修剪地一丝不苟的绿色盆栽,再往里,是用全套书柜隔断的休息区。 蒋维则很忙,秘书汇报完日程计划,又有几个部门高管过来商讨项目企划,鼠标点击声、纸质报表翻动声、平和沉稳但简要恳切的交谈,时而混杂在一起,时而是一片静默中,只余一种声音。 他偶尔会瞥一眼坐在沙发里晒太阳的怀好音。 类似养宠物的消遣,看见自己的宠物做出与往常不同的行为,不自禁生出稀奇和想要记录下来的心情。 她实在很困,特别是温暖的日光懒洋洋覆在身上,每一处毛细血管都在舒服散漫的流动,骨头也酥酥麻麻,眼皮逃过大脑的允许,不自觉垂下去,忽然听到有人在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叩击桌面,不过两下,她瞬间恢复清醒,揉了揉眼底的困乏,对着身旁的绿植出神。 商讨终于结束,他还有一场投资会议要开。 “困了去里面休息会,我十一点半回来,带你去吃饭。” 视线越过办公桌,看向沙发上眼神迷蒙的女人,她托着脸颊,上挑的眼尾耷拉下来,再听到动静后,倏地睁大,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顿了一会,才点头轻轻嗯了声。 休息室的床单换成了羊绒棉,上次那床像葛麻一样,很磨皮肤,折腾过后,她后背红了一片,她手掌摊平在上面摩擦,软绵绵很舒服,睡起来一定有满足感。 脱下高跟鞋,躺在床上,左翻右翻,没翻到被子,难道这个人睡觉时不盖被子,她赤脚跳下床,打开纯白衣柜,里面除了几件不同场合穿用的西服,再无其它,又去洗浴间转了一圈,其实不单是找被子,也是没事情做,漫无目的的打发时间。 蒋维则不在,她反而活泼起来,盥洗镜前,她瞪大眼睛,手按着下眼睑,看清自己憔悴的样子,做了个不开心的表情,拿起一瓶香水,瓶身小巧玲珑,樱花粉的颜色,散发青春与浪漫的设计感,一看便知,绝不是那冷淡**男人的风格。 她好奇地打量手中的香水,香水是一款国外小众品牌,Creed Spring Flower, 1996系列,价值还好,她在家时,用过一次,因为不太喜欢后调的麝香味,所以搁置在储藏室落灰。 怎么想都是女人会用的香水,为什么会放在蒋维则的休息室,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很快明白其中的故事,放下香水,按照记忆的位置,摆放好。 妈妈告诉她,男人都是一个样,不要抱任何期待,她从来没对这个同床共枕的男人,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有另一个女人要替代她的位置,对她来说,其实算得上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第3章 3.强迫 “想吃什么?” 开完会回来,她没睡,趴在床上发呆,他走进来,入目是她搭在床沿雪白的脚丫,喉结微微耸动,走过去,坐下,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怀好音“啊”了一声,收起无所顾忌的双腿,老老实实坐好,抿唇说都可以。 “中餐,西餐,或者你有其他什么喜欢吃的?” 他难得询问她的意见,给她选择的机会。 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她总低着头,他哑黑皮鞋泛着某种威胁的气息,在她视野中定格,瘦长冰冷,如同蛰伏的黑蛇,她见过它碾压过别人的样子,也不怀疑,自己惹怒这个人,同样会有类似下场。 “中餐。” 中餐吧,在家时,他吃得最多的就是家常菜。 “嗯,淡口还是辣口?” “淡口。”太辣的话,万一他吃不了,生气怎么办,还是淡口吧,总是可以下口的。 “好,去吃粤菜吧。” “嗯。” 他提起地上的高跟鞋,托住她试图后抽的脚跟,眼神示意别动,她不敢再做出其它动作,在床边的话,一定要谨慎忍让,不然他又要找机会狠狠折腾她。 他为她穿上鞋,她细如蚊呐说谢谢。 他发出短促嗤笑,吻了吻她的锁骨,转身走出休息室,在门口等待。 没有叫吴叔,他带她到副驾驶,然后自己坐上主驾,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一家名叫荣记的粤菜馆。 怀好音站在窗前,扶着古香古色的栏杆,看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蒋维则在点菜,他老家在粤城,对粤菜自然如数家珍,手划过在iPad菜单,挑选了几样,问看鱼的她,“过来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粤菜寡淡,吃过一道菜,对其他菜也没了动筷的兴趣,她向来不太喜欢吃这种除了鲜,没什么其它口感的菜品,恋恋不舍看了眼绿水里,快活游动的白玉金丝,慢腾腾挪到他身旁。 “酸辣鱼翅。” “还有吗?” “没有了。” 侍应生离开后,这间充满雅趣的包厢,只剩下他与扭头看窗外的怀好音。 “想养鱼?” 他喝了口茶水,干燥的双唇湿润起来。 想养,可她自己都是被人养着,哪有能力去养其它生命,摇头:“不想,只是觉得它们好看。” “好看就养着。”他神情散出淡淡的高傲,如同随意掌控他人人生的君王。 “算了。” 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又喝一口,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他看得出来,她在给自己找事做,避免和他说话。 吃完饭,他总觉得不尽兴,又带她到自家购物广场逛街,“不是要买东西吗,看看喜欢什么?” 珠光宝气的奢侈品商店。 他在她手腕扣上一条蓝绿宝石点缀的蝴蝶手链,蝴蝶银色翅膀弧度优美轻盈,蓝绿宝石仿若魔法森林中的水晶,钩织出梦幻绮丽的色彩。 很好看,他握着她雪白纤柔的手腕,讥嘲地想,到底哪一个更像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他给她世上最奢华贵气的珠宝,让她腐烂在金钱与宝石堆积的贪欲上,这才是最适合她的牢笼,一辈子,她的生活,就该这样,才配得上成为他的专属收藏品。 怀好音像一个提线木偶,在他的操控下,试戴一个又一个华丽的珠宝饰品,好像要把这家珠宝店全部打包一样,他乐此不疲。 导购小姐压住激动的内心,用专业话语细致介绍每一件珠宝的设计灵感、艺术价值,并委婉提出验资的条件。 怀好音坐在舒适的沙发里,瞧着身旁包装精美的奢侈珠宝,无动于衷,她目光从蒋维则与导购人员身上离开,揉了揉自己的脚腕,玻璃门外,几个高大的外国人说说笑笑经过,看见玻璃内的怀好音,张嘴惊叹。 “嘿,买钻石,可以和她说话吗?”一位金毛男人走过来,用英文对站在门口的导购人员问道。 导购人员奉上专业微笑,然后告诉他,不可以,这是店内贵客,她们有义务和职责尊重保护客户的一切权利。 “过来。” 蒋维则叫她。 她温吞地起身,他带她走进VIP会客室,那里已经有三名导购人员,还有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士。 桌子上有一件红丝绒方盒,躺了一颗梨形粉钻。 “这款戒指名叫‘粉蝶遗梦’,shekelan设计大师亲自操刀切割抛光,主石重10.12克,内部无瑕,在光源下,会有粉红火彩闪耀,”导购戴上白色手套,将沉睡的粉色钻戒靠接灯光,下一瞬,犹如栖息于钻戒的蝴蝶,挥动闪着光芒的翅膀,受惊醒来,熠熠生辉,华光流转。 她长密的睫毛跟着跃动,瞳孔生出惊艳的色彩,在她来之前,蒋维则已经付过款,只要足够多的金钱,再价值连城,珍贵无比的奢侈品,也不过是交换流通的商品,他仅仅觉得它适合她,戒指的价值只体现在,她戴上这枚戒指,上床时,会更加美丽动人。 当他为她戴上戒指时,她无名指如何也不肯伸直。 导购与安保人员识趣离开。 他目光沉沉,饱含压迫道:“戴上。” 古罗马人相信,左手无名指有一根直通心脏的静脉,圈上的戒指代表心的交付与联结,她在戒指闪烁的火彩里,看见的不是爱情的火焰,而是无穷无尽的掌控,她已经像金丝雀一样,被圈养在奢华鸟笼中,为什么还要在她唯一可以自由跳动的心脏中,投下一片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阴影。 “我不喜欢……戴戒指,不戴可不可以。” 他淡漠地垂下眼,收起戒指,放入口袋,不喜欢就算了。 她忐忑跟在他身后,总觉得有一股沉重的气压扼住了她的呼吸,她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下午,回到公司,她轻手轻脚进入休息室,躺在舒服柔软的大床上,连被子也不用盖,很快睡了过去。 傍晚,朝霞凝结成浓墨重彩的油画。 办公室安静地像座坟墓,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她打开休息室的灯,按了两下,切换成心安的暖黄色,走出去,没有看见蒋维则。 他去开会了吗? 还是回家了? 他是不是把她忘在办公室了? 她没带手机,也不记得蒋维则的号码,在宽绰的办公桌前,没头绪地转来转去,桌上有一个黑色座机,她走近,想起她爸爸习惯把号码1设置成秘书的快捷联系方式,或许总裁都有这个习惯呢,她可以找他的秘书,貌似姓周,请周秘书帮忙送她回家。 打定主意后,她拿起电话,在腹内打草好要说的话,手指按住1键。 嘟嘟嘟—— “在给谁打电话。” 头顶传来男人不冷不热的询问。 她吓了一跳,撂下电话,他慢条斯理走到她身后,俯身,把弄乱的话机归置回原位,问了第二遍。 “在给谁打电话?” 她大多数时间,很迟钝,对别人掩藏在话语里的喜怒哀乐,察觉不出来,通俗来说,就是情商低。 只在少数的时候,感知到危险气息不断逼近,警醒起来,像此刻,她某根神经自我保护的绷紧,嗅到男人身上平静语气下压抑的肆虐与暴躁。 他徐徐弯下腰,暗影越来越重,笼罩住她纤弱的背脊。 怀好音实话实说:“我以为你走了,把我忘在这里,我想给周秘书打电话,请他送我回家。” “为什么不给我打?” 他贴在她脸颊,可以看清她微微抖动的睫毛,瞳孔不安地转动几下。 “忘了。”她囫囵说。 “忘了什么,忘了给我打,还是忘了我的号码。” 她不自觉咬着嘴唇,考虑说哪一个会让他不那么生气。 “忘了号码。” 她感受到他鼻腔溢出讥讽的笑意,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她下巴处摩挲,“那现在背下来。” “嗯。” 她突然被抱起来,受惊地搂住他的脖子,迟疑慌张的目光对上他垂下的眼,“不是背号码吗?” 他眼中涌出炽热的渴望,声线喑哑克制:“床上背。” “我不——” 后面的话,被他热切狂躁的吻全部吞下。 暖黄色灯光还在固定的位置,她的视线晃晃荡荡,如同水中打散的月光。 “6后面是什么?” 他嗓音带着哄骗意味,从上方传来,每说一个字,要往里进一分。 “呃……” “又不记得了?” “唔……2,是2。” 换来更深的索取。 她讨厌死他了,白天说好的话,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反悔了,因为她什么也没有,因为她一家有求于他,她活的这样没有尊严,如同用来泄、欲的玩具,在他高兴的时候,温声细语,肆意装饰,不高兴时,把她翻来覆去,磋磨碾压。 她又哭了。 以前会小声发出啜泣,现在却把脑袋抵在枕头里,无声流泪。 他收住力气,放开她。 她蜷住身体,像要重回母亲子宫一样,满目雪白中有错落的殷红,手揪住床单,意图把它当做被子,包裹住自己。 蒋维则一下午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忽然偃旗息鼓,他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把堆在地上的西装捡起来,盖在她身上,他躺在她身侧,抱住她,像抱一件没有灵魂的白玉,他知道她没有灵魂,只是一件交换利益的商品,越是清楚,心里越觉得空荡荡,早知道,就不该出手。 第4章 4.自由 “他这样对你吗,太过分了,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张翙看到她胳膊上的红痕,扯住,关切询问,她支支吾吾,脸色红地要滴血,张翙没想到这家老板对自己的妻子这样凶狠,弄得她伤痕累累。 其实那不是伤痕。 怀好音想要开口解释,又张不开嘴,只能小声说:“不是你想的这样,真的不是,你不要问了。” 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和张翙逐渐成了能说上话的好朋友。 张翙同她讲自己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毕业后,工作遇到的傻逼领导与同事,以及她与之隔离的外界,发生过的各种各种好玩有趣的事。 张翙的到来,让怀好音无趣地灰白生活,有了一抹鲜艳色彩。 “怎么不是,”张翙义愤填膺地拉住她的胳膊,指着那红紫交错的痕迹,“他打你,你还护着他,你恋爱脑嘛!” 早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多次邀请她去逛街,她总是吞吞吐吐的拒绝,为什么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要一刻不离地住在庄园中。 这不就是变相囚禁加人身伤害。 怀好音抽出胳膊,左顾右盼,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该怎么告诉她,这是那个男人在床上亲出来的。 “你怎么不说话,好音,你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权利。” 张翙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是,不是打的,”她羞得眼睛不敢看人。 “不是打的,那是怎么样,难道是你自己碰的?” “是他弄得。” “我就说是他!”张翙提高声音,愤愤不平,忽而意识到什么,急急收住怒骂,脸色尴尬起来,“弄得,是哪里弄得,不会是床上吧?” 怀好音险些耷拉到地上的脑袋,告诉了她答案。 “他……呃真热情。” 张翙脸皮发烫,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看出来这个传闻中的蒋总裁还是个狂野激情分子。 不过有一件事一定要搞清楚。张翙脸色严肃道:“他是不是不让你出去啊?” “能出去,但是要有人跟着。”她如实说。 “那我可以跟着你啊,和你老公说一说,两个女人逛街才有意思,找一个男人跟着算怎么回事。” “他……”一想到蒋维则高高在上,执掌风云的样子,她就畏缩不前,不敢靠近,但真的很想和张翙一起逛街,苦着脸挣扎一会,温吞说:“我试试吧,可能不会成功,他这个人,很难改变主意的。” “你撒撒娇,没问题的。” 张翙抱着她的胳膊,像调戏良家妇女一样,摸了摸她细腻光滑的脸,“放心,只要你喊一声‘老公,求求你了’,绝对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你,别说男人,女人也一样,我靠,近看你更漂亮了,好想亲一口!” 怀好音急忙闭着眼把脸转到另一侧,“不行,没有这么简单。” “不试试怎么知道。” “……” 怀好音觉得张翙的办法太儿戏,蒋维则不是好相与的人,他情绪反复无常,对人对事,向来直抓死穴,说一不二,自己单凭三言两语哄骗他的话,很可能出现比现在加难过的结局,还是直接摆事实讲道理,如果不行,顶多被他刻薄的讥讽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早就习惯麻木。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晚饭时,她特意去问了林厨师,蒋维则的喜好。 在林叔的指导下,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做成三菜一汤,第一次知道看起来清淡无味的粤菜,做起来如此耗费时间,因为求“鲜与本味”,所以处处要求精准,火候、食材、调味都要做到恰到好处。 一道椒盐濑尿虾、一道蜜汁叉烧、一道虾酱啫通菜,汤是最费时间的,椰子鸡汤的搭配也是很怪,椰子清甜奶味,和老母鸡的鲜油混在一起,变成奶白汤汁,怎么看都觉得难以下口。 呈上桌时,蒋维则刚回来,放下大衣,又去洗手,走到餐桌旁,看见桌上冒着热气的菜,怔了怔。 目光循向厨房里的怀好音。 他缓缓偏头,暗想,她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想要用这些拙劣的计俩,讨好他,哄他放下戒心,然后侵占他的生活,掌控他的思想。 他不动声色坐下。 怀好音在厨房里擦来擦去,没什么好擦的,就是害怕看到他怀疑的目光,刺刀一样,剖析她的内心。 “过来吃饭。” 他声线平直,没有起伏,对她的大献殷勤,有很深的戒备。 “哦。” “吃饭为什么心不在焉?” 他放下碗筷,直直看着她,她碗里夹了一片叉烧,一直没有吃,用筷子挑着米饭,玩一样,把叉烧埋进了饭里。 “嗯?”她澄澈目光在灯光下别有一番风采,惶恐的模样,像猫尾巴挠得人心痒难耐。 “有什么事要说?” “是有一件事。”她嗫嗫嚅嚅,悄悄抬起眼皮,偷看一眼他此时的脸色,“我……可不可以出去,和翙翙一起。” “翙翙是谁?”他话语带着寒气,目光沉沉压在她垂着的头顶。 “翙翙是我的健身教练。” 想起她的私家教练特意选的女人,他脸色好看一些,又想到两人刚认识不过一个月,就亲热称人家翙翙,另一头的火气继而上来了,冷冰冰道:“你和她关系很好?” 她点点头。 “一个月就可以交上朋友,我们在一起两年,也不见你这个样。” 她搅弄着餐桌流苏,欲言又止,用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他把碗筷一推,座椅与桌子隔开一段空隙,发出刺耳声音,然后看向她,冷声道:“过来。” 反正躲不掉,她暗暗为自己打气,想想能够和张翙出去玩,心中生出微弱的勇气,磨蹭到他眼前。 他不费什么力气,把她抱到他的大腿上,与她面对面,身高体格的差距,她的发旋抵着他的下巴,她伸手尝试拉住他松垮的衣领,被他紧紧抓住手,放在掌心,“我说不可以呢?” 他声线冷硬,尾音却有点惑意,发间有雪松焚香的淡淡清香,在她鼻尖似有若无萦绕。 她大着胆子问:“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是我说的。”他手伸到她后背,裹住她白净细弱的脖颈,“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怀好音坐在他腿上,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他松口,像只长在他腿上,笨笨的蘑菇。 “吃饱了吗?”他问。 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灰心丧气,闷闷道:“没有。” 无济于事。 翻云覆雨过后,怀好音体力不支,先睡了过去,白皙手臂又多了几处殷红,她背对他,习惯性弓着身体,被子盖到蒙住半张脸,呼吸声很浅很浅。 他坐在床上,一边的床头灯还亮着,手边摊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神色若静水流深,缓慢阅读。 忽然,一向睡觉老实的怀好音动了动身体,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攥着拳头,很气愤的样子,捶了捶男人的大腿,隔着松软的被子,就和小动物踩了一爪似的,不痛不痒。 他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听见她在迷迷糊糊说梦话,“要坐牢……你会受到……法律制裁。” 他冷嗤一声,“坐牢,我吗?” “这辈子,你别想出去了。”他打定主意,轻轻拂去她脸颊的碎发。 这句话说完,她猛然翻过身子,抱住他的手,闭着的双眼不安颤抖,好像陷入了想醒醒不来的噩梦之中。 “不要……” “老公……” “求求你……” “好不好。” —— “好音!” 张翙穿着一身活力四射的运动套装,在阳台下,大力喊着庄园女主人的名字。 “哎,你怎么来了?”怀好音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阳台上,惊喜问道。 她今天起晚了,身边的男人已经吃过早饭,去公司了,要不是张翙喊她,她还能睡许久。 穿好衣服,下楼,脚下还穿着拖鞋。 “今天没有健身课呀。”她没睡醒的样子,像一朵淋过雨的海棠。 张翙眨眨眼,“今天周秘书打电话告诉我,每周二、周四、周五可以约你出去逛街,对了,他说要让司机小陈接送。” “真的吗?” 她顿时容光焕发,只觉庄园内早已看够的单调景色,鲜活生动起来。 “真的,骗你是小狗。” “你进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一改从前慢慢腾腾的模样,好像得了救命灵丹的病人,瞬间生龙活虎,她蹿上二楼,洗漱换衣,简单涂了一个润肤和防晒,在张翙刚坐下喝完一杯茶的时间,她整装待发出现在她脸前。 “这么快?” “嗯嗯!” “就穿这样简单?” “啊,不好吗?” “不是不是,我都做好等待一个小时的准备了,你快得我猝不及防。” 怀好音笑起来,眼睛弯弯,嘴角梨涡深深,勾的人挪不开眼。 “你确实不用化妆!” 张翙夸张地捂住心口,做出沉沦在她笑容里的模样。 小陈开车送两人去了长海最繁华的CBD。 “电影看不看?”张翙指着入门处的电影海报,看起来是部悬疑片。 怀好音出门带了手机,在浏览器输入电影名字,“讲的是追捕连环杀人的故事,听起来不错。” “走?” “嗯!” 电影很好看,悬念跌宕起伏,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3D大屏,在与蒋维则结婚以前,她对去电影院看电影并不热衷,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她想,大错特错,去电影院看电影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看完电影,又去甜品店买了各种新品,之后到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猫咖喝了一杯咖啡。 “好久不见了,怀小姐!”老板抱着一只白色缅因猫,看到怀好音,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好久不见。” 她与老板打完招呼,带张翙找了个双人座坐下。 张翙抱起一只胖胖的蓝短,“我家里养了一只金渐层,叫球球,下次来我家,我介绍你俩认识。” “好啊。” “你家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不养只宠物呢?” 怀好音眼神黯淡了一下,张翙立即反应过来说错话了,她家那位控制欲超强的男主人,简直是现代版金屋藏娇,彻底掌握了她的人生。 “那不是我家。”她很轻地说道。 那里没有爱,只有男人专断的统治,她也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玩物。 “往好处想啦,你看,他现在能放你出来玩了,是不是代表,他在试着改变呢?” “啊,不可能啦,”她想都不敢想这件事,不过,昨晚他明明是不同意,为什么早上起来,又变了主意,她神经紧绷起来,环顾左右,没有找到跟踪监控的人,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发神经而已。 第5章 5.过来 “今天和你朋友去哪里玩了?”事后,蒋维则紧实健硕的胳膊环住她纤细腰身,迫使她的脑袋靠在他胸前,听到他一声一声鼓噪心跳。 双眼疲累地合上,又努力睁开,她嗯了一声,慢吞吞道:“看电影、甜品店、喝咖啡……” “果然是无所事事的小姐做派。”他半是讥嘲半是笑。 “嗯。” 反驳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在床上发生,她心里有数得很。 “别睡。” “嗯。” “敢合上眼,就再来一次。”他在她耳旁,温声细语道。 吓得她困意消散,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说说看了什么电影?” “《你是凶手》” “我不是凶手,睡昏头了?”他稍稍偏过头,垂眸注视她。 她笑着纠正:“是片名。” 结婚两年,她笑的次数寥寥无几,全部不是因为他,今晚,她躺在他怀里,对他笑了笑。 如同冷冰冰的雪地里,开出一朵夺人心神的玫瑰。 她忽然不笑了,看见他慢慢变沉变危险的眼神,瑟缩一下,往床那边靠去。 他胳膊比钢钳还要有力,挣扎不过是小鱼小虾的白费力气。 “我不要……” “好了,安静点。” “讲了什么事情?” “一个警察呃追查凶手的故事。” 他游移在后背的手,略显粗糙,吸引控制着她全部感知。 “说详细点,不然……”他手掌停在某一处肌肤,沉声说:“我们也有别的事可以干。” “……” “……” 周六周日他不用去公司,起得比平常晚半个小时,怀好音侧躺在他怀中,睡颜恬静,没人叫她的话,她好像可以睡一天的样子。 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查看今天的消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倒是她的手机,响了几下。 打开全是张翙发来的消息,无聊的八卦和宠物的照片。 他对猫狗没有太大容忍度,更不会想养这些东西,往上翻了翻,是两人谈起某个电影明星的记录,张翙感叹那男明星身材非常好,发了个舔屏的表情包,怀好音回了个惊吓的熊猫头,他忍不住笑了笑,有够无聊,两人性格截然不同,也不知为什么能够做朋友。 等怀好音起来时,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餐桌前,端着报纸,喝早茶。 黑色衬衫,铅灰西装裤,笔挺肃正。 她赤着脚,急匆匆跑到楼梯拐弯处,见他还在家,悬着心落了下来,踩着铺着软毯的楼梯,慢慢走下来。 “你还记得那个……” 她怀着不安的期待注视他。 “什么?” “画展,你答应我,可以去的。” “把鞋穿好。” “哦。” “十点开始,”他看了眼腕表,“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哦!” 她声线顿时扬了起来,愿望满足后,眼睛闪出快乐的笑意。 洗漱化妆的时候,她又想起张翙的话,他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哎,怎么回事,是最近事业有了更高的发展嘛,想了一会,想不通,管他的,只要不为难她,就是天大的好事情。 收拾妥当后,蒋维则又让她吃完早餐才可以离开。 等到了东岳艺术馆,已经是十一点半。 此次画展的主题是“回旋的记忆弧光”,暖色灯光下,长而曲折的画廊,展示了上百幅作品,除了办展人的作品外,还有一部分是藏家的非卖品资源。 展区分为主展区、酒水区、衍生作品区三部分,蒋维则带她在门口签到,看她用娟秀字体,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接过她手中的笔,把自己的名字一气呵成写到“怀好音”下面。 入门处的作品,视觉冲击力非常大,极致的颜色对撞,线条癫狂中显出几分柔和,她从包中拿出眼镜,架到鼻梁上,细边方圆框大镜片,没有任何装饰性,偏令她透出清冷出尘的气质。 蒋维则垂下眼眸,静静注视她,她忙着看画,看不到他眼底强烈可怕的占有欲。 要让她沾满凡尘的珠宝铜臭味,要让她永远也只能当他的金丝雀,在床上为他唱最不堪的曲调。 “这幅画……好矛盾啊,作者创作的时候,是不是正经历人生的转折点,”她一进入画的世界,忘了身边男人恶劣的行为,忍不住想找个人讨论一下。 “这幅画是意大利新锐画家Giulia的作品,创作背景与你猜想的差不多,二十七的她爱上了一位六十二岁的基督教圣徒,不顾世俗的反对,与爱人在一起,过了三年,那位圣徒离世,她掘开他的坟墓,在他尸体旁,完成了这部作品,然后服毒自尽。之后,这幅画被一位英国收藏家收藏。” 怀好音嘴巴微张,吃惊地望着他。 “极致的疯狂与极致的痛苦才成就极致的浪漫。”他面色平静,如同永远占据高位,永远理智的看客。 她吃惊的除了画家非凡的人生经历,还有蒋维则熟知画作知识的修养。 她暂时放下对他深重的成见,一面观赏油画作品,一面不急不缓聊了起来。 第一次平和地与他说话,感觉很奇妙,原来这个男人懂得很多,可以从艺术、文化、心理、商业层面逐一为她分析作品的价值,而且他说这么多话,也不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和在家时的样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渴不渴?” 他忽然问。 “不渴啊。”她摇摇头,想听他接续说下去。 他忽然靠近她,举起她的一根手指头,点了点他的唇,干燥温暖的触感,过电一样,顺着手指到达心脏,令她头皮发麻。 “我渴了。” 大庭广众,他做这个动作,她的脸顿时红成番茄,支支吾吾道:“那那边是……酒水区,你自己去吧。” 蒋维则笑了笑,今天他倒是格外宽容,嘱咐她在原地等他,一个人去了酒水厅。 怀好音仰头注视面前的油画,这是一幅充满浪漫意象的画作,青绿色湖水,泛起大大小小的涟漪,水中有一道曼丽婉约的身姿,月白旗袍,撑着一把黄油伞,伞微微倾斜,露出半张朦胧侧脸,看不真切,却让观者由衷认为,一定是一位美丽绝尘的女人。 她看到右下角字迹清瘦隽永的金属笔签名。 ——齐漫寻。 “在看我的画吗?”温柔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端出现,却不会让人受到惊吓。 急促的心跳声,在认出声音后,失去了控制,她缓慢地转过身子,瞳孔渐渐扩大,让人生出无限怜惜。 “好音,好久不见。” 男人比从前更加英俊,黑色短发,眉眼如春山,载着和煦的日光,鼻梁挺而直,嘴唇笑与不笑,都让人感到亲切优雅,棕色围巾,纯色风衣,休闲西装裤,很简单的穿搭,却让他有一种温和的贵气。 怀好音手扯着腿边的不料,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微笑,显得傻兮兮的样子。 齐漫寻看一眼她身后的画,又看一眼她,笑着说:“你喜欢这幅画吗,它叫《莲》。” “喜……欢。”她揪了揪衣料下的皮肤,让自己的心跳可以不要那么吵,才慢慢说出这两个字。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他往前走一步,靠她更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鸢尾香。 “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好不好?” “不……用啦。”这幅画很贵吧,送给她,他会赔很多钱的,她提起笑脸,尽量让自己在他面前从容一些。 “我想送给你,对我来说,它能送给你,是它最好的归属。” 他看着她的脸,真诚坦荡说。 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她心慌意乱,微微低下头,小声说:“多少钱,我一定要买的。” 她真是一点也没变,听说怀家破产的消息后,齐漫寻回国找过她,可她的家人只说她在欧洲留学,一直没有回来,没想到今天能在画展看到她,而她刚好在看他为她而作的《莲》,没有比这更珍贵的偶然。 他目光锁住她的脸,说:“画的意义不在于金钱,你要想买的话,请给我一枚钢镚。” “我给你一枚钢镚,” 蒋维则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对面,脸色平静,声音出奇冰冷,目光淡而轻在二人脸上转动。 “你可以滚了。” “……” 危险雷达在怀好音脑中响个不停,她脸上的红晕瞬时褪去,如纸脆薄,目光露出一丝哀求的意味,希望他能保留她仅剩的体面,尤其是在齐漫寻面前。 “过来。” 他声音没有起伏,沉静的可怕。 “好音……”齐漫寻抬起手,试图留住她。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一步又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嗫嚅道:“……他是我朋友” “朋友?”他发出讥嘲的笑,“那你还是没有朋友比较好。” 坐在回家的车上,怀好音害怕极了,一点没有上午出去时的高昂兴致,她抱着胳膊,缩在车座最里面,另一旁的那个男人,身上不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怕他交叠的双腿动一动,西装裤传来轻微丝质摩擦声,她都要紧张地瞪大眼睛,看向他。 第6章 6.自由 “所以后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翙坐在懒人躺椅中,盘着双腿,神情在焦急与迷惑中,又隐隐透出八卦的激动。 怀好音摇摇头,她坐在卧室的地毯上,脊背倚着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掰拢。 与好友张翙诉说完那日画展发生的事情,是想让她帮忙分析一下,蒋维则如今的态度。 她轻声道:“他走了,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周助理把画展上那幅《莲》送了过来,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说完,秀气的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又担心道:“你说,他会不会伤害……我的朋友。” 张翙对男女的感情认知,单纯停留在,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拉倒的两级思维中,也不太懂三十岁老男人的心理,实话实说,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蒋维则与怀好音感情很好的样子,一个控制欲极强,一个总是任人拿捏,软到没脾气,外人看来,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今天才知道,这个没脾气的小白兔心中,还有一个遥远的白月光啊。 搓了搓腮,希望脑袋中能迸发出什么开导的灵感,这种事情还得沟通啊,于是她建议说:“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呢?” 怀好音听见要给蒋维则打电话,应激地脚丫全都蜷了起来,沉默半晌,觉得张翙这么说一定有道理,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说:“好吧,你能陪着我吗?” 张翙想了想,还是拒绝,“好音,他是你老公哎,难道你们以后见面也要拉上我一起。” 然后推着她去二楼的主卧,自个跟蒋维则谈清楚,之后,砰的把门关好,绝对不给她临阵脱逃的机会。 怀好音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三十,这个时候,他应该结束工作,在吃午饭吧,打过去说些什么呢,要问好吗,还是直接开门见山,万一他不接电话怎么办,万一他很凶地羞辱她怎么办,万一他…… 越想下去,她越想将手机扔的远远的,仿佛下一刻,一个脸色铁青,冷酷凶残的男人就要从手机中钻出来。 纠结了半个小时,她心一横,眼一闭,找到男人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嘟嘟声,像坚实的木锤,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连着心的胸口,整个发颤发烫。 电话被接起,不是蒋维则的声音。 “您好,是怀小姐吧,蒋总现在正在开会,暂时没有时间和您说话,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帮您转告蒋总。” “啊……”怀好音听着对面周助理谦逊热情的声音,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没错,她可以让周助理转告,这样就不用直接面对蒋维则了,“那个,我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呀?” 周助理友善地笑了笑,“蒋总这个月恐怕都会很忙,他早上还嘱咐我呢,如果怀小姐问起来,要我告诉您,您尽可以放心的出去找您的朋友,什么朋友都可以的,只要让您开心就好,这样蒋总不在您身边,您也不会感到孤独。” “……”怀好音不大相信地抿唇,很客气地询问:“真的吗,我可以自由离开庄园?” “……”沉默一瞬,那边又传来周助理温和的笑声,“当然啦,这是蒋总亲自吩咐的,他一直对您的身心健康极其重视,所以您就放心出去逛逛吧,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格外高兴,觉得这难道是因祸得福,蒋维则睚眦必报的恶人,也会有宽宏大量的一天,太令人意外了,张翙说得没错,他确实在慢慢改变哎,自己真不该把他的性格归为绝对恶劣。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翙后,张翙却一脸冷静,问:“你拨打的难道不是蒋维则的私人号码吗?” “是啊。”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她点点头。 “这就对了呀,你老公的手机,怎么会在周助理手中,别告诉我总裁开会不能带手机!” “……”怀好音有些糊涂了,“所以是他不想接电话,”又失落地问,“那我到底能不能出去?” 张翙额头冒出一圈黑线。 觉得好音着实有点可怜,情商与生活上都有的那种。 心中对蒋维则这种蛮横霸道的做法产生前所未有的不满,凭什么他一直压制着好音;凭什么他一句话就可以禁锢好音的自由,去他爹的,好音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谁做朋友,就跟谁做朋友。 她就该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怀好音双肩忽然被两只手攥住,看见张翙一双眼睛全是赤胆相照的热诚,郑重其事对她道:“好音,你可以出去,你要不想住在庄园,就去我家住,我家虽然不大,但两个人一只猫,是完全足够的。” 眼泪汪汪的好音,简直要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张翙收起自己的爪子,呆呆的笑了笑。 说起玩,整个长海市,张翙是数一数二的,她大学时,热爱极限运动,全国五湖四海玩遍了,毕业后,凭借高超的社交能力,做起私人教练的职业,每天工作四个小时左右,其他时间,就是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乐趣。 好音跟着她确实大开眼界,不过她试了很多次,还是无法和张翙一样,能与素不相识的人短短几分钟就打的一片火热。 尤其是社交party和各种主题聚会,怀好音陪着张翙一起去,通常是自己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她们玩玩闹闹,不过她也并不讨厌,就算一个人坐在那个地方,看见好多人,听见许多有趣的交谈以及活力满满的笑声,也比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别墅,一整天对着某个点发呆,好太多了。 张翙很少带她去有男生的聚会及派对,她也不必应付一些不怀好意献殷勤的陌生男人。 再见到蒋维则是在半个月后。 不是在庄园别墅,而是一艘游轮的风情派对上。 宴会由宗尚集团的二公子举办,宗家二公子对油画艺术情有独钟,此次,邀请了许多油画大家参加,还会在游轮二层另设画展区,供宾客欣赏。 怀好音并不认识宗尚集团的宗二公子,只偶尔听父母说过,宗尚集团实力雄厚,家产遍布全国。 想要参加这种等级的宴会,必须有特定的邀请函。 张翙说可以不用的,这是美女的特权。 好音不太理解,不过她信得过她,等到宴会开始,临近登船的时间,张翙带她去了一群美女云集的更衣室,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似乎是负责人,对她们说了一大堆宴会的要求,并在每人手中发了一份宴会的宾客名单,上面详细说明了每位宾客的身份与喜好。 怀好音听到这里,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不需要邀请函就能进入宴会,原来她的身份不是宾客,更像是豪华宴会中必不可少的装饰物,奢侈的美酒、高级的场所、优雅的音乐,以及她们这些烘托氛围的美女。 转头看了眼张翙,张辉朝她调皮地眨眨眼,OK啦,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上了游轮,就可以自由活动,怀好音跟在张翙身后,像只不会飞的雏鸟,十分缺乏安全感。 不过她不愿意妨碍到张翙结交朋友,跳舞玩乐,等慢慢适应面对高矮胖瘦各色陌生人后,好音不再显得拘束不安,找到一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来静静等待二楼画展开始。 角落的方桌一面被高大的南海绿植遮挡住,一面是窗外辽阔的海域,她背对人群坐着,自我感觉这个位置实在绝佳。 “小姐,这杯金箔柚子清酒,很适合你。” 墨蓝色高定西装男人手举一杯水晶鸢尾高脚杯,杯中琉璃青液体微微颤动,中心升出一缕灿金在清液中旋动,仿若古斯塔夫·克林姆金箔油画《吻》的绝妙闪现。 欣赏海景的怀好音不由得目光跟随,浮出好奇的色彩,赞叹说:“这酒这漂亮。” 献酒的男人微微一笑,注视女人清丽绝伦的容颜,心中已对她的身家有了些许评估,家世背景并不出众,将酒端到她手上后,他顺势坐到她的对面,展开一些看似高雅,实则动机不纯的交谈,见她社交生涩,言语天真,明白这可能是个空心花瓶。 他喜欢没有背景的空心花瓶,一夜情之后,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于是态度愈加热切,神情温柔地像无风无浪,金光闪烁的海面。 等见她眼眸低垂,手指害羞地擦弄高脚杯时,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伸出手,十分绅士道:“介意与我跳一支舞吗,我的缪斯。” “……” 怀好音大学刚毕业,还没谈过恋爱,就落到了冷酷独裁的蒋维则手中,在国外读知名艺术类大学期间,唯一有过好感的人是同为油画系的齐漫寻,不过齐漫寻那时候醉心油画艺术,对她不冷不热,很大一部分时间,校内是看不到他的身影,因为他总有各种各样的艺术交流活动、外出比赛、展览、采风…… 好音长得十分出众,虽然为人低调,仍有许多男人、甚至女孩,猛然跑到她面前,大胆而炽热地告白求爱。 国外人本就长得强壮健硕,面对面时,好音像一个可以单手拎起来的洋娃娃,那时,她心中除了惊恐,没有一丝被告白的害羞雀跃。而这种突袭式的直接告白越多,她的不安恐惧越深,对温柔沉静的齐漫寻也越加偏爱欣赏。 爱屋及乌的情绪蔓延,眼前献酒男人绅士温雅的行为,也让怀好音放下警惕,大着胆子把手一点点靠近对方的手掌。 “好音!” 差一点的时候,一道如同久别重逢的惊喜嗓音斜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