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好这里不让吃醋》 第1章 回国 伦敦,在麦富比拍卖行和格拉德旗舰店之间,伫立着一栋乔治亚风格的联排别墅。 墙外立面保留了源自1830年的波特兰石柱,石柱上悬挂的黑金配色门牌赫然写着710号,从外面看,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店铺。 但其实,这是一家百年传奇的顶级珠宝店,坐落于权力与财富的十字路口,是这条街区里最隐秘的奢华之处,也是赵予宁目前的工作场所。 “早上好!”她热情洋溢地扬起笑脸,向四周的同事打招呼。 脚下的高跟鞋在南非红碧玉玛瑙的地板敲出细微的声音,她今天特意将浅栗色的卷发盘起来,挽了一个中式的发髻,斜插一根俄碧簪子,缀着几只栩栩如生的白玉蝴蝶,几缕碎发在耳畔垂落,搭配简约的绿松耳扣,温婉又迷人,身上穿的是代表浪漫多情的法式衬衫,下搭一条暗青斜裁的西装裙,是属于西方的热情浪漫。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惊呼,她不疾不徐地进入主展厅,脚步停驻在布伦娜的展柜前,往像常一样随口抱怨了几句今天的天气,然后神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绒盒子,轻轻推了过去。 “下个月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这个红发的爱尔兰小姑娘瞬间热泪盈眶,捧着盒子又哭又笑,给了赵予宁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大声地宣称,她会去中国看望她的! 赵予宁笑着摸了摸耳根,合理怀疑她这样高的声调,是为了让某些人不舒坦,她一向这样正直善良。 做了告别,她转身进入内间的工坊,殊不知,下一瞬,外面就爆发了剧烈的讨论。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进去,天啊,难不成她的权限还没被取消?” “卡琳娜主管前往纽约出差三个月,卡尔老板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肯定迫不及待将她赶出去,我猜,老板是过于激动,忘记取消权限了。” “其实,我并不想她离开,April对赝品有天生的敏锐感,自从她来了WH,我们没有错判过一件珠宝鉴定,所有客户都对April赞美有加。” “是的,我们不得不承认,她的确适合这个行业,脸蛋足够漂亮,履历也够精彩,但是没办法,卡尔老板不喜欢黄种人。” “好了,你们说够了没有,等一会卡尔老板就要回来了,有什么意见,不如当面和他说?”布伦娜不喜欢她的朋友被人背后议论,冷着脸呵斥,中断了这场小小的风波。 对于这一切,赵予宁毫不知情,她穿好防止静电的白大褂,准备应对今天的工作。 今天要评估昨天客户送修的一件1960年代WH最著名“Cluster”系列的古董耳环,耳环上镶嵌的钻石至今近70年,依旧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但需要额外注意的时,1960年代这个系列当中出现了许多仿制品,必须要仔细对比当初售卖时建立的内部档案,档案中记录了钻石内部的各项特征,每一项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 如今科技发展迅速,大多数人会使用合成钻石冒充天然钻石,用激光钻孔、酸洗、填充等技术将天然钻石的物理特性模仿得惟妙惟肖,仅凭肉眼几乎难以区分,必须使用专业的器材设备。 不仅如此,除了要对比鉴定钻石的各类内部结构数据,还要对于金属材质的镶爪也要仔细辨别,要确认镶爪上是否篆刻了WH独属的金属印记。 迅速理清思路后,赵予宁用工具拆卸下古董耳环的金属镶嵌,小心翼翼地将裸石放置在折射仪上,稍稍低头,专注地看着仪器。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闯了进来。 说是“闯”其实并不对,毕竟理论上,这家店的代理店长就是他,他有权巡视WH的各个角落。 但赵予宁并不喜欢这个一惊一乍毫不稳重的男人,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 比如现在,她只是浅浅地皱了下眉,依旧认真专注地盯着手下的仪器,不想分出心思给卡尔。 “噢,亲爱的!”这个蓄着小胡子拿着绅士手杖的男人一说话就是一股装腔拿势的声调,阴阳怪气又故作夸张地提高声音。 “亲爱的April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的邮件你应该已经看见了,你已经被解雇了,没有权力再使用这些昂贵的仪器,还有……” 他傲慢的下巴微微低下,势利的小眼睛这才发现赵予宁还在不停地摆弄手底下的钻石,又惊呼:“天啊,你已经没资格触碰我们尊贵客户的珠宝首饰,请立即停下!” 赵予宁平静得恍若未闻,抿着嘴一丝不苟地逐项检测钻石的数值,直至完成最后一步,从仪器内看到钻石上的纳米级别的腰棱编码时,才轻呼一口气。 她抬起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乳胶手套从手上摘下,结合一系列的检测,心中对客户送修的古董耳环有了定论,对一旁的助手道:“这颗钻石有条带状荧光,而且腰码也与档案上的不一致,确认为仿制品。”停顿了一下,她不忘嘱托:“检测报告必须列明有出入的地方,避免和客户发生争执,这些流程你今后也要熟悉。” 助手呆愣楞地记下,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被忽略后暴怒的卡尔店长,欲言又止地想要提醒赵予宁。 但赵予宁对这个矮个子的英国传统男人的咒骂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即便他大惊小怪手舞足蹈地发誓要呼叫警署将她押送去坐大牢,也只是耸耸肩。 “卡尔先生,”她颇为无奈地掐了掐眉头,解释道,“即便我被解雇了,也应该把手上的工作完成,这才不至于因为离职而给WH留下个烂摊子,您说对吗?” 她一副理所应当尽职尽责的样子,将卡尔噎得哑口无言,胸膛气得不停地上下起伏,赵予宁险些怀疑他要像气球一样爆炸。 “况且,”但不管他要不要爆炸,赵予宁也并不会怜惜,她板起脸挺直胸膛,毫不畏惧地冷声掷下一个爆炸性消息,“如果要呼叫警署,我想,这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毕竟,工作期间被上司老板频繁性骚扰,还在凌晨时间被醉酒的老板阻拦回家,强迫发生关系,”说到这,赵予宁冷哼一声,上上下下轻蔑地扫视涨红了脸的卡尔,“要不是我学过些许的中国‘功夫’,还真是让您这位老派的绅士得逞了呢。” 一旁吃瓜的小助手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那气势汹汹的气球老板则是瞬间泄气,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赵予宁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忽然就厌倦了只能和外国人唠鸟语的环境,就比如现在,她有一堆骂人的话就在嘴边,又怕对方听不懂,说了也是白说,只能咽回肚子里。 她慢吞吞地脱下防静电白大褂,随意搭在椅子上,又木着脸摘下工牌掷在衣服上。 “如果你还有什么诉求,请和我的律师谈吧。”赵予宁疲惫至极,推开面前挡住路的卡尔,走到外间展厅的连廊里,忽然记起了什么,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工坊里的卡尔。 她的神情晦暗难辨,嗓音蕴含着一丝嘲弄:“或者,您可以安坐WH的办公室,等待一张来自中国的法院传票,届时,我必然会在中国好好‘招待’您。”她挑衅地勾起嘴角,露出个冷冰冰的笑容,丝毫不在意卡尔的体会,转身离去。 身后,被冷落又被威胁的卡尔先生气急败坏地狠狠挥舞了一下镶着黄钻的纯银手杖,怨毒的眼神盯着远去的倩影,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而吃完瓜的小助手更是噤若寒蝉,低头默默收拾好客户的“古董”耳环,他有种预感,April这一走,WH将会发生大乱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卡琳娜主管尽快回来。 …… 在希思罗机场候机时,赵予宁打着哈欠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徐洳意发了条讯息。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飞机】【心心眼】【五星红旗】 “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有进展了嘛?” 【和蔼微笑】【滴血菜刀】 发完讯息,赵予宁算了算现在国内京市的时间,估摸着徐洳意还在睡觉,也不指望她能回消息,索性刷起了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里几乎都是同学,高中同学零星几个,冒个泡都在打卡特种兵旅游,打工之余见缝插针地呼吸新鲜空气;大学同学基本都转专业了,还留在宝石行业的几乎没有,要么就是在帮人直播卖货,推销些优化过了的彩宝玉石;至于在英国进修时的同学,基本都在挂代购产品,一口一个宝宝亲爱的喊得甜蜜蜜。 哎,世道多艰啊! 赵予宁不由得叹气,她被中途解雇,这半个月的工资想必也不会发,别看这珠宝鉴定师瞧着光鲜亮丽,其实工资也分三六九等,她顶着一张东方面孔,即便学历漂亮,也会被诟病为亚洲人无用的应试教育,只会考试,没有实操经验,而等她慢慢积累了上万件珠宝鉴赏的经验后,又会被挑剔缺乏西方审美,不懂领略高贵优雅的贵族象征。 总之,就是拿着最少的薪资,干最多的活,还时不时被扣点,就差没贷款上班了。 因此,她的积蓄少得可怜,还完前些年欠的助学贷款,还有基本的生活支出,如今又花了一笔飞机票钱,更是所剩不多。 看来,回国后要尽快找一份工作了。 她这边忧心忡忡,手下却不停,刷到了另一条伤春悲秋的朋友圈。 “碧海青天夜夜心。” 配图是一张海边的月亮,静谧又忧伤,还是个live图,能听见细微的潮水卷起沙砾的声音。 嚯,这不会是在深夜emo吧,赵予宁坏心眼地想,眼疾手快地点了个赞,生怕他突然删除,又立马留言调侃。 “这是偷谁灵药了?” 发完留言才抬头看到谁发的朋友圈,她猛地虎躯一震,手忙脚乱地就想要删除评论取消点赞。 好家伙,调侃到前男友身上了,这也太尴尬了! 可赵予宁的手速似乎是慢了点,沈青洲的回复已经出现了。 “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很平常的问候,就像他本人,知分寸守礼数。 赵予宁悬着的心微微落地,简单地回了,然后迅速截住了话头,避免事态升级。 所幸,那边的人也没有促膝长谈的意图,只是普通地问候一句,就没再回复了。 对于沈青洲,赵予宁始终怀着一丝愧疚,当年她提了分手,对方发了一段话,她至今也不知如何回答。 “宁宁,我一直很遗憾,没能彻底走进你的内心,也很……嫉妒,你心底缺少的那块拼图究竟在谁身上。” “如果你需要空间和时间,我愿意放手,但我又希冀着,等你重新回国的那天,我能够成为你唯一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吗…… 赵予宁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背影,模糊又明亮,疏朗的眉眼带着笑意,扭过头漫不经心地一瞥,比炎夏最炽热的阳光还要刺目。 …… 历经十个小时的飞行,赵予宁终于踏上熟悉的土地,看着出关口指示牌上熟悉的中文,险些热泪盈眶。 路上,徐洳意一早就发了讯息,霸道地表示她来接机,绝对给她好好接风,洗一洗伦敦工业雾气的污染。 而对于赵予宁最在意的事情,则是闭口不谈,绕来绕去也不说,逼急了终于松口,丢出了她最心心念念的消息。 “当年那家福利院,早就被征地推平重建了,至于什么姓赵的阿姨,更是找遍了也没有这么个人,要么是假造的身份证,要么就是你阿姨骗了你!” “不过,我调查这家福利院时,还有别的人插手,这人你绝对想不到哈哈哈哈。” 赵予宁被钓足了胃口,后面怎么威逼利诱徐洳意都不肯再往下说,硬生生将她急得在飞机上睡不着觉,熬红了眼睛。 所以她精神萎靡地在接机处看见拉着夸张横幅的神采奕奕的徐洳意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几年没见,这家伙剪了个锁骨短发,头上架着朋雷经典款墨镜,身上却是不知道哪里淘来的普通白T,还沾着颜料,腰上系着一件宝巴莉格子衬衫,蹬一双洞洞鞋,乱七八糟的搭配,不愧是搞艺术的,洒脱又恣意。 赵予宁看她那七歪八扭的站姿就牙痒痒地作势要踢她,然后就猝不及防被一个大大的拥抱环住。 “嘭!” 十数支礼炮响起,纷纷扬扬的彩纸碎片飘扬着撒在相拥的两个女孩身上,一把把鲜花挤了过来,簇拥着最为瞩目的两人。 “怎么样,牌面够大吧,我可是特地叫了工作室的几个小伙子,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徐洳意笑嘻嘻地邀功,对自己设计的接机场面很是满意,彩带,鲜花,挚友,应有尽有。 赵予宁心里忍不住感动,眼瞧着就要掉眼泪,就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 “姐姐,请看镜头。” 什么? 她茫然抬起脸,然后就被抓拍到泪眼朦胧的情态和熬夜憔悴的脸色,配合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压出褶皱的衣服,活像是在外打拼了十余载的务工人员,还是过得很惨的那种。 赵予宁愣楞地看着眼前端着照相机笑颜如花的精致小美女,笑容甜美无害,一身的奢侈品名牌,佩戴的首饰是WH今年的最新款耳饰,全套造价近八位数,而且全球限量,恨不得把“我很贵”的富家小姐气息散发得到处都是。 “欢迎回家,姐姐。”富家小姐脸上挂着乖巧恬静的笑容。 然后赵予宁就听见耳畔的徐洳意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提示。 “这就是来福利院找过你的人,宋家宋潋晴,你的好妹妹。” 第2章 酒楼 “记得把地上的彩纸收拾了啊,别给机场工作人员带来困扰!” 挽着好闺蜜的胳膊,徐洳意兴高采烈地和赵予宁说着自己定了迎宁楼的私房菜,今晚必定要不醉不归。 “这酒楼和你的名字倒是很搭,不枉我特地托人订座,楼上的视野也很好,能看见月亮,今天正好是月圆,我们不醉不归!” 两人说着笑着眼看就要离开机场,被冷落在原地的宋潋晴咬了咬唇,又扫了眼四周蹲着捡彩纸的人,忽然就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其实,找到宋家亲生女儿的这件事,她并没有提起告诉宋家的长辈。 因为,她也有私心,私心想要看看这素未谋面的宋家大小姐是什么模样,被弄丢的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狼狈。 所以,在看到憔悴疲倦的赵予宁时,她立即就生出了一种优越感,情不自禁就拿起相机记录这一刻,她喊她姐姐,姿态却是高高在上如同施舍一般。 姐姐? 简直可笑至极! 可她万万没想到,赵予宁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多问一句,连起码的打招呼都没有,这让她自尊心受挫,连准备好的说辞用于解释为何其他家人没有出现都没用上,一口气堵在胸膛,差点绷不住装起的端庄样子。 “姐姐今日才回国,是应该和朋友一起聚一聚,我会告知父母,等姐姐安顿好了,再亲自为姐姐接风。”看着两人相拥的模样,她乖巧懂事地作了让步,立即表示日后会正式邀请赵予宁。 当时,她特地在父母两字上着重强调,果不其然看见赵予宁的眼睫毛颤了颤,那种优越感立马失而复得,如同窥见了她姐姐的脆弱之处,这让她喜不自胜,更加坚定地相信赵予宁一切不在意的举动都是演出来的。 她在心中哼笑,这女人当孤儿了这么久,一朝听闻自己的亲人在世,我就不信你会无动于衷。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宋潋晴收起脸上挂得僵硬的笑容,随手将购置的小礼物抛到垃圾桶,然后摁亮手机,找到熟悉的名字。 她掐着柔情蜜意的嗓子,娇滴滴地发了条语音。 “二哥哥,我好像遇见姐姐了,她和年轻时候的妈妈简直一模一样!” 【图片】【图片】 …… 迎宁楼,候月包厢。 “我先自罚一杯,不应该透露你今天这趟航班,让这妮子居然跟了过来。” 徐洳意昂颈,拎着细脚伶仃的高脚杯,将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赵予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抹嘴巴,白皙的手指隔空虚虚点了下傻笑的徐洳意,哼了声。 “我怎么觉得,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把人招来又把人冷在那里,不就是为了给我撑场子吗?” “嘿嘿,你就说爽不爽吧,这个小姑娘,我一打眼就看出来她一肚子坏水,随便透点口风给她,竟然还真屁颠屁颠地跟过来了,还腆着脸敢代表整个宋家,也不知道算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徐洳意记起宋潋晴那副装出来的绿茶样,就忍不住倒胃口,挥挥手,又问姐妹接下来的打算。 “怎么,你不打算回去吗?”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能按照赵予宁给的地址找到当初福利院的旧址,还那么巧都是在找姓“赵”的护工阿姨,她估计,赵予宁的身世还真的和宋家有点关系。 “再说吧……” 赵予宁疲倦地捏捏眉头,记起一照面时宋潋晴身上佩戴的首饰,更是头疼。 她晃了晃高脚杯,看葡萄酒在酒壁轻轻荡起又落下,眼神好似穿过玻璃杯,再次注视到晶莹璀璨的珠宝,连带着声音都有些轻飘飘的虚无缥缈。 “你知道吗,她身上带的首饰,WH全球仅售三套,一套卖给了某中东客户,一套卖给了英国某老钱家族,最后一套,被一位华尔街新秀预定,准备献给他的妻子作为结婚纪念礼物。” “你猜,我那好妹妹身上,是哪一套呢?” “呃——” 徐洳意打了个酒嗝,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那就是假的咯? 顿了顿,她又奇怪,“但宋家不至于用假货吧,虽然这些年不太活跃了,但宋老爷子当年可是轮船行业的一把手,再没落也不会堕了风骨吧?倒是他们家的混世祖,听说喜欢收藏保时捷,各个款式颜色摆满了车库,平时有空就在盘山公路上飙车。” 赵予宁听着徐洳意的介绍,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冷笑,老的不会,小的可就不一定了,保时捷?怕不是省出来的钱都砸在这上面了吧?。 其实不止是一套首饰,宋潋晴身上绝大多数的奢侈品,都是仿制品,而仅剩的几件真品,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她混迹时尚珠宝圈这么久,几乎看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因此,一照面她就瞧不上这个便宜妹妹,虚荣又好胜,她还是别沾屎上身了。 但撇开乱七八糟的“家人”不说,她对于血缘上的父母确实有点好奇,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去亲自拜访,但现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这个。 “先别管那家人了,”赵予宁看了眼时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扫一圈桌面上的残羹冷炙,“你吃饱了吗,送我去就近的酒店吧。” 京市内房源紧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小区,这一个月,赵予宁做好了常住酒店的打算。 况且,她工作还没有定下,等到确定后再找房子会更好,不会离得太远。 也是幸好,她事先看了眼经济酒店的价格,如今不算是旅游旺季,价格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 迎宁楼,莳花包厢。 沈青泽眼睛微阖,醉眼朦胧地支着腮帮子,打量凭栏处的人。 今晚月色很好,月光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更勾勒得眉骨高挺,眼眸深邃,身上剪裁合体的衬衫凸显出男人的宽肩窄腰,腰间的皮带扣头的钢印格外特殊,一丝不苟地将西裤勒得笔直,越发衬得长腿又直又挺。 衬衫袖口卷起,手腕上佩戴一只丹顿江诗的经典腕表,不同于夸张的机械表盘,这只表低调不起眼,就如同男人的气质一样,沉稳内敛。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只未点燃的香烟,习惯性地撮散包裹的纸张,摩挲柔软的烟草,丝丝缕缕绕在指尖。 沈青泽终于看不过去了,哀嚎道:“我说姜队,你好歹开导我两句吧,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转头看月亮去了,你是半点情绪价值都不想提供啊!” “我那傻瓜弟弟下个星期就要出国追爱了,那么大个酒楼都要丢给我管,还有其他分店,家里的人情往来,这些全部要压在我身上了!” “你好歹给我想个法子,多少拖住他一下,别傻不愣登地上了飞机,连人家住哪都不清楚,满英国乱找!” 他也不管姜之堰听不听,反正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里的憋屈都吐出来,说着说着自己又想出个歪主意。 “哎你说,我要是给他找个对象,是不是就能忘记旧爱了?” 姜之堰漫不经心地听着,懒得搭话,视线随意地落在楼下,看着车来车往,车接车送。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身影牢牢攫住。 女孩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的也是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她架着另一个醉醺醺的女孩,艰难地拉开车门,将人扶了上去,紧接着,又跑到驾驶座旁,敲了敲车窗,随后,轿车打开后备箱。 女孩扛起巨大行李箱往后备箱塞的时候,姜之堰终于看见了她的脸。 他倏地忘记了呼吸,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唯独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砰砰”的撞击声大的可怕,耳膜充斥着血液沸腾的轰鸣声,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细细地战栗,一寸一寸,将尘封的记忆唤醒。 姜之堰扶着栏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香烟不知何时被抖落,木制的栏杆被捏得死紧,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真的是她! 巨大的欣喜如潮水般涌来,他眼睛眨都不眨,死死地盯着赵予宁,瞳孔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八年里,他无数次劝说自己放弃,无数次刻意将脑海的身影忘记。 她似乎长得更高了,不再是以前营养不良的瘦弱模样,虽然穿着随意,但难掩脱俗的颜色,表情也更加生动了,娇俏活泼,抬起行李箱时还因为太沉,将小脸皱成一团。 他着迷一样用目光追逐她的动作,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是幻觉一吹就灭,嘴角不自知地上扬,越加想要看得更清晰些,半个身子都快探出栏杆。 但很快,赵予宁放好行李箱准备拉开后座车门,他终于反应过来,仓惶急切地大喊了一声。 “等等!” 但没人听见,姜之堰咬紧后槽牙,捏着栏杆的手指骨节紧绷发白,不过一瞬,立即决定转身,疯了般推开包厢的门就往楼下冲。 只余下沈青泽被惊得倏地站起身慌张地左看右看。 “怎么了怎么了,有嫌疑犯吗?!” …… 醉酒得昏昏沉沉的徐洳意被赵予宁扶上后座,又听见赵予宁向司机报了个连锁酒店的名字,忽然就酒醒了大半。 “你要住酒店?!” “那不然住你家啊?”赵予宁头也不抬,从福利院离开,她上学住宿舍,上班又在国外,国内压根没有房产,除了酒店还能住哪。 她心里对住酒店并不在意,手下不停地捣鼓着手机,想要下载一个地图软件,免得在自己国家还晕头撞向的。 “你可别说住你家,我可不去,你那一大家子,比宋家好不了多少,我嫌麻烦。” 徐洳意沉默了一会,挠挠头,正着急呢,电石火光之间灵机一动,窜上驾驶位向代驾报了个地址。 半个小时后,赵予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盯着不远处的黄瓦红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你朋友的房子?” “这地段,这朝向,这采光,居然还闲置不用?” 她知道徐洳意家里背景大,但也不至于轻轻松松把九位数的房产置空吧,这真是壕无人性! “不是我家的,呃……严格意义上,也算是我家的!”徐洳意甩着钥匙圈,有些得意洋洋。 “再说了,你不就住一阵子吗,你先安心住着,再帮我个忙,就当房租了。” 眯了眯眼,赵予宁审视眼前左顾右盼眼神飘忽的徐洳意,哼了声,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嘿嘿,”徐洳意狗腿地接了杯直饮水,递给赵予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的,我家那老两口时不时就抽风,这不,不知道从哪来了个农村土包子,就凭一张发黄的信纸,就要把我嫁过去给人种地!” “我的天啊!”回忆起当时知道消息五雷轰顶般的感觉,徐洳意如今还有些心有余悸,抚了抚胸口,“你不知道,我据理力争,好说歹说,就差把我口水都说干了,才换来他们的松口,同意先两个人相亲看看,合不合适再说,可算是给我拖延了一段时间。”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想,得让对方知难而退,率先打消这个念头。” “于是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徐洳意想得很简单,赵予宁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腰细,一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挺翘的鼻尖,天生上挑的嘴角,光看脸就能跻身明艳大美女的范畴,对于不知好歹撞上来的男人,肯定很有办法。 赵予宁眉毛一挑,看着徐洳意那傻乎乎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很遗憾,她其实并不擅长应对感情。 在上大学之前,她其实是个自卑敏感的人,相貌也没长开,丢人群里毫不显眼,抱着书缩肩佝背地从喜欢的人面前路过,连抬头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到最后,甚至连表白都不敢,这场潮湿暗淡的暗恋就无疾而终了。 一想到那人,赵予宁内心泛起一丝迟来的苦涩,仿佛又回到暗无天日的高中时期,刷不尽的题海里偶尔抬头望向唯一明亮的光芒,那样刺眼,那样温暖,她迟迟不敢靠近,仗着一丝福利院里的情分,悄悄喊之堰哥哥,最终也没能跨越同学的身份。 这些年,她一直刻意遗忘,从不主动去打听任何有关姜之堰的消息,上了什么大学,读了什么专业,在哪里工作,她一概不知。 在拜托徐洳意寻找福利院的赵阿姨后,得知福利院被推倒重建,她第一反应是遗憾,遗憾无法报答赵阿姨的照顾之恩,也遗憾……她和姜之堰交集最多的地方,就这样失去了。 垂下眼遮住那一抹失落,赵予宁无数次庆幸自己选择了珠宝行业,见识了无与伦比的财富和权势,独立出国,独立生活,一次次磨练心性和韧劲,这才换来如今的自信和游刃有余,至少,如果姜之堰再次站在她面前,她不会自卑无措。 但这并不代表,她在情感方面也是专家,赵予宁记起昨天在朋友圈点赞调侃前男友,至今还觉得有一丝尴尬,她和沈青洲算是和平分手,异国他乡,坚持不下去也是正常。 “亲爱的,亲爱的?” “你就答应我嘛,我不想去见土包子,我的灵感会枯竭的!你难道忍心吗?求求啦!” 徐洳意半天没等到赵予宁的回复,硬生生从眼睛挤出几滴泪水,苦哈哈地摇晃着她的手臂,卑微地祈求着。 赵予宁叹了口气,再三确认这地方她能住下后,终究是同意了。 了结了心事,徐洳意再也扛不住醉意和困意,找了间房间爬上床躺得四仰八叉,很快就沉沉睡去。 奇怪的是,虽然赵予宁一日一夜都没合眼,却毫无困意,捧着水杯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俯瞰着楼下的夜景。 月色正好,晚风习习,灯火葳蕤,行人匆匆,她如痴如醉地描摹熟悉的画面,内心渐渐踏实。 真好,她回来了。 第3章 相亲 临出门时,赵予宁收到徐洳意的讯息,是一只缩在墙后加油打气的小猫,又怂又可恶。 她轻哼一声,发了几个滴血的菜刀过去,然后理了理小挎包的东西,出门了。 这几天,她都打算好了,先见一下徐洳意相亲对象的了解基本情况,如果真的不合适,直接摊开来说明白,这才是对他们双方最好的结果,省的之后拖下去,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 等电梯的时候,赵予宁照例检查自己的邮箱,发现除了一些广告之外,没有其他邮件,不由得叹口气。 前些天,她安顿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向京市内几家知名的珠宝店投递了简历,积极主动地寻找工作机会,但奈何投出去的简历总是石沉大海,让她有些信心受挫,好几晚都没睡好。 为了掩盖疲倦的神色,赵予宁特地换了妆容,和以往偏温婉气质的妆面不同,这次是极富冲击力的港式妆容,乌发红唇,明眸皓齿,越发衬得她皮肤皓白如雪,整个人的气质更是美艳大方,明媚动人。 约定的地方是家咖啡馆,时间还很充裕,赵予宁打算自己走过去,顺带逛一逛放松一下心情。 她刚走出小区不久,一个推着婴儿车的老太太悠哉悠哉地停下,将目光从赵予宁背后收回,状似无意般和警卫亭的保安攀谈。 “小王啊,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好像没见过?” 保安小王认出这是熟悉的业主,不假思索就回答了:“张老太太早上好啊,你说她啊,她是前几天住进来的,现在好像住在邢先生的房子里。” 邢先生? 那不就是我家的楼上? 姓张的老太太眼珠子骨碌一转,嘴立马就撇了下去,不乐意了。 “现在的高档小区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了,搞得乌烟瘴气的,哼!” 小王直觉这不是好话,警惕着没搭话,脑海里瞬间就想到了之前的传言——这张老太太家里的女儿三十多了都没嫁出去,经常去公园里逛相亲角,这不,最近又盯上了同个小区的单身男士们,总是拐弯抹角地打探有没有适龄的青年。 他一个小小的保安,可管不了业主的事情,看来,下次还是少和她闲聊了,省的惹事上身。 没人理睬,张老太太也就没了兴致,又往赵予宁离去的方向瞥了眼,晃晃悠悠推着婴儿车走了。 …… 咖啡厅就在国贸大厦对面,是某奢侈品的同名咖啡企业,徐洳意特地定的,说是想要给土包子一个下马威,但赵予宁怀疑,她只是馋这家的柠檬慕斯,要不然怎么特意嘱托要给她带呢。 店里的环境很好,简约大气,咖啡豆烘焙的气息醇厚浓郁,播放的大提琴音乐轻柔舒缓,整个咖啡厅里弥漫着放松惬意的氛围。 出示预约记录后,侍者贴心地引导至座位,赵予宁讶异地发现,对方居然先到了。 邵宽余光瞥见一抹红色的裙摆靠近,下意识就直起身,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猝不及防见到一张极其明媚艳丽的脸庞,他蓦然怔住,心跳好似错跳了一拍,连呼吸都停住了,险些忘了坐下。 “怎么了?” 赵予宁坐下后发现这人还傻愣愣地站着,吸引了不少人已经看了过来,只能小声提醒。 怎么回事,还真是个呆瓜不成? 她蹙起好看的眉毛,自下而上地望着邵宽,小脸上布满了焦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从邵宽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赵予宁乌黑的发顶,挺翘的鼻尖,饱满的唇瓣,再往下,更是一片刺目的白。 热气忽地蒸腾上脸,他以手作扇,一边扇着风一边状似无恙地坐下。 赵予宁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越加怀疑这是个傻子。 咖啡厅里冷气给的很足,为了搭配妆容,她今日穿的是一条亮眼的抹胸短裙,刚刚因为走过来出了些汗脱了外套,现在刚坐下就觉得冷飕飕,这家伙居然还觉得热? 几句寒暄之后,她端起咖啡,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人。 长得很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乌发黑眼,鼻子高挺,唇瓣薄削,是很正气的长相,一口大白牙,笑起来有股傻气,背挺得很直,说明家风很严。 身上是松松垮垮的大版衬衫,系着条歪歪扭扭的领带,乍一看还真像刚从农村来大城市不适应的人,但赵予宁还是眼尖地发现了不对劲。 衬衫袖子上的袖扣是宝万龙的,领带夹是拉菲格慕的,除此之外,衬衫和领带倒是看不出品牌,估计真是随便淘的。 她大体能够猜出对方为什么要假扮土包子了。 徐洳意既然说对方是靠一张信纸找来,那就是老一辈的旧时约定,说不定还是狗血的指腹为婚,隔了二十多年,突然想起来了,就想要撮合撮合。 但显然两个小辈并不想守约,所以各显神通,一个找上了赵予宁,一个选择扮土。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趁早说开,共同商量怎么劝说自家父母才是正确的解决办法。 心里有了主意,赵予宁也就不想再耗下去,正要开口,却不想对面的人也同步张口。 “其实……” “其实……” “扑哧”赵予宁不由得笑出声,姿态也放松了许多,示意邵宽先说。 而邵宽也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率先坦白了,没办法,他迫切想知道对面女孩的真名。 …… 赵予宁和邵宽在咖啡厅聊了多久,姜之堰就对面的写字楼上注目了多久。 他看着她翩然进入咖啡厅,找到位置,又笑着和对面的男人打招呼。 识别出那男人在见赵予宁的一瞬就一见钟情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那些细微的动作,那些尴尬不自知的表情,那些直勾勾的注视,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狠狠啃啮着他的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姜之堰毫不费力地得出结论,他们两个正在相亲。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从陌生到熟稔再到相谈甚欢,欢快的气息充斥在咖啡里,又被一饮而尽,舒畅的很。 但他怎么就这么烦闷呢? 皮质手套被他一把拽了下来,犹嫌不够似的,又扯松了领口,丝丝缕缕的冷气灌进胸膛,他清醒了些,半眯着眼琢磨着如何才能“碰巧”去趟咖啡厅。 “姜队,资料我们都收集好了,涉案的文件、合同、发票都在这里。” 姜之堰扫了眼混乱的桌面,还有战战兢兢的几个公司员工,只能先压下自己那点心思。 “撤!” 下楼时,抱着一叠资料的新任警员小林突然肚子“咕噜咕噜”了两声,他瞬间涨红了脸,低声喃喃道:“……才吃的饭,怎么又饿了” 这是经侦今年唯一招的一个独苗苗,部门里大家都时不时照顾着,姜之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小林听说经侦的姜队长最是严格苛刻,不仅不近人情,还时常板着脸,如今一看,还真是个不好相处的,估计要饿着肚子审完这堆材料了。 他这边心里叹气,电梯门一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句,你等一下,身侧的人就没了踪影。 赵予宁很高兴和邵宽聊天,自从说开了之后,她越加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人。 虽然透着股傻气,但他很照顾女生的心思,从不乱发表意见,特别是提到她学的珠宝专业时,更是热情邀请。 “我家那几款传下来的首饰,放在匣子里整体不见光日,我妈也不懂,平日里也不拿出来戴,估计都落灰了,你可得替我好好看看。” 邵宽笑眯眯的,话里话外都在暗戳戳邀请赵予宁下一次见面。 两人并肩离开咖啡厅,还没走到门口,赵予宁忽然记起徐洳意的嘱托,又返回去打包柠檬慕斯。 毕竟这家店是预约制,要是出了门再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买了,幸好想起来了。 赵予宁拿着精致的甜品盒子走出咖啡厅,正要接过邵宽手里的外套时,忽然没由来的心悸。 一道清冷沙哑的声音响起:“借过。” 下一秒,邵宽似乎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肩膀,身形忽地不稳,微微踉跄。 离他最近的赵予宁也遭了殃,穿着的小皮鞋虽然只有一点跟,但也轻轻地崴了一下,不由得低声惊呼。 “怎么了?!”顾不上肩膀的疼痛,邵宽心疼地低下头,想要查看赵予宁的伤势,情急之下更是半抱半揽,接住了赵予宁下坠的身体。 直到看到她脚踝处一抹微红时,才愤怒地抬起头,想要指责那个不长眼撞上来的家伙。 但一抬眼,却见到始作俑者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身侧的赵予宁,那眼里的情绪杂糅了心疼、怀念、还有……失而复得的癫狂,浓郁得如同墨一般,一动不动地用露骨的视线攫取着赵予宁的每一寸肌肤。 邵宽眼皮一跳,察觉到了不对劲。 “呃……你们认识?” 什么? 赵予宁毫不知情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就撞进了姜之堰浓墨似的眼眸。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都是空白的,血液也凝固了,如同牵线木偶般,连呼吸都忘记了,只会瞪大眼睛。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是她年少时的暗恋对象——姜之堰。 用力眨了眨眼睛,赵予宁终于回过神来,脸色也恢复如初,她压下心底的酸涩,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个礼貌又疏离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姜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