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妈拉郎配后翻车了[ABO]》 第1章 每个少爷都会经历的狗血开局 蝉鸣聒噪,日头正盛。 桑礼提着几个盒盒袋袋的东西踌躇地站在别墅门口,汗从白嫩的脸颊边滑落,又被有些肉乎乎的手指揩去。 他迟疑不决地站在原地,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藕节似的胳膊缓慢抬起,伸出食指,犹豫又忐忑地按下门铃。 “叮咚——” 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桑礼那又大又圆的双眸微微睁大,似是因期待而闪着微微亮光,粉嫩的唇却因紧张而微微抿起,听着心跳声犹如鼓点般重重落入心头—— 终于,眼前的大门打开了。 但却是侍奉这家主人的阿姨,姚莲。 桑礼有些失落的垂眸。 “啊,小少爷。”姚莲倒是很开心地欢迎他的到来,“快进来吧,外头热。” 姚莲将他手中的东西接过,领着他往屋里走,桑礼怯怯地跟在身后,小声问道:“那个……他,最近怎么样?” 桑礼没有明说是谁,姚莲却比谁都清楚,便乐呵呵地回答:“最近情绪越来越稳定了,就是还总爱一个人发呆。不过有个好现象是他不抗拒医生了,现在每天都会接受心理治疗,估计啊过不了几年就能恢复如初了。” 桑礼听后,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低着头跟在后边,嘴角抿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姚莲将他带到二楼一间卧室门口,门半掩着,桑礼先是隐约闻到了一股鸢尾花的信息素,他恍惚了一瞬,这味道对他来说是刻在血液里的熟悉,却也是心理上的陌生。随即又看到了那人正坐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因为背对着门口所以不知道他在浅眠还是又在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风景。 姚莲轻轻叩了叩门,温声细语地对那人说道:“先生,小少爷来看您了,还给您带了礼物。要让小少爷现在进去吗?” 那人似是愣了一下,才抬了抬手示意允准。 姚莲看到后喜出望外,推了推还在一旁畏手畏脚的桑礼,“快进去吧,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多陪先生说说话,啊。” 待桑礼慢吞吞地踏入房间后,姚莲才体贴地带门离去。 随着关门声落下,房内一片寂静。 桑礼咽了咽口水,忸怩地挪到那人身边,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和一丝不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一声:“m……妈妈。” 他紧盯着那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侧脸,紧迫又忐忑地期待着那人的回应。 果然,那人在听到“妈妈”后,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眼睫颤了颤,许久,才缓慢地转过头,徐徐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珠直直撞进桑礼毫无准备的瞳孔中。 在桑礼的记忆中,他得有七八年没见过尹清千了,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象记忆中那个明艳好看的Omega,是否已经被病症折磨得鬓丝禅榻。 而此刻,他怔怔地盯着面前正毫无表情回视自己的尹清千,心里一阵揪痛。何止是鬓丝禅榻,眼底的乌青,干涩的嘴唇,本是一张霞姿月韵的脸却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也都削瘦了不少。 桑礼心痛成一团,泪点极低,当即便不禁露出一张要哭不哭的表情。 正准备说话的尹清千:“?” 好似察觉到尹清千的疑惑,他又匆忙睁大双眼试图让差点挤出眼眶的泪水倒流回去,一张唇紧抿着,表情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尹清千:“……” 他垂下眼,掩住了某种情绪,终于开了口,却声音冷淡,利落的不带一丝感情:“回去吧,别再来了,浪费时间。” 桑礼一怔,随即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无措地绞着手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将自己撵出去,原本以为他会连话都不想跟自己多说,但这样最起码可以装聋作哑一直待到他身边,运气好的话还能一起吃顿晚饭…… 桑礼狠狠咬了下下唇,试图用痛感遮掩住忽然涌上来的鼻酸。 他真的很想尹清千,很想和同龄人一样粘在他身边肆无忌惮的撒娇。 如果他的生父不是强/jian犯的话。 想到这,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若有所感地落在身旁的床头柜上。他刚进门时便注意到了,那里立着一副相框,现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镶着金丝框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另一边是笑的得体大方的尹清千,而另一边……是一个英俊绅士的Alpha,他现在的丈夫。 桑礼今年17岁,从出生起就被放养在郊外的一栋独立公寓里,可能富家的孩子总要有这么狗血又相似的经历:不缺钱,不缺吃,不缺穿,但就是缺爱,他亦复如是,陪伴自己长大的不是父母与爱,而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保姆和长期的欺压。 那保姆叫吴飞荷,他现在的体型臃肿就与在家负责他一日三餐的吴飞荷有关,从小时候的辅食,到之后的饭菜,虽说是营养均衡,可量实在超标。 小小的桑礼嘴巴塞的鼓鼓的,眼泪鼻涕沾了满脸,呜咽道:“呜呜呜……我真的吃不下了,好撑……” 吴飞荷是在农村长大的,故而非常看不惯那些因为吃不完而扔掉食物的人,尤其是这些富人们,压根就是不把农民的汗水放在眼里。 可要说她是因为自身经历才有的那些正义感,那也不是,她只是单纯地仇富,眼红那些有钱吃鱼吃肉的人,但她要是有了钱可就把那些‘农民的汗水’忘得一干二净。就像现在—— 吴飞荷懒懒的靠在餐椅背上,手边是她挑挑拣拣出来的三文鱼和只咬了一口的小龙虾,因为吃不惯所以被扔在了一边,此时正悠闲刷着手机,就听到她金主的儿子又开始在那哭,她不耐烦地拍了下桌面,威胁道:“赶紧给老娘吃!要不是你妈给了钱谁要给你做这一桌子饭菜,吃完了就去打扫房子,再把我沙发上那件裙子洗了,明天老娘要穿。” 桑礼现在想想,深感那时真是倒反天罡,吴飞荷身为保姆,却每天拿着钱只做几顿饭,其余洗衣打扫的事竟是身为“少爷”的他做的。 那会他虽然才八岁,但也不傻,知道自己被欺负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事告诉尹清千,告诉孕育他出生的Omega,他的妈妈,让他为自己撑腰。 只是他还没有手机,也不知道尹清千的电话,只能等到吴飞荷午睡时偷偷用她的手机打过去。 结果就在那天下午放学回家时,偶然听到了吴飞荷与尹清千的通话,桑礼先是心中一喜,再悄悄躲在墙角,探头往客厅看去,就见那女人正姿态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手边是洗的艳红剔透的车厘子,悠闲的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您放心,您送来的水果小少爷可喜欢呢。”她拿起一颗车厘子放在嘴边,笑的谄媚,“尤其是那车厘子,小少爷都吃光了,还说让您下次多送点过来,他很喜欢。” 那边不知道问了什么,吴飞荷先是心虚地笑了笑,眼珠子疯狂转动编撰说辞:“哎呀,小孩子嘛,他就是喜欢玩儿,您别在意。其实我也跟他说过很多次让他联系您,可他就是不愿意,还说……还说他不想认您这个妈。” 桑礼躲在墙角听得着急,就在他想跑过去抢夺电话时,吴飞荷忽然从沙发上弹跳而起,把他吓得滞在了原地,紧接着就看到那女人笑的一脸褶子,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哎呦哪有,是您定的食谱好,有营养,他每次都吃的干净利落,您看我给您发的那些视频……”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吴飞荷脸上的笑更大了,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一个度,“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您把钱转到我那张卡上就行,哎,哎,好,您放心吧。” 她兴高采烈的挂了电话,瞬间变了副嘴脸,伸着懒腰感叹道:“哎,给那些总啊爷的做了那么多活,就这家好骗。”她嗤笑一声,“也是,这家的主人就是个精神病,再婚还要把私生子生下来,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哼着曲准备去厨房做饭,却被忽然从墙角冒出来的桑礼吓了一跳。 “哎呦!吓死我了你啊!”她捂着胸口,眼神不悦,“站这干啥?去去去,回房子去!别在这碍手碍脚。” 说着,就要绕过桑礼去往厨房。桑礼可不给她这个机会,挪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白嫩的脸蛋因为她刚刚说的话气的发红,眼睛也狠狠瞪着吴飞荷,像是真的气极了,小小的身躯都一抖一抖的。 吴飞荷也不算个笨的,看桑礼这副模样就知道刚刚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可听到又如何?她不仅不慌,还要说出事实让这小崽子以后老实点。 “小胖子,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吴飞荷阴险的笑着,泄愤一般的伸手去扯他肉肉的脸颊,一字一句道,“你是你生父强/jian你妈生下来的!不然他为什么生下你之后就再没管过你?还不是不想看到你这个糟心东西!” 桑礼原本发狠瞪的溜圆的眼睛,因这一句毫不掩饰的粗糙俗语吓得发懵,还没等他小小的脑袋反应过来,就又听到那尖锐的嗓音继续往下说:“哎,要我说,你妈对你也是很仁慈了,虽然你是那强/jian犯的种,但还是因为责任,没剥夺你的生命选择让你来到这个世上。” 说着,她抬头环绕一圈这栋宽敞的房子,咬着牙根酸道:“……还给你这么好的条件。真是浪费钱,不会花还不如给我。” 接着,她又耸了耸肩:“不过也是,你妈不就是个脑子有病的,他……” 话还没说完,桑礼应激了似的朝她喊道:“不许你这么说他!” 吴飞荷也是个犟种,别人越反驳她就硬要反着来,她毫不客气地甩了桑礼一巴掌,桑礼被她的蛮力打的摔到了地上,正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就听到那女人吼道:“还敢跟我顶嘴?!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妈就是因为你才得了那什么双相障碍,变成了精神病!他本可以跟着他现在的Alpha再组建一个家庭,可就是因为你的存在,因为带着那强/jian犯的标记,人家觉得心里膈应开始冷落你妈,甚至在外边已经有了人,导致你妈现在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现在除了每天醒来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哭喊、自残,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和你那强/jian犯的爸!” “你胡说!”桑礼稚嫩的嗓音因为过于激动尾音都发着颤,胸腔剧烈起伏地尖叫反驳:“你胡说,你胡说!你、你没有证据!你就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胡说八道!” 说完,桑礼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脸上的面部变化,他想看到吴飞荷因为拿不出证据而吃瘪的表情,哪怕能捕捉到一点,就足以让他松口气,便可以继续毫无负担地憧憬着迟到的母爱。 但在他眼睁睁看到吴飞荷刚还一脸扭曲紧皱的表情忽然舒展,眉头挑起露出怜悯的目光时,他心头一沉,霎时明白了她刚刚那些泄愤的胡言乱语可能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吴飞荷在他惊慌的目光下淡定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跃,很快,手机屏幕被直直怼在眼前—— “看吧小少爷,你要的证据。”吴飞荷不屑的嗤笑一声。 桑礼垂落在腿边的小手紧紧握成拳,而后缓缓松开,不甘不愿地抬手接过她手中的“真相”,他滑动屏幕,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因搜索的关键词而给出的结果:锤证舆论的新闻、大众调侃的留言、独家泄露的消息等等,都在一一叙述着这即将揭开尘封在昔时的因果—— 十几年前,尹清千在高三的毕业典礼上遭到一名Alpha的骚扰,因为视频中围了很多人所以看不清也听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均由视频提供者用文字阐述了全过程: “我靠,毕业还有瓜吃!我们学校的知名混混竟敢在毕业典礼上当众性骚扰尹氏太子爷,还是当着尹夫人的面!不过咱们太子爷当即就脸色铁青的把那Alpha的手甩开了,然后一脸被狗舔了似的嫌恶表情哈哈哈哈哈!” 很显然,这个‘太子爷’就是尹清千,而那位‘尹夫人’正是桑礼素未谋面过的外公,至于那个性骚扰的Alpha……桑礼不安地咬了咬唇,颤抖着点开视频。 被人群包围的三位主角,一位身着昂贵西装、体态挺拔的Omega站在两人面前,没有太大的动作,却尽显威严;另一位身穿红色校服,因过去的手机像素模糊所以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但却能看出他想要挣脱身后人的掌心而变得焦急躁动的肢体动作;最后一位同样身穿着红色校服,因被眼前人甩开而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稍有动作,姿态懒散地插着裤兜,好像对眼前那两人说了什么,忽然,他抬手指了下眼前的方向,但更像在指着某个人,一副威胁的架势,随即又收回手指了指自己,最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人群。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桑礼退出视频,心下隐约有了答案,那个嚣张目中无人的Alpha应该就是自己的生父,那个强迫了尹清千的坏人。 随后他又翻了翻其他动态,除了一些上网路过的吃瓜群众表示了观点和对那个Alpha的唾弃后,大多都是那段视频的各种拍摄角度的帖子。 随后他又看到相关推荐里推送的一条名为“颜殳尹清千结婚”的词条,他刚还战战兢兢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犹豫着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转赞评过万、由新闻媒体发布的一条视频,只有短短十几秒,点开后先是一阵宏伟隆重的背景音乐响起,再配上几段文字和几张模糊不清的同框照片,便告知了大众两个主人公即将结婚的讯息,而一直占据着视线中心的那张照片,是用来官宣的红底白衣的结婚证件照。 评论区里皆是各大网民纷纷发来的祝福: “两人看着好配啊!这才是门户相当的A才O貌啊~!” “颜氏的大少爷居然要结婚了吗!虽然是金融界的但是他长得真的好帅啊,而且还从没有过花边新闻,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啊!呜呜呜原来这么好的Alpha居然也会有娶妻生子的一天吗……” “上边的,我们尹小少爷也不差的好吧!虽然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被一个Alpha给标记了,但人家也在很积极的生活,并且现在还开启了新的人生通道,颜大少要好好待我们小少爷啊~” “呃?真的不是联姻嘛。” “路过,俩人好配,99。” “……” 桑礼沉默地退出评论区,幼小的心灵因为过于复杂和肮脏的人际与身世而感到了压力,那股压力重的让他喘不上气。正当他准备把手机还给吴飞荷时,视线匆匆一瞥,却精确地捕捉到了几条让他目光驻足的词条—— #财阀作风?尹氏集团现任掌权人被查出私生子 #颜氏总裁回应近期舆论称深爱着妻子并会保护即将出世的孩子 #颜氏总裁疑似难忍寂寞幽会小情人 #尹清千确诊抑郁并伴有双相情感障碍风险 #尹清千曾自杀未遂…… 桑礼被这些露骨直白的字眼冲击的直直呆愣在原地。 吴飞荷抢回手机,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耳边充斥着阵阵嗡鸣,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虚浮缥缈,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那以后,桑礼开始变得“听话”,就算吴飞荷之后故意报复,在菜里加糖、牛奶加盐、鸡蛋里有蛋壳之类的情况,他也只是顺从的全部吃掉,实在受不住了才只敢偷偷在洗手间里吐掉,一来二去反复如此,胃病就这样落下了。 他也不是矫情的不敢反抗,只是很有自知之明,毕竟自己只是一个私生子,尹清千把他生下来就应该感恩戴德,不应该再对他专门给自己花钱雇的保姆有任何意见。 在这之后,日积月累多食的他体型开始走样,班里已经有好几个同学起哄叫他“桑月半”,桑礼也只是闷头坐在座位上,用书挡住胖乎乎的脸,埋在桌子上不吭声。 - “看够了吗?” 桑礼猛地回过神,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转头对上尹清千一双冷的毫无温度的双眼。 他快速移开目光,脸颊有些发热的垂下头,急忙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竟有种莫名的心虚和底气不足,明明他是眼前人的儿子,却羞窘的像是一个无意窥探到主人秘密的……外人。 尹清千没说什么,空荡的房间又一次沉寂下来。 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到尹清千问自己:“发情期来了吗?” 桑礼被这莫名跳脱的问题问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结结巴巴地立即回答:“来、来了的,去年就……来了。” 他总觉得还得再说点什么,抬手摸了摸后颈,一边回想一边语无伦次的一一告知:“嗯……在去年六月份,那会发烧了好几天,腺体也好疼,然后就闻到一股又酸又甜的味道,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那就是我的信息素,柠檬味的……” “没打抑制剂?”尹清千忽然出声打断,眉毛也深深蹙起,一张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变得更加冷峻严厉。 “我……”桑礼的目光无处安放,又将视线垂落到脚尖,正当他想要解释的时候,却霎时间福至心灵——如果现在把吴飞荷的不负责向他挑明,向他告状,他会……因为自己吃了亏而有一丁点不悦的情绪吗? 哪怕只是为了维护尹氏的颜面。 桑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垂下的眼睫刚好遮掩住眼底的狡黠:“那会发情期来的太突然了,我在生理课上记得老师讲过Omega的发情初期一般是在17岁,所以就没提前准备抑制剂。” 说到这,他偷偷抬眼,准备根据尹清千脸上的神色自由发挥:“但吴飞……吴阿姨整天都在家,所以那天我就拜托她帮忙买一些抑制剂回来,可是我的信息素味道好像太浓了,吴阿姨二话没说就搬出去住了好几天,一直到发情期结束才回来,所以当时腺体痛的都发肿了……” 话音刚落,却出乎意料的,桑礼没等到他的一句质问,却先被面前的景象惊的眼前一亮—— 尹清千……居然在笑。 “!” 桑礼瞬间羞赧地脸爆红。 这个笑其实不明显,但他就是能根据尹清千那双略微弯起的桃花眼、轻轻抿起的唇和上扬弧度甚微的嘴角判断出,他就是在对自己笑。 但让桑礼彻底脸红站在原地发懵的,其实是他眼底丝毫不遮掩的……揶揄,像是已经看透了自己在想什么,却依旧不拆穿选择配合自己的神情。 啊……桑礼懵懵然地心想,自己果然不适合走白莲花的路子,蠢得能让人一眼看透, 第2章 没有妈妈了 桑礼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像一只受宠若惊的小仓鼠。 尹清千看了他一会儿,待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才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向窗外。 桑礼也跟随他的目光一齐望去,两人都没有说话,他却觉得十分满足。桑礼默不作声地陪在他身边,其实内心早已雀跃的像窗外那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如果有翅膀的话,他觉得自己可以围着尹清千转个几百圈,乐此不疲。 两个人就这样不知待了多久,直到天边渐渐泛起橘黄,桑礼肚子发出声响的时候,尹清千才缓缓眨了下眼,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一脸尴尬的桑礼,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 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走神发呆了,越来越没用的脑子还忘记身边坐着一个人,让他一个人等了这么久…… 思绪越来越混乱,攀附在心头的内疚、懊悔,逐渐变成一种难过的情绪死死缠住心脏,越缠越紧,待到快要窒息溺亡后又瞬间生长出名为怒火的利刺直直刺穿心脏—— “啊!!!” 尹清千毫无预兆地忽然哭喊起来,崩溃的用双手使劲拍打脑袋,坐在身边的桑礼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先赶紧抓住他想要继续伤害自己的双手,眼神惊恐:“妈,你,你怎么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姚莲赶紧跑进来抱住情绪崩溃的尹清千,熟练地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安抚被吓得一脸空白的桑礼:“没事的小少爷,先生估计又在胡思乱想了,一会我通知医生过来给先生做个治疗,很快就没事了。” “……你千万不要害怕他啊,小少爷。”姚莲眼里满是恳求和无力,却还在勉强地冲他笑。 “我……”怎么会害怕他呢,桑礼本想这样说出来,但直到刚刚他才悲切地意识到,在看到尹清千情绪崩坏的模样时,他居然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眼前的人在他有记忆起,除了四岁那一次,就再也没见过,尹清千对他来说是遥远而陌生的,但又因为血缘将他们紧紧钮扣在一起,所以很本能地渴望着他的亲近,却又因为自己肮脏的身世,衍变出一种敬而远之的复杂感情。 他们终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房间里的啜泣声越来越小,姚莲耐心温柔地哄着他,桑礼不知所措地蹲在一旁,手里还握着尹清千纤细的手腕。 过了好一会,尹清千才彻底平息情绪,埋在姚莲怀里一动不动,就在桑礼想要放开他的手腕时,却听见他忽然闷声道:“让他走。” 桑礼一怔,两只手还松松地圈着他的手腕,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求助地看向对面的姚莲,而姚莲也是一脸为难,就在尹清千颤声第二遍重复让桑礼走时,这才使了使眼色,让他先离开这里。 桑礼自责地垂下眼帘,如果刚才能临危不乱地及时安抚好他,他现在也不会觉得难堪才想赶自己走吧。他松开尹清千的手腕,慢慢站了起来,向姚莲点头示意,又犹豫了下,对着尹清千的背影,轻声道:“妈,我先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尹清千没应声,桑礼扯了扯嘴角,转身,一步一步往门那边走去。 “好好照顾自己。” 尹清千沙哑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桑礼脚步顿住,就又听到他说:“以后如果太累了,就找姚妈,她会帮你打理好一切。” 听到这,桑礼心里先是涌上一阵酸涩,却又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就在他想转身看看尹清千时,却被一句话滞在原地: “之后,就别再来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去吧。”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汹涌的快要夺眶而出,他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跑到大门口才缓缓停下,他紧咬着嘴唇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暮色悄悄降临,月牙才露出尖尖,就被乌云顽劣地遮掩住,雨水应邀而至,慷慨地洒向人间大地,看着人们因这突如其来的下雨天逃窜躲避,才满意的收起顽皮心思,雨水渐缓,月亮重显。 桑礼躲在别墅的屋檐下,等雨稍微小一点了才一路小跑到公交站,搭了辆公交回到公寓。 走到公寓门口,按了密码锁打开门,却发现屋里漆黑一片。 吴飞荷又出去打牌了? 桑礼见怪不怪的边想边打开客厅灯,一身疲惫的走进卫浴间,站在镜子前,看着眼睛红肿被雨淋的狼狈的自己,眼神呆愣,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才后知后觉的关上门,准备先洗个热水澡。 在脱衣服时,他照例转过身背对着浴室镜,就算放衣服要路过镜前也要坚持将视线停放在前方,避免余光瞥到镜子里的那个人。 他怕看到镜子里那个胖乎乎的自己。 其实他一开始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上了十三年的学,每每都要被同学嘲笑,久而久之地就开始产生身材自卑以及自我厌恶的心理。 在热水的冲浇下,困意渐渐席卷全身,他匆匆洗完澡,穿好睡衣就踩着些许漂浮的步子立即陷入了柔软的床,空调早已在回家前远程遥控打开,此刻的房间温度凉爽适宜,窗外蝉鸣阵阵,雨滴拍打在窗户上,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桑礼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很多梦,梦境光怪陆离,中途还被忽然响彻天际的雷鸣声吵醒,他迷迷糊糊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一看,才凌晨三点半,就又倒头睡了过去,这一次倒是没再做梦,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清晨,雨停,夏季的雨夜让炎热消散了大半,微凉的风从窗外探进,让桑礼在睡梦中打了个冷颤。 他睁开眼睛,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待大脑彻底清醒才从床上坐起,被空调的冷风和窗外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才恍惚地拿起遥控器关了空调,下床站在窗前,感受着清晨缕缕微风。 昨晚了做了好多梦,现在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是一点点朦胧的碎片,梦里的他好像很难过,痛彻心扉的难过,昨晚凌晨醒来时心里还带有那种情绪的余韵。模糊记得,梦里的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好像很重要,却被不知是谁的家伙扔到了哪里,然后他试图去找……结果记忆终止,他实在想不起来后边还梦到了什么。 他摇了摇脑袋,觉得是昨天因为尹清千的话才会焦虑的睡不好,于是不再多想,转身走出房间,走到客厅却发现空无一人。 奇怪,吴飞荷昨晚没回来? 桑礼心生疑惑,又去她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发现还是没有人。 也没差,反正她在不在都一样,桑礼耸了耸肩,估计又拿着尹清千刚发的钱去吃喝玩乐了吧。 现在还早,才早上六点多左右,今天是周末,他本想睡个懒觉,却因为上学的缘故让生物钟早就习惯了每天六点醒来。 他环顾一圈,想了想还是先做个早饭再去写作业吧。 桑礼的周末很无聊,不怎么打游戏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吃饭写作业,就去阳台浇浇花,然后刷刷手机,却因为没什么需要关注的事又放下,拿出一沓白纸开始画画。 他的画技没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只是用来在平乏枯燥的一天中消遣娱乐,纸上的图画一般都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但画的最多的还是他和尹清千,还会想象如果颜殳愿意接受他,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不止如此,他还画了想象中自己瘦下来的模样、被朋友们围着的场景、还有自己长大后和一个温柔帅气的Alpha结婚的画面…… 纸张上一笔笔稚嫩的图画,勾勒出少年纯真又朴实的心愿,尽管不切实际,却一直慰藉和陪伴着儿时孤独的自己。 …… 桑礼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思索着要做什么早餐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拿起手机,发现来电人是姚莲。 奇怪,除了节假日和平常偶尔的问候,她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接起电话:“喂,姚妈?” “小少爷……” 桑礼身体一僵,他听到电话那头的姚莲正呜咽着唤着自己,除此之外,还从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 他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被对面抛出的短短四个字震得大脑空白—— “……请您节哀。” - 桑礼不知这一路是怎么赶过来的。 接到姚莲的电话后,他大脑是懵的,像是断线了似的,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但身体先一步替他做出了行动,他慌忙下楼,动作迅速地骑着停在门口的一辆自行车飞驰而去,一路上,除了眼前飞速倒退的景象、耳边刮过的风声、以及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其余的一切像是知觉麻木了似的什么都感知不到。 此刻,他站在别墅大门口,看着停在院落里的两三辆警车和救护车,被拉起的警戒带和一群身穿警服的查案人员,他浑身颤抖地缓缓抬步,踏入大门,往人群中越走越近,这一段路程其实很短,但对桑礼来说简直就是精神凌迟,他害怕警戒带保护的现场里,躺着他猜测的那个人的尸体。 没错,只是猜测…… 桑礼难以抑制地咬着指甲,试图给自己找一个支点,通过唇瓣才感知到原来手也哆嗦的厉害,甚至冰凉到发麻。 不,别抖了……他用另一只手按住还在哆嗦个不停的右手腕,为什么要害怕?也不一定是他对不对? 也不一定是—— 他猛地顿住脚步,视线像是被那块白布牢牢锁住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开,他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珠仿若磁石,而白布的上方像是有金子一般,目光不由自主地上移,游弋到它满意的位置—— 他看到记忆中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庞,此时已变得肤色暗青面目全非。 一旁的姚莲正在跟警察对接情况,还没注意到桑礼什么时候来的,就在他对接完毕准备离开时,转身就看到背影宽阔,却瑟缩的无助彷徨的桑礼,她连忙跑过去捂住他的眼睛,虽然可能为时已晚,但这是她能唯一做出的保护举措,其他的……也无能为力了。 姚莲将已知情况告知给桑礼,眼中满是不忍:“警察同志说,先生是在昨晚凌晨三点左右……跳楼身亡的,其他的还在调查。” 桑礼一愣,凌晨三点?不正是昨晚因为噩梦惊醒的那一刻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仿佛要沉痛到窒息。他儿时学到过一个词叫做‘母子连心’,那时看着老师在讲台上生动形象地描述着母亲与孩子之间有着怎样的一座神秘桥梁,他实在理解不了,在台下听得迷迷糊糊。但现在,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何为‘母子连心’。 他哭的快要昏厥过去,如果自己昨晚能想到这一茬,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件事? “别怕啊……乖,没事的,还有我呢小少爷。”姚莲心痛地将他抱在怀里,用胸膛挡住他的视线,轻声说道:“我会遵嘱先生的意愿,替他照顾你,保护你。” 紧接着她顿了一下,心里满是酸涩,随即泪水淌出眼眶,哽咽道:“我什么都可以做,但唯独不能替他去爱你,因为那是先生生前唯一的遗憾,我没资格替他完成……还请小少爷见谅。” 原本泣不成声的桑礼在听到这句话后怔怔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姚莲,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一字一顿道:“他,爱我?” 姚莲将眼角的泪抹去,解释道:“世界上怎么会有Omega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只是先生之前因为病症缠身自己都应接不暇,为了克制住情绪避免伤害到别人,尤其是你,先生每天都在努力治疗自己的病情。” 姚莲看着他,眼神温柔:“他不是不爱你,只是在为爱你做准备,所以他才迟到了这么久。” 桑礼一脸茫然又呆滞地望着她,泪珠堪堪停在眼眶却没落下来,姚莲被他看得莫名,只当他是悲痛欲绝到哭都哭不出来了。半晌,桑礼才喃喃道:“为什么,又是因为我?” 他的声音太小,姚莲没听清:“什么?” 桑礼垂下头,那颗泪珠终于落了下来,苦笑道:“如果爱我,为什么要在见到我之后选择自杀?” “这……”姚莲答不上来,因为尹清千自杀的原因还在调查,而她,虽然是看着尹清千长大的人,却终究只是外人,先生在想什么她无法知道也无权知道。 “我的生父,那个强迫过他的Alpha,早在十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身亡;我的母亲,一个被强制标记过的Omega,因为生下我患上了心理疾病,最后自杀;我……名义上的继父,那位颜先生。他本可以和颜先生重新过上属于他们的生活,却因为我的存在,他因为责任选择留在这里,颜先生因跨不过心里的屏障而居住国外。” 姚莲目光震惊地看着桑礼,半天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就看到这孩子再抬起头时,脸上挂着麻木释然的笑。 “你看,我不傻,我都知道的,他们都是因为我才分崩离析。” “……我是不是早就应该跟着我那位生父,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