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注意安全》 第1章 第1章 【欢迎参加猜不透学院入学考试】 两辆大巴车从城市开往山区,车速不断加快,人群愈发稀少,渐渐看不见高楼大厦,入眼的皆是荒芜。 【考试共有两个考场,A号考场,B号考场。参与人员共计108人,考生94名,监考员2名,司机2名,阅卷员10名】 大巴车之间相隔不远,相继开到森林边缘,一个大拐弯,车里的人歪倒一半,而司机面不改色地冲进深处。 窗外的树枝不停拍打,车内忽明忽暗,自从进入森林就没有人开过口,只有“砰砰”作响的心跳,证明有活物进入危险领域。 【接下来宣布考试规则和考试内容】 司机灵活绕出森林,开出几米远后,车内的人才晃过神,心惊胆战地向后看。 站在司机旁的女子挑眉,“一个森林就吓成这样,日后遇见什么妖魔鬼怪,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司机随口说了一句:“考试紧张嘛,正常正常。” 【考试规则】 一座高墙挡在前面,上面布满电网。前头的大巴车停下,司机随之停在旁边。 高强上凭空出现两人,一男一女。 看到车上的标志,相互对视一眼,就直直跳下并安全着落,朝着第一台车走去,五分钟后又来到第二台车。 司机打开车门,女子递上相应文件,“猜不透学院入学考试,前往B号考场的车,名单都在里面。” 男人接过文件,从第一排考生开始核对信息。 “姓名,性别,考号,异能。” 【1.考试分为六部份,如:语文,数学,英语,体育,异能,综合。请考生竭尽全力作答,提交满意答案。】 信息核对的还算顺利,个别连自己异能都忘记的除外。 男人走到后排,看着靠窗人的资料,声音低沉:“帽子摘下。” 证件照上的人脸型流畅,五官深邃,压迫感十足,尤其是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前方,很难想象被他盯上的后果。 青年抬起左手,摘下帽子,整张脸都露出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下,就没有那么热烈,仿佛给青年笼罩一层柔光,削弱了身上的杀气。与男人对视的眼睛也有所不同,流露出的杀意被藏进去,变得深不见底。 “望年,男,27号,黑雾。”青年声音出乎意料得清脆。 【2.考试过程中,禁止考生自相残杀,禁止服用违纪药剂,禁止贿赂监考员,一经发现,所有成绩作废。】 男人拿着笔打勾,注意到望年身旁遮挡的物体,询问:“旁边的是什么,如果是违禁物品会没收。” “武器。” 望年说完,将物体上的外套扯下,一把半米长刀。 刀的整体设计简单,制作粗糙,是很少见的纯白色,在光的照射下,映出些许黑色暗纹。没有开刃,甚至没有刀鞘,明显是一把不合格的刀。 “行,下次记得登记武器,这次就算了。”男人收起名单,摇了摇头,还是没忍住说:“买把好点的刀,不要太儿戏。” 听到同伴问话,男人收起名单离开,车门关上,大巴车摇摇晃晃准备启动。 望年重新将帽子戴上,穿上外套,转头看向窗外,右手紧握住刀柄。有一丝黑雾从袖口飘出,贴着皮肤,缓慢移动,一点点绕上手指,亲昵安抚。 【3.考试时间为3天,不得中途离开,如有要事,联系考场内的监考员,并且自动放弃此次考试。】 电网关闭,高墙落下,大巴车向里开去,留下一地车痕。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雾气层层,忽冷忽热。 穿过第一层雾气,太阳高照,道路曲折,野草疯长,满地骷髅。 两辆大巴车在某个拐弯处分离,一台车朝左开,一台车往右去,几分钟后会和,又再次分开。 穿过第二层雾气,阴雨连绵,一路直通,寸草不生,鸟兽散尽。 大巴车穿过这雾气,就再也没有遇上。 雨水遮挡住视线,开得缓慢,车内的安全系统不停发出声响。司机眼睛泛着光,以自身为中心,光芒四起,包裹着大巴车,严丝合缝。 【考试内容:双喜临门】 随着声音消失,大巴车穿过第三层雾气,雨停太阳显,植物冒出头,考试即将开始。 司机的眼睛恢复正常,大巴车像之前一样加速行驶。 女子拿出工牌,给后面的人展示一下,也不管看没看清,“监考员,快死的时候可以找我,但也意味着放弃考试。” 监考员把工牌塞进口袋里,侧靠着驾驶位,语气较为随意:“脑子里听到的声音要记牢,考试规则就不重复了。B级容身处,活着出来的,被录取的几率有百分之七八十。别担心,哪怕是断手断脚,器官全废,只要还有一口气,学院都能治。” 监考员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哦,不收费。” 大巴车停下熄火,前后门打开,邪风冲进车内,里里外外包裹着。监考员朝考生瞥一眼,示意下车。考生统一起身,有序下车。 望年压低帽子,拿着刀,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下车后站在人群边缘,仔细观察。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左肩上方,他微微侧身躲开,转头看去。 来人头发飘逸,老头衫搭花短裤,脚底踩拖鞋,一只手尴尬地举起,眼睛笑眯眯,很轻浮的样子,“兄弟,认识一下。” “不认识。” “哈?”那个人卡了一下,然后又悟到什么,“你好啊,我叫宋浩咏,你呢?交个朋友,待会一起打怪升级。”他朝望年伸出手,眨巴眼。 望年摸索着刀,迟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 “因为我们要熟悉一下?” “可是不熟怎么交朋友?” “可是不交朋友怎么熟?” 宋浩咏头次见这样的人,这个朋友他今天必须交上,于是语重心长:“相逢即是缘,遇见就是缘分。你想世界那么大,你我能参加同一个考试,在同一个考场,站同一个角落,等会可能还要经历生死,我们还不能交个朋友,我还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望年嫌他吵,想转过身不理会他,又觉得不太礼貌,只能硬邦邦地说:“望年。” 说了名字后,把帽子压至最低,大半张脸都藏起来。他实在不懂人怎么可以那么热情,参加考试为什么要到处交友,有点烦,想刀。 “诶,这就对了嘛。” 望年无视宋浩咏的存在,低垂着眼,打消某些奇怪的想法。 随即发现地面在晃动,越来越激烈,地上所有物体开始摇摆不定,枯枝败叶飘起,气氛变得凝固,耳边留下风声。 望年猛地看向右边,老人凭空出现。 他驼着背,踉踉跄跄,晃动手里的拐杖,满脸皱纹但眼睛十分清澈。长刀架在老人的脖子上,他转过头,和蔼地对望年笑笑,直直走去,没有一点反应。 刚刚那一幕没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或者说没有人看见老人,直到他站在前面,拐杖稳稳地撑在地上。 “各位便是来做客的同学吧?我是这个村的村长,辛苦各位这么远跑来。” 大家诧异,监考员率先反应过来,“您好,我是负责这次活动的老师,我们正在进行下乡实践,特意来此,还希望不要嫌弃。” “唉,这小村子破破烂烂的,你们不嫌弃就好,只是……”村长叹气,却藏不住欢喜,“只是近日村里比较忙碌,可能招待不周。” “您太过客气,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提就是。” 村长笑呵呵:“一个小屁孩结婚罢了,不过我们村很久没有喜事,各位也是有缘,一起沾沾喜气。” 监考员配合地笑了笑,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角落里,宋浩咏又凑上来,低声道:“朋友你说,这个喜事是指结婚,还是指倒霉的我们,也许都是,双喜临门嘛。” 望年没有回他,注意力在村长身上。 那一刀下去,毫发无伤,没有能量波动,难道不是真身? 村长和监考员的寒暄终于结束,村长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村。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望年用手挡住,把手放下后,前面早已没有村长的身影,一块石头代替他的位置。 古老,一米长,未干的红颜料,上面刻了几个大字——张家村。 “各位同学进去吧,体验一把结婚的感觉,以后很难再有这个机会了。” “顺便,祝大家活着出考场。” 监考员收起笑容,戴上工作牌,领着他们,目不斜视地往里走。望年依旧跟在最后,距离石头半米时,抬头看了一眼。 宋浩咏注意到后面的人停住,回头说:“跟上,朋友。” 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过石头,无形的铁门关上,石头发出暗红色光。 【考试正式开始】 “呼——” 一股风从身后袭来,身体一转,向前两步,快速出刀,直击中心的黑影,还未碰到就消失。 望年听着空气中微弱的声音,目光锐利,操纵刀往身侧划去。这次直接穿过黑影,散开一片,又在后面凝聚起来,并且体型大上几倍,笼罩着他。 回身腾跃,将刀翻转,挥舞,发出“飒”声。黑影举起宽大手掌,狠狠拍下。他翻滚一周,双脚着地,远离黑影。 望年单膝弯曲,半蹲在地上,支撑着刀,面色不变,寻找它的破绽。 忽然,上方飘过微风,若不是他全神贯注,可能察觉不到。 他迅速起身,抓紧刀柄,只见那阵风带走一样眼熟的东西。他赶紧摸脑袋,触感丝滑柔顺,还有些轻扬。 不对,帽子呢? 望年的帽子悬在空中,越飘越远,他下意识去追,但旁边的黑影紧盯。他冷冷地扫了黑影一眼,明显有些不耐烦。 帽子虽然是随手买的,不算贵重,但也是花了钱的。 衣袖冒出一丝黑雾,往下延伸,贴着地面,缓慢靠近,悄无声息缠住它的双脚。望年用手拉紧黑雾,它迅速倒下,黑雾连忙把它捆成粽子。 巨大的黑影被捆成一团,反复折叠,像是黑黢黢的球。 望年不再理会,朝帽子方向追去。眼看就要抓到,周围环境瞬间改变,方才的沉寂化为喧哗。 先前微风携走的帽子,一眨眼,就在不远处的小男孩手上,蹦蹦跳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小男孩冷不丁地回头,漆黑的双眸盯着望年,看他没有再追上,小声嘟囔一句后,咧开嘴角上扬,露出里面鲜红的牙齿,血顺着下巴滴落。 他带着戏弄的笑声,甩着手里的帽子,向前跑。 “嘿嘿,来找我玩呀!” 第2章 第2章 小男孩左拐右拐,成功藏到人群中。 望年跟着帽子,风突然变成小男孩,然后进村子,进考场,奇怪。但刚入考场,就贸然去追,反倒会添加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望年停在原地,记住小鬼模样后,留意起周围的环境。 村民凭空冒出,且多为男性,手提红灯笼,悠闲散漫。树枝挂着红丝绸,在风中来回飘动。他们在树荫下聊天,发自内心的笑脸,被丝绸发出的红光,彻底覆盖。 不久前的黑影,极有可能是村民,目前他们表现与常人无异,但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望年甩几下刀,把上面的脏东西弄掉,思索一些疑点。 考生陆陆续续出现,身上都有程度不同的伤口。其中一人的手臂有两排牙印,咬的很深,血淋淋往下流。 那人注意到他看过来,满不在乎,“被什么鬼东西咬了一口,死不了。” 望年没关心他会不会死,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 男人全身肌肉,拧着眉头,嘴里骂骂咧咧,“烦死,要是被扣分,我非得把那怪物揪出来,打一顿。”他撕开一节衣服,粗糙地包扎,上下活动手臂,确认不碍事。“这又是什么鬼地方,红的要死。” 他身旁跟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没吭声,不停地翻背包。这两人应该是一伙的。 望年还没开口,就放弃跟他交流。剩下几人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自来熟的宋浩咏,也不在这里。心里默默叹口气,准备独自探索村子,往前走几步,背后还传来愤恨的声音。 “B级容身处,还能有怎么恶心的东西!” 村里平房居多,最高不过两层,量也不多,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房屋之间会种树,一棵年迈的大树,距离近的,用纤细的小树,甚至是小树苗,将两家人隔开。 越往里走,房屋越密集,树木越茂盛,烟火气息越浓烈。 望年拦住身旁的村民,询问:“请问,村长家怎么走?” 被拦下的村民,看上去已过半百,他悄悄打量青年,“来旅游的?” 望年想起监考员和村长的对话,“我们来学习的。” “村长家住在村里中央,你一直往前走,然后左转,看到一棵很大的树,最靠近它的两层楼,村长就住在那。”村民友好地指路,很热心的表示,“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忙,我家住在那边。” “谢谢。”他假装好奇地问:“叔,你这灯笼?” 村民将灯笼举高,得意洋洋,“好看吧?这盏红灯笼我是花了不少力气,村里呀,比我好看的可没几盏。” “哇,真厉害。” “你要是感兴趣,来我家看看,还有更好看的。” 望年忽视村民诡异的语气,继续打听:“我看好多家门口都挂着灯笼,是有什么习俗吗?” “哦,就是村里有件喜事,挂个灯笼喜庆。”见青年不肯跟他回家,村民减少热情。 “喜事?听村长说是件婚事,我还没见过。” “明天就能见到。”不知道想到什么,村民又笑眯眯,“你们真幸运,我们村很久没喜事。” 望年望着那张略微猥琐的脸,不动声色。 “叔,我对乡下的婚礼很感兴趣,真是难得的体验。我想问一下,是那家结婚?” 村民脸色忽然沉下,转眼间又恢复原样,望年没有错过他的神情变动。 “说起来挺有缘,是隔壁村的小姑娘。我们两个村子离得近,彼此熟悉,他们关系也很好勒,都是看着长大的。” “是嘛。” “先不说了,我家婆娘还等我回家,有空来我家做客。” “一定。” 望年在没有帽子遮挡下,完全露出五官,眉骨高耸,眼窝深陷,双眸透着冷光,凝视村民慌乱的背影。 村民家和隔壁村,抽空去看一眼。 至今为止,所有考生都进入考场,黑影没有将人置于死地,倒像是玩弄对方。其实考生跟村民区别较大,拿着奇奇怪怪的武器,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村民却没丝毫歧视排挤,反而热情得吓人。 有些人很警惕,四处奔波找线索;有些人融入村民,帮这帮哪,提升好感度。像他这样握着刀,到处溜达,逛街似的,不多见。 村民先布置家附近的树,才慢悠悠地打理屋子,因此许多树挂满红丝绸,望年站在树下往上瞅。 丝绸随着风飘扬,是很顺滑的布料,上面布满痕迹,红底白字,文字时不时发出暗红色光。 视力再好,也看不清写的内容,总不能当着众多村民面,把它扯下,然后仔细打磨。 望年一路走来,见到某些考生问话,帮村民布置婚礼,进入村民房子,安全无恙地出来。一套流程下来,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他停在一家村民的门口,瞧见老奶奶手法娴熟,挂上红灯笼,轻轻松松爬下楼梯。 “奶奶,我想问一下村长家怎么走?”他在背后问道。 老奶奶哆嗦,“小伙子走路没个声,吓死咯。” “抱歉。” “哎,没事。”老奶奶回过身,抚摸他的肩膀,慈祥地说:“村长家就在前面,村里最大那棵树旁边就是,很近的。” “谢谢奶奶。” “跟奶奶客气啥,外面太阳多大,你看你满头大汗,去奶奶家喝点水,吹吹风,休息休息。” 一滴汗都没有的望年:…… 也不用这么明显吧,谁会进去呀! 气氛突然卡顿,老奶奶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好在不远处的声响打破两人的困境。 一名考生在帮助村民挂灯笼时,没拿稳,不小心掉落,发出巨响。被帮忙的村民眼底闪过不悦,但嘴角始终上扬,语气温和:“没关系,屋里还有几个,你陪我去那些。” 那名考生犹豫一下,婉拒他:“对不起大爷,我就不下去了,在着等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奶奶臭骂:“蠢货。” 望年装疑惑:“什么?” “啊……没什么。” “哦。” 老奶奶紧盯他眼睛,平静无波澜。确定无任何发现,才挤出一抹笑,“小伙子,长得真俊啊,结婚了吗?村里有很多跟你一样大的小姑娘,奶奶给你介绍几个。” “一般,不用。”望年收下赞扬,拒绝相亲,并随了句:“奶奶也很漂亮,年轻时追求者不少吧?” “往事就不提了,我们张家村虽然贫穷,但都是好孩子,你不会亏的,再考虑考虑” “谢谢奶奶,但我父母双亡,没车没房,只想入赘白富美。不过奶奶结婚时,新郎肯定很幸福,毕竟奶奶那么‘善良’。” 老奶奶扶着老腰,垂头叹气,“老头子早早就抛下我走了,还好有这些相邻,不然我也支撑不下去。” “是嘛。” “尤其是旁边住的小姑娘,做事麻利,活泼开朗,长得还清纯,年纪也不大,跟你好像差不多呀。” 望年学她叹气,“可我过几天就六十大寿了。” “啊?”老奶奶愣住。 “别看我外表年轻,其实靠的是城里那些科技医美。今天下乡学习,没想到还碰到你们举办婚礼,想着还能体验一下年轻人的喜事。等会拜见村长后,看看新娘新郎,讨个吉利,争取在七十大寿前,结婚。” 老奶奶被他一通话砸懵,半响才回过神,绕绕脑袋,“哈哈……真是看不出来。” “是啊,现在科技发达,做什么都方便。”望年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都显得真诚,“对了,新娘新郎家在哪?我去要个红包,让他们送句祝福。” “新郎,新郎他比较内向,不爱出门。” “好吧,那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真的特别需要祝福。” “明天中……哎呀,家里的饭要糊啦,我先走了,小伙……有空来家玩,再见!” 老奶奶手脚麻利,扛着两米高的楼梯,转头就走。 “一定。”望年默默回应,如果不回话显得不礼貌,但老奶奶走的急,木有听见。 太阳高高挂起,晒得头顶热乎乎,这里的时间流逝快,不知不觉中午了,烟囱都开始冒气,饭菜香味从村头飘到村尾。 按村民说,村长家要左拐,那边居民聚集最密集,找线索的好地方。所以望年便右拐,往反方向走去。 右边的人稀少,树木变成野草,一眼望去,甚至没几间房子。整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村民不在这一片居住,而是将这里荒废,可疑。 这边简直形成鲜明对比,静寂无声。 望年又跨过锁链,锁链应该是循环利用,不仅生锈,中间还裂开隙缝,看起来沉重,跟成年人的脚腕一样粗。他没有拿起链子,反倒抬起脚,鞋底沾了血迹。 前方地面凸起,他走进,只是普通的野草,于是蹲下身子,发现半截窗户。窗户开在凸起与平底之间,被铁栏杆死死围住,从外看完全黑暗,有人在下面挖了一个地下室。 他起身,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通往地下的路口。 “举起手,不许动。” 望年腰部抵着枪口,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村民还是考生。他将双手微微举起,语气颇为轻松,“我是下乡学习的同学。” “外来人?”枪支挪开后,望年转身,来人衣着简朴,面色憔悴,是村民。 他急忙赶人离开,“行了,赶紧走。” “叔,村长家怎么走,我不小心迷路。” “那边,随便找个人问,现在立刻离开。”他手里的打猎枪一直没放下,皱着眉头,表情凶狠,要是不走估计会永远留下。 “好吧。”望年说完,心里偷偷补充:我等会再来。 随即,如愿离去,头也不回。 望年走到远处,嘴里才小声念叨:“地下室藏了什么,要专门派个人看守。枪是几十年前的打猎枪,已经被淘汰。其他村民表面友好,但看守的人连装都不装,要么不是同阵营,要么……”他向人群靠近,隐约闻到香气,纷纷扰扰又回到耳边,视线总算消失,停住回头。 “要么威胁到自身安全,或者说是,邪念缘由。” 他决定再走次村子,重点查找地下室。 太阳已经掉到角落,村民烧起晚饭。望年找了个没人的后院,瘫在椅子上,脑袋快速转。他将走过的地方,比作黑点,用线条勾勒,逐渐形成大致图形,呈现在脑海里。 忽然,有人经过院子,无意间扫到椅子上的人,步伐停顿,诧异地开口: “望年。” 望年坐直身子,握住身旁长刀,警惕望去。 来人风度翩翩,手里拿着扇子,和颜悦色:“没想到在这遇见你,还以为你会参加下一届考试,我们可真有缘。” “我们认识?” “单方面认识。” 第3章 第3章 来人挥着扇子,迈进后院,寻把凳子坐下,姿态放松,就像在自家花园里赏茶。 “虽然不是首次见你,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孟秋枕,秋枕迢迢梦故乡,我母亲在外时为我取的名字。俗气点就是,秋天的秋,枕头的枕。” 望年收起目光,躺回椅子上,简单擦拭刀,刀身反射他双眸,语气冷淡:“有事?” “没,隔三年再遇,有些好奇而已,之前……” “我们不熟,你可以走了。”望年打断他说话。 孟秋枕没半点被驱赶的羞愧,靠着椅背,抬头望向天空,笑盈盈地说: “失忆的人脾气都会这么大?” “其实我没想明白,你会参加考试,对你来说,猜不透学院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目的是什么?难道你失去的十七年里,有它的影子?” 太阳即将落幕,云彩变了颜色,展示各种绚烂,且越发热烈,边缘泛出金光,为整片天空镀上金箔。电影般得场景,出现在眼前,却无法打破院子的沉默,只会衬得望年更为孤寂。 衣袖的黑雾再次溜出,它缠绕长刀,一丝不漏。 望年呢喃:“不是。” “那群人能让你出来,承担了不少后果吧。”孟秋枕嗤笑,合上扇子,轻敲把手。 “他们并无恶意。” “年轻,像一个没接受社会毒打的小孩。”扇子撑着下巴,转头看向一旁的青年。望年低头,收起黑雾,刀逐渐露出原样,可黑雾不肯回去,到处乱跑。 孟秋枕注视他周围的黑雾,然后重新望着天空,几秒后发出感慨:“也是,一两年的记忆,不就是孩子嘛。” 望年把黑雾硬塞进身体里,听到他的话,微微皱眉,“我成年了。” “嗯嗯,长大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 孟秋枕手腕一抖,“唰”地展开扇子,流苏簌簌落下,随风畅游。之前没注意上面有字,用毛笔写的,龙飞凤舞,洒脱自在。 “都要夜晚了,吃饭了吗?”他摸索半天,翻出几包饼干抛给望年,“饼干换线索,饿肚子可不好受。” 望年把饼干扔回去,“不用,再见。” 孟秋枕接住飞来飞去的饼干,放在中间桌子上,无奈道:“一言不合就赶人,从哪学的。请您放心,没下毒,从外面带进来的,就当我要个线索,行不?” 望年没有回话,思索利弊。 “先不管其他,入学考试你我肯定会录取,以后还是同学,提前增进感情,没什么不好的。” 望年起身,拿走饼干,“第一天不能进房屋。” “我看到他们出来后,没缺肢体,没被标记,人也没变。还是说你进去了?那为什么第一天不能?”孟秋枕抬头,手指点点扶手,探究地询问。 “直觉。” “我好歹贡献几包饼干诶,不能给我误导吧!” “信不信由你。” “行吧,我信自己看人水准。”孟秋枕转移视线,幽幽叹气,“真是小孩脾气。” 望年半阖着眼皮,嘴角下垂,快步流星。青年握刀的背影,杀气腾腾,别人撞到估计吓一跳。 身后突然传来孟秋枕的声音,“遗忘何尝不是种幸运,怎么不学着接受?” 他没停顿,没回头,消失在拐角处。 孟秋枕把扇子放下,随手抓起饼干,欣赏眼前的景色,说话时藏着遗憾:“这么美的天空,也就容身处还能看见了。” 刚刚的对话,一直在望年脑子里徘徊,甩都甩不掉。 他闷头直走,侧边闪过刺眼的光,是一面全身镜,村民挂的灯反射上去,正好看清容貌。 镜中人皮肤白晢,额头饱满,眉毛浓密修长,眼尾略微上扬,鼻梁高挺流畅,三庭五眼比例均衡,和谐自然。他挺直腰背,仪态端正,面无表情,显得更加清澈英俊,是路上被叫大帅哥的程度。 黑雾又从衣袖冒出,在镜子前来会扭动,占据大半视野,最后比了一个黑乎乎的大爱心,还挺骄傲。 看的他孔瞳地震,脑袋瞬即空白。什么记忆,什么线索,什么人,通通抛到脑后,只想让这个舞动的东西滚远点。 于是提起刀,用力挥去,“卡擦”一声,镜子分成两半,碰倒在地上。黑雾哆嗦一下,又偷偷摸摸地缩回去,静悄悄,像从没来过一样。 望年心里的火撒出去,整个人轻松不少。 他将碎裂的镜片整理好,堆放在角落,诚恳地说:“对不住,都是异能的错,回头我会好好教训它,安息吧。” 将村子逛了几圈,地下室只发现一个,起码有两个人看守。没有发现走出村子的路,村民是如何出去的,隔壁村的路也没找着。 或者,考生看不见,出不去,张家村就是这次考场最大范围,那有点麻烦。 去找村民问话,他们倒是友善,但答非所问,不停邀请考生帮忙,进屋休息。除了刚开始的黑影外,没有考生受伤死亡,说明还没到时间。 考试一共三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最迟明天中午。老奶奶说明日中午举行婚礼,是村里的大事。众所周知,容身处的大事,不是你死我死,就是一起死。 自始至终,新郎还未出现,村民回避此话题。新娘是隔壁的,两人年纪不大,包办婚姻? 新郎难道在地下室,被锁起来,明天中午才放出来结婚。 发疯?病变?没脸见人? 望年准备去地下室探查,没走几步,大风席卷而来。 屋内外漆黑一团,树叶“沙沙”作响,红丝绸肆意飘扬,旁边的红灯笼亮起,一盏跟着一盏,接连发出红光,村子留下暗红。 枯萎的叶子纷纷掉落,飘在半空,铺在地面,树枝上只挂着红丝绸,白字变得暗沉,红底更加鲜艳。 “咕噜咕噜……” 像球一样的东西,在石子路上滚动,由远到近,一路直通,然后撞到脚边,停下。 望年低头,垂眼,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视线,彼此眨眼。不远处,无头人顿住,它的四肢如煮烂的面条,绵软无力,不受控的摆弄,弯腰曲背,在地上找头。 他默默移开脚,好心地说:“你头在这,往左手边走五十米。” 对面的无头人缓慢行走,胳膊似断不断,□□的来到身前,腰部成一百八十度曲折,它捡起脑袋,像果冻般弹回。 安上脑袋的它,脖子左右摇摆,五官四处乱串,身高目测一米七。 因此望年依旧低着头,碎发遮住双眼。 对方五官恢复正常,只是看起来不太适应,“谢谢,但这不是我的。” 望年惭愧:“抱歉,我帮你再找找。” 它讥笑道:“没事,我看你的脑袋就很完美。” 话音未落,迎面袭来尖锐的手指,后退躲开。刀挡住伸长的四肢,顺手砍断一只腿,有些迟疑地开口:“谢谢,但不必了。” 对方看着跑远的腿,怒火中烧,“啊啊啊啊啊啊!” 它疯狂挥动双臂,望年侧身再次闪过,迈出右脚,反手拿刀,冲向前,削掉它一半身体。接着,绕到背后,高举长刀,满眼的轻蔑之色。 “咕噜咕噜……”脑袋从身体上掉落,快速翻滚,躲到树后,惊恐万状。 七八刀下去,无头人碎成块,散落一地。他踩着血水,将刀尖刺中心脏,不跳动后,甩开。 望年的脸上沾点红,衣服上也有些血迹,握着的长刀更像被净泡过。他抬手抹眼尾,然后一把抓住黑雾,卷成团,塞回身体。 “砰。” 墙壁炸开,飞出一个人,砸到另一栋房子,墙块和墙灰哗啦啦落下。 一张符咒跟在后面,以及熟悉的嗓音。 “兄弟,你还好吗?还活着吗?”宋浩咏轻手轻脚,扶着快塌的墙,两眼通红,哽咽:“对不起,这个符我也是第一次用,手感有一点点小问题,绝对不是拿你做实验。” 废墟传来微弱的声音:“没死。” “太好啦,你等等,我马上来救你。”宋浩咏跑到他周围,徒手挖掘,挖着挖着,突然笑出声。 梁成羽双手撑着地面,用力跳跃,站在他旁边,拍拍身上的灰尘,翻白眼。 “笑屁!你不是说能行嘛!现在是什么鬼啊!” “哈哈哈……我哈哈哈……对不起,真的没想到你会飞出去,还飞那么高……” “有病。” 宋浩咏抖动肩膀,忍不住转头,一下瞅到他。立刻起身,抹干眼泪,手臂抬到他肩膀,嬉皮笑脸,“朋友,我们又见面啦,缘分呀!” “好巧。”望年避开陌生的手,让他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他也不在乎,打量半天,勃然大怒问:“咋全是血,谁欺负你,跟朋友说,帮你报仇。” 望年指了指远处的心脏,抬眼看他。 宋浩咏:“……” 梁成羽:“这死得透透的!” 他垂下头,扯下衣角,默默地擦干净刀,一言不发。 三人相互沉默,谁也没说话。 “儿子!!!” 一个身影,横穿房屋,撞烂附近的墙壁,留下几米高的洞口。奔跑到他们面前,望年才想起,这是早上的老奶奶。 “是你们,杀了我儿!”老奶奶愤恨,眼睛流出血柱。 望年不解,“你还有儿子,没听你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宋浩咏拼命翻口袋,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看见眼前的场景,愣住,“诶,不是……” 那个巨大的怪物,走上前,挨了几刀,然后抢走人家的刀,折成两半,吞,吞进去了! “朋友,你的刀好像,被吃了也。” “嗯,很烦。” 秋枕迢迢梦故乡。 选自《梦归故园》刘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