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南》 第1章 奇怪的杀手 凌晨三点,独居女性的房间门铃被按响。 恐怖悬疑片经典开场。 或许一般人会有些类似于恐慌害怕的情绪。 但对于此时啃了医生开的最大剂量的安眠药却仍睡不着的林觀南来说,只增了些许烦躁。 她揉了揉太阳穴,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才在乒乒乓乓的掉落声中摸到了平板。 平板开启的瞬间亮光刺眼,在黑暗下太久的眼睛猛然被光侵入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心中烦躁感更甚。 看着监控下一身黑的男人,林觀南理智上认为自己应该报警。 可在将近七十二小时无法进入睡眠后,她只有一个想法。 去他妈的理智。 她现在就要跟那个男人拼个我死你活。 “我在二楼的第一个房间,有事就直接上来说。” 随手在软件上开了门,她屈着手,慢慢支起身体,懒懒地靠在床板上,等待着那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别墅没有开灯。 林觀南睁着眼,眼前也只是漆黑一片。 索性又闭了上去。 长久的失眠让她的脑袋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同样,神经敏感的阈值也被拉到了极限。 无数细小的声音在此时被放大到无数倍。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这栋楼中的动静。 他进来了,他在上楼梯,他推开了门… “有事?” 林觀南睁开眼睛,对上那双过于炙热的双眼。 那双眼的主人却仿佛被吓到般,慌乱往后退了几步,又被方才林觀南摸索平板时随意扫下桌的瓶瓶罐罐绊倒,跌坐到地上。 “…” 林觀南无语到有些想笑。 她随手打开右手边的灯光开关,似笑非笑地看着此时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有事?” “抱歉…” 男人没有起身的动作,他垂着头,黑色帽檐将他的脸遮了个大半,只隐隐能看见他紧绷的下巴。 “我…来找你是想…” 林觀南只大概听到这几个字,就头一歪,昏睡过去。 —— 少的有的自然醒,没有做梦也没有突然惊醒。 睡眠状况良好到林觀南睁眼时恍惚了半天。 一时间甚至怀疑这个是不是就是梦,或者是什么死前的幻想还是早已上了天堂。 她扶着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太阳穴,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后才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时针在七和八之间。 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窗帘的避光性很好,只隐隐能确定这就是她的房间,大概是晚上七点半。 又看向床头柜,平板和手机被规规矩矩地摆好叠放在一旁,各种装着药的瓶瓶罐罐却不见踪影。 林觀南皱了皱眉头,脑袋里关于昨晚的记忆终于浮了上来。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黑暗的房间透进了些光,男人逆着光,身形修长,又遮住了大半的光,看不清面容。 林觀南眨了眨眼睛。 “您醒了?”男人慢吞吞地走到床前,却没开灯,“我买了些食材,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 “…嗯。”林觀南有些迟疑地点点头,觉得此时的情况实在有些诡异,想问些什么,又因为想问得太多一时间不知道问些什么。 “嗯,那您先洗漱一下。” “…嗯。”林觀南呆呆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混乱的脑袋才堪堪回过神来。 懒懒地趿着拖鞋走到卫生间,直到刷完牙,脑子中也没思考出个什么所以然出来。 随意用冷水冲了把脸,身体半倚着洗手台,她罕见地端详了一下自己。 皮肤苍白到有些病态,嘴唇也看不见丝毫血色,反而眼下的青黑在脸上成了浓墨重彩。 墨色长发在方才洗漱的时候就随手扎了起来,脖颈处那条细长的疤痕在冷白的肤色下变得更加明显,她摸了摸,能清楚地感觉到上面的凸起。 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那道凸起,她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顾不上擦脸,她迅速走到床头,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时却又有些犹疑,但还是按着记忆打开昨晚曾登上的网址。 却只看见一片空白。 那网址早已被和谐了。 她想了想,又下滑消息栏,果然看见了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副画。 看着熟悉,笔触及色彩都像是她的风格,可她确信她从未画过这样一副画。 “想和你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方便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我知道了。” “我会来找你。” 消息到这戛然而止。 林觀南下意识地咬着手指。 她垂着眸,看着屏幕的光暗淡,在彻底黑屏的前一秒,同意了好友申请。 —— 趿着拖鞋走到餐厅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层热气腾腾的面,冒着白烟,闻着很香。 那男人就站在餐桌旁。 林觀南却并没有顺着男人拉开的椅子坐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观察着他。 男人长得精致,又不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长相,眉眼走势向下,看着人的时候透着平和。 冷调的灯光底下,纯黑的卫衣衬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有些过分,与腰间系着的那条粉红围裙莫名相配,看着怪异,却不违和。 看上去就是很乖顺的良家妇男。 林觀南微微蹙了蹙眉,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想。 “吃饱了之后我会跟你解释所有的,”男人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你睡了很久,得吃点东西才行。” 林觀南垂头看向那只覆盖在她手背的手,明明该强烈排斥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反应,只任由男人将他带到椅子旁。 她歪了歪头,又想起了昨天晚上。 那时候的自己也并没有对男人超出安全距离的举动而反感恶心,反而隐约有了些许困意,后面更是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陷入昏睡。 林觀南之前还在猜测是不是那个男人给她下了什么猛药,如今是真的不解。 心中一时间飘过无数想法,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方才握着的手也已经被松开。 心中有些空荡荡的,她刻意忽略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垂眸,眼前只规规矩矩的摆着那碗色香味俱全番茄鸡蛋面。 “你做的?”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又贴心向她递过筷子。 林觀南接过。 她倒是不怕这面下了毒,或者说,就算下了毒也无所谓。 只是真尝起来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她的食欲一直以来都算不上太好,可这面却是迎合了她所有味蕾,像是做的人苦心钻研过她的口味,连量都掌控的刚刚好。 不多不少,将将是她的胃可以负担的分量。 放下筷子时,便正好只见汤底了。 林觀南抬眸,看向不知何时坐到她对面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男人双手撑着脑袋,略有些下垂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墨色的瞳孔却沉沉的,林觀南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那双眼眸狂热过于,直勾勾到有些瘆人的程度。 “裴惟因。”男人迅速坐直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局促,连带着那双狂热的眸子都变得紧张,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双膝上,“您刚刚同意了我的好友。” “来杀我的?” “是的。” 看上去可不怎么靠谱。 林觀南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较舒服的姿势依在椅子上,浅淡的眸子掩在过长的睫毛下,透着些居高临下的疏冷。 “这碗面有毒?” “没…” “可你说你来杀我的?” “不是现在…我来这里的目的是…确定订单。” 林觀南懒懒阖上眼,或许是因为胃部久违的舒服了一回,她又泛起了些许困意,“订单?” 她从很久以前开始记忆力就差得多了,连昨天曾下单过某杀手服务这件事都忘得快要想不起来了,更别说她填了什么订单了。 她想了想,终于从蒙上了一层灰的记忆中提取了一个页面。 却也只有个页面,却看不太清内容了。 裴惟因嗯了一声。 他起身,动作轻缓,椅子与白玉瓷砖只碰出并不明显的一声轻响。 随后就是衣服摩挲的沙沙声,鼻尖传来熟悉的木质香,林觀南歪了歪头,垂眸看向跪坐在自己腿边的裴惟因。 “这是您填的订单。” 林觀南只随意瞥了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您确定要杀您自己吗?” “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我应该不会写错名字,而且…”林觀南顿了顿,“裴惟因?” “嗯。” “我是匿名下单的吧。” “抱歉。”裴惟因将手机收起来,眼眸低垂着,看不清其中的神色,“行业特殊。” “嗯,”林觀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倒也谈不上多在意,比起这些,她看着男人毛绒绒的脑袋,觉得自己更在意这个奇怪的杀手一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您并未填具体日期。” “死期?”林觀南总算来了些兴趣,有些圆的杏眼向下弯了弯,成了弯月状,唇边两个小梨涡也现了出来,“听你的。“ “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或是其他你们这行需要交代你可以全部随心,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想太痛苦。” 裴惟因定定地看着林觀南,半晌,才哑着嗓音,“好。” “还有什么问题吗?”林觀南又阖上眼,头往旁没力气似的往旁垂着。 她总觉得太困了,裴惟因靠近后就更困了,明明就在昨天以前,她还是个深受失眠困扰的患者。 裴惟因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说些什么。 有些静谧的空间内一时间只有两人几乎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嗯?”林觀南等得几乎要睡过去了,微敛的眼睛像是氤氲着雾气,迷迷蒙蒙的。 “在这段时间内,”裴惟因用头蹭了蹭林觀南垂下来的手,耳垂却像是上了色,红得要滴血,细看像是蔓延到了脖子根,“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随便你,别打扰我就行。”林觀南站起身,没再看他,自顾自地走向卧室。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不想问为什么,没有太大意义。 对她来说这些事本来也就无所谓。 就算她不同意,这家伙强闯进来她又能阻止什么吗? 裴惟因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这就够了。 况且说起来,还得多亏裴惟因,她才能睡一个好觉,虽然目前还不确定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但这些都不重要。 第2章 假扮心理医生 房间内刺耳的铃声闹得她头痛,方才泛上来密密麻麻的困意瞬间褪了个干净。 林觀南慢吞吞地走到床头。 翻开床头柜中的夹层,她轻车熟路地输了个密码。 铃声消失,房间又陷入一片沉寂,她卸了力,任由自己的身体栽到那还算软的被窝里,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右手四处摸索着,直到摸到了某砖块状物,才慢悠悠地放到眼前。 手机的光在黑暗中有些晃眼,点上那个绿色的按钮,就伸长了手,让手机离她远些。 “林觀南!” 即使放得再远,那几乎破音的女声还是穿透手机直达她脑门。 “嗯。”林觀南习以为常地应了一声,“你好。” “好?”女声带着有些冷的笑意,“要不是你那手表没有显示异常,程鹤早在红光闪烁之前就出现在你家了。” “所以辛澈,”林觀南又把手机放到耳边,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手表显示我的身体状况良好,就没必要干这些多余的事情了吧,大半夜的,万一我睡着了没及时输了密码,耽误我国医疗资源那多不好。” “现在才九点。”辛澈并没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太久,“为什么今天没有打电话过来?” “睡着了,”林觀南想了想,“大概从凌晨三点半睡到了晚上七点半。” “…” “我让程鹤现在过去。”短暂的沉默过后,辛澈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异常,语速却快了不少“我现在订机票,大概明天凌晨赶…” “我没事,辛澈,”林觀南一手撑着身体,缓缓靠在床板上,她有些无奈地打断辛澈的话,“药是按照处方吃的,没有把药全吞掉,也没干什么不好的事,手表也显示正常,我就是睡着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只是睡着了。” “你那是昏过去了!”辛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她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觀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画画了?” 画画? 陡然听到这个词林觀南恍惚了半晌,才摇摇头,又想起这是在通电话,“没有。” “辛澈,我真的没事,只是最近有些失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辛澈打断。 “失眠?” “抱歉,没跟你说这件事,”林觀南仰起头,捏了捏鼻尖,轻描淡写的“我雇了一个心理医生,所以现在解决了。” “…” 对面沉默了很久,林觀南也没出声,她随手将手机放在床上,又阖上眼。 “心理医生?”对面的女声像是斟酌着,语调刻意放缓,“觀南,你主动去看了心理医生?” “嗯,很厉害的一个心理医生,”林觀南笑了笑,“如果你不相信或者不放心的话,可以让程鹤明天过来检查。” “今天太晚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所以你安心在那忙你的,我真的没事的。” 又保证了几句,那边电话才终于挂掉。 林觀南睁眼,垂眸看着还亮着屏的手机,却没什么动作,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它自动熄屏。 许久,黑暗中才传来一声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 “对不起。” —— 林觀南推门的时候遇到了阻力。 她索性向后退了一步,手指轻叩门板,在两声有些沉闷的叩门声后,门被一股外力拉开。 她慢悠悠地抬眸,声音无波无澜。 “裴惟因。” “抱歉。”裴惟因身姿修长,背光原因,像个漫画剪影,垂着头,大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 林觀南不可置否,她微微颔首,往旁了几步,侧靠在墙边,偏过头,偏淡的琥珀色眼眸中没什么情绪。 “我可以…”裴惟因的声音又缓又轻,在略显黑暗的空间内低沉非常,“假扮你的心理医生。” “谢谢。”林觀南点头,“我会给你加钱。” 她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付过钱了吗?” “付过定金了。” “嗯…你们一般是什么时候收尾款的?” 话说出口,林觀南莫名觉得好笑,没等回答,又自顾自说道,“一般是在任务对象死亡后?毕竟雇杀手的都是要杀其他人的。” 她又问“像我这种以前有先例吗?” 裴惟因摇头。 动作间,林觀南看见他的眼眶好像红了些,却在下一瞬又没入黑暗。 她想大概率是自己看错了。 “明天打给你吧。” 她微微挺直了背脊,向着裴惟因的方向走去,有些不习惯地仰着头看他“现在应该没事了,劳烦让让?” “抱歉。”裴惟因又道歉,他微微侧身,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若隐若现。 熟悉又陌生。 林觀南走到他身旁的时候不自觉的顿了一下,“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的声音很轻,最后两个字甚至连气音都没发出。 “什么?” 林觀南摇摇头,走过他,头也没回。 “裴惟因,我不喜欢被偷听。” —— 林觀南是个画家,不谦虚一点来说,享誉国际画坛。 用色极尽鲜艳,画面却糜烂灰败。 风格独树一帜。 “宏大又腐烂,矛盾却和谐。”是某国际知名画家曾对她的画作做出的评价,并很荣幸地被刊登在了某知名报刊的当日头条。 那是对她十八岁一战成名的个人画作《阳光》的评价。 年少成名,天赋型画家。理所应当,起码在画坛上没有遭遇挫折过。 但理所应当的东西,又怎么能算对呢? 事实上,林觀南从半年前最后一次画展结束后就连画室都没去过了。 当然,这不算是她本意。 但也确实是因为她做了某些较为极端的事情,导致她的经纪人兼助手兼生活助理或许还兼朋友,辛澈,把像是画笔,颜料,各种石膏模型等等,任何有关于绘画的材料,全部锁在了画室。 即使她再三强调与画画这件事无关,辛澈还是一意孤行。 而林觀南向来听话。 说到底,她也并没有真的像外界的某些主流媒体中说的“热爱”画画,非要说的话,真实情况该是恰恰相反,她要讨厌画画的。 但其实也算不上讨厌。 是无所谓,就像生命,她并不是一定要去死。 说实话她都忘记当时是怎么找到那个网站又是为什么下单的……为什么下单倒是大概能猜到一点,那会她应该是被失眠折磨的受不了了,所以就在大脑不太清醒的情况下干了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她总这样。 后悔吗?不算。庆幸?也没有。 因为杀手已经找上门了,所以顺其自然,毕竟她也不是一定要活着。 画画?她也不一定非要画画。 所以辛澈严令禁止,林觀南也不想干让她的好经纪人失望的事情。 只是今夜,林觀南趿着拖鞋走下楼的时候想,画点什么吧。 或许是罕见地从辛澈口中听到了那个词,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式开始进入倒计时,当然,还有一些困意被打散的缘故,总之,她的目的地是画室。 她想画点什么。 随便什么。 于是她就那样,穿着普通的睡衣,在一个大概还算普通的晚上,普通的把锁撬开……关于撬锁,说起来还是她曾经某段不太愉快的时间中研究的一些小技能中的一个,很久没用过了,现在还熟记于心真是幸运。 最后,普通地走进了画室。 画室不太像从前的样子了。 倒不是乱或者什么,相反的,较从前她常常使用时来说,要干净整洁许多,乍一看甚至是有序的,各类画具被分门别类的摆放好。 可那样不对。 说起来也奇怪,她的记忆一向不太好,这栋别墅她至今住了五年,偶尔睁眼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陌生,但画室,只是画室,偏偏是画室,好似刻在了她的心中。 她知道它该是什么样的。 林觀南停在原地,蹙着眉思考着,又摇摇头,嘴角向上弯了弯,却不是在笑,她想她大概只是有些无奈。 怎么还纠结起来这些了呢。 居然纠结的是这些。 晃了晃脑袋,她不再想,只稍微花了些时间把画具们都放在身边趁手的位置,又做了些准备工作。 终于,半年多以来,她第一次拿上了画笔。 从前林觀南总把画画当作一个容器,盛装痛苦的容器。 那时候她总感觉痛苦,因为过于痛苦,情绪也变得具象,像是眼前突然凝出了一滩黑色粘稠的液体,模糊了视线,此时勉强看清的世界,也丑陋到极致。 荒诞又扭曲的丑陋,反而美得宏大绚烂。 把它装到画里面,既防止它溢得到处都是,又恰到好处得展示出它的美丽。 这是很久以前的林觀南唯一能做的事情。 苦中作乐,也只能乐在其中。 但是这次,林觀南画上第一笔的时候想,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只是非常平静地想到了自己死亡的模样。 以一个第三视角去看会是什么样的呢? 会有很多血吗?从身体中喷射出来,溅得到处都是,或者只是安静地从身体里流出来,缓慢却不断地蔓延着。 她随意地画上第一笔红色。 也许会口吐白沫?翻着白眼,诞液混着胃液还有身体中其他乱七八糟的液体或许还有一些血,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流出,直到生命流失完全。 她又在一片红色中加了点白。 或许是在某天熟睡中窒息而亡?连尖叫都不会有,可能因为被下药的原因睡的熟透了,只微微泛上些意识就又失去了意识。 她又添了些黑色。 …… 第3章 她又犯病了 画上最后一笔,看着色彩绚丽的画布,林觀南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歪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比屋内开的灯还要亮的多。 记得进来的时候还黑漆漆的呢。 思想抽离出来,身体就开始感到疲倦。 脑子昏昏涨涨的,胃部也后知后觉地痛起来。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眼前一黑,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倒去,脚步虚浮着往前了几步,倚着墙,又稳住了。 借着力又缓缓蹲下,双手扶着头埋在腿间才稍微好受一点。 耳鸣还在继续,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好像真的跟这个世界割裂了,听不见也看不见。 “不会就这样死掉吧”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样的想法,林觀南不由得勾了勾唇,“那死得也太幽默了。” 她在原地缓了好一会。 终于在耳中的嗡鸣声彻底消失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很好,眼前的雪花点也消失了。 她猜测自己大概是有些低血糖了,或许还有一些从前的旧毛病的叠加。 不过没有直接晕过去就不算大事。 她仍垂着眸,脑袋像是生了绣的发条般,运转不出些什么,连下一步要干什么都不太清楚。 下一步? 是了,她得好好想想自己该以怎样的速度起身才不会重蹈覆辙。 还没等她思考出个什么所以然,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片覆盖了她全身的阴影是…? 慢慢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暗得发沉的眼眸,像是没什么情绪,又像是狂烈到极致的沉静。 生了锈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也想不起来那片阴影是谁,只是怔怔地与那双眸子对视。 “裴…朝?”半晌,林觀南不确定地开口道。 “嗯。”裴惟因沉沉地应了一声,暗色下,阴影离林觀南越来越近,覆盖的面积也越来越少,阳光已经能投射到她的视线范围以内。 “你…”林觀南觉得她该有很多疑惑,像是他怎么进来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或者是现在几点,程鹤难道已经来了… 可话被一阵小颠簸堵在喉间。 除了最开始不可避免的一些滞空感,那是一个实在稳当的公主抱。 因为过于平稳,甚至没有一丝眩晕感,直到双手条件反射地勾住裴惟因的脖子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公主抱了。 “谢…谢?”林觀南有些诧异,又觉得出于礼貌应该先道谢,但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男人的脸色又实在称不上好,出口又有些犹疑。 裴惟因抿着唇,没有接话。 他走得很快,却没有一丝颠簸。 这会儿倒确实像个杀手了,普通男性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控制力。 脑中不合时宜的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林觀南微敛着眼眸,却在下一刻又被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覆盖上。 木质香,又是那种熟悉又宁神的木质香,几乎负的距离让她的鼻尖几乎充斥了这种气息,她想她对那种气息好像就是天然的熟悉。 或许跟所谓的木质香没有关系,她就是对裴惟因有种天然的熟悉。 不是普通的熟悉,是宿命般…宿命是什么? 林觀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它就那样天马行空着,在彻底进入深度睡眠之前无厘头地发散着。 她早已无意识地阖上眼,她太困了,没有缘由的,困倦几乎顷刻就侵袭了她的大脑。 她却很确信那不是将要晕过去或者什么,就只是困,只是想睡觉。 “我煲了粥,”裴惟因的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林觀南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放低了些,有些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旋即消失得很快,连带着那股令她安心却不可避免觉得熟悉的气息也消失了。 “吃了再睡,好吗?”随着这句话,她彻底被裴惟因放到了沙发上。 巨大的空虚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内心,连方才的困意都散了个大半,一股无名的烦躁泛上了她的大脑,带着巨大的不满,她撇着嘴,蜷缩起来,用背对着男人,情绪外露得十分明显,“没有想睡,也不想吃。” 裴惟因眉眼低垂,染上些无奈,他半蹲在林觀南身旁,声音又轻又缓,带着些哄的意味“得吃些什么,胃会受不了的。” 林觀南还是背对着他,半晌,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这会儿还是很烦躁,却不是对裴惟因,而是对自己。 她不该产生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的,对着一个陌生人。 “裴惟因。”她想,“一个对我情绪,睡眠以及各方面都能产生影响的男人,甚至可能十分了解我。” 在林觀南短暂的二十几年生命中,与她接触过的人不算少,能够与她交流的人却不多。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男人,她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所以,林觀南想到她曾看的一本著名侦探小说中的一句十分著名的话。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她想她又犯病了。 这不算不可思议,早在她失眠愈发严重的时候她就该预料到的。 裴惟因是她幻想出来的人,她想,这可怎么办呢?程鹤来了之后该怎么交代? 不过好在她现在足够清醒,她想,这大概也算一种病情好转的表现,毕竟从前她可从没幻想过这样一个温柔的角色,也从未独自意识到自己是在幻想。 到时候可以对程鹤说心理医生有事今天没有来,她想,可这能够骗得过他们吗? 算了吧。 算了吧。 她想。 林觀南慢吞吞地从沙发上坐起身,坐得端正,她的视线有些涣散,浅淡的瞳孔中倒影出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最后终于聚焦在茶几上摆放的一个小玻璃杯上。 玻璃杯里盛着半杯水,或许是温的,水雾弥漫在水杯的上半部分。 她双手捧起水杯,果然是温的,她想她应该抿一口确定这个水杯是真的还是幻觉,但她认为有一个更快的验证的方式。 能够解决这一切的方式。 玻璃与瓷砖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林觀南弯腰捡起其中的一片碎片,她想这次得快一些,准确一些,在那个手表发出警报之前,在程鹤或者其他人能赶到之前,完成。 被摔碎的玻璃边缘很锋利,握在手上能看见从手中渗出来的鲜血。 不知道是谁的。 林觀南抬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裴惟因。” 她看见一双比她大得多的手挡在她的脖子前,握住了最锋利的那一段,也握住了她的手,血顺着玻璃,混着她的血,流向手腕,最终低落在地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 “看来你真的存在。”林觀南直愣愣地盯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血液在其中就像是粘合剂,粘稠又带着些温热,将一大一小的手粘得牢固。 半晌,咧开了嘴。 —— 被玻璃划伤的手清洗过后划痕愈发明显,看着可怖,还在渗着血,裴惟因将它捧起的时候就有些蹭到了他那只完好的手上。 “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更痛,痛的时候告诉我,我会更轻一点的。” 裴惟因的声音温柔,就像所有时候他对着林觀南说话那样。 他半跪在林觀南身前,垂着眸,专心致志地为那只受伤的手包扎消毒,动作就如他的声音一般,稳而轻柔。 明明现在他的手还在滴血,已经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出一条血红色的路径,他却恍若未闻。 像是滴的不是他身上的血,是做饭时候蹭得番茄酱。 “你不觉得生气吗?或者莫名其妙?” 理智回笼后,林觀南开始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在正常人看来有多么荒谬。 虽然裴惟因作为一名职业杀手,大概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之类,但,这位杀手先生的脾气是不是有点好到过分了? 不过,为什么要阻止她自杀呢?明明这是杀手的任务不是吗? 是了,她还没有付尾款。 她看着裴惟因的动作漫不经心地东想西想。 此时已经到缠纱布这一步了,因为自己的右手源源不断地还在渗着血,裴惟因只得更加小心地用指尖操作,才不会让血染上纱布。 “不会。”裴惟因直到为这场小手术收了个完美的尾后,才轻声回道。 他仍半跪着,捧着林觀南的手也没松开。 “林觀南。” 裴惟因仰头,缓缓将脸贴近那只缠着白色纱布的手,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像是吞噬了一切光亮的大海深处,平静又凄凉。 凄凉。 林觀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双眼中看出凄凉了,可她就是这样觉得,以至于她罕见的有些心虚。 “我真实存在。” 裴惟因用脸部蹭着林觀南的指尖,“我真实存在。” 他又重复了一遍。 林觀南感受着之间温热的触感,无意识地摩挲时能感受到皮肤细小的纹理,那是比痛觉更甚,幻觉无法达到的真实。 真实,是的,真实。 他们两个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直到裴惟因突然开口,带着些哑。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约定?”林觀南想了好一会,才不确定道,“那个订单?” “嗯。” 裴惟因姿势未变,只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发丝不可避免地蹭到了林觀南的皮肤,有些痒,她下意识地蜷了一下手指。 “我希望你遵守它,就像你说的,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林觀南愣住,好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第4章 治疗方案 “嗯嗯,我快到了。” “辛澈!我刚下手术台接到你电话就马不停蹄的来了好吗?十二个小时高度集中,我两天也就在那个出租车上眯了会,你再说!”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觀南的状况在你出差之前就已经好转很多了不是吗?没道理你就走一个星期她就出事了。咱这保护措施那么多,况且还有我盯着呢。” “不跟你说了啊,”别墅前,男人的声音听着不耐烦,嘴角却始终噙着笑,他站定在门铃处,声音自觉放轻,“我到了。” 程鹤在听到对面挂断后,才将耳机取下。 在按门铃前他抓了把刚脱下手术帽未经打理因自然卷而显得更加凌乱的头发,以使自己在可视门铃屏幕前看起来更可靠一些。 卷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褐色的光芒,程鹤在可视门铃前笑得灿烂,端得是一副好医生的架子,却不知在别人看来更像某可卡犬。 他正准备按门铃,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程鹤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向后退了几步,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又不确定地向前一步,“这里是…?” “程鹤?” “是的,你是…?” “裴惟因,林小姐的…”裴惟因眉眼走势本就向下,笑着看人眼眸微眯,无端就生出一种和煦的气质出来,他顿了顿,伸出手,“心理医生。” 程鹤注意到裴惟因伸出的是左手,右手却背在身后,隐约能见到一些白色,受伤了吗? 他迟疑片刻,伸手回握。 他早已在来的路上就听到辛澈说过心理医生这回事,这趟来除了照例为林觀南检查身体之外主要也是为了旁敲侧击一下这个所谓的心理医生靠不靠谱。 现在靠不靠谱另说,这个心理医生为什么现在会在林觀南的家里,看起来居然还像这栋别墅的男主人? 还有,林觀南呢? 程鹤端着对方递过来的温水如是想到。 “抱歉,”裴惟因歉意一笑,“这里暂时只有温水。” 更像了。 程鹤晃了晃脑袋,将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晃掉,他重新看向对面的男人。 裴惟因仍挂着那副歉意的笑,声音温和,“再次介绍一下,我是林小姐聘请的心理医生,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精神医学和心理学博士双学位。”他说着,向程鹤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在相关网站上也可以查到我的信息。” 裴惟因知道他的这次的目的? 程鹤有些惊讶,他接过名片,只粗略的扫了一下,就听见裴惟因的声音适时响起。 “您不必惊讶,林小姐昨日已经向我说明过您的来意,只是林小姐现在在卧室休息,暂先由我来招待您,稍后我会带您去完成您的例行检查。” “只是在这之前,我想我还是应该向您交代一下我的治疗方案以让您放心。” “是的…谢谢您。”程鹤愣愣地听着,他隐隐察觉到这场谈话的主导权已经完全在裴惟因手中了,却也只得顺着对方的话,“请问您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稍等,”裴惟因唇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早有准备地将提前放在茶几上的电脑打开,页面赫然是一个PPT——关于患者林觀南的治疗方案。 … 程鹤一早就注意到了茶几上的明显不属于林觀南的灰色笔记本——别墅内只有一台台式电脑,在书房中,并且早已落灰,也猜到了这是裴惟因的,可这要素齐全的PPT还是让他懵了一瞬。 裴惟因似是早有预料般,他非常贴心地给了程鹤一个基础的反应时间,才开始不缓不急地讲解PPT。 PPT中关于治疗的内容很专业,程鹤虽然不是心理科或者精神科的专业医生,但他毕竟是医学专业的,在大学时,不可避免地也会学习到相关知识,再加上他对林觀南的了解程度,这是即使在他看来,依旧完美,专业,可实施性特别高且十分契合林觀南如今状态的一个方案。 甚至还有三个备用方案,每一个在他看来,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如此专业以至于他在听见对方说到“同吃同住”时,并没有太反应过来。 不过这在裴惟因看来似乎不是一个需要刻意强调的点,因此我们专业的心理医生并未在此多花口舌,十分自然的就跳转到了下一页PPT中——关于患者的心理分析。 程鹤被对方牵着走完全程后,在消化完这个堪称讲座,不亚于学术研究的“治疗方案”,情绪脱离理智回笼时,他才终于意识到,此时他是作为林觀南的好朋友身份来到这里,勘察这位心理医生是否合格的。 大方面上当然是符合的,甚至于是超出预期的专业,但某些在治疗角度上或许是细枝末节,作为患者家属角度上却无法忽略的方面,他还是应该按照职责提出疑问。 “抱歉,裴医生,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同吃同住’?” “是的。”裴惟因面色不变,“这点我已经与林小姐沟通过了,是双方商讨后过的结果。” “您不觉得这稍微有些不妥吗?” “我刚刚有提到,林小姐是边缘性人格障碍的患者,经过短时间的相处,我同样了解到她曾经还有过精神分裂症与偏执性精神障碍的表现。”裴惟因说到这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一下,他抿了抿唇,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程鹤,无端让他产生了某些压力。 就像是自己被那双眼睛看透了般。 程鹤下意识地躲避了那道视线,等他反应过来,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却见裴惟因周身气势又重新柔和下来,恢复成一个好好医生的模样,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程鹤的错觉。 他定了定神,还未待他从方才那种莫名的心悸感中回过神,就听见裴惟因温和的声音重新响起,“林小姐的精神情况不容乐观,定时的心理治疗是必须的,但有一点您应该比我了解,林小姐对于心理医生有很强烈的排斥心理。” “如今林小姐产生了自救意识,强压下精神和生理上的双重反感去找心理医生,这当然是个好的征兆,但是,若是治疗不得当,后果或许会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严重一点。” 裴惟因说到这的时候脸上仅存的出于礼貌的微笑也消失不见了,程鹤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他们都知道那个更严重的后果代表着什么。 “所以,在我思考过后,我想或许我以一个管家的身份陪伴在林小姐身边,近距离观察林小姐的病情同时及时为她调整相应的治疗方案是最保险妥当的。” 程鹤不得不承认,裴惟因说的一切都基于病情,合乎逻辑,步步在点子上,“可是,”他皱眉,神情严肃,问出了那个让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直到刚刚才意识到的一个问题,“裴医生,作为心理医生的你,可以跟患者走得那么近吗?” 说话间,他并未有一秒钟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对面的男人,与想象中对方的反应不同,他看见裴惟因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唇角勾了一抹很浅的微笑,态度坦然“很开心您能提出这个问题。” “相信您回去之后依旧会对我进行一个更加全面的调查...” “这...” “您不必着急否认”裴惟因看着程鹤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并不在意地继续说道,“这是应该的且非常有必要的一个环节,我并没有异议,不过在那之前,或许可以由我来向您介绍一下我如今的情况。” “从斯坦福毕业后,我选择了科研方向,应导师要求留在母校进行相关心理学方面上的研究。” “也是在此期间,林小姐主动通过邮件找上了我,我想或许是因为她曾看过我的博士论文,那是一篇关于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研究。” “在通过邮件进行简单的沟通后,我发现林小姐或许是个很好的研究对象,之后我跟同事商量了一下...啊,抱歉...”裴惟因注意到对面男人逐渐变黑的脸色,止住了话头,语气歉疚,他向前倾了倾身子,表情诚恳,“我没有恶意。” 程鹤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但作为一个家属,此时他也很难表现得由多么友善,“研究对象?我记得你刚刚说的是你的患者。” “是的,两者都是,我来到这的目的就是需要通过我的方式来治愈林小姐,在我和同事看来这是一项研究,但您大可以看作这是一种治疗手段。我刚刚也为您详细介绍过了,您也觉得没有问题不是吗?” “但是...” “我想我需要再次重申一遍林小姐对心理医生的排斥有多么严重,且不谈心理和精神上的,生理上就会呕吐甚至会起红疹,而我,不是心理医生,却在相关方面有足够的专业性,相信我---”裴惟因刻意顿了一下,眉眼又弯成了程鹤初见时的那副模样,却不再让人感到和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专业和公式化,且足够自信,“不会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 “我想我可以再向您介绍一些我的优点,像是我还算不错的厨艺,以及我曾经的管家经历等,但是”裴惟因垂眸看了看手表,带着些歉意道,“恐怕我们聊了太久,我想您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了解我的是吗?” “更加详细的关于您可能想要了解的资料以及林小姐的治疗方案晚点我会发到您的工作邮箱中,今日的谈话由于职业原因我也进行了录音,会一并发给您,您可以跟林小姐的另一位朋友商量一下,决定我的去留。” 他说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鹤,“接下来,由我带您去林小姐的卧室,只是你的动作可能得轻一些,林小姐大概还在熟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