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大乔,坐等守寡》
1. 第 1 章(修文)
乔婉头痛欲裂,靠毅力支撑自己起床,生怕上班要迟到,但她在睁开眼的那瞬间,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但她现在并不是在家里,周遭环境古色古香,那些家具很像是从那些古装剧里搬来的。
乔婉翻身下床,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脸,镜中的少女大约二十岁,那是一张不施粉黛都称得上是漂亮的脸蛋,哪怕再刻薄的人,也无法说出一句丑。这张脸的美丽并非艳光四射,而是大气温婉。
从乔婉这么多年看网文的经验,她应该是穿越了,但是究竟是穿书还是穿越到古代,还有待考证。
一道可爱活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女孩蹦蹦跳跳的走进来:“姐姐,姐姐。”
乔婉在看到女孩脸的时候,再次震惊,少女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姐妹间气质却大相径庭,女孩明艳可人,尤其鹅蛋脸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看便让人过目不忘。
女孩笑嘻嘻的说:“我知道姐姐又要教育我,走路蹦蹦跳跳,没有一点大家女子的风范,但是今天可是姐姐起晚了,所以不能骂我。”
乔婉还在琢磨着古代难不成美女到处跑的时候,少女把衣衫递给她,迫不及待的说:“姐姐,我们还要出去放风筝呢。”
乔婉看着她手上的襦裙,尝试着穿衣服,她边穿边说:“妹妹,我们今天就只放风筝?”
少女噗嗤一笑,撒娇道:“姐姐,怎么不唤我阿宁了?”
“阿宁?”乔婉脑子嗡的一声,气血倒流,下意识的问:“乔宁?”
乔宁觉得今天的姐姐很奇怪,要上前去摸她的额头,十分关心的说:“难不成是梦魇着了?”
这里不是什么普通的古代,而是三国时期。
当乔宁这个名字一出,她就知道所有的背景都源自于她昨晚看的那本小说《三国:我主沉浮》。
乔宁本来是对三国题材毫无兴趣的,但是这本书常年霸占着网站的前三名,书粉众多,本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就打算尝尝鲜。
不过全文以爽文为主,所有的不合逻辑都被作者巧妙地以“架空”这个借口搪塞过去了,这本书的主人公穿越到曹操身上,书里内容主要描写的也是他建功立业,一路打怪升级的历程。
但是由于题材实在不合乔宁的口味,所以她也就看了一两章就换书了。
历史上二乔没有名字,但这本书里给乔家姐妹就取名叫乔婉和乔宁。
看着姐姐的脸色从红变白,乔宁大惊:“姐姐,你怎么了?你别晕倒啊......快来人啊......”
由于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乔婉十分没出息的晕倒了。但更倒霉的是她的额头正好撞到了屏风上,还撞出了血,当医师替她上完了药,乔婉才醒了过来。
乔父极为疼爱这两个女儿,他看着大女儿脸上那道伤痕,忍不住责备道:“你从小便稳重,怎么今日如此慌张?”
乔婉压根不关心自己的伤,她凑近乔父的耳边,十分认真的提醒道:“爹,咱们要不收拾收拾行李,赶紧跑吧。”
乔父大怒,训斥道:“正值乱世,我乃是皖城名门之后,岂能因为贪生怕死而抛弃子民?”
乔婉十分想对乔父说,人家争权夺势,跟咱们家有啥关系,快跑吧,再不跑,你的两个女儿全都成寡妇了。
但是看着脸色铁青的乔父,乔婉把话还是咽了下去。
乔父还是心疼女儿的,终是不忍心,嘱咐她:“好好休息,记得要喝药。”
乔婉躺回床上,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三国时期,人才辈出,英雄争霸,缺了乔家,就像是鱼失去了自行车。
乔婉就算历史再差,也知道二乔都是早早当了寡妇。在历史的年轮中,两个女人的命比草芥都要轻贱。
乔婉的这幅身体本就孱弱,头越想越痛,想着想着竟然昏睡了过去。
过了三日,乔婉的身体才算好了不少,只是额头上的伤依然清晰可见,乔宁却嫌在家里太闷,要拉着她出门逛逛。
跟她一向没大没小的乔宁笑她:“都说伤痕丑陋,但是我看姐姐额头上的伤,更让姐姐看起来我见犹怜了。”
时至盛夏,乔婉很是怕热,身穿着黄色襦裙,都觉得日头极大,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忍不住用手扇风。
乔宁制止她,小声说:“不雅。”
乔婉却不以为意,挽着妹妹的手,忽悠她:“只要你不说,爹就不会知道的。”
乔父对她们的管教极为严格,尤其是乔婉,动不动就要训斥一番。乔婉为了少挨骂,才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但是身为现代人,实在很难真的像古代人一样事事循规蹈矩,所以只好哄着乔宁替她打掩护。
乔宁笑着点头,她只觉得姐姐好像变了不少,做事也不再一板一眼,十分有意思。
乔宁天性活泼,但此时也难掩忧愁:“姐姐,都说外面世道太乱,连皖城都不再安定了......”
乔婉的心也沉了下来,皖城失守是迟早的事,这也正是乔家姐妹悲剧的开端。但目前看来,乔父是绝对不会提前离开这里的。
乔宁十分惹人喜欢,乔婉穿过来哪怕只与她相处了几日,都觉得她可爱。乔婉安慰她:“阿宁,不必太担心,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归还是有办法的。”
她们走进一家画馆,乔宁很快走出惆怅情绪,拉着她一起画画:“姐姐,你的画技最佳,连那些文人墨客都要低你一头呢......”
乔婉尴尬,她穿过来之前是个医生,完全不懂文艺,看着乔宁期盼的神情,乔婉勉强在纸上乱画一通。
乔宁笑得合不拢嘴,“姐姐,你这是在画什么?”
乔婉一本正经道:“小鸡啄米图。”
乔宁是个傻孩子,还真的顺着乔婉的说法,尝试找出这幅画的优点,“这幅画委实特别,但是姐姐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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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转换了画风?”
乔婉轻咳一声,开始胡说八道:“对于画技精湛者,从来便都是博大家之长的。”
旁边有人噗嗤一笑。
乔婉看向对方,那人面冠如玉,剑眉星目,那双眼睛微上挑,极为漂亮,浑身穿着更是不俗,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
这里可是架空的三国小说,碰到哪位名人都极有可能,但是乔婉并不想结交这种名人。
乔婉本以为她们姐妹两个躲在画室角落就无人在意,却没想到真有人凑上前来。
她不想多事,把那副“小鸡啄米图”毁尸灭迹,便要拉着乔宁走。
对方却觉得乔婉有意思,拦住了她:“乔姑娘,请留步。”
乔婉在心里骂街,表面上却有礼有节,“您有何事?以及,我不姓乔。”
男子却像被逗笑,认真的说:“在城内谁不知乔家二女,撒这种谎,过于拙劣。”
乔婉微笑道:“您既然知道我们不愿意暴露身份,就该顺着我们,才是大家公子所为。”
好犀利的一张嘴,孙策第一次见这样的女人,面容绝色,哪怕额头上还依稀有红色伤痕都无法遮掩她的美,但她看起来气质温柔,却内含暗箭。
既然对方无话可说,乔婉就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却没想到对方低声道,音量只能让她一人听到:“乔姑娘,后会有期。我们还会再见的。”
走之前,对方把他身上的玉佩扯下丢给了她。
乔婉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自顾自的来,又自顾自的走了。
身边的乔宁却觉得对方有趣,“姐姐,他跟你说什么了?”
乔婉面色正经,但还是继续胡说八道:“他说极为倾慕我的画技,希望下次有机会切磋一番。”
乔宁单纯,替她开心,“我就说姐姐的画技是最厉害的。看来大家都喜欢!”
乔婉摸了摸傻妹妹的脸,不再回答。
她打量着玉佩,那玉佩色泽通透,还泛着光泽,就在她还在寻思着能卖多少钱,却看到玉佩上刻着两个字,伯符。
看起来似乎是字之类的名号。
乔婉沉默了片刻,然后把玉佩放进衣袖里,装作无事发生。
这实在不能怪乔婉,她对三国名人的知识还局限在那些历史书上讲过的那些,名字都耳熟,但是论起字来,她现在只记得一个“姓张名飞字翼德”了。
所以,她完全不记得“伯符”是谁。
哪怕乔婉记得孙策这个人,她也只会惋惜一声对方英年早逝,而并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毕竟她可不是真的大乔,她早已计划好,当皖城城破之后,她就要带着乔家人提桶跑路。
虽说身逢乱世,但天下之大,总不会没有一家人的藏身之处的。
哪怕是去种地,乔婉也觉得比当寡妇要好上一些。
乱世之中,英雄辈出,谁主沉浮,鹿死谁手,反正肯定不是乔家。
2. 第 2 章
乔婉最终还是没把玉佩当掉,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冥冥之中,她觉得对方绝非普通人,留着这种随身东西,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阿宁,你屋里那些这些金钗,古董花瓶,咱们找个良辰吉日就卖了吧......”乔婉盘算着,“一定要找可信之人买,而且一定不能漏出是乔家变卖的。”
乔婉不清楚哪一年皖城被攻陷,但是她觉得早做准备肯定是没错的。
乔宁觉得姐姐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为何?”
乔婉眼睛转了转,解释说:“乔家虽为名门望族,但是局势紧张,家里不必太奢靡,我们即使是小女子,自然也要身先士卒,以后吃穿用度皆要从简。”
还没等到乔宁说话,门外传来乔父的夸赞:“婉儿,这才不愧是我乔承泽的女儿。”
乔宁凑上前,嗔怪道:“父亲,您怎么偷听我和姐姐的闲聊?”
乔承泽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实在是我有事来找你们,却不想偶然听到你们姐妹的话......”
乔婉站起身来,向乔承泽行礼,做足了乖巧女儿的人设。
对于乔承泽的夸奖,乔婉实在受之有愧,她不过就是像家传古董这种东西,在跑路的时候,实在不好带。
乔承泽觉得大女儿像他一样有大局观,笑着大方奖励:“今日新得的白玉坠,我便割爱给婉儿了。”
乔婉表面上欢喜,但心里却在琢磨,什么白玉,什么翡翠,一律都换成黄金最好。
乔承泽正色:“我今日来,自然是来检查你们功课的。”
乔承泽的夫人早逝,他一向对乔婉和乔宁的功课管教的十分严格,哪怕身为女子,都要读书明理,以琴棋书画陶冶情操。
乔婉一听这几个字,只觉得头大,在脑子里拼命想曾经背过的那些古诗宋词,想着自己要是背一首诗,是不是也能混过去。
但是乔承泽却不考作诗,考的是书法:“上次让你们练的字,练得如何了?”
乔婉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硕士毕业之后,还得再去学古代的书法,她的脑子一下子宕机了。
乔承泽让她们练的是隶书,字型总体较为规整。乔宁看着姐姐面露难色,想先替乔婉解围,她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字迹娟秀,但依然看得出是勤加练习才能写出的字。
乔承泽看着乔宁的字,不吝夸赞:“不错,很有长进。婉儿,你也来试试。”
乔婉觉得自己肯定要丢大人。自己要是硬着头皮上的话,乔承泽肯定要大受打击,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儿,瞬间就变成了不学无术的街溜子。
为了乔承泽的身心健康,她决定装晕。
“姐姐!父亲,快叫医师啊!”
“婉儿,婉儿,你怎么了?”
“姐姐身体一直不好,都怪我非让她陪我出门......之前在画馆本就消耗心神,姐姐对自己要求一向极高,刚才定是越想越急......”
虽然已经闭上眼的乔婉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依然能感受到乔承泽和乔宁的焦急。
被抬到床上的乔婉装作虚弱的样子,还咳了两声,“父亲,实在是我没用,连个字都没气力写......”
乔宁都哭成泪人了,拉着乔婉的手,不肯放开:“姐姐,都怪我。”
乔承泽看到乔婉这样,还考什么功课,只能说:“婉儿,你先好好休息,课业先往后放放。”
乔婉在床上都行了礼,苍白着脸说:“多谢父亲的关心。”
但是后续的情节发展确实超过了乔婉的想象。
有人把乔婉晕倒的事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
外界都在传,皖城二乔中的乔婉不仅容颜非凡,且琴棋书画均是上乘,尤其是对书法颇有建树,为了写出一字,极尽心神,竟然呕出心血。
等到再传回乔婉耳朵里的时候,她听的目瞪口呆。
这就是谣传的神奇之处,在事实中添加大量虚假细节,但是这点真实让谣言变得确实有点可信。
乔婉觉得这么装下去,实在难受,她边装掩面而哭,边对乔宁说:“阿宁,我那日撞到头,把之前的琴棋书画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你可要救救姐姐。”
乔宁本就跟乔婉情谊深厚,看到姐姐哭成这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真假,只心疼她:“姐姐,你别哭,我来教你。”
读书还好,毕竟乔婉是经历过多年应试教育的人,背点古诗词没那么难,可剩下的那几项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
反正在乔家也没事做,乔婉还真的挑灯夜战,连着突击了数月的书法和绘画,虽然比不上从小学习,但是总算不会再丢大人。
“姐姐,你的梅花画的跟小狗的狗爪一样......”
“姐姐,你的字实在是特别......”
乔婉从小就是优等生,本质上是个遇强则强的人,结果到这里,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立刻胜负欲就升起来了,一定要让自己学出点东西来。
看着乔婉熬夜苦读,乔承泽自然是心疼女儿的身体,多次嘱咐她要注意休息。但看着乔婉恢复了往日平静恬淡的性格,乔承泽依然是高兴的。
乔宁冲进书房,看到乔婉在吃李子,而且坐姿并不雅,只图个舒服,型如箕踞。她早就知道自己姐姐并非在父亲面前那么温柔娴雅,忍住笑凑到她身后。
她猛地说话:“姐姐,哪怕在家,父亲都要求咱们行跽坐的!”
一说起这个,乔婉愁眉苦脸,她在现代十分喜欢跷二郎腿,但如果在乔家敢这么做,乔承泽八成就要动家法了。
可是跽坐那真是不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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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坚持的,所以她一般都悄悄偷懒,却没想到被乔宁抓了个正着。
乔婉做嘘声的手势,求乔宁:“阿宁,千万别告诉父亲,要不我又要被教训了......”
乔宁扯着姐姐的手,笑着说:“姐姐,你这么不合规矩,迟早要露馅的。”
乔婉吐吐舌头,现代人在古代生存实在不易,如果事事都要守规矩,那才真的是苦了自己。
乔宁打趣:“姐姐,哪日如果嫁给意中人,岂不是也要装一辈子淑女?”
乔婉悄悄凑到她耳边:“嫁人,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乔宁以为她在玩笑,误会她是要求高,她玩笑道:“我知道的,姐姐要嫁的人一定要丰神俊逸,甚至是乱世英雄。”
“这可不敢瞎胡说,”乔婉立刻捂住她的嘴,生怕对方不经意间立下flag,但又似是不经意间提出假设:“在这么乱的世道下,嫁人,万一夫君死了,那岂不是更加孤苦无依?”
乔宁捂住她的嘴,小声提醒:“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乔婉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内心中最深的忧虑便是自己和乔宁的婚事。二乔在历史上留名,无非就是因为嫁的人出名。都说是英雄配美女,可最后接连当了寡妇,历史中两人的行迹也被淹没。
乔婉越想越觉得还是新时代好啊。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懂三国历史,那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乔婉心累,只觉得早知道有今天,她一定熬夜把那本书翻烂,并且全文背诵。
乔宁不知道姐姐乔婉内心的惆怅,只抓着她不放,一定要她欣赏自己新画的园景。
乔婉的艺术造诣有限,一边吃着李子,一边评价:“好,画得好啊,好就好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乔宁得了这个评价,觉得是好话,继续美滋滋的欣赏自己的画作。
到了吃晚膳的时间,很诧异的是,乔家居然实行分餐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餐盘。
乔承泽一般是要与两个女儿一起吃饭的,乔母早逝,乔承泽也没有再续娶,把心思都放在培养两个女儿上。
虽说是三国时期,但已经有了烤肉的雏形,虽然有调料,但是那一盘羊肉实在不如现代的羊肉串好吃。
无论吃多少次古代的膳食,乔婉都想念家门口那小摊的羊肉串。
乔承泽看着神色莫名的大女儿,关切的问道:“婉儿,你怎么了?”
乔婉微笑着回答:“今日的膳食实在过于丰盛,女儿实在觉得应当珍惜,所以情不自禁有些感慨。”
听完这话,乔宁觉得好笑,但是又忍住不笑出声。
乔承泽只感觉女儿确实长大了,欣慰的笑。
不管是鸡同鸭讲,还是其他的,反正乔家的晚膳氛围确实是还不错的。
3. 第 3 章
乔承泽是不希望自家女儿经常出门的,毕竟自己的这两个女儿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现在世道不太平,说不准会出点什么事。
但奈何乔婉实在耐不住寂寞,趁着乔承泽不在家的时候,经常拉着乔宁悄悄出门。
乔宁挽着乔婉的手,撒娇道:“姐姐,你饿了吗?那边好像有蜜渍梅。”
乔婉一看便知是乔宁自己嘴馋了,当然答应:“咱们去看看。”
那小摊上封着好几罐梅子,将较为酸涩的梅子封入蜂蜜中,酸涩与甜蜜相结合,看上去极为可口。
在付了钱之后,乔宁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取了一颗塞进嘴里,但是却微微皱眉,“有点酸,姐姐,你也尝尝。”
乔婉能吃酸,但是不喜太甜,却没想到这梅子确实将二者结合的极好,一连吃了好几个。
乔宁笑嘻嘻的说:“姐姐,下次定要你去尝那刚摘下的酸葡萄,看看你觉得不觉得酸。”
乔婉不甘示弱,也跟着开玩笑:“我保证能吃个十个八个,绝不泛酸。”
姐妹间的调笑,让本就美貌在外的容颜更添几分生动。
“江东二乔,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一声感慨打断了她们姐妹之间的笑语,乔婉向声音方向看去,那是一个俊朗的男人,大约二十上下,从穿戴看来,定是不俗之人。
乔婉下意识的将妹妹护在身后,用团扇遮住自己的脸,并未答话,直接想立刻离开此处。
对方自知唐突,但还是拦住了她们,“我并未有不轨心思。只是初遇两位,只觉得投缘......”
乔婉在内心冷笑,光看了一眼就觉得投缘,这不是惊鸿一瞥,这是见色起意。
但她表面上依然装的极好,“这位公子,如果真觉得与我们姐妹有缘,不如下次正式到乔府拜访。”
鬼才见他,不过就是脱身之计。
在皖城,乔承泽颇有权威,他如果真敢贸然拜访,反正乔承泽肯定是会把这种流氓给打出去的。
对方脸却红了,连忙迎合着说好。
乔宁跟在姐姐身后,一句话都不说。
走了几步,乔宁才对她说:“姐姐,我不喜欢他。”
乔婉赞同:“最讨厌这种看脸的人。”
被这么一搅合,她们出来的兴致也丢了个干干净净,只能提早回家。
但是没想到她们刚踏进门,乔承泽就站在门内等她们。
他言辞严厉:“跪下。”
并没有任何辩解,乔婉十分丝滑的就下跪了,乔宁还想狡辩两句,却被乔婉打手势制止了。
乔承泽似乎也没想到他的女儿会如此安静受罚,“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
乔婉跪得自然:“既然我做错了,便要受罚。”
乔宁接着说:“父亲既然责罚我们,说明我们一定是做错了。”
姐妹两如此一唱一和,搞得乔承泽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拂袖而去。
乔宁哪怕跪着都不安分,一会便要变动一下姿势,甚至还交头接耳,“姐姐,你没事吧,我怕你的身体扛不住......”
乔婉表示这都是小事,“我本就体弱,跪一跪,说不定还能强身健体呢。”
乔宁被逗笑,“姐姐,你可真是奇人。”
乔承泽到底也是不舍得两个女儿受苦,连片刻都没有,就叫下人把她们扶起。
乔承泽语重心长道:“今日让你们跪,不是单单为了你们出门,更是因为你们招惹了那庐江太守刘勋的儿子,刘语山。”
乔婉大惊失色,“他不是来求娶我或者阿宁的吧?”
乔承泽说:“不是‘或者’,是你和阿宁。”
乔婉一时之间脑子没转过来,“和?”
乔宁听懂了,脸上不免多了点愠怒,“这人也太张狂了,居然还想要我和姐姐共事一夫?!”
乔婉震惊了,这也太不要脸了,他居然想同时纳两个人。
乔承泽为此事烦恼,乔婉和乔宁及笄之后,确实有不少人上门求娶,但他自恃家族门第高,再加上两个女儿名声在外,自然对那些人一个都看不上。却没想到今日来求娶的是庐江太守刘勋的儿子,拒绝都要慎重几分。
乔婉的眼睛转了转,提出想法:“如果父亲不好回绝,那也可以让女儿去与他见一面。”
乔承泽担心:“我怕越接触,他便......越放不下你。”
这是乔承泽被乔婉那温婉的表现蒙蔽的表现。
乔婉微笑,这个刘语山家里妻妾成群,还提出这么过分的想法,她非要给这个刘语山一些颜色瞧瞧。
乔婉把见面地点直接定在了刘家,但是乔承泽还是派了几名侍卫保护她。
当刘语山再次见到乔婉的时候,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即又灭了半分,语言中的失落根本压不住:“乔姑娘,我本以为今日你会跟妹妹一起过来做客......”
乔家双姝,独占了这皖城的八分春色。
他其实更喜爱乔宁的娇俏,盈盈一望,便能将男人的心俘获,但乔婉自然也是不错,温柔又大气,比乔宁多了几分沉稳娴静,所以他才想把她们一起纳了。
只与双乔初见的那一面,刘语山就被勾的心痒,普天下的男子,谁不想同时得到两个美人。
乔婉表面在微笑,内心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她伪装的极好,先是行礼,然后温柔说道:“我家小妹自小就怕生人,所以才不敢来。我有几句话要对公子说,不知道是否可把周遭的人都摒下?”
刘语山现在满脑子都是美女,哪还有说不同意的道理,他立刻说:“你们先下去,我跟乔姑娘有话要说。”
乔婉先是感谢他,后说:“我本跟公子毫无交集,但我从小便许下愿望,要嫁于这世上最勇敢的男儿......若我想考验您一番......”
乔婉的话还没说完,刘语山自然答应,“乔姑娘,我对你姐妹两人便是一见钟情,无论何事,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做。”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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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别装死。
乔婉和刘语山站在他家那个大池塘旁,她微微撇头,却没想到头上的发簪意外掉落进水中,只激起小小的涟漪,便很快便不见了。
乔婉隔着扇子笑,但语气却显得极为哀伤,“我的白玉发簪刚才不小心掉进此池塘内,那是家母遗物......”
刘语山立刻着急了,“乔姑娘,不要担心,我现在就找下人把发簪捞起来......”
在刘语山准备叫人的时候,乔婉劝阻,“刘公子,我想这发簪掉落便是我的娘亲对你的考验......若是你可以亲自帮我找到,我想那才是真正的诚心。”
这池塘虽然不算极深,目前也正值春日,但是让刘语山亲自去捞一个女人的首饰,属实让他觉得有些丢人。
他心里不满对乔婉有了不满,但是又看向她的脸,只觉得如果能捞上来这件首饰,便能换二乔,那也不算亏。
乔婉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池塘,十分满意的笑。
池水远比想象中的寒冷,刘语山冷得都开始打颤了,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他只能朝着岸边说:“乔姑娘,我肯定会帮你找到的。”
乔婉装作感动的样子,“刘公子,一定要小心啊。”
但是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了。
刘语山的左脚被缠住,摔了一大跤,整个身体都被池水泡了个干干净净,春风虽和煦,但是身在寒水中,他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他在池塘内打捞,但却遍寻不到那根玉簪,他现在又急又气。
站在旁边的乔婉只觉得心情舒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对那些看热闹的仆人们说:“你家公子找不到,你们快去帮帮他。”
等到刘语山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他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乔婉感动的抹眼泪,“刘公子,您对我母亲的遗物实在太过上心了......别的也不能多说了,您还是赶紧去换件衣服吧。”
刘语山顾不得回答她的话,就被人扶回了屋子。
乔婉莞尔,这么冷的池水,这种好色的傻子,神仙都救不了他。
等到乔婉被送回家的时候,乔承泽早就等在门口,“婉儿,你没事吧?”
乔婉被逗笑,“我能有何事?”
有事的当然另有其人。
后来乔承泽才知晓,刘语山发热了整整一天一夜,在床上足足躺了七日,病好之后,再也不提求娶双乔的事了。
被这么折腾一通,刘语山只觉得这乔婉丝毫不会心疼人,逼着他去捞什么玉簪,她妹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奈何乔承泽乃是名门望族,不能随意处置,所以也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乔宁好奇的问:“姐姐,你到底用了何种方法,才劝退那位‘刘公子’?”
乔婉把自己的画作收起,只是说:“小测验罢了。既无勇,更无谋,只会贪图美色,那种人,他就庆幸在这个世道投了个好胎,要不然......”
乔宁似懂非懂,只觉得自家姐姐有勇有谋。
4. 第 4 章
乔婉把刘语山恶整了一番,却未料到他爹刘勋也提出要见她一面。
她十分想说,我的档期有限,要见我,请先买门票。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乔婉窝窝囊囊的被乔承泽带去见刘勋之时,只觉得自己怨恨自己那日不该出门,要不然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
乔婉在此刻终于才有了些做绝色美女的觉悟。哪怕什么都不做,有时候也都是错的。
刘勋是曹操所设的庐江太守,其人虽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对局势看的清楚,乔家乃是皖城地头蛇,甚至手上握着长江水道的命脉,与他交恶,毫无好处。
当见到乔婉的第一面时,刘勋还是不免惊艳,都说皖城二乔,今日一见,确实是与那些庸脂俗粉天壤之别,也实在不怪儿子日思夜想。
乔婉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府君。”
刘勋轻咳一声,问:“前几日,你与我儿子之事,可有要解释的?”
乔婉的心里转了几个来回,他既然并非直接发怒,就说明刘语山并未把戏弄之事全说出来。
幸亏她提前暗地里捏了一把自己的腿,眼泪说来就来,“府君,那日之事实属意外,刘公子只是见我的玉簪掉落,要替我捞起,却没想到连累其受风寒......”
这话怼的刘勋确实无话可说,刘语山并未多言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说是意外。而他今日要乔婉来见他,其实就是要看看到底乔婉是何日,能勾的自家儿子如此神魂颠倒,甚至还要下那冰冷的池水。
乔承泽知道事情过去了,装着斥责了乔婉几句:“你怎么能让刘公子去帮你捞那玉簪,这么不知规矩,我定是要关你十天八天的了。”
轻轻松松把这件事归咎成“没规矩”,乔承泽不愧是老狐狸。但刘勋也只是笑着应和:“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你也不必多责罚女儿。”
乔婉此刻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若刘勋真想责怪她,那她恐怕今日无法那么轻松离开了。
乔承泽看着刘勋的脸色,心里也不免放松了几分,不是不能与刘勋起冲突,只是为了这等小事,实在没必要撕破脸皮。
但是他想,以后乔婉和乔宁是一定要被关在家里的。
刘勋看起来依然心事重重:“皖城一看便是两军交战必争之处,目前东吴来势汹汹......实在让我忧心。”
依据主公的建议,皖城广屯粮草,一是因为农业条件适宜,二则是因为皖城连接南北,对曹魏来说,可做此地南征的前沿阵地,威胁东吴的江北地区。但越是险要之处,便越有争夺之危险。
乔承泽何尝没有此担心,只不过乔家世世代代都长在皖城,哪怕再怕,也不可能离开此处,更何况现在乃是乱世,哪里才有真正的安身之处。
乔婉此刻只能闭嘴,人微言轻,她若是一开口,大概率会被当成疯子被带走。
她就算历史知识再贫乏,都知道皖城最终城破,也是在这里,才有了“大小乔”唯一的史料记载:“时得乔公两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乔,瑜纳小乔。”
乔婉站在历史的尽头回望,只觉得唏嘘。她并不是为了其他人感慨,但更多是恨自己没把那本坑爹的小说带来,哪怕带本《三国志》呢,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近乎于文盲的状态。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去当霸总的白月光,前妻,或者替身爱人了,她就到乱世来当著名的薄命女人......
在回家的路上,乔婉和乔承泽坐于在马车的两边,刚乔承泽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乔婉立刻开口请罪:“父亲,您要是再骂我,我可真是要冤死了。”
乔承泽叹气,“这件事都是刘勋的错,但你若是不去招惹他,也不至于这么多麻烦。”
“您说的这话,我才不乐意了,”乔婉才觉得不对,反驳道:“他的眼睛长在他身上,我哪里管得住。”
乔承泽心下一沉,只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美貌,不知是你的福,还是你的坎坷......”
乔婉凑到父亲身边,紧靠着乔承泽坐,说话极好听:“别管坎不坎坷,我此刻只想与阿宁和父亲一起吃顿午饭。”
看着女儿难得的撒娇,乔承泽被逗笑,“虽说这刘语山并非良人,但不知道与昭最后会嫁一个何样的人......”
与昭,是乔婉的字。来源于诗经里的“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取其光明灿烂之意。
但乔婉此刻却如临大敌,赶紧打断:“爹,你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这种话,全是flag。
乔承泽以为她是害羞了,便笑着不再接着说了。
乔婉和乔宁乃是先妻所留下的,从小便被当做他的掌上明珠,他并非只愿意女儿嫁高门望族,但现下看起来有权有势之人只有才能护得住这“皖城双乔”。
他一边只希望在此乱世下,两个女儿能一生顺遂,不必受离别殇别苦,但又觉得只要对方对女儿好,那才是世上最重要之事。
乔婉却不懂乔承泽的矛盾,撩开帘子,看向马车外。老百姓们过着自己的日子,丝毫不会预见到之后的兵荒马乱。
等回到家,乔宁在看到父亲和姐姐回家的那瞬间,立刻迎了上去,焦急的问:“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有受到为难?”
乔婉举重若轻,笑着说:“当然没有。”
乔承泽表情复杂,只丢下一句:“以后你们两人,不许随意偷溜出门。”
乔婉知晓他的担忧,但还是叹了口气,苦着脸拍了拍乔宁的肩膀,“以后咱们就在家里找点快乐吧。”
乔宁不明就里:“啊?”
乔婉是个时时刻刻能为自己找到乐子的人,她在家里找寻到一块废弃已久的荒地,打算开始尝试走上中国人的必经之路——种菜。
自己种菜实在不雅,崩自己的人设怎么办,乔婉对外宣称自己这是以身作则,皖城本就鼓励百姓多屯粮,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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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种点蔬菜,合情合理。
乔宁看着泡在水里的菠薐菜种子,不太理解:“姐姐,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做这些事的......”
乔婉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生命在于活动。若是日日琴棋书画,闷在屋子里,等到真有敌军打过来,你跑也跑不动,动也动不了,那才是可怜。”
她早就发现了,乔婉这副身体过于孱弱,真的是弱风扶柳,但是她是现代女性,什么美不美的,健康有力才是最重要的,适当运动能帮她强身健体。
她接着说:“再说了,我们被禁足之后,找点事情做,不也很有趣?”
乔宁看到笑得过分开心的姐姐,觉得她说的极对:“有道理,那我也要帮姐姐。”
乔婉当然乐意,现在还是春日,能适合种植的菜不少,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菠薐菜的种植方式稍微简单些。
那片荒地并不大,所以种植面积有限,再加上有了乔宁帮她,所以照顾起来并不太费劲。
乔承泽听说了乔婉这想法,只觉得能让她不要再出去惹事,虽然种菜并不算什么风雅之事,但终究也算是好事,所以并未多加阻止,只是告诫所有下人,不要将此事向外传播。
府内有经验的人告诉她一些秘诀,乔婉学着用木板按压土地,能有效抑制水分蒸发,为之后的出芽提供好条件。
乔婉在现代也是五谷不分的白领,等到她真的去种菜的时候,才真知晓种菜的各种秘诀。
每粒种子的间隙不能太远,但更不能太近,浇水施肥当然必不可少。
乔婉越花时间在菜地里,隐藏在她体内的种菜基因也逐渐被唤醒了。
她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菜是越种越多,活活把一个名门小姐变成了爱种菜的农夫。
乔宁看着每日都很开心的乔婉,不禁问:“姐姐,每日都去菜地里转转,真有这么高兴?”
乔婉干脆利落的说:“劳动,使我快乐。”
虽说乔承泽不让府内人外传,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乔婉和乔宁在家种菜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乔家女儿们都在家里种菜,以往都是“女子远菜地”,但今日种菜变成了一种风潮,有不少贵族也在家接连效仿。
乔婉竟然无意之间做了为屯粮做了典范......
而作为当事人的乔婉只觉得劳动果然能使人分泌多巴胺,自从来到了三国时期,她就时时刻刻谨小慎微,但是面对土地的时候,她不必说话,也不用动心眼,只勤勤恳恳的等待结果就好。
乔宁个性活泼,但却也不娇气,只整日里笑嘻嘻的说:“等到真长出菠薐菜时,我定要多吃两口。”
乔婉笑着说:“那是自然。”
她们并不急,只是在读书学习的间隙,每日慢慢劳作,当她看着自己打下的“菜地江山”,那一片平整的土地,哪怕目前还没有长出幼苗,但乔婉内心的满足感简直油然而生。
5. 第 5 章
在书房内,乔婉看着乔宁的画,再次感慨临时抱佛脚果然是比不上从小练到大的功夫。
乔宁想要乔婉的夸奖,说:“姐姐,我画的你好不好看?”
画上的女人黑色长发被半挽起,五官清丽,浑身上下的气质娴雅,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想起什么好事情一样。
乔婉十分不好意思的说:“原来我在你心里,便是这样的?”
乔宁拉着她仔细看,嬉笑:“姐姐的画技现下退步了,但是你一定记得,画作是最能看出的下笔之人情感的。”
若是画师大家只需几笔,便能抓住对方之神韵,乔宁虽算不上什么画界名流,但胜在笔下充满爱意,把乔婉画的如此传神。
乔婉笑道,“哈?若是这样,你在我笔下,定然是活泼又恼人的。”
乔宁不乐意了,“姐姐!”
姐妹间打闹成一团,不需几分钟,乔婉咳了几声,便立刻认输:“我错了,阿宁是这世界上最最最安静又美丽的人。”
乔宁一下子紧张起来,“姐姐,不是前阵子身体好多了吗?怎么又开始咳起来了......”
乔婉的身体先天不足,哪怕遍寻名医,依然是不见起色,动不动就要生病的。她觉得自己很像是那个病美人西施,需要时常捂着胸口。
乔婉缓了缓,似是不在意的说:“当然是好多了,但看了你送给我的画,便开心了几分。情绪激动,自然要咳起来了。”
乔宁以为自己做错了事,眼睛都不敢与她对视了,“姐姐,对不起了。”
乔婉笑:“你错在哪里?错在不该给我画画,还是不该跟我打闹?阿宁,我不是病人,我也没那么脆弱。”
乔宁靠在她怀里,像是小孩子的样子:“姐姐,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这次的刘语山也是你一个人扛起来的,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好没用。”
乔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
乔婉在现实生活中并无亲人,从小独立惯了,但在这里,她十分珍惜乔承泽和乔婉。
既然无法劝走乔承泽,来日皖城城破之时,她们一定要避开孙策与周瑜,让大小乔的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
在乱世中,只要可脱离那些“英雄”的叙事,她们这些女人的命则就会无人在意了。
乔宁不懂她的担忧与忧愁,只顾着让乔婉看她的画,不满意的说:“说闹了半天,姐姐你还没正经夸我的画呢?”
乔婉一本正经的夸夸:“如此传神,那当然世间无一人可比了。”
乔宁听到这话,才算满意,笑着把画收起来,打算让下人装裱之后再送给姐姐。
乔婉却制止住,“你画,我来写诗句,这也算我们共同完成的画作了。”
乔宁当然觉得好,迫不及待的说:“那姐姐快写。”
靠着突击的书法,乔婉至少写出的字不会丢人现眼了,她想了想,在画的右上开始提笔,“永不离。”
乔宁看完这几个字,忍俊不禁,“姐姐,我本以为你会提个什么名传千古的诗词,却没想到如此草率......”
乔婉倒是振振有词:“我又不想名流千古,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就是最重要之事了。”
乔宁觉得好笑,但是又怕姐姐不高兴,所以只能憋住笑。
就在春日消散,夏日来临之际,变故丛生。
就在乔婉还在熟睡之际,外面却传来阵阵喧闹声。
乔宁只穿着单衣便跑到乔婉的屋子里,身体抖得一塌糊涂:“姐姐,他们说敌人要来了。”
乔婉的心咯噔一下,那大概便是今天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阿宁,把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带上,我们不能在府里待着了。”
乔婉迅速穿上衣服,冲到乔承泽面前:“爹,今日东吴来势汹汹,我们没有机会了......”
乔承泽似是早有决断,干脆利落的说:“你立刻带阿宁走,去找你舅舅。我会派几人保护你们。你们不要停,也不要再管皖城的一切。”
乔婉看着决绝的乔承泽,还想说什么,但是对方眼中的坚定已告诉她,这事绝无可回转的余地。
乔承泽拿出珍藏已久的那把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城破,我也要守在这里最后一刻。但是你和阿宁,我期盼你们能走得越远越好。”
皖城一旦被攻破,他的女儿们会遭遇怎样的折磨,乔承泽不敢想,只要能逃,那么总还有一线生机的。
乔婉跪下,在磕头的那瞬间,眼泪砸在地上,溅在地上。
她拉着乔宁,刻意换下了平日的华装,将脸上也抹得极为肮脏,看不出任何美女的样子。
乔宁挣扎着,哭的不成样子,要再回去见乔承泽:“姐姐,我们和父亲一起走,好不好?”
乔婉忍住泪,扯着乔宁就要走:“不行。父亲要我们走得越远越好。”
这次突袭并没有曹魏的士兵安排百姓撤退出城,所以她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在兵荒马乱之际,才是最容易逃脱之时,她们必须要抓住机会。
乔婉的舅舅钟庆丰乃是这皖城中最有人脉的人,乔承泽早就为自己的女儿们想好后路,钟庆丰总会有办法帮乔婉和乔宁撤离这里的。
当钟庆丰看到自己的两个侄女的时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你们放心,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们一路南逃,总还是有机会的。”
却没想到这场战役如此迅速,出城之路早就被吴军占了。
乔婉不懂历史,也不知道皖城之战有多轻易。在拂晓之时,甘宁率兵猝不及防发起进攻皖城,在两个时辰内,已经成功破城。
钟庆丰看着拦路的只有几个士兵,看起来将领还未来得及赶来,他谄媚地说:“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百姓......”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几十枚五铢钱,硬塞给对方几人:“我的妻儿老小,都想请您几位喝酒。”
乔婉强忍恐惧,不敢说话,她只是牵着乔宁的手,希望她不要那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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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认真打量着这几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女儿,后面跟着的几个更像是仆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带头的士兵笑:“私自放人出城,这是死罪,就这么几个东西就把我打发了?”
士兵顺势把五铢钱丢弃在地上,看起来根本看不上这些东西。
在此处拖得越久,便越危险。
钟庆丰暗骂这些人不识好歹,但还是继续拿出一锭金子,金银并非普通人可随意拿出的,但是为了搏一把,他只能继续贿赂:“小人是城内做生意的,本是前两日就要离开皖城的,却未想到今日......这是我们全家老小攒下来的,求您放过。”
金子一露面,明显比话更管用,这个时代,金银都是高级货,一般人根本连见都见不到。
带头士兵动摇了,本就是富贵险中求,只放几人,就能得到金子,这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交易。
“滚吧。”
钟庆丰努力抑制住脸上的欢喜,立刻打算带着乔婉和乔宁离开。
乔婉心里松了口气,以为总算过关的时候,但身后却响起一声呵斥,“站住!”
来人骑在马上,背后背着弓箭,身上却佩戴铃铛,看得出绝非普通人。
他怒斥:“你奉命守城出口,今日却私自放任出城。军纪如山,今日便拿你做靶子。”
那人拿起弯弓,立刻放出箭,正中那带头人的额头中央,血喷溅出来,极为可怕。
一旦见血,钟庆丰带着身后的人立刻下跪,哀求道:“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乔婉身为医生,她见多了血,虽未见过如此凶猛的行刑,但她努力强装镇定,并下意识遮住自己身后的妹妹。但是身后的乔宁却在像似受了极大的惊吓,被牵住的手抖得几乎要握不住。
甘宁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人,尤其将视线盯在其中的一女人身上,她的脸上尽是烟灰之色,几乎要看不清五官了。
就在甘宁想开口之后,却看到远处的来人,住了口。
那人气定神闲:“可处理干净了?”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乔婉只能悄悄抬起头,他身穿黑色战袍,那张脸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极为扎眼,双眼如寒星,眼尾却更像开了刃的弯刀,锋芒毕露。
那不就是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那个送她玉佩的男人。
乔婉心下一沉,有了不详的预感。
孙策一眼便看向跪倒在地的乔婉,哪怕脸上被涂的乱七八糟,但身上的气质极难隐藏,分明就是乔家的女儿们。
他身体微后倾,似是终于轻松了几分,“你和你,抬起头来。”
乔婉咬牙抬起头,直视他,却把乔宁藏在身后:“今日罪责都由我一人来担,别人什么都不知道。”
孙策从惊鸿一面便知,乔婉虽外表柔弱,但内心却并不胆小怕事,反而是极为坚韧。
乔宁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害怕,露出头来说:“我今日就要跟姐姐死在一起。”
6. 第 6 章(小修)
乔宁也认出了那人,但是语气多了几分视死如归:“我们乔家哪怕死,都要死在一起。”
乔婉回头看她,示意乔宁不要说话。
哪怕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姓甚名谁,但是她凭着直觉便知道,此刻与他们相顶撞,绝无好下场。
钟庆丰立刻下跪磕头,言辞哀求:“我的孩子们不懂事,冲撞了几位,若是真要有责罚,请可怜她们都是女儿身,放过她们吧。”
乔婉越急,心便越慌,连带着心悸起来。
孙策觉得有意思,他下马,走到乔婉面前。
他俯身,拿右手摸了一下乔婉的脸,却没想到她的脸越抹越脏,丝毫不见其之前的白皙面容。
他两指揉搓,似是觉得好笑:“锅灰?真有你的。”
乔婉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额头上因恐惧而渗出薄汗,生杀大权,均在这些人一念之间,她也不是神仙,她现在要怕死了。
孙策当然看出她的惊恐,转身上马,只扔下句:“带她们回去。”
这算是一句盖章定论,乔婉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只是心一放松,身体也软了几分。
乔宁上前扶住乔婉,急切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乔婉勉强笑笑,安抚她:“没事,只是被吓到了。”
乔宁泪眼朦胧,差点又要哭出来,“姐姐,我有点害怕。”
“不要怕,”乔婉替她擦眼泪,坚定的说:“只要我们活着,就没关系。”
哪怕自己的内心再怕,乔婉都要担起一个姐姐的职责,至少要让乔宁安心。
乔婉隐隐察觉,历史再次走上了正轨,她们还是被困皖城。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一行人并未被关进狱中,反而是被带回了乔家。
当乔婉看到安好的乔承泽,心里立刻升起欣喜。
身边的乔宁跑到乔承泽身边,才放肆的哭出声:“父亲,无论如何,我们一家人都再也不要分开了。”
但乔承泽却满脸忧愁的看向乔婉和乔宁,并未有重逢之喜悦。
当他打算与敌军决一死战之时,却被告知女儿们被拦截在出城门前,正是孙策亲自拦下来的。
乔承泽被软禁在此,他恨自己未有自杀殉主的勇气,只因他实在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女儿。
万幸的是东吴军未屠杀城内百姓,他们俘虏了上万人,而太守刘勋率残部突围离开。
乔承泽知道他的身份对东吴军还有用,所以暂时还未杀他。但当看到乔婉和乔宁的瞬间,乔承泽最后的希望也破碎了。
乔婉浑身冷汗直流,由于奔波过久,再加上城门前那对峙,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犯黑。
在意识模糊前,只能听到耳边亲人的呼唤。
“婉儿!”
“姐姐!”
在晕过去之前,乔婉只想骂自己不中用的身体,下次如果穿越,能让她有个好身体吗......
乔宁看着晕过去的姐姐,对着院内的守卫喊:“快去找大夫,我姐姐不能出事的!”
守卫也是大惊,将军嘱咐决不能让乔家任何一人出事,所以赶忙出去喊军医,却没想到在门口与孙策撞了个满怀。
守卫立刻跪倒喊:“将......将军。”
孙策并未多加苛责,只是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他指向屋内,“有人晕倒了,我正要去请大夫。”
孙策不再多问,立刻进门,看到已经晕厥的乔婉,立刻把她抱起。
乔宁立刻跪下,对孙策哀求道:“我们家人已经都是您的阶下囚,求您找人医治我的姐姐。”
她的眼泪冲掉了抹在脸上的锅灰,露出一张娇俏可人的脸。但孙策却未在她的脸上多做逗留,只是看着脸色苍白的乔婉,说:“我自会救她。”
军医是被守卫一路拉着跑过来的,“见过将军。”
孙策不免也多了几分焦急,“快来看看她。”
军医观察了半天,只说:“此姑娘自幼便是先天不足,经过奔波,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这才暂时性晕倒。以后多注意心态平和和饮食便好。”
乔宁守在床旁,握住乔婉的手,问军医:“那她何时才能醒过来?”
军医回答:“大约一个时辰内就会醒过来。”
在场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但唯有乔承泽眉头不展,心下沉重。
他看得清孙策刚才是极紧张乔婉的,但是他本不必掺和进乔婉的事里,但是他却做了。
乔承泽看着乔婉那乌漆嘛黑的脸,丝毫看不出往日的清丽,他心里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孙策不杀自己,还救了自己的女儿,他并不觉得是因为孙策的好心,而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罢了。
既然已经见了面,乔承泽自知无法逃避,便只能说:“此处还是留给小女养病,你跟随我来。”
孙策已知乔婉没事,也放心了大半,他本就是来见乔承泽的,自然要跟着他走。
乔承泽叹气:“成王败寇,皖城我们守不住,还是输给了你们东吴。现下家人被带回,我不敢殉主,实在是有违主公之恩。”
孙策并未打断他的话,他说:“乔家乃皖城士族,我虽年轻,可早就听说了您的威名。但转念可想,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绝非可正统君主。我承父愿,经略江东,对外率兵已有十万之众,若您愿意改主,我必以诚待之,确保乔家满门姓名。”
乔承泽略带诧异的看向孙策,这一番话内含威胁,外却替他保下面子,有理有据。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定是大有作为。
他还未想好该如何应答,孙策紧接着说:“我今日见乔公女才貌双全,我自是愿以正妻之礼聘之。若再有一子半女,来日他可尽掌江东。”
乔承泽以为他看上了乔宁,只能婉拒:“小女并非才貌双全,反而相当顽劣,并不能与你相配。”
孙策更进一步:“我并未看出大乔之顽劣,您这个借口找的并不高明。”
“大乔?”乔承泽惊讶道,但是掩饰自己的失态,立刻说:“阿婉身体不好,我本是打算将她养在深闺中,不将她嫁与任何人的。”
孙策摸了摸自己下巴,说出想法:“您爱女甚深,我自是知晓。若是大乔醒了,我想与她一谈。”
送走了孙策,乔承泽还在琢磨,这人确实审美不同凡响,黑着一张脸的乔婉都能被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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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此人确实心不在情爱之上,只关心他的宏图霸业。
什么才貌双全想要求娶乔婉,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孙策此人分明就是要靠联姻笼络住庐江士族。
乔承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女儿的婚事与政治相挂钩。
当乔婉悠悠转醒的时候,乔宁差点又要喜极而泣了,“姐姐,你可算醒了。”
“你一哭,我又要晕过去了,”乔婉头痛的厉害,问:“我还活着?”
看着乔婉还能开玩笑,乔宁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些,“当然活着。还是那个拦住我们的孙将军救了你。我打听了一番,那日没想到我们竟然会遇到他......”
在听到“孙将军”三字之时,乔婉的心死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回旋镖,无论如何兜兜转转,似乎总会走回到历史的正路上。
看着乔婉的脸比刚才更白了几分,乔宁担忧的问:“姐姐,你还好吧?”
乔婉回握住乔宁的手,立刻问:“刚才他可有对你说什么?”
乔宁被吓到了,愣愣的回答:“并没有。”
乔婉心乱如麻,孙策在这里,那周瑜在哪里,他是否也已经见过小乔了?
乔承泽刚进门,看到乔婉已经醒过来,却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乔承泽让乔宁先出去,屋内只留下他和乔婉。
乔婉知道乔承泽带来的绝非好消息,她坐直身体,等待着宣判。
乔承泽不知该如何开口,乔婉就先开了口,“父亲,您的话我都能猜到......”
乔承泽觉得她肯定是想不到孙策想娶她这件事,他清了下嗓子,打算把故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乔婉却开门见山:“我们落到今日田地,也只能任对方处置了。我愿意嫁与他。”
乔婉不是傻子,若是他们激烈反抗,孙策绝不会放过他们。就算他娶了自己,也不过一年时间,便撒手人寰,自己立刻就会当寡妇。但未来有了孙策遗孀这样的名头,其他人再如何,也会对她多加照拂。
而历史对于失去了孙策的大乔再无兴趣,也未写明她的下落,大概是不知归隐到何处了。
乔婉想得开,只要能活着,寡妇算什么。
乔承泽先是没想到乔婉会知道孙策想求娶她,然后他看着一副满不在乎的乔婉,还是大为震惊:“你真愿意?哪怕你们只见过一面?”
乔婉不好意思说他们见过两面,只能说:“父亲,我比起什么妻子,不更像是个战利品吗?我们没得选......在还能选的时候,不如早日选。”
乔承泽心下酸涩,角度清奇的说:“他见过小乔,但他选择了刚才又脏又黑的你,说明他并非沉迷美色之人,大抵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妻妾......”
乔婉虽然对结婚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但是被乔承泽说是“脏黑”,她还是不满的,气鼓鼓的说:“您说的我仿佛没有美色一样......”
乔承泽摸摸女儿的头,但下一秒情绪来了,就与她抱头痛哭:“我可怜的女儿啊。”
乔婉头大,还安慰他:“您别哭啊,这都不算什么大事......诶呀,您怎么哭的更大声了......”
7. 第 7 章
乔婉虽是醒过来,但身体实在是拖后腿,几日以来都是昏昏沉沉的。
可偏偏还有人盯着她喝药,这个时代的药难喝的难以接受,只是闻一闻,都要把嘴里的苦水吐出来,搞得乔婉十分想念现代的胶囊或者是各种冲剂。
但是军医一直劝她:“乔姑娘,这些都是好药材,将军一定要让我看着你把药喝完。”
一提这个,乔婉就又不高兴了,“我爹都没派人盯着我喝药,他是哪来的......”
军医一针见血的指出:“就是因为父亲太娇惯你,才导致你的身体越来越差。”
乔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是外科医生,对于中医这套确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本着不浪费药材的心理,一咬牙一跺脚,捏着鼻子把药灌了下去,苦得浑身发麻,几乎要哭出来。
孙策刚进门,看到的便是乔婉差点被苦哭的表情,觉得有趣,她前几日挡在妹妹面前都不曾露出这种表情,但却败在了一碗药下。
乔婉看到他来了,赶紧把眼泪收了回去,只剩下嘴里那久久不能散去的酸苦。
当看到他进来时,军医十分懂得看眼色,立刻告退。
乔婉此刻的脸都洗干净了,穿着浅黄色的襦裙,一如往昔的样子,但多了几分病美人的姿态,惹人怜爱。
孙策问:“你的病可好了?”
她规矩的行礼:“好了大半。”
看着她故作有礼的样子,孙策失笑,说的话却很直接:“那你也肯定知道我要求娶你的事了?”
乔婉没想到对方这么打直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回答:“已听家父说过。”
“既然已经知道,”孙策好奇问道:“那你自己作何想法?”
乔婉就像是最普通的女子一样,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将军人中龙凤,我自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孙策看了都觉得她装的辛苦,那日第一面,他便知道乔婉非但不像传闻中的温婉,反而是绵里藏针,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子。
当看着乔婉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孙策故意不理她。
等到乔婉实在忍不住了,在暗骂孙策这人的迟钝之后,才不得已直言:“我有一条件,我既已成为将军的‘战利品’,我家小妹却早已有心仪之人,求将军成全。”
乔婉觉得乔家有一个寡妇就够了,小乔决不能嫁给周瑜,要不然乔家的寡妇含量实在太高了。更重要的是,她能不在乎守寡,但是小乔若是守了寡,定是要悲痛万分的。
孙策想反驳那句“战利品”,但他想了想,并未说出口,只是说:“我本有意将乔宁嫁给我的兄弟,但若是乔宁有了意中人,那便作罢吧。”
乔婉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如此容易就成功了,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微笑,“那便真是谢谢将军了。”
乔婉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孙策轻咳,“不必。”
正经事谈完了,乔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胃里刚才咽下去的苦味又卷土重来,只想找个甜的压一下。
看到乔婉突然的变脸,孙策从衣袖里拿出一袋子蜜饯递给她。
乔婉诧异,未曾想到他如此细心,迟疑着该不该接。
孙策看出了她的犹豫,似是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家小妹极爱吃糖,这本是我打算给她买的......”
孙策的妹妹?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孙尚香。
既然要她嫁给他,那他肯定不会给她下毒的。乔婉接过蜜饯,赶紧捡了一个丢进嘴里,只觉得刚才的反胃都少了,她再次行礼:“多谢您。”
看着如此客套又有礼的乔婉,孙策十分想拆穿她,但又觉得岁月漫长,也并不急于这一时。他有预感,乔婉将来一定会为他带来很多意想不到。
乔婉送走了这位“夫婿”,只觉得浑身轻松,每次与他说话时,都要再三掂量自己的话,实在太累。
东吴军并不想将皖城变成人间炼狱,所以他们尽量让寻常百姓都继续恢复以往的生活,该做生意便做生意,该吃吃该喝喝,往日如何,今日继续如何。
寻常百姓本就没有什么大期望,只不过是想平静生活,那些争权夺利,改弦易辙都不关他们的事。
乔婉突然想到这几日都不见乔宁,觉得是十分奇怪,问了仆人,才知道乔宁这几天老是往兵营跑。
吴军兵营驻扎在城南,乔婉本想去找寻乔宁,但是却在门口略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乔宁和一陌生男子共乘一马,本是要顾及男女大防,但是乔宁却似乎与对方都十分拘谨,一眼就能看出的暧昧氛围。
乔婉的脑子嗡的一下。
当乔宁看到乔婉的时候,想要立刻下马,但是却碍于腿伤,被身后的男人慢慢扶下。
男人面冠如玉,气质温润,鼻高薄唇,向她礼貌行礼:“乔小姐,我姓周,名瑜。今日见小乔姑娘腿受伤,特地将其送回来。”
当他说出自己是周瑜的时候,乔婉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心里也炸成了烟花。
周瑜已经跟小乔认识了,那她刚才跟孙策求小乔的自由算什么,算她比较操心吗......
就算乔婉内心再如何翻江倒海,对外也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回礼道:“多谢公瑾先生。”
周瑜也算是乔婉为数不多知道名号的人了,这个时候,乔婉就正好用上了。
乔婉扶着乔宁进门,顺便最后附赠了周瑜一个礼貌的微笑。
等乔宁坐在凳子上,乔婉已经在屋里转了三圈了,她焦急的问:“阿宁,你怎么跟他认识上的?”
一说到周瑜,乔宁的脸上突然变热,她说:“我那日想再去找军医,为姐姐求副新药,但是却偶尔碰到了他。我今日崴了脚,他正好救了我......”
英雄救美。
轰隆,一个惊雷在乔婉的头上炸开。
乔婉立刻扶住乔宁,立刻替她洗脑:“你要记住,男人很危险,他可能就是贪图你的美貌呢。”
乔宁难得反驳乔婉,“不是的,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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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谁都很好,哪怕对待普通百姓,都极为耐心温柔。”
再见生情。
乔婉的头上持续不断的炸雷,炸得她差点站不稳了。
她万万没想到小乔会注定遇上周瑜,并且对他产生好感。
完了,之前的计划全都泡汤了,乔家寡妇又要多加一个了。
乔宁看乔婉的脸色突然就变差了,问道:“姐姐,你还好吧?不是又心悸了吧?”
“没有。”乔婉摆摆手,失魂落魄的说:“但是我需要去冷静一下。”
在乔婉吃完第二块桂花糕之后,她突然豁然开朗。
她安慰自己,事情还没那么糟,小年轻看脸很正常,什么爱不爱的,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
乔婉努力回忆着周瑜的缺点。
人帅,家世也不错,职业还是专业谋士,性格温和......
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光能回忆起他的优点了,如果她不知晓结局,那么她一定觉得他与小乔确实称得上是美女英雄。
乔婉在心里感慨,只觉得短命确实也不是他的缺点。
乔婉觉得现在自己的思路枯竭,需要引进一个谋士——她爹。
当乔婉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乔承泽汇报之后,乔承泽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暴跳如雷,反而是又叹了几口气。
乔婉从来没看过乔承泽如此愁眉苦脸的样子。
乔婉赶紧问:“敢问父亲,您看我们该如何拆散他们......”
乔承泽心情复杂的看向她,只是问:“婉儿,你想如何?”
他确实没想到乔宁会对那个周瑜产生感情,若是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东吴的人......
“当然是让他们分开。”乔婉毫不迟疑的说:“我作为政治的棋子,是迫不得已。但阿宁不该跟我一样。”
历史上的大小乔一起嫁给江东双杰,千年来都是美谈。从兄弟彻底变成连襟,孙策与周瑜的联系再度加深。
在这两桩“政治婚姻”中,其中爱与考量的因素到底占比多少,从来不得而知。
乔承泽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劝阻一对本有好感的人,不是一件简单事。
乔婉的脑子转的很快,“周瑜根本就不了解阿宁,他爱什么,爱的是脸。我一定要帮阿宁看清这件事!”
现在的乔宁未必对周瑜有多深的感情,只要让她看清对方只爱慕她的脸,那么乔宁必定大失所望。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有天还得做棒打鸳鸯的事,但是既然选择了要做,那就一定要做好规划,一定要一击必胜。
乔婉找了一日,鬼鬼祟祟的出门找大夫,要了一副“毁容药”,这服药吃了之后,脸上会起红疹子,而且是那种看起来极为可怖的红疹。
这实在也不能怪她,她只想让小乔短痛。若真是只看脸,那周瑜这个人迟早妻妾成群,比起那个时候痛苦,还不如这时帮小乔断了念想。
乔婉这事做的缺德,所以她在内心中疯狂洗脑自己,让自己心里稍微舒服些。
8. 第 8 章
首先,乔婉要让乔宁吃下这副“毁容药”,这对乔婉算不上什么难事,毕竟只要是她给乔宁的东西,乔宁一向都乐意吃。
当乔婉端上来一盘粔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阴险,“尝尝,这是我在街上新买的糕点。”
乔宁第一次见这种糕点,以蜜和米面为原料,搓成细条,再拧成团,看起来便香脆可口,她只觉得稀奇。
乔宁眼睛一转,瞎说道:“姐姐,父亲好像刚才让你去找他。”
乔婉以为乔承泽有何重要的事,所以也顾不得盯着乔宁吃,只能嘱咐她:“要快点吃,才好吃。”
却没想到,乔承泽看到乔婉的时候,也十分诧异,两人面面相觑。
当乔婉要再回去找乔宁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在院内的乔宁早就不知所踪。
乔婉琢磨着是不是刚才自己哪里露馅了,所以乔宁跑的跟兔子一样快。但是她也并没有太在意,只想着下次再下手。
就在她在庭院里闲转时,却没想到突然生了变故。
“姐姐,你这粔籹到底在何处买的?”乔宁气势汹汹的便跑了回来,脸上是之前没见过的生气:“我一定要去找店家要个说法......”
乔婉先看了看她的脸,与往常无异,就知道她根本没吃,所以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怎么了?”
“你买的那糕点,”乔宁突然声音小了点,但语气里尽是焦急,“把公瑾先生的脸弄得......”
听到这话,乔婉几乎要跳起来了,但是她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慌张,问:“等等,你先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宁十分焦急的解释:“我觉得他是没见过粔籹的,为了报答他前几日的恩,所以我就把姐姐送给我的那盘糕点,转送给了他......但是没想到,刚吃下去后,脸上就出了红疹......”
乔婉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觉得天要亡她。
“不仅是我要找那个商贩,东吴那些人都说是那商贩故意毒害公瑾先生的......说是要把那商贩抓来,好好教训一顿。”
乔婉勉强扶着桌子站起身,想解释道:“呵呵呵呵,我觉得可能就是一个小误会......”
“什么误会,实在可恶,”乔宁着急的问:“姐姐,你还没跟我说呢,这东西到底在哪买的......”
乔婉十分真诚的问乔宁:“如果我说,红疹我能治的话,你会觉得我是学医的奇才吗?”
乔宁愣住,以为她正开玩笑,还急着说:“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开玩笑。”
乔婉觉得现在确实是百口莫辩,又不敢把自己的计划泄露出去,只能一咬牙一跺脚,拉着乔宁就外跑。
乔宁还想说什么,但随后被乔婉拉着去了军营。
乔婉第一次进这种军事重地,但是不少人都在观察着这传说中的“皖城二乔”,再在心里感慨道,大小乔两人站在一起,一个端庄,一个娇俏,非但不会夺走对方的光彩,反而是相得益彰。
但是此刻的乔婉压根没心情关心这种打量,她现在满心都在担忧,若是真因为她的举动,导致无辜商贩受罚,那她真的是犯下大错了。
乔宁驾轻就熟地带着姐姐进了周瑜的营帐,虽说是行军打仗之时,但是乔婉还是被如此简朴的营帐所震惊,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书卷,还有一个屏风,可隔开后面的塌。
当乔婉看到周瑜的样子,哪怕心有准备,但还是不免心生愧疚,那曾经俊美的脸上布满了红疹,连带着整张脸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哪怕现在受到了伤害,但周瑜依然向她行礼,似乎并不把他的脸放在心上:“乔姑娘,好久不见。”
乔宁气呼呼的说:“这商贩也是真恶毒,哪怕找了军中医师来看,都说解毒必须要找到下毒人,姐姐,你赶紧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这人算账......”
乔婉轻咳一声,“我知道现在事态紧急,但是我有点事想单独与先生说。”
乔宁不乐意,喊了一声:“姐姐!”
周瑜一看便知道乔婉对他有话要说,转身对乔宁说:“也许乔姑娘要私下跟我说这商贩的情况......”
乔宁一跺脚,转身离开了。
周瑜坐下,示意着乔婉也坐,他甚至开始煮茶,一句话都没有开口问自己脸上的红斑。
乔婉坐立不安,她确实没有这些历史名人的心机和沉稳,还是开门见山比较适合她。
她斟酌着开口:“先生的脸,确实是阴差阳错。”
对上周瑜似笑非笑的眼神,乔婉硬着头皮说:“我的心智不及你,那我就直接说了,我与家父对你和小乔的事,都不赞同......”
周瑜从乔婉一进门的神情便可知,自己的脸与她脱不了干系。但是听别人说,乔婉是个温柔典雅的性子,不知道为何要在小乔的事上横加干涉。
乔婉浅尝了口茶,但什么都没尝出来,只觉得继续坐着,实在煎熬。
她站起身,说出实话:“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直希望她能活得开心。我的婚事,已经是利益交换下的牺牲品,但是小乔应该寻一个真心喜爱之人,就在皖城安稳度日。”
周瑜思量着她话中的意思,斟酌着话术:“你的意思是,我绝非良配?”
乔婉心情复杂,他当然是人中龙凤,是那种千古留名,万古流芳的人。若是她真不清楚历史,那她肯定会为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而鼓掌。
她只能答:“小乔虽美,但个性跳脱,实在很难与先生在一起......”
周瑜已经清楚她的意思,但是他同时也很关心另一件事,他的眼神轻瞥了身后的屏风一眼,随后又看向乔婉。
周瑜问:“乔姑娘,你是觉得自己的婚姻也并非良配?大家都在说,你与伯符是天作之合......”
乔婉不相信周瑜会想不到其中原委。他莫名提起这件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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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是想类比自己和小乔。
她叹了口气,打算打感情牌,甚至作出掩泪的动作:“今日我便只对先生一人说,我和妹妹本都是定了亲的,可世事难料,我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但小乔的婚事......”
“您千万保密,”乔婉一咬牙就敢瞎编:“本就定在明年。”
周瑜确实没想到自己顺口一问,还问出了这种事情。
他又向后瞥了一眼,知道那人绝对心气不顺,但很快转移话题:“乔姑娘,说了这么久,你定是拿了药来吧?我这副样子,确实不太适合见人。”
乔婉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再三道歉:“这确实是个误会,也是个意外。希望您不要去找商家的麻烦。”
乔婉丝毫没发觉自己将罪行认了个彻彻底底,只觉得心怀愧疚。
周瑜服下药之后,当然答应:“若是误会,刚才便算是解开了。我自然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但是周瑜难得的恶作剧之心起来,吓唬道:“但是乔姑娘,你的举动,若是让军中上下知道了......尤其是伯符知道了,怕你是要受一顿训斥了。”
乔婉本就是做好了准备来的,她从衣袖里又拿出一包类似的药粉,利落的说:“公瑾先生,今日确实是我的错。原谅也不是容易之事,我自当受一样的苦,才能让你气消。”
周瑜却眼疾手快的把药粉打落,才收起了玩笑话:“本是玩笑,不必在意。”
乔婉正式的行了个礼,心里也是由衷敬佩此人的宽大胸怀,真诚的说:“多谢。”
时辰不早了,她们确实不适合在军中多待,他三两句话便打发走了乔婉,然后对着屏风后那人说:“出来吧。”
屏风后的正是孙策。
他从屏风后出来,他与公瑾本是共同商议下一步行动,却没想到正巧撞到乔婉和乔宁来访。
知道他把乔婉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周瑜便笑问:“如何,人家以为与你只是政治交换,对你丝毫没有半分动心。”
孙策面上却不太在乎,看不出情绪,甚至应和道:“本就是。”
周瑜笑着摇头,也不愿戳穿他。
他与孙策是从小到大的感情,没人比他更了解孙策的想法。
乔家虽是皖城士族,但皖城并非只有这么一家名族,若是真要政治联姻,要笼络那些宗族,孙策自有更多选择。甚至若是早想走这条路,他之前便可早日娶妻,现在哪还是孤家寡人。
乔婉虽美,但从小事便可知,她并非表面上的那般娴静,反而是心思极多,若是娶妻,此其实并非良选。
周瑜心下便知,伯符是对这位乔姑娘很有好感的,要不然也不会自己迫不及待的去找乔承泽说求娶一事了。
至于政治原因,伯符定是考虑过的,但不过是说服自己的最后一个理由罢了。
自古英雄配美人,可这英雄是乱世英雄,美人也并非寻常美人。
周瑜觉得伯符此后大概是有的头疼了。
9. 第 9 章
乔宁看着垂头丧气的乔婉出了营帐,立刻迎上去问:“姐姐,你可有告诉他,那下毒之人的情况?”
乔婉觉得现在的情况都乱成一锅粥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乔宁,只能说:“先生宽容,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而且你以后也少来这里,危险!”
乔宁嘟嘴,不走心的反驳:“姐姐,你怎么也这么啰嗦了,以后若是嫁人,怕也是要被你烦死......”
乔婉心情复杂,看着对局势一无所知的妹妹,只觉得心累。
当他们刚要走出军营之时,却看到一英姿少年正好带领大队人马回营。
竟然看上去多了几分熟悉,乔婉不免也多看了几眼,乔宁凑到她耳边说:“那便是孙权了。”
一听这话,乔婉立刻就不困了,那看上去才刚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就是未来东吴的掌权人,孙权。
孙权瞥到军营内出现两名女子,本就是稀奇之事。他本身就对这位未来的嫂子很有兴趣,在擦身而过之时,竟然也对视了几眼。
乔婉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什么情爱之事,只觉得那句诗词写的是真好,“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乔婉真恨自己不是研究三国时期的历史学家,要不然肯定能混上一篇论文,而且是能拿奖的那种论文。
她收回视线,继续烦恼小乔的爱情,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你看见没,他们以后东征西战,你若是跟公瑾先生在一起,免不了吃苦。好男儿多的是,听姐姐的,我们换一个......”
乔宁哪里听得下去这些,她不高兴了:“这世上就算有千万好男儿,跟我又有何关系......”
后来的乔婉反思,她果然是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棒打鸳鸯这一招,向来都是能促进男女关系的。
乔婉看着叛逆的妹妹,头都大了一圈,居然一时之间没想到反驳她的话。
等到回了家之后,乔宁明显是为了反抗姐姐,把自己锁在屋内不出来吃晚膳。
乔承泽不在家,乔宁又在闹脾气,乔婉看着桌子上那一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难得也没了胃口。
乔婉是真心为了乔宁好,从古至今,都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周瑜死后,小乔的踪迹也无人在意了,但可以料见,小乔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想到这,乔婉无意识的唉声叹气,惹得在旁服侍的人也诧异,难得见养尊处优的大乔露出如此愁苦的表情,都以为她是为了不久的婚礼而哀愁。
乔婉匆匆吃了两口,便嘱咐人把剩下未动的饭菜送往乔宁的屋内。
古代人睡得极早,她的心里有事,晚上便怎么也睡不着,只能坐起来,开始头脑风暴。
她愿意答应孙策的求娶,当然是图他死的早,只要他一死,无人会再在意她的去向。
她再回来与乔承泽和乔宁团聚,那真的是皆大欢喜。
但是乔宁根本不是这种情况,周瑜去世的时间应该是距离现在极远。
可乔宁现在一心就看上了周瑜。乔婉确实毫无这方面的经验,上次下药失败之后,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方法。
乔婉的脑子转不动了,但是突然灵光一现。
过几日便是皖城内的特殊节日,名叫百花节,是传闻中祭奠花神诞辰的日子。在那一日,有情的男男女女都会相约一起过节,俗称当地情人节。
乔宁这丫头肯定会约人家去过节,但是对方可不一定去啊.....
乔婉边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的计划,最后以睡着为结局。
等到百花节当日,乔宁打扮的极为漂亮,身穿着浅粉色襦裙,头上的步摇晃动着,更显其娇俏可爱。
乔婉站在她屋子的门口,哪怕已经看过千万次的脸,但是今日见到刻意打扮之后的乔宁,她依然感慨着历史书诚不欺我,小乔真的是国色天香。
乔宁却还在跟她生闷气,不肯跟她说话。
乔婉知道自己肯定很像是那白雪公主的后妈,但是她还是靠近乔宁,跟她玩笑:“若是以后都不说话了,那阿宁要跟我说一声,我以后只做一个哑巴就好了......”
乔宁被逗笑,但很快又板起脸,“姐姐,哪怕今日你不支持我的选择,但是我一定要去。”
乔婉装作理解的样子,“前几日你跟我置气,不肯吃东西,我实在是怕了你了......你要去,那就去吧。”
“真的?”乔宁先是狐疑,但很快开心起来:“姐姐最疼我了。”
乔婉边笑边想,你去,对方可不一定会来,这次就彻底让你死心。
她趁着乔宁还在打扮,就早日溜出了门,直奔周瑜所处的军营。
今日,说什么都要缠住他,决不能让他去逛百花节。
乔婉的想法简单,她的行动更简单。
她不顾对方惊讶的眼神,没话找话,跟对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琴棋书画,聊到未来发展。
乔婉觉得自己的话题实在穷尽,好在天色此刻已经暗透,百花节应该也开始很久了。
当乔婉硬着头皮跟周瑜下棋的时候,她的心确实死了。
因为她根本不会玩围棋,她的人生游戏是五子棋。
跟聪明人对弈的下场就是被杀的片甲不留,但是乔婉心态好,“你赢了,继续玩。”
周瑜却把棋子放在一旁,含笑道:“乔姑娘,你今日大可不必来此。”
乔婉装傻,“我与先生一见如故,莫不是你也看轻我的女子身份?”
周瑜知道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今日你不来,我也不会去的。”
乔婉诧异:“我家小妹定是相邀你了,你当真不想去?”
周瑜道:“现下仍是乱世,我志不在儿女情长,若是耽误了对方,那岂不是变成一桩坏事?”
乔婉再次拜服在这种人的情怀之下了,小乔貌美且单纯,又加上乔家的名望,若是换成普通男人,定是迫不及待的迎娶。
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乔婉最后的那点担心也都烟消云散了,她与周瑜拜别,打算前去找小乔。
乔宁的想法很好猜,乔婉一猜就知道她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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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等在最知名的那座桥下,生怕对方找不到她。
乔婉看着远处还在等待的乔宁,想上前,但是又驻足。
她转身离开,却被沿路旁的商贩叫住:“乔姑娘,来一个面具吧。”
小贩的摊子很大,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面具,并非那种只遮住上半张脸的装饰面具,而是凶神恶煞的面具。
百花节当日,听说花神会降临,但也有邪祟随之而来,戴面具可驱邪避煞。
乔婉专心挑着,不经意间的问:“老板,现在的日子可好过?”
小贩答道:“虽说皖城是改主了,但是我们的日子还得过。东吴军未在这里作恶,反而是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唉,今日是你的,明日便就成了他的。我们老百姓做不了主......要是不打仗,那该多好。”
乔婉将视线停在了那一个黑色的可怖面具上,她拿起戴上,猛地冲小贩轻吼一声:“嗷!”
哪怕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戴上此面具,都极为可怕,小贩被吓到:“乔姑娘,您戴着这个,保证邪祟不敢接近半分。”
乔婉听着应该是好话,她笑着付了钱,打算稍微转转,感受一下现代很难有的过节气氛。
每个小贩前都扎起自己做的纸灯笼,轻易便照亮了男女前行的路。
反正也没有人能发现是自己,乔婉丢掉了以往的有礼外表,反而走路也跟乔宁一样,一蹦一跳起来。
终于不用装淑女了,乔婉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一个字——爽。
乔婉很快便因为另一个首饰摊而驻足,那一个看起来像银质的手环,很引她注意。
就在她伸出手去触碰的时候,却未想到从她右方也出现了一只手,正好与她的手相触碰。
乔婉侧头,看到的的是一个熟悉的脸,居然是孙策。
本是在如此好的氛围下,一般人只觉得心动,乔婉却只觉得是冤家路窄。
她立刻收回手,反正她戴着这样的面具,没人能认出来,就当是一个陌生人。
却听到对方说:“碰到故人,却不说一句话,是否不太符合乔家的规矩?”
乔婉一听这话,极为气恼,也不得伪装了,“当对方不想说话的时候,一般人都会礼貌离开。”
“哦,”孙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又不是一般人。”
乔婉第一次见人这么不要脸,更气了,转头就要走。
孙策收起玩笑,与她并肩而走:“我想问你,你为何愿意嫁于我?”
如果这是一本言情小说,那么乔婉此刻应该又羞又喜。
但乔婉却摘下了面具,似乎在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之后,乔婉坦白道:“你既要娶我,大多是因为政治选择,我无异议。”
孙策问:“无异议,还是无选择?”
乔婉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她说:“你无选择,我也无选择。”
孙策沉默。话已至此,就不必再往下说了。
两人的身影本是看上去极为登对,但是最终却还是各怀心事。
10. 第 10 章
乔婉以为刚才说了那话,孙策会默然走开,或者是拂袖而去,但是他居然毫无反应,还是与她一同走。
乔婉在他的面前,总是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总觉得自己那点小九九全被看了个一干二净。
她在心里疯狂叹气,连带着刚才愉快的脚步都变慢了几分,只剩下了沉重。
孙策似乎也察觉,他说:“你不必如此刻意,如同刚才那样便好。”
乔婉愣了一下,刚才自己那毫不端庄的样子,可能全被他看到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勉强挣扎道:“您刚才可能看错了......”
“看错了?”孙策似乎是在刻意逗她:“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一个女子在此蹦蹦跳跳......”
乔婉都想去捂住他的嘴了,她苍白的解释道:“可能是您眼花了呢......”
孙策顺着她的话说:“倒也有可能。”
乔婉想起一件事来,她从腰间拿出那一枚玉佩,“还给你。”
孙策却未接,等待着她的话。
乔婉道:“当日一见,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名号,更不知还有能见面的一日。既然再见到你,自然是完璧归赵。”
那玉佩上的伯符两字,灼烧了乔婉的眼,似乎在笑她实在太蠢。当日若是找了个地方典当了,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今日之事。
孙策看着灯火下神情晦暗不明的乔婉,还是未接他的玉佩,“既为夫妻,就不必再多加计较。”
乔婉眼眸低垂,那纤长的睫毛落在眼下便是一小片阴影,她行礼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表面上的乔婉温婉有礼,但是此刻的她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你不要,你死了之后就成遗物了,大堆人想买回去。
这玉佩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乔婉就当是分手费了。
乔婉与他在一起,总是莫名其妙的十分拘谨,连闲逛的兴致都少了几分。
孙策这种心思深沉之人,自然也看得出乔婉的不自在。
“今日我们既然都无选择,”他停下脚步,认真的说:“但今后,我希望我们一同自由选择。”
这话说的很大,乔婉不解其意。
当她看向他时,只看到他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认真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阵悸动。
但乔婉把这种悸动归结于看到帅哥的一种生理现象。
她先是一愣,但随即微笑:“那我希望,我们都能更自在。”
当乔婉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乔宁还未归家,她猛地向桥那边跑去,再也不顾自己的形象。
桥下依然有一人在等待,乔婉叹气,慢慢走近还在傻等的乔宁。
乔婉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责骂,而是真心问:“百花节都过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乔宁的脸上并未有沮丧,她反而脸上都是释然:“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乔婉问:“什么事?”
乔宁对姐姐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她说:“我发现,我很是喜欢他。”
乔婉被自己妹妹的话所震惊,但是立刻给她洗脑:“不是,你这不是喜欢他,可能只是不甘心。”
站在她面前的乔宁褪去了小女儿的娇羞,眼神变得莫名坚定起来:“姐姐,哪怕他今天没来,我都在担心他是否在路上受伤了,而没有一丝气恼......”
乔婉不懂这种爱情的感觉,只看到眼前的天雷滚滚,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搞砸了这件事,非但没有让乔宁知难而退,反而是越加坚定。
看着乔婉摇摇欲坠的身体,乔宁扶了姐姐一把,抛下自己的爱情,立刻问道:“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没事吧?”
乔婉努力让自己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没,没事。”
生活不易,乔婉叹气。
她沉默半晌,问乔宁:“我只想问你,你是否已经做好决定,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无论他将来对你如何,你都不改变你的心?”
她更进一步的问:“甚至,哪怕下一秒他会死,你也愿意此刻跟他在一起?”
乔宁侧头,看到姐姐那张平日里满是温柔的脸上沾上了认真的神色,她知道姐姐没有开玩笑。
乔宁已经下定决心,“是。”
乔婉似乎是被妹妹的决心吓到,带她回家的路上,一路上皆是沉默。
乔宁的感觉没错,乔婉实在是无法理解乔宁跟着了魔似的,非要追着周瑜跑。傻孩子,那是你的幸福之路吗,那是你的寡妇之路。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来回转了五圈,只觉得挫败。无论怎么做计划,最后的结局全都是失败的。
但她同时又觉得历史果真是神奇,无论是谁,都会注定走上最合适他的路。
事已至此,乔婉也只能安慰自己,历史上小乔也跟周瑜相守了数十年,虽说周瑜先魂归故里,但是最后他们两还是埋在一起的,说明大概感情还算不错。
当乔婉顶着一副黑眼圈来见乔承泽的时候,乔承泽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婉儿,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别问,”乔婉只能说:“问就是一夜没睡。”
乔承泽了然的问:“你的那些计划全失败了?”
乔婉大惊,“您早就知道了?”
乔承泽摸了摸胡子,直接的说:“你的那些招对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乔婉不乐意了,“那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乔承泽反问她:“我跟你说,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了。
乔承泽还是相当了解她的,任何事,她不自己去折腾一番,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乔婉叹气,这下子彻底是束手无策了,只说:“父亲,做好准备吧。”
乔承泽好奇:“什么准备?”
乔婉虽说的是好话,但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你将有两位江东女婿的准备。”
乔承泽拍了拍乔婉的肩膀,转头看向挂在书房里的那幅画。
乔婉抬眼看去,那是小乔画的姐姐,本是打算装裱起来的,那画上的“永不离”三个字还是乔婉亲手写上去的。
乔承泽的视线定格在那三个字上,说:“婉儿,你年长一岁,身为姐姐,凡事还需你多操心些。”
乔婉应道:“父亲,您放心。”
乔承泽紧接着又道:“无论是伯符还是公瑾皆是英杰......你懂事,小乔莽撞,出嫁之后,我只盼你们能平安。”
乔婉虽说是平日里爱吐槽,但是听到乔父的真心之语,也不免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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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代的洪流下,乔家一家甚至连个名字都未留下,只能与那些英杰的名字捆绑在一起。
乔婉从书房里退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乔宁,面色红润,一幅无忧无虑的样子。她丝毫并未因为昨晚的挫败而伤心,反而是越挫越勇。
“去哪呀?”乔婉看着乔宁鬼鬼祟祟的打算出门,问道:“连看到我,都不说句话?”
乔宁凑近她,撒娇道:“姐姐,你都知道,还非要问我。”
乔婉自知拦不住她,帮忙整理了有些散乱的发髻,告诫道:“傻丫头,若是真有意,也得让对方上门,你天天往军营里跑,成什么体统。”
乔宁听到这话之后,极为欣喜,“姐姐,你不反对我们了?”
乔婉还是低头了,“我劝不住你,也拦不住你,便只能帮你完善过程了。”
乔宁有点沮丧的说:“可是,他现在不见我。”
乔婉安慰她:“别担心。”
乔婉知道,周瑜对小乔一定是有好感的。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历史上就是这么写的。
但目前周瑜对乔宁避而不见,那也只能是她这个姐姐去再次叨扰这位历史名人了。
乔婉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大冤种,棒打鸳鸯的是她,现在做红娘的还是她。
但是为了妹妹,再窝囊也值得。
当她再入周瑜营帐之时,甚至还多了几分驾轻就熟之感。
周瑜见是她,打趣道:“今日我空闲不多,恐怕是无法与乔姑娘对弈了......”
乔婉听了这话,就知道他在玩笑,脸上因尴尬而泛红。
她一狠心,也不要脸了,打算直说:“公瑾先生,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别的事......”
营帐外却传来一阵声音,“将军。”
传来的是孙策的声音:“谁在里面?”
守帐之人回答:“是大乔姑娘。”
孙策丝毫不客气,掀起营帐便走了进来,当看到乔婉的时候,明显就脚步一顿。
乔婉一看到他,就仿佛见到了天敌,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瑜见两人之间的氛围格外诡异,掩去嘴角那笑容,打起圆场来:“伯符,你可是来与我有要事要谈?”
乔婉听了这话,打算立刻告辞,“我不请自来,不想却打扰了两位......”
下一句“我先告辞”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孙策打断:“乔婉姑娘是见了我,便没话说了?”
乔婉琢磨着孙策这话的意思,大概是嫌自己没礼貌。
这怎么能行?!有礼貌是她的人设,决不能崩!
她十分标准的行了个礼:“未想到将军您有事要找公瑾先生,我可否先行告退?”
这一行礼,再加上这句话,算是踩中了孙策的怒气。
他怒极反笑,出言讽刺:“孤男寡女,同在一帐,实属不妥。”
周瑜在旁扇着羽扇,心下明白,只觉得好笑,明显他就是听了那句“将军”和“公瑾先生”之后,才更生气的。
他还是选择替乔婉说句好话,“我与伯符为兄弟,大乔姑娘以后便是我的嫂子。有何事,想必也不必避开伯符。”
乔婉沉思再三,觉得小乔的事,也许还需孙策的帮忙,所以也就开了口。
11. 第 11 章
乔婉直说:“我今日来,是为了我家小妹的事。”
“昨日,我与先生已谈过此事,但是我前思后想,只觉得我的话有所不妥……”乔婉似是因为不好意思而停顿,但此刻脑子里疯狂在想理由:“先生乃是江东才杰,我家小妹是皖城绝色,若是真可配对,那真是佳话一桩。”
周瑜以为乔婉是来感谢他昨夜并没有去赴约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今天一改昨日的做派,开始撮合起来了。
周瑜轻咳一声,重复道:“我昨日已与大乔姑娘说清楚了,霸业未成,如何娶亲?”
乔婉摇头,一本正经的说:“若是所有人都与先生的想法一样,那岂不是全江东将领全都无法娶亲了?”
这句话倒是把周瑜噎住了。
乔婉微笑道:“先生大概是对我的来意充满怀疑。我可直言,小乔对你有意,我自知无法阻碍,也只能任由她。”
她继续说:“但你若是对她毫无情谊,那我从此便不再让小乔来叨扰你……若是因为其他原因,那我便是要多说上两句的。”
看着周瑜适才的微笑被掩去,乔婉就知道他肯定也对小乔有意,只不过碍于其他什么原因,不能明说罢了。
乔婉一狠心,站到孙策的身边,直接拿自己开刀:“公瑾先生,你若是担忧家父……我与将军虽为政治联姻,但小乔与你确实两情相悦,家父会同意的……”
周瑜轻瞥一下孙策的脸,刚一听到“政治联姻”,他的脸色就差得不可思议。前几日他明明还嘴硬,今日听乔婉一说,便不乐意了。
乔婉却似乎未曾察觉孙策的不高兴,她只觉得自己都这么说了,周瑜若是还犹犹豫豫,那真不是真男人了。
周瑜当然是真男人,他之前一直在犹豫乔家以及小乔本人的意见,但是今日乔婉来找他,已经说明态度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扭捏:“感谢大乔姑娘。”
乔婉知道周瑜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在她心里,只要乔宁开心,那么她也开心。
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乔婉也没有理由再留下了,她行礼之后便要离开。
却没想到孙策也跟随着她走出营帐,亦步亦趋。
乔婉本以为是他要送自己出兵营,但是看着对方似乎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乔婉一转身,礼貌询问:“将军,你还有事?”
孙策这人是顾及面子的,所以他迟疑半天,才问:“你为何叫可直呼公瑾,但要唤我为将军?”
乔婉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下意识地说:“啊?”
孙策却很认真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我跟你心有嫌隙呗。”乔婉被他此刻的探究逗笑,半真半假的回答:“每次想到你的字,我就会回想起我的傻。”
孙策不解,问:“傻?”
乔婉微笑着说:“在画室的初见,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伯符’是你的字,而且我甚至没去问一问别人......你不觉得我很蠢吗?”
孙策想起初遇,只是笑:“若是你知道那是我的字,你会如何?”
乔婉想了想,只觉得命运实在是个好编剧,已经在冥冥之间提示过她,只是她错过了这条提示。
她心直口快的说:“也许会更早一些离开皖城?”
孙策看向乔婉,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眉如远黛,眼若春水,看起来温柔中尽藏三分羞怯。
那句流传在民间的俗话在今日才具象化:“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这句话几乎是人尽皆知,天下女子若是十分春色,唯这三人独占八成。
孙策在江东之时早就听过这美名,却从未在意,只因他的心都在承父志之上,从来便并非好色之人。
但是今日的他却时常迷惘。大家都觉得大小乔皆是美人,但他却一直觉得乔婉极为特殊,只要她站在那里,自己的目光总是会被不自觉地吸引。
他曾见过在乔婉病榻前的小乔,美则美矣,他却从未放在心上。但乔婉却不同,她的美是外在,他能发觉她那表面的温柔之下的直率。
乔婉本就是意气用事,此刻才觉得失言,拼命往回圆:“当然,将军英明神武,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话说的多好,既夸了他,还表明了她的态度,乔婉对于自己如此完美的掩饰十分满意,却未想到自己的狡黠全都落入孙策眼中。
孙策失笑。
乔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只能保持礼貌的微笑。
很快被一声喊声打断此刻的气氛,来的人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权。
孙权比孙策小了几岁,说话难免多了几分肆意,看着乔婉说道:“哥,我见你不在帐中,却看到你与未来嫂嫂在此处,难不成是在互诉衷肠?”
孙策看起来是极为宠爱这个弟弟的,也不多责怪他的无理,只说:“开拔在即,可有做好下一步的准备?”
他的意思就是没事就别在这待着了,孙权是个极会看人眼色的人,知道兄长大概是不喜欢自己在此时打扰,所以也就离开了。
乔婉倒是对孙权很感兴趣,眼前的少年未来可是孙吴的开国皇帝,统治江东五十年,绝非一般之人。
更重要的是,孙策死后,极有可能把家眷都托付给了孙权。换句话来说,自己的自由之路可能还要仰仗孙权。乔婉觉得与孙权搞好关系,很是必要。
打发走孙权,孙策道:“不久之后,便是婚期。现下是征战时期,那些三书六礼只能简化。”
乔婉半天才应了声:“哦。”
乔婉倒是也不在意那些什么礼节,实在是她对于结婚毫无实感。对于自己要嫁的这个人,甚至也并不了解。
“若是你觉得委屈,”孙策顿了顿,“将来......”
他的话并未说完,乔婉也并未放在心上,但是也知他的好意。
哪怕现下并不适合办婚礼,但把大婚放在皖城,能让乔父和小乔参加,也是大概为了圆了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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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觉得孙策这人做事确实体贴,哪怕是对一个出于政治原因而娶的妻子都能如此尽心。
历史上并未明确孙策是否有正妻,所以后世时常有人争论大乔是否为妾。毕竟孙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古代在此年纪,不娶妻的实在是罕见。但今日孙策所提到的“三书六礼”,均是娶正妻的流程。
乔婉只觉得心里轻松不少,毕竟自己还是个现代人,万一自己是妾,将来还要与他的妻子共同生活,那对她真的是种折磨。
话还未说完,便有人来寻他:“将军,中郎将邀您赶紧回去。”
孙策对她道:“我知你也不想被束缚,便不派人送你回去,但你路上小心。”
乔婉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今日孙策所说的话,她左思右想,回忆着自己是否回答有误,或者是否有在无意间惹他不快。
乔宁看着姐姐回来,迫不及待的问:“姐姐,到底如何?”
乔婉觉得小乔简直就像是现代女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还能勇敢追爱。
实在很像是大女人!
乔婉装作不高兴,嗔怪道:“我出去那么久,还没喝上一口水,便被你围着问结果如何......”
乔宁拉着乔婉的衣袖撒娇,一定要她先给个答案:“姐姐,你就别逗我了,我一直都坐立不安......”
乔婉问她:“若对方不应,你该如何?”
“没办法,”乔宁老老实实的回答:“但是,我会继续努力。”
乔婉暗叹,都说周瑜与小乔在婚后感情甚笃,看来委实没有骗人。
她忽而笑道:“我何时曾让你失望了?”
“姐姐你对我真好!”乔宁欣喜,甚至开始计划下一步:“我要是能与姐姐一同出嫁,那该多好......”
乔婉微笑:“是啊,那该多好。”
每条路都通向一个固定的结局,身在此路上的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当乔婉向乔承泽说及此事结局之时,乔承泽道:“如此,甚好。”
他在暗中安慰自己,至少有一女是嫁与心仪之人。可是乔承泽心里清楚,到底是苦了乔婉。
乔婉为了小乔之事费了很多心力,自己却毫无选择。
乔婉不知父亲内心的复杂,只觉得这几日虽然反反复复,但最终也算遂了乔宁之愿。一旦放下心事,乔婉只觉得轻松,连饭都多了几口。
没几日,乔承泽就正式与周瑜见了面。
他们在言谈之间,自然极为投缘。乔承泽不得不承认,传闻果然无误,东吴人才辈出,周瑜此人胸怀大志,亦是奇人。
当乔婉和乔宁看到周瑜从书房内出来之时,乔宁一见到他,便是一副小女儿神情,脸也红了半个,如同那日的晚霞一般。
身边的乔婉也对他微笑。
“顷之,策欲取荆州,以瑜为中护军,领江夏太守,从攻皖,拔之。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桥,瑜纳小桥。”
12. 第 12 章
婚期将至,乔婉真的毫无实感。
虽说目前还属乱世,礼节一律应当从简,但皖城刚被攻克,孙策急需让那些当地士族看看自己的决心,以稳固自己的统治,这次婚礼也是大操大办,几乎是人尽皆知。
乔婉身着红色婚服,上襦下裙,以丝绸为料,外搭是绣有祥瑞纹的罩衫,看起来极为贵气华丽。如果她不是当事人,也觉得这一对夫妻是天作之合,夫妻感情极佳,单单是婚礼便如此奢华大气,男方一定费了不少心。
可惜外行看热闹,但内行把这场婚礼当笑话看,她只是政治棋局中的牺牲品。
乔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施粉黛,脸蛋依然是那么美,但她莫名叹了口气。
这叹气却惹得旁边的乔宁阻止:“本该是高兴的日子,姐姐怎么又在叹气了?”
“开心的。”乔婉微笑道:“人在开心的情况下,也会叹气。”
乔宁以为乔婉是真心喜欢孙策,她一脸向往,欣喜道:“姐姐,从画室初见之时,便伏下了你们的缘分,再后来,真的是奇妙。世间再也没有比你们更相配的夫妻了......”
乔婉心里惆怅,但却稳了稳心神,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绝不能再后悔。
乔承泽本是不该在婚前见乔婉的,但是他还是来了。
乔承泽摒弃伺候的人,竟然也老泪纵横,道:“苦了我的与昭......”
古代便是这样,女子地位低下。一旦嫁人,女子的身家性命都要几乎归于夫婿了,女子最后过得如何,全凭良心。
“父亲,您别哭了,”乔婉勉强笑着安慰:“你看全城人都觉得我们是好姻缘,你得了个好儿婿。”
就是这样的懂事,才是最让乔承泽的痛心之处。
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乔婉在被戴上头纱的时候,心跳还是不自觉的加快了两下。
头纱比古装剧里的盖头要更轻便一些,遮盖住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了她的眼睛。当她被扶着走向堂屋的时候,乔婉甚至偷偷深呼了一口气。
孙策是穿着玄色婚服,只是角落以深红点缀,那浑身迫人的气势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夫妻要行沃盥礼,那就是一同洗手洗脸,乔婉大惊失色,古代化妆品似乎还没有防水的功效,洗完脸,八成要变成女鬼。
乔婉后知后觉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给她化的是淡妆了。
在一个盆里取水,乔婉的手不免碰到孙策的手指,那是她第一次观察他的手指,由于常年握笔和举剑,他指尖是留下老茧的,有些粗粝,与她手指的娇嫩相磨蹭,只觉得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乔婉本以为是由于婚礼而紧张,但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雷。
接着便是同牢礼,他们要同尝同一片羊肉,寓意“同甘共苦”。当乔婉吃那块羊肉的时候,只觉得有点膻,而自己十分想念现代的羊肉串。
吃完羊肉,有人将葫芦一分为二,将两个葫芦分别递给乔婉和孙策,两人各执一半对饮,这就是所谓的“合二为一”。
乔婉尝了一口酒,古代的酒没有添加剂,辛辣味道更浓,她本就讨厌辛辣,只喜甜,所以在头纱下偷偷吐了吐舌头。
当她抬眼与孙策对视时,却看到对方含笑的眼神,好像在笑她的天真。
剩下的便是重头戏拜高堂了,但是似乎这个时代尚未形成“三拜”流程,最重要的便只剩下跪拜父母和夫妻对拜了。
孙策的父母均不在皖城,乔婉想,本就是一场做戏胜过真心的仪式,想必他也是不甚在乎的。
乔承泽坐于高堂之上,承着这一对夫妻的跪拜之礼,心里也是复杂万分。
他看着乖巧的乔婉,压下自己心里的不甘,只道:“望你们夫妻两人能举案齐眉。”
当礼生继续说:“请夫妻对拜。”
孙策见乔婉微微弯腰,那头上的步摇撞出清脆之声,只有那双杏眼露在外,流转之间,皆是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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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对拜之时,微笑着对视。
他们是世俗意义下的好姻缘。
这一套仪式下来,乔婉本就是身弱,现下已经是被累的不分东西南北了,头上的珠钗和步摇都在小幅度晃动。
乔婉被送回婚房内,她觉得自己是被饿的头晕眼花。
房内的下人也被她赶了出去,让一会再进来。
乔婉趁着这段时间悄悄卸了不少首饰,并且摘了头纱,以求让自己轻松一些。反正孙策这人也不会关注的那么细。
婚房内的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糕点,但是乔婉拿了一块桂花糕,还窝囊的把剩下的摆放整齐。
乔婉不知道别的新娘是否也与她一样紧张,哪怕知道自己不久就要当寡妇,她还是打心底里紧张。
乔婉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孙策这人把自己的婚姻也一同抵押给自己的宏图伟业,就知道他是个狠人了。历史书上没有写他到底对待家庭如何,乔婉只能安慰自己,自己做好本分,他如果想再娶个十房八房的小妾,她肯定不会阻拦的,虽然确实是可惜了那么多女孩子......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推开,乔婉慌慌张张的把头纱戴上。
当孙策进门时,就看到乔婉端坐在床榻之上,看起来极为守规矩,但是他却发现她的头纱杂乱,一看便是慌乱间戴上的。
这以后便是他的妻子,对外端庄持重,但不经意间却经常露馅。
孙策眼中尽是笑意,道:“夫人,今日辛苦你了。”
房内的下人皆是因为夫妻间的情趣而偷笑。
乔婉也对他笑,甚至装作害羞的样子。
她觉得孙策如果不当江东小霸王,还真的可以当个演员。他看向自己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乔婉都差点觉得自己是对方真爱了。
乔婉心下一沉,但又觉得这场婚礼实在是有趣。
没有真情,尽是假意。
13. 第 13 章
孙策非得让外界都知道夫妻间感情极好,才能让这“英雄美人”的故事更加广为流传,为展示他礼待士族,他一定要演这场戏。
乔婉又觉得庆幸,若是自己真对孙策一见钟情,那便真的是人间惨剧了。至少现在,大家心知肚明都是演戏,便不会伤心了。
按照规矩,孙策要替她摘掉头纱。
当乔婉抬眼看向他时,只觉得他确实当得起历史验证美男的称号。但她很快便觉得这么直白盯着人家看与她的人设不符,便立刻垂眸。
乔婉的这幅样子落在孙策眼中,以为她确实是害羞了。今日的乔婉更胜往日,褪去端庄温婉之后,多了几分娇媚。
孙策便立刻让下人退出。
房内只剩两人,气氛便有些暧昧起来。
乔婉不知道其他政治夫妻是不是也觉得此刻尴尬,但她觉得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
她开口:“将军……”
孙策纠正她:“伯符。”
乔婉觉得确实应该做戏做全套,也就改了口,“伯符。”
“你知我的身体不佳,恐难有后代,”乔婉坦诚道:“若你以后有新的......”
“想法。”她选了个委婉的词来替换,“你可告诉我,我绝不会阻碍你。”
孙策在历史上可是有儿子的,乔婉本与他就是陌路夫妻,自然不会阻碍他的后代诞生。
乔婉说完这句话,就等着他高兴。孙策是个有历史局限性的男人,他肯定觉得自己的妻子大度且懂大局。
毕竟古代男人不都喜欢这么“懂事”且不争宠的妻子嘛。
但是乔婉的这句话如水入油锅,孙策猛地站起,怒极反笑,道:“那便要好好谢你了。”
乔婉觉得他这话不太像真感谢,更像是威胁。她实在不太了解孙策脾气,一件好事,还要生气。
她本就怕孙策,立刻缩了缩头,小声说:“倒是也不用谢。”
看着乔婉这幅样子,孙策也不忍责骂,他暗叹:“与昭,世上未有妻子会在新婚夜会与丈夫说此话。”
那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字,温柔中带了几分缱绻。
乔婉却觉得有些奇怪,道:“除了父亲与小乔,你是第一个唤我字的人。”
孙策心里那点怒气被这么一句话便浇灭了,他继而笑道:“是吗?”
“我知你也并非心甘情愿娶我,”乔婉看着他那双如寒霜的眼眸,道:“但我不求爱意,只求一心。”
她这句话是真心的,哪怕做夫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若是夫妻间三天两日闹得不可开交,那岂不是日日都要头痛。
孙策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只说:“我记下了。”
一般都这个时候,夫妻间就会做一些特别的事了。但是乔婉实在紧张,又觉得躲不过去,所以整体呈现出一种过于防备的状态。
孙策道:“今日时间不早,早些安歇吧。”
乔婉的头嗡的一下,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流程,但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你已觉得疲累,”孙策见她如此,就知道她误会了,笑道:“你睡内侧,我睡外侧。”
乔婉松了口气,她躺下的时候,左手却被牵住,十指交握,甚至比亲吻更加亲密。
她侧头望向孙策,他却道:“既是夫妻,你早晚要习惯的。”
睡个鬼。
这种情况下,谁能睡着。
乔婉本来睡眠质量就不佳,实在是因为古代的床太硬。现在身边还多了个人,连翻身都不敢,更是让乔婉有种如同坐牢的感觉。
她悄悄睁开眼看向窗外,依然是一片漆黑,丝毫没有日升的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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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乔婉饱受折磨的时候,身旁的孙策却先开口了,“你若是睡不着,可以让他们把药给你端进来。”
原来他也没睡着。
乔婉反身起来,用右手托着下巴,半趴着问:“什么药?”
孙策连眼睛都没睁开,缓缓的说:“就之前医师开的药。”
乔婉回忆起那又酸又苦的中药,只觉得头都大了,“你老实说,你之前逼着医师盯着我喝药,是不是故意给我下马威的?”
孙策觉得她确实是思路跟旁人不同,自己分明是关心她,她居然能曲解成对她不满。
他心下恶作剧心起,道:“是又如何。”
乔婉没想到对方能如此轻易的承认,至少也得伪装一下吧。
但是面对的是孙策,她的气势立刻就矮了半分:“那也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孙策暗叹一口气,道:“我费心让医师寻那么多药材,就是为了让你不开心?你一贯聪慧,怎么在这件事上犯了迷糊?”
乔婉摸不准对方是什么脾气,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否需要她的回答。
就在她琢磨着该如何回答之时,孙策也起身,与她陡然对视,两人呼吸可闻,贴的极近,“嗯?”
乔婉猛地躺了回去,立刻拉开彼此的距离,脸却嫣红。
孙策看着明显逃避的她,只说:“你若是能对我少几分斟酌,也就算我们两人夫妻的开端了。”
乔婉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只让自己的后背对着他。
她其实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本就是歧路夫妻,只要相敬如宾便好。但他的每句话和每个举动都似乎别有深意,所以她不得不前思后想。
想也想不出什么答案,迷迷糊糊间,乔婉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那一夜,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14. 第 14 章
再次醒来便是被门外的叫声吵醒的,“将军,夫人,是否可以进门伺候?”
乔婉昨晚本就休息不好,今日的胸口确实有些闷,勉强睁开眼,却瞥到身边孙策那张冷峻的脸。
她觉得十分庆幸,至少自己的睡相还不错,没有像言情小说一样钻到孙策的怀里,但是他们两人的距离也是极近,哪怕这张床极大,两人也是凑在一起的。
乔婉刚想说话,嗓子便一阵痒,连着咳了一阵。
孙策却焦急万分:“怎么了?快去寻大夫。”
不仅孙策急,连门外的下人都急了几分:“您没事吧?”
这间屋里的蜡烛烧了整整一夜,乔婉觉得实在太干燥了,惹得她嗓子都在痒,实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她拉住孙策的手,费劲的说:“别再叫......医师了。”
其实乔婉在心里想的是,中药都讲究慢慢调整身体,横竖又要开一堆补药。若是再叫人来,那她干脆每天都泡在药罐子里得了。
孙策一看便能看出她的想法,冷静的说:“再怕,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乔婉生闷气,也不能发作,只能勉强微笑作答。
下人自然是听孙策的,请了大夫来,大夫却说这本就是因为娘胎里的身弱所导致的虚亏,自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嘱咐乔婉要好好修养,绝不可断药。
后来得知此事的孙权只觉得自己大哥这笔买卖实在亏本,大乔美虽美,但若是闹起病来,实在太折腾。
乔婉哪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她现在就担心自己这副身体不会死的比孙策还早吧......
新婚第二日,是需要回门的。
等到乔婉和孙策乘马车到达乔家,并走至至堂内的时候,就看到其他人早已入座,正等待着他们。
乔婉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充满歉意的行礼:“都是我延误了时间......”
这话其实主要是走个形式,毕竟乔承泽和乔宁根本不会计较此事。
乔承泽看着女儿的脸色,便知她心情尚好,自然心里也放松了几分。
为款待孙策,也是为了让自己女儿吃得开心些,乔承泽也是安排了一顿可以称之为“奢华”的早膳。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菜色,野鸡羹、生鱼片、胡饼、杏酪浆都是寻常在乔家都鲜少能吃到的美食。
乔婉第一反应是,用力过猛了,爹,吃完这顿饭,是打算不过了吗。
孙策却未说什么,只是安静享用早膳。
在早膳快结束之时,孙策才道:“等到公瑾与小乔的婚事一结束,我们的军队就将开拔......妇翁,您尽可留守这里,若是来日将成大业,我们定会回来。”
乔婉默默听着,只觉得心情复杂。她实在不想离开乔家,但古代女人在婚后是不能住在家里的。
等到早膳结束,孙策离开之时,乔婉才有时间与乔宁说上两句话。
乔婉最担心的就是小妹,她问:“婚期将至,你可准备好了?”
乔宁开玩笑:“姐姐,你已是已婚妇人,难不成还有什么经验要传给我?”
乔婉看着娇憨的乔宁,只叹气道:“我是怕人家公瑾先生嫌弃你。”
乔宁不高兴了,哼了一声。
但半刻后,乔宁忍不住偷偷泄露道:“公瑾与我说,本是打算让我们姐妹两人一同办昏礼的,但姊婿婉拒了。”
乔宁调笑,似是明知故问:“姐姐可知道这是为何?”
乔婉思考半天,心情复杂道:“他想让自己独自美丽......”
乔宁确实没想到乔婉会这样想,她大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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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乔婉解释道:“大抵是他不愿意自己与别人的昏礼在一日。”
乔宁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句话。
一般女子怕是要喜不自胜,自家夫婿如此重视自己,这是多好的事。但是她的姐姐却是这么想的。
乔婉也不再说这件事,只说:“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我就放心了。”
乔宁不甘心的嘟嘴,问:“姐姐,我还未问你,姊婿对你好不好?”
乔婉当然要答好,毕竟摧毁一个少女的天真,实在是罪过。
乔宁笑着说:“我瞧姊婿是真心疼爱你。饭席间还要照顾你,晨间又闹了那么一大通,都说姊婿极把你放在心上呢。”
听完这话,乔婉敛去往日的笑容,没有回答。
乔婉知道孙策把自己作为立人设的靶子了,不出一上午,保准整个皖城内都知道他们夫妻间有多恩爱,孙策对士族有多厚待,待世家女有多好。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乔婉还是对这种明晃晃的“好”有些奇怪的感觉,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是自己又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只把闷气咽下去。
心气不顺之后,乔婉就转头去看自己在家种的那一小片菜地,菠薐菜成熟的极快,现下已经可以摘下了。
她十分有兴致的去摘菜,却被下人拦住:“您不可再随意下地了!”
乔婉问:“为何?”
乔承泽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我思来想去,肯定是这些粗鄙活让你的身体越来越差,即日起,不许你再管这片菜地。”
乔婉觉得荒谬,不乐意了:“父亲,若是摘菜算是粗鄙活,那咱们每日三餐吃的东西,那不全是粗鄙之物?”
乔承泽说不过她,“来人,把她给我拉进书房。”
乔婉压根挣扎不过,被押着回了书房。
15. 第 15 章
看着气呼呼的乔婉,乔承泽叮嘱:“你们母亲早逝,我只让你们读书明智,却忘了也要你们学习女工之类的......嫁了人,还是要在这些女子的活上多下功夫。况且,你身体不好,在室内,练习完之后也好多多休息。”
乔承泽由于乔婉的身体不好,想把她留在身边,但世事无常,让乔婉嫁给了孙策。他既怕乔婉太过聪慧,不讨夫家喜欢;又怕乔婉不懂这些普通女子都会的东西,被孙策厌弃。所以希望乔婉还在皖城之时,多加练习,若是有天离开乔家,她该如何自处......
乔承泽事事算计,真的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乔婉不懂父母之心,只觉得乔承泽的人设突然崩了,不是疼爱女儿的父亲吗......
他现在很像是后爹。
乔承泽补充道:“对了,小乔很快也会来陪你。”
但是挣扎是没用的,乔婉只能真的被关在书房里,乔承泽甚至还请了个女工方面的行家来教她。
虽说乔婉是个医生,手指很是灵活,但是女工跟外科手术完全是两种东西。乔婉上辈子连十字绣都没碰过,对更复杂的,更是一窍不通。
她从小到大在读书方面就没输过,就养成了争强的性格,但对待这种传统技艺,她一开始真的是奔着好好学去的,但是越急越出错,越急针便越扎手。这一下午下来,手指都不知道被扎破了多少回。
行家教她最简单的起针和缝补,乔婉虽然努力学了,但是只能说是毫无天赋,最终效果不佳。最后的成品也是乱七八糟。
乔宁悄悄来看过她,也是为她抱不平,评价道:“姐姐,这对你来说,确实犹如上刑。”
听到这句话,乔婉差点要哭出来了。
封建社会真的害死人。
当乔婉被送回新家的时候,丝毫没有回家的欣喜,只觉得自己因为长时间穿针引线而头晕眼花,偏偏手指还隐隐刺痛,心气更加不顺。
当下人敲门,提醒:“将军回来了,夫人要不要早些准备一下。”
若是平日里,乔婉肯定会做戏做全套,陪着他去演举案齐眉的戏码。但折腾这一下午,她哪有这个心思伺候别人,只道:“告诉将军,我今日疲累了,就不前去了。”
但是乔婉又觉得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拿起屋内的一块蜜饵,有点类似于蜜糕,是用面粉蒸制,再加上些蜂蜜,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蔗糖这种甜味剂,所以这个糕点尝起来甜而不腻,十分合楚瑶的口味。
在她忍不住开吃第二块的时候,房门就被推开了。
孙策本是担心乔婉的身体是否又反复,但是看到她如此开胃的样子,才放心了心,出言道:“这便是你的疲惫?”
乔婉嘴里那口糕点还没咽下去,差点被噎住,立刻起身:“我只是疲累的多吃了两块......”
她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在说什么。
孙策并未在意,反而坐下,“为何今日如此‘疲累’?”
一说起这个来,乔婉便只觉得十分委屈,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就是那磨人的女工了。我愚笨,总是不得要领,有种十指连心的痛苦......”
孙策眼带笑意,问:“你一向不惧妇翁,何时真的这么听话了?”
乔婉道:“我爹总不会害我,我只想让他放心。我虽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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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女工,但还是要尽力做。”
她虽不能完全理解乔承泽的苦心,但是她也不是白眼狼。但随后她感慨道:“若是你身处我的位置上,则不会如此轻松了。”
孙策被逗笑,他却一本正经道:“男主外,女主内,本就是传统。”
乔婉觉得她确实没必要跟一个古代人科普“男女平等”的观念,所以只能选择闭嘴。
但他话头一转:“我妻并非一般女子,所以,明日我便向妇翁建议,你不必再学此不擅长之事。”
听到这话,乔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
孙策笑道:“绝不更改。”
“所以,我妻是否可随我一同进晚膳?”
乔婉眉眼弯弯,“自然可以。”
新家的晚膳算不上奢华,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盐渍豉煮鱼、杂菜羹、藿叶蛋花汤。
大抵是因为孙策长期领兵打战,早已不在乎吃食的精致,只要能快速补充体力便好。
乔婉并不是个爱挑食的人,更何况这些菜倒是真的很有营养价值,味道也不错。
同时她思量着现下孙策刚攻下皖城,若是真的奢靡浪费,那才是真会失去民心。
乔婉觉得应该主动营造一种恩爱夫妻的感觉,但又怕掌握不好尺度,在迟疑之间,进退维谷。
孙策夹起一块鱼肉至她的碗里,问:“又琢磨什么呢?”
乔婉虽表面上无甚心机,但极多思,有时候连他都猜不透她的想法。可夫妻之间,本该是坦诚无嫌隙的。
乔婉收了心思,“没什么。”
在灯火之中,她看向孙策的脸,只是晦暗不清。
16. 第 16 章
晚膳用的差不多了,就在乔婉准备离席的时候,孙策叫住了她,“等等。”
乔婉眼睁睁的看着有位仆人端着一碗药上前,毕恭毕敬的说:“请夫人用。”
乔婉眼前一黑,不用尝这个味道,当她看到那乌漆嘛黑的色泽之时,她的嘴里就下意识泛起苦味来。
她试图挣扎一下,“我觉得,我今日的身体好了大半。再说你可知道,这药不能常喝,以免让我产生依赖性......”
她本想说“抗药性”,但是考虑到古人可能还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所以只能找了个相近的词汇。
孙策压根不吃她狡辩的这一套,只道:“我已问过医师,对你的身体绝无害处。”
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乔婉知道这顿药肯定是逃不掉了,愁眉苦脸的把药吞了个干干净净。
晚膳之后,两人在庭院内散步,乔婉只觉得被刚才的药苦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孙策拿出一袋子干枣:“知道你喜甜,我便在街上买了。”
枣子本就味甜,晒干之后,甜味更胜,干枣又极易携带,十分适合乔婉想随时随地吃零食的想法。
乔婉只觉得孙策果真是十分会讨女孩子的喜欢,思虑的相当周全,想起来真的是一个如意郎君。
虽说想了这么多,但她表面上十分恭敬地行礼,“那我便收下了。”
在慢慢的散步中,两人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只是沉默。
孙策突然提起,“再过几日,便是公瑾与小乔的婚期了。”
说起自己的妹妹,乔婉忍不住微笑,“小乔定然是十分紧张,但心里却是真心欢喜的。”
孙策问:“那你呢?你前几日是否也既紧张又欣喜?”
“我?”乔婉诧异,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话题转至他们的身上,但想了想,作答:“想必天下女子都是一样的心情。”
这话真不算假,毕竟乔婉上辈子没嫁过人,但她只不过紧张于孙策婚后会不会变脸;欣喜于这种日子至多一年,她便可重获自由。
孙策轻声道:“我亦是。”
乔婉把这句话理解成他也是第一次结婚,当然紧张;又欣喜于乔婉愿意嫁给他,只要做一场戏,便可安抚那些士族。
她微笑道:“我知道伯符你的心。”
就在莫名其妙的气氛中,孙策和乔婉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
等到小乔昏礼那日,其阵仗浩大,再次轰动了整个皖城。
她已经嫁于孙策,来参加小乔的昏礼便只能跟在他身后。
而却碰巧遇上了早他们一步进门的孙权。
此时的孙权刚满17岁,身上尚未有君王霸气,但比起上两次见面都显得沉稳几分。
孙权向孙策与乔婉行礼,道:“哥嫂与公瑾小乔,果真是天赐佳缘,这两场昏礼让皖城所有老百姓都为之侧目了。”
孙策笑道:“仲谋若是羡慕,我听闻母亲已为你选了会稽谢氏之女,做你的妻子。”
孙权觉得有些尴尬,“哥哥,你不要就此取笑我,若是我与妻子能像哥哥与嫂嫂一般心意相通,那算是尽善尽美。”
乔婉表面上娇羞一笑,但是心里想的却是,你倒也不必羡慕,你以后当了皇帝,妻子好像有一箩筐,个个都算得上是心意相通。
只在外面简单交谈几句,他们便一同入堂。
乔婉见乔宁身着嫁衣,略带妆容便比平日俏丽三分,一颦一笑皆是娇俏风情,她脸上那笑容更是引人瞩目,幸福是假装不出来的。
乔婉也终于心情舒畅,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至少小乔得到了如意郎君,至于后来的种种便暂时抛在脑后。
仪式皆是类似,乔婉却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才真有闲心去看这种热闹。
当看到周瑜与乔宁两人相对喝酒之时,乔婉突然想起来,小声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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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孙策:“酒辛辣,难道往日没有将酒换成水的先例?”
孙策摸摸鼻子,低声说:“我也是第一次成婚。”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哪知道,我也是初次行这种仪式。
乔婉才觉得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咽下自己的疑问。
当仪式结束之后,孙策与乔婉本打算打道回府之时,却被身后的一人叫住,“将军及夫人留步。”
来人便是那日在城门口见过的甘宁了,那身上的黄色铃铛摇曳,颇有几分趣味。
他性格爽朗,直来直去,直言道:“将军,你与公瑾先生均已完成人生大事,大军将何日开拔?”
乔婉听到他们开始谈论正事,自觉不该参与,也不该听,想要找借口先离开。
但是孙策却在她先行之前,直道:“三日之后。”
乔婉心里咯噔一下,也不觉得愉快,只是有些忐忑。古代行军是不可带妻女的,她和乔宁极有可能被送回后方的吴郡,吴郡与皖城相隔数百里,光回去大概就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甘宁也知趣的不再打扰孙策与乔婉,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乔婉便是明显的心事重重,惹得孙策以为她是嫁妹伤感,安慰道:“公瑾乃是我江东万一挑一的好男儿。小乔嫁他,乃是佳偶天成。”
乔婉噗嗤一笑,“我自是知道。更何况,若是小乔真心喜欢,就算不是才俊,那又如何?”
她是现代人,才不信门当户对那套。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嘴快,不该说这样的话,所以赶紧解释:“我并非因为小乔而感伤。而是十分担忧回家之后的日子。”
这个“家”自然是指吴郡了。
孙策笑她杞人忧天,“我母亲并非寻常妇人,定然是十分喜欢你的。”
虽然乔婉觉得这两句话并没有什么逻辑上的关系,但是心还是安定了几分。
17. 第 17 章(捉虫)
孙策已说大军将在三日后开拔,乔婉觉得这大抵也算是临别前夜,但终究是只相处几日,感情还没得来及培养,便戛然而止了。
灯火摇曳,孙策与乔婉在书房内,共同“舞文弄墨”。
孙策提笔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那字确实称得上是遒劲有力,果真是见字如见人,一看变能看出写字人的万丈豪气。
乔婉面上赞道:“伯符英豪气,尽可在字上体现了。”
但是她心里想的是,这要是能拿出去卖,不知道有没有识货的敢收。
却没想到孙策一本正经道:“这些有什么意思。我倒是十分想再看一次你的‘小鸡食米图’。”
乔婉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又气又恼,不乐意了:“我不知你也是这般会欺负人。”
“非也。”孙策笑道:“那些大家名画,人人皆可临摹。但唯有你的画,世人皆无法得其精髓。”
这个人完全就是拐着弯的笑自己的画!
这能怪她吗,画画这东西,没有功底,多丑都能画出来!
乔婉想了想,觉得这人需要被教育一下,所以提笔在纸上写:“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
看着自己写的字,她心满意足道:“孔圣人都告诉我们,要包容他人,并要体谅能力不足的人。你既不如圣人,自然要听圣人的话。”
孙策压下嘴角的笑容,仔细看着纸上的笔迹,但只道:“圣人之话,自然有理。但我非君子。”
乔婉竟然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看着乔婉难得吃瘪的样子,孙策大笑,“吾妻确实不同。”
乔婉觉得这话可能是好话,便不再计较。
孙策拿出一帛书来,言语中不免多了几分期待:“画既是无法复刻,那可否请夫人给予我几字?”
乔婉诧异,但想了想,便问:“你喜欢谁的诗句?”
她现在期盼孙策千万别让她现场作一首诗,毕竟如果她去偷后代的诗词,这也太像言情小说的情节了......
孙策只说:“只写你喜欢的即可。”
乔婉觉得孙策应该是要拿这个去强化爱妻人设,所以在脑海中思考着是否有适合他们夫妻两人的诗句。
半晌之后,乔婉提笔写道:“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我的夫君极英勇,他是国中英豪,手持长殳冲锋陷阵,为君王征战在前列。自他打仗东离去后,我发髻散乱如枯蓬。难道是没有脂粉梳洗吗,而我又为谁梳妆?
这首《卫风·伯兮》是乔婉当年应试教育下熟记的诗句,但乔婉只取了前两句,因为后两句实在太情真意切,她有些羞耻,实在写不下去。
乔婉的字迹工整,虽称不上所谓的苍劲有力,但颇有几分娟秀之美。
孙策亦读过这首诗歌,他故意问:“为何不往下写了?”
乔婉四两拨千斤,微笑道:“自是因为这帛书太小,写不下了。”
孙策也不揭穿她的话,只收起这帛书,道谢:“那便先谢过夫人了。”
三国时期是没有红袖添香的说法的,抛弃那些权衡利弊和政治角逐,乔婉觉得此刻的他们十分像是恩爱夫妻。
孙策似是想起什么,嘱咐她道:“哪怕离了我,你也得每日乖乖服药。家里的小妹顽皮活泼,但你定然是十分喜欢的。若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你尽可以放宽心处置。”
极少见他如此事无巨细的交代,乔婉越听越觉得奇怪,她一定要再确认一番:“你确定你没有正妻?我不会一到吴郡,你就冒出一个妻子,七八个孩子吧?”
乔婉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实在都不敢往下想,只觉得自己前路灰暗,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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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根不会宅斗那套。
就在乔婉胡思乱想之际,孙策却被逗笑,“有你一人,便只有头痛。若是再多几人,那岂不是真要我少活几十年了?”
他继续说:“我如此絮絮叨叨,只想让你回家之后,不要害怕。”
乔承泽极为宠爱女儿,发妻逝世后,再也没有续弦,之前身处的是如此简单的家庭,要陡然换一个陌生环境,所以孙策觉得现在的乔婉难免害怕。
他的话其实也就是在安慰她。
乔婉才放了心,很是大度道:“那便好。我也并非阻你纳别人,只是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吧......”
就那么一句话,乔婉敏锐的觉察到孙策又不高兴了,看看那张脸突然变色了,不复刚才的温柔,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又戳到他哪里了。
乔婉只能换个话题,问:“你刚才提到小妹,她喜欢何种东西?我要尽快准备一份见面礼了,以免她讨厌我。”
想到顽劣的小妹,孙策也是一阵头疼,但还是露出笑容,只道:“只要不读书,她便是生龙活虎。你送她何物,她都喜欢......你若是陪她放风筝,那你便是她心里天下最好的人。”
有时候不必明确说明,便可从言语中尽可听出说话人对一个人的态度。
孙策只寥寥数语,就勾画出一个活泼的小姑娘,乔婉只觉得即使两人非一母同胞,孙策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真心喜爱。
乔婉也被他描述的场景所感染,忍不住笑:“若是我跟小妹一同变成混世魔王,那岂不是要把家拆了?”
孙策正色道:“这委实不可。”
听到他如此严肃的话,乔婉忍不住笑出声。
还想到另一件事,孙策道:“平日里,你若是寂寞,可以多去见小乔。我与公瑾的府邸离得并不远。”
乔婉自然高兴,应道:“那便好。”
18. 第 18 章
在临行之前,乔婉一定要回一趟乔府,自从她与乔宁都嫁出去之后,乔府确实看着冷清了不少。
乔婉刚一进门,仆人就迎上来,欣喜的说:“夫人回来了,家主一直在等你呢。”
乔婉点头,径直走入书房,看到乔承泽早就在等待她了。
乔承泽终于再次与女儿有机会见面了,见她只一人回来,一见面便要问:“伯符他对你可好?”
乔婉笑着说:“自然好。若是有半分不好,我一定是会哭着回来的。”
乔婉从小便懂大体,有何事都往心里搁。哪怕过得不高兴,也不会提及半分的。这才是乔承泽最担忧之处。
乔承泽知道乔婉在开玩笑,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我见他对你也好,我便终于放了心。”
乔承泽立刻让乔婉坐下,只怕她气血不好,站不稳。
乔婉觉得太夸张,说:“父亲真把我当成那纸糊的了?”
乔承泽还是紧张,认真道:“你平日里便身体不好,若是再不多加注意,岂不是日后每日都要难受了?”
乔婉这就要告状了,“我本是曾可每日锻炼身体的,都怪父亲你不让我下地了......”
听到女儿的埋怨,乔承泽觉得尴尬,只能道:“此事,伯符已跟我提过。他替你求情,不再让你学那些女工。”
乔婉心下一动,问:“他真的向您提过此事?”
乔承泽点头,“自然。他言辞恳切,说你不必精通这些,日后吴夫人也并不在意这些。”
孙策对她的承诺,本以为都是随口而言。毕竟他有大事要忙,乔婉并未指望她会记得此事。但他却都记在了心上。
乔承泽见女儿沉默,以为她还在生气,便道:“好了,我日后便不挡你了。无论是什么菜,都随你去种......”
本该是让乔婉开心的话,但此刻的她顿了顿,只能说:“我今日来便是向父亲辞行的。我与阿宁都要回吴郡去......”
乔承泽住了嘴,只叹了口气,半晌才说:“也好。那里大抵比皖城更安全些。”
乔婉咬了咬嘴唇,提议道:“父亲,您不如跟我们一起走,我们父女三人......”
乔承泽打断了她的话,随后摇了摇头,只叹道:“傻孩子。”
他转头,不再去见女儿那张脸,只道:“婉儿,你可还记得为父曾经是如何说的?我与这里的百姓共存亡……我将你嫁于伯符,就代表着从此乔家与江东休憩与共。”
“你与伯符感情好,自然是好。”乔承泽一针见血的指出,“但是唯有你去吴郡,我留在皖城,才能保证我会一辈子不背叛他们。”
换句话说,乔婉和乔宁被当成了所谓的“人质”。
皖城连接淮南与江东,又是水陆枢纽,一定会是两国交战的必争之地。偏偏乔家在此有名望,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就变成了两边都想争取的对象。
乔承泽可背叛一次,便可背叛第二次,但他极为看重两个女儿,唯有把他的家人握在手中,才能保他的忠诚。
城破之时,乔承泽本想走上绝路,但却被孙策以两个女儿的命劝下来,他隐约便知道要走上这条路。之后的乔婉嫁孙策,乔宁嫁周瑜,乔承泽也早就做好准备——与江东共存亡的准备。
乔婉看不清其中的形势,但乔承泽却一清二楚。他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只担心女儿们在吴郡过得不好。
他把乔婉和乔宁从小便当做掌上明珠,但现下若是脱离了乔家,她们便彻底成了断线的风筝,究竟会被风吹向何处,一想到此,乔承泽只觉得放心不下。
他看乔婉脸色不佳,只能道:“你也不必与伯符心怀芥蒂,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乱世英雄,成大业者,绝不会拘泥于此小事中。”
乔承泽的话如当头棒喝,彻底打醒了乔婉。
她似乎真的要沉溺于小情小爱之中,真把孙策当成了为“情”昏头的傻子,以为他大概会同意自己的想法,所以才向乔承泽提出如此幼稚的建议。
当然,她以为的“情”是最普通的“夫妻之情”,而并非爱情。
乔婉看着乔承泽的头上这几日就多了不少白发,心里一阵酸涩。
这几日的大婚,心里最煎熬的便是乔承泽了。他既为了女儿们的婚事而高兴,又担心女儿日后过得不好。
乔婉却从未想过这些。
想到此,她立刻跪拜乔承泽,正色道:“父亲,生养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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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不可忘。可如今女儿们无法侍奉膝下,只留下您一人,实在是不孝......”
乔婉下定决心在孙策死后,无论如何,她都要再回到乔承泽身边。
乔承泽赶紧把她扶起,情真意切道:“你和小乔不必管我。只要你们好,我便死也能瞑目了。”
这便是一位父亲的真心话。
身处乱世,人人都是不得已。他理解江东之举,也懂孙策身上的家国抱负,更知自己身上的重担。
只是可怜了这一对女儿。
乔承泽有时候会想,若是当日她们顺利逃出皖城,自己殉城,也许比今日处境更舒服些。
但都是妄言,人生如疾驰的流水,一路向下,又如何能回转。
乔承泽叹息。
乔婉从乔家出来之后,只觉得有一盆冷水悬在心上,却不知道何日落下,搅得她心绪不宁。
她刚一走出门,就有仆人上前搀扶住她,着急的问:“夫人,您脸色怎么如此不好,我去请医师吧?”
乔婉推开她的手,“不必。”
她早知是假意,却心里依然感觉堵得慌。
乔婉想了想,理清了思绪。她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乔承泽如此心酸的样子,加之要离家的担忧,才觉得心情不畅。
刚走到乔府门口,就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前来,一女子从车里探出头来,是乔宁。
乔宁见到乔婉,自然是十分开心,“姐姐,我本是想去见你的。但是听说你回家了,我就赶紧过来。”
乔婉摸摸妹妹的发髻,温柔的说:“公瑾先生待你一定是极好。”
乔宁好奇:“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乔婉笑:“自然是从你的笑容中看出来的。”
乔宁有些含羞,“姐姐,你别笑我了。”
她又问:“姐姐,你刚从父亲那里出来?”
乔婉提醒道:“是。若你想见父亲,那便要快些了。父亲好像一会还要出门。”
“啊?”乔宁慌慌张张的闯进府中,“那我立刻就要去见父亲。”
身后的仆人小声感慨道:“夫人对妹妹是真心疼爱。”
乔婉却装作未听到的样子,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微笑。
19. 第 19 章
在堂内的乔承泽还在沉思之中,但思绪被乔宁打断了。
当乔承泽看着依然蹦蹦跳跳的乔宁,似是装作生气:“都已嫁做人妇,还这般跌跌撞撞。”
乔宁撒娇道:“我日后定会注意。我今日可是真心来看望父亲的。”
知道自己小女儿的个性,乔承泽才不信:“哈,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我这位父亲了。”
乔宁不乐意了,立刻道:“公瑾让我带了那么些东西回来,您居然都不高兴!”
乔承泽听了这话,转笑道:“你与公瑾过得好,那便是最好的礼物了。我望你们夫妻恩爱有加,平安幸福。”
乔承泽从不会把这些台桌下的东西告知乔宁,他希望小乔永远是这般无忧无虑,最好是一辈子不必沾染这些算计。
可姐妹间不可都无心机,总要有人能看清形势,只要姐妹间相互扶持,再难的路,总会好走一些的。
乔婉身为姐姐,只她一人知晓便足够。
再者,乔承泽实在不愿意打破小乔那绮丽的爱情幻想。乔婉与孙策并未有深厚感情,这些事接受起来便要比小乔容易得多。
哪怕同为乔家并蒂花,乔婉总要比乔宁承担的更多。
乔承泽掩去那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愧疚,对小乔道:“阿宁,日后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话。无论何时,你们都不要分开。”
乔宁不懂其意,但自是点头,“我与姐姐,谁都不会离开谁。”
听到乔宁这话,乔承泽才终于露出笑容。
***
乔婉第一次去乔宁与周瑜的家,这里不过是暂时的家,却装饰的也极为雅致。
乔宁从堂内跑出来,兴奋地说:“姐姐,你终于来我家了。”
看着过度开心的妹妹,乔婉笑:“你三番四次邀请我,我如何能不来?”
乔宁挽着姐姐的手,逛着自家的那一片花园,道:“我昨日去见父亲,父亲对我说,让我永远不要与姐姐分开......我现在想想,若是我未嫁给周郎,那岂不是就要和你分开了?”
乔婉心下一沉,勉强笑道:“你们乃是天作之合,若是不结为夫妻,那真的是世间一大憾事。”
乔宁知道这是乔婉在故意取笑她,故作怒闹道:“姐姐如此能言善语,姊婿岂不是要日日都生气了?”
听到孙策的名字,乔婉并未像乔宁料想的那般又急又羞,她只是笑了一下,应道:“是啊。”
乔宁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出乔婉的不对劲,就是因为之前乔婉掩藏的太好,所以她并未往其他方面想。
乔宁问:“姐姐,你与姊婿吵架了?”
乔婉当然否认:“当然没有。我们之间感情极好。”
乔宁满肚子问号,但是还是住了嘴,拉着乔婉要在院落里弹奏古筝,“姐姐,你倒是听听我是否有长进?”
哪怕乔婉毫无艺术细胞,但是筝声一出,便能感受到仿佛置身于清冷的意境之中,像是在幽暗的岩洞之中,飞珠溅玉。十指翻飞之间,便可觉察到雨声击打屋檐,无需多言语,就可看出弹奏之人的高巧技艺。
一曲罢,就在乔婉打算鼓掌之时,却听到一清朗声音传来。
“阿宁,你有一音弹错了。”
乔婉侧头,发现说话的正是周瑜,这便是那极其有名的“曲有误,周郎顾”。
乔宁似是不好意思,道:“我少练习此曲,闹出笑话来。”
周瑜却道:“你弹奏,哪怕稍有瑕疵,也是你之特色。”
他满眼笑意,眼中尽是对乔宁的宠溺,丝毫未有责怪之意,只有欣赏。
乔婉亲眼看到周瑜对乔宁之心,心里总算放了心。
乔婉起身,周瑜却向她行礼,解释道:“本是回家取竹简,却刚听到阿宁的筝声。却不想打扰了你姐妹二人的好时光。”
乔婉回礼,道:“本就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玩笑,何谈打扰。”
周瑜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难以开口,乔婉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直言:“如今我们已是一家人,公瑾可直接说。”
周瑜道:“今日我与阿宁想邀请你与伯符来共进晚膳。”
乔婉在心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一起吃顿饭。
她当然答应:“自是好。”
乔宁也听到了这话,微笑道:“那你今晚要早些回来。”
“自然。”
远看着周瑜离开的背影,乔宁那嘴角的笑意还未消失,乔宁忍不住调侃道:“已经嫁于他,还日日都看不够?”
乔宁嘟嘴,“姐姐,你再开玩笑,我便不理你了。”
紧接着她说:“姐姐,要不我们今晚亲自下厨?”
乔婉立刻回答:“首先,咱们毫无经验。其次,女子远庖厨。”
乔婉如临大敌,上辈子虽然会翻炒简单的菜,但是在三国,调料,厨具,以及食材完全不同,那简直是从“有手就行”到“困难模式”的飞跃。
乔宁却似乎兴致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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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我们试试嘛。反正今晚只是家宴,就算做得难吃又如何?”
乔婉被强拉着进了厨房,看着那堆积在一起的食材,毫无感觉。
乔宁还一定要遣散下人:“你们都不许来帮忙!”
乔婉头大,现在的乔宁觉得做饭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大概觉得跟写字画画没什么区别。
乔婉看着台上放着的尖刀状的铁刀,只觉得眼前一阵黑,这种刀完全不符合人的用力规则,这一刀下去,切到自己手跟切肉的概率大致相同。
而且这年头也没有抽油烟机,烟真的会呛死人。
乔婉语重心长,“阿宁,专业的事请交给专业的人做。”
但是乔宁完全是小孩性格,才不听这一套,她十分感兴趣的说:“姐姐,我们做鱼如何?”
就在刮鱼鳞之时,乔婉听到乔宁小声“啊”了一声,她立刻抛掉自己手下的菜,忙去查看乔宁如何。
那铁刀真的落在了乔宁的手上,从手指上冒出的血珠越来越多,乔婉立刻冲外喊道:“快去找医师!”
乔宁也觉得疼了,豆大的泪珠往下滚,“疼疼疼。”
乔婉心疼的责怪她:“本就让你不要进厨房,闹得你受伤......现在赶紧回房间。”
医师来得极快,替乔宁处理完伤口,嘱咐她这几日千万不要沾水。
乔宁却还要回厨房里,“可是我今日是一定要做一顿饭给公瑾的。”
乔婉叹气,“行行行,那你在旁打下手,我来替你,可好?”
乔婉虽说了大话,但是她也是常年吃外卖的人,哪会处理鱼这么复杂的东西。她只能慢慢把鱼鳞褪去,顺便凭着感觉把鱼的内脏弄干净,然后放了一些豉,最后把鱼放在甑上蒸熟。
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滋味。
乔婉祈祷着最好孙策和周瑜都不爱吃鱼。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那把铁刀,一个着力不准,真的很容易切到自己的手上。
就在她切那一把冬葵的时候,就很不幸的中招了,但是她硬是一声没吭,悄悄拿水冲掉自己手上的血,就怕乔宁大惊小怪。
反正切到手也不算什么大事,多试两次便能掌握的更好一些了。
而且现代人这辈子,只能在出土的文物里看到这种铁刀了,她却能摸到实物。
乔婉自娱自乐,觉得这也算是人生的特殊体验了。
忙活了快一个时辰,她们终于把这顿过度简陋的晚膳准备好了。
20. 第 20 章
周瑜果真是信守了承诺,天刚刚擦黑,周瑜与孙策两人就到了家。
乔婉和乔宁自然是要在堂内等待。
四人年纪相仿,就没那么多礼数,也就先后落了座。
“把菜都端上来。”乔宁一边指示着下人,一边道:“今日菜是我们两人所做,若是不吃干净,那谁也不能离开这桌上了。”
其余人皆被逗笑,周瑜道:“夫人放心,我信你的厨艺,绝不至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乔婉微笑,在心里想,你还是别那么放心了,还是多提心吊胆一点吧。
说话间,仆人已端着菜上桌,桌子上只有一道素菜,和一条蒸鱼,还有一道春韭配卵,不过这个年代是以猪油翻炒的。也就是后代所吃的韭菜炒鸡蛋。这也是乔婉最有把握的一道菜。
本来乔婉还想再做一盘羊肉串,但是时间上实在来不及了。她和乔宁的手先后受伤,所以难免动手会慢很多。
当周瑜夹起第一口鱼肉的时候,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半天未说话。
乔婉琢磨着可能豆豉放少了,太寡淡了,要不就是鱼太腥了。
孙策见她一反往日的不发一言,便知道了大半,夹了一块肉,片刻之后道:“我倒是觉得极不错。”
乔宁笑着提醒道:“我今日可是不小心切了手,只帮姐姐打了下手,公瑾,你若要说难吃,怕是要得罪姐姐了。”
“非也,我只是在想如何形容这顿饭,唯有这句诗可表我心情,”周瑜道:“熟食遍列,殽旅重叠,燔炙满案。”
乔婉被逗笑,这桌饭可以称得上是简朴,哪有半分诗中所描述的半分样子,“公瑾先生,莫不是在讽刺我?”
周瑜认真道:“一日三餐,当然可珍馐,但唯有心意最珍贵。”
他继而看向乔宁,眼中满是珍惜之意,道:“姐姐劳苦,阿宁辛苦。”
这就是小情侣秀恩爱吗,乔婉差点被对方眼中的爱意闪瞎了眼,决定还是闭嘴吃饭。
但乔婉受了一个时辰的烟熏火燎,只说了几句话,嗓子便不太舒服起来,连带着食欲大减。
孙策见她脸色不佳,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蛋,“若是身体不舒服,我便带你先回去。”
乔婉摇头,轻声道:“无事,大概只是累了。”
乔婉不想扫了乔宁的兴致。乔宁出嫁之后,便极少有时间与乔婉一起吃饭了,她心里不说,乔婉也知道她十分期待这顿饭与姐姐一起吃。
这顿饭虽然味道一般,但氛围倒是极好。
在旁边伺候的下人只觉得这两对夫妻确实是天作之合。妹妹乔宁活泼,周瑜也顺着她的话,夫妻间感情极好。而姐姐乔婉虽话寡,但孙策却是真心关心妻子身体,体贴入微。
到了月悬天上的时辰,乔婉和孙策不得不告辞。
在上马车前,乔婉却陡然停住了步伐,说:“马车上太闷,不如我们一同走回去?”
确实不是乔婉矫情,而是她确实觉得闷得慌。
孙策闻言,自然应允,对身边伺候的人道:“我与夫人步行,你们可自行回去。”
周府与孙府离得虽不算远,但到底还有些距离的。
在月光之下,树影照射在地面上,稀稀疏疏,周遭安静。
孙策道:“你的手受伤,为何不说?”
他早在饭桌上便看到乔婉遮遮掩掩的手伤,但最终还是未言说。
乔婉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以为没人会发现。阿宁的手指先伤了,又不愿让厨子继续做,若是我也说自己受伤,那这顿饭岂不是做不完了?”
孙策大概也猜到了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未在晚膳席间说这些话。
“婉儿,”孙策郑重的叫她,“你下次可以告诉我。”
乔婉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却对上他那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真心或者是假意,乔婉逐渐有些分不清。
她半晌才道:“你不必在意。你我都为长子长女,下有弟妹,就要比他们身负的责任更重。”
“就因身负责任,”孙策道:“我才更希望夫妻之间互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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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
坦白来说,其实乔婉是被这句话感动了的。
她仔细的想着这两个字,半天才道:“你也需要依靠?”
孙策似在笑她的话:“我亦是人。”
乔婉看向他,却只看到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就算她的历史再差,也知道历史上的他是江东奠基人,被人称为“江东小霸王”,还有大众公认的颜值高,以及早逝。
抛弃那些标签下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婉有点迷惑。
见乔婉半天未说话,孙策才道:“皖城夏日夜晚凉爽。此时的吴郡却是湿热多雨,怕你不舒服,我已安排人多准备一些冰块,家里也有池塘,可供你消暑。”
乔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心情复杂,只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只盼你平安。”
她的这句话倒真的是真心的。
孙策闻言,忍不住笑道:“夫人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他们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妻一般,关心着对方,一路走回了府邸。
乔婉的手指那被划伤的小口隐隐作痛,刚想着该如何处理,孙策便拿着一些艾草进屋内。
他道:“你定是拿水冲洗便算作清理了。”
乔婉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被猜的这么准,开玩笑道:“我的手跟了我,也算是遭了罪。做女工,做菜,次次都要受伤......”
孙策垂眸,替她敷上艾草,道:“你自有你的好。”
一聊到这,乔婉立刻不困了,问:“我有何好?”
看着如此期待的乔婉,孙策道:“你可画画。”
这人也太会往人家的痛处戳了!
乔婉彻底服输了:“伯符,你以后是否可少提我的画?”
孙策装作不懂,问:“为何?我是真心觉得好。”
乔婉勉强撑起笑容:“那只能说明你的审美有待提高。出门还是少提我的画。”
看到乔婉欲言又止的样子,孙策笑着答应。
21. 第 21 章
时间转眼便过,很快到了离别的那日。
孙策对乔婉说:“我不在家,你要事事小心,若有真有委屈或者其他变故,一定要与我写信。”
乔婉笑着点头,“哪怕无事发生,我也会给你写信。”
孙策替她理了理发髻旁的碎发,“好了。走吧。”
乔婉鼓起勇气,说:“再等半刻。”
乔婉和乔宁依然等着父亲的现身,但乔承泽真的没来送她们。
乔承泽曾对乔婉说:“今日之言,已经把我们离别话说尽了。我便不再去送你们了,一定记得万事小心。”
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法行大礼。
乔婉和乔宁只能冲着远处行了个礼。
今日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日了。
当乔婉坐进马车里的时候,乔宁哭得跟泪人似的,乔婉轻柔地抹去她的眼泪,问:“你这泪,是为了父亲,还是公瑾先生而流?”
乔宁破涕为笑,“姐姐,你怎么还是如此不正经。”
乔婉安慰道:“分离并不可怕,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
乔宁从小便把姐姐当做依靠,无论失去什么,只要有姐姐,那便都会熬过去的。听到姐姐这话,乔宁不再伤心:“姐姐,你说我们是否还会回来?”
乔婉笃定:“一定会回来的。”
孙策下令一大队人马护送她们回去,至夜,所有人都要休息。
乔婉睡不着,想下车松快一下筋骨,却看到天上那圆月,只觉得心里升起些惆怅。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是两乡。
她想找个稍远些的地方更衣。但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乔婉猛地向后转身,却未想到对方比她还要快,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乔婉觉得自己也太背了,就出来上个厕所,都能被绑架。
但是她另一个反应就是,不会在荒郊野地里真遇到什么名人了吧。
捂住她口鼻之人并非什么名人,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贼人,皮肤黝黑,但身材称不上健硕,乔婉觉得他应该并不知道自己这队人马的来路,纯粹就是为钱抢劫。
但是男人看到乔婉的第一眼,眼神亮了起来,说出了那句噩梦一样的话:“你再叫,我立刻杀了你,只要你能陪我一会,我就放你走。”
乔婉知道现在敌强我弱,硬拼绝对没有好下场,只是慢慢的点头。
就在男人兴奋之时,却忘记了身后的警觉。
男人只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剧痛,立刻扭过头去,刚才竟然是另一个绝色佳人手持箭矢刺向了他。
就在男人暴怒之时,乔婉立刻反应过来,猛地在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是用尽了这副身体的全部力气,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杀了他。
人在绝境之中,会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望,乔婉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已经到达极致,她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若是乔婉不尽全力,这个男人绝不会放过她们姐妹,所以她只能拼命收紧自己的双手,直至对方不再挣扎。
乔宁也立刻拿着同一把箭矢疯狂刺向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刺了多少下。
当男人倒地之时,乔婉才跌跌撞撞跑到乔宁身边,看着她已经跌坐在原地,脸上却毫无表情。
看着手里还握着带血箭矢的乔宁,乔婉心急如焚的问:“刚才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怎么不先回去叫人来救我,哪怕你喊一声呢?!刚才若是他不死,死的怕就是我们两人了!”
“可是,”乔宁眼泪止不住,有些委屈道:“我若是先去叫人,姐姐,我怕你会出事......”
乔婉知道,人在重压之下,往往是会忘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的,大多会凭借第一直觉做事。
乔宁从来便不是胆大之人,今日竟然为了她,举起箭矢,杀死一个人。
这对她来说,一定极为艰难。
乔婉在心中暗叹,搂住浑身都在发抖的乔宁,缓了缓心神,先道歉:“对不起,姐姐只是怕你出事,我不该向你发火的......”
这时,卫队也听到声响立刻赶过来,看到如此场景,便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向乔家姐妹跪下,齐声道:“吾等护卫不力,请夫人责罚。”
乔婉镇定的说:“无事。只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流民。”
她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此事,不可向将军处传报。”
从皖城回吴郡的路线,全都在孙家的统治下,孙策虽然并非实行高压统治,但是毕竟是在治下出现此事,孙策一定觉得脸上挂不住,大抵会大力清缴一波流民。
清缴流民,绝不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在这个时期是真的无差别屠戮。
这人既然已死,乔婉就不想再多纠缠了。乔婉是受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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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义成长起来的,脑子里没有高低贵贱那套,做错事的人要受到惩罚,但并非所有流民都穷凶极恶,大多数其实也不过是乱世下的可怜人。
若是真后续闹出什么乱子,乔婉觉得实属不必要。
更何况,今日之事传出去,只会影响她和乔宁的声誉。
守卫队长却看似很是迟疑,“可……”
乔婉厉声:“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分,我定要唯你是问。”
守卫第一次见如此严厉的乔婉,也立刻回应:“是。”
护卫队自然是不想把此事传到孙策的耳中,毕竟无论以何种理由,护送不力都是他们的责任,惩罚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乔婉这番话,其实是救了他们,因此这些人对她多了一些崇敬,觉得将军的妻子不仅貌美,而且确实心善。
乔婉搀着几乎已经说不出话的乔宁回到马车上。
乔婉拍着乔宁的背,对她道:“你不必害怕。你都是为了保护我……若真有鬼魂,必来找我,不会去寻你。”
乔宁却坚定的摇头,“姐姐,我想的是,若我们也如男子一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她紧握着那带血的箭矢,不肯放手,只道:“今日若换成姊婿或者公瑾,他们定不会落成我们这般艰难。”
乔婉在心里叹气,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曾经千万次都这么想过。
乔婉刚才因紧急情况而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也逐渐消退,猛烈咳嗽起来。
乔宁心焦,立刻说:“姐姐,不是最近都没再犯病吗?我现在去给你再煮一副药。”
大概也多亏了孙策盯着她日日喝药,对她的症状真有缓解。但这几日的舟车劳顿,确实有点让她吃不消了。
但她勉强笑,“急什么?我只是吓吓你罢了。”
乔宁靠在她的怀里,埋怨道:“姐姐!”
安抚好乔宁,看着她熟睡的面孔,乔婉也觉得心绪难安。她上辈子是个规规矩矩的良好公民,虽说平日里见血多,但真的动手杀人确实是第一次。
她回忆起自己手掌中那跳动的脉搏,和最后他那因过度缺氧而青紫的脸,只觉得一阵犯恶心,她立刻跳下马车,向草丛内干呕了两下。
由于乔婉也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基本上全是酸水。
如果能重选,乔婉发誓一定要去一个法治社会。
22. 第 22 章
由于乔家姐妹都不会骑马,回吴郡之路难免慢了些,乔婉觉得大概每天也就只能走个40公里。
虽然马车虽然已经尽可能的舒适,但毕竟也是憋屈在一个不大的空间内,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她实在是想念未来的交通工具,几百公里大概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路程,当乔婉叹气的时候,却注意到乔宁一直闷闷不乐的表情。
自从上次遇到突发事件之后,乔宁的心情一直就很不好,乔婉也就逗她开心:“你一路上的脸色如此凝重,莫不是跟大家担心的一样,怕丑媳妇见公婆?”
乔宁被逗笑,埋怨姐姐的调侃:“公瑾曾说,其父母定会待我如亲生女儿,我有何畏惧,难道不是姐姐你该担心?姊婿的母亲乃是吴夫人......”
乔婉见她笑,心里的担忧也放下大半,真的装作苦恼道:“那我确实是担心。若我真入不得吴夫人的眼,大概会被赶出家门。到时候还得靠阿宁你的接济了......”
乔宁却当真了,连忙点头:“姐姐,反正无论你在哪,我就在哪。”
现下已是盛夏,乔婉觉得嘴里泛苦的厉害,难免也没什么食欲,再加上一路疲惫,只掰着手指算到底还有几日能到吴郡。
又走了三日,队伍到达濡须口,此地是渡口,南来北往,住宿条件还稍好一些。但这么一大帮人住宿,也确实引人注目。
乔宁是一定要与乔婉一间屋子的,当她进了那间宽敞的房间,心里终于放松了些。
一放松,乔宁的瞌睡便上来了。
乔婉让她先去休息,自己等着饭菜端上来。
过了大概半刻时间,房门被敲响。
门外人道:“您两位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由于沿海,此地饮食还是以鱼类为主。那条清蒸鱼看起来倒是不错,还有一道清煮羊肉,再加上一道素菜。这三道菜被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
菜色并不丰盛,但是看上去也算是可口。
在乔婉回头打算叫乔宁吃点东西的时候,却看到她早就熟睡,乔婉也不忍心叫醒她。
乔宁最近也极少有安睡之时。
乔宁自从遇袭之后,明显就是日日都做噩梦。无论走到哪,一定要让她时时刻刻都陪着,一看便是有了心结。
乔婉一直很珍惜乔承泽和乔宁两人,看到乔宁现在这样,乔婉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乔婉十分后悔,她当时应该再去学一门心理学的选修课。
她想着去找后厨,让厨子是否可以再做一道甜点给乔宁。
这旅店一楼是堂食,二楼是住宿。一楼人来人往,难免嘈杂了几分。
“这位夫人请留步。”一人在乔婉的身后说道:“见您面容不俗,定是富贵之格,但身带煞气,恐最近有血光之灾。”
乔婉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个年逾古稀,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看着确实有点像混口饭吃的骗子。
但她第一反应是,三国时期有自己的洪七公。
而且她和乔宁为避免麻烦,特地带了面纱。就这么一遮,对方还能看得出自己的脸?
但是乔婉更觉得对方有意思,婉拒道:“这位大师,我知年岁艰难。但我实在没有预算花在算命这条路上了。”
对方却吹胡子瞪眼,但随即正色道:“我乃是道家弟子。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济世。你如何还不醒悟?”
乔婉是唯物主义者,压根不信算命这事。但是看对方也实在是可怜,对着小二道:“这位老人的膳食,都记在我们这里。”
听到这话,对方却突然笑道:“有趣。你还是个心善之人。我便送你两句话:缘起缘灭皆天定,得失随缘莫强求。”
乔婉琢磨着这两句话,觉得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但“洪七公”又立刻认真道:“这位夫人,若你真是万念俱灰之时,也可考虑入我道教。”
听到这话,乔婉一脸狐疑,她现在开始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道教的人,他怎么还拉人入伙。
对方却很坦然,对着小二说:“再上两道羊肉,两坛酒,所有钱均有人替我付了......”
乔婉现在十分确定,对方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她紧接着便对小二说:“可否帮忙再做点甜品送上楼。”
小二应道。
乔婉在上楼之时,心里却莫名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回头望向那老人,却未想到对方也在直勾勾的盯着她。
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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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之时,老人并未移开视线,反而是眼带笑意。但那种笑意却并非真心而起。
乔婉匆匆上楼,却看到刚才在熟睡的乔宁现在正在揉眼睛,叫了一声:“姐姐,你刚才去哪了?”
乔婉心情复杂,但却简单描述:“我本是想为你再去寻一碗甜汤。但是碰上一个很像是乞丐的道家弟子。”
乔宁被这个形容词弄蒙了,下意识的问:“那他可说了什么话?”
乔婉复述了一遍刚才话,“大概是劝我不要执着。”
听了这话,乔宁倒是对方是无稽之谈,道:“此人技艺不精。姐姐本就是个洒脱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必定能逢凶化吉的。”
但乔婉仔细想想,若他真能看得出孙策早死,自己要当寡妇,那么他那句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乔宁起身,看到桌上的那些饭菜,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毫无食欲:“我刚刚睡饱,倒确实不饿。”
就在乔婉说话之时,房门再次被敲响,“您的汤。”
来的正是刚才的小二,他从衣袖内拿出一张字条,道:“刚才那位道长让我一定要交予您。还有......”
看着小二面色为难的样子,乔婉忍不住追问:“还有何事?”
看小二如此难言的状态,乔宁也感兴趣的凑过来听。
小二一咬牙,一狠心道:“他说,邀请您入道的话,不更改。”
乔婉的脸黑了几分,惹得身边的乔宁也捂嘴笑道:“此人真乃有趣。”
乔婉哄着乔宁吃了几口晚膳,看她确实食欲缺缺,也就作罢。
乔宁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问:“姐姐,快拿出那张字条看看,若真是大师给予你的妙计呢?”
乔婉知道她在调侃自己,索性也就拆开看。
“丹徒山,于此地见。”
乔婉觉得这人确实莫名其妙,而且谁知道丹徒山到底在哪,她更加没有要入道教的计划。
乔宁觉得兴许是一场玩笑,只道:“姐姐,你若真想修道,那我便不得不与你分离了。”
知道乔宁在开玩笑,乔婉还是故作十分伤心道:“本说好要永远不分离,此刻便变了?”
因为这些话,姐妹间笑作一团。
23. 第 23 章(小修)
一旦到了可休整的地方,按理来说,乔婉是要给孙策写信的。但是她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每日有什么特殊的事,索性就只写了几个字:已平安到濡须口。
但身边的乔宁却长篇大论个没完,乔婉偷看了一眼,只觉得她好像写了八百多字。
乔婉见到她提笔便不停,还是忍不住问:“难不成咱们走的路不一样?”
乔宁才撂下笔,鬼灵精道:“姐姐,你莫不是也矜持起来?我们虽路上并未有什么特殊之事,但走过的山川溪流不都各有特色,你就不想与姊婿分享一下?”
乔婉想了想,道:“这条路,我觉得他们比我们更清楚每一座山川和每一条溪流......”
听到乔婉这么说,乔宁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乔宁觉得姐姐跟姊婿的关系有些奇怪,明明是因爱而结合,为何却总是透露着疏离与莫名的尴尬。
乔宁本以为世间夫妻都该如她一般,事无巨细,连家书都要写上个好几篇才叫亲密。但是乔婉却似乎并未对家书有多上心。
当乔婉和乔宁都写了家书,便遣人将信传递回东吴军现在所处。
古人早睡,乔婉和乔宁躺在一张床上,但乔宁刚刚才睡醒,非要拉着乔婉聊天,她小声地说:“姐姐,你是不是与姊婿吵架了?”
乔婉本来迷迷糊糊要睡着,一下子就醒了不少,诧异的问:“你怎会如此想?”
乔宁往她怀里靠了靠,直言:“若是不吵架,为何我每次提到姊婿,你都毫无笑意?”
乔婉笑道:“我在心里笑了,你未看到而已。”
乔宁一听便知道对方在哄她,不依不饶:“我不信。”
乔婉叹气,对她道:“阿宁,世上最牢靠的是夫妻,但最不牢靠的也是夫妻。我与他.....”
她顿了顿,把实话润色了几分才道:“虽有感情,但并非事事都同心。”
临别前乔承泽的话,彻底让她清醒过来。孙策所做的每一个举动,皆不是意气之举,而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
不过,乔婉并未感觉不妥,毕竟她当时选择嫁于他,也是存着私心的。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哪怕心里各有盘算,夫妻最终也会躺在一张床上。
乔婉有时候觉得有些惆怅,原来她第一次婚姻是这样的,但她很快也接受了这个情况。
乔宁不知其中原委,迟疑着问:“难道姐姐并非因为喜欢姊婿才嫁于他的?”
乔婉话中带笑意:“当然喜欢。他乃是江东之主,甚至未来可逐鹿天下,世间的女子有谁能拒绝他?”
乔宁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喜欢公瑾,却不是因为他的功绩,也不是因为他以身入天下局,只是因为怦然心动而已。
世界上的爱,难不成真有如此大的差距?
乔宁寻不到答案,她在黑暗中看向乔婉的侧脸,虽说话间轻松带笑意,但脸上却并未勾起一丝笑容。
一夜无话。
其实乔婉他们一入境,濡须口的驻军首领便接到了消息,只不过由于昨日时间太晚,而不方便见面。而今日一早,他就要送这一队人马上船。
驻军首领见眼前的两位女子身量纤纤,不必看清眉眼,便知肯定是美人。他立刻便认出:“两位夫人,舟车劳顿,招待不周。”
乔婉回礼,十分礼貌地回答:“本就是借道此处,多劳烦你了。”
乔宁的注意力停留在附近往来的船只上,但很快回神,便道:“多谢。此处与皖城的风光截然不同,我真真是没见过世面了......”
首领只觉得皖城双姝确实与传闻中一样,姐姐温柔,妹妹活泼。哪怕不必看到脸,都能清晰的分辨出哪位是姐姐,哪位是妹妹。
由于是沿海,往来船只众多,乔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行色匆匆,脸上皆无一丝轻松之色,心里也不免沉重了几分。
码头里的船在闲时还是以民用船占多数,今天她们乘坐的就是漕船,大多以运输货物为用途。不过此时的客运船也不过能承载几十个人,船舱内的环境就只能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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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可住”而已。
由于晕船,乔宁在船上吐了个昏天地暗,只觉得天旋地转,所以只能在船舱内休息。
乔婉倒是没什么感觉,所以也有心情在甲板上看着海面,心情奇妙的平静了很多。
甲板上原本有其他人,在见到她来之后,竟然默默退下了。
乔婉摸摸鼻子,只觉得这年头男女大防确实严重。
但唯独有一位头发微白,蓄起胡须的男人,乔婉见他大概五十上下,却身着简朴,唯有身侧那盒药箱引人注目。
有个下人传报:“小乔夫人她一直呕吐不止,您要不过去看看?”
乔婉立刻说:“那你便把行囊内那袋子梅子拿出来,然后再煮一些藿香水,立刻送到船舱里。”
她边说着,边打算回去看看乔宁现在的情况,却不想被叫住:“食物可暂压晕船,你还可按压她的内关穴或合谷穴。”
男人似乎怕她们听不懂,在自己的手上找到穴位,指给她们看。
下人看向乔婉,在乔婉点头之后,立刻去按照吩咐办事。
乔婉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敢问,您是大夫?”
对方却答:“算是。”
乔婉再次打量着这个男人,甚至还算了算年纪,然后她提出了一个大猜想:“您不会姓华吧?”
对方并不回答,似乎是默认了。
乔婉只觉得自己中大奖了!
她就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历史人物遍地走。刚才自己也就是随便猜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是他!
她口不择言:“您等等,我现在就下跪拜师。”
那些三国名将,乔婉不认识几个,但是见到华佗,那算是见到自己专业的祖师爷了。
乔婉决定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说:“华先生,咱们今天就结为师徒。”
华佗傻眼,刚才还端庄的少妇现在立刻情绪如此激动,甚至还要拜他为师。
他不明所以,连说话都磕巴了几分:“你这是干什么?等等,你这......”
24. 第 24 章
实在不能怪乔婉,在这个时期里,她最了解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乔婉莫名有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虽然对方压根就不认识她。
但是乔婉明显是没考虑到华佗的承受能力,他避之不及:“这位夫人,你还是先冷静一下。”
乔婉只觉得十分惆怅,有种你见到偶像,但是偶像给你浇了一盆冷水的感觉。
她随后行礼,认真地说:“都怪我冒犯您了。我只不过多次听闻您悬壶济世,实乃当世大丈夫。我刚一时之间情难自抑......”
华佗那胡须下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听到这话,十分舒心,也自然对她卸下几分防备。
乔婉感慨,网络段子诚不欺我,都说男人的心理属于儿童心理学,多夸准没错。
但其实乔婉不懂,华佗行医多年,见过的人三教九流,识人自有一套。见她行为虽奇怪,但却眼神清澈,实在不像奸邪之人,所以才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
乔婉顺势道:“先生,是否可随我去替我妹妹诊断一番?”
华佗想了想,本就是周游各地,多看一个病人也没什么坏处,也就答应了。
跟着乔婉的脚步,华佗进了船舱内,看着脸色苍白的乔宁,乔家二女虽美,但他心无旁骛。病人在他心中,都是同等分量。
乔宁吐得肚子里基本上没什么了,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起身后依然不忘道:“见过这位先生了。”
华佗搭脉,就知她身体底子还不错,但一旦碰上晕船,难免反应会更大。
他在纸上写下药方,才道:“若是穴位和食物都不见效,你再吃我这副药。”
见他如此气定神闲,便知道对方可能是个神医,乔宁却突然想到:“先生,您若是大夫,可否也可替我姐姐诊脉?从小到大,我姐姐的身体便一直不好......”
乔婉一愣,心上升起一股热意。她从未想到乔宁会如此体贴,乔宁原来一直时时刻刻在想着自己的身体。
华佗将目光望向她,道:“我刚才便想说了,你脸带病色,比起你妹妹严重多了。”
乔婉没说话,只任由他搭脉。
华佗的眉头拧起,“你身带弱症,心思再沉些,只怕今后病情会加重。”
乔宁急切地问:“那可有办法可根治?”
华佗却突然抛出一个十分离谱的答案:“随我修行三年。”
乔婉觉得这两天十分神奇,先是有人鼓动她去道士,现在又是华佗要拉她去当随从。
还没等乔婉说话,乔宁立刻否决:“这不可能。您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华佗道:“那便要难上许多。”
当送走华佗之时,乔婉神色复杂,打算跟华佗商量商量:“先生,要不您等我一年?”
华佗诧异:“为何是一年?”
乔婉又不能说,你等我老公死了,我就去跟你一起悬壶济世。所以她选择把情况美化了一下:“我既已嫁人,若是今日抛家舍业,跟您去游历......那岂不是也败坏了您的名声?”
华佗叹气:“若是你在这一年内出事,不知你是否会后悔今天之选择。”
乔婉努力保持微笑,他真会说话,说的都是自己不爱听的。
她道:“我又非身中剧毒,活不了几日。至多一年,我还盼着去与您一同悬壶济世呢。”
华佗叹气,但又严肃道:“你切记,这一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所有病中,唯有心病,石药无医。”
乔婉琢磨了一会,华佗的意思大概是,让她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都别往心上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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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容易,乔婉觉得大师果然是大师,也不开药,直接进行心理疗法。
华佗见她就是未放在心上的样子,但确实觉得乔婉十分对他的眼缘,从药匣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嘱咐道:“此药珍贵,切不可随意浪费。”
乔婉是个贪心的人,她见缝插针道:“先生,若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您,您是否可以再给我一些灵丹妙药?”
华佗被她气的吹胡子瞪眼,“哼,若你不要,把这个也还给我。”
乔婉向华佗摇了摇荷包,才道:“都给了我,如何还能要回去?您既是游历四方,不如一同与我们回吴郡。”
华佗摇了摇头,“我一向自由惯了,去不了高门贵户。”
乔婉虽未主动泄露身份,但他见了她与她的妹妹,皆是绝色美人,一看便是那近期名声大噪的皖城双姝。
这两位姐妹现下谁人不知,同时嫁于江东才俊,是一段佳话。
乔婉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她行了个礼:“并非想让先生卷入战局之中......实在是先生遍访过多地,还尚未去过吴郡。我们只是希望先生也去看一看江东百姓,若是真能救助一两人,那我们必将跪谢先生了。”
这话说的漂亮,华佗在心里笑着,这丫头打官腔很是厉害,若自己不去,岂不是代表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而弃江东百姓于不顾了?
但是华佗不喜欢被那些漂亮话绑架,他道:“医者父母心。如有机会,我定会去。”
乔婉自知话术被识破,只能讪讪的摸摸鼻子,只能再次感谢道:“多谢先生今日之劝解,我定会铭记于心。”
华佗虽不会看相,但是从今日与乔婉的接触来看,她的心上尽是曲折,根本做不到自己所说的话。
他暗叹,医者只能看病,却左右不了伤者的心。
25. 第 25 章
她们足足在海上飘了三日,华佗开的药方确实有效,乔宁哪怕无法生龙活虎,现在也是能下床了。
他甚至考虑到了,在海上飘着很多药材难以得到,所以药方内只选取了些船上有的材料。
乔婉感慨道,神医就是神医。
当她们下船之时,才觉得平稳的地面有多可贵。
乔婉在下船之时,与华佗告别:“华先生,若有日您来找我,我定当以贵客规格待您。”
华佗哼了一声,还在耿耿于怀乔婉与他动心眼的事,只答:“如有缘分,自会相见。”
乔婉虽觉得尴尬,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她在心里哀叹,怎么别的穿越者随便就能号召那么多历史名人,到她这里,她老是吃瘪。
难道就是因为她不是女主?!
在身侧的乔宁看着露出为难的神情,招手唤来一人,耳语一番。
那人领命便告退了。
一队人马紧接着就是一路向吴郡进发,又坐上了最熟悉的马车。
乔婉问:“你刚才吩咐那人干什么去了?”
乔宁眼睛转了两圈,说话都带着点艺术的美化:“我知姐姐你十分想得知那位先生的行踪,当然是派几人去‘保护’先生了。”
乔婉敲了一下乔宁的脑袋,“保护?你不如直接说跟踪。”
乔宁捂住脑袋,不服气的说:“我未找人直接绑了他,已经是思虑再三的结果了。”
乔婉笑道:“你身上哪来的土匪气?”
乔宁纠正道:“并非是土匪气。世间所有皆要靠自己争取,若是做事真的如姜太公钓鱼一般,我怕事事都会抱憾终身。”
乔婉看向乔宁那张漂亮的脸上竟然浮现着坚定的神色,在心里感慨,乔宁也长大了。
乔婉把桌子上的一块点心递给乔宁,半天才道:“阿宁聪明,倒是我不及你一半了。”
乔宁知道乔婉的心软,她接过点心,道:“姐姐,并非是我聪明。我早知你不愿意强迫那位先生......我已吩咐下去,只是跟踪保护,绝不干涉这位先生的自由。”
乔宁叹气,有点担心乔婉日后的日子,提醒道:“姐姐,你事事都能退则退。真的进了孙家的门,如何能去应付那吴夫人和吴国太?”
听到这话,乔婉如临大敌,“吴夫人和吴国太?”
“姊婿未跟你详细说过?”乔宁诧异,“她们乃是姐妹,数年前一同嫁给先将军,先后诞下孩子。”
乔宁越说,乔婉的脸色就越难看,因为她下意识的就想到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宅斗桥段。
乔宁住了嘴,问她:“这些你都不知道?那姊婿在临行前嘱咐你什么了?”
“我好像只关心他有没有妻妾了,”乔婉回忆,不好意思的说:“他只说,家里的事,让我放心去处理。”
乔婉光把注意力放在妻妾上,忘了婆媳关系属实也是宅斗的一部分。
闻言,乔宁笑,“那便是姊婿相信你能讨得两位夫人的喜爱了。”
乔宁也觉得按照乔婉的性格,定然是极其讨长辈喜欢的。
虽话是这么说,但是乔婉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再问乔宁:“真的?”
乔宁安慰她:“自然。姐姐温婉有礼,进退有度,何人能不喜欢?”
乔婉的心勉强放下几分。
乔宁托腮,看上去有点忧愁:“我就不同了。也不知公瑾的家人是否能喜欢我。”
“你忘了你刚才说的话了?”乔婉反过来道:“事事皆要争取。更何况小乔如此娇俏可爱,实在很难让人心生讨厌。”
乔宁被乔婉的话逗笑,心中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姐妹间一路玩笑,马车行至秣陵。
秣陵是孙策平定江东后的政治中心,相较于其他地方都较为安稳,可在此处休整补给。
到了下榻的客栈,乔婉打算整理一下行囊。乔宁一反常态未赖在床榻上,一定要出去转转。
乔婉想着此地安全,也就同意了,叮嘱她一定要有护卫跟随她,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足足有一个时辰,天色渐暗,却未见乔宁的身影,乔婉心里总觉得不安,只能唤来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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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看到小乔夫人?”
护卫尚未答话,就有个人跑至她面前,焦急道:“夫人,小乔夫人不见了!”
乔婉的脑子嗡的一下子,耳畔轰鸣,但是她努力镇定:“你先说来龙去脉。”
“夫人不想自己太过引人注目,”那人道:“我本是跟随夫人,但是街上人多,只隔了几步,就不见人影了。”
乔婉知道在此地自己人生地不熟,立刻说:“你现在去请此地驻军将领,务必要让他派人搜寻。同时,同行的护卫队皆要出动,一定要尽快找到小乔。”
那人领命,立刻去办。
哪怕强装镇定,乔婉也是坐立不安,她在脑子里拼命想着到底是谁可能绑走乔宁,是图财还是图色。
乔宁个性倔强,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乔婉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越想心绪就越难静下来,乔婉实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带了两个守卫,一定要上街寻找。
她在街上拼命询问路人:“可看到一个戴了面纱的女子?”
一个小孩子撞到她的怀里,扯了扯她的衣裙:“姐姐,这个给你。”
那是一张字条。
“周瑜妻之命,我必取之。”
寥寥数语,乔婉心乱如麻,气血倒流,抓着那个小孩问:“这个是谁给你的?”
小孩子看她脸上的厉色,颤颤地指了指后方:“那个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乔婉却未看到一人,问:“在哪?”
小孩子被吓哭:“刚才还在的。”
乔婉继续问:“那人长什么样子,高还是矮,胖还是瘦,有没有什么特征?”
乔婉这段话如炮弹一样,把小孩吓傻了,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她也知道自己此刻定是面目狰狞,她努力微笑,“别哭。你快点告诉姐姐,姐姐就给你买糖吃。”
小孩抽抽搭搭的说:“那人不高,偏瘦,没有什么其他特征了。”
这样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去哪找这个人?
再看了一眼字条,乔婉只觉得头皮发麻。
26. 第 26 章
当地将领已得知消息,周中护军的妻子失踪,这真是天大的事,立刻下令巡捕,并同步向前线去信告知情况。
街上已有不少士兵在搜寻小乔的踪迹。
乔婉知道那个人会让小孩给自己传递纸条,就代表他还会主动找自己。
但是乔宁消失的时间越长,就代表她越危险。
明显就是她们的队伍到了秣陵,被人认出来,有人来报复寻仇的。
这年头,周瑜的仇敌那么多,哪来得及一个个的筛选。再加上她们现在与周瑜孙策的队伍相隔数百里,哪来得及搬救兵。
乔婉的脑子飞快的转,既然对方并没有想立刻了结小乔,那就说明他还别有所图。
到底是什么,是为了要钱,还是为了拿小乔去胁迫前线的队伍?
乔婉在街上来回来转了三圈,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很快下一张字条被递到她的手里。
“子时,独自一人前往平安巷。”
当乔婉看到这张字条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只要对方有所求,那所有的东西都可谈。
乔婉回到客栈里准备了半日,才在子时出门。
乔婉等在平安巷内,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在她身后,但是她不转身,装可怜道:“无论你是谁,求你再让我见我妹妹一面。”
对方给她的眼上蒙上黑布,带着她转了很多圈。
很好,对方居然没有立刻杀她,说明能谈的空间很大。
黑布被摘下,乔婉四处观看,这里似乎曾是谁的府邸,不过现在已经残破不堪。
她看见房间角落里乔宁被绑起来,说不了话。
但是乔婉看得出乔宁未受伤,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不少。
而在她面前的却是几个年纪大概三十左右的男人,他们正在审视眼前的乔婉。
乔婉顶着这张脸,见过很多注视,但是如此带有恨意的审视,却是她第一次见。
“这就是那孙贼和周贼的妻子。”站在左侧的男人不屑道:“不过就是贪图美色之辈罢了。”
站于最右侧的男人道:“皖城之战,他们俘获的乔家的女儿,也不过是战利品。”
乔婉觉得对方可沟通,所以立刻卖惨:“我与小妹委身于他们,确实也是不得已。”
说着说着,乔婉十分动情的哭起来:“我们本就是闺阁女子,不懂世间道义。几位好汉若是怜惜我们,还望放了我们。”
左侧男人似乎真有触动,甚至叹了口气。
但站在中央的男人却一直未说话。
半晌,他道:“我曾承严兄之恩,严兄被孙策所害,此仇不报,绝非人。乔氏女,只能算你命差,嫁给孙策。”
严兄又是哪位,到底关她们什么事。
乔婉觉得这些人有病,孙策和周瑜犯的错,你直接去找他们硬碰硬,非要把这种事扯到家人身上。
中央那位男人道:“知道为何我未杀你妹妹吗?就是要你们姐妹一起上路,让你们黄泉路上不孤单。”
乔婉拭去眼角的泪水,道:“好汉们,我知你们痛苦,但我和妹妹无辜......”
那男人压根不吃这套:“你们之间若无感情,但只要你死,孙策的名声定会受损。连自己新婚的妻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乔婉确认他是偏执狂。
乔婉算了算时间,大概救兵快来了。
她又不是真傻子,就一个人来救乔宁,她虽然眼睛被黑布蒙住,但沿路洒下了石灰,以便守卫能来寻到她们。
之所以要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确保乔宁的百分百安全。
乔婉闻到了隐隐传来的灰烬味道,就知道计划已经顺利开展了。
现在乔宁在他们手里,始终不能与他们武斗,只能放火烧掉这里,她和乔宁趁乱冲出去。
这一招很危险,但其他的方式更危险。
乔婉的手心都是汗,实在无法拿乔宁的命去冒险。
不消半刻,火光冲进房内,那三个人似乎也未想到这里会失火,房门被踹开,冲进来一大堆官兵。
他们与官兵缠斗起来,但三个男人确实身怀绝技,竟然在面临数量碾压的情况,依然不落下风。
乔婉向乔宁跑去,尝试去解开她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乔宁呜呜呜的叫了几声,似乎在警告她危险。
乔婉从余光中看到刀的寒光,只能勉强躲过去,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浓烟扑鼻,横梁砸下,乔婉止不住的咳嗽,拼命再去解乔宁身上的绳子。
那男人很快被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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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解决,那个曾站在右边的男人看到他被杀,像是发了疯。
乔婉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插进了乔宁的右胸,鲜血无尽的涌出来。
那男人的心脏被身后的士兵捅穿,倒下的时候竟然带了笑意。
乔婉拼了命捂住那根本停不下的血,愣愣的说:“阿宁,没关系,我带你出去。”
乔宁脸色苍白,道:“姐姐,不痛的。”
时间来不及了,乔宁只能被平放在那宅子外的地上,衣服已经被血染红。
多亏了那位秣陵首领多做了准备,医师早就等在外面。
但那医师在看过伤口之后,却止不住的摇头:“这匕首离心脏太近,我不敢拔,若是真出了事,我......”
乔婉听到他如此磨磨唧唧的话,再看向乔宁那失血过多的脸色,脸上的全都是虚汗,不能再等了。
她厉声:“滚开。”
乔婉翻找着医师药箱内的草药,这里不是现代,而是三国时期,乔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哄着乔宁,轻声说:“阿宁,别害怕,我在这里。”
乔婉突然想起来华佗给自己那个荷包,她手抖的几乎拆不开,里面只有两颗丹药,她往乔宁的嘴里塞,看着她咽下去。
乔婉边说着,她的手边握住那把匕首,猛地一拔,血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乔婉顾不得擦拭,立刻在她的伤口处敷上草木灰,并辅以已煮沸消毒的麻布条。
这就是古代的一场荒谬的外科手术现场。
那些在现代学习的无菌手术的注意事项,完全用不上。
这样的手术,基本全是靠病人的抵抗力。
乔婉在乔宁耳边念道:“你不是还想见你的周郎吗,若是这么睡过去,那就没机会了。而且你的周郎真成了鳏夫,也必定会十分抢手的......”
乔宁回答不了,只是握着她的手,昏了过去。
乔婉惊,去探她的鼻息,发现虽然微弱,但依然有气息,才稍微放了些心。
当她觉得乔宁的流血量没那么大之后,她挥手让人把乔宁抬回客栈,自己跟在他们身后,眼前也是一阵阵的黑,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
乔婉心力交瘁。
她眼前一黑,就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27.第 27 章
两位夫人同时在自己的驻扎的地盘上出事。
这么大的事,当地驻守首领曹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汇报,提笔数次,最后又放下。
他现在只期盼着两位夫人能平安度过危险期。
门被敲响,曹泽开门,发现是医师。
曹泽立刻把医师请进来,迫切的问道:“两位夫人的身体可有好转?”
医师擦了擦汗,才勉强道:“周夫人因伤势过重而昏迷不醒。孙夫人在发高烧,目前也在昏迷之中。”
曹泽现在就恨不得自己也立刻昏迷,他原地转了两圈,一定问出个结果:“到底何时能醒过来?”
医师立刻跪下:“小人真的不知。怕只能看夫人们的身体状况了。”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
曹泽觉得不能再等了。这件事若是压下来,定会酿成更大的问题。若真的两位夫人出什么事,导致两对夫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那才是真的酿成大祸。
他提笔写下几个字,立刻传人来:“务必八百里加急,送至前线。”
八百里加急堪比军报,一路上换人换马,以尽快的速度,将此消息传至前线。
如果现在的乔婉尚未昏迷,她一定极力阻止这件事,实在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伤势不足以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
万一人家不回来,那岂不是伤害了彼此的夫妻之情。
但现在躺在床上的乔婉毫无发言权。
乔婉的伤口并不大,处理过后,按说应该很快醒过来,但是这次怕是伤在了内在,导致昏迷不醒。
所以当华佗看到这两姐妹的时候,只是忍不住的叹气。
他虽不懂武功,但乔家姐妹派人跟踪他的计策实在不高明,他第二日便发现了。
但是他并未发火,路上所有的食宿全让江东买单,岂不是一件快事。
那日,华佗见那个跟踪的人似是有话要说,冷哼了一声:“有话便说。”
那人才道:“两位夫人性命垂危,求您救治......两位夫人都是好人,对待我们这些的人都极为宽厚......”
越说越跑题,华佗细问之下,才得知了乔家姐妹双双受伤的消息。
乔宁的伤势危重,但多亏了有人替她及时拔刀,又止住了血,才保住了一条命。
华佗觉得这人实在是艺高人胆大,问道:“是谁替她拔的刀?”
有人答:“是孙夫人。”
华佗诧异,乔婉竟然有如此的胆量,确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华佗写下药方,嘱咐道:“一定要按药方来煎药,每日三次,一定要灌下去。”
乔宁现下的身体亏空的厉害,现在昏迷不醒,只是因为血实在流的太多了,身体难以负荷。
华佗走向另一间房间,看到了目前仍在发高烧的乔婉。
他看到乔婉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丫头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受伤后不及时处理,这几日又在极度的紧张之中,本就身体虚亏,这下子算是全爆发出来了。
华佗撇了撇嘴,她是一点没把自己的嘱托放在心上。
他问:“她这是第几日发烧了?”
下人答道:“已是第三日了。”
这烧再降不下去,怕不是要被烧成傻子了。
华佗拿出银针来,让仆人扶起乔婉的身体,方便他施针。
他的下针稳准狠,乔婉猛地吐出胸口中的瘀血。
华佗才松了口气,道:“千万要看护好你家夫人。”
*
是夜,月明星稀。
孙策在帐内研究着下一步的排阵,自从皖城大捷之后,军队一路乘胜追击,定要直取黄祖性命。
长时间盯着战报,难免头晕眼花,他想出营帐转转,却正巧碰上一士兵前来报告:“将军,有两封信来。”
算算日子,乔婉大概已到了秣陵,但由于时间问题,他现在拿到的是乔婉从居巢写来的信。
还有一封是护卫首领写的信,他知道乔婉目前对他心怀防备,定不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他,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孙策先拆的是乔婉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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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已到居巢,一路皆平安,勿顾念我,必要保重身体。”
信写的简单。
但是孙策是满足的,毕竟乔婉还是关心他的。
至少在周瑜来见他之前,他是满足的。
周瑜进了他的营帐,手里拿着几张纸,身心皆喜:“伯符,你可也收到了来信?”
孙策那本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道:“已收到。”
周瑜见他面色不佳,故意调侃道:“莫不是发现自己的信太短,妒忌于我?”
孙策脸色又黑了几分,周瑜的聪明不应该用在这种事上。
周瑜自然知道见好就收,说出正事:“阿宁给我的信上,虽刻意装作愉快,但我一看便知她心情不佳。我只想问你是否知道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宁一向活泼,这封信虽长,但含含糊糊,看起来似有其他事干扰了她。
孙策立刻拆开另一封信,却丝毫未提起此事。
他便知道自己被刻意隐瞒了,而且一定不是好事。
孙策身为江东统帅,治下一向严厉,派去护送乔婉的首领更是他的老部下。今日却出这种事,他一想便知肯定是乔婉让人不要向他汇报。
孙策叹了口气,才道:“公瑾,莫非真的真是我太......”
他的话被打断,帐外传来的传令员焦急的声音:“将军,传来急报。”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以为是其他地区传来的什么急事。
孙策道:“进来。”
来者跪下,报:“秣陵八百里传报。”
秣陵?
孙策立刻拆开报件,周瑜侧身也看到了内容。
里面只有一句话:两位夫人于秣陵遇刺。
孙策知道这种信上一旦把情况写得越简单,就代表事情越严重。
孙策与周瑜同时侧身上马,只临走前嘱咐道:“军队在此驻扎。军内事务让仲谋与兴霸主持。”
这事也惊动了在军中的甘宁,看着两人绝迹而去,诧异道:“发生什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