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捉了一只男妖》 第1章 第一章、蛇妖 今日，大善人韩员外为独子娶媳妇。 韩家大宅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处处洋溢着喜庆。如此良辰美景，奈何事与愿违，新郎官生了重病，快要咽气了。 新房内，唐悦假扮韩家公子，卧在床上。对面榻上，坐立的新娘子低垂着头。 按照与韩员外的约定，将新娘子送入洞房之后，新房外的人一律撤走，故周遭颇为清静。 唐悦注视着红盖头下露出的粉白下巴，有些纳闷。 自新娘子进来，她并未觉察到丝毫妖气。但此前，她的监测法器，又的确在新娘子送来的女红上，探得了妖气。如今之计，少不得要近身试探一二了。 “咳咳，娘子能否过来扶我一把？” 唐悦压低声音，试图扮得更像男人一些。 半响，新娘子缓缓起身，朝床边走来。 待她站定，唐悦看到她伸出一只手，停在‘他’的身前。 等的就是此刻，她一把抓住了新娘子的手腕，略微感应：新娘子体内竟灵气、妖气混杂。 “原来是个半妖。” 说话间，她抓新娘子的那只手暗自使力，另外那只手则开始催动伏妖塔。 电光石火间，新娘子却似一尾滑腻腻的泥鳅，从她的禁锢中挣脱出，转身就朝门口奔去。 见新娘逃走，唐悦却不着急追。 只见门口凭空出现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头宫装美人。木头人诡异一笑，从口中喷出一根黄灿灿的绳索，瞬间将新娘子捆成一团。 就在被绳索缚住的瞬间，新娘子突然换了个模样，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身形消瘦、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这是缚仙索，你摆脱不开的。” 木头人飘浮过来，开口道。 她名唤阿香，是唐悦师父得道之前，亲手栽种的香樟树成的精。平日里，阿香常借助木头人的身体，偷偷溜到人间游玩。 这次，唐悦下山接师兄妹妹。师父担心她自小在山上长大，不通世事人情，叫了阿香相陪。 唐悦适时起身，走到男子面前蹲下，黑亮的眼珠与他平视。 “人妖大战妖帝大败，如今，妖族已重新归附人族。为何你还未返回妖族？说吧，你到韩府有何目的？” “......难道我说出原因，你就能放了我？” 眼前仙人如此询问，李彦的神情古怪至极。 半妖为人妖混血，因其具人族血脉，深受妖族歧视。而又因具妖族血脉，为人族所不容，造成半妖的处境极其艰难。这些，李彦压根不信眼前的修仙者不知。所以，即便她目光纯净坦然，不似扯谎，他却开始防备起来。 “只要是合理的，当然。” “哼，我为何要回妖族，我具人族血脉，理应留在人族。” “姑姑，莫非我记错了。半妖聚集之地，残阳荒原，不是在妖族吗？” 唐悦疑惑地看向阿香。 “悦悦，你没有记错，只是那里贫瘠得很，不易生存。加上半血者多为父母遗弃，没有长辈的庇护，就更加穷困了。故一些半妖隐匿在民间生活。” “......我师父昌宝真人一贯视众生平等，只要你未伤及人命，我不会追究。” 李彦低头掂量，不知这女仙师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轻笑一声，抬起头，眼角处的泪痣，倏地浮现而出，幻化成一粒绚丽夺目的宝珠。随着宝珠的脱离，一丝淡淡的妖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仙师，我这有颗宝珠，能收敛妖气。只要你放我走，我愿将宝珠，献给你。” 宝珠是他母亲所留，早已炼化成他身体的一部分，故他并不担心有人能夺走。也正是宝珠的存在，他始终不愿相信，母亲遗弃了他。 “......也罢，你既不愿回答，那就送你去伏妖塔聆听佛法。过得几日，自然能辨别你是恶是善。” 唐悦一拂手，将他收进了伏妖塔中。 人妖大战中，师兄战亡，师父重伤，她对妖族的憎恶达到顶点。因此，此番下山，只要途中碰到恶妖，她都顺道给解决掉。 * 韩家客房内，檀香袅袅，显得极为清净。 屋中央，唐悦正在打坐修行。 “悦悦、悦悦？” 阿香从窗外飘了进来，围着唐悦打转。 “...抱歉，方才参悟到‘幻梦诀’的关键之处。姑姑找我何事？” 半响，唐悦才睁开眼睛。 “韩家镇我已玩腻了，咱们走吧。” “......师父常教导我，做事要有始有终，等韩员外这里事了，再走不迟。” “额...我家真人说得对。不过，我已为韩家小公子诊治过了，想来，再过得几日应是无碍了。” 唐悦摇摇头，看向身旁的伏妖塔。 “哈，我竟然忘了。那我们快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已经化成一滩血水了。” 阿香乐乐颠颠地凑上去，观看伏妖塔里头的情况。 “悦悦，你快来看啊。关了这些天，那小子竟然毫发无损，莫非他是一只百年难遇的善妖？” 唐悦伸头，也凑上去看了看，那半妖果然盘坐在塔底，神情自在安然。 她歪头想了想。 伏妖塔克制一切妖气，虽说它里头的压迫力，随妖性善恶强弱变化，但即便是善妖，也只能显出原形抵抗压迫力，决计做不到他这样从容平静。除非，他未泄出任何妖气。 想通关节后，她放了他出来。 “你身上可有什么镇压妖性之物？” “......禀仙师，此前我说的全是实话，妖气未外泄，正是那宝珠的奇效。” 李彦一面苦笑道，一面将宝珠逼出体外。 宝珠悬浮在空中，流光溢彩，整间屋子瞬间变得神圣起来。 “这是何种灵物？竟然能抵抗住伏妖塔的压迫。” 阿香啧啧称奇。 “伏妖塔能窥视妖物本性善恶，再强大的灵物，也掩盖不了本性，至多不过表现得稍微轻松一些罢了。既然本性不坏，你可以走了。” 唐悦不再为难于他。 “小子，还不走？” 眼看那半妖呆立在原地，半天不动，阿香不耐烦了，她还想往下个城镇玩去呢。 “两位仙师，我阿姐被蛇妖捉住，性命不保，能否请两位帮忙，救她出来。” 李彦瞧她们并未觊觎宝珠，也未滥杀无辜，料想遇到了正途上的仙者。踌躇半响，他将心事说了出来。 “蛇妖？在哪、在哪？” 阿香一扫烦闷，振奋起来。 看到阿香一副跃跃而试的样子，唐悦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曾跟着师兄下山斩妖除魔。在降妖一道，倒是比阿香有经验一些。比如，捉妖物，特别是厉害的妖物，应未雨绸缪。 “......你仔细说来。” * 碧石山山顶上，树木稀疏，阵阵山风透过空隙吹来，颇为清爽。 “底下谷中长了一片龙吐珠，是那蛇妖每日必吃之物。我们可以埋伏在此处，等到晚间，他出来吃果，就可以抓住他了。” 李彦回头对唐悦她们建议道。 唐悦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计划。 “你是说，人妖大战之前，你们就从残阳荒原离开了？” 天色还早，阿香一边磕瓜子，一边和李彦聊天。 “妖族到荒原征集妖兵，因担心做炮灰，我们就都逃走了。当时，妖族派了大批妖来追赶，大部分同伴都走散了，只剩我和阿姐了。” 想到昔日的同伴，李彦神色黯然。 “那你们在人间怎么赚钱的？还买了这么一大片山头。” “主要是领官家的悬赏。因身带宝珠的缘故，我能自如收敛妖气，故可以装扮成江湖侠士，抓捕逃犯。阿姐则在一侧协助于我。也是在某次悬赏任务中，阿姐被韩公子救了一命，所以，韩家找不到人冲喜时，阿姐为了报恩，自愿嫁过去。后来，她在出嫁前失踪，我不得不替她......” “可恶的蛇妖，好好一出人妖恋，竟让它给活活拆散了！” 阿香听得义愤填膺。 “......他想独占那片龙吐珠，我不肯，前段时间请了布阵师到此勘探地形，打算布置防护大阵，未料到此举惹恼了他，趁我外出时，掳走了阿姐。” “那你是自讨苦吃喽，你打不过他，还不肯低头。要我说，你暂时将山头让给他，至少能保平安。” “我是打算重新建造家园，好安置一些无家可归的半妖......若是往日的同伴们都在一起，这匹山还不够住的。” “你真是一只大善妖啊！来，这是韩员外赠的钱袋，给你吧。悦悦，你的......诶，你去哪啊？” “我去去就来。” 原本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唐悦，接连几个跳跃，往下面的沟里去了。 正当阿香和李彦伸长脖子等得焦急时，她爬了上来。 “我仔细看了已结果的龙吐珠，未发现上面有新鲜的啃咬痕迹，甚至，不少果子已经枯了。” 唐悦将手掌摊开，手心里摊着一串枯萎的果子。 “有什么问题吗？” 阿香不解。 “龙吐珠果子差不多一两天就开始枯黄。这说明，那蛇妖至少好几日没来了。这很不对劲！” 李彦的心情，随着这个结论，沉重起来。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阿香茫然地望向唐悦。 “且慢，两位仙师。” 李彦取出一个碧绿碧绿的葫芦。他揭开盖子，瞧了瞧，瞬间松了一口气。 “万幸，阿姐还活着。这是双生蝠，两只蝠能够互相感应对方的生机，同生共死。我和她一人一只，我这只还好好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死了，但另一只蝠还活着？” 唐悦质疑道。 “......” 李彦噎住，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悦悦啊，有时说话不能这么直接的，会伤害别人的小心灵哦。” 阿香语重心长道。 “你说过，曾跟踪过蛇妖，但跟丢了。跟丢的地方，你还记得在哪吗？” 唐悦问道。 “在附近峡谷的另一侧。那里沟壑丛生，地形极为复杂。我猜，他极有可能在那里建了巢穴。”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稍等，这里距离不远，我先用神识搜查一下。” 唐悦盘膝而坐，闭上眼睛，默默施法。 不多时，她的身躯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两肩处不断地涌现出无数只晶莹剔透的蝴蝶。它们拍打着翅膀，争先恐后地朝峡谷对面飞去，渐渐隐入树林山石之中。 娘亲也是如此厉害的修仙者吗？李彦注视着这一幕，思绪不禁回到了幼时，一位面容模糊的女子，温柔地拉着他的手，哼着哄睡孩童的小调...... 唐悦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每只蝴蝶。蝴蝶由她的神识幻化形成，它们就像她的眼睛，蝴蝶所看到的，如同她自己亲眼看到。 ......昏暗的洞窟内，依稀闪烁着点点亮光。咦，亮光竟然是一张张鳞片的边缘，而鳞片附着在一具庞大的蛇形躯体上...... 第2章 第二章、桃娘 一人一妖一精立在洞窟里，面面相觑。 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到此处，却发现，蛇妖早已没有了生命律动。那如小山般的躯体上，有一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大窟窿。窟窿里的血液已完全干涸，黑红黑红地渗人得很。 “这蛇妖看着，都有好几百年修为了，能取走它妖丹的妖怪，肯定不是善茬。” 阿香盯着蛇妖身上那个大窟窿，语气严肃起来。 唐悦则看向李彦。后者立即会意，拿出绿葫芦，查看双生蝠的生机。 “双生蝠没事。” “四处看看，有没有线索。” 唐悦率先行动，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洞窟。 “这是阿姐的珠花，她确被蛇妖藏在此处，我......还是迟来了一步。” 李彦从角落里找到一朵残缺的珠花，他看着珠花，似是快要哭了。 阿香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或许，让他独自静一静最好，于是，她转而朝唐悦那边飘去，就看到唐悦，正在研究地上一截黑漆漆的东西。 “那是什么？嗨，悦悦，别捡，黑不拉几的，小心中毒。” “姑姑，这东西软软弹弹的，不像是蛇妖身上的。” 唐悦用匕首把戳了戳，再用刀尖插进黑东西，举起来看了看，然后，随手朝阿香丢去。 “啊！我不要！脏、脏！” 慌乱之中，阿香最终施了悬浮术，将黑东西悬浮在半空中，而后，她幽怨地暼了唐悦一眼。 “唉，你这毛躁的性子，啥时候能改改啊。......我看看，小的一端圆润，大的一端齐整。悦悦，你试试用真火烧烧看。” 唐悦听话地举手掐诀，很快，一缕火苗从她的指尖逸出。 “去！” 真火包裹住黑东西烧了起来。几息过去，黑东西变成了银灿灿的，似锋利的兵器。 “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这东西应是从另外一只妖物身上掉下来的。它染了蛇毒，才变成黑色。” 唐悦沉吟片刻，分析道。 “这看着，似五爪蜥的尾巴。以前在荒原，我曾远远地，见过它经历天劫。后来在那地方，就有这么一截断尾，不过，那尾巴是青色的。” 李彦走了过来，他已是收敛好情绪。 “《万妖录》记载，五爪蜥尾巴呈青色时，为初阶修为，呈银色时，为中阶修为。等它长出金色的尾巴，那距离五爪金龙的境界，就不远了。” 若是自己对上金色尾巴的五爪蜥，能抵过它三招吗？唐悦暗自想着，不自觉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五爪金龙？那是让我家真人都头疼的存在，悦悦，咱们还是撤吧。” “姑姑莫担心，现时它还只是中阶修为，我能应付。” “阿姐应是落在五爪蜥手里了，还请两位仙师救她。我小有积蓄，愿全部献给两位。两位若有跑腿等杂事，也尽可吩咐。” 说完，李彦朝她们行了一个大礼。 唐悦与阿香相互看了看。 “嗐，小子，你倒是重情重义。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 “五爪蜥擅长隐匿之术，若它蛰伏不出，就是我师父亲临，也很难寻到。” 唐悦接过阿香的话，解释道。 “这妖是新来的，它修为高强，又取了蛇妖的妖丹，肯定有什么图谋，不会如此简单消停。只要它未收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在本地有一些势力，就由我去打探它的行踪吧。” 李彦思路敏捷，已是将来龙去脉捋了一遍。 “此法可行。悦悦，那我们就再待几日吧。” * 石桥村，顾名思义，村头横卧着一座年老的石桥。 若是往日，石桥上早有钓鱼虾的孩童，蹲守在上边，如今却空无一人，除了，唐悦他们仨。 “五爪蜥真的会来吗？” 阿香问道，她身后的村子，背靠大山，绿荫之间矗立着栋栋民屋，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狗叫，显得如此安静而祥和。 唐悦点点头。 “十之八、九吧。隔壁两个村已遭其毒手，无任何活物留下，仅在一处湿地找到五爪印记。要不是李彦有心排查，不定何时能发现。石桥村是这山脚下还幸存的唯一一个村子，想必它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里。” “丧心病狂的妖物，真是该死！哦，小子，我不是说你啊。” 阿香向李彦解释道，李彦则无谓地笑了笑。 “五爪蜥必是潜伏在村子后面的山上，它应从山上下来，袭击村子。我和姑姑就在村里驻守，这里是村的出口，若是，我和姑姑未能留住它，它必定朝此处来。我已在桥上布置了磐石阵，到时你就开启磐石阵，将它困住。” 唐悦将一面绘满符文的阵旗，交给李彦。 “记住，磐石阵为仙家阵法，你调用灵力才能驱使。” “不知此阵是否容易主持，我修为低微，若耽误正事......” “你是半妖之身，灵、妖两力混杂，调动灵力时，还需从妖力中提取，确实不易。但我观你前次施展的变身之术，毫无破绽，你是借助了宝珠之力吗？” “确实如此，宝珠不仅可以禁锢妖力外泄，还能缓慢吸纳妖力，故我提取灵力时，受到的阻碍要少一些。” “那就无碍了。” “好，我会竭力而为。” 李彦郑重地接过阵旗。 妖物大都肉身强大，力大无穷，五爪蜥也不例外，而她并不擅长近身攻击，只能借助磐石阵的力量对抗。真对上它，不知她要苦战多久，若磐石阵中途停止运转，那可不妙。想到此，唐悦再递给李彦一个瓷瓶。 “这有瓶补气丹，你收着，半途若支撑不住，直接服用即可。” “......多谢。” 李彦深看了她一眼。 他何曾收到过来自仙者的善意？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有赠送丹药的情分了？还是说，她对所有人都如此关心？自小遭父母遗弃，成长途中又经受了百般磨难和挫折，他的心早如同荒芜的大漠，这瓶丹药却如同倔强的种子，在大漠里生了根。 * 夕阳西下，村里一间一间的房屋，窗口慢慢亮起了光。浮云不断流转，随着圆月显出形状，那些光亮又慢慢地熄了去。 村后一颗巨树上，粗大的树枝下，掩映着一个窈窕身影，她正遥遥地朝村子张望。 “嘶嘶～” 要命的催促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并未回头，仅微微动了动，脸上露出了极为厌恶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后，她轻手轻脚地爬下树，开始往村里走去。 很快就到了一个农家小院。 她透过窗户看了看，屋里的人睡得正熟，鼾声一声接一声。她小心翼翼地往里吹入迷烟，稍等片刻后，就从窗户进了屋，再从里打开屋门。当她施力拖动床上的人时，却发现手中的人像纸片一样轻。 人是由幻术幻化成的！她脸色大变，仓皇夺门而出。 “你是桃娘吧？” 传入她的耳朵的是，阿香的声音。 唐悦施了幻阵，将整个村子纳入了阵内。村子里的人畜早已去了安全的地方。现在村子中的人畜俱是用纸片人幻化出，没什么重量。 桃娘刚入幻阵时，她们就发觉了。而且，因她头上残留的珠花，与蛇妖洞窟里的珠花正好相符，故认出了她。但由于没有发现五爪蜥的身影，所以未急着与桃娘相认，直到她发现了幻阵的存在。唯恐她惊走五爪蜥，故而，阿香不得不出声制止了她。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桃娘止住脚步。 “谁？” “李彦的朋友。闲话少说，我们是为抓捕五爪蜥而来。它来了吗？” “它就在村子边上，等我将人集齐，它就可以血食一番。” “血食？” “它即将进阶，需食用大量的人血和妖丹。” “......你按照原先计划做，别打草惊蛇。” “好。” * “主人，村里的血食已准备好。” 桃娘立在村边。即便她的周围空无一人，她依旧恭敬的请示道。 “怎比前次，久一些？” 一名丑陋且高大的大汉，突地在桃娘前方不远处现身，责问道。 “这个村子的人要多点。” 桃娘的腰，弯得更低了。 “哈哈，不错。这样，我的新尾，很快就能长出了。” 大汉大笑几声，往村里走去。 看着村中央的空地上，摆着一排又一排的“人”，大汉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张大嘴，嘴角一直裂开至耳边，露出两排密密锋利的尖牙。地上躺着的一名壮年凭空悬起，徐徐地朝他大嘴飞去。 眼看就要被吞进大嘴中，壮年忽地睁开眼，举起手臂插入大汉的嘴里。 “吼～” 嘴里似是被利刃刺入，大汉剧痛不已，忍不住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现出妖身，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绿黄绿黄的断尾五爪蜥。 壮年是唐悦幻化，她一击即中五爪蜥后，一旁的阿香则使出了缚仙索，瞬间将五爪蜥捆成一团。 “悦悦，你可真......不好！” 五爪蜥的嘴角血流不止，身体却不断膨胀起来，将缚仙索绷得紧紧地。几息之间，唐悦还没来得及祭出伏妖塔，缚仙索就被它生生绷断了。 它怨毒地盯了她们一眼，转身就朝村口飞奔而去。 “仙师，千万不能放它离开，妖怪都极为记仇，等它进阶之后，妖力大增，将后患无穷啊。” 桃娘急急赶了过来。 “莫担心，村口留有后手，李彦就守在那。走，我们速速去支援他。” 第3章 第三章、人和妖都难逃一死 五爪蜥专心逃跑，果然闷头闯入了磐石阵。 前方空无一物，它却似撞上铁板，不能过去，心知是陷入阵法之中了。它的小眼珠转了转，开始聚力朝一处撞击。 随着五爪蜥撞击的次数增多，磐石阵需提供的抵御就愈加强，而李彦输出的灵力越来越大。很快，他的灵力就见了底，但他一直硬撑着，未动用补气丹。 “彦弟！” 桃娘和阿香赶到了。 “小子，你辛苦了！休息一会，我来主持吧。” 阿香略微伸展手臂，李彦手里的阵旗就到了她的手里。 “耳朵怎地流血了？” 桃娘从身上抽出手帕，递到李彦手里。 “阿姐，你无事就好了。” 李彦用手帕擦了擦。 此时，他才感到身体有些虚弱。方才只一心想着不能让法阵停止运转，并未察觉到灵力消耗殆尽。耳朵流血应是，灵力不足已在燃烧身体本源所致。这会见到阿姐，便觉如此拼命，也值得了。 “难为你请了厉害的仙师。” 桃娘感慨道，她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李彦了。 “......误打误撞所致。说来话长，......” 两姐弟便在一旁，相互诉说了，各自这几日的经历。 * “滴......” 磐石阵内响起了笛声。笛声宛转悠扬，不禁让人生出愉悦之感，愿意停下手中的事，仔细聆听下去。 五爪蜥也不例外，它不再撞击法阵，渐渐沉迷笛声中。 ......它长出了金灿灿的新尾，终于进阶，成为了仅次于五爪金龙的存在。妖帝封了它做副统领，协助统领，与魔族结盟。原先的对头，尖嘴黑鳄，对它毕恭毕敬，还向它赠送了一大箱灵物，有法器、铠甲、...... 眼看五爪蜥眼神涣散，已是坠入幻梦之中，唐悦凝神挥手，手中的玉笛射出一支金色利箭，向它的眼睛疾驰而去。 “啊～，卑鄙的人类，你找死！” 笛中箭射伤了五爪蜥的右眼，也将它从幻梦中唤醒。它被彻底激怒，猛地将残尾甩了甩，上头的鳞片如箭矢一样，冲唐悦射去。 她瞬间变换了身形，却还是被一枚鳞片击中了脸，脸上一阵剧痛，已是见了血。她浑然不觉，握着玉笛又射出一支金箭。 这一次，金箭却射空了。五爪蜥在原地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它是在阵内隐匿起来，随时准备偷袭。 唐悦不甘示弱，身体晃了晃，她的背后走出两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分身，三个唐悦背向而立，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的真身。 三人俱是同样的动作，盘膝而坐，闭目施法。不多时，每个人的肩部就涌现出无数只神识幻化的蝴蝶，飞往四面八方，寻找隐藏的五爪蜥。 一息、两息、...... 五爪蜥率先出手了。它瞅准其中一个唐悦，凌空用前爪打了一拳后，又隐匿起来。 被击中的唐悦，瞬间像泡沫一样散开了，原来它击中的是个假身，而原地剩下的两个唐悦，却并未受此影响，继续维持神识搜寻的动作。 五爪蜥遗憾不已，它再次用眼睛在两个唐悦之间梭巡，分辨哪个才是唐悦的真身。 未等五爪蜥再次出手，又一个唐悦如泡沫般破灭了，它正惊讶间，却发现最后一个唐悦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盯着自己所在的空间。不好，被她找到了藏身之处！ 唐悦不打算与五爪蜥持久搏斗，妖力无穷，单打独斗之下她必处于劣势。于是，她直接祭出了杀招 。 只见五爪蜥下方的地上生出一小股气旋，随着气旋的飞速上升，中间的漩涡越来越大，一下子将五爪蜥包裹了进去。 旋风不断旋转，足足旋转了一刻钟才停止，待风息全部消散，地上仅剩下一动不动的五爪蜥。 * “哇，终于见识到旋凌风了，悦悦，你好棒！” 阿香一边大声欢呼，一边领着李彦和桃娘到了唐悦这。 “旋凌风？原来唐仙师是飞廉族的。” 李彦定定地看着唐悦，喃喃自语。 ‘她可真厉害啊’，桃娘在心里羡慕不已。 唐悦却未回应，她捂着心口，向前踉跄几步。 “悦悦，你伤到心神了？别硬撑，我先为你疗伤。” 阿香关切道。 唐悦依她所言，就地坐下。阿香则飘到她的背后，掐诀吟唱。随之，阿香与唐悦之间出现了一条冒着绿光的纽带。源源不断的草木精华，以纽带为通道，从阿香处注入到唐悦那。 同时，一股浓浓的草木气息，四下弥漫开，李彦和桃娘仿佛一下子，身在了茂密的树林里。 余光之中，桃娘隐约看到地上的五爪蜥，它的眼珠似乎动了动，她正想发声，却见一道纤细的影子，从五爪蜥的嘴边，急速地向唐悦飞去。糟糕！情急之下，她上前一步，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唐悦身前。 一声闷哼，那道影子击中了她，她软软地倒在了唐悦怀中。 “阿姐！” 观察到这一幕的李彦，失声喊道。他反应极快地扑向五爪蜥，将一柄短刀插进它的嘴里。原来，那道影子是五爪蜥的舌头。 而此时，唐悦的笛中箭也飞奔而来，射中了五爪蜥的舌头。 可是，一切都晚了。方才只是五爪蜥的临死一击，如今，它的舌头伸出在嘴外，已是彻底断了气。 “伤到了心脉......” 阿香诊断完，沉痛地宣布道。随即，她转而向桃娘身体内，注入草木精华。 “草木精华能维持一会她的生机，有什么话，你们早点说吧。” 李彦上前紧紧拉住了桃娘的手。还未开口，他眼睛却先红了。 “彦弟，别伤心，人和妖都难逃一死，我们也是如此。唐仙师，我能请你，帮一个忙吗？” “请说。” “彦弟的母亲也是仙者，她留下的宝珠极为神奇，定不是无名之辈。劳烦你带他去修仙界，寻找他的母亲。” “好，我答应你。” “彦弟，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对母亲有记忆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知道，母亲是不是故意遗弃了你。等你找到她，你就能弄明白啦。” “阿姐，我......” “你别怪我自作主张就好。彦弟，虽然尘世烦扰甚多，但也极为美好，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是等不到新家园建好的那一天了。这一世，我就像地上的小花小草一样，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又惧怕大风大雨。下一世，我不想再当小花小草了，我想成为一颗大树，为小花小草遮风避雨......” * 李彦将桃娘葬在了碧石山上。 他执意要为桃娘守一晚坟，于是，他们决定，在山上过一夜后，再离开此地。 半夜，唐悦醒来，发现李彦依旧保持原先的姿势，坐在坟前。 他专心致志地守着火盆，等盆里的纸钱烧完，他就再往火盆里添加一些。火光映照下，他的脸似是染上了蜜蜡。 “抱歉。” 唐悦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当时应先确定，五爪蜥是否彻底断气才对，她暗恨自己粗心大意。 “若谈责任，源头在我才对，是我请了你降妖。” 李彦往火盆里加了些纸钱，心平气和地回道。 唐悦抿嘴不语，学着他的动作，也添加了些纸钱到盆里。 火盆里的火苗似乎更旺了一些。 “这里花草茂盛，有它们相伴，阿姐定会快活一些。我们当中，属她最为爱好，时常学人族，摘些花草装扮房间，还总提醒我们，该洗澡换衣。如果太过邋遢，她则会大声呵斥我们......” 李彦对她讲了些桃娘的往事，又或者，是向桃娘诉说着他们的回忆，作为与她的告别。 听了李彦他们的故事，唐悦倍感亲切，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师兄的身影。在唐悦的故事里，师兄就是桃娘，而她，就是李彦。 若是师兄和桃娘都还活着，他们肯定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吧。 “等我找到英妹，噢，英妹就是我师兄的同胞妹妹，你就跟我们回昌宝山吧。我师父平等持众，师兄就是半魔之身入的仙门，英妹也是半魔之身，师父他肯定也愿收你为徒。等你有了修仙界的身份，找母亲更加容易一些。” “......好。” * 南缘镇坐落在秀山的西南面，是此方位，到秀山的必经之地。 唐悦他们，风尘仆仆赶到这里，打算稍作休整，打听一下秀山的具体情形。 “姑姑、阿悦，前方有家茶楼，里面汇集各色人等，应该能找到我们想要的消息。” 李彦提议道。 唐悦和阿香对此都无异议。 “老板，财源滚滚，有无剩饭剩菜，打赏给小的？” 一名驼背人背朝他们，向街边的面摊老板，讨要吃的。 “......只有这些，拿着，快些走吧。” 小摊老板从桌上拾了半块杂粮，递了过去，看样子，饼是老板自己吃剩的。 “半魔之子，滚，一大早的，晦气得很！” 小摊上，一名吃面的顾客大声呵叱道。 驼背人揣着饼，赶忙转身，迎头撞上了李彦。 “对不起，对不起...” 驼背人低着头，不断弯腰鞠躬。 李彦拉了驼背人一把。 “你非故意，何需道歉。姑姑、阿悦，不若我们先问问这位小兄弟，是否知晓本地之事吧？” “好。小兄弟，正好我们有事请教，可以请你吃一碗面吗？” 唐悦问道。 “什么？” 驼背人惊愕地抬起头。 看面容，是名少年，只不过，他一只眼睛的眼珠子，竟然是灰色的，诡异吓人。似乎意识到这点，他又迅速地低下头。 “这位义士，我们想与这位小兄弟，一起吃个面。你不介意吧？” 李彦向刚才指责少年的中年人，客气道。 “......” 眼前说话的男子，长身玉立，虽一身素衫，却气质不凡。而他身旁的女子，腰上别着一支玉笛，神情淡然，瞩目的是，她肩上坐着一个非常逼真的木头机关人，他们是修仙者！ 中年人心中骂娘，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颜色来，他几口吃完碗中的面，汤都未喝一口，赶紧结账走了。 而摊位上的其他顾客，也急匆匆地，吃完走人。 第4章 第四章、征北将军 “姑姑，你不喜面食，我给你泡壶花茶吧？” 李彦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茶壶和茶盏，问老板要了热水，烫起茶盏来。 “谢谢李子。” 阿香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飘到他旁边观摩。 眼看姑姑和李彦两个，对茶饮唠叨不停，丝毫没有探听消息的意动，唐悦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场。 “小兄弟贵姓？” 待安排少年坐下，唐悦问道。 “仙君、仙子安好，唤我杨志即可。” “杨志，你在此地居住多久了？” “我自小就在此了，祖上更是镇里的殷实人家。只因我娘怀我时，误食了魔果，才......” “真是可惜。” 想不到半魔的处境，与半妖一样艰难，也不知师兄拜师之前，是否如同杨志，受尽白眼。 “唉，一切皆是命定吧。对了，仙君、仙子，不知有何地方，需要小的效力？” “我们欲往秀山半魔聚集之地，找寻故人。不知，你接触过秀山的同伴吗？” “秀山？恐怕你们要白跑一趟了。” “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世人多以我们为异类，非常不喜，我家，唉，无甚田产，也无人敢雇我做事，就想着去山里砍柴，维持生计。往山里走多了，就认识了秀山半魔村的村长。他邀我加入村子，但因当时还需奉养母亲，故并未答应，只是帮着他，将村子里的山货带到镇上，换些米盐。说起来，村长也算我的老师了，我跟着他，学了一些为人处世之道。只是，待我母亲走后，我再去找他，才发现，整个村子都空了，不知迁去了何处。” “搬走了？” “是的。如今，上面有官家重兵把守，已是不能上山砍柴了。” 送来食碗的食店老板，也跟着杨志点头。 “重兵把守，难道说，半魔村是？” 沉吟片刻，唐悦敲了敲桌子。 “这...应该无甚牵连。我是半年前发现村子搬走的，至于封山，是近一个月才有的事。” “不知村里是否有位叫英妹的姑娘？” 阿香插话问道。 “抱歉，我一直是在村子附近，与村长打交道。村里的人，倒从未接触过。” 杨志摇摇头。 “半魔村，具体在秀山什么地方？” 唐悦又问，必是要亲自看过，才相信。 “在‘仙人抱石’的后面。如信得过，我愿领诸位前去。” * 秀山山脉的深处，山间嶙峋怪石耸立，山峰迂回处有块人形巨石，隐约可分辨出头、身和手臂，而手臂似是抱着旁边的石块。 在杨志的领路下，他们仅花费了大半日时间，就到了‘仙人抱石’。这儿被官家设了关卡，有兵士把守。 虽说修仙者是人族的顶尖存在，但为了维持人间的安宁，给予人间帝王尊重，仙盟立下规矩，修仙者不能轻易干涉人间之事，除非，得到仙盟的允许。 唐悦一开始哪知道要与官家打交道啊，故并未提前到仙盟报备。她想了想师兄以往的行事作风，便从腰间抽出玉笛，甩甩衣袖，将气势拿足后，准备上前交涉。 “阿悦，我常与官家打交道，就由我先去问吧。” 李彦拉住了她。 “...好。” 远远地，只见李彦朝兵士亮了一个圆圆的牌子，并和他们说了几句什么，其中一个兵士便‘噔噔噔’地绕过巨石，往山里去了。 “我们稍等片刻，他们主事的随后就来。” 李彦走了回来。 “李子，你刚才那个，是什么啊？” 阿香比划了个‘牌子’形状，好奇道。 “姑姑，是柔国的‘江湖密探’令，因我常做官家任务，顺势被招安了。” 李彦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你还有如此厉害身份呢。如此说来，你也被宁国招安了？” “莫取笑我了，不值一提。” 几人正说着话，兵士推着一辆四轮车，从人形巨石后面出来。四轮车上，坐着一位武将打扮的年轻男子。 眼见主事的人来了，他们迎了上来。 “鄙人是负责此地矿采的玉铮，曾在广华宗研习过兵法，也算半个仙途之人，不知仙友到此，是为何事？” 玉铮一一扫过唐悦、阿香和李彦后，将目光锁住修为最高的唐悦，不卑不亢道。 “玉铮曾率大军抵抗北方蛮族的进犯，少年成名，是柔国国君封的征北将军。” 李彦向唐悦传音道。 竟是抗战将军！难怪他身上透着一层薄薄的煞气。广华宗，不正好是仙盟在柔国的其中一个执法宗门，他莫不是在提醒我，勿插手此地俗事？你采矿关我什么事，唐悦微微蹙眉。 “我乃昌宝真人门下。半魔村有位故人，欲拜访一二。” “原来是真人高徒，失敬。此事颇为复杂，诸位不妨到村里喝杯茶，我再细细讲于诸位听吧。” 玉铮邀请道。 * 半魔村已是被官家征用，几乎每座茅屋之前，都站立着兵士。玉铮带着他们，来到最里头的一间茅屋前面。这里布置了一座茅草棚，内里摆设了若干座椅，像是议事的地方。 “诸位请坐。这些都是山上长的野果，口味甘甜，请大家品尝一二。” 招呼大家在棚里坐下后，玉铮介绍桌上的果子道。 “咦，这是丹荔，我只在宁国的某些城地，才看到过。” 阿香伸手拿了一枚红彤彤的圆果，疑惑道。 “仙友好眼力，我刚到此处时，也颇为惊讶，至于缘由，容我先卖个关子。这位小兄弟身为半魔之身，有没有觉得，到得此地后，体内魔气侵蚀得到了缓解？” 玉铮语气轻松，转而向杨志询问。 “回禀将军，确是如此。难怪此地适合半魔居住。只是不知为何.......请恕小的失言。” 唯恐惹恼将军，杨志急忙止了话头。 “无事，其实此地异常的缘由，比较简单，全因地下有一条数量巨大的火石矿，故山里炎气旺盛，比山外温暖许多。咳～” 征北将军的身体似乎不太舒服。 “火石矿常见于地火之处，莫非此地存在地火？” 李彦问道。地火是仙门中炼制法器的最佳火源，可是难寻得很。 “小兄弟手持‘江湖密探令’，想必不是仙门中人吧。今日所谈之事，涉及柔国机密，还请两位不要向外宣传。” 玉铮向李彦和杨志正色道。 “我师弟拜师前，曾在人间混迹过一段时日，将军莫怪。” 这人倒挺难缠的，见他试探李彦底细，唐悦的口气变得不太愉快。 “咳～如此。那我便开门见山吧，半年前，附近的星药谷弟子监测到了魔气，追踪到此地，才发现整个半魔村已空无一人。机缘巧合之下，又发现了此地的火石矿。至于地火，据我所知，星药谷及其他仙门，并未进驻此地，估计是不存在吧。” “看来，只能往星药谷跑一趟了。” 阿香总结道。 “正好我也需去星药谷，就与诸位同路吧，也能当面证实我所言非虚。” 玉铮淡然道。 第5章 第五章、仙魔盛会 星药谷是以炼器和炼丹扬名的仙门。由于其距魔地不远，暗地里，也担负着时刻监测魔族异动的责任。 唐悦他们一行人，因着昌宝真人和征北将军的名号，毫不费力地，就被守谷的弟子，放行入内了。 谷内弟子将他们引至一处雅致的院子。 “我上次拜访时，负责谷中外务的是段长老，今次还是他在主持吗？” 玉铮向一侧陪侍的谷中弟子问道。 “正是段长老。” 未等候多久，有一布衣老者进了院子。 “玉铮拜见段......” “玉铮，你来得可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些啊。” 段长老虚影一闪，已是从院门直接到了屋内，扶住了躬身下拜的征北将军。 “许是秀山腹地的炎气旺盛，我的腿疾好久没有发作了。咳～” “哎，你还是大意了点，等寒毒发作起来，你可难得走出秀山喽。徒儿，先去给他煮一剂‘六仙饮’。” 段长老偏头，吩咐身后跟着的徒弟道。 “让段师费心了。” “我与你师父是老相识，这点事不必介怀。只是，......” 段长老转身，看向唐悦他们三人。 “星药谷与昌宝山素无往来，几位到谷中，难道是为‘仙魔盛会’而来？” 他还以为，玉铮与他们这拨，是无意间撞到一起的。 “段师明鉴，真人门下是晚辈带来的。此事因秀山半魔村引起，他们到村里寻找故人，并不知那儿早已人去楼空。” 玉铮解释道。 “唔～，我还记得此事，大半年前，谷中监察弟子在秀山附近，监测到了大股魔气爆发。此事惊动了大长老，他亲自去秀山查看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魔人动用了某种特殊手段，将半魔村之人全部挪移走了。此事谷内早已上报给仙盟，小友到仙盟一查便知。” 段长老回忆道。 “多谢长老解惑。此事，仙盟不管吗？” 唐悦不解地问道。 虽说半魔之人可自行选择归属，但若他们不是自愿去的魔族呢？而且，此事就发生在人族，仙盟至少要调查一下缘由吧。 “此事进行得隐秘，现场又未留下，指向魔族的确凿证据，而且半魔村聚集的半魔均为普通百姓，上头也为此事头疼呢。不过，在这次仙魔盛会，上头肯定要质问魔族的。” 唐悦不禁有些头大。 如此可麻烦了，魔地虽说没有人族占地广袤，但其领域也能抵上多个城地了，她要怎样才能从中找到英妹呢？ “小友脸色如此难看，莫非故人是非常亲近之人？” 段长老似是随意问道。 “确实极为重要。敢问长老，听闻贵谷炼制的‘驱魔环’，能够抵抗魔气侵蚀，保护仙者法体不受伤害，可否属实？” 想到师父闭关养伤前的嘱托，再想到英妹是师兄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唐悦心中已是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往魔地寻找一番了。 “哈哈哈，看来小友欲往魔地寻觅了。甚好甚好啊！” 段长老高兴地击掌大笑。 “段师，其中有何缘故？” 未待唐悦他们开口，玉铮先出声问道。人是他带来的，他有尽‘朋友之谊’的义务。 “别的法器不谈，单说抵御魔气，不是我夸口，再没有比驱魔环更厉害的了。不过嘛，若想得到驱魔环，总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请长老明示。” 唐悦请教道。 “我想代表谷内，邀请小友参加仙魔盛会的比试。无论比试结果如何，我都将赠你一枚品质上乘的驱魔环。而且，谷中常与魔族打交道，对魔族的情形知之甚多，若小友愿意出战，我能做主，将谷内掌握的魔族基本消息，提供给你。有了这些消息，保证你少走很多弯路啊。” “还请长老介绍一下仙魔盛会。” 对于段长老的提议，唐悦心中已然意动。 “历来，仙魔盛会是由仙盟主导，我谷承办，目的主要是促进两族交好。其中有项内容是两族弟子比试切磋，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以往都是交流功法，可以说是文试，但本次盛会，魔族代表强烈要求，将比试更改为武试。哎，仙盟岂会认怂，满口答应了下来，并且，还指定了我谷内一位弟子参加。哪里知道，指定的弟子近日修炼出了意外，只好临时向仙盟告急。实不相瞒，一开始，我还以为小友是上头指派来的人选呢。” 段长老细细地，道出了内情。 “......谷中应该还有其他人选吧？” “咳，我谷中功法本就不适争斗，能出一名弟子参加比试已是不易了，就连谷中大长老，都是从仙盟请来坐镇的。” “......恐怕我力有所不敌。” 魔族再弱小，其选出来得比试弟子，放到人族，那也是佼佼者，唐悦还未自大到能与这些凤毛麟角比肩。 “小友不必谦虚。真人道法高深，仅在几位仙尊之下，听闻‘凌风战神’的侄女，就在他的门下学艺，而......” “咳咳～” 这个‘侄女’可不就正在你面前，和你说着话嘛，阿香被这‘误打误撞’给呛到了，根本止不住哇。 “而且，与人族保持来往是魔族中的温和派，他们大抵追求修炼魔功的极致境界，心性还是比较好讲道理的，说是切磋，定然不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厮杀。” “好，我答......” “长老，能否容我们，考虑几日？” 唐悦本想答应参加比试，却被李彦打断了。 “当然当然，仙魔盛会还有些时日才会开启，我这就安排小友住下。” “长老，我是以药木之身入道，略懂一些治疗的皮毛。您刚才提到的寒毒治疗之法，我颇感兴趣，待得闲暇时，我可以向您请教吗？” 出乎意料地，阿香竟然对寒毒特别在意。 而在听闻阿香的话后，本一副置身事外的玉铮，特地抬头，看了阿香一眼。 “欢迎至极，药木之身的草木精华，可是疗伤的圣药啊。我就说，真人门下出人才啊！” * 星药谷的客舍建造在谷口位置，正对着星药谷开设的坊市。正值夜幕降临，坊市中，不甚宽敞的道路，稀稀落落地走着几个人，分不清是仙者还是魔人。 “姑姑，你真的不跟我去魔地吗？” 唐悦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向阿香问道。 凭着住宿的便利，他们已是将坊市翻了个遍。确如段长老所说，市面上并无高品质的驱魔环流通。即便店里陈列的低品质的驱魔环，也是要价不菲。故而，唐悦已确定，代表星药谷参加仙魔比试。 “我本为草木，靠天地灵气滋养，纵然有驱魔环的守护，魔气对我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到时，若不能自保反而还拖累于你，可就雪上加霜了。” “......” 与姑姑相伴了这么些日子，现在骤然要分开，唐悦莫名有些不舍。 “别担心，悦悦，我已将‘缚仙索’的驱使法子，传授给李子了。李子机敏伶俐，有他陪你去，甭管遇到什么歪门邪道的魔人，都将太平无事的。” “姑姑，我一定尽力照顾好阿悦。” “那是自然，等你拜入我家，你们两个可就是同门师姐弟了，姐弟之间自当相互照看。说来也是天意，任谁也无法料到，五爪蜥身上竟然有一枚适用妖族的驱魔环，正好够李子用。要不是必须去魔地，需要驱魔环，不定何时才能识别出来呢。可见，我们运势着实不错。” “说到五爪蜥，它应该是奔魔地而去，途中因为进阶，才不得不改变行程。看来，妖族与魔族之间，肯定有所密谋。我已将此事告知了段长老，希望他能及时上报给仙盟吧。” 人妖大战时，魔族并未参与其中。如今看来，魔族也不是全无动静，表面与人族较好，暗地里，却是进行些小动作。对三族形势的担忧和分析，让唐悦从短暂的分离愁绪中，剥离了出来。 “悦悦、李子，你们千万要记住，找英妹是其次，你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假若遇到超出应对之力的危机，你们需立即返回人族，我就在星药谷中等你们归来。此趟差事，我们已是尽力，即便找不到英妹，真人也不会怪罪的。” 最后，阿香不放心地嘱咐道。 * ‘仙魔盛会’的举办地，位于人魔两族交界处的一块平整荒地。这里寸草不生，地上到处散落着黑乎乎的、黯淡的巨大石块，在灰蒙蒙的天光映衬下，显得无比寂凉和荒芜。 此时，荒地的中央位置亮起了若干个近乎透明的防御阵，每个阵内，均站立着两人，比试正式开始了。 “姑姑，阿悦会受伤吗？” 李彦专注地看着唐悦所在的防御阵，担忧地问道。 “你是关心则乱，打架哪有不受伤的？放心吧，她是战神的侄女，祖传血厚，耐揍得很。” 阿香嘴上说得轻松，脸上却是一副严肃的神情。 唐悦的对手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穿着无领套头的半袖上衣，露出古铜色的双臂，手里拿着短柄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顶漂浮着一团蓝色的火焰，配合着他灰蓝色的眼珠，十分诡异。 第6章 第六章、娑罗双城 “我是离火部的朱炙，敢问仙友来历？” “飞廉族，唐悦。” “不错，战神的族人，确有资格与我一战了。” 唐悦却未再回应，她手中的玉笛，倏地从末端伸出锋利的刀刃，变成了笛中刀。 她握着笛中刀，朝前方轻轻一划，空中气息便猛烈涌动起来，出现了一大片风刃，直直地朝对方飞去。 眼见风刃迎面而来，朱炙并未躲闪，仅跺了跺脚，他的面前忽地冒出一个火圈，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火圈似一个不见底的大洞，将飞来的风刃全部吞噬掉，只在边缘处溅起几点火星。 “很好！该换我出手了。” 朱炙面前的火圈，猛然窜出尺许长的锋芒，火光炽盛，让认真观看的李彦，下意识地眯了眼。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比试场上的情形，把他心提到嗓子眼了。 只见朱炙抡起的短柄锤，已是与唐悦挡在身前的笛中刀相抵，两人陷入对峙当中。 而之前那个疑似盾牌的火圈，现在却套在了朱炙的腰上。火圈与短柄锤之间，隐约联结有一股一股的细小火流，像是正用火锻炼着短柄锤，使得短柄锤愈加暗红黑亮。 两人之间的气流，肉眼可见地不稳起来。 渐渐地，从短柄锤和笛中刀的抵接处，传来了微弱的风息。风息逐渐朝外扩散。两人的头发、衣带等，都被风卷了起来。风息绵延不断，先是朱炙的四周，再到唐悦那里，越来越大。 场外已是看不大清里面的情形。李彦费力地睁大眼睛，最后仅依稀瞧见，笛中刀已还原成玉笛，堪堪被唐悦举到嘴边...... “呼～，妥了，妥了。” 浮在李彦身旁的阿香，双手合十。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比试场上的风声全部消退，露出了里头的两人：唐悦抱‘笛’而立，朱炙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 娑罗双城位于魔地边陲，是进出魔地的关口之一。 “两位客官，需要买点什么？别看我家店小，货品可是齐全得很。” 见店里来了一对年轻男女，杂货铺老板脸上立即堆笑，上前招呼道。 这对年轻男女正是李彦和唐悦两个。他们才刚进入到娑罗双城，打算先随处逛逛，打探一下魔地的具体情形。 根据段长老提供的消息，魔地现由两派把守，温和派和激进派。温和派热爱和平，主张与人族交好，激进派则相反，喜与人争斗，无论是魔人之间、还是与外族之间，而且是不战不休那种。 仙魔盛会中，温和派代表否认，曾掠走秀山半魔村中人，那么，英妹必是‘去’了激进派。但激进派较为排外，其管理的城地，仅允许有魔地居留资格的人进入，因此，唐悦和李彦计划先在娑罗双城，取得魔地居留资格后，再前往激进派下辖的城地。 “我们初到宝地，打算挑战‘财色酒气考验’，不知老板有什么建议？” 李彦问道。 “看来两位是有意取得魔地居留资格，长久居于魔地了。” “是的。” “以后我们都是同族之人了，好说，好说。公子不若先了解考验内容。我这有套《财色酒气考验攻略指南》，一共包含四本，一本对应一种类别，分别记录了以往挑战者的宝贵经验。你看要不要买一套看看？” “‘财色酒气考验’是需挑战者，将四种类别全部通过？” “...通过其中三种即可。我看公子有佳人相伴，想必是选‘财、酒、气’三项考验吧，这套书也可以分开卖的，公子不要整套，要三本也行。” “不知，有没有辅助通过的物品？我因在家乡得罪了权贵，走投无路之下，才携内子投奔过来的。这些考验的内容，都不太擅长，对通过考验，实在是没有把握啊。” 李彦四处瞟了瞟，离老板更近了点，才小声说道。 “放心吧，这考验不难，大多数过关者，都是在家乡活不下去的人族，不得已才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大恶大凶之辈。” “多谢老板告知。我就要这三本吧。” “好呢。对了，送两位一个免费消息，两位既为夫妻，仅需其中一人完成考验即可，能节省一份钱哦。” * 唐悦和李彦，又在其他店铺逛了一圈，了解到的信息都大差不差。 ‘财色酒气考验’，是魔族选择族人的手段。这些考验能将具有‘魔念’的人筛选出来，至于‘魔念’到底是什么，却无人能准确指出。 “阿彦，我想，‘魔念’应与‘佛念’相反。至于‘佛念’，佛家老祖曾说过，‘一切众生，皆具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 ’。那么，‘魔念’也许就是追求某种结果的极致行为吧。” “阿悦说得是，我有些计较了。” 本着印证‘魔念’的理解是否正确，他们决定先去试一试。 两人来到专门管理‘财色酒气考验’的地方，在当值的魔差处，缴纳了一笔费用后，就被送入到一间简陋的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地，只在角落站着一位戴着斗笠的魔差，看其婀娜身形，应是一位女性。 “欢迎两位挑战者。稍后，我会启动‘魔玄镜’，在室内映射出各种场景，当每个场景结束后，我会提问，挑战者回答我的问题。如此反复，我会根据回答，评定是否通过考验。你们夫妻二人挑战，仅需一人回答即可。” 女性魔差开口道。 “辛苦大人。” 唐悦与李彦两人答谢道。 女性魔差手中银光一闪，出现了一面光滑的银镜，她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未待多久，银镜便朝前映射出，模模糊糊的影子。 影子逐渐清晰，一位头戴纶巾的儒士正在桌前写诗。他不时拿起桌上的酒壶，喝上几口酒。喝完酒后，又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待得写完，他抓住纸，似是诵读纸上的诗。他的神情一会喜一会悲，到后面，他将纸撕碎，抛洒在空中，只把酒壶抱过来，一口接一口的灌酒，终于醉倒，俯卧在桌上。 “这位诗人年少便有名作闻名于世，奈何长大之后，再无精彩绝伦的佳作问世，遂寄情于酒，后再无心写诗了。请问挑战者，这位诗人的身上，有无可取之处？” “我家乡也曾有类似的人，年少才华超群，长大后却普普通通。我觉得，王朝尚且有盛荣枯败，何况是人，所以这再寻常不过，此人身上，并无任何可取之处。” 李彦斟酌片刻，答道。 女性魔差未置可否，又重新拨动了一下银镜。 这次是一位年轻男子。他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他却好吃懒做，不出去做事赚钱，整日无所事事。终于，他饿得寻老鼠洞抓老鼠吃，谁知他竟然在老鼠洞里寻到了金银首饰，他依靠这笔意外之财，修了新房，娶了媳妇，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请问挑战者，这位男子的身上，有无可取之处？” “他先贫穷，后靠运气发达，只能说他运气甚好，如果众人都似他般，只一味祈求运势，而无视劳作，可不都得饿死。所以，我认为他身上，并无甚可取之处。” 李彦再次否认。 唐悦在心里点头，她也认同李彦的回答。不过，这不是仙门测试，这样回答估计通不过考验吧？ 引用自，“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证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娑罗双城 第7章 第七章、只能进不能出 一位商人起早贪黑，终于积攒大量财富，成了富翁。但他却始终保持省吃俭用的习惯，还要求家里其他人与他一样。比如，盯着房梁上挂着的咸鱼，吃糙米稀饭；又如，用煮了肉的锅的洗锅水，煮汤喝。家里其他人见家里堆着钱财，却不能花，整日粗衣粝食，苦不堪言，暗地里对他怨声载道。 “请问挑战者，这位富翁的身上，有无可取之处？” “富翁深知钱财花费容易，却积聚艰难，所以省吃俭用，深怕再回到贫穷日子，他的家人却不理解他，我觉得，守财当如这位富翁一般！” 听闻李彦坚定的回答，唐悦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 后面出现的场景，本质与前面展示的场景类似，只是‘演绎’的人身份略有不同。李彦尤为推崇‘生财有道’的‘守财奴’，他是舍弃‘酒’、‘气’和‘色’，专门往‘财’上靠拢啊！这算的上是，另辟蹊径吗？ “恭喜二位，通过考验。这玉牌代表居留资格，我已往里面存了二位的身份信息，请保管好。” 女性魔差递过来两块玉牌。 “老大，血月城急报。” 唐悦和李彦还未来得及取玉牌，门口冲进来一位男性魔差，其肩上站着一只黑鹰，鹰嘴里衔着一封书信。 “你们可以走了。” 眼见有别的公务处理，女性魔差提醒他们离开。 ‘血月城’，不就是激进派下辖的城池中，离娑罗双城最近的一个城池吗？也是唐悦和李彦准备暗访的第一个城池。 他们两人对望一眼，俱都对这血月城急报好奇不已，但眼下可不是好奇的时机，因此，两人心照不宣地，默默接过玉牌，退了出去。 * 待得到了外面，比较隐蔽的位置，唐悦停住脚步，仔细地打量起李彦来。 “阿悦，你看着我，做什么？” 以往唐悦可没这么看过他。李彦被她专注的神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边缘止不住地泛起红晕。 “平日里你对姑姑有求必应，可是花了不少钱，没看出来，你却是极懂得守财的。师兄走后，昌宝山的花销一直未有人打理，乱七八糟的。现在看来，你就是接替师兄的最佳人选。不过，你到时可别太小气了，底下的师弟师妹可保不准听你话。” 唐悦慢条斯理地，讲了一大堆话。 “......阿悦，刚才在里头的那些回答，都是我临时编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李彦苦笑道。 唐悦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谦虚。 “原先，杂货店的老板说要考三项内容时，我还以为......” 想到他曾向杂货店老板谎称，唐悦是他的妻子，顿觉心跳如雷。他抿了抿唇，勉强将心神稳住后，才接着往下说。 “...以为三项内容都得兼顾。后来得你提醒，便觉‘魔念’应如你所说的那样，是固执地做一件事情，比如财，可以执着于生财、守财或者贪财。正好我混迹人间时，对生财一道颇有体会，所以才刻意装作，痴迷于赚钱的样子。” “嗯，确实不错。” 李彦有生财的经验，太适合执掌山里的账目了，唐悦满意地点点头。 “......阿悦，我准备屯一批常用物品，去血月城售卖。一则，可以装扮成商人，掩人耳目，二则，若血月城那里真出了事，物资必定缺乏，正好趁机用常用物品，打点关系，结交朋友。” “好。” * 娑罗双城与血月城距离颇远，好在城地之间都设有官驿。唐悦和李彦便费了些钱财，乘坐官驿提供的车舆。说是车舆，其实是有法阵加持的飞行魔器，因此，过得大半日，两人便顺利到了血月城。 “欢迎诸位来到血月城，但因重要囚犯逃脱，本城临时戒严，只能进不能出。请介意的客人，原地返回或者去往其他城地。” 血月城的官驿里，魔差对下车的客旅提醒道。 血月城还真出了了不得的事，如此，李彦提前购买的种植、药材等常用物品，不愁销不出去了。他还真是个能人！ 唐悦他们凭着热乎乎、新鲜出炉的居留资格，轻松通过守城魔差的查验，入了血月城。 虽说已戒严，但城内秩序依旧整齐，唐悦并未看出任何不妥之处。由于时辰已晚，他们两人便找了一家客栈。 “客官从哪儿来？” 客栈老板客套道。 “娑罗双城。” 李彦答道。 “需要几间房？一间还是两间？” 客栈老板确认道。 “一间，他是我的夫君，我们是夫妻。” 不待李彦开口，唐悦强调道。 单身男女一起出行在外，却让人遐想连篇，假扮夫妻，是最好的办法。特别是在打探消息时，比如前次李彦在杂货铺，利用此法套老板的话，就很好用。于是，她决定在魔族期间，就一直与李彦扮成‘夫妻’。 虽知唐悦是逢场作戏，李彦却不禁雀跃起来，一直到了客房，他的嘴角都带着笑。 “阿彦，你不介意男女有别，与我住一间房吧？” 唐悦真诚地望着李彦。 “......都是权宜之计，我不介意的。” 是啊，这才是真相啊，李彦的愉悦戛然而止。 “嗯，等找到半魔聚集地，我们就可以到那里租个单独的院子，......” 突地，唐悦捕捉到了细微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她便住了声。 脚步声越来越大，意外地，停在了他们的门外。 “咚咚咚，咚咚咚！” “是谁？” 李彦狐疑地问道。难道是店家？ “我家主人住天字贰号，听闻掌柜从娑罗双城来，不知是否是相熟的人，想约掌柜的喝杯茶。若掌柜的有意，直接去大堂即可。” 门外传来响亮的童子声音，话音刚落不久，又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阿悦，我们去吗？” “听口气，对方似乎是商贾，正好你手里的货物，也要找买家，不定这人就是我们需要找的人呢。” 他们本就有意借买卖货物，打探半魔在魔地的聚集场所，眼下可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中下怀。 * 大堂内，分散着三三两两的客人。 唐悦一眼就认出了相邀之人。此人一副生意人的装扮，凸起的肚腩彰显着富贵，身旁一左一右分别立着，一位童子和一位黑衣青年。 “两位，就是从娑罗双城来的新面孔吧，请坐。鄙姓钱，以经营茶叶为生，常年来往于娑罗双城和血月城。” 钱老板站起来向他们招呼道。 “钱老板称我小李即可，这是我的伴侣。” 李彦回应道。 他和唐悦未多客气，依言在钱老板一侧的空位坐下。 “唉，我本欲近日返回娑罗双城，哪知碰上临时戒严。因心里实在惦记病中的老母亲，想到她一个不好，家里总会派人过来通知我，便开始时刻在意，初来此地的新面孔了。两位不怪我唐突就好。” 钱老板叹了口气，说出约他们相见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钱老板的孝心，令人钦佩。” 不知是否是错觉，唐悦察觉到，钱老板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 “李老板如此年轻，就出来闯荡，才是后生可畏。不知你是做何营生？如今离血月城解封，还不知要多久，你来的可不是时候。” “我们二人确是首次到血月城，不过不是为生意，而是受人所托找人。钱老板人脉宽，正想请教一二。” 李彦说的，正是与唐悦提前商量好的托辞。 “相逢即是缘，能帮忙的，我必定伸手。你请说。” “我们所寻之人是半魔出身，大概半年前，到了‘无忧女帝’治下的城地，从此便断了音信。” ‘无忧女帝’，是魔地激进派的首领。 “半魔？我想想......城西有家药材铺，在此地有好些年了，老板便是半魔出身，你们可以前去问询。” “多谢钱老板告知。” “无需客气。没有遮掩的话，半魔的面貌、或者身形，都异于常人，两位到城中走一圈，也会发现此事的，希望你们有所收获吧。” * 天字贰号客房是几间套房串联而成，里头有间不大不小的厅堂。 与李彦他们分开后，钱老板他们也返回了客房。只是，在厅堂里，坐在主位上的并不是钱老板，而是那位黑衣青年。 “少主，‘八面玲珑阵’已全部开启，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钱老板从门口过来，恭敬道。 黑衣青年点点头，从腰间取下一个束口皮袋，放到桌上。在触及桌面时，皮袋倏地浮现青光，一条蜷缩着的幼小蛟龙，凭空出现在皮袋上方。 黑衣青年轻柔地将蛟龙放到手心，仔细看了看。 “龙十一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了。‘食虫蛊’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他眉头皱成一团。 “刚才那对男女未对上暗号，明显不是前来接应的人。不知另外那头，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钱老板回道。 “娑罗双城就在我族的眼皮底下，能有什么变故，无非是能治疗龙十一的杏林圣手，被限制出城罢了。说来，我从那男子身上未感应到什么，倒是那女子身上，能感应到盎然灵气，她铁定是我族的高阶修士。” “少主的心神感应，从未出过差错。不知他们到魔地来图谋什么？” “哼，他们的图谋与我何干。我只怕他们是来接应的愣头青，弄不清规矩，你回头再试探一下。” “好的。” “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另外那头，到时延误了龙十一的治疗时机，即便救他出去，龙族也不会心存感恩。我想，血月城城主也是打的此主意，所以才封城，准备将龙十一耗死在这儿。即刻起，你秘密地搜寻能压制‘食虫蛊’的灵丹妙药，至少要保他不再恶化。” “是，少主。” “我此次外出，待得有些久了，需要回‘九婴山’一趟，继续用山下地火锤炼‘凤凰石’。不然无忧那女魔头，该怀疑到我头上了。你好生照顾龙十一，我不日再来。” “恭送少主。” 第8章 第八章、凤辛 由于‘只能进不能出’，血月城的街上，肉眼可见的，人多了起来。 要说魔族与人族的区别，就是魔族的人们不再掩饰心底的**，肆无忌惮地，将其直接展现到了表面。 喜欢钱财的，无论是靠正经手段，还是靠坑蒙拐骗偷，总归要得到财；喜欢美色的，稍微简单了些，直勾勾的眼神，露骨的话语，完全抛弃礼义廉耻就行。 从客栈到药材铺的一路上，唐悦和李彦已经碰到四、五个偷儿、以及两三名上前求爱的魔人。更甚者，其中还有男性魔人向李彦表白。 窘迫的两人，不得不各自买了一顶斗笠戴上。 “阿悦，你看，应是这家了。” 柜子前站着的老板，具有典型的半魔特征：脸上有一大块黑斑，且两只眼珠的颜色不同。 “老板万福。” 唐悦跟着李彦入了店，上前朝老板行了一个礼。 “嘿，本店不招待女客，出去，出去！” 老板似是对唐悦十分恐惧，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阿彦，你好生与他谈，我在外面等你。” 真是开眼了，竟还有极度恐女的魔人！没有办法，唐悦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店外走去。 * 夕阳西下，东边天空慢慢地升起一轮弯月。若仔细察看，就会发现，月亮的边缘隐约透着淡淡的红，如渗出的血液朝外散开一般。 客房敞开的窗户中，浅浅月光倾斜而入，给地板镀上一层暗红的光辉。 在李彦将蜡烛点亮后，唐悦便在房内布置了隔音法阵。 此法阵是他们吸取了，上一次钱老板跟前的童子‘隔门传音’的经验，专门在血月城内购置的。 “按照药材铺老板所说，近半年来，并无新的半魔来血月城定居，只有几名来旅居的，但都是些熟面孔。我们已去了其中两处，核实旅居的半魔，结果都与药材铺老板所言一致，这证实药材铺老板并未说谎。” 见法阵已运转，李彦迫不及待地，与唐悦分享探听的消息。 “嗯，你卖给他的药材，他给的也是公道价，这表明他所言属实。如此看来，血月城已是没有探查的必要了。” “钱老板递信过来，手里有半魔的新消息，但要求我们去他房里详谈。” 李彦又道。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对我们的关注也太多了点，这几日出门，总在大堂碰到他。” 唐悦的口气有些恼火。 “难道说，我们露出了什么破绽？” 李彦的面色严峻起来。 “可能是吧，不过目前人魔两族，面上还算和平相处，就算露出破绽，我们也没干侵犯魔族利益的事，倒是不怕。” 唐悦本不是惹是生非之人，现在又在魔族地盘，她只求顺利找到英妹，行事更是再低调不过。但真的对上修为高深的魔族，她也不怵，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只是，钱老板这时递来新消息，倒显得蹊跷。” “血月城既然已无线索，又未解封出不了城，等待无聊，我倒是对钱老板的新消息感兴趣。” “阿悦，万不可去他的房里，太过危险。” “嗯。我们身上并无长物，供人惦记，唯一的破绽可能是，我是人族修士，这一点驱魔环也遮掩不住。” “听闻一些凶魔，喜好生啖仙者之魄。” “......你说的是，小心些，总是没错。” * 黑衣青年又再次光临了天字贰号房。他站在厅堂内，背向门口，似是望着墙上挂着的古画，入了神。 “少主，他们拒绝了。” 钱老板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道。 “看来不是什么鲁莽之辈。......但在魔地找寻适合龙族的灵草灵药，还是太难了点。女魔头那边，已是在催我回无忧城，我在此地，是待不了多久了。龙十一他，又不能不管，眼下只得用‘法力压制’的笨办法了，保险起见，压制的法力要比龙十一的修为高很多才有效果，...” 黑衣青年来回走了几步，似是下不了决定。 “可惜我法力低微，帮不上忙。” 钱老板有些惭愧。 “你将这纸条递过去，再试试。” 黑衣青年回头，塞给钱老板一张纸条。 “是。” “希望不会落空吧。” 他仰头叹息一声。 * 唐悦他们的最终决定，并未让黑衣青年久等。因为，一刻钟不到，唐悦和李彦，就亲自来到了厅堂。 “阁下才是主事之人？” 看黑衣青年坐在主位，而钱老板立在他的身后，唐悦不客气道。 方才钱老板的童子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秀山’。她便当场拍板，过来瞧瞧究竟。 “姑娘客气了。你、我都是人族，又同在魔地相遇，也算不小的缘分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黑衣青年悠然道，与之前的忧心忡忡，判若两人。 “阁下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可看不到阁下的诚意。” 唐悦调用灵力灌注双眼，也不能看透他的伪装。 “......好吧，我确实急需姑娘的帮助。这样，如何？” 黑衣青年抬手从脸上拂过，瞬间去除了面容伪装。 “辛叔叔？！” 黑衣青年竟是熟人，唐悦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眼前的年轻男子，面容苍白，脸上嵌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不说话时，眼神冷冽，可不就是凤族如今的少当家，凤辛。 “你是小悦悦？！嗐，都说‘女大十八变’，完全没认出是你啊。早知是你，我还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听闻真人在人妖大战中受伤，闭关不出，你不在山里守着，怎么还到魔地来了？” 凤辛也认出了唐悦。毕竟，这世上，除了唐昱的侄女，就没人管他叫‘叔叔’了。 “此番下山找人，正是遵照师父的吩咐。辛叔叔，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寻的人来自秀山啊？” “其实，我也只是试探，没成想歪打正着。我收到消息，激进派将在无忧城，举办一场‘新魔测试’，到时将汇集愿意加入到激进派的新魔。其中有位天赋很高的新魔，备受关注。据了解，她是当中唯一一个半魔出身，而且，还是半年前从秀山过来的。” “太好了，即便她不是英妹，也应知道英妹的下落。谢谢辛叔叔。” “请问前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李彦在一旁问道。 “这位，是你的夫婿？” 凤辛立时用探究的眼光，打量起李彦来。 “是我的师弟，只因出门在外，不想多作解释，才假装夫妻。” 比如现在，唐悦心说。 “我说呢，毕竟我们两族之间，还有婚约的。” “辛叔叔，是你和我叔叔那一辈有婚约，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唐悦盯着凤辛，他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情绪露出。她瞬间有些泄气，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她才懒得搅进去呢。 “......你叔叔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好了，我这确有要事需要帮忙，事情是这样的，.......” 凤辛不欲多讲，开始说起正事来。 * 唐悦捧着一块灵石，盘坐在卧榻上，不断吸纳灵石中蕴含的灵气。 为压制龙十一体内的‘食虫蛊’，她体内的灵力已经全部耗尽，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所以，返回客房后，她第一时间就补充灵力。 不过用一身灵力换取到了英妹下落的线索，还挺值的。 “阿悦，你将宝珠戴在身上，可以加速对灵气的吸纳。” 看到唐悦惨白惨白的脸，李彦将宝珠剥离出，借给她用。 “多谢。” 唐悦向他笑了一下，接过宝珠。 李彦看她将宝珠揣到怀里，心里一松，也在床榻边盘坐下来。 “阿彦，宝珠竟然能延缓魔气的侵蚀！既能缓慢吸收妖力，又能对抗魔气，还真是了不得的宝物。” “我也是不久之前发现的，起初还以为是驱魔环的用途。” “辛叔叔贵为一家之主，肯定见多识广，下次碰到，问问他是否认得此物。” “凤前辈的灵力也耗光了，应该无碍吧？” “他是凤族的家主，又神通广大地，从血月城囚牢中救出了龙十一，你觉得，他会不会有事？” 想到小时候，她和凤辛两个同时受伤，明明她伤得更重些，其他人却总是先紧张凤辛，她的口气中，便不禁带了些怨气。 “......凤前辈说将在无忧城等我们，我只担心他不能如期到达。” 李彦未想到，唐悦与凤辛之间，好似不太对付，但他肯定是站唐悦这头的，于是急忙解释道。 “抱歉，阿彦，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唐悦有些自责，李彦并不知前因后果，何必将气撒在局外人身上。看来修行多年，自己的度量还不够大。 “没关系的，阿悦。他还说血月城不日即将解封，也不知他是如何晓得的？” “我刚才问他了，他只让我不要多问，知道得多并无益处。我猜，他在魔地肯定有另一重身份。” “你是说，探子？但以他的身份来说，做探子不合适。” “这其中的内情，就不好说了，不过倒可以推测一二。血月城因龙十一失踪封城，辛叔叔一直在等娑罗双城的人来接应，却一直未等到，而由于‘食虫蛊’，龙十一状况不太好，所以才冒险找到我们。” “嗯。我在魔书上看到，‘食虫蛊’以吞食修炼者修为为生，进而再吞食修炼者血肉，极为霸道。如此，血月城解封，应该就是依据‘食虫蛊’的作用时间来的吧。” “不错，阿彦，你说得极对。” “阿悦，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小悦悦，我是无意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凤辛 第9章 第九章、浮光蛾 借‘新魔测试’的光，无忧城内来往行人如织，极为热闹。 距离血月城解封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唐悦和李彦早早就到达了无忧城。这次，他们租住了一个清静的院子。 今日，院子里只唐悦一人，她因‘幻梦诀’的一处有所感悟，在屋内静坐苦思。而李彦，则出门去打探消息了。 “阿悦，有英妹下落了。” 天色渐晚，李彦回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唐悦急急忙忙地收了功，从房中迎了出来。 “别急。城主府发了通告，列出了参加测试的新魔名单，英妹的名字就在上头。” “也就是说，参加测试的半魔，的确是英妹无疑了。” “是的。城中的赌坊已是为各个测试者开了注，暗地里，各个测试者的来历也都传开了。但英妹的来历却颇为模糊，只说是半魔出身。” “这可麻烦了，若她通过测试，被魔地的大魔收为徒弟，我们可带不走她了。” “那我们必须在测试开始之前，找到她才行。但测试者都被安排在城主府中，城主府的防卫又比较森严，阿悦，......” 李彦担忧地望着她。 “放心，我不会冲动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辛叔叔了。” 唐悦无奈道。在血月城与凤辛分开前，他并未告诉他们联络方式，只建议他们租住在这片区域。所以，除非凤辛来找他们，不然他们是无法找到他的。 “对了，阿悦，这个，送给你。” 李彦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递了过去。 “替劫人偶！” 唐悦揭开木盒盖子，里面是一个绘制有满身符文的黑色人偶。 “上次在拍卖行，见你很喜欢，但被别人抢先拍走了。许是运气好吧，今日，拍卖行里又出了一个。” 李彦擦了擦鬓角的汗。 “你不会将积蓄都用尽了吧？” 唐悦悠悠地问道。上次出手的人极为阔绰，她手里钱不够，才遗憾错过的。即便拍卖行又出了一个，价格也不会比上次的低才是。李彦对她，太好了吧？！这大概是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收到的，为数不多的值钱礼物了。 “......这次的人偶有些许瑕疵，但不影响‘替劫’的功效，所以价格比上次那个低一些。你不用担心钱财，这次在魔地，我又赚了一些，足够开销了。” 李彦解释道。 “好，我收下了。” 唐悦郑重地回道，随后，她低头展颜，有人如此在意自己的喜好，这感觉真是，熨帖！ * 夜深人静，无忧城城主府的一间密室内，计英英正在专心修炼。 “不错，你既有天赋又很勤奋，来日一定有所成就。” 一道女声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参见大人。” 认出室内突然出现的人，是自己的恩人后，计英英慌忙跪下行礼道。 来人其实有两位，出声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因头戴斗篷，又背着光，无法看清面容。另外一位则是一名文人打扮的男子，手持一把纸扇。他站在女子的身后，看样子是其下属。 “不必多礼。” 女子将她扶了起来，拉着她，一同坐到地上。 “这里，还住得惯吗？” 女子问道。 “嗯，这儿，衣食都不需自己动手，比秀山好很多，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变强，为哥哥报仇。” 计英英的眼神非常坚定。 “好孩子，我没看错你。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准备‘新魔测试’。只有通过测试，你才能在修炼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是，大人。上次您传授给我的心法，有几处，我始终理解不透。现在老村长又不在身边，我找不着人解惑。” “是哪几处？” ...... “好了。下次我们见面，就该在测试场上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女子已是为计英英，解释完了所有的疑惑之处。 “大人，老村长他们，还好吗？” “百里？” 女子喊道。 “计小姐走后，他们选择了去建设新城。有了大人的介绍信，他们一定会分配到肥沃的土地，虽说短时间内不能富足，但温饱不成问题的。而且，新城建起来之前，各个势力都不允染指其中，所以，他们也是非常安全的。” 文人打扮的男子上前回道。 “多谢大人。” 计英英感激道。 * 城主府内的回廊里，女子和男子并排着，信步其中。 “百里，你看她能通过测试吗？” 女子问道。 “陛下多虑了，她是陛下成就大业的命定之人，必然能顺利通过测试，光明正大地来到陛下的身边。” “若不是长老会那帮老不死的，不允我提前请出‘万千百晓兽’，我何必为此患得患失？” “陛下不必忧虑，此前，妖族使者团来时，团里的法师，已证实计小姐确为‘凝煞之身’。即便她不是传说中的‘通煞魔体’，也是百年来煞气凝结得最为浓厚的人了，是 ‘罗刹刀’继承者的不二人选。” “你说得不错，是我贪心了。只要‘罗刹刀’能为我所用，其他的都不重要。不过她还是太重情义了点，你吩咐下去，一定要保全半魔村之人性命，我要让她毫无任何后顾之忧地，成为我手中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是。” “最近，凤辛那里，有无异动？” “打从将‘凤石’的‘生辰八字’送过去之后，他便大部分时间在锻造室待着，偶尔去拍卖行搜寻材料，出门时，我都谴了亲信跟随，并未发现异常。” “好，‘凤凰石’的炼制已到关键阶段，我不想让他心生抵触情绪，从而影响到炼制效果。这只‘浮光蛾’，你收着。后面他再出门，就让它跟着，别再派人了。” “遵命。” * 自得了替劫傀儡之后，唐悦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研究，‘家’中日常便由李彦一手包办。这日，李彦得了闲，正在院子里，看魔地相关的书，意外地，唐悦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阿悦？” “阿彦，这个，交给你保管。” 唐悦将傀儡木盒递了过来。 “......这是为何？” ‘保管’，是什么意思？李彦懵了。 “我只对它上面绘制的幻阵感兴趣，如今已有所悟。它具有‘替劫消灾’的作用，你修为还不高，放到你身上比在我身上，更有用一些。” “幻阵？” “嗯，替劫傀儡本就是借助幻阵，才能幻化出主人，从而迷惑敌人，而且，...” 两人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一定是辛前辈。” 李彦赶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可不就是凤辛。只见他顶着那张‘假脸’，一身工匠的衣服，衣襟上停留着一只大灰蛾子。 “辛叔叔，你看到我在门口雕的凤凰了吗？” 唐悦也迎了上去。 “当然，不然我还有得找呢。” “我们已在此地住了好久，一直未等到你。是不是你出门特别不方便，还是说，你被监视了？不方便的话，...” “监视者就在这呢。” “前辈说的，是这蛾子？” “呵呵，你们不要小看它，它是‘浮光蛾’，在魔族名声很大。被它盯上，普通修炼者，根本无法摆脱它。可惜它遇到的是我，我族远祖本就是小虫类的克星，即便我身上，远祖的血脉已经稀薄得很，却还是有克制它的门道。” “前辈真是神通广大！” “过奖，过奖。” “辛叔叔，阿彦有颗祖传宝珠，能延缓魔气侵蚀，您见闻广博，知道它的来历吗？” 唐悦见凤辛心情不错，伺机问道。 李彦忙配合地，将宝珠剥离出来，让它漂浮到凤辛的前面。 凤辛并未推辞，他微微闭眼，几息之后，才睁开眼睛：“我只感应到水元素的气息，但具体是什么灵水，就不大清楚了。”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李彦是半妖之身，但这与他没有丝毫关系：“言归正传，测试者信息在城内都传遍了，你们确认了吗？” “是的，已确认了，那名半魔正是我们要找的人。” “哦，此人的信息极少，你们没有认错吧？” “这枚竹简上，记载了英妹的详细信息，有姓名、八字、籍贯和面容特征。” 也许凤辛有手段能接触到她呢，唐悦这样想着，将竹简拿给他。 凤辛两三下看完了竹简，他的神情似有一瞬凝重，很快又消失了。 “你师父，为什么要找她？” 凤辛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是我师兄的同胞妹妹，也是我师兄在世上的唯一亲人。我想，是师兄生前特地拜托师父的吧。” “你师兄怎么？” “在人妖大战中，陨落了。” “那你们准备，如何接近她？” 凤辛有些唏嘘，大战中，他的族内也牺牲了多人。 “我们购买了角斗场的门票，打算在她参加测试时，寻找空当，见机行事。” “测试时，无忧女帝和无忧城城主必定要出席观看的。在这两位大人物的眼皮底下，任何陌生人与她接触，都很艰难。当然，在测试之前，所有测试者都住在城主府，你们更难接触得到。所以，我今天来，是来劝你们放弃的！” 唐悦与李彦对望一眼，凤辛的话，对他们来说，打击很大。 各种起名，已达某羊智力临界，有没有宝子，推荐一下？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浮光蛾 第10章 第十章、万千百晓兽 “而且，我得到消息，她非常受城主器重。众所周知，无忧城城主，涂百里，是女帝的左臂右膀。所以，我可以准确地说，她是女帝指定要的人。” “什么？” 唐悦失声道，凤辛的这个结论，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按你们所说，秀山半魔村残留有魔气。而女帝修为高深，尤擅卜算预言，操弄人心。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女帝预知了她的潜力，才冒险派人到我族，将整个半魔村挪走的。故而，先不说她愿不愿意跟你们走，单说你们要从女帝手里抢人，这无疑于虎口拔牙，不自量力。” 凤辛毫不留情的分析，使得唐悦和李彦俱都沉默起来。 “前辈，难道就真没其他办法了吗？” 半响，李彦问道。 “倒是，有个机会。” 凤辛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低下头，开始逗弄灰蛾子。 来了，这厮还是小时候那样！他想要的东西，总是借她手去索取。唐悦笃定他的心思，有心吊他胃口，也学他故作不语。 “阿悦，前辈，......” 过了好半会，李彦看唐悦和凤辛都不说话，只好先打破僵局。 “辛叔叔估计还要在魔地待上好一阵子，等我回去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叔叔，您被困在了魔地！” 唐悦看不得李彦难做，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嗯，魔地实在不是人待的地啊，你看我，是不是比上次瘦了很多？” 凤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浑身轻松起来。 “......” 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唐悦顿觉手有些发痒，习惯性地，便要去握住腰间的玉笛。 “测试最后一天的晚上，将在城主府后花园，为过关者庆祝，到时，将邀请城中富商一同参加，你们趁机混进来。对了，逃命的手段多准备点，尤其是李彦，你修为较低，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还有，如果在庆祝现场看到我，一定要当做不认识我！” 许是意识到唐悦快被点炸了，凤辛正襟危坐，道出了他的方法。 * 转眼到了‘新魔测试’这天。 测试在城中的角斗场进行，一天举办一场，共计举行三日。 无忧城对此进行了疯狂造势，涌进无忧城的人越来越多，大有举办盛会的架势。 “陛下还是如此仁厚爱民！” “陛下，我愿永远追随您！” “涂城主，好风采！” ...... 女帝和无忧城城主联袂而来。他们刚登上角斗场中央临时搭建的台子，就被观众此起彼伏的欢迎声包围了。 唐悦和李彦的位置，虽离比试场较远，但身为修炼者，还是能将比试场看得清清楚楚。 女帝身材修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不由地心生亲近之感。而涂城主温文儒雅，眼神坚毅，极具智慧之相。 女帝并未开口，仅涂城主向大家简单地致词，说了些欢迎的话，然后就是正式测试了。 今日的测试为，力量测试。新魔选手需要通过两关，拔剑和举物。 台子上已提前摆好了测试用的道具。只见，一半边放着齐齐整整的数十个钵子，每个钵子里盛满了乌漆嘛黑的不知名材料，分别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另半边则摆着两张间隔几米的方桌，一张桌子上陈列了十几块锥样的东西，另一张桌子是空的。 “瞧啊，那是种剑？” “是吧。” “蠢货，种剑的剑，才不会长锈呢。” “哪又是什么？” “我知道，那是重物魔器，排斥法力，仅能用体力驱使。瞧形状，好像是山型。” “山型，岂不是用一座山炼制而成。” “天啦，被它砸一下，就成肉酱啦。” ...... 底下的观众议论纷纷。 首先上台的是，一位扎着朝天小辫的小童，他身着红袍，脸蛋白嫩。与常人迥异的是，后脑勺特别突出，有个隆起的肉包。 他先是站立到一个钵子前，轻微拨动了几下到他胸口的剑柄，剑身纹丝不动。接着，他将两只手稳稳抓住剑柄，开始使力往外拔。遗憾的是，他的小脸憋得通红，也未拔出来。甚至，连剑身都未撬动。 随着观众的叹息声，他放弃了拔剑，转而到了方桌前面。这一次，许是上一关闯关失败，他有些急切，一开始就用力拾取魔器。 魔器晃动了一下，侧翻在了桌子上。 “啊、啊、啊！” 童子发出惨叫，原来是他的手指被魔器压住了。 ...... 连着十几个选手依次上台，当中只一、两个通关的选手，终于，台上出现了英妹的身影。 她身着黑衣，额间系着一条红色缎带，浓眉高鼻，有一种阳刚之美。但唐悦知道，她额间有条形红记，只是巧妙地被缎带遮挡了。 英妹先挑战了重物魔器，她成功地将一块锥形块搬运到了另一张桌子上。而后的‘拔剑’，她却只撬动了剑身，没有将剑拔起。 见到她未全部通关，唐悦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英妹未通过测试，那她就有能带走她的可能性。 第二日的测试为，法力测试。与力量测试类似，新魔选手需要通过两关，击打和傀儡比试。 击打的内容是，用法力击打一块晶壁，能留下痕迹则为成功。傀儡比试就简单了，只要能打败傀儡，让傀儡不再活动，就算成功闯关。不过，傀儡是高高悬浮在空中的，选手也需调用法力升到空中，才能与之对打。 英妹似乎更加擅长法力攻击，她在‘击打’关中，甚至将晶壁击穿了。而与傀儡比试时，她也是最先击败傀儡的几名选手之一。 离台子最近的‘贵宾位’上，坐着身份高贵的魔族，俱对英妹的表现点头称赞。见此，唐悦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只有前面两日的测试，成绩比较好的才能参加第三日测试。故第三日测试，称为‘决赛’更加合适，而选手数量，也少了一大半。 观看第三日测试的人尤其之多，因为这日，角斗场上将迎来魔族的圣兽，“万千百晓兽”。它能识别各种魔体，并判断其适合的功法。 ‘万千百晓兽’很像一只大型狸猫，自从它上了台后，大部分时间里，都蜷缩着睡觉。 轮到英妹上场了，只见她取了小刀，割破手指，将自己鲜血滴到空碗中。 魔侍将碗放到‘万千百晓兽’的前面。 只见狸猫大兽的鼻子微微抽动，倏地，它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踱步到碗口，俯身闻了闻。 唐悦发现，它有着黄灿灿的眼珠，配着黑亮的毛发，眼里似有光芒流转。 ‘万千百晓兽’的不寻常表现，惊动了台下所有观众，而‘贵宾位’坐着的魔族，全都站了起来，热切地盯着它。 狸猫大兽终于抬头。它的一旁，早有一位穿着红袍的老者等候着。见它抬头，老者摸了摸它的头。狸猫大兽的嘴开始一张一和，与老者无声地交流起来。 “‘通煞魔体’，适合修炼无上煞气魔功。” 老者平静地宣布道。 “天啦，是传说中的‘通煞魔体’！” “‘罗刹刀’，终于等到主人了！” “不得了，不得了。” “此次，没有白来啊！” ...... “冯长老，血月城有好几处‘煞坑’，适合这位弟子修炼煞气魔功，就将这位弟子，分配给我城吧。” “哈哈，血月城那些低等‘煞坑’算什么‘煞坑’，我纸坊城拥有顶级‘煞坑’，此女应分配给我城。” ...... ‘贵宾位’上坐着的城主代表，开始争抢起英妹来。 此时，唐悦的心，也沉到了深处。 即便她对‘通煞魔体’不甚了解，但她听过‘罗刹刀’的威名。据说，此刀由初代魔首炼制出，而后又在顶级‘煞坑’中滋养了上千年，可以称得上是魔界第一刀了。 假若英妹具有执掌‘罗刹刀’的体质，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走她了。 “诸位，此弟子为顶级魔体，将来不定就是你我之中的一员。为了好好栽培她，长老会决定，将同陛下、各位城主一起，商量出最适合这位弟子的归属。” 红袍老者说道。 * 唐悦和李彦，一路沉默地回到小院。 院中种了几颗鸡爪枫，叶子红的红，绿的绿，颜色喜人。看到这，唐悦有些想回山了。 昌宝山山门口也有一颗百年红枫，自己下山时，叶子还是绿的，如今，想必已经全红了吧。 瞧着唐悦盯着树叶，似入了迷，李彦回屋泡了一壶茶，端了过来。 “这不是茶。” 口中的茶带着股干果的香味，全然没有茶的涩味。 “姑姑说你不喜茶，喝了也分不清茶的种类，所以，我专门调制了一种果子茶，味道怎么样？” “唔，挺好喝。” 不知不觉，唐悦将杯中的果子茶，全喝完了。 “嗯。” 李彦替她再续了一杯。 “阿彦，虽然我们带不走英妹了，但，晚上我还是想去找她。师兄的死讯，要告诉她，还有他的遗物，我没带在身上，这些，需要交到英妹手里。” 唐悦转着手里的茶杯，说道。 “好，我陪你。” 李彦的声音格外温柔。 第11章 第十一章、人、妖、魔祭阵 城主府的后花园里，一片空地上燃着几堆篝火。 火堆上架烤着肉块，烤肉‘滋滋滋’作响，向四周散发着浓郁的肉香。火堆的周围，摆放着许多张条桌。 参加庆祝晚宴的人，或是在火堆旁舞蹈，或是吃着酒肉，或是三两聚在一起畅谈。 唐悦与李彦，花了点心思，将参与庆祝晚宴的一名富商迷晕，放倒在偏僻的巷子，而他们，则拿着富商的身份信物，混进了城主府。 眼见主持晚宴的涂城主仅露了一下脸，就离开了，起先，唐悦还暗暗庆幸，她有机会接近英妹了。但事实却不乐观，英妹总是被不同的宾客围着刷好感，从未落单过。而她和李彦因担心碰上较真的人露馅，根本不敢挤进去攀谈。 时间一丝一丝地划过，慢慢地，她开始着急了。再找不到时机，等宴会散场，此趟可算是白忙了。 似乎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一个火堆旁突然喧闹起来，传来了斗殴的声音。附近的宾客都脸带兴奋之色，迅速朝那里围了过去，英妹身边的魔族也是如此。 唐悦高兴地发现，英妹却未跟随人群，而是孤身一人，朝远处走去了。真是天赐良机，唐悦和李彦，马上跟了去。 后花园的深处，邻接着一个宽阔的湖泊。 “阿兄，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呜呜～” 计英跪倒在湖水边，向着湖水，流泪道。 “英妹。” 唐悦上前唤道。 “你是何人？” 计英本以为是半魔村的人在喊她的名字，忙起身一看，结果发现根本不认识来人。 “你的兄长可是姓计名雄？我是他的师妹，唐悦。” 见英妹露出狐疑之色，唐悦解释道。 “你是人族？” 计英的声音好似有些不稳。 “是的。师兄他......” 唐悦话还未说完，就毫无防备地，遭到了计英的攻击。她捂住受伤的手臂，低头看着伤处，一时未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 李彦忙扶住唐悦，而后，立即祭出‘缚仙索’，将计英团团困住。 “人族，都该死！” 计英咬牙切齿道。 “计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彦问道。 “误会？我阿兄就是让你们给害死的，人族，都是满口雌黄的伪君子！” 计英愤愤道。 说完，她双唇合拢，猛地发出尖锐的口哨声。 “大胆，两位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我城主府掠人！” 离计英发出警示，不过两三息，涂城主就出现在了湖边。 他的身旁，还站着女帝和凤辛。刚才，这三人约莫是在一处，所以一同来了。 “城主息怒，请容我述说内情。我乃昌宝真人门下，计雄是我师兄，人妖大战中，师兄遭遇不幸战亡，此次我是奉师兄遗命，才下山找寻英妹的。未曾想过，英妹会迁到贵城，甚至还参加了比试。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贸然闯进来的。” 唐悦忍痛解释道。 “呵，英英是我的徒儿，莫非，你们打算从我手里抢人？” 女帝轻笑道。她已是破开‘缚仙索’，将英妹救了出来。 “岂敢。我，只是想与英妹相认，转交师兄的遗物。此外，英妹似乎对人族误会颇深，我能知道是何缘由吗？” 唐悦的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她满怀希望与英妹相认，却迎来如此局面。 “大人，人族诡计多端，别信她的鬼话。” 计英压根就不信唐悦的话。 “无妨，此事已经在三族传开了，相信不久，你们也会听到传言的。人妖大战中，人族妙法仙尊布置上古‘混沌大阵’，此阵威力非同一般，重创了妖帝。可以说，正是因为此阵，人族才得以取得胜利。” 女帝说道。 “是，我也听说过此事。” 唐悦点了点头。难道师兄的死，当中真的有隐情吗？ “‘混沌大阵’需蕴含混沌之力的灵物支持，如今，哪里还存在含混沌之力的灵物。你们猜，此阵运转所需的混沌之力，从何而来？” “阿兄...” 计英捂着脸，抽泣道。 一种不详的猜测从心底升起，唐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混沌，意为不开化、野蛮无序。妙法仙尊好手段啊，用一名人族、一名妖族、一名魔族同时祭阵，将灵力、妖气和魔气，三者混合，得到了一丝混沌之力。” “不可能！” 唐悦失声道。用修炼者祭阵，那是邪魔外道才会采用的方式啊。 “是与不是，姑娘回去调查一二，便可清楚。此事不谈，你们私闯我族，虽未造成实质损害，但不可不罚。” 话音未落，女帝便出手了。 只见她举起手，手心朝下，手指微微聚拢，一只巨大的白色骨手的虚影，便出现在她前方。只稍微一闪，白色骨手的虚影就不见了。 “小心！” 李彦一把拉过唐悦，拽着她与他一起，往斜后方退了几步。 他们才堪堪站稳，白色骨手便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了唐悦原先站的位置。 眼看白色骨手就要砸了过来，在这生死关头，唐悦冷静地祭出了‘旋凌风’。 于是，计英他们突然看到，唐悦的跟前莫名升起一大股气旋，“哗啦”一声，气旋便与白色骨手撞到了一起。随之，气旋颤巍巍地，将白色骨手托起，两者在半空相持不下。 但是，唐悦仓促之下祭出的气旋，并未坚持多久。在白色骨手的压制下，气旋慢慢地消散得一干二净。眼看白色骨手与唐悦他们之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奇迹般地，一颗珠子浮现在了两者之间。 是李彦身上压制妖气的宝珠！ 它徐徐地转动着，向四周散发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恐怖的白色骨手，再不能前进半点。 “陛下，刚才的气旋，我曾见凌风将军使过，是飞廉族的‘旋凌风’。” 凤辛适时插话进来。 对凤辛的话，女帝却置若罔闻。 计英离女帝最近，她敏锐地注意到，女帝的视线从阿兄师妹身上，移到了她身旁的男子。而女帝的眼神从开始的不屑，逐渐变成了诧异，最后竟有些震惊。 “看在昌宝真人和凌风将军的面子上，此事我就不再追究了，限你们一日内，离开无忧城。” 女帝收起白色骨手，冷冰冰地命令道。 “多谢陛下。” 唐悦心里很是沮丧，终究还是未完成师兄的遗愿。 她想了想，转向计英，说道： “英妹，师兄的遗物，我并未带在身上，若你愿意收取，可随时传话与我。这是师兄留下的竹简，上面有你的身份信息，你拿着，作个念想吧。” 说完，唐悦将竹简放到了地上。 “我观这位小兄弟，与我族的缘分还未尽完，来日，不定我们还会再见。” 女帝蓦然开口，对李彦说道。 被点名的李彦，心中莫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他朝女帝施了一礼后，便扶着唐悦离开了。 ——上卷完 第12章 一、昌宝山 昌宝山的山门，并不是‘门’，准确来讲，是一座陡峭的石头山。 山顶被**力者削掉一半，形成了一块平台。平台上种了一颗红枫。许是上了年份，红枫的枝干异常茂盛，将树下的几间茅屋，遮掩得完完全全。 唐悦站在平台边上，注视着脚下不断涌动的浓密白雾，身形久久未动。这大抵是近乡情怯吧？ 她和李彦一路，马不停蹄地出了魔族，到得星药谷接姑姑时，却扑了个空。得段长老告知，姑姑收到了师父的急召，已是先返回昌宝山。而姑姑也留言，若魔族的事了，让她速速回到山里。 这些浓密白雾是护山大阵开启后才形成的，但平时，山里从未开启过，难道山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阿悦？” 李彦在旁唤道。 “我没事，阿彦，只是...，下山时我还以自己为正途仙者，这会回来，却不知道什么才是正途了。” 唐悦向他说出了心事。 在他们赶路途中，已是对‘妙法仙尊用人、妖、魔三族祭阵’的传言有所耳闻，虽然唐悦不是见风是雨的人，但听得多了，心里便有那么一丝摇摆：妙法仙尊用‘人’祭阵，是真的吗？ 在她的信念里，用‘人’祭阵，无论当中存在何种堂皇缘由，都是偏离正途的行为。妙法仙尊身为仙界三大至尊之一，是一众仙者的标杆，若标杆歪了，那他们这些追随者，岂不是如同笑话？ “阿悦，别担心，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李彦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一句。 “嗯，多想无疑，我们进去吧。” 唐悦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叠枫叶，将手轻轻一扬，手中的枫叶便一片接一片地，纷纷洒落在白雾里。枫叶红艳，衬着白雾，好似一条看不见衔绳的红链子。 “阿彦，跟着我。” 唐悦开始动了，她以叶子为踏板，踩着叶子，极快地往白雾里头钻去。 李彦错开半步，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身形优美，衣带翩飞，像两只轻盈的凤鸟，在白雾中穿梭。 * 昌宝山便隐藏在白雾之下，只是，山里不受白雾干扰，依旧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胖六！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的灵鼠，啃了我的药草？” 远远地，前方院子传来了阿香的声音。 “姑姑！六师弟！” 唐悦欢喜地大声道，疾步进了院子。 她和李彦进山后，发现山里颇为安静，心里还有些不安。这会听到了姑姑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来。 “悦悦！李子！我天，你们终于回来了。” “师姐！救命！” 唐悦还未站定，一个胖嘟嘟的孩童就像一枚小炮仗，朝她冲了过来。她无奈地笑了笑，六师弟又闯祸了。 果不其然，胖六轻巧地绕过她，再转个身，躲在了她的身后。 “找悦悦也没用，这次定不饶你，把灵鼠交出来！” 阿香双颊气鼓鼓地，叉着腰站在院中。她已是恢复了人身！ “见过姑姑！恭喜姑姑本体得以修复。” 李彦上前施礼道。 “姑姑，我错了，一定没有下次了，我回去就关它禁闭。您看，山里来客了，我去准备一点茶果呀。” 胖六眨巴着眼睛，乖巧道。 “哼，回头再找你算账。悦悦、李子，我们去屋里说。” 阿香的气略消了些。 * “我也恭喜姑姑，终修复本体！” 人身姑姑，可比木头傀儡人，顺眼多了。 “都是真人的功劳，虽未完全治愈，但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说完，阿香侧身朝东方鞠了一躬。 “师父还在闭关吗？不知他的伤好些没有，我有事想问他......” 唐悦被她点醒，忙追问道。 “真人早不在山里了，嗨，其他师侄也不在，山里就我和胖六两个，对咯，现在再加上你俩。放心吧，真人去的地方，非常利于他养伤。喏，真人留有讯息，你们自己听吧。” 说完，阿香从头上取下一根葫芦簪，将一头的葫芦嘴拔下，从其空心肚子里掏出一张卷着的灵符，再用手将灵符微微一搓。 房内的灵气便肉眼可见地飘动起来，逐渐形成五颜六色的光点，数不清的光点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转眼间凝聚出一道飘浮的人影，是一位盘坐在蒲团上的道士，满头白发，慈眉善目。 “阿悦拜见师父。” 见是师父的影像，唐悦忙上前行礼。 “阿悦，魔族之行是否不顺？” 昌宝真人似乎已有所预料。 “嗯，英妹已加入魔族，不愿回来。甚至，极度仇视人族。师父，师兄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般，被作为魔族祭阵了吗？” “你下山后不久，济世仙尊和鹤仙尊便联名递信过来，方知有了‘妙法仙尊用人、妖、魔祭阵’的传言。其中内情，其实两位仙尊也不甚清楚。” 昌宝真人将手中的拂尘摆了摆。 “这是为何？” “三大仙尊，平常分别坐镇各自仙域。人妖大战时，三大仙尊才聚到了一起：妙法仙尊主领战略，济世仙尊主领领兵，鹤仙尊主领赏罚。据两位仙尊回忆，当时，妙法仙尊在阵中心准备了三件法器，分别由人、妖、魔驱动，以获得混沌之力。但最后，大阵突然失控，驱动法器的人俱都陨落，而主持大阵的妙法仙尊也受大阵波及，大战后便失踪不见。可能，也陨落了罢。” “如今看来，英妹她定是听到了此传言，才不愿待在人族，自愿归顺魔族的。” “计英之事，终是愧对了阿雄。当时，他被妙法仙尊选为驱动魔器的魔人时，我并未阻止，不曾想...，唉。” “师父，此事的真相便不可得知了吗？” “针对此传言，两位仙尊已是向三族发了公告，宣布了混沌大阵的详情和妙法仙尊的失踪，并且，禁止任何人以后再设此阵。” “那，此事就此作罢了吗？师兄，他......” “阿悦，你主修幻术，若道心不稳，何以支撑幻境迷惑对手？我本打算让你来我这清修，但，若你为求心安，执意调查此事，为师也允你如此，只希望你能恪守正途，莫失本性。” “多谢师父。您现在何处？伤势好转了吗？” “妙法仙尊失踪后，下辖仙域群龙无首，另两位仙尊便指派了一些人手去帮忙，我本在鹤仙尊座下，所以也在指派之列。目前在偏僻之处，镇守一处秘境，此处灵气浓郁，也适合我养伤。你师弟师妹都驻守在此，无需担心。” “弟子不孝。” “这位，便是李彦吧？” “李彦拜见真人。” “你的事，阿香已是告诉我了。你那宝珠能抑制和吸纳妖力，应是大有来历的灵物。以前为阿雄寻找半魔与人躯之间的转化方法时，也曾了解过半妖与人躯之间的转化法子。我可以肯定，你那宝珠便是将半妖之躯转化为人躯的媒介之物。只是，这法子所需的时间极其漫长，不过却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多谢真人解惑。” “你阿姐大义救了阿悦，你又不畏艰险，陪同阿悦去了魔族，这些足够入我门下了。但以物识人，你的母亲必定不凡。我就先收你为挂名弟子，待你找到母亲后，你再决定是否正式入我门下吧。” “李彦拜见师父。” “短时我无法返回，你的修行就先由阿悦指点。还有，阿悦，唐将军曾询问过你的近况，记得向他报声平安。” “好。” 第13章 二、天狗支决裂 入夜，山里月色迷人，却也更显静谧。 唐悦躺在床上，盯着床帐顶子，久久无法睡着。 屋子是自己住惯的，姑姑给的熏香也是常闻的，睡不着的原因，到底出在哪了呢？是对祭阵真相的渴望，还是对着手调查的茫然？ 好吧，既然瞌睡虫不来，不若出门活动活动。这么一想，她便翻身下了床。 她漫无目的在山中闲逛，不知不觉，到了一处山涧。溪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脆。她在水沟边挑了一颗大树，轻轻一跃，就到了树干。然后，她找了个适合的地方，舒服地躺下了。 正当她在溪水声中昏昏欲睡时，树下却突然传来了话语声。 “姑姑，放到这里，可以吗？” “行，旁边一点，好。” 是李彦和阿香的声音。 当下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唐悦清醒了。 她透过枝条间空隙，见李彦和阿香并排蹲在水沟边，低头在看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呢？” 唐悦几步走到他们身后，问道。 “是你啊，吓我一跳，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阿香回头，发现是唐悦后，拍了拍胸口。 待走近了，唐悦才看到水边摆着一盆奇异的植物：浅绿色的枝叶，如一枚枚圆圆的铜钱，团团叶子间还缀满了银色的花苞。 “姑姑，这是什么药草？” 她以前在药院里没见过这样的。 “这药啊，叫伴月，是从玉铮那里得来的。它喜欢月光，只在晚上开放。” 阿香解释道。 “征北将军？” 唐悦几乎要将此人给忘记了。 “别看他名声大，其实，人很好相处的。他还同意作为病例，让我研究治疗寒毒的药呢。” 阿香回道，她需采摘新盛放的伴月花朵入药。 由于伴月的花朵是陆续开放，整个过程将持续大半个夜，于是阿香便让唐悦和李彦先行回去。 “可是住不惯？” 此时，唐悦正带着李彦走在山道上。 据李彦说，他也是睡不着，才出门的。本打算随便走走，结果一不小心迷路了，幸好碰到了出门给伴月‘晒月亮’的阿香。 “嗯，觉得这一切，好像在做梦。” 李彦的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因顺利做了唐悦的师弟而高兴，另一方面又因即将成功找到母亲而烦忧。如果母亲不喜他，怎么办？ “应是陌生的缘故。等过段时间，你住惯了，就好了。” “阿悦，谢谢你。” “...我该谢你才是。阿彦，师父允我调查祭阵真相，我打算先去叔叔那里，他是济世仙尊座下的头号大将，肯定知道些内情。你愿陪我一起去吗？” 唐悦停了下来，希冀地看着他。经过魔族之行，她在无形间，已是将李彦作为最信赖的朋友。 “愿意啊。师父说我的修行，还得你负责呢，当然是，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了。” 李彦打趣她道。 * 瑶山，位于济世仙尊下辖的仙域，坐落在人族与妖族的交界处。传说中，山里盛产各色美玉，住着数不清的灵禽神兽。 这日，唐悦和李彦到了此山。 他们本是往唐昱驻守处拜访唐昱，结果却扑了一个空，方知唐昱为了处理天狗支叛乱，到了瑶山八荒部落。由于不晓得唐昱返回的确切时间，他们便索性到这儿找他来了。 “请大小姐和李公子稍等，将军正与部落长老们议事。” 唐昱的亲随，明月，将他们领到一处僻静的院子。 “明月，天狗支，真的与其他部落决裂了吗？” 唐悦好奇地问道。 天狗支是八族组成的八荒部落中，数一数二的妖兽大族。天狗支离开之后，八荒岂不是要更名为，七荒？ “小的不知。但此前，天狗支不光毁了保管的‘傀儡军’，还损坏了‘禁妖碑’，应是抱着再不回头的念头了。” 明月回道。 “‘禁妖碑’？天狗支莫不是投奔妖族了？” 李彦有些动容。 ‘禁妖碑’矗立在人族与妖族的交界处，是一件具有莫**力的灵器，能自动攻击近距离的妖族，寻常小妖根本不敢靠近。 “确实如此。” “难道是人妖大战中大放异彩的‘傀儡机关兽’吗？” ‘傀儡机关兽’是军队中冲锋陷阵的重要力量，难怪唐昱要亲自来一趟了。 “只是小部分。” 窗外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 唐昱穿着玄色缂丝锦袍，带着丝凌厉之势，从屋门口走了进来。 “幺叔！” “拜见将军！” “阿悦也知道‘傀儡机关兽’，看来，你也并不是一味埋头苦修，开始关心周遭物事了，甚好。” 唐昱称赞她道。 “那个，傀儡的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辛叔叔告诉我的。” 唐悦有点不好意思。 此前，在魔域时，凤辛曾见过李彦买的替劫傀儡，于是他便对天下傀儡的种类点评了一番，其中就包括‘傀儡机关兽’。所以，她才知晓此事。 “凤辛？” 唐昱微微皱了下眉头。 “嗯，上次在魔域无意间碰到了辛叔叔。他好似惹上了麻烦，被无忧女帝困在了无忧城。” 终于说出来了，唐悦松了一口气，这下自己可不欠凤辛的了。 “...你还去了魔域？” 唐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以我现在的修为，去魔域确是胆大妄为了些。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寻人，没想到会碰到修为高强的魔人。” 唐悦苦笑道，她与自己亲叔叔，一贯是诚实地交待。 “阿悦，你能明白这些道理，也不枉去了一趟。” “那，辛叔叔那里？” “他是凤族的族长，能有什么事。” 唐昱轻描淡写道。 “哦。” “你不随真人去秘境，专程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难办之事？” 唐昱问道。 自家侄女的性格自小就相当独立，能自己解决的，决计不会麻烦别人，与小时顽劣不堪的凤辛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幺叔，传言混沌阵是，妙法仙尊用人、妖、魔祭阵得到的混沌力量，是真的吗？” “这是妖族失利后捏造的谎言，身为仙者，你怎能当真？我想起来了，你的师兄就是其中一位阵中人，难怪你关注此事。” “我寻的人，便是师兄的妹妹。但她已投奔魔族，这个传言，便是无忧女帝亲口告知的。” “魔人的话，更不可信。何况，妖魔两族已结盟，私下小动作不断，尽干些不利人族的事。对了，天狗支的少主便是另外一位阵中人，天狗支也是受其蛊惑，才不惜舍下基业，与人族决裂的。” “......我寻思也不能，即便是祭阵，妙法仙尊也犯不着搭上自己啊。” 唐悦犹疑道。 “也许等找到妙法仙尊，此事的真相就能揭开了。” 唐昱思量了片刻，回道。 “妙法仙尊他没有陨落吗？” “据另外两位仙尊推算，混沌阵最后失控自爆，威力足以吞噬一切，产生一小片虚空，而在法阵边缘处的妙法仙尊，极可能是被吸入了虚空，至于生死，却是不知。虚空需用强大力量才能劈开，如今，妙法仙尊的门下便在全力搜寻虚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