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世界:成为领袖后我忘本了》 第1章 摇滚乐手,还是变革者? 腐臭的合成机油混着雨水在地面蜿蜒成河。白夜屈膝坐在“锈蚀天堂”酒吧门前的台阶上,拨弄着吉他的琴弦,嗡鸣声惊动暗处啃食凝胶垃圾的鼠群一一如果那些长着腥红双眼和尖锐门齿,且体型比猫还大的变异生物仍能算老鼠的话。磁悬浮列车撕裂着空气尖啸碾过,不禁让人感慨这么一条数米宽的街道上竟能装下这么多霓虹灯 “铁幕党都把征兵广告贴到孤儿院门口了。”雷恩的机械义肢撞开堆积的废弃电池桶,递来一块印着化学代码的蛋白块,“‘纯净血脉,重塑秩序’——他们管这些叫秩序 "纯净血脉?我很遗憾他们已经失去我们下层区这些屁民的支持了"白夜撕开包装,头也不抬地回话。目光仍钉在对面被剥落的墙皮盖着的巨幅涂鸦——霓虹缠绕的骷髅比着割喉礼,眼眶淌血般写着:"**别信他们,也别信我们! **"这是她的乐队标志,也是她传播了七年的“主义”。 “口号包装罢了。”她嗤笑,蛋白块碎屑沾在唇角,“‘自由星火’上周‘解放’的十九区转头被自己头目瓜分;更不用说‘智械至上’那帮疯子了。 雷恩重重坐下,金属关节发出呻吟。巷子里只剩下远处警笛与霓虹灯管电流的嘶嘶声。“那我们呢,白夜?”他义眼红光骤亮,“露天开唱,被巡逻队追得钻下水道,吼着‘别信任何主义’……我们不也在卖一种叫‘虚无’的主义?我们…… " 白夜指尖猛然扣紧琴弦。刺耳的弦声打断雷恩没说完的话。孤儿院冰冷铁床上两个发誓绝不站任何主义的孩子,与此刻被数万人呼喊名字的“思想瘟疫”重叠。区别?她扯出轻松的笑:“区别就是我们宣传的从来不会是主义,是不参与任何主义的自由”吉他爆出刺耳噪音,震得垃圾桶嗡嗡战栗,“我们卖的是—— **他爹的态度!去他的**狗屁主义!” 雷恩没笑。沉默像生锈的刀片刮过两人之间稀薄的空气。 --- 当白夜跃上由报废飞行器堆砌的舞台时,台下数千人的咆哮几乎掀翻穹顶。锈蚀金属看台上挤满血管里流淌着愤怒的躯体——流水线工人脊梁嵌着绩效监视器,街头混混廉价的荧光义眼在黑暗中闪烁,被切除情感芯片的退伍兵用机械手捶打胸膛,发出空洞回响。 “睁开你们的眼!”白夜嘶吼穿过厚实的人墙。吉他扫弦,音浪裹着主人具有感染力的声音炸开:"琉璃岛精英啜饮基因鸡尾酒,而下城区婴儿正舔舐辐射污水管渗出的黏液。看看那些浮在头顶的‘天堂’!看看把你们当螺丝钉、当电池、当一次性垃圾的——‘主义’!” 数百柄廉价的激光指示器骤然亮起,猩红光刃刺向天际。 “别信他们!”她将吉他高举如战旗,白发在聚光灯下燃烧,“ **也别信我!**” “信你们骨头里没被碾碎的反抗!信血管里没被抽干的愤怒!” “吼——!!!”声浪化作实质海啸。废弃飞船骨架在跺脚中震颤,锈屑如血雨纷落。 就在这狂热顶点—— "滴~呜滴~呜一一" 神经干扰警笛如冰锥扎进耳膜。几艘铁灰色“清道夫”浮空梭刺破云层,探照灯如上帝之眼锁住白夜。“目标:白发主唱!悬赏一百万!生死不论!” 人群炸成惊慌的蚁潮。雷恩机械臂弹出电弧炮,幽蓝电光映亮他扭曲的脸:“撤!**他爹的**等死吗?!” 白夜却僵在原地。 她凝视台下:少年用身体挡住推搡孕妇的壮汉,老妇人被踩踏却仍高举激光指向浮空梭,无数双因她而燃烧的眼睛正因她而坠入地狱—— 掌控生死。主宰悲欢。比最烈的酒更醉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与颤栗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让白夜喉咙发干,指尖冰凉。 “你还在等什么?!”雷恩的咆哮混着子弹呼啸而过。他铁钳般的手拽得她踉跄后退,“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到最后,雷恩几乎快要哭出来,拉着白夜逃跑的脚步却一刻都没停下。"……抱歉"白夜回过神来,边回答边在心中唾骂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 --- 两人在迷宫般的后巷亡命奔逃。步枪的激光光束灼烧到白夜扬起的白发,雷恩用身躯撞开锈蚀阀门,改装飞梭引擎已在阴影中等待。 “你疯了?!”刚摔进后座,雷恩的拳头砸在她耳畔的防弹玻璃上,“一百万!够买乐队所有人头!你在享受什么?当神的快感?!” 白夜剧烈喘息着,颧骨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开一道血痕,她也顾不上擦。飞梭引擎发出撕裂般的尖啸,强大的推背感将他们死死压在座椅上。舷窗外,污浊的深渊区急速下坠、模糊,代之以蜂巢区错综复杂的钢铁丛林和穿梭不息的流光管道。他们正急速爬升。 飞梭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着撞进"蜂巢区"某根巨型通风管顶部的装卸平台。舱门弹开,混杂着铁锈和臭气的冷风猛地灌入,吹散了血腥味和汗味。下方深渊区的混乱警笛已模糊,白夜只觉的自己的脑袋里还存有嗡嗡的回声。 她踉跄着跳出舱门,靴子踩在锈蚀的网格钢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扶着护栏,贪婪地呼吸着相对干净的空气,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汗水混着血污黏住额前的白发。视野尽头,是蜂巢区无边无际的、如同肿瘤般增生蔓延的钢铁森林和穿梭不息的流光轨道,更远处,是终年笼罩在化学荧光污浊云层下的深渊区。 忽然,头顶那厚重粘稠的云层,被一股无形的、来自更高处的力量搅动,撕开一道狭长而短暂的缝隙。 刹那间,那片被隔绝的、属于琉璃岛群的璀璨光芒,如同神国倾泻而下,冰冷、纯粹、遥不可及。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无数流光溢彩、如同梦幻水晶宫般的浮空岛屿簇拥的中心,一座通体漆黑、造型锐利如利箭的巨塔,刺破了这短暂澄澈的虚假夜空——星环大厦。联邦权力的绝对心脏。 在它接近穹顶的某个位置,一扇巨大的落地观景窗清晰可见。 窗后没有灯光,只有城市下方映上的、扭曲跳动的霓虹残影,如同鬼魅的涂鸦,勾勒出一个修长、优雅而冷漠的人形轮廓。 那人影,姿态从容,仿佛只是欣赏着脚下这片混乱而渺小的世界。他的手,端着一个造型考究的酒杯。 当然,这相隔太远的一切白夜都看不真切。 她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人对着脚下这片刚刚爆发了一场刺激的追逐战的钢铁丛林,对着她所在的、渺小如尘埃的装卸平台方向,对着她—— 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深红的酒液,在星环大厦自身散发的冰冷微光与下方城市疯狂霓虹的折射下,荡漾着一种妖异、冰冷、却又充满致命诱惑的光泽。像凝固的贵族之血,也像永不熄灭的权柄之火。 一股难以名状的电流猛地攫住了白夜的心脏。不是单纯的愤怒,也非纯粹的野心,而是一种更莫名、更原始的震颤。仿佛冰冷的手指摩擦她的脊椎,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她能想象出,那隐没在阴影中的嘴角,或许正噙着一丝玩味的、如同狩猎者欣赏猎物最后挣扎般的弧度。 “雷恩……”白夜的声音有些发干,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护栏冰冷的锈迹里,留下浅浅的凹痕,“看上面……” 雷恩顺着她近乎凝固的目光抬头,只看到那道被撕开的云层缝隙正急速合拢,如同神祇阖上了眼睑。最后一丝来自琉璃岛的冰冷光芒被污浊的云雾贪婪地吞噬。星环大厦和那扇窗,连同窗后那个举杯的影子,再次隐入不可触及、高高在上的虚无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惊魂未定下的幻影。 “疯子!那是猎人在看猎物!”雷恩低吼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离护栏边缘,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快走!这鬼地方随时会被扫描到!” 白夜被他拽着转身,鞋底在钢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厚重、隔绝一切的云层,仿佛要穿透它,再次捕捉到那惊鸿一瞥的冰冷权柄。白发在带着浓重铁腥味的冷风中扬起几缕。 她没有说话。只是胸腔里那股被权柄之影拂过带来的隐秘震颤,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对同伴的愧疚,像一团纠缠不清的荆棘,在心脏深处悄然扎根。 深渊之下,仰望云端。那惊鸿一瞥的权杖阴影,比任何追捕的子弹都更让她感到一种危险的悸动。她放开雷恩的手,大步走向飞梭舱门,背影挺直,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哈喽,各位朋友们,相逢即是缘。以防各位没看过简介,我就把排雷点再列了一遍: 避雷点:1. 女主有些混沌邪恶,和真善美不沾边 2.??我认为本文属无cp但有女主与各路人马的情感纠葛但绝不会娇妻 ?3.正文会偏正剧带点冷幽默,第一章完全是作者忘本了写嗨了,把各种背景全交代了个遍,第二章之后会慢慢调整节奏 补充:我会避免用辱女词,如果有漏掉的,请提醒我 最后的最后,有人好奇本篇文章的区域划分吗? 最底层:白夜活动的 “深渊区/锈带区(即下层区) 中间层:“蜂巢区" 一一 密集的居民区、商业带和交通枢纽,被巨型管道和高架轨道切割,能看到上方浮空岛投下的阴影。 最高层:“琉璃岛群/天穹区” —— 悬浮在云层之上的精英领地,由反重力引擎支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摇滚乐手,还是变革者? 第2章 百万悬赏 改装飞梭的引擎还在散热孔里发出濒死般的嘶嘶声,白夜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舱壁,战术靴底沾着的油污在网格地板上蹭出几道黏腻的痕迹。安全屋——一个藏在蜂巢区深处、伪装成废弃净水站控制室的狭小空间——弥漫着铁锈和廉价消毒水的混合气味,闻久了让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雷恩弓着腰,巨大的机械臂正笨拙地拆卸自己左肩关节处一块被能量束擦出焦痕的装甲板,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他没看白夜,也没说话,只有义眼偶尔扫过她时,红光会短暂地、冰冷地亮一下,像无声的谴责。 黑客“蜘蛛”瘦得像根电线杆,蜷在全息控制台前,十指在悬浮键盘上舞出残影。墙壁上巨大的投影屏无声地刷新着城市监控网络抓取的碎片信息。 “悬赏令…全频道置顶了。”蜘蛛的声音干涩,带着熬夜过度的沙哑。她敲下一个键。 嗡—— 整个控制室被猩红的光芒瞬间填满。 白夜那张标志性的脸——齐肩白发,漠然中带着一丝讥诮的眼神——被放大到占据了半面墙。旁边是加粗加亮的联邦通缉令文字: 【高危通缉】代号:“瘟疫” - 白夜 【罪行】煽动叛乱、破坏公共安全、传播危险思想 【悬赏】1,000,000 信用点 (生死不论)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念诵着罪名和那个天文数字。一百万。白夜的目光落在那个数字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沾上的铁锈粉末。一种奇异的、近乎荒诞的感觉浮上来。她的命,够买下“锈蚀天堂”酒吧连带后面三条巷子。这感觉不像是恐惧,更像是一种…被标价的滑稽感。 “值得庆祝”白夜扯了扯嘴角,声音有点哑,“身价暴涨。下次开唱得收门票了,不然对不起这身价。” 她试图用惯常的轻佻盖过心底那丝不适。 没人笑。蜘蛛切换了画面。地下加密论坛的讨论像瀑布一样冲刷着屏幕: “白夜还活着!就在蜂巢区!我老姐的无人机拍到模糊影像了!” “‘别信我们’才是真理!铁幕和星火都是狗屎!瘟疫万岁!”(这条下面跟着一串狂热的符号和点燃的骷髅表情) “一百万…啧,够我换条顶级神经反应义肢了。谁有线索?” 自由星火官方声明:“强烈谴责无政府主义恐怖分子‘瘟疫’的暴行,呼吁联邦依法严惩…” 铁幕党喉舌频道滚动播放着被砸毁的征兵点画面,配着悲怆的音乐:“秩序的破坏者必须被清除!” 她的名字,“霓虹幽灵”,“别信他们,也别信我们!”……这些词被反复咀嚼、扭曲、神化或诅咒。白夜看着屏幕,感觉有点陌生。那把火,她点着了,现在火势蔓延的方向,似乎已经有点不由她了。 “看够了没?”雷恩终于开口,声音像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他“哐当”一声把那块烧焦的装甲板扔在地上,走到白夜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现在全城的鬣狗都闻着味儿来了。赏金猎人、□□、铁幕的疯狗,甚至那些想踩着你的尸体往上爬的‘自由斗士’!” 他的义眼红光锁定她,“你到底在想什么?在台上那会儿?真把自己当神了?享受他们为你去死的眼神很爽?” 白夜的心脏像是被那红光刺了一下。她别开脸,盯着墙角渗水的锈迹:“…走神了。下次不会。” 干巴巴的辩解,连她自己都不信。 “走神?”雷恩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疲惫,“白夜,我们当初为什么开始?就因为不想看到那些破事!不想被人当枪使!也不想自己变成枪指着别人!”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狂热的口号,“看看!‘瘟疫万岁’?这和‘铁幕万岁’、‘星火万岁’有什么区别?我们他爹的兜兜转转,卖的不还是‘信我’那一套?只不过包装成了‘别信我’!” “我没有让他们信我!”白夜猛地抬头,声音拔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我说的是‘别信我’!是自由选择!是…” “自由选择?”雷恩打断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穿透力,“当他们举着光刃喊着你的名字,当那个老太太被人踩在地上还指着浮空梭的时候,他们还有选择吗?你给他们的‘自由’,不过是换了个笼子!一个叫‘白夜’的笼子!” 白夜像是被噎住了。喉咙里堵着反驳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雷恩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了她试图忽视的、那个在台上短暂沉溺于掌控感的瞬间。那感觉…确实该死地像吸了一口纯度极高的神经兴奋剂。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指腹蹭到颧骨上的伤口,细微的刺痛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吵完了没?”蜘蛛头也不抬,手指还在飞舞,“有更实际的问题。‘清道夫’的追踪算法升级了,主要针对音频识别。下次演出,你的声音就是活靶子。还有,安全屋的能源撑不过48小时,备用电池被流弹打穿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刚才截获到一条…奇怪的数据流。加密等级高得离谱,来源无法追踪。” 屏幕上弹出一个极简的窗口,只有一行字: > “演出费已付。期待返场。 — C” >下方附着一个坐标:琉璃岛第七停机坪附属区 - “回声”俱乐部。 空气瞬间凝固。 “演出费?一百万?”蜘蛛嘀咕了一句,随即自己摇头,“不对,这么高超的技术完全可以将地址掩藏,可他却……这更像是……某种邀请?” 雷恩的机械臂发出危险的嗡鸣,义眼红光暴涨:“陷阱!绝对是陷阱!那些云端上的杂种,把你当猴子耍!” 白夜没说话。她的目光死死盯在那行字和那个坐标上。“C”。那个举杯的影子?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一股混杂着愤怒、警惕和…该死的好奇心的电流再次窜过脊椎。云端上的大人物,付了“演出费”?一百万买她一场混乱?还是…买她的命? “回声俱乐部…”白夜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她知道这个地方,或者说,听说过。位于蜂巢区和琉璃岛模糊的边界地带,一个鱼龙混杂的销金窟,据说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连巡逻队都绕着走。一个危险的灰色地带。 “你想都别想!”雷恩看穿了她的心思,斩钉截铁。 “我没说要去。”白夜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漠然,只是指尖在微微发凉,“蜘蛛,能反向追踪这个‘C’吗?哪怕一丝线索。” 蜘蛛摇头:“对方是幽灵。这条信息本身就像个嘲讽。” 白夜沉默片刻。一百万悬赏的压力像实质的铅块压在肩上。能源告罄,据点暴露风险剧增,声音被标记……还有这个神秘莫测、带着致命诱惑的“C”。她走到角落里堆放的物资箱旁,拿起一块冰冷的合成治疗膏,粗暴地按在颧骨的伤口上,冰凉的刺痛让她打了个激灵。伤口边缘的皮肤红肿着,映在满是油污的脏玻璃上,显得有点狼狈。 她看着玻璃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白发凌乱,脸色苍白,颧骨带伤,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未知危险的悸动。 深渊之下,仰望云端。那杯举起的酒,像一个冰冷而华丽的诅咒。 安全屋外,蜂巢区永不停止的钢铁轰鸣隐隐传来,如同这座巨大都市沉重而锈蚀的心跳。白夜深吸一口气,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空气冰冷地灌入肺腑。 路还长。麻烦更多了。她松开按着伤口的手,药剂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先解决能源,”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冷硬,“蜘蛛,列出附近能搞到替换电池的黑市窝点。雷恩,检查所有武器状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回声”俱乐部的坐标,眼神晦暗不明。 “至于‘返场’…”白夜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近乎自嘲的弧度,“观众还没买票呢,急什么。” 第3章 地下黑市 安全屋的灯光在第三天变得像垂死病人的呼吸。照明板忽明忽灭,每一次短暂的黑暗都让风扇的嗡鸣显得格外刺耳,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空气里,铁锈味、消毒水味和一种电子元件过热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沉闷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能源核心…撑不过今晚。”蜘蛛的声音从控制台前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她瘦削的脊背绷得笔直,十指在悬浮键盘上敲出最后几个指令,全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能源曲线图最终归零,化作一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标志。“备用电池组彻底报废,线路烧了,修不了。” 白夜靠在对面的金属墙壁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鞋底蹭着地板上的油渍。而雷恩则坐在角落一堆废弃零件上,巨大的机械臂搁在膝盖上,手肘关节处露出的线缆被他无意识地反复缠绕、松开。他没看任何人,只是盯着地面一块剥落的油漆。 沉默。只有灯光闪烁时发出的轻微“滋啦”声,以及风扇徒劳的哀鸣。 “清单。”白夜睁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投向蜘蛛。 蜘蛛抬手一划。另一块屏幕亮起,列出几行字: 地点: “齿轮坟场”黑市(蜂巢区下层) 目标:兼容的“堡垒-7型”高能电池组两组 联系人: “老疤” (信誉评级:危险但货源可靠) 风险指数:高(该区域近期赏金猎人活动激增;铁幕巡逻队加强封锁) 备注:老疤只收硬通货或等值技术蓝图,信用点贬值太快,他不收。 “齿轮坟场…”雷恩终于抬起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那地方现在就是个捕鼠夹。一百万悬赏挂在那儿,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那儿钻,就等着我们这种‘老鼠’上钩。” “老鼠可没这么值钱。”白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雷恩的比喻。她站直身体,走到物资箱旁,开始检查装备。一把藏在吉他琴颈里的高频震荡匕首,几枚非致命的电磁脉冲干扰球,还有一把藏在特制靴筒里的微型激光切割器——适合开锁,不太适合对付装甲。她把匕首插进后腰的暗鞘,动作利落。“总比在这儿等灯灭强。灯一灭,扫描屏蔽失效,我们连当‘老鼠’的机会都没了。” 她拿起那把伤痕累累的吉他,指尖习惯性地拂过冰冷的琴弦,却没有拨响。“蜘蛛,你留下,保持监控,随时预警。雷恩,”她顿了顿,看向角落里沉默的巨人,“我需要你火力掩护,但…别冲动。目标是电池,不是清场。” 她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雷恩的义眼红光闪烁了一下,最终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站起身,开始检查他手臂上那门微型电弧炮的能量读数。沉重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 “齿轮坟场”无愧其名。巨大的、锈蚀成暗红色的废弃反应堆冷却塔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耸立在散发着淡淡硫磺和金属腥气的雾气中。塔身缠绕着早已停止输送液体的管道,像凝固的黑色血管。在这些巨构的阴影下,各种报废的飞行器残骸、工业机器人骨架和不知名的机械垃圾堆积如山,形成迷宫般的狭窄通道。微弱的霓虹灯光在垃圾堆深处闪烁,勉强照亮扭曲的路径和影影绰绰的人形。 空气又湿又冷,混杂着机油、臭气和某种**物的恶心气味。白夜压低帽檐,拉高了破旧夹克的领子,遮住标志性的白发。她像一道灰色的影子,贴着冰冷的金属垃圾山壁快速移动,战术靴踩在湿滑的油污和不明粘液上,发出轻微且令人不适的“吧唧”声。雷恩巨大的身影在她后方不远处,像一堵移动的墙,机械臂上的电弧炮处于半激活状态,幽蓝的电弧在炮口若隐若现。 “见鬼,这地方的味道…比‘锈蚀天堂’后巷的垃圾桶还提神醒脑。”白夜低声吐槽了一句,声音在面具的过滤下有些发闷。这是她进入“坟场”后说的第一句话,带着点冷飕飕的幽默感,试图驱散一点心头的不安。 蜘蛛的声音通过微型骨传导耳机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两点钟方向,绕过那个卡车头残骸…老疤的‘铺子’就在后面。注意,三个热能信号在附近徘徊,身份不明,有武器轮廓…不是巡逻队制式。” 白夜打了个手势,示意雷恩警戒。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卡车头后面,是一个用报废的货运集装箱和几块扭曲的防爆钢板勉强搭起来的窝棚,门口挂着一盏摇摇欲坠、接触不良的氖气灯,发出“滋滋”的噪音。一个身形佝偻、脸上横贯一道狰狞电子义眼疤痕的男人——老疤——正坐在一个弹药箱上,摆弄着手里一个闪烁着不稳定绿光的能量核心。他脚边随意堆放着一些零件和武器,其中就有几块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堡垒-7型”电池组。 目标就在眼前。但白夜的心却沉了下去。老疤身边不远处,三个穿着杂乱护甲、手持改装高斯步枪的男人正漫不经心地靠在垃圾堆上,眼神却像秃鹫一样扫视着周围的通道。他们的装备算不上顶级,但那股亡命徒的气息和若有若无瞥向老疤脚边电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们也在等鱼上钩,或者,本身就是老疤安排的“保险”。 “买家还是鬣狗?”雷恩的声音低沉地通过通讯器传来。 “难说。”白夜眼神锐利,“老疤这混蛋,信誉果然‘危险’。” 她飞快地计算着距离、掩体和对方的火力。硬冲风险太大。交易?对方人多势众,谁知道会不会拿了东西就翻脸?她需要一个变数。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更高处的垃圾堆传来!一个锈蚀的、巨大的齿轮状金属构件,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被什么力量推动,猛地从高处松动、翻滚着砸落下来! 轰隆——!!! 巨响震耳欲聋!金属构件狠狠砸在老疤窝棚侧后方的一堆废铁上,碎片和烟尘四溅! “什么鬼东西?!”老疤吓得跳起来,手里的能量核心差点掉地上。那三个男人也瞬间端起枪,警惕地指向巨响来源。 混乱!白夜瞳孔一缩——机会! “雷恩!制造点更大的动静!吸引他们!”她低喝一声,同时身体已经像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目标不是老疤,而是他脚边那堆电池! 她利用烟尘和噪音的掩护,压低身形,几乎贴着地面滑行,战术靴在湿滑的地面蹬踏,速度极快!手指已经精准地抓向最近的两块“堡垒-7型”电池组! “小贼!”一个反应最快的鬣狗发现了她的动作,怒吼着调转枪口! 砰! 一道幽蓝的电弧光柱抢先一步,狠狠轰击在鬣狗身前的地面上!炸开的电浆和灼热的金属碎片逼得他狼狈后退!是雷恩! 白夜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冰冷的电池外壳!用力一拽! “找死!”老疤也反应过来了,脸上的电子疤红光闪烁,另一只手飞快地摸向腰间的动能手枪! 白夜根本没时间看他。她抓起电池,身体借着惯性猛地向侧方一个翻滚!老疤的子弹擦着她的肩膀打在后面的金属垃圾堆上,溅起一串火星! “到手!撤!”白夜抱着沉重的电池,对着通讯器低吼,同时将一枚电磁脉冲干扰球向后狠狠甩出! 嗡——! 无形的电磁波瞬间扩散!老疤手里的动能手枪和鬣狗们的高斯步枪指示灯一阵狂闪,暂时哑火!周围的几盏破霓虹灯也“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他爹的!给我追!”老疤气急败坏的咆哮和鬣狗们的怒骂在突然降临的局部黑暗中响起。 白夜和雷恩早已借着混乱和黑暗的掩护,一头扎进了错综复杂的垃圾迷宫深处。身后是零星的枪声和越来越远的叫骂。 “蜘蛛!指路!”白夜喘息着,怀里冰冷的电池硌得肋骨生疼,但这是活下去的能量。 “左转…第三个岔口右…注意头顶有塌陷危险…”蜘蛛的声音快速而清晰。 两人在散发着恶臭和金属腥气的狭窄通道里亡命奔逃。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喧嚣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暂时安全了。 白夜靠在一根冰冷的巨大管道上,将沉重的电池放在脚边,大口喘气。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伤疤上。雷恩也靠在对面,胸膛起伏,机械臂上的电弧炮口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下次…能不能提前说…扔的是干扰球…”雷恩喘着粗气,声音带着点无奈,“我差点以为你扔的是…闪光弹…准备闭眼了…” “闭眼?”白夜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污渍,喘着气哼了一声,“那会儿闭眼…跟找死…有什么区别?顶多…死得安详点?我可是…很相信我们的默契的。" 雷恩似乎想回一句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检查起电弧炮的消耗情况。 就在这时,白夜的目光落在了刚才被她随手丢在电池旁边、从老疤窝棚里顺手捞来的“战利品”上——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某种数据存储器的黑色金属方块,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角落印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银色符号:一个抽象的、回旋的字母“C”。 白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俯身,捡起那个冰冷的方块。 “演出费已付…期待返场…C…” 她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那个冰冷的“C”符号。 深渊之下,仰望云端。那杯酒的回声,似乎比想象中更近,也更危险。她握紧了那个方块,指关节微微发白。 脚下的两块电池足够让安全屋的灯再亮几月。但前路,似乎更加晦暗不明了。 「地下黑市の絶体絶命!」? 夜巷追逐戦 · 命懸けの狂飙突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地下黑市 第4章 危险的试探 安全屋的灯光终于稳定下来,两块“堡垒-7型”电池组提供的能量,足以让这个藏在钢铁废墟深处的方寸之地苟延残喘数月。冰冷的白光均匀地洒在布满油污的金属墙壁和杂乱堆放的工具上,驱散了部分压抑。风扇的嗡鸣也变得平稳,不再是催命的倒计时。 但这短暂的喘息并未带来丝毫轻松。空气反而像被冻住了一般。 雷恩坐在角落的零件堆上,巨大的身躯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他手里捏着一个扭曲的金属零件,无意识地用蛮力将它掰直、再掰弯,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的目光,如同焊枪的火焰,死死钉在白夜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钉在她放在控制台边缘的那个冰冷的黑色金属方块上——那个印着回旋“C”符号的存储器。 蜘蛛在全息屏幕前忙碌着,手指飞舞,试图破解存储器的物理接口和可能存在的加密层。她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硬件接口…是定制的,没见过。外层数据壳…一层套一层,每剥开一层都有自毁陷阱。设计这东西的人,不是天才就是变态,或者两者都是。”她的声音带着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白夜靠在控制台边,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复杂代码流和不断跳出的“访问拒绝”警告。颧骨上的痂已经脱落,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新痕。怀里电池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肋骨上,但更深的寒意来自雷恩无声的注视。 “所以,”雷恩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打磨着生铁,“我们冒死抢回来的‘活命钱’,就是为了让你有闲心去研究这坨来自‘云端’的定时炸弹?”他扬了扬下巴,指向那个“C”方块,“那混蛋付的‘演出费’?哈!我看是买命钱还差不多” “它出现在老疤那儿,纯属意外。”白夜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顺手拿的。放着也是放着,让蜘蛛看看是什么,总没坏处。” 她顿了顿,补充道,“了解敌人,总比瞎猜强。” “敌人?”雷恩猛地站起身,高大的影子瞬间笼罩了白夜,“敌人会这么好心给你送线索?会在你差点被打成筛子的时候,送个可能装着病毒或者追踪器的小礼物?!白夜,你醒醒!那个举杯的王八蛋在钓你!他就在等着你好奇!等着你按捺不住去碰那个‘回声’俱乐部!然后再将你一一” 他一步跨到控制台前,巨大的机械臂带着风声,眼看就要抓向那个存储器! 蜘蛛吓得手指一僵,屏幕上的代码流也卡住了。 白夜的动作更快。她闪电般伸手,抢先一步将那个冰冷的“C”方块攥入手心,藏到身后。她的眼神第一次真正地对上雷恩愤怒燃烧的义眼红光,没有丝毫退让。 “雷恩,”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穿空气,“安全屋的灯是我们带回来的电池点亮的。我们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这不代表我们安全了。” 她握紧掌心的方块,棱角硌得生疼,“外面有一百万悬赏,无数双眼睛在找我们。铁幕在找我们,其他党派也巴不得我们消失。这个‘C’…无论是饵还是雷,至少是条路。一条可能让我们看清对手,甚至…找到反击点的路。闭着眼等死,还是睁开眼找条活路?你选哪个?” “反击?”雷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里充满了悲愤,“拿什么反击?靠这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破盒子?还是靠你脑子里那点…对‘云端’的好奇?!” 他指着白夜,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看看你自己!白夜!你以前是‘瘟疫’!是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杂种睡不着觉的刺!现在呢?你在研究他们丢下来的骨头!你还想去他们指定的狗屁俱乐部‘返场’?!这他爹的算什么反击?这他妈叫摇尾乞怜!叫自投罗网!” “够了!”蜘蛛突然尖叫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尖利刺耳。她猛地站起来,瘦弱的身体微微发抖,指着旁边一块监控屏幕,“吵够了没?!看看外面!” 屏幕上,蜂巢区错综复杂的管道网格图中,几个代表异常热源的红点正在缓缓移动,轨迹显示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网格化搜索。其中一个红点,距离他们所在的废弃净水站区域,只隔了两条大型通风管道! “是‘鬣狗’…还是巡逻队的侦察单元?不确定!但他们在靠近!”蜘蛛的声音带着恐惧,“能量屏障还能屏蔽扫描,但物理搜索…如果他们地毯式摸过来…” 争吵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打断。雷恩的怒火像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只剩下沉重的喘息。白夜的眼神也迅速扫过监控画面。 “蜘蛛,持续监控,标记所有可疑热源轨迹。”白夜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命令口吻,仿佛刚才的激烈争执从未发生。她将那个“C”方块飞快地塞进贴身的口袋,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雷恩,检查所有出入口的物理陷阱和伪装,确保没有视觉破绽。我去冷藏库清点还能吃的合成口粮,做好长期蛰伏的准备。” 她的指令清晰、迅速,不容置疑。雷恩看着她冰冷的侧脸和有条不紊的动作,巨大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终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轻嗤,转身走向安全屋深处管道的入口区域。 冷藏库——一个利用废弃净水站原有大型储水罐改造的低温空间。寒气刺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冷的铁锈和冷冻合成蛋白的怪味。一排排金属架子上,整齐码放着用再生塑料包装的块状食物,大部分印着早已模糊的生产日期和化学标签。 白夜拉紧了夹克领口,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她机械地清点着存量,手指冻得有些发麻。冰冷的环境似乎能让人更清醒。雷恩的话像冰锥一样扎在心底,带来阵阵刺痛和…难以否认的清醒。 摇尾乞怜?自投罗网? 不。她攥紧了口袋里的方块,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 这只是一场危险的试探。就像在布满高压电网的废墟里穿行,每一步都需要精准的计算和绝对的冷静。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那个举杯的阴影是谁,想要什么。只有知道对手的牌,才能找到掀翻牌桌的机会。 但这代价…她看着架子上那些冰冷的合成食物块。代价可能是她仅剩的一切:信任,自我,羁绊,甚至…雷恩。 冷藏库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带进一股稍暖的空气。雷恩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沉默地走进来,拿起一包冻得像石头的合成蛋白块,看也没看上面的标签。 “冷藏库的恒温器…有点问题,”雷恩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与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温度波动很大。有些肉…可能解冻过又冻上了。”他用机械手指了指角落里几包颜色明显更深、包装袋上凝结着异常冰晶的冻肉块。那些肉块上,还隐约印着褪色的联邦军需品标志。 白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他们之前一次行动中,“顺手”从一辆翻车的铁幕党后勤运输车上弄来的“战利品”,一直忘了吃。 “嗯,知道了。”白夜应了一声,语气同样平淡但有所缓和。冷藏库里只剩下两人沉默地整理食物的声音,以及恒温器工作时发出的、不太规律的嗡鸣。 过了好一会儿,雷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挣扎: “白夜…别去碰那个‘回声’。算我求你。” 白夜整理食物的手停顿了半秒。冷藏库里冰冷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连恒温器的嗡鸣都显得格外刺耳。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包合成蔬菜块,用力塞进了架子最深处。 她不会摇尾乞怜。 但那条通往“回声”的危险之路,似乎已在冰点之下,悄然铺开。口袋里的“C”方块,像一颗冰冷的心脏,紧贴着她的肋骨。 第5章 反击的代价?不作为的惩罚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粘稠的机油拖慢了脚步,只剩下蜘蛛敲击悬浮键盘的“嗒嗒”声,以及雷恩保养武器的金属部件碰撞声,像某种单调的、令人窒息的节拍器。 那两块从“齿轮坟场”抢回来的“堡垒-7型”电池,如同两颗沉甸甸的心脏,藏在控制室最深处,源源不断地泵送着维系生命的能量。数月的喘息时间,这本应是舔舐伤口、规划未来的宝贵机会。但安全屋内的空气,却比能源耗尽时更加凝固。 雷恩几乎成了一个影子。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入口通道那片布满锈蚀管道和物理陷阱的区域,沉默地加固、检查、再加固。偶尔回到主控室,也只是拿取食物或工具,眼神刻意避开控制台,更避开白夜。他像一块被寒冰包裹的钢铁,坚硬、冰冷、拒绝交流。只有在他摆弄那些沉重的扳手和液压钳时,金属发出的刺耳噪音里,才泄露出压抑的、无处释放的怒火。 蜘蛛则完全沉浸在对那个“C”方块的攻坚战中。她的控制台区域成了禁地,悬浮屏幕上滚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和复杂的几何密码锁模型。她的眼窝深陷,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亢奋,仿佛在进行一场与幽灵的智力角斗,用完的合成营养膏包装袋在她脚边堆成了小山。 “外层保护层…剥到第七层了…自毁逻辑陷阱嵌套了至少三套…设计这个的人绝对是个控制狂加受虐狂…”蜘蛛的声音沙哑,带着熬夜过度的神经质,手指却稳定地在键盘上飞舞,“硬件接口…我找到个疑似后门,但需要特定的物理密钥信号才能激活,否则会触发熔断…他爹的,防得这么严!” 白夜坐在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她面前摊开着一张皱巴巴的蜂巢区局部纸质地图——这是她坚持保留的旧时代习惯,电子设备总有失灵或被追踪的风险。地图上,她用笔围绕着“回声俱乐部”的位置,画了一个又一个问号。 她没碰控制台,也没再去试图和雷恩沟通。她知道,任何关于“C”或“回声”的提议,此刻都会像火星溅入炸药桶。她只是在观察,在思考,用最原始的方式梳理着脑海中的信息和直觉。 那个举杯的影子。一百万悬赏。铁幕的追捕。其他党派的虎视眈眈。以及…这个被严密加密、来自“云端”的谜团。“C”是邀请?是嘲讽?是陷阱?还是…一个可能的、极其危险的突破口? 安全屋外,针对白夜一伙人的“风暴”并未停歇。蜘蛛偶尔会报出监控到的异常: “铁幕巡逻队在东区增设了三个音频监测站,覆盖范围扩大15%…他们真怕了你的嗓子,白夜。” “自由星火党在‘锈蚀天堂’附近散播谣言,说‘瘟疫’已经被秘密处决…想动摇人心。” “黑市上关于‘瘟疫’行踪的假情报价格翻了三倍…赏金猎人们快疯了。” 那个神秘的“C”,再无任何信息传来,仿佛彻底消失。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直到某天,蜘蛛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不是挫败,而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等等…这…这不可能…” 白夜和雷恩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雷恩虽然依旧冷着脸,但身体也微微前倾。 蜘蛛指着屏幕上刚刚破解出来的一小段极其混乱的数据流核心片段:“看这里!这段核心数据…它…它被加密的方式,和‘回声俱乐部’地下三层安全门的主控协议…有微弱的同源性!虽然被包裹在无数层伪装和自毁陷阱里,但底层逻辑的"味道"很像!” “回声俱乐部?”白夜眼神一凝,“确定?” “确定!我黑进过他们的外围监控系统踩点,对他们的安保协议逻辑很熟悉!这个‘C’方块里的这段核心数据,风格极其相似!就像…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但一个练到了极致,一个只是入门级!”蜘蛛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兴奋,“这个‘C’…绝对和‘回声’有联系!而且很可能是更高权限的核心层!” 线索!一条实实在在的、指向“回声”的线索!虽然依旧模糊,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钓饵! 雷恩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站起身,机械臂的液压装置发出“嘶”的一声轻响:“所以呢?!证明了这个破盒子和那个鬼地方有关系,然后呢?你要拿着这个‘钥匙’去开门送死吗?!这他爹的就是他们想让你做的!” “这是信息,雷恩。”白夜的声音很平静,她看着屏幕上那段被标记出来的数据流,眼神锐利如刀,“信息本身没有好坏。关键是我们怎么用它。” 她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目光扫过蜘蛛标记出的那段数据特征码。“蜘蛛,能根据这个特征码,模拟出那个激活‘后门’所需的物理密钥信号吗?哪怕只有一次性的、不稳定的?” 蜘蛛咬着嘴唇,快速在键盘上操作着,屏幕上出现复杂的波形模拟图。“很难…非常不稳定。信号特征太复杂,模拟精度要求极高…而且就算模拟出来,激活后门的同时,方块本身的自毁机制肯定会启动!我们只能拿到一瞬间的数据洪流,能解读出什么全看运气!” “一瞬间…也够了。”白夜盯着那跳动的波形图,眼神沉静得可怕。她需要一个切口,一个能窥探那个云端阴影真实意图的缝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比永远困在这铁锈棺材里等待末日强。 “不行!”雷恩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不会让你为了这万分之一的机会去启动这个炸弹!万一里面是追踪信号?是神经病毒?是能把我们坐标直接发给巡逻队的玩意儿呢?!白夜,你这是在赌命!赌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们的命,从挂上百万悬赏那天起,就在赌桌上了!”白夜猛地转身,直视雷恩,压抑许久的情绪在冰冷的语调下翻涌,“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等能源耗尽?等扫描屏蔽失效?等哪支运气好的巡逻队或者赏金猎人摸上门来?雷恩,这不是我们当年在孤儿院躲管理员查房!这是你死我活的猎场!坐着等,只有死路一条!” “主动去碰‘回声’就是活路?!”雷恩的拳头砸在旁边的金属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是他们设好的屠宰场!” “也可能是唯一能看清屠宰场布局的机会!”白夜毫不退让,“被动等死,还是主动去撕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刀有多快?我选后者!”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谁也不肯退让半分。安全屋内刚刚被线索点燃的一丝活气,瞬间被更冰冷的对峙冻结。蜘蛛夹在中间,手指悬在键盘上,不敢动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控制台另一块负责监听公共加密频道的屏幕突然闪烁起来!一个经过多重扰码处理、但依旧能听出急促和惊恐的男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重复!‘信天翁’呼叫‘巢穴’!铁幕的‘清道夫’…包围了‘渡鸦酒吧’!他们…在抓人!所有…和白头发…沾边的…都…啊——!!!”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和隐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渡鸦酒吧…”蜘蛛的声音发颤,“那是…老疤经常出货的中转点之一…在蜂巢区西侧管道层…” 白夜和雷恩的争执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打断。两人几乎是同时扑到屏幕前。 屏幕上,代表铁幕“清道夫”浮空梭的密集红点,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快速包围并封锁了地图上标记为“渡鸦酒吧”的区域信号。公共加密频道里一片死寂,只有背景里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和零星的、压抑的哭泣声。 “他们在扫荡…清洗所有可能和我们有联系的据点…”蜘蛛的声音带着恐惧,“老疤…他会不会…” 雷恩的脸色铁青,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看向白夜,眼神复杂,愤怒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证?仿佛在问:看,这就是你想要的“反击”带来的代价? 白夜没有反驳雷恩话语中明显的错漏,"反击"还在规划中尚未开始,这正是"不作为的等待"带来的代价。此时任何的反驳都只会激怒雷恩,而白夜也同样担心她们的同伴。 白夜盯着屏幕上那如同绞索般收紧的红点群,渡鸦酒吧的遭遇,时刻萦绕在她的心头。铁幕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狠、更快。这不仅仅是为了抓她,更是在斩断所有可能通向她的触须,孤立她,逼她现身,或者…逼她走向“回声”这条唯一可能的路。 “蜘蛛,”白夜尽量保持平静道,“记录‘清道夫’这次行动的频率、编队模式和封锁区域特征。分析他们的战术弱点。” 她又转向雷恩,目光坦然而冰冷:“加固入口。检查所有武器。我们需要随时做好转移基地的准备”她没有再提“C”方块,也没有提“回声”。 但那条冰冷的、通往云端的危险之路,在铁幕的血腥清洗映衬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无法回避。安全屋的灯光依旧稳定,但阴影,已悄然蔓延至脚下。 蜘蛛:你们不要再打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反击的代价?不作为的惩罚 第6章 缓和的气氛 渡鸦酒吧的惨讯渗进了安全屋的每一片空气。控制室内,灯光依旧稳定,却照不亮屋内沉重的空气。蜘蛛蜷缩在控制台前,手指僵硬地操作着,试图追踪“清道夫”浮空梭撤离的信号轨迹,但她的脸色比屏幕的冷光还要苍白。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恐惧——下一个会是谁?哪个隐秘的联络点?哪个曾经在黑暗中交换过物资或信息的“熟人”? 雷恩的脸色铁青,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屏幕上代表“清道夫”编队最后消失的红点区域,仿佛要透过冰冷的像素看到那片被血洗的狼藉。他没有再看白夜,但那紧绷的、如同随时会断裂的弓弦般的背影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白夜站在控制台另一端,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下一个会是谁?危险却也算某种“稳定渠道”的军火贩子?还是酒吧里那些可能仅仅因为发色或一句醉话就被牵连的无辜者?冰冷的愤怒和担忧像两条毒蛇,让她的心脏忍不住揪紧 她强行压下喉咙里的梗塞感,目光扫过蜘蛛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最终落在雷恩那如同磐石般僵硬的背影上。 “蜘蛛,”白夜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试图驱散一些凝固的恐惧,“停止追踪‘清道夫’。风险太高。切换被动监听模式,只接收公共频道和几个预设的紧急信号节点。加密等级提到最高。” 蜘蛛如蒙大赦,立刻操作起来,仿佛远离那个血腥的信号源就能获得一丝安全。 “雷恩,”白夜转向那个沉默的背影,声音依旧平稳,但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入口的第三重物理闭锁,再加一道交叉卡榫。用最厚的装甲板。还有,检查我们所有的应急撤离通道,确保没有一处锈死或被垃圾堵塞。我要每一条路都是活的。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如此强调撤离通道。但雷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算是回应。那紧绷的弓弦,似乎因为这明确、且关乎所有人生存的指令,而稍微松弛了一丝丝。他沉默地走向工具堆,拿起沉重的液压钳和切割成型的装甲板,走向入口那片幽暗的管道区域。金属的碰撞声再次响起,但这次,似乎少了几分宣泄的暴戾。 白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阴影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丝。她走到冷藏库门口,拉开门,寒气扑面而来。她没有进去,只是靠着门框,看着里面码放整齐、足够支撑数月的冰冷食物。充足的食物和能源,这本该是安全的基石。但现在,却只让人觉得像困在铁笼里等待宰割的牲畜。 她需要做点什么。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反击”,而是为了眼前能看到、能抓住的——确保身边这两个人的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安全屋的气氛如同绷紧的钢丝。蜘蛛几乎不再说话,全副精力都用在维持监听网络的隐匿和安全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惊跳起来。雷恩则像个不知疲倦的工匠,把入口区域加固得如同小型要塞,反复测试着每一道机关和伪装。 白夜则成了最沉默的那个。她不再看地图,也不再触碰控制台关于“C”方块或“回声”俱乐部的任何数据。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冷藏库旁边的狭小维修间里,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零件和工具。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直到一天傍晚,雷恩在检查一处位于通风管道深处的应急出口时,发现了一些异样。那出口原本被厚重的锈蚀格栅封死,外面堆积着大量工业废料,理论上是最不可能被启用的通道。但此刻,格栅内侧的几颗关键螺栓被卸了下来,旁边还放着专用扳手。更显眼的是,格栅下方焊接了一个不起眼的、只有巴掌大的金属盒子,上面连着一根纤细但异常坚韧的合金线,一直延伸到维修间的方向。 雷恩皱紧眉头,顺着合金线回到维修间。白夜正坐在一堆零件中间,手里拿着一个改造过的、类似老式信号枪的装置,只是枪口位置连接着那根合金线。装置旁边,还放着几个圆盘状的、闪烁着微弱待机指示灯的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雷恩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白夜抬起头,脸上沾着油污,眼神却很平静。“声波共振锚。”她指了指那个焊接在格栅内侧的金属盒子,“固定在出口内侧。这个,”她拿起那个信号枪似的装置,“是发射器。扣动扳机,它会顺着合金线传递特定频率的高强度声波脉冲,引发盒子里的共振腔。” 她又拿起一个圆盘,“这个,是接收器兼一次性定向爆音雷。把它吸附在出口外侧的障碍物上。激活后,当共振锚被激发,它会在瞬间释放足以震碎混凝土的冲击波。” 她看着雷恩,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件新工具:“格栅和外面堆积的垃圾,会在冲击波下被撕开一个足够人爬出去的洞。冲击波是定向的,主要破坏力朝外,对内波及很小。噪音巨大,但瞬间爆发,在蜂巢区的背景噪音里反而容易掩盖。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不需要能源。纯机械和声波原理。就算整个安全屋断电,它也能用。” 雷恩愣住了。他看着白夜手中那个简陋却透着致命实用性的装置,又看了看她脸上疲惫却专注的神情。这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出来的东西。她这几天埋头在维修间,就是在捣鼓这个?为了给所有人,包括他雷恩,多一条活路。一条在最坏情况下,不需要依赖任何电子设备、不会被扫描屏蔽失效影响的、纯粹的物理生路。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雷恩心头。愤怒?似乎淡了。质疑?被这实实在在的、为所有人准备的“退路”堵了回去。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沉默地拿起一个圆盘状的爆音雷,入手冰凉沉重。 “你…什么时候搞出来的?”雷恩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闲着也是闲着。”白夜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了擦脸,轻描淡写,“总比干坐着等别人踹门强。” 她又拿起工具,开始调试发射器的扳机力度,“还有几个点要优化,冲击波聚焦精度还能再提高点…不然浪费能量。” 雷恩站在那里,看着白夜再次埋首于零件堆中,那专注的侧脸在维修间昏暗的灯光下,竟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孤儿院冰冷的地下室里,两人一起研究如何撬开被管理员锁住的补给柜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们也是背靠背,只为一口吃的,只为活下去。 他把玩着手中冰冷的爆音雷,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它放回原处。然后,转身离开了维修间。 白夜没有抬头,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根。她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的装置上。口袋里的“C”方块依旧冰冷坚硬,云端之上的举杯阴影依然遥远而危险。 但至少此刻,脚下的路,多了一条凿开的、通往铁锈与废料之外的可能。一条只为活着的路。那条通往“回声”的危险之路,似乎也因此,暂时被按下了暂停键。但回音,终将在深渊中再次响起。 激动得发完九章发现每一段都没有空两格,又灰溜溜地重新更改……这让我变成狼人模样…… 二编:改完两章才发现原来可以用格式一键修改……我要变成狼人狠狠惩罚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缓和的气氛 第7章 物理隔绝 维修间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气焊的味道。白夜正用一把微型激光刻刀,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声波共振锚发射器内部的一个谐振频率,额角渗出的细汗混着油污。装置的核心原理是精密的机械共振,容不得半点偏差。每一次细微的调整,都需要她屏住呼吸和全神贯注的凝视。 突然—— “白夜!雷恩!快过来!”蜘蛛的尖叫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维修间的专注!那声音里的惊恐,比上次监听渡鸦酒吧惨状时更甚! 白夜手中的刻刀一抖,在精密的零件上划出一道不该有的浅痕。她顾不上心疼,猛地丢下工具,窜出维修间。雷恩沉重的脚步声也从入口通道方向轰然逼近。 控制台前,蜘蛛面无人色,手指颤抖地指着中央最大的那块全息屏。屏幕上,代表安全屋外围被动监听网络图中原本稳定的蓝色线条和节点,此刻正疯狂闪烁着红光!无数条异常数据流冲击而来,如同暴怒的毒蛇,正从四面八方狠狠地噬咬着代表他们安全屋核心节点的蓝色光球! 更致命的是,屏幕一角,一个独立的监控窗口正发出急促的蜂鸣!窗口里显示的是那个被蜘蛛用物理隔绝罩一一某个临时用铅板和信号屏蔽材料拼凑的简陋盒子罩着的“C”方块。此刻,隔绝罩的屏蔽效能曲线正在剧烈波动,跌至危险的临界值!而“C”方块本身的能量读数,则出现了一个绝对异常的尖峰脉冲! “它…它在动!”蜘蛛的声音带着哭腔,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它在发出一种…高穿透性的物理脉冲信号!我设置的屏蔽层…快挡不住了!它在…它在试图向外发送坐标!!” “坐标?!”雷恩的怒吼如同炸雷,他巨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控制台,义眼爆发出骇人的红光,死死钉在那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C”方块监控画面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爹的这是个炸弹!!”他猛地转向白夜,那眼神里刚刚缓和一丝的情绪,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绝望淹没,“看看!看看你带回来的‘活路’!它要把‘清道夫’直接引到我们床头了!!” 白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代表“C”方块能量读数的异常尖峰。物理脉冲信号…极低频…高穿透…这是专门针对深层地下掩体的定位信标!那个云端上的“C”,不仅送来了一个谜团,更送来了一个致命的倒计时! “屏蔽还能撑多久?!”白夜的声音冷得像冰,强行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 “不…不知道!”蜘蛛的声音抖得厉害,“脉冲强度在缓慢增强!屏蔽效能曲线在非线性衰减!可能…几分钟?也可能下一秒就…”她的话被屏幕上屏蔽效能曲线的一个陡峭下挫打断,伴随着更尖锐的蜂鸣! “关掉它!立刻!”雷恩的机械臂猛地抬起,指向那个铅板屏蔽罩,炮口电弧隐约闪烁,“把那鬼东西彻底熔了!” “不行!”白夜和蜘蛛几乎同时喊出声! “熔毁产生的巨大能量爆发和独特光谱信号,比它现在的低频脉冲更显眼!相当于直接给巡逻队点了个灯塔!”白夜语速飞快,大脑在绝境中高速运转,“蜘蛛!立刻切断安全屋所有非必要主动能源输出!包括主照明!只保留最低限度维生和核心屏蔽!把省下的所有能源,全部导入你那个屏蔽罩!顶住!能撑一秒是一秒!” “明白!”蜘蛛的手指化作残影,在控制台上疯□□作!简直恨不得自己真的是有8只步足的蜘蛛。刺眼的白色主照明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盏昏暗的应急红灯,安全屋陷入一片压抑的暗红。控制台散热风扇的嗡鸣声也陡然降低,大部分算力被强制转移。屏幕上,代表屏蔽罩能量输入的曲线猛地飙升,那岌岌可危的屏蔽效能曲线向下的势头,终于被强行遏制住,开始剧烈地上下波动,如同在悬崖边缘挣扎。 “然后呢?!”雷恩低吼,他明白白夜的决策是对的,但这只是饮鸩止渴!他看着屏幕上那依旧如同毒蛇吐信的“C”方块脉冲信号,喊道:“能源总有耗尽的时候!这东西只要还在,就是个随时会炸的雷!” 白夜没看他。她的目光扫过陷入半瘫痪的控制室,扫过蜘蛛因极度紧张而剧烈起伏的瘦弱肩膀,最后落在那堆放着“堡垒-7型”电池的角落。充足的能量曾是保障,现在却成了维持这个脆弱屏蔽、延缓死亡的唯一筹码。她需要彻底隔绝这个信号源! 冷藏库!那个利用废弃储水罐改造的低温空间!厚厚的金属罐壁和内部填充的隔热隔音材料……也许能提供更强的物理隔绝! “雷恩!”白夜猛地指向冷藏库方向,“把冷藏库最里面的那个备用大型液氮罐清空!快!蜘蛛,等他把罐子清出来,立刻把‘C’方块转移进去!用最厚的铅板把它包起来,塞进罐子最深处!然后抽真空!把罐子封死!用物理隔绝加真空层,看它还怎么发信号!” 雷恩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没有任何废话,巨大的身躯轰然冲向冷藏库!沉重的金属门被粗暴地拉开又关上,里面很快传来重物拖拽和金属罐被强行开启的刺耳噪音。 白夜则冲到物资堆旁,翻找出所有能找到的、用于修补管道的厚铅板和一些密封胶带。她的手很稳,但心跳如擂鼓。这是最后的赌注。 几分钟后,冷藏库的门再次打开,雷恩拖着一个比他身体还粗、表面结满厚重白霜的圆柱形金属罐出来,罐口还冒着森森寒气。蜘蛛抱着那个被临时用几块铅板草草包裹、还在微弱闪烁着的“C”方块,像捧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几乎是扔进了敞开的罐口深处。 “铅板!快!”白夜将厚铅板塞给雷恩。雷恩用机械臂的力量,粗暴但高效地将更多的铅板塞进罐子,死死压实在那个方块周围,直到罐口几乎被填满。白夜则用最快的速度,将能找到的所有密封胶带和可以快速凝固金属封堵剂,一层层、一圈圈地糊在罐口缝隙上。 “抽真空泵!”白夜喊道。蜘蛛立刻拉过一根管子,接在罐子预留的阀门上。小型真空泵发出沉闷的嗡鸣,压力表指针缓缓移动,罐内残存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控制室里只剩下真空泵的嗡鸣、众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屏幕上那依旧在剧烈波动的屏蔽效能曲线。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终于,压力表指针归零。罐内被抽成了接近真空的状态。 “封死阀门!隔绝!”白夜下令。蜘蛛用最快的速度切断管道,用融化的金属焊死了阀门接口。 那个被层层铅板包裹、封在真空金属罐深处的不祥之物,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推回了冷藏库最阴冷的角落。沉重的库门再次关闭、锁死。 控制室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中央屏幕。 那疯狂冲击安全屋节点的红色数据流…渐渐减弱了。 那个代表“C”方块自身能量读数的异常尖峰…彻底消失了。 屏蔽效能曲线…停止了那令人心悸的波动,开始缓慢、艰难地向上回升。 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物理隔绝和真空层,掐断了那致命的信号! “呼……”蜘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喘气,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雷恩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机械臂上的电弧炮口光芒黯淡下去。他看了一眼冷藏库紧闭的门,又看向白夜。白夜正用手背擦去额头的冷汗和油污,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正检查着主屏幕上监听网络的恢复情况。 没有指责,没有争吵。一场突如其来的、几乎葬送所有人的危机,在极致的冷静和默契的配合下,被强行按了下去。 冷藏库里,被遗忘在角落的、那几包因恒温器故障而解冻又冻上的“军需冻肉”,在刚才的混乱中被雷恩拖拽液氮罐时撞落在地。其中一包摔裂了,带着冰晶的肉块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雷恩的目光扫过冷藏库监控分屏上那片狼藉,又看了看白夜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最终只是沉默地走过去,拿起工具,开始清理那片冻肉造成的混乱。 白夜的目光则停留在全息地图上“回声俱乐部”的坐标点。那个地方,如同深渊巨口。而那个被封进铅罐的“C”方块,像一个冰冷的回响,不断提醒着她:云端投下的阴影,远比她想象的更近、更致命。安全屋的灯在暗红中亮着,但阴影,已如附骨之疽。 第8章 渡鸦 冷藏库的寒意似乎渗进了安全屋的每一个角落。铅罐里的“C”方块和那些反复解冻的冻肉被暂时遗忘在冰冷的角落,但它们带来的沉重阴影却挥之不去。 白夜的决定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探查“回声”地下信号源,哪怕只是最谨慎的远程试探。雷恩的反对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不再恼怒,只是沉默地加固着安全屋每一寸可能被渗透的缝隙。蜘蛛则将自己完全埋入了数据深渊,利用“C”脉冲的死亡回响和“回声”外围协议的蛛丝马迹,编织着一根无形的“蛛丝”——一个模拟探针信号程序。 几天后,在多重虚拟跳板和物理信号隔离器的重重包裹下,在雷恩紧握武器、随时准备物理斩断连接的保护下,在白夜平静却锐利的目光监控中,蜘蛛按下了启动键。 数据流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渗入蜂巢区庞大而混乱的网络洪流,向“回声俱乐部”的方向潜行。控制室内,只有散热风扇的低鸣和蜘蛛因极度专注而粗重的呼吸声。屏幕上,代表探针的绿色光点在象征防火墙和反追踪陷阱的红色阴影中艰难穿梭。 “它在绕…绕开第三层动态封锁…伪装成后台维护数据…”蜘蛛的声音干涩紧绷,“接近目标区域…非核心日志缓存端口…接触!” 瞬间,屏幕上的绿色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传回一小段极其微弱的数据流碎片!但几乎同时,一个更小、更隐蔽的红色光点如同附骨之疽,瞬间黏上了绿色探针的尾部——追踪蠕虫! “断尾!”白夜的声音斩钉截铁。 蜘蛛的手指早已悬在预设的指令键上,猛地砸下!代表安全屋外围几个预设诱饵节点处瞬间爆发出强烈的信号噪音,然后彻底熄灭。那个追踪的红色光点被狂暴的噪音流短暂淹没,失去了方向,在原地徒劳地盘旋。真正的探针信号则如同被斩断的壁虎尾巴,带着那点微小的数据碎片,消失在预设的自毁路径中。 成功了!代价是牺牲了数个精心布置的掩护节点,但安全屋的位置保住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破解。那段加密的数据碎片如同片片拼图,破碎难懂。蜘蛛熬红了眼,利用探针程序本身的结构和捕捉到的“回声”特征进行逆向碰撞。最终,当第一缕有效信息被艰难地拼凑出来时,控制室内的空气再次凝固。 信息碎片指向一个代号:“渡鸦” (Raven)。 记录显示: “渡鸦” 多次通过加密渠道向“回声”输送情报,核心内容是:“旧型号军用级信号中继器” 流向下城区特定黑市渠道的动向。 一条残缺的接收指令:“…确保‘渡鸦’渠道静默…‘清扫者’已就绪…”日期赫然就在渡鸦酒吧遭遇血腥清洗的前夕! 线索拼图瞬间清晰了一角。“渡鸦”,一个活跃在下城区阴影中的情报贩子,专门为“回声”(或其背后的云端势力)监控特定敏感技术——那些可能接收或放大“C”类致命信号的旧型号军用设备!而渡鸦酒吧的惨案,正是“渠道静默”的执行!这绝非孤立的清洗,而是某个冰冷系统对“参与者”或“潜在威胁”的标准化清除流程! “渡鸦”…可能还活着?从“清扫者”手中逃了出来?或者…本身就是下一个待清除的目标? 新的目标出现了,不再是一个不知所在的俱乐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同样在庞大机器碾压下挣扎的、可能掌握着关键信息的幸存者。 --- “锈带”边缘区。这里是蜂巢区与真正工业废墟带的模糊交界,是被新时代城市彻底遗弃的腐烂肢体。巨大的暗褐色的废弃管道胡乱地堆叠、扭曲、刺破地表,构成建筑的骨架。 残破的飞行器外壳、报废的工业残骸成了墙壁和屋顶,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光源不再是霓虹,而是依附在金属残骸缝隙间生长的、大片的生物荧光菌斑。 这些菌斑散发出幽幽的蓝绿光芒,像鬼火一样摇曳不定。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硫化氢(臭鸡蛋)味,以及一种更深层的、缓慢**的甜腻恶臭。 头顶,巨大的冷凝水珠不断从锈蚀的管道接缝处滴落,发出冰冷的“哒…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偶尔伴随着远处金属结构因应力疲劳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白夜和雷恩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在扭曲的钢铁废墟中穿行。白夜在前,小心翼翼地避开松软的淤泥和反光的锐利金属,身体紧贴着布满锈蚀凸起的管道壁,动作轻捷而精准。她的白发被兜帽和厚厚的防尘面罩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在菌斑微光下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雷恩庞大的身躯在这种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尽力压抑着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相对坚实的金属凸起上,沉重的机械义肢偶尔刮擦到锈铁,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他立刻僵住,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鬼地方…比‘齿轮坟场’还像坟场。”雷恩低沉的声音通过加密骨传导传来,带着压抑的烦躁,“至少那里死的都是机械智人,这里…感觉连空气都是死的。” “这正是渡鸦的生存之道”白夜的声音同样低沉,目光扫过一处菌斑光芒下,几只正在啃食一小块合成凝胶的变异鼠类生物。它们对两人的经过毫无反应,仿佛早已麻木。“‘渡鸦’选这里藏身…很聪明。巡逻队和赏金猎人都嫌这里‘油水’太少,风险太高。” 根据蜘蛛破解的情报碎片,“渡鸦”最后的活动痕迹指向锈带深处一个依附于巨大废弃冷却塔的管道工人聚居点。那里混乱不堪,人员流动极大,几乎没有电子监控,是天然的藏身所。但如何找到“渡鸦”本人?直接闯入无异于自杀。 蜘蛛的指引再次传来:“你们三点钟方向,绕过那堆冷凝器残骸…应该能看到一个用金属板搭的棚子,门口挂着个…呃…风干的机械鼠标本?标记是‘卡拉修补铺’。那个叫卡拉的女人,是这片区域唯一还算靠谱的义体黑医和情报掮客。‘渡鸦’受伤或需要信息时,可能会找她,试试看。” 两人在扭曲的阴影中潜行,找到了那个棚子。门口挂着的风干机械鼠在幽暗的菌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棚子里透出微弱的黄色灯光。 白夜让雷恩留在外面阴影中警戒,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防尘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掀开油腻厚重的帆布门帘,走了进去。 棚内空间狭小,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一个身材矮壮、穿着沾满油污的围裙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用一把焊枪修补着一截断裂的机械臂。焊枪的蓝光闪烁,映亮了她后颈上粗大的神经接口疤痕和花白凌乱的短发。她头也没回,粗声粗气地说:“零件放桌上,信用点扫过来,诊金另算。想打听消息?先交押金。” “卡拉?”白夜的声音在面罩下显得模糊不清。 女人手上的焊枪停了。她缓缓转过身。一只眼睛是浑浊的肉色,另一只则是廉价的红色机械义眼,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她上下打量着白夜这个不速之客,尤其在她被兜帽和面罩遮得严严实实的头部停留。 “新面孔。”卡拉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锈带不欢迎新人,尤其是藏头露尾的。” “一个名字。”白夜无视她的态度,声音平静,“‘渡鸦’。她在哪?” 卡拉那只红色的机械义眼骤然收缩了一下,随即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放下焊枪,拿起一块脏兮兮的布擦了擦手,动作看似随意,却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没听过。锈带只有等死的耗子,没什么鸟。” “渡鸦酒吧刚被烧成灰。”白夜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扫者’在找人。找一个可能知道太多、或者拿了不该拿东西的人。她在锈带,对吗?告诉她,‘瘟疫’想和她谈谈。不是威胁,是…交易。关于活下去的交易。” 白夜将一枚价值不菲的稀有合金芯片轻轻放在旁边堆满零件的油腻桌子上。 卡拉死死盯着那枚合金碎片,又猛地抬头看向白夜,那只红色的义眼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急速分析判断。棚内的空气凝固了,只有劣质通风扇叶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过了足足十几秒,卡拉才猛地抓起那块合金碎片,动作快得惊人。她一言不发,转身在身后一堆废弃零件里翻找着,最终掏出一块边缘磨损严重、薄如蝉翼的防腐蚀金属箔片,看也没看,反手甩向白夜。 金属箔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反光,被白夜稳稳接住。冰冷的触感传来。借着棚内昏暗的灯光,她看到箔片上用极其精细的工具蚀刻着一行微小的坐标和一个时间: G7检修口 - 子夜 坐标指向锈带深处一条巨大的、早已废弃的主排污管道系统中的一个检修节点入口。 卡拉背对着白夜,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东西给你了,离开这里,别再回来。告诉‘渡鸦’…老娘的人情还清了!让她离我的铺子远点!” 白夜握紧手中冰冷的金属箔片,最后看了一眼卡拉紧绷的背影,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掀开帆布帘,重新融入了锈带边缘区幽暗、**的菌光阴影之中。 棚外,雷恩高大的身影从一堆扭曲的管道后闪出,无声地跟上。两人迅速远离了“卡拉修补铺”。 “拿到了?”雷恩的声音紧绷。 “嗯。”白夜将金属箔片塞进贴身口袋,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G7检修口。子夜。” 她抬头望向锈带深处,那里只有更加浓重的黑暗和扭曲的钢铁轮廓,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陷阱的可能性超过八成。”雷恩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担忧。 “我知道。”白夜的声音在防尘面罩下显得有些闷,“但她是目前唯一可能知道‘清扫者’和‘信号源’真相的活口。也是唯一可能说出…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雷恩,眼神在幽暗的菌光下异常坚定,“我会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看好退路。” 雷恩的机械臂关节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那是他用力握紧拳头的声音。他没有再反对,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饱含复杂情绪的回应:“哼。” 两人在死寂而恶臭的钢铁迷宫中穿行,向着与“渡鸦”的会面点潜行而去。子夜的锈带,如同巨兽的腹腔,等待着吞噬踏入黑暗的访客。 第9章 逃亡 子夜的锈带边缘区,是幽暗的顶点。生物荧光菌斑的光芒在死寂中显得更加惨淡。 G7检修口。它嵌在一段直径足有三米多粗的巨型排污管道侧壁上。厚重的圆形合金舱门布满厚厚的锈垢和滑腻的深色苔藓,边缘的密封胶条早已腐烂脱落,散发出浓烈的恶臭。舱门中心有一个巨大的转轮把手。舱门下方,是一小片相对坚实的金属平台,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竖井。 白夜如同壁虎般紧贴在检修口上方一段锈蚀管道的阴影里,战术靴踩在冰冷湿滑的金属凸起上,身体纹丝不动。防尘面罩隔绝了大部分恶臭,但那股**的气息似乎能穿透布料,钻进鼻腔。她的目光一遍遍扫视着下方平台和周围的环境:堆积的工业废料、扭曲的金属支架、菌光无法穿透的深邃阴影…每一个地方都可能藏着致命的威胁。 雷恩巨大的身影隐藏在更远处一堆冷凝器残骸后面,完全融入黑暗,只有义眼偶尔扫过检修口方向时,会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红光,如同潜伏猛兽的眼睛。 时间在死寂和滴水中缓慢流逝。空气冰冷而潮湿,紧贴着皮肤。 突然,白夜耳中的骨传导耳机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水滴声掩盖的金属摩擦声!来自她侧后方一段悬空的管道!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没有回头,但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到了那个方向。指尖无声地滑向靴筒里的微型激光切割器。 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那悬空管道的阴影里滑了下来,动作轻捷得不可思议,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兜帽风衣,风衣下摆被随意地撕掉了一截,露出同样破旧沾满污渍的工装裤和一双磨损严重的短靴。兜帽拉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没什么血色的下巴。 她没有走向检修口平台,而是停在距离平台几米外的一堆扭曲的金属废料旁,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锈铁,将自己缩在阴影里。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用耳朵倾听着什么,又像是在警惕地感知着四周。那只露在风衣袖口外的手,瘦削而骨节分明,握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动能手枪,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紧扣在扳机护圈上。 “渡鸦”,她来了。而且展现出了情报贩子特有的、近乎本能的谨慎和疑心病。她没有选择直接暴露在检修口的平台上,那个看似唯一“合理”的会面点。 白夜屏住呼吸,没有立刻现身。她在评估。评估对方的姿态,评估周围是否还有隐藏的尾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水滴声在寂静中回响。 终于,白夜动了。她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从上方管道的阴影中滑落,精准地落在距离“渡鸦”藏身的金属废料堆斜对面另一处阴影里。两人之间隔着几米距离和一堆扭曲的障碍物,形成一个微妙的、相互戒备的对角线。 “卡拉的信物。”白夜的声音在面罩下响起,打破了死寂。她将那片冰冷的金属箔片用指尖捏着,从阴影边缘微微探出一点。 对面阴影里的身影明显动了一下。那只握枪的手瞬间抬高了寸许,枪口隐隐指向白夜声音传来的方向。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红光闪烁了一下。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砂纸般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扔过来。慢点。” 白夜没有犹豫,手腕一抖,金属箔片划出一道低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两人中间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当”声。 “渡鸦”没有立刻去捡。她依旧缩在阴影里,枪口稳定地指着白夜的方向,那只可能是义眼的红光死死盯着地上的箔片,又警惕地扫视着白夜藏身的阴影。过了足足十几秒,她才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动作快得惊人!一把抄起地上的箔片,又闪电般缩回原处,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她低头,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快速摩挲检查了一下箔片,似乎在确认上面的蚀刻痕迹。片刻后,她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丝,但枪口依旧没有放下。 “哼…‘瘟疫’。”渡鸦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恐惧,“果然是你。胆子够肥,还敢出来溜达?不知道全城的鬣狗都想拿你的脑袋换别墅吗?” “彼此彼此。”白夜的声音依旧平静,“‘清扫者’的名单上,你的名字大概也不低。” “渡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兜帽下的阴影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吸气声。“…少废话。卡拉说你要‘交易’?用活下去的消息?”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充满警惕,“你想知道什么?我凭什么信你?凭什么信你知道的‘活下去’的法子不是另一个坑?!” “凭这个。”白夜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存储条,同样扔到两人中间的空地上。“里面是一部分…关于渡鸦酒吧清洗指令的碎片信息。来源…你或许能猜到。算是我的诚意。” “渡鸦”的目光瞬间被那个黑色存储条吸引,那只握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酒吧…清洗指令…这是她噩梦的根源!她死死盯着存储条,又猛地抬头看向白夜藏身的阴影,那只廉价的红色义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激烈而混乱的光芒——贪婪、恐惧、仇恨、还有一丝绝望的希冀。 “你…你拿到了‘回声’的东西?!”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一个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炸上天的‘小礼物’。”白夜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自嘲,“代价很大。所以,我更想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清扫者’是谁?‘信号源’是什么?那些旧型号的中继器…到底连接着什么?” “渡鸦”沉默了。她似乎在心中挣扎。呼吸变得粗重而短促。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存储条,又抬头看看白夜的方向,再看看周围令人窒息的黑暗。最终,求生的**似乎压过了极度的恐惧和猜疑。 “…不够。”她的声音嘶哑,“这点‘诚意’,只够买一句忠告:离‘回声’远点!离所有跟它沾边的东西都远点!那地方…那地方根本不是俱乐部!那是…是‘他们’伸下来的触手!是绞肉机的投料口!” “谁是他们?”白夜追问,声音如同冰冷的探针。 “渡鸦”猛地摇头,兜帽甩动:“不知道!我他爹的怎么可能知道云端上那些杂种是谁?!我只知道…为他们做事,就是给魔鬼打工!打工的报酬…就是被灭口!”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恐惧,“那些老型号的中继器……能捕捉到一种特殊的、像幽灵一样的信号…很微弱…但‘回声’要它们!高价收!任何流向下城区的消息都要!我以为只是倒卖点军用破烂…直到…”她的声音哽住了,带着浓重的后怕,“…直到酒吧!那些铁罐头…‘清道夫’!他们不是来抓人的!他们是来‘静默’的!是来把一切都抹掉的!活人…死人…痕迹…” 她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清扫者’…不是铁幕的人!他们…更安静…更高效…像幽灵!穿的衣服能吸收声音和光线…用的武器…没有声音…只有光一闪…人就…就化了…”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我…我是在垃圾通道里…装死…才…” “信号源呢?”白夜打断她的痛苦回忆,直指核心,“那种能被中继器捕捉的‘幽灵信号’…是什么?从哪里来?” “渡鸦”猛地抬起头,那只红色的义眼死死盯住白夜,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我不知道源头。但我知道…那种信号…它…它像心跳…像呼吸…在标记整个下城区…无处不在!‘回声’…它在‘听’!它在‘数’!它在标记每一个…能听到这‘心跳’的东西!” 无处不在的幽灵信号?像心跳?像呼吸? 白夜的心脏猛地一颤,一个庞大、无形、如同活物般笼罩着整个下城区的监听/标记网络?!“C”方块只是它的一颗牙齿?“回声”是它的耳朵?“清扫者”是它清除“异常”的爪牙? 这个推测,比之前想象的任何系统都更庞大、更…非人!这是一个恐怖的清扫体系。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白夜仍问道“证据”。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加快,“证明你说的信号存在。证明它在标记。” “证据?”渡鸦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冷笑,带着绝望,“看看你周围!看看这座锈带!看看那些在烂泥里刨食的‘耗子’!他们为什么不敢离开?为什么不敢去蜂巢区中心?为什么不敢靠近那些浮空岛的阴影投影区?!”她猛地指向头顶那片被巨大废弃管道切割的、污浊的夜空,“因为那里…‘心跳’更强!靠近了…会被‘听见’!会被‘数’到!会被…标记成需要‘清理’的噪音!” 她喘息着,那只握着枪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我以前有个搭档…很厉害的黑客…他不信邪…想追踪信号的源头…他靠近了琉璃岛第七停机坪的附属区…就在‘回声’旁边!然后…他就消失了!像水蒸气一样!连一点灰都没剩下!只有他最后发回的一条乱码信息…只有一个词…不断重复…”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倾听者…倾听者…倾听者…” 倾听者 "The Listener " 这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子弹,射入G7检修口外死寂的黑暗。污水滴落的声音仿佛都停滞了。 白夜藏在阴影里,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冷却。她感觉到口袋里的通讯器传来一下极其轻微的震动——是雷恩发来的危险警告! 几乎在震动传来的同一瞬间! “咻——!” 一道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的破空声!一道灼热的、只有拇指粗细的惨白色光束,毫无征兆地从上方一段悬空管道的深邃阴影中射出!精准地、无声地射向“渡鸦”藏身的金属废料堆! “小心!”白夜的提醒脱口而出! 但太迟了! “渡鸦”那只红色机械义眼似乎捕捉到了光束的轨迹,她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叫,身体本能地向旁边扑倒! 噗嗤! 光束没有击中她的要害,却狠狠洞穿了她握枪的右手小臂!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声血肉被瞬间高温汽化的轻微闷响!“渡鸦”的右臂从肘部以下,连同那把造型古怪的锯短手枪,瞬间化作一小团飞散的白炽蒸汽和焦黑的碎骨! “呃啊——!”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瞬间撕裂了死寂!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臂处狂涌而出! “清扫者”! 他们来了! 他们一直在“窃听”! 白夜的身体在警告发出的瞬间已经如同炮弹般从藏身处弹出!不是冲向受伤的“渡鸦”,而是扑向地上那个黑色存储条!同时,她对着通讯器吼道:“雷恩!掩护!目标清除!” 轰——! 一道粗壮无比的幽蓝电弧光柱,从雷恩藏身的冷凝器残骸后猛然爆发!带着毁灭性的能量,狠狠轰向刚才惨白光束射出的那段悬空管道! 刺目的电光将那片阴影瞬间照亮!一个全身包裹在哑光黑色的吸光材料中的模糊身影,在电弧击中前的一刹那,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消失在管道更深处的黑暗里!电弧光柱狠狠撞在锈蚀的管道上,炸开一团刺目的电浆火花和熔融金属碎片! “走!”白夜已经抓起存储条,一把抄起地上因剧痛和失血而几乎昏厥的“渡鸦”,将她瘦小的身体像沙袋一样扛在肩上!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雷恩火力掩护的方向,朝着锈带更深、更黑暗的迷宫深处,亡命狂奔!战术靴踩在油污和淤泥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啪嗒”声! 身后,第二道、第三道惨白色的死亡光束如同毒蛇吐信,从不同的阴影角落射来,打在她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将金属和淤泥瞬间汽化! 清扫者,不止一个!他们如同融入黑暗的猎杀者,紧追不舍! 深渊的毒瘤,终于露出了它致命的根须和冰冷的獠牙。而“倾听者”的阴影,已如实质般笼罩下来。 关于白夜为什么要首先扑向作为诱饵的存储条,是因为这个存储条是蜘蛛做的追踪器,原材料挺贵重的,本来是想要让渡鸦带回去使用时获取她电脑中的信息……但素,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倾听者毁了……蜘蛛:没人注意到我的小巧思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逃亡 第10章 惊险 “雷恩!”白夜的声音在面罩下嘶哑变形,脚下丝毫不敢停顿,战术靴在湿滑粘腻的淤泥和金属碎片上踩踏、打滑、再奋力蹬出,每一次落脚都溅出飞溅的污秽。她扛着“渡鸦”亡命狂奔,朝着记忆中雷恩电弧炮爆发的位置冲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 “跟着我!”雷恩的怒吼如同闷雷炸响!一道更加粗壮的幽蓝色电弧光柱从他藏身的残骸后再次喷薄而出!这一次并非直射,而是带着毁灭性的扫荡意图,狠狠轰击在两人身后那片悬空管道密集的区域! 轰隆——!!! 刺目的电光即刻爆发!瞬间照亮了大片扭曲的钢铁丛林!狂暴的电浆流疯狂撕扯着锈蚀的金属管道,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数段巨大的管道在电弧的冲击下扭曲、断裂,裹挟着熔融的金属碎片和耀眼的电火花,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下来!形成一片混乱的灼热气浪! 这狂暴的掩护暂时阻挡了追射的死亡光束,也遮蔽了“清扫者”的视线。 “这边!”雷恩庞大的身影在电光与金属碎片纷飞的背景下显现,他一边朝着追兵方向猛烈地倾泻着电弧炮的火力,一边用巨大的机械臂粗暴地扫开挡路的、燃烧着的小型金属碎块,为白夜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逃生通道——那是一条通向锈带更深处的小径。 白夜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扛着濒死的“渡鸦”,埋头冲进那条被电弧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小径。脚下是更加崎岖湿滑的、被不明化学物质浸透的地面,腐烂的合成材料在靴底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叽”声。身后,电弧炮的轰鸣、金属撕裂的爆响、以及重物砸落的巨响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交响曲。 两人一前一后,在如同巨兽内脏般错综复杂的涡轮机组废墟中亡命穿梭。雷恩殿后,沉重的脚步声和机械臂挥击障碍物的声音如同战鼓,每一次电弧炮的短暂蓄能和爆发,都撕裂着黑暗,照亮前方扭曲的通道和身后紧追不舍的、在阴影中如同液体般流动的模糊黑影——不止一个!那些“清扫者”如同附骨之疽,在狂暴的掩护火力下依旧展现出惊人的黏性和追踪能力,如同黑暗中的群狼,无声而致命。 “蜘蛛!最短撤离路径!干扰掩护!”白夜对着通讯器嘶吼,肺部火辣辣地疼。 “正在…规划!干扰弹发射!”蜘蛛的声音带极度的紧张颤抖。几秒后,远处锈带不同方向的几个点,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电磁干扰噪音和刺目的诱饵闪光!虽然无法真正伤害“清扫者”,但足以短暂地扰乱他们的追踪设备和视野。 “左!第三个断裂的冷却管钻进去!直走五十米!有废弃的垂直维护通道!下去!”蜘蛛的声音快速而尖利。 白夜和雷恩立刻转向,冲向那个斜插在地面的巨大冷却管断裂口。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冷却液残留的化学气味。白夜率先弯腰钻入,冰冷的管壁擦着她的兜帽。雷恩庞大的身躯挤进来时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两人在绝对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身后,追击的脚步声似乎被干扰弹短暂迷惑,但并未消失,如同跗骨之蛆的威胁感丝毫未减。 五十米后,一个黑黢黢的垂直洞口出现在前方,一股带着浓重地下污水味道的气流从下方涌出。这是蜘蛛标记的维护通道入口。 “下去!快!”雷恩低吼,转身将电弧炮口对准他们来时的黑暗通道,炮口幽蓝的电弧在黑暗中跳跃,映亮了他脸上狰狞的怒意和决绝。“我断后!带她走!” 白夜没有丝毫废话。她将肩上已经失去意识、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渡鸦”调整了一下位置,单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摸索到洞口边缘冰冷的、湿滑的金属梯蹬(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梯子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混合着铁锈、血腥和污水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然后带着“渡鸦”滑入了深不见底的垂直黑暗之中! 身体急速下坠!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喘息!带着浓重恶臭的湿气扑面而来!白夜用尽全力,脚蹬、手抓,试图减缓下坠的速度,手掌和战术靴在湿滑冰冷的金属梯蹬上摩擦,火辣辣地疼!肩上的重量让她几乎失去平衡! 上方,雷恩电弧炮的怒吼和金属被撕裂的爆响短暂地震动着管道内壁,随即被急速下坠的风声淹没。很快,连那点声音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喘息、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以及“渡鸦”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 不知道下坠了多久,脚下猛地传来坚硬的触感! 砰! 白夜的双脚重重地砸在某种金属网格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全靠死死抓住旁边一根冰冷的管道才稳住身形。肩上的“渡鸦”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上方遥远的洞口透进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昏暗天光,勾勒出洞口模糊的轮廓。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恶臭,比地面上更加令人窒息。脚下是湿滑的网格钢板,下方传来汩汩的、缓慢流动的污水声。 安全了?暂时。但也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黑暗绝境。 白夜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管道壁,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服,紧贴着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肩部被鲜血浸透的地方,温热感正在迅速消散,变得冰冷粘腻。黑暗中,她摸索着将“渡鸦”小心地平放在相对干燥一点的网格平台上。触手所及,那断臂处的伤口一片狼藉,血肉模糊,仍在缓慢地渗着血,骨头茬子在黑暗中都泛着微弱的惨白。 她从急救包里摸索出止血凝胶和压力绷带,凭着触感,笨拙而快速地处理着那可怕的伤口。冰冷的凝胶接触到创面时,“渡鸦”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昏迷。 黑暗中,只有白夜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下方污水缓慢流动的、如同叹息般的汩汩声。绝对的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无边的寂静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雷恩怎么样了?他能甩掉那些“清扫者”吗?蜘蛛的干扰能持续多久?“倾听者”…那个无处不在、如同心跳般标记着下城区的幽灵信号…它是否也渗透到了这地底的深处? 白夜靠在冰冷的管道上,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贴身口袋里那个冰冷的存储条——蜘蛛的追踪后门。它还在。这是她在这场黑暗中唯一的、微弱的筹码。她闭上眼,尽管眼前依旧是浓墨般的黑暗。深渊的獠牙已经咬下,而她们,正坠向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