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男配他柔弱又可怜》 第1章 初次相见 宗庆二十一年冬,京城,雪较比往年罕见地早了一月。 傍晚,天色昏昏,街道覆上一层霜白,寒气裹着刺骨风雪冻得人哆嗦收肩。 城东宫墙外一隔,督察司。 昏暗监牢里传出几声低咳,陆念枝靠坐在土壁墙上,脸色冻得病态发白,呼吸有气无力。 隔壁牢房有人低头沉默,有人死死盯着她,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碾死。 陆念枝忍痛扭头与其对视,面上表情冷漠又含一丝复杂。 “陆家……我父亲是被诬陷……” 这句话陆念枝说了无数遍,从最初的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到现在的无力反抗,无证可证。 监牢沉寂无声,陆念枝手脚戴着刑具,链铁如冰。她默默将脚向后缩了缩,染血破败的粗麻裤腿滑了下来,堪堪盖住她脚腕上的狰狞伤口。 监牢过道烛灯猛地摇晃,有人来了。 陆念枝抬起头看去,来人行色匆匆,背对烛光看不清容貌,但高大身影压得她陡然升起一股不详之意。 【叮!系统提示,来人正是原书疯批男配张起时,还请宿主请打起精神应对及攻略。】 陆念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她痛都快痛死了,哪还有心思攻略? 此时,张起时已经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扬起手中马鞭对着她狠狠抽了几鞭。 没人料到张起时会来这一手,陆念枝不是原身没有功夫,再加上重伤,就算想躲也躲不开。 滚在坚硬干草上,伤口插进麦麸,她痛得皱眉闭眼,大口鲜血从嘴里向外涌。 又是几鞭狠厉落下,跟在张起时身后的几名司衙终于反应过来,又抓又抱苦苦哀求劝诫他冷静。 “都给我滚开!”张起时脸色阴沉,眸光尽是杀意,踹开腿边两人,走到陆念枝身前,微微躬身用马鞭挑起她下巴。 蜷缩在地上的陆念枝痛得额头青筋爆起,察觉鞭子未再落下,她偏头咳了好一会才将堵在喉咙的血咳干净。 “督帅,这人刚刚移交我部,陛下还等着你查明原由,这种时刻里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万不可意气用事失了分寸。”一名黑衣女子站在监牢外劝告提醒。 闻言,张起时咬牙,压下心头愤怒不悦起身,又从怀中掏出手帕,厌恶地将马鞭上的鲜血擦净。 “把她提到刑房,本督要亲自审问。” …… “陆二小姐,念在我们有些旧情,劝你还是如实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刑房内,张起时高坐桌案,眼神阴鸷狠辣。 手脚被勒在刑架上的陆念枝眼神涣散无光,她低垂着头,干涩起皮的嘴唇微动:“你想让我说什么?” 穿书将近半月,落地第一天便受了邢。原身本就带了一身伤,后又三番四次刑讯逼供,陆念枝就算意志再坚定也抗不过伤痕无尽叠加。 “我陆家是被污——” “德武侯镇守沙洲多年从未有过半分差池,怎会突然兵败于陵梅谷,以致沙洲大半失守,导致几万将士与无辜百姓被蛮军无情践踏虐杀。” “你说你父派你前往北安求我阿姐支援,那为何到最后只有你一人活着!?” 听至此,陆念枝叹了口气,她虚弱至极抬不起头,艰难吞咽口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见她沉默,张起时怒拍桌面起身,眼神彷如毒刀想活剐了她。 “因为陛下龙体欠安,你父德武侯忍耐多年终于等来机会,想为太子肃清登基阻碍,肃清我这个障碍!于是你们以沙洲为献,联合蛮敌来一招栽赃嫁祸,想里应外合吞灭我舅舅军权,让他戴上谋反叛变之罪的帽子!” “不是……” “可是德武侯没料到蛮敌会临阵变卦,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他不敌反被杀害,为了止损你只好将计就计,在朝廷支援到达前暗杀我阿姐,意图搅混实情,拖我舅舅下水,是也不是!” “不是!”陆念枝咬紧牙关提声反驳,再不做些什么她真的会死在监牢。 “如你所说,陛下龙体欠安,太子民心所向,登基指日可待,我大姐又是内定太子妃,我父亲何须多此一举走此险路?” “此事事设朝中两员大将,距今你我两家满身嫌疑,都未曾占到半分甜头,你有时间在这虐审我,怎么不多想多思这件事背后可有人躲在暗中操控获利。” “谎话连篇!满口胡邹!”张起时气愤冲冲,快步走到火盆旁,一把抽出烧得火红的烙铁不由分说按在陆念枝胸口处。 霎时,刺啦声混杂皮肉焦糊的味道以及陆念枝痛苦哀嚎的声音,回荡在整间邢房。 陆念枝痛得浑身大冒冷汗,颤抖不停,脏污脸颊旁的碎发随着汗渍沾黏到了一起。 “我阿姐支援的军队尚存有活口,他已将你们的逮计如实报于陛下,到此刻你还敢嘴硬不认罪!?” “现下你身在我司,念在我们有些旧识,一直未对你动用大刑。我再问你一次,德武侯是否通敌卖国,意图污蔑我舅舅平渊候!” “不是!”陆念枝咬死不认,痛得双眼含泪,“想要嫁祸自会做足万全准备,若陛下当真认定我父亲谋反,人证物证面前早就定案结案,又何须让你来审查此案。” “好啊,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张起时不怒反笑,丢掉烙铁,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转身坐回案桌,说,“给我上大刑。” 束缚手脚的锁链被人解开,陆念枝一头栽倒地面,她摔得不轻,嘴中又有血流出,后背破烂的囚衣也早被鲜血染透,露出纵横交错的伤口。 “督帅,这,不能再用刑了吧……” 拿着权杖行刑的司衙观此,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但最终还是在张起时不容置疑的眼神中狠心落杖。 彻骨疼痛袭击全身,陆念枝只觉得自己这次真会抗不过去,被打死。 她苦笑,看过几本穿书小说,开篇还从未见过角色上来就身处牢狱,受尽折磨,被人往死里打虐的情节。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穿成主角,活该如此? 可是不行,还要回去……临昏迷前,陆念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道:“我陆家没有通敌卖国,今日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认!” 【宿主宿主?】 脑袋昏沉,身体缩成一团,陆念枝在发抖在哭泣,她怕死,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结束生命。 大约半月前,她无聊在家翻小说打发时间,结果不知怎得穿书了,还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 系统告诉她,只有攻略书中疯批男配从良,改写亡国结局,即可顺利回家。 在系统帮助下,简单回顾原书走向。哪曾想,两眼一睁,陆念枝发现自己身处大牢,浑身上下都是伤。 而书中原定的开篇情节竟从凯旋而归,军功求封,变成了与敌勾结,卖国谋反。 系统含含糊糊给不出情节急转的原因,陆念枝只好见招拆招,一边根据系统提示联合人物关系,设想情节背后隐情,一边咬牙忍痛反驳欲加罪名和被迫受刑。 煎熬了小半月,好不容易有点进展,被人拖出刑部牢房,以为会有转机,结果只是换了一座牢狱。 “督帅,她晕过去了。” “拿水泼醒。” 掺杂着雪花的冷水猛的冲进鼻腔,陆念枝被水呛得一秒醒神。 她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染血带黑靴缓慢走来,下一刻脖子被人掐住拖行,后背摔靠在冰冷墙面,陆念枝被迫仰头与张起时对视。 看清了。不似经典剧本里凶狠冷血的反派男二,眼前的张起时,眉目柔和,相貌俊美,但说出口的话实在不好听。 “七日前你家被人屠杀,你母亲,你弟弟一个活口都没留。知道是谁干的吗。” 陆念枝挣扎着想推开张起时手腕,她快喘不上气,眼角有泪大颗大颗落下,她痛苦大笑仿佛疯了一般。 “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想脏给你是事实。” “好谋算好时间,凭你在京有仇必报的形象,不管是不是你,朝臣都会算到你头上。” 闻言,张起时微微眯眼,盯着滑到自己手背上的眼泪愕然愣神,没想到陆念枝第一时间竟不怀疑自己。 观此,陆念枝抓他破绽,快速分析局势试探道:“张起时,我们合作。” “眼下我们被人针对,若不一致对外只会两败俱伤,让背后之人得利获利。” “想必陛下也知道我家被灭的消息,但他还是把我交给你审问。他这么做是想你把我弄死做实案情,还是盼着你查出我一家是被人污蔑?” “三司、朝堂有那么多官员可以审问查办,可陛下偏偏交于嫌疑最大的你,这个差事对你来说可不好办,前者后者对你都不利。” “当下我们只有合作,才能洗刷冤屈,证白自身。” “合作?”张起时眉尾一挑,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发用力,“就凭你现在的处境?也配在我面前卖弄迷惑。” “世上谁人不知我与太子两不对付,争锋相对,把我阿姐害死,让我舅舅身受不白之冤还不够,现在还想算计拉我下马? ” “保不齐你活着回京就是专门为我而设吧,要说太子也真是仁慈,为了掩饰兵败,竟狠得下心杀你全家,而你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都被灭满门了也不忘在他面前尽忠。” “你这是……多喜欢他?知不知道凭你现在犯的罪,能留全尸已是陛下开天恩,难不成你到现在还妄想成为太子宠妃,越过你姐姐飞上枝头?” 张起时蹲下身,绕有兴趣地看着几近窒息的陆念枝,好笑道:“亦或者说,你在为你姐姐做嫁衣?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因谋反罪而死,而中宫之主不能有半点不白在身,你和你一家的存在是她的污点啊。” “在者说,就算太子力挽狂澜娶了你姐姐,保你家血脉传承,可少了后方权柄支持,我看她这个太子妃能当几天!” “我们合作?你把我当蠢货戏弄啊,陆二小姐。” “不是,是我,我没说真话,其实是我爱慕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 “爱慕我?”张起时手腕一顿,眉宇间全是恶心。 第2章 合作 张起时笑了一声,后退两步,侯在刑房旁的司衙见状立马端茶挪凳递手巾。 看着陆念枝像摊烂泥一般摊在地上艰难呼吸,张起时内心大为畅快,擦净手上血渍,稳稳坐于凳中接过递来的茶,他不知想到什么竟仰头大笑,那笑声诡异森然,让人后怕。 趴在地上的陆念枝浅浅呼吸,也跟着张起时弯起嘴角浅笑。 爱慕只是她为了活命随口而说,不管张起时怎么想,最起码此刻她得到了解脱。 理智一点点恢复,疼痛紧随其后。陆念枝受不住,倒吸凉气,咬紧牙关双手扣抓着坚硬地面。 痛,实在太痛,全身像被大火焚烧一般。陆念枝用足力气偏头剜向不远处的张起时,心中对他的怨恨愈发浓烈加深。 知道这人疯,但未想到疯起来如此不管不顾。 事态发展至今还谈什么攻略和回家?现下能否保全性命便是一劫!来了这些天,受的那些刑,加起来都不能与今天做比较,这人就是冲着弄死自己而来的吧。 「系统,我快疼死了,赶紧想办法帮我疗伤,不然我死给你看。」 【宿主请稍等,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话落不久,一股温热暖流从身体中心向四肢涌动,陆念枝感觉伤口在悄悄发生变化,之前忍不下的痛觉竟也开始减轻。 系统做事还算缜密小心,半盖在手臂上的破烂粗布下的伤口在缓慢愈合。 此刻张起时早不笑了,他轻吹茶面,浅浅抿了一口看着陆念枝。 两人无声对视,皆从对方眼神中读出恨意、杀意。 下一刻,张起时扬手把茶泼到了陆念枝脸上。 “清醒点了吗,没有的话,”他指了指身旁的司衙,好心提醒,“本督不介意让他再为你辛苦半刻。” “不必。” “好,那我们继续。” “除了合作,我无话可说。” 陆念枝一锤定音押下赌注,聊了这么久,她赌张起时不是看不清局势的傻愣子。 而张起时也却如她所想,内心并非不动如山。 今日在皇宫领旨,他便察觉事情远不如表面简单。他也确实被姐姐的死冲昏了头,看见陆念枝便只想将人千刀万剐,让其为姐姐偿命。 起身走到她面前,张起时半蹲抬手用大拇指按着她锁骨处的烙痕,语气平静无波。 “你一个随时会死的阶下囚,敢这么理直气壮和我谈合作。” “此刻你与我又有何异?”陆念枝深深呼吸,痛到几乎失语,豆大汗珠顺着额头和鬓边湿发滑落,她费力攥紧张起时胸口的墨色衣领,拉近两人距离断断续续道,“我一个阶下囚可比你这个眼中钉安全多了。” “你仔细想想,我身为案件唯一幸存者,一直反驳上诉的只有被栽赃陷害的谋逆冤屈,从始至终并未牵连攀咬平渊侯。” “可有人按捺不住,不想你和你舅舅平安无事,于是杀我全家嫁祸与你。明眼人都知道此事发生的时机蹊跷,你就算再蠢也不会在如此敏感的风口将自己至于危局之下,徒惹满身嫌疑。” “当今陛下圣明如炬,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算计?此事事关你与太子,这种时候你们理应避嫌静待,可陛下却命你督办此案。” “张督司这些年雷厉风行,手段狠辣,不觉间得罪的达官显贵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吧,如今谋逆案事发,又有多少人会站出来替你说话,又有多少人巴不得你赶快死,又有谁会真心实意配合你查案办案?” “陛下到底含了什么心思,是有意抬举你还是想借此敲打太子?陛下不信你还是不信太子?他又想让这件事有一个什么结果,这其中分寸的拿捏督司怎么衡量?” “你的处境……并不比我强上几分,我们只有合作才能共赢,一同揪出幕后凶手,还我陆家与你舅舅清白方为重中之重。” 按在锁骨的手微微一顿,张起时皱眉,沉沉的眸子闪过一丝迟疑,他没对陆念枝说真话。 十天前得知舅舅被诬陷,张起时急忙进宫面圣,恳求庆帝彻查亲鞠此案,可庆帝却面色如铁丢给他一份供词。 供词上白纸黑字写着德武侯让陆念枝假借救援之名诱骗萧姚深入沙洲,想拿萧姚要挟平渊侯。萧姚发现阴谋,反过来要挟陆念枝投靠张起时,不然就将此事上报朝廷做实太子罪证。 两人洽谈未果,萧姚暗送密信与平渊侯,又趁夜带兵突围,陆念枝领兵追赶,双方于惠山展开厮杀。 期间探子来报,蛮敌临阵变卦围杀德武侯,德武侯不敌身死,沙洲至此沦陷。 朝廷援兵到达,陆念枝情急之下暗杀萧姚意图栽赃,而那封关键书信也被朝廷拦截,笔迹确认无误,属于人证物证俱全。 其实这件事细究有漏洞,可坏就坏在,萧姚因庆帝对张起时的苛刻态度早已不满与怨恨多年,甚至还大放厥词说张起时才是储君的第一人选。 如今萧姚已死,那名士兵也不治身亡,关键人物仅剩陆念枝,她又咬死大喊冤枉,绝不认罪。 面对铁证,张起时亦是为舅舅、姐姐大喊冤枉。可国土丢失,罪在当代,总要有人站出来接受朝臣与百姓怒火。 后来太子紧随其后,为陆念枝一家喊冤,两人在殿前针锋相对,互相推诿甩锅,最终庆帝以边境动荡还需平渊侯镇守击敌为由,驳了太子面子并压下密信一事,只将矛头对准陆氏通敌叛国。 至此,陆念枝交由刑部审讯,结果一连几天刑部竟未从她嘴里撬出一句有用话,庆帝大发雷霆,次日夜陆家满门被灭。 一时间张起时陷入舆论漩涡,直至今天,庆帝方才宣他进宫,没头没尾地命他全权接查德武侯通敌叛国一事。 “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张起时站起身,问,“为什么杀我阿姐,我阿姐是谁所杀。” “说真话,我不知道……”陆念枝趴在地上,脸颊混着汗水、眼泪与血迹,看起来甚是狼狈,按着肩头伤口,平稳气息,她回忆系统给的信息。 “父亲让我前去求援,我与你阿姐成功汇合后便往凌梅谷赶。现在想来军队中应该混了细作,把我们的位置泄露了。到达惠山时我们中了敌军埋伏,四面夹击,毫无生路可言。” “他们早有准备,我与你阿姐奋力反击却渐渐不敌身受重伤。在我以为要死在惠山时,朝廷的援军到了,昏迷前你阿姐还在我旁边对我笑。” “等我再睁眼,已经身处刑部牢房,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仅凭一面之词,我知道你不会全信,给个机会带我出去,我会向你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闻言,张起时盯着陆念枝的眼睛,审视意味浓浓。 “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竟然……变得怕死。” 陆念枝张口哑然,旋即浅浅弯起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笑容。 “大难临头谁不怕死,谁又能保持性情始终如一?张督司,压在你我身上的罪名可不轻,不证白冤屈,我可不敢死。” “站得起来?” “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去哪里?” “城西永康巷,有一家阮氏洗衣铺。” “那地方偏僻破败,住的都是下等罪人。” 一刻钟后,一辆略显朴实的马车停靠在督查司暗门,张起时开大恩,让人替陆念枝清洗、包扎、换衣。 小雪还在下,道面已积起一层霜白,马车碾雪悠悠前行,两人泾渭分明坐在车内两侧,各烦各恼沉默不语。 「系统,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但不能保证不出意外,毕竟您的要求已经脱离剧情走向。】 「无妨。」 【还是要提醒您尽早进行攻略任务,晚一刻便多一分不确定,若男配彻底黑化并伤害主角,您将会被直接宣判死亡。】 被折磨的这些时日,死里来,死里去,陆念枝对“死”字已经少了最初恐惧。 偷偷抬头瞥一眼对面,张起时竟然在发呆。 观此,陆念枝不由想起穿书前获悉的主、配角结局。 男女主自然幸福美满活到大结局,身为疯批、恶毒的反派男配则没有那么好命。 趁庆帝病重,太子兼国时毒害庆帝,起兵造反,最后被假死的庆帝当众戳穿罪行,最终落了个万箭穿心,尸身暴露荒野供豺狼恶狗吞食的下场。 按按额头,叹了口气,反派一般黑化,百分之九十的原因——爱而不得、父母偏心、权利旁落、遭人欺凌、被灭满门等…… 原书就是因为庆帝从小对张起时不看重又打压,加之与太子时常做对比,日久天长最终黑化。 心难得软了一瞬,陆念枝眨眨眼,说到底张起时算个可怜人,若庆帝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至于他黑化。 “督司,地方到了。” “嗯。” 张起时先行一步,陆念枝落后掀开车帘,寒风呈疾风之势直扑她面门,吹得她下意识闭眼打喷嚏,结果手没抓紧车门,一个抓空导致身体失重向前栽倒。 眼看要摔倒,陆念枝本能喊叫张起时救命,后者错会她意,向后大退两步腾出空间让她摔了个结实。 “多谢提醒。”张起时说。 “……”砸进雪地里的陆念枝颤抖着喘息,若不是系统及时施救保护,她怕是已经摔死了……握紧拳头,在心里又记了一笔仇。 下一刻,脖子被一双冰冷的手抓起,耳旁传来仇人声音:“你在前开门,探路。” “咯吱。” 推开破旧有些腐朽的木门,陆念枝四下张望——院内没有人。 众人摸黑,小心前行。 突然!一只箭矢划破夜空极速向两人奔来,陆念枝在前,危机当头她猛地向下蹲身,利箭直冲张起时面门! 【叮!察觉攻略对象对您的厌恶数值加深,请宿主立刻改变攻略方向,阻止剧情偏离崩塌。】 第3章 意外来临 【警告!警告!严重警告!】 【检测出攻略男配情绪波动巨大,有严重黑化倾向!危险指数四颗星!危险!危险!为保障原书世界稳定进行,系统将开启强制保护措施。】 【保护一旦开启,系统将退出辅助及修改剧本情节功能。请宿主做好准备,现在开始绑定任务系统,以便帮助您更好完成攻略,维持世界和平。】 【滴!滴!滴!】 躲在木柱后的陆念枝刚为逃过一劫咽气,系统警告,她根本没时间听。 正要控诉系统不当人,结果一抬头便看见洗衣铺的屋檐、门内、院中不知何时乌压压站着一堆带刀的黑衣人。 “……”陆念枝不自觉瞪大眼睛,张开嘴巴,觉得系统绝对故意!!! 这和商量好的完全不一致! “一个不留!”领头黑衣人果断下达追杀令。 情况不对!陆念枝靠近院门拔腿就跑,不曾想有人比她更快! 残影快如闪电,看到那熟悉身影,她加快速度两步追上,故意大喊:“张起时,你敢丢下我!” 被喊的某人脚步一顿,也就是这一愣让他再无突破时机,很快两人与几名司衙被团团包围。 【叮!攻略任务下达:请宿主帮助男配完成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杀戮?陆念枝嘴角压不住的抽起,还真看得起她? “你故意的?” 陆念枝有些尴尬,别过脸刚要解释,便听为首那位黑衣人乐呵呵地说:“呦,原来是张督帅啊,您今夜来了就别想着走啦。” 不要命的挑衅语气,严重犯规。陆念枝扯了一下嘴角,系统把她害惨了!目的没试探出来,命还搭了进去。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张起时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伸手小声对身旁司衙说,“回去叫人。” 司衙点头,将手中长刀递给他。张起时握紧刀柄,身影迅如雷电,一个眨眼便杀出一条缺口。 剩下几名司衙也不甘示弱,跟随张起时厮杀护送人离开。 而身为新世纪的守法好公民,头一次见到断臂残肢,头身分离的血腥场面,陆念枝没忍住住恶心,弯腰干呕。 血蜿蜒不绝,渗透泥土地。腥臭味逼得她愈发头晕目眩,站立不住。 “呆什么?!” 抬头,只见一名黑衣人扬手挥刀朝她砍来! 陆念枝惊恐瞪眼,只觉全身汗毛悚立,血液倒流,双腿软得向后栽倒。 本能抬手护头,想象的疼痛没来,杀她的黑衣人被人砍掉了头,身体重重砸在血泊中。 血溅到了陆念枝脸上,那人的头不知滚到了哪里。 紧接着,一柄长刀划破天际飞驰而来,深深插、、、、进她脚边泥土地。 “助我突围!” 是张起时,他的身影也越来越近。 陆念枝深吸气,鼓足勇气拔出长刀。虽说在现代她主业是击剑教练,副业是武术指导,两者结合也算有些功夫在身,可真要让她杀人,这一关绝不好迈。 “东南侧,我突围,你和他们掩护。” 抓紧刀柄,看了眼现状,情况不妙! 陌生地盘,以少博多,胜算太小。 “我尽量吧。” 话音未落地,张起时已然跃身离开。观此,陆念枝紧跟,运用击剑防守知识勉强掩护。 可一味防守并不是上上策,夺命与保命的心态让她很快败下阵。 与张起时背贴背,她率先丢锅外加试探:“不行,我身上有伤使不出全力,不然你先走吧,我死就死。” “废物!”张起时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彼此彼此。”陆念枝故意用手肘顶、、、他手臂伤口,硬邦邦说,“以后我要拿不起刀剑,全是你之错。” “你——” “闭嘴,提刀!” 千钧一发之际,陆念枝猛地抓他腰带将他侧拽到自己身前格挡。 张起时本能抬臂。 哐——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发出尖锐金属音。 搞偷袭的黑衣人被剑气震得猛退几步,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后方才堪堪站稳身体。 “托你的福,”躲在张起时身后的陆念枝听到他说,“我已经很久没主动杀人了。” 转瞬间,张起时的气势和之前重在防守的感觉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他说到做到,他要杀人! 不等陆念枝再察觉改变,张起时身影好似劲风,风卷兵刃,刀刀见血,不一会儿便杀穿一条路。 瞧他要撤,陆念枝急忙跟上,但她没有轻功,谈何去追,两人距离渐渐拉开。张起时似乎在引诱黑衣人追他,逃跑的路线多为宽敞晃眼的大路。 陆念枝气得憋闷,忍无可忍道:“张起时,我跑不动了,赶紧回来救我。” “跑不动,那你就去死!” “???行!我死了,看你怎么和陛下交代!” 见人越来越远,陆念枝干脆摆烂,直接站在原地下赌。 闭上眼,耳边猛地冲起一阵劲风,刀刺血肉的闷音随即响起。 赌赢了。 眼睛还未睁开,腰便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死死缠住,紧跟着双脚悬空,寒风潇潇吹得她禁不住打颤。 睁开眼,张起时侧脸近在眼前,生死关头,陆念枝没有古代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张起时脖子和后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念枝发觉奔跑的速度逐渐变慢。 “滚下去。” 砰的一声,身体被人无情扔摔在地,滚了几滚,后背不知撞到什么坚硬之物,身体才被迫停止。 鼻尖灰尘味儿很重,晃晃晕眩脑袋,手撑地面起身,陆念枝掩鼻,挥开荡起的灰尘,这才看清自己身在一座破庙中。 而张起时和一众黑衣人站在庙门外,他脸色阴沉,深沉眼眸中尽是不屑与杀戮,嘴角微微勾起,一脸无比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眨眼间,他已混进人群,砍、劈、挑、刺,招招不重复,招招无路数,手起刀落,疯狂虐杀,不给黑衣人任何反应机会。 雪,染白地面,血,染透银雪。 陆念枝目瞪口呆,到此刻才意识到方才在洗衣铺的张起时隐藏了多少实力。 这人,凶狠发疯的劲头,对得起“疯批”两字。 半刻钟后,张起时冷板着脸刺穿最后一人胸膛,然后转身提刀一步步走到陆念枝身前,毫不犹豫将刀刺进她肩头被烙之处。 “你敢戏耍我。” 也不算戏耍,陆念枝之所以让系统安排这场戏,是想试探自己当下的处境。 显然,自己目前还不能死,亦或者说没人敢让自己死。虽说与系统商量试探的过程与想象中有出入,但总归结果还不错。 避开刀锋,握住刀身,陆念枝紧皱眉头,抬眼,目光真诚有愧:“岂敢。” “那你如何解释?还敢说回京不是为了算计我?你与太子还真是情真意切,阴险毒辣啊。” “洗衣铺下有地窖,里面关着很多模样清秀的少男少女,背后之人是礼部左侍郎,他搜集这些人专门用来送给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享乐与配阴婚。” “陛下最痛恨此事,多年前便已发布诏令不得私自配婚。如今他对你多有猜忌,你派人将此事揭开,不但有助于你在陛下面前表忠心,还能短暂转移朝臣视线,我们行事也会更方便。” “我家有暗庒,想查这些不在话下。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但我也没想到他们如此急切、大胆,竟然连你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兵部手眼通天,目无法纪。” “今日之事,算我拖累,害你受伤,是我之过。” 情真意切、言语诚恳、神态愧疚,陆念枝不由在心里暗叹,在剧组待的那些时日,没有白看白学。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检测到男配对您厌恶度降低,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满口谎话,让人厌恶。” 拔出刀丢到一旁,闻见自己一身血气,张起时心生不满,心里更是莫名堵着一股闷气。 陆念枝趁着间隙抬头看他。只见他身上华美精致的督司官服,早已破洞无数,脏污不堪,已经不能再穿了。 “你的人应该到洗衣铺了吧,我们怎么回去?他们会找来吗?” “用腿,难不成还想让我背你?” “张督帅如此通情达理,那我就得罪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要不要脸?谁家姑娘像你这般,简直是无耻之徒。” “谁家公子像你这般,扭捏拘谨,恶语相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陆念枝欲意再说,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青涩的男音。 “督帅,卑职来迟。” 听声音,是心腹孙亦礼。张起时恍如遇见仙佛,匆匆撂下一句:“把她带上,记住别让她太舒坦。” 说完扭头就走。 【叮!察觉到男配对您的忍耐值与耐心值均承上升趋势。恭喜宿主,攻略指日可待。】 “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与你有了肌肤之抱,断没有让第二人碰我的道理。张起时,不想我死,就过来背我回去。” “无耻之尤!” 张起时面上骂骂咧咧,行为却一等一老实,虽算不上温柔。 他揽腰,一把将陆念枝扛在肩头,一阵风似的闪到孙亦礼准备好的马车旁,将其重重砸了进去。 回到督查司,这人竟破天荒单独为陆念枝找了间干净单间,虽仍在狱中。 身上的的伤,系统已动过手脚,仅保留了外部狰狞伤口用来迷惑张起时。 陆念枝在牢房中走来转去,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再试探一番。 撕开伤口,她让人去请张起时。 不多时,张起时怒气凶凶带着室外寒气,拿着药箱走进监牢。 “张督帅见谅,此刻除了你,我谁都不敢信。想必你也不想我因伤不治而亡,所以我只好厚着脸皮让人请你来为我清创上药。” “陆念枝,我的忍耐有限。” “你这么凶干什么,等用尽之时,督帅再说有限。” “我现在就杀了你!” 张起时没遇见如此蛮不讲理又让他毫无办法惩治的人,他气糊涂了,掐着陆念枝脖子将人拖离地面。 陆念枝也不反驳,任由他发泄不满,直到呼吸艰难,身体本能做出挣扎求生之举,掐在脖子上的手才愤愤离开。 “刺啦”一声,胸口前的囚衣被暴力撕开,张起时一脸凶相又不得不压制、忍耐怒火,将白瓷瓶中的粉末均匀倒在伤口。 系统又在提示忍耐值,陆念枝彻底安心了。 过道那边烛火晃了一瞬,孙亦礼步履匆匆。 “督帅,事情——” “转过去!” “哦哦。”孙亦礼碰碰鼻子,想说自己啥都没看到呢。 “什么事,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