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前任生了小猫还让我帮忙带崽这件事》 第1章 第 1 章 乌锐牺牲的第五年初春，乍暖还寒，雪几乎化尽了，空气湿湿凉凉的。 下周，为了庆祝战胜ABYS反联盟组织胜利五周年，全城放假五天。 下午四点多，太阳略微西斜，市中心笼罩温柔的橙黄色。路上的车跑得愈发欢快，全城的妖族和人族都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路边几乎装饰好了，各个建筑窗户上都挂着红旗和庆祝标语，条幅上赫然写着：“为了妖族和人类坚不可摧的联盟。” 市中心的万达广场也是红旗招展。 万达一楼有个装修小资的咖啡厅，暖黄的灯光静谧，泛着暧昧的氛围，醇厚的咖啡香和新出炉的黄油面包味飘出来，路过的妖族们都不由得抬头嗅嗅，探着头，往店门口看。 可这一看，却都吓得一激灵，尾巴一抖，夹着耳朵转过头来。 门口的石阶上，一个猫耳朵和猫尾巴的男人正靠墙坐着，他嘴上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周身气压极低，神色阴郁，连Alpha信息素都压制到几乎闻不出来的程度。 他抬着头，看着天上瑰丽的云彩，默不作声，只有毛茸茸的尾巴尖随着他的呼吸略微颤动。 那男人掐着一个卡片大的黑色证件，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绷，用力抿着上面压印的联盟徽章。 他的个人终端开着，耳麦里的人喋喋不休，而他始终表情暗沉，没有丝毫反应。 终于，对面那人怒了，对着他大嚷：“乌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你们小猫真是太讨厌！不喜欢听的就全当做听不见是吧！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呀？你前任结婚了你知道不？用你帮他带崽崽吗？他家Alpha要是找过来怎么办？你当小|三啊你。” 乌锐——重生回来的乌锐冷冷嗤笑一声，收起证件，开始擦自己的衣服。像是小猫舔毛一样，不过现在变成人形，只能用擦衣服代替。 对面那人气道，“笑你个猫蛋蛋。” 乌锐把烟的过滤嘴咬得嘎吱嘎吱响，冷哼一声，“我还想找他呢，什么渣Alpha，管生不管养。” 说罢，他也不管对面在吠什么，自顾自挂断了通讯。 快五点整了，路上人来妖往，和他有约的那个人还没来。 乌锐低头翻看个人终端，信息栏中的照片熟悉又陌生，是他重生回来的身份——猫族Alpha，薛四狸。和他上辈子的原身一样，都是狸花猫，可人形长相却完全不同了。 仿佛是在提醒他。前尘往事、情缘爱恨、恩怨纠缠，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应该重新开始，况且刚才通讯里朋友说得没错，他......已经结婚了。就算乌锐一个Alpha的名声大可不论，可他怎能忍心陷那个人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乌锐沉沉叹出一口气。 个人终端的任务界面中，有一个红点，进度显示，“待确认。“ 【搭档招募】 【任务描述：因医院药房的管制药品出入库纪录异常，需搭档协助多次潜伏进医院，故拟使搭档假扮我的育儿师，借帮我带崽崽们去医院检查治疗、体检打疫苗等机会，寻机获取禁药相关线索。因崽崽是猫族，故搭档以猫族为佳，Alpha、Omega不限。】 下一页，写着招募者的个人信息，贴着他的照片。 林霁，人族Omega，特殊控制基地医疗部二级医师，已婚。 乌锐离开五年，巨大的物是人非砸在他身上，一切都变了。 连照片里的林霁，也锋芒尽敛，眼神中多了些平和的坚定。 乌锐犹豫着，手指在拒绝按钮上打转，终究还是没舍得落下去。 “马上就要到约见面的时间了，现在再拒绝是不是不太好。”他想。 “见一面而已，也没什么。” 思念和遗憾扭在一起，拧得他心口疼，乌锐揉了揉腿，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他总是一个人带小猫吗？可他根本不会照顾猫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就当小爸爸了呢？任务说明里说了要带崽崽去医院检查，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崽崽这么小，就经常生病吗？” 这个念头砸地他心口一酸，忽然之间，他刚才纠结的那些有的没的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苦涩的心疼，苦得他胃都拧成了一团。 还有五分钟到见面时间，乌锐站了起来，还是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亲眼看看现在的林霁。 咖啡厅内，零星坐着几桌客人，乌锐飞快地扫视一圈，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他还没到。 乌锐只得挑了一桌空位，提心吊胆地坐下，他想他的动作一定很僵硬，因为旁边的一桌早恋的高中生一直在偷偷看他。 突然，乌锐的个人终端响了。 他几乎用尽了上辈子特工训练学的临危不乱，才控制住自己惊得要跳起来的本能。 乌锐深呼吸了一下才按亮个人终端，却狠狠撇嘴，气急败坏地敲了两个字回复。 竟然又是刚才那个打来电话的朋友，絮絮叨叨地发来消息。 【薛青山：大哥，我就在你们见面的附近巡逻，你要是被揍了可一定要叫我过去帮忙啊！】 【乌锐：滚。】 乌锐头疼地揉揉眉心，他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紧绷了，可又控制不住，强迫症似的，假装不在意地瞟着门口。 门口妖来妖往，可乌锐却觉得寂静极了，连风铃都不摇不动，只有砰砰的心跳声从胸腔中传来。 乌锐猛地按住自己后颈的腺体，一丝控制不住的信息素蓦地被压了回去，片刻，乌锐再抬起头，虽然依旧面若平湖，眼神里却带着散不开的焦躁。 而这个时候，门吱嘎一响。 声音却来自身后。 乌锐整个人都僵住了。 丝丝缕缕艾草味信息素顺着风飘进来，清苦中带着些许甜香，回味无穷，引得人情不自禁地追着信息素看过去。 咖啡厅的后门开了，走廊上的吊灯悠悠地摆动，灯下人笼罩在昏黄的滤镜下，一边漫不经心地和柜台后的老板说着什么，一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而乌锐耳中，周围嘈杂的环境音，都陡然变成了一声悠长的嗡鸣。 林霁推了一下老板递来的菜单，他似乎和这里很熟，看口型，说得大概是“看着来”，或者“老样子”之类的。 林霁是人族，反应不如妖族敏锐，不过乌锐的眼神有些过于沉重炽热了，他还是很快看到了那个呆呆站着的Alpha，猜测他大概就是自己要见的那位搭档，便点头示意他稍等。 乌锐被电了似的，浑身一抖，好在林霁离得远，并没有看出来。 他远远看着林霁和店主闲聊，状若平静地低下头，指甲挠着桌边，身后的尾巴垂了下来，一摇一摆的。 可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等到他实在忍不住了，正要悄悄回头再瞥一眼的时候，林霁终于走过来了。 他好像热了顺手扯开基地制服的拉链，露出了里面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乌锐慌忙又挪开视线。 随后，他便听到了一声低低的闷笑，仿佛是从震动的胸腔中发出来的，钻进他的耳朵里，痒得他一抖。 “你好，我是医疗部林霁。”那个声音敛起笑意，认真道。 乌锐抬起头，见他伸出手，眼睛飞快地眨了眨。 “我是薛四狸。”乌锐道，“行动部实习特工，猫族Alpha。”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 林霁看他垂着眼睛，手不自觉地扯衣服，整只小猫又瘦又小，看着是个刚成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怜爱，“你多大了？怎么这么瘦啊。” 乌锐顿了顿，闷闷道，“二十。之前生病了。” 说罢，他补充道，“是受伤住院，现在已经都好了。” 林霁眯着眼打量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满是笑意。 乌锐呼吸忍不住一滞，眼睫飞快地颤了颤，像是被那灼人的笑容烫到了。 林霁扫了一眼他，这小猫瘦得像一片薄纸，手指细仃仃的，脸色苍白，更显得墨绿眼瞳如不见底的深渊。 林霁挑了挑眉，竟然刹那间躲开了他的眼神。 桌上瞬间沉默了下来，气氛诡异，好像两个不情不愿来相亲的。 乌锐素来不擅长打破这种僵局，何况他本来也心虚，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口，只得尴尬地闭上嘴。 林霁摸了摸鼻子，很快调整了过来，他倒是很熟悉该怎么和闷葫芦打交道，“行动部挺危险的吧，你才刚刚毕业就挂彩了，你们领导跟我说过，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刚好我这边的任务强度也不会太大，这才推荐你过来。” 乌锐想说自己很健康，只是还不熟悉这幅重生的身体，说出口却变成了，“我很能打的，你放心。” 林霁笑了笑，“嗯，我知道，你不用紧张，我们今天就随便闲聊，说什么都可以。”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一个托盘，递给林霁一杯清茶，而乌锐的是热乎乎的猫猫专供羊奶。 “尝尝，这个据说不错，卖得很好。”林霁道。 乌锐上初中之后就没再喝过这玩意，僵硬地低下头嗅嗅，怀疑这人是带崽崽带习惯了，把他当小猫崽哄了。 “我听你们楼部长说，你带过猫崽？”林霁低头喝了口茶。 乌锐点头，“小时候带过，大猫们那时候都忙，我们一个院的小猫只有我最大，所以......” 林霁笑了笑，想到了一堆毛茸茸的小猫头在院子里蹦跶的样子，不过刚一扯嘴角，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又黯然下来。不过他一眨眼就整理好了情绪，表情天衣无缝，“那你还蛮厉害的。” 他干咳了一下，继续道，“我的崽崽们还算懂事，都三岁了，能听懂话。你应该没问题。” 乌锐闷不做声，他本来打定主意，为了保护林霁，不要接这个任务，来见面只是想看看林霁好不好。如今见他意气风发，犹胜往日，一边放下心，一边也挪不开眼。更加不舍得当面拒绝他接这个任务了。 林霁想了想，接着道，“你既然是基地直属学校毕业的，想来行动任务也难不倒你，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们尽量不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只是找线索，你们小猫本来就擅长潜伏潜入，和我的任务还算专业对口。” 乌锐点点头。 林霁无奈笑了，“别光点头呀，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我。” 乌锐犹豫了一会儿。 他有一句话，翻过来倒过去，在心中纠结很久，终究是不吐不快，“林先生......你丈夫知道这件事吗？我是指我们搭档，我还要作为你崽崽的育儿师住在你家里的，毕竟我也是个Alpha，他同意吗？” “他不回家，你放心。”林霁道。 乌锐瞳孔地震。 第2章 第 2 章 林霁笑了，笑得客气温柔，眼底却露出一丝不受控制的怅然，好像短暂地坠入梦中一瞬，“‘为了妖族和人族牢不可摧的联盟’，他不会介意的，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小猫。” 乌锐一听这话，如坠冰窟，眼皮沉沉耷拉下来。 “你们感情真好......”，他的眼神不经意掠过林霁被紧身毛衣裹住的腰腹，乌锐愣了一会儿，猫尾巴绕了两个圈，侥幸试探道，“你看起来好年轻，一点也不像有崽崽了。” 林霁忍俊不禁，不咸不淡地，“你可真会夸人。” 乌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自己的侥幸不过是自作多情了，他结婚了是真的，有Alpha了是真的，有崽崽了也是真的，自己不应该再凑上去给他添乱了.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回绝了这次任务，可是他指甲在桌角上抠了又抠，惊觉这次开口拒绝竟然比前世和林霁提分手的时候更加困难。 而他沉默着，林霁竟也陪着他沉默，不催，也不重新找话题。 空气凝滞着，直到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寂静。 乌锐陡然抬头，只见是旁边的那对早恋的高中生，女孩是人族，男孩的鬓角却突然逐渐冒出鳞片，吓得小姑娘突然大叫。 乌锐鼻尖翕动，突然站了起来，一步上前，一把拉过男孩的手腕，将他锁在桌子上，右手快速按了三下个人终端示警，又顺手抽出腰间的工作证件，唰地一下出来。 乌锐朝着四周呆滞的顾客喝道，“特殊控制基地，所有人听指挥。“ 惊变陡生，咖啡厅里的顾客面面相觑。 林霁拉上制服拉链，走了过来。乌锐抬起眼睛，只见林霁向他微微点头，举起了手，冲四周呆滞的人群示意。 乌锐心下了然，指挥道，“无论种族，所有Alpha和Omega都跟他走！Beta和没分化的暂时到大堂沙发区。” 他话音笃定，又不慌乱，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话，很快，咖啡厅里的顾客分成了两波。零星几个Beta互相看了看，在沙发区聚成一团，旁边的高中小姑娘哆嗦了一下，担心地看了看被乌锐按在桌子上还不断挣动的小男孩，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沙发区，坐在扶手上，伸着脖子看这边。 乌锐虽然不是巡逻员，可他毕竟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可能是要分化了，于是赶紧控制住他，再疏散周围的Alpha和Omega，以免他们受影响。 可这孩子不知道怎么，竟然力气巨大，连乌锐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竟然也差点按不住他。 两个Alpha角力，咖啡店的实木桌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扑簌簌地直颤。 不过眨眼之间，那孩子的鳞片竟然已经长到了脖子上，乌锐悄无声息地换了个姿势，只用一只手扣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拽下他的衬衣领子，只见那鳞片长到锁骨，就不动了，这样他几乎只有脖颈处长着蛇类的鳞片， “只能长到这么一小片的话，可能是个混血小Alpha，”一个声音忽然从乌锐耳侧传来，太近了，突如其来的艾草味信息素几乎裹了他一身，乌锐头皮都要炸开了，吓得他原地一蹦，他本来用的就是巧劲，这下差点让那小高中生掀翻了。 林霁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偏过头，笑了起来。 乌锐耳朵默默抖了抖，转过头去，给了他一个恼羞成怒的后脑勺。 林霁好像就喜欢看小猫吃瘪似的，骨子里的恶劣突然暴涨，欠欠地走到另一边，乌锐只是瞥了他一眼，又扭过头。 林霁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不能自已，一点也不把小Alpha脆弱的自尊心放在眼里，“胆子真小，这么容易吓到。” 林霁的制服从来不拉到顶，黑色高领毛衣一直锁到他的下颌，可却更加显得脖颈线条修长，锁骨将布料顶得凸起，却转瞬只见就隐没在宽大的制服下面，而清苦的艾草让林霁的体温烘得暖融融的，几乎带了点甜味。 乌锐看着这人不知死活地在自己眼前乱晃，后槽牙都咬紧了，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我已经上报了，一会儿巡逻员就会来把他带走，你一个Omega，还是躲远点吧。” 林霁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扯过刚才女高中生的凳子便坐了下来，大喇喇地拿起小孩的作业本端详起来，又拿起他们两个的校园卡，看得煞有其事，还和乌锐分享道，“这贴了个帅哥明星哎，你认识吗？” 乌锐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林霁不依不饶，翘着二郎腿，手肘支在桌子上，指尖夹着那个小卡片，冲乌锐一摇一摇地晃。 乌锐轻轻叹了口气，“林先生。” 林霁笑了笑，“刚才不熟嘛，而且你刚才多闷，一点也不好玩。” 乌锐顿了一下，看他这样笑，不知从哪儿窜起一股无名火，闷声道，“现在也不熟。” 林霁趴在桌子上，歪过头看他，乌锐依旧别着头，直到他坚持不住了，还是略略瞥了一眼林霁。只见林霁半张脸都埋在胳膊里，只剩一双桃花眼露在外面，两个人对视的瞬间，林霁甜甜一笑。 乌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林霁满意了，感慨道，“还是小猫好逗啊。” 乌锐刚刚才略略缓和的心绪又重新凝上一股冰霜。他酸酸地叹了口气，心道，算了。 林霁没心没肺似的，又重新低头研究起来小高中生在校园卡上贴的明星照，思索了半天，还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不由得暗自感慨，“我难不成真老了？现在的小孩都在追什么星啊？” 想罢，他连忙向在场的另一个成年人求证，“你到底能不能认出来这个明星啊？” 乌锐依言看去，思索了片刻，也摇摇头。 林霁大感欣慰，如愿以偿地放下了卡片，不再追究了。 这个时候，巡逻员终于姗姗来迟。 正是刚在门口，乌锐通讯里的那位。 薛青山踢开咖啡店门，一眼就看见乌锐和林霁几乎靠在一起，眉毛一挑，“嚯。” 林霁见是薛青山来，大感惊讶，嫌弃道，“我说呢，原来是你值班，爬得够快啊。” 两人是高中同学，多年好友，一见面便是互相损，谁知道这次薛青山竟然没理他，只是看着林霁身旁的“薛四狸”。 林霁了然，哦，这位“薛四狸”也姓薛，他们应该是认识。 果然，见“薛四狸”冲薛青山点了点头。 薛青山却仍是挑眉，打开信息素监测器，又开始净化空气，就是眼睁睁看“薛四狸”按着那个分化期的小男高中生，也不来帮忙。 林霁踢了薛青山一脚，小声道，“你干嘛欺负人家？认识？” 薛青山心底呵呵，寻思我要是告诉你他是谁，你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咬着牙道，“族亲。” “薛四狸”——乌锐则能屈能伸，主动叫道，“堂哥。” 乌锐小时候在院子里是小猫王，带大了很多弟弟妹妹，薛青山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因为他最淘气，经常被乌锐打屁股，薛青山又一直打不过他，等稍微长大一点点，乌锐就搬走了，所以此仇一直没报。 这回听到乌锐叫他哥哥，薛青山的尾巴咻地一下竖起来了。 不过他表面还是哼了一声。 林霁不管两猫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翘着脚催薛青山干活，说里面还有一堆Alpha和Omega，让他也进去检查检查。 薛青山怒道，“你才是大夫吧？” 林霁手一摊，“我不在岗，我是来相搭档的。” 乌锐僵了一下。 薛青山瞟了瞟乌锐，道，“他跟我去巡逻部算了，我去找我们老大说。” “现在实习生那么多，你随便再找一个合适的吧。” 乌锐耳朵一动，见薛青山将选择权交给林霁，没敢抬头。 “快滚吧。”林霁嗤笑道，“你还上我这儿抢人了，谁跟你扫大街，你看看四狸这小身板，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薛青山本来就“新哥上任”，噎了一下，气得冲林霁哈了一声。 他心里暗暗道，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家伙？呸，爱死不死。 薛青山尾巴一甩，懒得搭理他们两个，转过身去，满后脑勺都写着“快走不送”。 林霁似乎是有些逗猫上瘾的症状，哈哈一笑，抬脚就走。 乌锐挑了挑眉，竟然真的和薛青山有些神似，他凑到薛青山身边，按了按薛青山的后脖颈，轻声说道，“晚上吃肉去，叫上你楼哥一起。” 薛青山耳朵一撇，乌锐知道他听见了，也不废话，出了门，竟然发现林霁在等他。 林霁：“你去哪儿？我开车稍你一段。” 乌锐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林霁和小猫打交道多了，好像知道他要拒绝似的，也不管他，抬手按开车钥匙，“走吧，快晚高峰了，我也就先回基地，放下车之后坐地铁回去。“ 他拉开车门，手搭在方向盘上，“你也回基地吧？” 乌锐点点头。 林霁扬了扬下巴，“走吧，不收车费。” 林霁车后座上绑着两个安全座椅，只有副驾驶是空的，乌锐犹豫再三，还是发现自己还是只能坐在副驾驶上，不由得和林霁确认道，“我坐在这儿，你丈夫不会生气吧？” 林霁愣了一下，随即闷闷地笑起来，竟是一路笑回了基地，任凭乌锐怎么追问，他也不解释，搞得乌锐一头雾水，愣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好笑在哪儿。 “你好呆啊。”林霁评价道。 车里几乎是密闭着，乌锐听着他尾音里的钩子，不由得想起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一边心想，施主不要这样，一边嘶地一声，半边耳朵都麻了。 乌锐一把按下自己又要抬起的尾巴，缓缓降下车窗，唾弃自己的定力不够，徒劳地趴在车窗上，只想拜托晚风洗涤自己污浊的内心。 好不容易到了，乌锐下车，面无表情地和林霁说再见。 林霁惊讶，“你是让风吹面瘫了吗？” 乌锐疑惑得满脸问号，“没有。” 林霁得逞地哈哈大笑，一打方向盘，“好吧，逗你的，下次见，等我家崽崽放假的时候我带他们见你。放心，他们会喜欢你的。“ 乌锐听到前面半句，还有点抑制不住地开心，可后来，心却忽悠一下摔到了地上。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僵住了。 大梦初醒。 第3章 第 3 章 特殊控制基地的总部闹中取静，在市中心环岛附近。环岛中间矗立着一个纪念胜利日的高大雕塑，顶尖的五角星闪着金光。雕塑正对着的，是联盟纪念馆，山墙仿佛悬崖，巍峨高耸。特殊控制基地就在纪念馆的身后，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小别墅，得是有权限的基地内部人员才能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临近放假，满城欢腾，特殊控制基地却是过节如过关，明明是下班的点，基地却仍然忙碌着。 因为工作性质特殊——需要管的大多是妖族，基地内大多也都是妖族。走廊里的脚步窸窸窣窣、吧嗒吧嗒，各个匆忙，愣是没谁注意到，有个小特工已经在乌锐的纪念相前站了许久了。 乌锐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遗照，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直奔走廊尽头行动部部长的办公室。 行动部部长是人族Alpha，他是乌锐的同学、同袍，也是挚友。 楼山漫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借用一下你的休息室。”乌锐闷闷道。 楼山漫扫了他一眼。 可乌锐也没看他，径直走向里屋，吧嗒地关上门。 楼山漫好奇地伸长脖子，左右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他眼睛叽里咕噜一转，拿起个人手机，给薛青山打电话，没想到那小崽子竟然没接。 楼山漫想他应该是没忙完，便给他留了信息。 谁承想薛青山信息倒是回得快。 【薛青山：我在医院，可能要加班，你们先吃。】 【薛青山：呵呵，你自己问吧。】 半晌，休息室仍然寂静无声。 楼山漫把第二天的工作都整理好了，乌锐还是没出来。 直到他快耐心告罄，休息室的门才咯吱一响。 乌锐走了出来，“吃烧烤去。” 楼山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哭了？” 乌锐不理他。 楼山漫倒吸一口凉气，拿出医疗箱，“你手上有血。” 乌锐把手背到身后。 楼山漫指了指他，“过，来。” 乌锐哗啦拎起药箱，坐在沙发上，吭哧吭哧地给自己上药。 楼山漫啧了一声，关上电脑，絮叨道，“怎么弄得啊，我也没听见声音啊？砸墙了？砸玻璃了？不能吧，哎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一个大Alpha......” 乌锐咔哒关上药箱，往他桌子上一砸，“想吃烧烤就闭嘴。” 楼山漫忙向烧烤投降，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基地，坐了十几站地铁，回到他们母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这个时间，店里人声鼎沸，而且几乎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蓬勃的朝气都要顶开房子，听得人莫名其妙地跟着轻松起来，空气中满是一闻就饿了的焦糊味，孜然香辣椒香和肉香扑面而来，乌锐几乎是一瞬间就放松了些许。 那家烧烤店的老板还记得楼山漫，进去都不用点菜。 两人坐在角落里的矮桌，似乎都陷进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乌锐默默叹了口气，“当时我和林霁也来过他们家。那个书呆子，当时还给我讲了一通，说吃烧烤不健康，可后来吃得比我都香。“ 楼山漫笑了笑。 乌锐却只说了一句，就沉默了下去。连带着整个角落的气压都低了。 楼山漫怕自己再不说话，他就能呆坐到明天早上，还是主动问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有话你就说，跟兄弟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乌锐叹了口气，顿了顿，“我不该去。” 楼山漫洗耳恭听。 “我发现我还喜欢林霁。所以我不该再出现在他身边了，我也不能出现在他身边了。” 乌锐抬眼，突然停下话头，原来是烤的串上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匆忙下班的薛青山。 楼山漫叹了口气，“你是狗吗？跟着肉跑。” 薛青山拉过椅子坐下，扒拉扒拉自己的耳朵，“正宗奶牛猫。” 乌锐嗤笑一声。 薛青山渴得嗓子冒烟，猛灌了一大杯水，抹了抹嘴，“聊到哪儿了？” 楼山漫翻了个白眼，“你这属王八的哥哥刚说一句话，你就给他打断了。” 薛青山哈哈一笑，“那他再缓缓，我先说。” “你说。“楼山漫饿得前胸贴后背，低头先吃了起来。 乌锐眉头一紧，“是刚才咖啡店那个小高中生？“ 薛青山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点点头。 烧烤店人多眼杂，楼山漫是术法专精，打了个响指，施了个小范围混淆咒，让周围的人都以为他们在聊闲话。 薛青山这才接着道，“没错。我发现这孩子可能和林霁在查的案子有关。“ “林霁找搭档，是因为他的发现医院的管制药物X药剂出入库纪录有异常吗？X是合成专治腺体发育异常激素的原材料，合成之后，能对发育过快的腺体有抑制作用。俗名是早|熟散。这东西副作用极大，而且至今不知道到底能对小孩有多大伤害。” “我是送那个孩子去医院的路上发现的异常。哥，你当时看到了那个孩子，你判断他是混血，是吧？” 乌锐想了想，“非要说的话，我认为他甚至可能有四分之三，或者更多的妖族血统。因为动物表象是妖族在遗传过程中最容易丢失的性状，比如我们纯种妖族，可以完全变成原身，但是变成人形后最多也只保留有耳朵或者尾巴这些不太违和的性状......“ 楼山漫吃到一半，突然打断，“所以你们是只能有这么点毛茸茸的部位啊，我以为你们是故意装可爱......” “的确是很可爱没错！”薛青山欢快道，不过立刻就被乌锐敲了脑袋。 “大哥，你生物课是音乐老师教的吗。”乌锐无语，“不然呢？满大街的妖族都是毛脸雷公嘴，跟猪八戒孙悟空似的，那你是什么，你是小钻风。” 乌锐补充道，“你看林霁，林霁是二分之一混血，他父亲是人族，母亲是猫族，但林霁是一丁点的动物性状都没有的，二分之一混血都不一定有动物性状，可如果说他是纯血......从鬓角到脖子的两细条鳞片，是不是有点少？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我们班那个佘......” 楼山漫道，“佘惊动。” 乌锐道，“对，他就是从下巴到锁骨好像都长满了鳞片。” 楼山漫皱了皱眉，“所以那个小男孩接触过X药剂？” 薛青山点点头，“很可能，因为我看了他的身份信息，那孩子不巧，也是个纯妖族。他父母因为能完全变成原身被纪录在册，我特意查的。” 乌锐和楼山漫都正色起来。 薛青山继续道，“我和他父母在医院简单聊过两句，他家根本没有去医院看过腺体发|育科，也没进行过相关治疗。因为高中生阶段分化还是蛮常见的，虽然这孩子是高三，稍微有点晚，但也不算是不正常。所以我判断他可能是无意间接触到的。” 乌锐不禁皱眉。 这种是最难查的。 “林霁知道了吗？”楼山漫还没忘了今天为什么吃这顿饭。 薛青山摊手，“还没告诉他。” 楼山漫盘算道：“原本这个X药剂有异的事情只是个疑影，如果高中生这件事我们推断没错的话，那对X的调查只怕得加紧。而且此事恐怕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楼山漫只是停顿一瞬，便坦然道，“乌锐，这个得你去查。别人我不放心。” 乌锐深深吸了一口气。 “先不考虑你们两个的关系，我只说我的角度，首先，你这幅身体没人认识，更方便行动。其次，你有经验，这件事给你，你能查明白，第三，我手下没人了。” 楼山漫皱眉，“中生代，几乎都折在五年前了，年轻人呢，又没上过几次战场。” 薛青山连忙举手，“我可以。” 楼山漫和乌锐异口同声。 “你去个屁。” “你闭嘴。” 乌锐沉默了一会儿。 薛青山一摊手，“他还是不想和林霁搭档，那这样，咱们哥俩去。” 乌锐瞪了他一眼，叹气道，“你闭嘴吧，一晃脑袋都能听到响，咱俩去，咱俩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医院？去当扫地僧么？扫完了ABYS都复辟了。” 楼山漫道，“你现在还有什么顾虑吗？” 薛青山瞪圆了眼睛，好奇极了。 乌锐终究还是说了，“我觉得我和他搭档这件事，特别恶心。” 楼山漫：“......？” 薛青山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一脸不明白。 乌锐解释，“我一个Alpha，他是Omega，当然，我们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搞封建，AO搭配，也没问题。关键是我喜欢他，他又已经成家了。你们要不要从Omega的角度考虑一下，不觉得这件事特别惊悚吗？他托付后背的队友，却在觊觎他，在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情难自已，在对他有非分之想，这件事对Omega来说，危险系数多高啊，这件事多么可怕啊，这是一个多恶心猥琐的工作环境......” 楼山漫连忙叫停，“好好好好好好，你也闭嘴吧。” 楼山漫长叹了一口气，“你说得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朋友，你这个想象力是不是有点过于好了？我是指你对自己的想象力，我就问你一句，你有那个胆子吗？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我了解你，我怕是就算林霁.....你也顶多是小鹿乱撞吧，然后跟西游记里的唐僧似的吧。“ 乌锐：“......那你还真不太了解兄弟。” 楼山漫摆手，“嘴硬。” 乌锐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我在他身边，对他特别不尊重，我说真的，就算薛青山去都比我去强。” 楼山漫一拍桌子，“那你还要不要他的命了？他这种毛毛躁躁的小崽子，能干特工吗？你刚回来，不了解现在的新生代，你回去到我办公室看一遍简历，青山都是最好的苗子了，剩下的一线特工多得是没有实战经验的，你我都见过ABYS的手段，要是真的是ABYS的余党，他们去就是填炮眼，我们不能......” 楼山漫没说下去，但乌锐知道他的意思，不能再有牺牲了。 乌锐沉默了。 他的纠结比起大义来说，固然渺小，可.....可乌锐自己怎么牺牲都无所谓，林霁不能在他眼皮下面受半分委屈。 乌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去，但是要给我戴电子生物镣铐。” 第4章 第 4 章 附属幼儿园和万达广场隔着一条街，刚放学，林霁带着两个小崽崽到了万达三楼儿童区的亲子餐厅，他约了“薛四狸”今天见面。 林霁背着两个小书包，一手拽着一只小崽，刚一踏进饭店门口，左手那只就开始拽他。 林霁低下头，小玳瑁扭着脑袋，留给他两个倔强的发旋。黑黄相间的头发翘着，小猫崽子的眼睛像是钉在了旁边的微型幼儿淘气堡上。 林霁无奈唤他，“芝麻糕？” 芝麻糕耳朵动了一下，却仍然不回头，林霁拽他，他脚也像是长在地上似的，萝卜一样拔不动。 “点完菜再过去玩好不好？”林霁商量他。 芝麻糕一心只有玩儿，“不吃饭！” “不吃饭呐。”林霁无奈，只得撒手，拍拍他的屁股，“去吧。“ 芝麻糕小声欢呼了一下，用发顶蹭蹭林霁的手，一溜烟地跑过去，叭叭叭地爬上了滑梯。 林霁笑着摇摇头，拉着另一只小猫崽，找到了一个淘气堡旁边的卡座，“哥哥不吃，我们吃。” 小橘猫早就馋得跺脚了，几乎快要啃菜单本。 林霁放下背着的两个书包，揉了揉肩膀，推着小橘猫的脑袋，抢下那本可怜的菜单。 他头疼地看着上面的几个订书器牙印，捏了捏小橘猫的脸蛋，“好吃嘛？” 橘猫叫鸡蛋糕，急得已经忘了怎么说人话，指着菜单上面的套餐，喵呜喵呜的，差点都要哭了。 林霁气急反笑，敲敲他的脑壳，拿出手机扫码点餐。 这个餐厅的套餐菜量算是适中，但显然是不够鸡蛋糕吃，所以他点了三份套餐，一份给芝麻糕，两份留给鸡蛋糕，虽然鸡蛋糕也不一定吃得完，但要是让这小崽子饿到一丁半点，他绝对是能把万达嚎塌了。 鸡蛋糕激动地小脸蛋红红的，从服务员小姑娘刚出现在餐口，就一脸期待地盯着她，看得小姐姐不由得微笑起来。 林霁正在发消息，头也不抬，唤道，“芝麻糕？一会儿再玩吧，来吃饭了。“ 他手机震了一下。 【“薛四狸”：在一楼了。马上到。】 林霁嘴角微微一挑，合上手机，脸却立刻冷下来。他回头盯着把淘气堡当猫爬架玩的芝麻糕。 芝麻糕一僵，趴在海绵柱顶上，嘤地一声吓成了飞机耳，四脚交替着爬了下来。 套餐里是幼猫专供的肉泥奶罐，上面浇了彩色主食炖汤，鸡蛋糕吃得满脸都是，两个爪子按着盘子，耳朵都跟着用力。 而另一边的芝麻糕则吃得心不在焉，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非要林霁敲他的脑袋才能老实片刻。 吃着吃着，芝麻糕耳朵咻地竖了起来，鸡蛋糕也叮一声抬头，叼了一块肉泥，嘴里还不住地嚼嚼嚼。 林霁顺着看去，同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地一震。“薛四狸”正站在门口，他手机亮着，看着是刚给他发过消息。 而那个瘦高的男人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霁本能地躲开他侵略感太过的眼神，而“薛四狸”似乎也自觉失态，低了下头。 林霁扯出湿巾，呼噜呼噜地给鸡蛋糕擦脸，拍拍两个猫崽的屁股，“小叔叔来啦，爸爸之前跟你们讲过的，还记不记得？嗯？” 两个崽崽懵懵懂懂点头。 芝麻糕眨了眨眼，想起来了，“爸爸找到，来陪我和小橘子玩的叔叔。“ 乌锐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芝麻糕这句话。他心情还是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下，甚至都不敢看林霁。 林霁回头看向乌锐，眉头一蹙，眼神在他脖子上停留一瞬，吸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两个崽崽都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猫，表面淡定，可脸蛋还是紧绷着，不由自主地挤向林霁，浑身绒毛炸着，像是毛茸茸的小花生。 芝麻糕胆子大很多，瞪着眼睛，冲着乌锐一声哈。 林霁连忙哎地捂住芝麻糕的嘴。 乌锐挑了下眉，用手机轻轻拨开林霁的手，“没事。“ 他垂下眼睫，扫了林霁一眼，递给他一盒拌面，“吃晚饭了吗？你肚子都饿地凹下去了。“ 林霁低下头，摸摸肚子，“......嗯......没，但是...” 乌锐把饭盒塞到他手里，“去吃吧，我和他们两个聊聊。“ 林霁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有些不习惯。 他走向二楼家长休息区，今天天稍微有一些凉，他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薄风衣，走起来身后衣摆翻飞，愈发显得整个人潇洒又风度翩翩。 他倚着2楼的栏杆，看着他走后，两个小崽崽吓得在座位上挤成一堆，不由得失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两个崽崽胆子算是大的，平时见到生人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没想到今天竟然吓得这么臊眉耷眼儿的。他想，可能是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大猫接触过吧。 楼下，“薛四狸”坐在椅子上，背影修长，好像并没有看他们两个，而两个崽崽哆哆嗦嗦的，看着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甚至芝麻糕还壮起胆子，扶着桌沿，探着脑袋看他，好像也很好奇。 乌锐点了点桌上的奶糕，“接着吃吧。” 鸡蛋糕如蒙大赦，将害怕的事儿往脑后一扔，哇哇地啃剩下的肉泥。 但芝麻糕却吃不下去了，好奇地看着乌锐。 两个猫都一动不动，盯着对方，好像在玩什么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半晌，乌锐突然笑了，嘴巴却往下撇了撇。吓得芝麻糕原地一蹦。 乌锐张开手心，他手心里躺着一个银色的圆柱。芝麻糕壮起胆子，伸出手，迅猛地扒拉了一下，可乌锐手更快，嗖地攥拳收回，芝麻糕哈地一声，爪子不由得攀住乌锐的小臂。 乌锐用手指摸摸他的小爪。他才刚刚三岁，控制不太好，一着急，手就变成猫爪的样子，软软的爪垫按着他，指甲勾着他的衣服。 乌锐咯嗒按亮激光笔，红色的小点飞快地从桌子掠到地板上，紧接着又窜到淘气堡场地里。 芝麻糕眼睛都亮了，嗖嗖嗖也跟着跑到场地里，趴着抓激光笔的红点。 另一边，鸡蛋糕吃完了，正在给自己舔手擦脸，可他本身就不熟练，手上脸上本来就脏，乌锐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孩子是在干嘛？ 林霁怎么教.....算了，他也不会舔毛。 乌锐无语地看向楼上正优哉游哉的林霁。还是叹了口气，认命地扯出湿巾，给他擦脸擦手。 另一边，芝麻糕正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蓄势待发。 乌锐晃了晃激光笔，他立刻冲了出去。 然后理所应当地什么都没抓到。 乌锐抱着鸡蛋糕，站了起来，“你要盯住那个光点。” 他走进淘气堡场地，盘腿坐下来。 小猫刚开始好动，学狩猎一般都是从羽毛或者激光笔玩起的。但显然芝麻糕和鸡蛋糕都没学过，比同龄的小猫崽笨好多。 真不愧是人教版。 “要耐心点，等到光点停住的时候，再窜过去。”乌锐指导道。 芝麻糕玩得不亦乐乎，额角几乎都冒汗了，也不再怕乌锐。 鸡蛋糕看着也有些想玩，不过他吃得太多了，乌锐不敢让他刚吃完饭就又跑又跳，忙把他按在腿上。 乌锐摸摸鸡蛋糕鼓鼓的肚子，“你是鸡翅包饭小猫吗？” 鸡蛋糕不懂，但他只是呆呆的，并不完全傻，大概知道不是好话，遂在乌锐腿上扭动起来。 这怎么能挣脱得动？乌锐轻轻一抱就锁住了他。 微微酸甜的柠檬味信息素包裹住了鸡蛋糕，鸡蛋糕瞪大了眼睛，突然往他怀里钻。 “好香。”小家伙朦朦胧胧道。 乌锐皱了皱眉。 他明明没有散发出多少信息素，这小崽子是怎么捕捉到的？他心中疑惑，这小孩对Alpha信息素有点太过敏感了，这可不是好事，甚至可能说明他的腺|体发育有问题。 乌锐想起来任务书上，林霁写的要借带孩子去医院来获取线索，心下一阵不安。 这两个崽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是腺体类的疾病，这八成是因为生长过程中缺少Alpha信息素导致的，那他们的Alpha父亲到底在干什么？竟然能不负责至此吗？ 乌锐心中百转千回，还没想完，鸡蛋糕都要晕晕乎乎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芝麻糕看样子也累了。 正好，这时候林霁走过来，抱起芝麻糕，冲乌锐打手势——走吧。 外面下起了细雨。 华灯初上，小雨给夜晚营造出一股缱绻的氛围。从伞中向上看，深深浅浅的蓝灰色乌云犹如泼墨，路灯和高层的灯噼啪渐次亮起，灯下的雨丝像是绸缎，发出柔软的金光。空气格外清新，让人闻之欲醉。 乌锐撑起一把透明雨伞，拎着两个卡通幼儿书包。 两个人挤在一个伞下，各自抱着一个晕乎乎毛茸茸的幼崽，肩膀之间几乎只隔了一条线，却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林霁用余光瞟了一眼乌锐的项圈，他是大夫，碰巧还是腺体科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来项圈的作用。 这是基地特制的，给最危险的Alpha才会用。这种项圈能监测Alpha的信息素水平，不过具体功能可以自定义，宽严不同。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可林霁一丝信息素都没闻道。他大概能估计出来这个项圈的作用，不过既然“薛四狸”没说，他也不好主动问。 大概是和Omega共事不便吧。 林霁倒是不太在乎这个，可不知道这个Alpha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还这么守旧，看来是除了工作，一丁点联系都不想和自己扯上。 林霁心中泛起一点说不清的失望——这小猫还怪可爱的，可惜他好像不打算和自己做朋友。 两人一路无话，只听到雨滴细密的滴答声，和雨中漫步的吧嗒脚步。 林霁掂了掂睡眼朦胧的芝麻糕，突然轻声道，“他们喜欢你。” 乌锐点点头，想起来两个人是并排走，他看不见，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崽崽们都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