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和椿住》 第1章 第 1 章 当元曼顶着那双哭了一晚,像牛蛙一样红肿的眼睛出门上班时,发现隔壁房东阿姨正贼兮兮地趴在家门口。 “姨,你爬墙角听啥呢?”元曼满脸疑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咦呀,嘘。”房东阿姨赶紧把元曼提溜小鸡一般抓到一边。 “小声点,阿姨觉得今会儿这个租客有点不正常。”阿姨把脸凑近挡住元曼全部的视线。 “昨天,我这屋不是上下漏水吗。我叫了泥瓦匠打算往缝隙处填点水泥堵一下。结果打开房间,你猜怎么着。屋里都水漫金山了,结果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水顺着客厅的吊灯滴答到他脸上,就这么穿了个黑色衬衫,黑色短裤躺在湿漉漉的沙发上。地上全是啤酒瓶。而且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吓得我以为他酒精中毒晕过去了,结果走近一看,睁着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呢,直到我们走都没发出什么动静!”阿姨越说越神秘,越说越玄乎。 元曼不以为然的拍拍房东阿姨肩膀。 “哎呀,现在这社会哪有那么多正常人。再说了人家多给你转了那么多房租,这种神豪哪里找啊。” 隔壁的租客刚搬进来的时候,房东阿姨就眉开眼笑的向元曼惊叹过他的财力。元曼这是老旧小区,一梯两户,三室一厅,远离市中心,绿化环境比较好,所以租金也比寻常老小区高一点,一年加上物业费两万八千四百块钱。 结果这位男士嫌按数字麻烦,一口气直接转了十万块钱,高兴的房东直转圈,直呼这样的好事能不能天天有。 “你说,说来也奇怪,这么有实力,干嘛选我们这种老旧小区住,而且小伙长得也帅,个头也是高大威猛型的。但整个人都很颓废,有一种淡淡的死感。按理说不应该啊。”阿姨百思不得其解的挠挠下巴。 元曼昨天之前对这位邻居的了解仅仅是打过照面。 不过要不就是去楼下超市买酒,要不就是卖完酒上楼。帅倒是挺帅的,身形挺拔,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露出的胳膊也是一大块大块的腱子肉,还有若隐若现的大块胸肌。脸型立体,棱角分明,高耸的鼻梁配一双桃花眼,狼狗型长相。 要硬要挑出点毛病,那就是有点邋遢,不是不刮胡子,就是衬衫系错扣,还经常一身酒味。 “可能是遇到什么挫折,就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静静心吧。”元曼小心翼翼的揣测。 “哎哟!”阿姨这一声惊呼,吓得元曼汗毛直立。“你说他万一真遇上什么大事,想不开,死我屋里怎么办。我这屋子还要等过几年卖了,给我儿子在首都凑首付呢!这万一要是死个人,就卖不出去了。”房东阿姨突然紧张的一惊一乍。 “你最近见过他没有!” “见过,昨晚刚见过。”刚找他签了七份保单凑业绩。元曼在心里小声嘀咕道。 “状态怎么样。”阿姨紧问。 “挺好的,还活着......并没有想要死的样子。” 内心OS:就是很烦。很想让她死。 这话还要从昨晚说起。元曼作为一名找工作困难的普通大学毕业生,一毕业就无奈的成为了人人喊打的保险推销员。 入职半年,亲戚朋友基本断交,绩效月月垫底。 每天上班第一件事便是因为保单挂零而被罚蹲起。 日常不是在大街发传单听人们冷冰冰的拒绝声,就是打骚扰电话推销保单时听电话挂断无情的嘟嘟声。 曼子不是不想换工作,只是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她一没背景,二没学历,空有一副漂亮的躯壳,除非卖身求荣,曲线救国,否则拿头和别人争啊。 生活冷冰冰,曼子碎稀稀。只好在这销售泥潭中苦苦挣扎,卷不动就摆,反正每个月也能拿基本底薪,也够元曼交房租和吃饭了。 但是这个月,公司下了最后的通牒。资本家不养闲人,如果元曼这个月业绩再挂零的话,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元曼不愿意坑真朋友,可假朋友也不上当啊。 直到她头顶挂零成绩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才想起了隔壁住的这位富豪。 每天喝这么多酒,意外险和医疗险还是需要的吧。钱这么多,理财保险也可以买点吧。元曼越想越觉得他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毕竟唐突开口冲人家的钱包去,脸皮也要先做好准备吧。 她先对着门口,双手作揖三下,拱着身子,便朝着空气招手,嘴里便嘟囔:四面八方来财,来,来财。然后又左右各跳了三下大神。 才鼓足勇气敲响了房门。 可就在敲响房门的那一刻,元曼听到好像屋内有巨物掉落的声音,并伴随着一阵霹雳当啷的响动。但响动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屋里迟迟无人回应。 这导致元曼更加急剧地敲响房门。 “先生,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助啊。”仍旧无人回答,元曼此时心慌了起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要不我帮你报个警吧?或者叫个救护车。” “不用了。”此时屋内才有人闷闷的开口。 “你有事吗?” “咳咳,是这样的。”元曼端正着身子,按照入职培训来的样子,亲切的开口。 “你好,先生,我是您隔壁的住户,首先非常荣幸能和你共处一层,和您这样非常有实力的成功人士相遇是我三生有幸。 出于想替您排忧解难的角度,我觉得不管您的人生健康还是财产安全,都需要多几份保障。我这边有几份保险单想向您推荐一下。”非常之官方,非常之堂皇。但曼子豁出去了,曼子一定要走完流程。 “不需要,走吧。”还是这快让元曼耳朵磨出茧子的冷冰冰的话语。 但元曼都开口了,便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继续加大马力:“先生,您先开门容我介绍一下好吗?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人生不会一直如你愿,跌宕起伏才是人生。就像心跳一样有高有低。厄运来的时候你没有躲,好运来了你才能撞满怀。愿用一份保障,护你兵荒马乱。抬眼四季,低眉春秋,一生守候。 朋友可能背叛你,女友可能抛弃你,家人可能唾弃你。但保单不会,它就在那里守望你。 保单千千万,总有一份适合你!”在念了一段是朗诵之后,门碰的一声开了,怨种顶着一头遭乱的头发,眉头紧缩。 “签了是不是就能不烦我了。” 有戏。 “当然了,先生,您成为我公司尊贵的客户之后,我将成为您最重视的守卫,永远重视您的情绪与健康。”元曼急忙挤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战战兢兢的回复。 说完之后,元曼装作不经意的偷偷瞟了一眼眼前高大的男人。黑色背心灰色运动裤,健硕的肌肉满身的荷尔蒙气息。 就是凌厉的眼神和紧锁的眉峰可以帮元曼拧毛巾了。 帅啊,颓废的帅。少见的类型,有点让人嘶哈嘶哈了。 土豪一口气签了元曼手头的所有保单,但是在填写保险受益人的时候,却迟疑了。 “我没有受益人可填。” “哦哦,这个受益人可以是朋友、亲人,只要是你认识的人都可以。”元曼热络的解释。 “没有。”神豪不耐,抬起眼皮就这么幽怨的看着她。 元曼本想进行一下人道主义关怀的,但也可能是财迷心窍,走火入魔,死嘴脱口而出: “要不,写我名。” “随便。” 就这么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把保单递给了元曼。 就这样,元曼稀里糊涂就成了沈爻(保单上是这么填的)七份保单的受益人。 好吧,让我们姑且相信昨晚的这场闹剧,毕竟这签过字的七份保单和付款记录都真实确切的存在在曼子的手机里。 阿姨此时仍神色紧张的揪着元曼衣服追问:“他为什么很烦,不会是有什么精神问题吧?焦虑症?狂躁症?易怒型人格?” “这很正常啊,我之前跟阿姨您推销保单的时候,您不是也一脸不耐烦吗。”元曼深表理解。 房东阿姨一下就把手撒开,退出二米远,生怕元曼此刻从包掏出保险单向她推销:“不是我说你,快去找份适合自己的正经工作吧,就不是那干销售的料。”不过阿姨转身离去之前还叮嘱元曼:“帮阿姨盯着点,感觉情况不对劲就赶紧告诉我。” 元曼就这么斜垮着包霸气的出现在办公区域,把签好的保单趾高气昂的拍在主管办公桌上时,简直要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我去,咱公司寄生虫开单了,不容易啊,不容易。”嘴贱的同事,赶趟的调侃。 “你开这么多单子,怎么没见你把这双穿了三年的恶臭黑皮鞋扔了。有空在这说我,换双鞋比什么都实在。”元曼从小就得理不饶人,没礼气死人。 开晨会的时候,主管自然着重表扬了元曼的卓越成绩。感受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睛,元曼已经忘记了昨晚与男友的激烈争吵和哭得红肿的眼睛。 元曼如此佛系的性格,除了倚仗她的富二代男友之外,还来源于她的父母。 暴躁的妈,不着调的爹,从鸡飞狗跳的琐事、撕心裂肺的争吵中长大。 成年后的元曼急于逃脱原生家庭的桎梏,即使外面的生活再不如意,也不愿再回到那怨声载道的环境之中。 比小时候好,起码现在安静,不用担惊受怕他们突然爆发的战争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而且,马上她和周徊就要组建成新的家庭了。 她和周徊是高中同班同学,高中毕业之后在一起,顺利度过大学四年,现在马上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倒也说不上多么相爱,只是周徊告白那会儿,元曼父母吵得厉害,她急于想找个人依靠和倾诉,加上周徊家境优渥,元曼父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典型代表。 那时元曼年纪小,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婚姻关系当中的一切矛盾。 只是富家公子与生俱来的傲慢与矜骄,却让他们频频发生争执。 昨晚吵架的源头,是元曼想让周徊一同参加她和赵璐、钟富瑞的聚餐。 其实他们四个都是高中同班同学,但是周徊一度嫌弃他们穷酸,让元曼也不要和他们过度来往。 争执虽争执,但元曼以分手相要挟,晚上的聚餐周徊还是不情不愿的去了。 在周徊开车带元曼去吃饭的路上,主管突然打来电话。 “你入职培训都培训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身份证边缘都没拍全。要四个角都有,完完整整的四个角。” 怎么跟销冠说话呢。元曼挂了电话忿忿道。 刚才她和周徊说自己昨天签了七个大单,周徊一脸不屑,说那才值几个钱。这会儿还在喋喋不休的赞叹昨天酒局上一个朋友开的休斯顿马丁多么炫酷。 元曼无奈的看了一眼男友。 好吧,今天晚上又要去敲一敲那个黑脸阎罗的房门了。 第2章 第 2 章 赵璐和钟富瑞分别是元曼最好的同性和异性好友。 他们趣味相投,友情从学生时代一直延续到了成人社会。 元曼一落座,赵璐就甩着头发说:“怎么每天上班都打扮的这么土,从远处看,我还以为我大姨来了呢。” 其实元曼从初高中时期就不乏追求者,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长得漂亮。 元曼的脸是清秀可爱挂的,溜圆的眼睛,细细的眉毛,巴掌大的鹅蛋小脸,给人一种娇憨的感觉。 而她本人也淡淡的。 “算了吧,我可不想每天被人追着问:你今天为啥打扮的这么好看,打扮给谁看的啊?为什么今天穿这身衣服啊?被中年男人从头瞧到尾的那种视奸的感觉你体会过没有。我那天懒得洗脸,带了一个银框眼镜,一个男同事追着我问,你为什么戴个眼镜,为什么打扮起来了。” “哈哈哈,他总不会是觉得戴给他看的吧。”赵璐开怀大笑。 自上学以来,赵璐就是元曼认识的最酷的女生。她乐观豪爽,敢爱敢恨,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当然长相也是那种浓艳性的,欧式大双眼皮配波浪卷,目前在经营一家个人纹身工作室。 她边笑边把菜单递给周徊。 “来,富二代,看看想吃些什么。” “算了吧,你们点。我对这种平价餐厅没有什么兴趣。随便点,今天算我的。”周徊盯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好气的说。 “得。”反正他看不见,赵璐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姐妹男友,早一拳给他抡到火星上去了。 “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妈每天早上四点半起来给我煎馒头,然后我每天提着一大袋酱油煎馒头和煎火腿肠上学,那会你们简直就是饕髰,那么一大兜一扫而空,还每天提要求。 我每天晚上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嘱托我妈:妈,你明天煎馒头多放点酱油,赵璐说今天味太淡了,还有元曼让你再多煎点火腿肠,不够吃。” 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上学时候的趣事。 赵璐也插嘴说:“我到现在都记得,英语老师在楼梯上拉住富瑞,说富瑞每天在教室混吃等死,然后富瑞气的回教室说:要把英语老师的照片贴在床头每天看着,激励自己不好好努力,以后只能娶这样的老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曼他们越聊越欢,但周徊却始终兴致缺缺,桌上的菜也只是简单地拿筷子划拉了几下,便放下刷起了手机。 元曼用手肘菜怼了他几下也无动于衷,她便没有再管他。 在绝对友谊面前,男人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剂。 回到家之后,元曼想起了主管说的话。无奈之下硬着头皮又去敲了敲沈爻的房门。 仍旧是长久的沉默。 不在家? 元曼扭转脚掌本想打道回府,可是屋里又传来一阵啤酒瓶晃倒霹雳哐当的声音。 有人 元曼立即回身又是一阵狂拍大门。 “沈先生,我是元曼啊,我需要再拍一下您的身份证,给您录入一下保单信息,麻烦您开一门好伐。” 门吱呀一声开了,还是那颓丧幽怨的模样。 元曼觉得如果不是他过于财大气粗,他现在真的像那种被富豪包养之后再抛弃的小媳妇模样。 元曼疑惑刚才的动静,好奇心驱使她趁开门的功夫向门内探了探头。 屋里极为空荡,毫无活人生活的气息。起码在视线之内,没有日常用品、食物、衣物以及生活垃圾。 只有一地零星散落的啤酒瓶。 “拍完照抓紧走,别再来烦我。”沈爻顶着那张帅气逼人的脸面目表情十分冷酷。 等等,随着元曼视线在屋内瞟移,突然发现窗台横梁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下面有一只歪倒的板凳。 她猛然想起了房东阿姨的疑虑。 “你、不会准备自杀吧。”元曼小心翼翼斟酌,一字一顿的说。 砰一声,门就关上门。 一看就是想法被拆穿的心虚,元曼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更加的疯狂地拍打起房门。 “沈先生,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还有你要是自杀死在屋里,我们这一楼层是会贬值的哦。再说了,你那些保单也白签了,自杀不理赔的哦。” “沈先生,沈先生你回个话好吧。” 还活着吧。 要不报警吧,但是等警察来他还有气吗?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门打开,看住他。 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元曼决定好事做到底。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元曼仰天大吼,嗷一嗓子让整栋楼在晚上十点这一时刻灯火通明状。 元曼这栋楼住着很多退休的大爷大妈,所以作息时间都非常的早。 突然的咆叫自然让很多睡眼惺忪的老头老太披着衣服寻找声源地。 夏天的夜晚地板也暖烘烘的,元曼提前试过温度才回屋脱了鞋,把衬衫从下摆撩出来,披散着头发,冲每一个探头探脑的邻里哭诉。 “天杀的,妈妈没骗我,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怀着宝宝,只不过是让他少喝点酒,他就把我赶出来了。” 凭借元曼常年混迹村口的经验,情感的纠纷最能激起八卦人群的同理和共情。 加上自己本身清纯的长相,更有一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脆弱美感。 果然大妈大爷们都忘记了刚才的唐突,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有几个眼熟元曼的阿姨探出脑袋轻声询问。 “姑娘,你不是住隔壁吗?怎么又成了这户的户主了。” 元曼一听这话就瘫坐在地上,掩面抽泣。 “这事儿也怪我,太容易轻信别人了。自从我俩确定关系之后,我就搬到他屋里住了。谁承想这次吵架把我赶出来,我身无分文,钱包钥匙可都在屋里。” 围观的群众瞬间交头接耳起来。 “小姑娘这么可怜,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老伴,咱们报警吧。” “哎呀,这感情纠纷警察哪管的过来。” 随着周遭愤愤不平地声音越来越大,有几个正义感强烈的叔叔阿姨接二连三地叩响了沈爻的房门。 秉持演戏就演全套的原则,元曼也一直光脚跪坐在地上掩面抽泣。 阿姨也纷纷以录像的形式在业主群中怒声谴责302的罪行。 “哎呦呦,大家来看看啊,这个302的男业主好狠心啊。把自己的爱人丢在门外,也不知道物业管不管啊,每年交那么多物业费,一点正事也不做。” 沈爻坐在屋里锤了锤自己酒精麻痹的脑袋,听着门外小姑娘声泪俱下的演戏以及雨点般密集的敲门声,手机里还有业主群里叮铃叮铃的消息轰炸。 沈爻点开视频循环播放了几遍,心想这小丫头卖保险真是屈才了。 正在沈爻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无所谓地盯着天花板准备重新倒下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老大爷慷慨激昂的说:“小姑娘,今天这个闲事我替你管定了,我回家拿锤子帮你把门砸开,大不了咱们派出所走一趟去。” 元曼看了看手表,据沈爻关门只过去了六分钟,应该还没死透。 立马抬起头感激涕零又一脸崇拜的看着大叔。 就在他们盘算着“大锤八十,小锤四十”的砸门节奏时,沈爻终于忍无可忍地拉开了房门。把元曼从腿肘捞起,一把提溜进了屋。 “大爷,这事儿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小两口的事儿自己解决好了。”听着沈爻沉稳冷静的声音,屋外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了。 只有元曼一脸惊喜的拖着脸,盯着沈爻兴高采烈地说:“沈先生,您还没死啊,太好了。” “元小姐为了挽救我的性命真是煞费苦心,不会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接盘侠吧。”沈爻就这么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插着兜,戏谑地撇着嘴角。 元曼盯着这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想不通这样的人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要去自杀。 只是被这样的富豪盯着脸越来越红,元曼只能眼神飘移地看向他蓝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颈窝线条,挠挠后脑勺尴尬抿嘴。 “哈哈,主要是怕保险它不赔了,这不想着给娃多挣些奶粉钱,不是。哈哈,沈先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对我情深义重,我实在不忍像您这样的人才香消玉殒啊。 你刚刚是真的想不开吧。你看有什么事我能帮上你的。”元曼小心翼翼的关心。 “不用了,元小姐走吧。刚才被一位美丽的小姐嗷一嗓子吓得酒醒了。我清醒的时候是不做傻事的。” 尽管沈爻心情颇为不佳,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妞实在漂亮,让人不忍苛责冷慢。特别是那双圆溜的眼睛配着浓密的睫毛冲着他眨啊眨,仿佛能把他心底的阴郁也一起扇走一样。 刚才提溜她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她柔软细腻的皮肤,让沈爻一直僵硬的躯体也难得舒展了起来。很难想象在西北这样粗犷的地方,漫天的沙尘暴之下还有这样春山含黛,艺侬秋水般娇柔的江南美人。 元曼,边陲尤物(闭嘴版)。 “要不我在这守着你吧,或者我叫一下房东大妈,咱们三个人可以凑一桌斗地主啊。情绪都是暂时性的,你过了今晚就会发现日子还是很美好的。”热心曼子,操碎心子。 “我说了,不需要。况且我跟你也没有熟悉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爻一字一顿怨气冲天的说。爻,耐心值-70%,离火星发射还差最后一步。 “那咱们加个微信好了,我好随时确认你的状态。”元曼舔着脸以退为进。关爱国民身心健康是每一位热心群众的责任。 沈爻在加了元曼微信之后,终于获得了物理位置的相对静宜,但同时也收获了网络空间的绝对吵闹。 沈爻坐在沙发上一脸郁闷的瞧着不断震动的消息弹窗,点开微信在一堆未读未回的消息头像中,看着那个拿自己照片当头像的小姑娘一上一下弹动。 买保险的隔壁女骗子: “沈先生,还在吧。没什么冲动的想法吧。” “沈先生,回个消息吧,真的很关心您啊。” “沈先生,我要去敲门了哦。” “我要报警了!” “!!!” 想不开的无敌高富帅: “1” “睡了,再发消息告你骚扰。” 闹剧散场,万籁俱静。 当三楼的两位住户都逐渐进入能真正为所欲为的梦世界,元曼的手机屏幕忽以相对刺眼的光亮映射黑暗,守护人们睡眠的神不忍惊醒酣睡的美人,俯身以墨色,随之熄灭的还有元曼父亲元超要钱的消息。 总之今晚相安无事。 第3章 第 3 章 今早元曼出门上班之前,又不放心的敲了敲沈爻的房门。 里面传出一声哀怨但中气十足的吼叫:“干嘛!” 元曼也站在他门前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把沈爻想寻死的想法告诉房东大妈。 但又想到房东大妈那一惊一乍且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一定会穷追不舍,狂轰滥炸把沈爻轰出去。 然后,语言攻击、精神侮辱、眼神凌迟,而沈爻也血气方刚,咽不下这口气,最后两人爆发激烈的矛盾。 沈爻怀恨在心,伺机报复,顺便牵连邻居告密者,罪魁祸首的元曼。 然后就像众多法制节目报道的那种,埋伏在元曼家门口,趁元曼出门倒垃圾潜入家门,最后只留下元曼一人倒在血泊,身首异处。 元曼在大脑展开了一段天马行空,不合常理(幼儿园小孩的道理)的推演之后,果断摇了摇头,决定不管这个闲事。 她自认为昨晚已经做过了身为市民应尽的努力。 至于沈爻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房子降价也好,这样房租也会跟着降,自己也算能获得一点补偿。 由于元曼本季度超额完成任务(市民三千,只取沈爻一人独薅),所以又顺理成章成为本单位最清闲的员工。 一上午就装模做样的敲敲键盘,直到那个嘴贱的同事来找骂。 “呦,你说这女人呐,事不事业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靠谱的男人,相夫教子才是要紧事啊。像人家元曼找个有钱的对象。 不过最近可要小心啊,别一心扑到保单上,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要抓紧结婚确认关系啊,年纪大了生不出孩子了怎么办!哈哈哈哈哈哈。” 没办法,元曼上班之后充分见识过了物种的多样性。 但毒舌女总有办法。 “你这么盼着我生孩子,是赶着投胎吗?你做我儿,还差点意思,又丑又矮。” “你,哎,你们这种小年轻,我们做前辈的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不过,你看咱们这些哥哥姐姐结婚,你就没有点启示吗,别被人甩了变成大龄剩女。”看似毫不在意,其实内含阴招,势必将居高临下的爹式说教贯彻到底。 “你参加葬礼会有想死的冲动吗?”淡淡的反讽最为致命。 不过,不劳烦恶心同事费心,元曼今天中午本就是约了周徊吃中午饭的。 她今天老老实实的坐在工位上等下班也是想趁隔壁已婚同事空闲的时候向她取取经,看看什么契机见家长聊婚事比较好。 是的,她和周徊恋爱多年,还没见过周徊的父母呢。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幽默吧。”恶臭男同事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打算威势逼人了。 “哦?你不会不觉得自己很刻薄吧。”光脚不怕穿鞋的,根本没在怕的。 元曼娇小精致的脸上偏生了一副伶牙俐齿,可也多亏了这刻薄的嘴脸,让很多好色的怂包望而止步。 这年头,漂亮的女人要想让人少占点便宜,却非有权势压着,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要从源头上切断男人的**。 旁边的同事姐姐终于闻到了战火的硝烟味,从厚厚的帐薄中抬起了头,冲着男的说:“王林哥,有这功夫别和小姑娘打嘴仗了,你帮我去求主管给我把这些单子签了,帮我拿回我垫的钱多好。” “我哪有这功夫。”王林听了一脸悻悻的走开了。 元曼把脑袋放在办公桌之间的格挡上,关切地问:“你给公司垫的钱还没给你报出来啊。” “旧账不报,又添新账。已经压了我两个月工资了。说实话我上班也已经死了没埋很久了。”同事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元曼在旁边帮着理了理单子,顺便取了取经,问了问过来人的经验,便跟着周徊去吃饭去了。 由于是工作日的中午,周徊还要赶回公司去处理事情,他现在也慢慢接手了家族企业的一些业务,工作节奏也快了很多,所以两个人便去吃了一顿日式简餐。 元曼根据取经的结果暗示了好几次周徊回家见家长,周徊不是装没听见就是岔开话题。 元曼虽有些扫兴与不甘,但也觉得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许是他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没时间想别的。元曼在心里为他找好了借口。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今天的鳗鱼饭很好吃。 正在元曼低头猛攻鳗鱼饭时,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美女的惊呼。 “小周总,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面前的美女给元曼第一印象就是精致,miumiu的套装,香奶的包包,祖母绿的耳环配着一头弧度一致的完美大波浪。 这种张扬自信的美貌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付小姐,好巧啊。一起坐下吃点吧。”周徊眼前一亮的反应落在元曼心底隐隐一刺。 她自小学会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明白眼前这个美女在周徊心中地位的不一般。 伴着周徊殷勤的邀请是付小姐得体的回应:“就不耽误周总约会了,我吃过饭了。” “嗨,付小姐,别误会,这是我朋友。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强求了,替我问付总好。” 周徊全程都没有看元曼一眼,元曼好像一口蜡堵在了喉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周徊一直目送美女身影远去,才坐回座位,若无其事的对元曼说:“这我最近一个大客户的女儿,他父亲一直想撮合我们俩。我就趁机和她打几天太极,等我拿下这个订单再和她挑明关系。” 当一个男人在你面前演都不演的时候,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元曼在心里问自己。 元曼当然知道。人微言轻,两性关系不对等的结果她早已预料, 这只是开始,未来她的丈夫还会和各式各样的女人逢场作戏。当然前提是她能取得富家子弟父母的认可,进入富家门第。 可这又怎样呢?元曼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婚姻的结果到头来都是一样,走到最后,情爱消散,留得住人的只有权势财宝。 反正她不会步母亲的后尘,在柴米油盐的琐事中消磨。 下午上班,元曼也学着同事的样子,跑了单位附近的几家商场,但也照样无功而返。回到家了,连鞋也没换的瘫坐在沙发上。 其实身体倒没有多疲惫,就是感觉心上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闷住了整个呼吸。 元曼想起家里冰箱什么也没有,打算起身去旁边小吃街买点饭时,电话响起来了。 没有备注的一串号码,却是元曼虽倒背如流但也不愿拨打和接听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元曼的父亲,接通之后是生疏的客套和寒暄。 “工作怎么样,要好好听领导的话,知道上进,知道吧。”这套爹式说教只会徒增元曼的烦恼,敷衍的嗯哼,等待着元超说出他的真实意图。 果然,所有带有目的的关切都失去了期待的意义。 元曼的父亲元超自诩商人,却没做成过任何一桩生意。 这些年,主业是问元曼的母亲江富清要钱,副业是做慈善,给别人挣房租、挣工资、给小三攒房本首饰包包,帮别人圆梦体验富裕人生。 既没在手里攒下一分钱,也没给老婆孩子一分钱。 以前争吵的时候,元超曾经疯狂的PUA江富清:“一家人就要互帮互助。” 江富清悲愤无力的怒吼:“帮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帮到死为止。” 元超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男人。 年轻的女人总以为自己有能力改变男人,却也最后撞上南墙不得不回头。 这些年本想一遍一遍证明自己当初没选错人,最后却是一遍一遍认清现实。婚姻走过二十年,终于接受了现实,同元超提了离婚。 而元超也怀着所谓的男人骨气,一步不回头地离开了家门。只是照例会给江富清打电话要钱。 而显而易见,元曼毕业之后元超的摇钱树变成了两颗。 “你得给我两个钱花,最近一些问我要账的。我过两天还有两个人情世故要随份子。”元超没寒暄几句就急不可耐的伸出了手。“我昨天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害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我没钱,你就当这个闺女死了吧,反正你也没养过一天,没花过一分钱。”元曼冷冰冰的开口,她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她和母亲决不能被同一个男人绊倒,陷入周而复始的循环中。 “没钱你在外面混什么,叫你妈给你找个对象,我收点酒席份子钱吧。再说了,过两天随的这几个礼,不都是给你攒的钱。到时候你结婚不就收回来了,这钱你出了吧。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明年发不了财呢。” “不是我的朋友我凭什么出,我凭什么帮你还钱,你这些钱是因为我欠下的吗,没有我你日子过得也照样穷酸。 再说你要是想收份子,就自己结一个吧。 你去问问你以前找的那些小三小四,有没有不嫌弃你想和你再续前缘的。最好再生个孩子,收两笔份子。 我跟你说,你不用一次次坚持不懈的来找我借钱,你有这毅力,拿对付家里人这个劲头用到对付别人身上,你早发财了。而且我告诉你,你拿你明年一定发财这句话糊弄了我妈二十年,我妈吃了二十年你画的大饼,我可不会继续吃了。” 元曼哐一下的挂了电话,可也嘲讽苦笑了一下想着心要是也像嘴一样硬就好了。元曼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她也给了父亲很多机会,只是数次失望之后就该及时止损。 我们的痛苦来源于我们的善良与恶毒都不够彻底。 元曼这边刚和父亲咆哮完,对面门里就有一个醉鬼从躺了一天的沙发上爬起来, 这个老旧小区房子一点不隔音,很明显沈爻又是被吵醒的。他长手长脚的蜷缩在沙发上,此时起身自然十分缓慢。 屋里昏暗暗的也没有开灯的打算,只简单地披上外套去楼下超市买点吃的喝的。 而另一边,元曼刚巧也要坐电梯下楼买饭,没换衣服照样是一身黑色职业套装配黑色中跟鞋。 刚爬到一楼,就听单元楼外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哗啦啦的雨声毫无征兆的落下来。元曼郁闷的回头爬楼回家拿伞。 “我滴个天菩萨,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依萍啊,你是不是又去要钱了。” 沈爻刚开门就听见爬到三楼的元曼这声埋怨。正要迈步,脚边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眼睁睁的看着门口的啤酒瓶摔过门槛,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外面,然后就是哐当一声巨响以及一声巨大的哀嚎。 总之等沈爻快步出门,看到的就是元曼抱着酒瓶蜷着身子摔倒在地上的场景。 各位邻居,不要担心,没有地震。只是元曼身体余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