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谣》 第1章 酒楼 凛冬已至,大昭京城迎来第一场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又时逢大昭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日,昭武帝大喜,特大赦天下,京城内外无不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而春风酒楼,便在今日承着皇室大婚的喜气,落地京城,开业大吉。 听闻春风酒楼的老板娘美若天仙又才貌双全,也不知是京城里各色山珍海味都吃惯了,还是为了一睹其容颜和才华,不光平日里省吃俭用的老百姓,甚至是许多雍容华贵的贵公子和名声远扬的文人墨客都蜂拥而至。 这其中就包括玄戎国送来的质子程雪案。 程雪案作为玄戎国二殿下,自幼被送至大昭,算来已近十年。 只是与周围酒桌的客人大不相同的是,正处舞象之年的程雪案身着藏蓝长袍,高束的发髻衬得其眉眼锋利如刃,他阴沉着一张精致却冷峻的脸,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漆黑的眸中隐隐翻涌杀气,似寒刃出鞘,令人不敢直视,完全看不出是来春风酒楼寻欢作乐的。 同行之人关某看不过去程雪案那副鬼见愁的模样,将酒杯推至其前,打趣道:“二公子这般愁眉苦脸做甚?” 程雪案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活生生将话柄丢在了地上。 关某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僵着一只手悬在空中无所适从,尴尬之际,便听一旁的韩煦开口缓和了下气氛:“二公子没见着传闻中的美人,自然提不起兴致。” 在众人一片讨好的嬉笑声中,韩煦拍了拍程雪案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雪案,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韩煦乃中书令之子,因为跟程雪案年纪相仿,从小便几乎形影不离,而与他们俩一同长大的,还有韩煦的姐姐韩穗,也就是今日大婚的准太子妃。 而程雪案对韩穗什么心思,韩煦自然是看在眼里,只是有些话不必挑明,也不能声张。 “知道了。” 程雪案回答得很干脆,连带着将三杯烈酒一饮而尽,眼角的红蔓延开来,也不知是酒精催化,还是伤情难愈。 韩煦不便再多言相劝,只能同其他几位攀谈起来,替程雪案转移点注意力。 酒过三巡,大家似乎都有些兴致高过了头,甚至开始大吵大嚷起来,声称要见上老板娘一面。韩煦勉强安抚了下那位喝高的关某,又转向程雪案嘱咐几句,便被随行的家仆喊了出去。 然而,韩煦前脚刚离开酒桌,那边神智不清的关某便一把抓上了女杂役的手,言语间颇有调戏的意味:“佳人这般标致,不知是哪家千金?敢问姑娘尊名,可愿坐下与我们共饮几杯?” 那位女杂役看着也不过刚刚及笄,一双清冷的眸子却锋利至极,听到对方如此出言不逊,手腕一使劲儿,就立刻从对方的桎梏里挣脱出来,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是沉默地将菜碟摆在了他们面前,转身就要走。 “且慢!” 被扫了颜面的男人哪里肯放过她,怒斥一声就上手要扣住她的肩,将人直接强硬按在长凳上。只是他的手还没沾上女杂役的一寸布料,就只觉得一阵灼热,手上的皮肉瞬间红肿,疼得他直跺脚。与此同时,一只烧开的水壶垂直摔在地上,炸裂的声音完全被男人的尖叫声淹没。 “手手手——我的手!” 听到这边的动静,酒楼里的客人都不禁抬眼齐刷刷望了过来。 男人的手已经因为灼伤溃烂,疼痛感和被这么多人当众看笑话的屈辱感,令他瞬间暴怒,嚷嚷着就要找到罪魁祸首,讨个说法:“谁干的!滚出来!” 酒楼大堂的另一端,一个男人一手攥着抹布,一手举起崭新的水壶,悄无声息地就凑到了关某身边,谁都没觉察到他的行动,活生生把那位关某吓了个大马趴。 “你你你,你是何人!” “跑堂的。” 男人一身黑衣,衣襟和袖口处滚着金丝,发髻高束,鬓角的碎发隐约盖住了眉尾的一道旧疤,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只是望向女杂役时,眉眼间竟然有一丝不可思议的柔和,语气也亲近不少。 “流筝,去忙你的吧。” 流筝鄙夷地扫了眼气急败坏的纨绔子弟,转身就拿着餐盘离开了。 “谁都不许走!” 男人伸着另一只完好无损的咸猪手,不甘心地向流筝抓去,却毫不意外地被跑堂的一脚踹到了手骨,整个人直接顺着力道瘫倒在地。 “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同桌的几位结伴之人见状,全都坐不住了,他们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僚被欺负,瞬间群起而攻,将跑堂的团团包围。 只是他们之中,除了程雪案拳脚功夫了得,个个都是个绣花枕头,可偏偏程雪案却坐得最为稳当,丝毫没有要起身帮忙的意思。 那位双手都遭了殃的关某坐在地上哀声嚎叫着,惹得其他酒桌的人都没了吃饭的雅致,纷纷抱怨起来,一时间,方才还热闹太平的酒楼顿时被乌烟瘴气包围。 就在这时,二楼拐角处传来一句清脆的女声,似是银铃般悦耳:“今日各位贵客捧场,我春风酒楼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女子一袭藕粉鎏金长裙,丝质柔滑,映得肌肤胜雪。眉黛如远山,眸光潋滟,朱唇点绛,笑时浅酒梨涡,语声婉转如莺啼。虽年方十五,却自带几分风韵,令人不觉沉醉,惹得一群人的眼睛挂在她身上挪不开分毫,甚至连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关某都噤了声,专注欣赏着这位传说中美若天仙的老板娘。 洛迎窗缓缓下了楼,一双漂亮的含情眼笑着将众人扫视了一通,最终停留在将跑堂的团团围住的那群人之上,明明笑容极为明媚亲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妩媚的锋利。 “几位公子,我这儿是酒楼,可并非你们胡作非为的青楼。” “大家伙可都看着呢,我兄弟什么都没做,就直接被你们家跑堂的烫了手!” 同僚之中刚有人为关某撑腰,结果关某却愣是靠着两只受伤的手爬了起来,不满地推开自己的同伴,轻声责备道:“哎,别对姑娘家说话这么冲!” 然后,他又换了副陪笑的嘴脸,背着那两只手看向老板娘,刚想迈近一步将老板娘瞧仔细些,就被跑堂的伸手挡在了面前,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 “久闻春风酒楼老板娘国色天香,今日大家伙就是冲着你这张脸来的,谁知酒局都已经接近尾声你才姗姗来迟,难道不该挨桌陪酒向我们道歉才算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老板娘还没说话,跑堂的先不干了,冷着一双眸子咬牙切齿道:“你把我们掌柜的当什么了?青楼头牌吗!” “风眠,不过是敬酒而已,没事的,再者,今日各位客人特地来我们春风酒楼捧场,我本应道谢才是。” 老板娘轻轻拍了拍风眠的手,从身后流筝的手中取走一只酒杯和一个酒壶。 “那这第一杯酒,我先敬——这位公子吧。” 众目睽睽之下,老板娘突然笑着转向了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程雪案,微欠着腰身,将酒杯推至程雪案眼底,这下就连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关某也大气不敢出一下了。 一直闷着头喝酒的程雪案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胭脂香,皱着眉头循声望去,眉宇间的不耐烦突然变作不可置信的诧异。 他当即怔住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还不待众人反应,程雪案猛地扣住老板娘的手腕,往自己怀中一用力,就要将人直接搂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风眠却先行一掌劈在了程雪案的小臂上,让对方突然吃痛不得不松开了老板娘,身后的流筝也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扶住了老板娘的胳膊,不至于让失去重心的她跌落在地。 经此一遭,众人都屏息凝神,生怕程雪案的臭脾气在此发作。 不过他最终也只是一声不吭地活动了下手臂,抬眼瞧了瞧动作迅速的风眠,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流筝,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对着老板娘道:“小小酒楼,卧虎藏龙啊。” 流筝微微仰起脖子,站在老板娘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公子见笑了,我们这儿也是小买卖,如今世道不太平,总要会点防身的招式提防小人。” 程雪案却不理会,他话里有话,不单单指向身手不凡的风眠而已,只是他并不在意,反而直勾勾地望向惊魂未定的老板娘,举起酒杯冷言道:“既然是敬酒,不该先报上名来吗?” 在死寂的沉默中,老板娘上前一步,落落大方道:“在下洛迎窗,感谢公子赏光。” “洛掌柜,请——” 程雪案那滚烫的眼神始终盯着洛迎窗,倒是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不过二人相对着一饮而尽后,她很快换了副讨好的笑脸。 “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需要在座各位多多关照,但我们春风酒楼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任人宰割,今日是风眠作为兄长,眼瞅着妹妹被欺负,反应过激了些……风眠,快给客人赔个不是。” “赔不是就免了,我们的人非礼这位流筝姑娘在先,又以多欺少围攻这位风眠兄在后。” 程雪案自始至终悠然地坐在原处,一边玩弄着酒杯,一边眯起眼睛瞧了关某一下,突然又话锋一转。 “只是我兄弟这被烫伤的手,也不能不讨个说法。” 洛迎窗抢先附和道:“诊金和药费我们全出。” 程雪案却冷笑一声,讥讽道:“在座的谁家不是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户?难道还看得上你这点琐碎银两吗?” 洛迎窗心中一凛,自知程雪案是在变着法给自己下套,只是表面上还带着虚假的笑容:“那公子意欲如何?” 程雪案这才顺着话柄抛出了自己心里的小算盘。 “早就听闻春风酒楼的老板娘才貌双全,这‘貌’,我今日倒是有幸见了,的确是国色天香,但这‘才’——我倒是想亲自领教领教,不如我们来赋诗较胜如何?若是我输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在场所有酒钱我都包了,以示诚意。” 洛迎窗自然明白,对方的要求断然不会那般简单,假笑着询问道:“倘若公子赢了,又想要得到什么呢?” 程雪案望着洛迎窗的眼睛许久,在洛迎窗错开眼神的瞬间,他突然倾身凑上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引得洛迎窗耳根泛红。 程雪案将她细微的变化看在眼底,笑意却更浓了:“洛掌柜意下如何?” 等韩煦回来的时候,酒楼的气氛大不对劲,程雪案不知为何成了众人的焦点之一,而对面与他相视而立的女人他并不认得,却又有些恍惚的似曾相识。 只是韩煦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凑到了大有要惹事架势的程雪案身边:“雪案,今日是姐姐大喜的日子,不可惹是生非!” 程雪案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将韩煦拨拉到一边:“我只是跟春风酒楼的老板娘讨教讨教诗词歌赋。” 韩煦见拉不住程雪案,便转头向关某询问道:“怎么回事?” “韩兄,这,这说来话长……” 就在关某吞吞吐吐之时,程雪案和洛迎窗的对决开始了。 洛迎窗抖了抖自己的长袖,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含笑道:“今日京城初雪,不如就以雪入诗,公子以为呢?” “随你。” 洛迎窗话一出口,便露尖锐的锋芒:“雪欺残叶非高洁,何故清寒作傲姿?” 关某在身后掩嘴偷笑,跟韩煦等人嚼舌根:“原来以雪入诗,是为了讽刺二公子啊。” 程雪案并不恼火,反而悠然地喝了口酒,笑道:“一夜西风催白絮,不知何处染霜华?” 洛迎窗却不予回应,指尖沾着杯中的酒,一笔笔在长桌上画下一朵梅花,勾起嘴角莞尔一笑:“风雪漫天遮冷色,梅花偏向冷枝开。” 话毕,程雪案突然斟满两杯酒,一手持着一只缓缓走向了洛迎窗:“雪落无声消旧怨,何妨共酌对银光?” 众目睽睽之下,洛迎窗故意回避了程雪案递过来的酒杯,微仰起脖子浅笑道:“飞雪纵狂难掩月,隔窗轻笑又盈樽。” 程雪案被明目张胆地拒绝了也不意外,反而调笑道:“杯浅未胜琼枝色,唇红犹比雪花娇。” “二公子这是开始明里暗里调戏这位美娇娘了。” 关某等人笑得不亦乐乎,全然没注意到韩煦越来越沉的脸色——他刚刚就觉得这位老板娘眼熟,现在可终于想起来她到底像谁了。 洛迎窗脸颊微红,不知是害了羞,还是醉了酒,她清清嗓子,又继续道:“谁道飞霜能损玉?且看杯里醉红妆。” “雪夜无眠添一酌,知汝心事不须言。” 程雪案已然趁着洛迎窗失神时,将其中一只酒杯塞进了洛迎窗手里,曲起手肘,大有要和洛迎窗喝杯交杯酒的架势。 在一片起哄声中,韩煦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个人继续斗诗,以看似合理的理由强行带走了程雪案,当然,也没忘记将在场所有的账算在这家伙头上。 最终,这场闹剧以程雪案被带离春风酒楼而收场,虽然开业第一天就碰上了这档子事,但也不失为一种免费的宣传手段,洛迎窗反倒觉得运气还不算太差。 歇业后,洛迎窗与春风酒楼的几位伙计点了盏微弱的油灯,凑在关了门的大堂里对账,顺便谈起了白日里的热闹。 大厨付山海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听到消息时大家都已经散场了,但还愤愤不平道:“我差点儿就拿着我两把旋风菜刀上去砍人了,敢动我干闺女,真是不知深浅!” 洛迎窗拍了拍付山海的肩膀,欣慰地点了点头:“幸好干爹你忍住了,不然我们开业第一天就要关门大吉。” 风眠抱着个胸倚在门框旁边,眼神递向流筝:“惹上的那人,什么来头?” 流筝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玄戎质子,程雪案。” “玄戎质子?”付山海方才的气势被浇熄一半,“大丫头,你也说了我们要低调行事,切不可招惹这等人。” 流筝却无所谓道:“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又戴着质子之名的枷锁,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足为惧。” 只是风眠另有担心,望着洛迎窗道:“他临走时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流筝直白地补充:“姐姐,他对你有兴趣。” 洛迎窗用手指卷起自己鬓角的碎发,莞尔一笑:“是吗?我就怕他不上钩。” [猫爪][猫爪]Hi~小天使们[星星眼][星星眼] 好久不见我又开新文啦!感谢大家支持~请多多收藏啦[撒花][撒花] 隔壁预收文《折红杏》也期待大家点点收藏啦[彩虹屁][彩虹屁] 【盲美人采诗官x冷血赏金杀手】杀手强制爱上目标后追妻火葬场[小丑] - 赏金杀手堂溪舟这次的目标是赵绿柔。 她是盲美人,也是位民间采诗官。 她纵情山水,沉醉民风,体察百态,恣意快哉。 堂溪舟不觉她有何特别之处,竟招致杀身之祸。 只是他拿钱办事,从不多言。 然而刀锋相向之时,她回眸一笑那般柔和,瞬间化解所有锐利。 堂溪舟心动了。 她貌美、温柔,却又坚韧有主见,像一汪清泉,澄澈而自由,不为任何人停留。 杀手变作护花使者,一路相随,只为她一颦一笑,便觉满足,甚至逐渐放下心中的仇恨与杀戮。 他以为自己跟赵绿柔会在云卷云舒间安度此生。 直到一日他外出归来,见赵绿柔正同一陌生男子于屋内话聊,她唤那人“温公子”。 堂溪舟与他相视的瞬间,他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 遥远而零碎的记忆突然一闪而过。 十年前,血流成河的府邸。 一个六岁的女孩跪倒在尸横满地之中,望着惨死的家人,哭瞎了双眼。 - 一折红杏,他许她相依相随。 二折红杏,她盼他如期而归。 三折红杏,他误她旧梦沉醉。 四折红杏,她恨他无路可退。 五折红杏,他求她深情复回。 六折红杏,她叹他痴心不悔。 [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酒楼 第2章 春宵 太子大婚,想来这个时候也该洞房花烛了。 洛迎窗坐在梳妆台前心事重重地拆下自己的首饰,突然听到窗外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动静,但她似乎并不奇怪,嘴角反而勾起意料之中的笑意,无动于衷着自己的动作。 不多时,窗外小心翼翼地动静便变成光明正大的叨扰,洛迎窗得意地微微掩开些窗,便对上了程雪案那双赤红的双眼,浑身瑟瑟发动,大概是在房顶上蹲得太久冻坏了。 她心知肚明,却还故意问道:“这不是白日里那位赏光的公子吗?为何不走正门,偏要翻我的窗子?” 程雪案自然知晓洛迎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扛着冻僵的身子,同洛迎窗周旋起来:“洛姑娘特意为我留了一扇窗,我总不能拂了姑娘的好意。” 洛迎窗微怔,当即联想到程雪案指的是白日斗诗的赌注,笑意僵在嘴角:“公子,今日斗诗,可是我赢了,你夜闯闺房又是何意啊?” 程雪案敏锐地觉察到洛迎窗情绪的变化,一字一句极为得意:“从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输赢已经自有定论。” “公子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 “洛姑娘的心里跟明镜似的。”程雪案突然一把推开窗子,从窗框边跳了下来,一双自信的眸子死死盯着洛迎窗,笃定道,“你在等我。” “公子又在说笑了……” 话音未落,程雪案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洛迎窗的玉颈,然后赴身吻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突如其来的暧昧举动令洛迎窗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抬手去推程雪案,却被他顺势禁锢住了双手,同时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在梳妆台前一扫,所有的金银首饰乱七八糟摔了一地,而下一秒,程雪案便直接捞起洛迎窗的大腿,将人腾空抱上了一干二净的梳妆台,还不待洛迎窗反应,又迅速倾身挤进了她的大腿之间,嘴唇始终紧贴在洛迎窗的肌肤上,甚至还企图用锋利的牙齿和灵活的舌尖逼她就范。 洛迎窗在男人的压制下几乎窒息,她的双手被程雪案禁锢着放置他胸前,白皙的小脸也因为激烈的亲吻而涨红,男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将她所有的失态尽收眼底,好不容易才放她几秒喘息。 “咳咳……” 洛迎窗一边拢了拢自己本就单薄的里衣,一边大口喘息着,用那双倔强又漂亮的眼睛瞪着程雪案,可这副模样对男人又极其受用,他不怒反笑,一只大掌又贴上了洛迎窗的脸颊。 “洛姑娘可还满意?” 程雪案将双手撑在梳妆台上,把人禁锢在自己怀中,却没了下一步行动,一双狡黠的眼睛注视着洛迎窗,仿佛真要从她嘴巴里得到什么答案一样。 洛迎窗见他那副饿虎扑食般迫不及待又故作矜持的模样,不由垂眸浅笑了一声。 程雪案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便被洛迎窗双手揽着脖子拉进了她的怀里,唇齿再次相依,那是方才品尝过的甜蜜的感觉,诱人深入,欲罢不能。 两个人的吻都极为生涩,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根本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如果说第一次亲吻只是他谨慎的试探,那么第二次洛迎窗的主动便成为他贪婪的索取。凛冬里,他的唇瓣有些干裂,可那些细小的裂缝却被女孩柔软而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舐着,似是一种刻意的挑逗。 但程雪案是没有这样的情趣的。 他直接粗蛮地扒开了女孩单薄的里衣,白皙的肌肤在他的眼底一览无遗,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抚摸上去,柔软的触感仿佛吹弹可破,充盈着他手掌的轮廓,细腻到连掌心的纹路和薄茧都严丝合缝。 随着从洛迎窗嘴巴里不经意间溢出的一声呻/吟,程雪案心里也不由一阵喟叹。他曾经也在同僚无法拒绝的盛情邀请下,吃过几次花酒,只是他实在不喜欢那样暧昧的气氛,又因为心里早有不可亵渎的白月光,到了那种场合,竟真的只是吃酒而已,眼神都懒得扫过那些曼妙的身姿一眼。 然而,从今日白天见到洛迎窗,他的**却一直在蠢蠢欲动。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被何种因素蛊惑,以至于他参加完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礼后,甚至没有任何过多的停留,竟然鬼使神差地跑来翻春风酒楼老板娘闺房的窗子。 大概是因为她太像韩穗了吧,像极了那个唯一给予自己温暖的女人,那个已经嫁作他人的女人。 他想,他只是在用这种愚蠢的方式逃避而已。 思虑至此,程雪案突然咬牙切齿地恨极了自己,下意识地手上动作也重了几分。洛迎窗吃痛不由喊出了声,等程雪案反应过来时,那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泛起或青紫或红肿的痕迹。 程雪案心里闪过一丝歉意,但对上洛迎窗那双魅惑的眸子,便即刻荡然无存。她依然双手勾着程雪案的脖子,故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贴着他的耳廓,挑起懒洋洋的尾音:“公子好凶啊。” 话毕,又特意垂下眼眸,不知揣着怎样的小心思。程雪案下意识顺着洛迎窗的视线望去,便见自己身下鼓起的衣料,若有似无地滑过洛迎窗的大腿内侧,立刻意识到洛迎窗方才那眼神分明是在嘲弄自己。 虽然立刻明白洛迎窗的用意,但未经人事的程雪案还是不受控地红了脸,可洛迎窗突然用右手指尖挑起了程雪案的下巴勾向自己,偏要看清他所有的窘态。 “公子还真是可爱。” 洛迎窗越是调戏程雪案,便笑得越是明媚,那笑容看在程雪案眼底,简直就是**裸的讽刺。 这个年纪的男人最受不得激将法,一气之下,程雪案直接将人打横抱,毫不怜惜地狠狠丢在床上,然后迅速欺压而上,完全没给洛迎窗任何反应的机会,而方才堪堪挂在她身上的里衣也顺着程雪案方才激烈的动作脱落在地,借着窗外的月光,程雪案彻底将身下之人看了个干干净净,不过他自己却仍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模样。 这下倒是换做洛迎窗不好意思了。 洛迎窗曲起一只手挡在自己的额头前,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去拽被子,但却被程雪案抢先一步扣住了手腕,直接一把拉到了他自己的嘴边,在洛迎窗的手背上落下极具侵略性的一吻,更像是啃咬的标记。 随笑意喷洒的热气擦过洛迎窗的肌肤,男人的声音带着故意的挑逗:“躲什么?” 洛迎窗迷蒙着一双眼,微张着红润的唇,却没有一声回应。 倏尔,程雪案猛地俯身而下,一口咬在了洛迎窗的嘴唇上,同时攥着洛迎窗的手,高高扣在她的头顶,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已经红肿的嘴唇,声音因为刻意的克制道都有些发抖:“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可以当作今晚没来过。” 暧昧的气氛在那一刻突然停滞了,程雪案迟迟没有等到洛迎窗的答复,他皱着眉头直起身来,同时松开了对洛迎窗的禁锢,顺手将旁边的薄被不耐烦地扯了过来,刚想下床给洛迎窗裹上,谁知道洛迎窗却猛地起身反过来将程雪案压在身下,双手扶在他壮硕的胸口,一双湿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有些恍惚的程雪案。 两个人瞬间颠倒了身位,回过神来的程雪案双手枕在脑后,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原来洛姑娘喜欢主动啊。” 洛迎窗却不再理会程雪案的言语调戏,她**着身在坐在程雪案的腰上,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眉眼,一路沿着他下颚的线条和肌肉的轮廓滑至他发热的腹部,指尖刻意在其周围打着圈。 忍无可忍的程雪案先按耐不住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洛迎窗却在同一时刻俯身与程雪案肌肤相贴,嘴巴直接咬上了程雪案凸起的喉结。 致命的喉咙突然被人喊在嘴里,程雪案的身体本能地一激灵,另一只还枕在脑后的手也下意识抽了出来,只是还不待他将人甩开,洛迎窗已经顺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下巴,将整个人的重量全部放在程雪案身上,修长的手指来回擦过他的侧脸,一双含情眼摄人魂魄般注视着程雪案,暧昧的气氛再度席卷而来,暗示的意味分为明显。 身下的**早就隐隐作痛,程雪案那只悬空的手直接扣住了洛迎窗的后脑,顺势将人翻了个身,再度欺压而上,狂乱的吻毫无章法地落在洛迎窗的每一寸肌肤上,滚烫的掌心迫不及待地深入洛迎窗的每一分炽热里,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她。 初试**的男人根本把控不住力道,也不懂得任何技巧,闷着头只顾自己享受,而忘了缠绵的温存,他贪婪地向身下之人索取着,全然忽视了她可怜巴巴的求饶和情不自禁的啜泣,听得厌烦了,甚至直接拽过枕头,半捂住了她那张脸,然后继续自己的发泄。 他突然很不想看她的脸——因为太像,会让他产生幸福却虚妄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有些蒙蒙亮了,屋内的动静才渐渐归于平息,筋疲力尽的洛迎窗趴在程雪案的胸口,视线却落在了窗外的风景上,有感而发喃喃自语道:“窗外独梅傲雪寒,此地春光别处残。” “嗯?” 程雪案垂眸瞧了眼洛迎窗,但对方却只是搪塞道:“没什么。” 程雪案对刨根问底没兴趣,更何况他跟洛迎窗的关系并不会因为一场欢爱而一跃千里,索性噤了声。然而缠绵的热浪过后,程雪案突然觉得周遭冷飕飕的,他不经意扫了眼屋内的陈设,这才恍然大悟,疑惑道:“房间这么冷,为何不生火炉?” 洛迎窗不看他,反而躺在他的胸口,将他抱得更紧,俏皮道:“这样不就暖和了?” 程雪案本就是随口一问,见她刻意回避,也无意追究,突然意识到什么,便话锋一转道:“你还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公子竟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吗?” 洛迎窗的意思很明显,她也并没有把这场冲动的欢爱当作了不起的事情,可明明这同样是程雪案的意思,但从她的嘴巴里坦坦荡荡说出口,不知怎得却让程雪案十分不舒服。 于是,他不由分说地命令道:“我叫程雪案,记住我的名字。” 第3章 抓包 经过一夜风流,洛迎窗和程雪案基本没什么时间合眼,迎着天边微亮的晨光,程雪案又拉着洛迎窗尽兴了一通才打算离开。 虽说洛迎窗并不在乎闲言碎语,但若是被人瞧去总归有影响,好说歹说才让程雪案再次翻了窗子,而没有明目张胆地从她二楼的房间走出再由正门离开。 果不其然,等洛迎窗送走程雪案洗漱完毕后,刚从二楼拐角处探出头来,就见风眠已经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在大堂,一派威严的姿态。 洛迎窗有些心虚地打着哈欠往楼梯下走,笑着向他打招呼:“早啊风眠哥哥——” 风眠却不吃洛迎窗那一套,一双凛冽的眸子盯着她,冷言道:“为什么要跟那个程雪案搞得不清不楚?” 洛迎窗微怔一瞬,倒是也不反驳:“……你都知道啦。” “既然我负责整个春风酒楼的安全,那么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更何况是一个飞檐走壁等在你窗外吹了大半个时辰寒风的大活人。” 风眠紧簇着眉头,实在无法理解洛迎窗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程雪案身份敏感,你跟他亲近,就不怕引火上身吗?” 洛迎窗随手翻看着账本,嘴硬道:“人固有七情六欲,有些事本就情不自禁。” “洛迎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揣着什么小心思,不该僭越的情不自禁就该克制!”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呢——” 付山海从后院翻开门帘快步走进了大堂,有些责备地瞪了风眠一眼。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大丫头现在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像她小时候那样随口教训了,得学会倾听啊,知道不?” 同住二层的流筝听到动静也钻了出来,眼瞅着三个人脸色都不大好,冷静询问道:“怎么了?” 风眠直接越过流筝,向付山海冷冰冰道:“那就请您好好听听——您的宝贝干闺女是怎么把外边的野男人领进自己闺房的吧。” “……” 付山海愣在原地半天,支支吾吾瞅瞅气得不再做声的风眠,又瞧瞧旁边并不反驳的洛迎窗,最后只得求助似的抬头看向了毫不知情的流筝。 流筝一下便明白了付山海的眼色,轻叹了口气,走到洛迎窗身边坐下,疑惑地唤了她一声:“姐姐?” 洛迎窗知道他们三个人都在等自己的交代,既然躲不过去,干脆就说得直白些:“我们远赴京城的初衷我不可能舍弃,你们无需过虑,至于同程雪案的关系,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多做解释。” “私事?你现在竟还能跟我们撇开公私吗?” “风眠哥哥,酒楼经营离不开各方周旋,如果能得到玄戎质子的庇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流筝何尝不知道洛迎窗的真实用意,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让她更了解洛迎窗的脾气,索性不再逼迫她。 “更何况既然姐姐有意,我们也不好过多干涉。” 付山海一听,连流筝都这么说了,自知再僵持下去也争不过这俩伶牙俐齿的丫头,干脆在其中打着圆场:“就是啊,大丫头做事有分寸的,你别瞎操心了。” “我们的酒楼经营还不至于艰难到要靠老板娘出卖色相来维持。” 风眠见自己居然孤立无援,一气之下直接从后院离开了。 春风酒楼一个个都是倔脾气,辈分最大的付山海头疼地凑过来安抚了几句:“这小子,平时也不见他那么多话……大丫头,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心疼你。” “我知道的。”洛迎窗抿着嘴角,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收拾收拾,准备开门吧。” 而气冲冲离开酒楼的风眠来到了早就约定好的一处据点,不多时,想见的人就出现了。 “听说春风酒楼开业第一日,便遇上了点麻烦?” 风眠简洁地回应道:“嗯,小丫头被一个醉汉戏弄,我一时心急出了手,动静闹得不小,后来大丫头出面解决了。” 对方似乎对昨日的情况了如指掌,反问道:“碰上韩煦和程雪案了?” 风眠恭敬地点了点头:“就是他们那一群人闹的事,当时韩煦没在场,只跟程雪案打了交道,不过……程雪案似乎对大丫头图谋不轨,他趁夜又偷偷返回春风酒楼,从二楼窗户翻进了大丫头的房间,一夜未出。” “知道了,我会让他离大丫头远一点的。” 而中书第内,韩煦逮到了一夜未归的程雪案,上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 “昨天送姐姐上花轿后你怎么就不见踪影了!” “你又彻夜未归,大半夜的偷跑到哪儿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又得编瞎话糊弄我爹!” “万一被发现了,我又得陪你挨一顿家法!” …… 程雪案不耐案地听着,明明是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弟弟,但从小就爱絮絮叨叨的韩煦反而像是他的兄长一般事无巨细。 “散心而已,你急什么?” 程雪案昨晚倒是酣畅淋漓了一场,但一夜未合眼,再旺盛的精力也几乎消磨殆尽,绕开韩煦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 韩煦却眼疾手快抓住了程雪案的肩膀,谁知不经意的拉扯间,却是扯开了程雪案的大半领口,或大或小的红色吻痕密密麻麻遍布他的胸口,简直触目惊心。 “你你你——你该不会是跑去喝花酒了吧!” 韩煦从小就稳重,很少露出这样大惊失色的表情,整个人差点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相反,程雪案却是不以为意,淡定地拢了拢自己的衣领,一言未反驳,似乎确有其事一般坦荡承认了。 “要是被我爹知道,定是又少不了一通训斥和责罚!”韩煦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道,“还好他一大早被皇上宣进了宫,不然被他撞见就完了!” 程雪案眉头一紧,反问道:“今日休沐,为何进宫?” 韩煦也只是摇摇头,一无所知。 傍晚时分,中书令韩持才迈回家门,一贯严肃的脸色中根本看不出情绪,程雪案作为韩持学生寄住中书第的这些年,几乎没怎么看到过师傅的笑脸,顶多对自己的女儿慈爱几分。 想起中书令的女儿韩穗,程雪案心头又是一阵苦涩,便钻到厨房想偷点酒喝,正巧在路上碰到刚被韩持训过话的韩煦。 程雪案极为慷慨地给韩煦分了半坛子酒,只是还没等烈酒入口,韩煦就一并把程雪案想了解的内幕抖落了出来:“边境兀答来犯,皇上欲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特命你随行。” 程雪案端着酒碗的手微顿,又不动声色地问道:“御驾亲征?皇上还想着我这个游手好闲的质子吗?” 其实程雪案对兀答的动静多少有些耳闻。 前阵子,兀答骑兵趁着冬季大昭军队不易出征,袭击了北疆的牧场和商队,截断边境通商路线。边军几次派出轻骑追剿,但兀答人行动迅捷,往往突袭后迅速撤离,令大昭军队疲于奔命。 在大昭朝廷接到边报,准备应对策略的同时,兀答大汗亲率五万兀答铁骑,突袭白登城,采用围城打援战术,伏击前来救援的朝廷军队,大昭北疆军损失惨重。 白登城被屠城,兀答军趁胜追击,一路南下,目标直指云中城,意图打开进军中原的大门。 消息传至大昭京师,边军溃败的奏报一封接一封送入宫中,昭武帝急召众爱卿进宫商议军情,震怒之下,决定御驾亲征。 “皇上打算统率精锐禁军、北疆残军以及各路勤王兵马,共二十万大军北上,誓要荡平兀答汗国。”韩煦有模有样地学起韩持讲话的方式,只不过三秒便破了功,“他本就有意带皇子随行,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推荐了你。” “他?” 程雪案平日里跟太子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情,不明白他突然来这么一出究竟是何意。 “雪案,这是个好机会,如果立下战功,必得封赏,那在大昭之中自有你立足之地,京城内外的闲言碎语也不敢再肆意编排你的身份。” 程雪案冷笑一声,昭武帝不可能不对自己这个玄戎质子有所戒备,虽然他这些年行事极为低调,不至于让昭武帝萌生在战场上借刀杀人的想法,但身处异处,不得不防。 “大昭内质子又不止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太子为何不亲自上阵,以此增加军威,偏要让给我一个不受重视的质子。” 韩煦并不知晓程雪案的内心活动,极为认真地分析道:“许是阿姐向太子殿下说了情呢?阿姐总归是希望你好的。” 程雪案没回应,韩煦又斟酌地劝说道:“爹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平时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个性,保不齐就命丧前线,如果你真的只想做个缩头乌龟,躲在中书第的躯壳里,爹也能尽全力护下你……但是雪案,你真的甘心吗?” “雪案,你得为自己而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