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错目标后,她身陷雄竞修罗场》 第44章 疯狂的美少年 沈姝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连湿发都懒得理,瞪着眼前这位绝美、绝情、还绝地求生的少年,冷不丁回了一句: “……好端端的,你求死作甚?” 她是真的不理解。 这人长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气质却冷得像冰窖里泡出来的梨花,刚刚差点把她掐断气,如今一句“求死”,还说得理直气壮。 那少年却像是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什么—— 他眼神骤冷,唇角轻轻一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再度冲进湖里。 “你疯了吧!”沈姝低声骂了一句,眼看他脚下还没站稳,整个人已经往水里扑,她哪还敢犹豫,赶紧从后头冲上去,一把抱住他! 她死死地箍住他的腰,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声音压得极低:“别闹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原本像病秧子一样的人,力气却猛得惊人。 那少年一开始就排斥得剧烈,像只突然被逼入死角的小兽,疯了一般地挣扎,背脊像钢条般挺直,手肘和膝盖乱撞,想把她从身上推开。 “放开我!!” 他眼尾猩红,眼底写满了本能的抗拒和惊惧,像是从骨子里厌恶这种“被抱住”的触感。 沈姝抱得更紧,脸贴在他湿冷的后背上,咬牙不撒手。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他一起拖进水里,身前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像是所有力气突然被抽空。 他整个人僵了一下,双臂垂落,一动不动地站在她怀里,冷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瓷偶。 沈姝怔住。 她感受到那人背后的起伏,仍在轻微喘息,可身形就像突然被冻住,毫无征兆地——彻底静止了。 沈姝感觉到他不再挣扎了。 背脊下那份冰冷、抗拒与剧烈的躁意,全都像退潮一样静了下去。 她屏住呼吸,迟疑着一点点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 湿透的袖口贴着掌心,还残留着那点微末的余温。 少年站在她面前,沉默地垂着头,半晌没动。 水珠顺着他微乱的黑发滴落,落在地上,溅起微不可察的声音。 沈姝刚想出声,下一刻—— 他缓缓转过身。 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像是带着风声,也像是拂过某种界限。 神色莫测。 那张妖冶苍白的脸仍旧沾着水痕,眼尾泛着未褪的红痕,唇瓣紧抿,整个人安静得几乎没有生气。 可他的眼神,却比刚才更加清醒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没有怒,也没有感谢。 只是一种淡淡的,说不清意味的注视。 像在看一个他原本不想知道,却不得不注意的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开口,嗓音还带着水气的嘶哑。 沈姝微微一怔,迟疑了一瞬,才答道:“啊?沈姝。” 说完又后悔了。 鬼知道他要自己名字干嘛。 少年低头盯着她看,眼眸像浸了雾气的寒潭,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唇角似笑非笑: “沈姝。” 少年轻轻念着她的名字,像是喃喃低语,又像是刻意地一字一句咀嚼。 那语调不重,却透着种古怪的意味。 沈姝:“???” 她后背莫名一凉,总觉得对方像是在记一笔账,还是那种“迟早会找回来”的账。 沈姝轻咳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拉回点气氛,语气一本正经又小心翼翼地劝道: “那个……自杀都会得恶果的。生而为人嘛,阳寿不能乱用,阎王爷记得很清楚的。” “而且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起码还能吃点好吃的,睡个懒觉,看看风景啥的,不值得这么上头。” 这种话褚栎听了不少,也是他最厌恶的话。 可此时他微垂着眼,看着她唇角掰出尴尬而努力的笑容,一双眼像是掩着雾气的玉雕。 他忽然低低一笑,笑容不重,却比刚才湿冷的湖水还瘆人。 “好,我答应你。” 褚栎的声音低沉、缓慢,像是一场雾气未散的冷雨,悄无声息地落下。 沈姝愣了下:“……???” 这么爽快? 可能是发现她的怀疑。 褚栎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一瞬,沈姝指尖一紧,整个人条件反射般要挣开。 可他没给她机会。 他握得极稳,不重,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直接将她的手带到了自己脸侧,紧贴在他苍白清冷的面颊上。 掌心贴上那片温凉肌肤的瞬间,沈姝整个人都像被电了一下。 他闭着眼,睫毛轻颤,像是在细细感受,又像是在试探。 那一刻的褚栎不再是那个要往湖里跳的疯子,而像是一只受过伤的幼兽,悄悄用脑袋蹭上人的手,试图从温度里辨认善意与危险。 沈姝浑身僵硬,汗毛都竖了起来。 卧槽!!! 这好端端的是干嘛? “你……你干嘛啊……” 沈姝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声音有些发虚,双手想要抽回来,又抽不回来。 褚栎紧紧抓着她双手,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贴着她的掌心,微微偏了偏头,像是更贪恋那一点温度,唇角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此时他一身湿漉漉,偏又生得极艳。 气息浮着水汽,却不是清新,而是那种带着湿意的病态妖冶。 连睫毛都沾着水珠,像从雨夜中蜷着尾巴爬出来的雪色狸奴,蹭着她的掌心索求温暖。 沈姝这么近距离看着这张惊世容颜,她心脏跳的那是一个剧烈。 就在她快沉迷美色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她宛若惊醒一般抬头,就见不远处乌泱泱地来了一群人。 清一色仆从打扮,丫鬟、小厮、护卫全都有。 还有几个明显打头的嬷嬷脸色阴沉,神情紧张。 沈姝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 她手忙脚乱地一把推开还贴着她不放的褚栎,动作迅速又利落。 刚想跑路—— 结果人还没转身,那群人已经看见了她。 几个小厮一眼认出那躺在地上、湿漉漉宛若断魂的少年,顿时齐齐变脸:“少爷!!!” 沈姝:“……” 别喊!别喊!别喊啊! 为时已晚。 那几个小厮火速冲上来,气势汹汹。 沈姝脑子飞快转了一圈,下一秒“啪”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刚才看见这位少爷要跳湖!我、我就给拦下了!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塞了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到手里。 低头一看—— 竟是一只沉甸甸的银钱袋子,袋口扎得极紧,银子鼓鼓囊囊,几乎都快从缝里溢出来。 沈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为首的嬷嬷已经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一礼,语气一板一眼,像是在执行早已准备好的流程: “公子是我家少爷的救命恩人,还请公子留下名讳,稍后宰相府必有重谢。” 沈姝:“???” 卧槽? 宰相府? 这个少年是宰相府的少爷? 幸好幸好自己化妆了。 不然被认出是女的…… 沈姝还没幸好完,那边褚栎开口:“她是女子。” 沈姝立马就感觉到四周看过来的视线,尤其是往她上身某处看去…… “再看弄瞎你们。” 褚栎轻声说。 那群下人们立马不敢多看了。 沈姝也跟着瑟瑟发抖。 她再低头看看手里这袋已经分量十足的“谢礼”,再抬头看看那还坐在草地上、神情似笑非笑,眼尾微红的褚栎。 然后整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深刻的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啊? 她随手救的人就是宰相府的少爷。 早知道就当没看见了。 沈姝也没搞明白这个宰相之子褚栎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跳湖求死,又顶着一张冷艳妖冶得像个狐仙的脸贴着她手不撒开。 更离谱的是—— 这群下人们听她说了“救命”二字就深信不疑,连一句质问都没有,转头就往她手里塞银子,流程熟练得像是: 啊,少爷又跳湖啦,这次是姑娘救的,那银袋来一份。 看来他以前是常跳,而且还是天天跳? 也没等沈姝说什么,这群下人们就架着褚栎离开。 褚栎自然不愿意,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阴沉沉地扫过他们,手刚一抬,气势还没爆发出来—— 为首的嬷嬷已经低声叹道:“少爷,得罪了。” 话音一落,两个小厮动作干净利落,熟门熟路地从袖中掏出一条长手帕,迅速把他嘴给绑上。 动作快、准、狠,像是训练过无数次。 褚栎:“……” 沈姝:“……” 她眼睁睁看着那位刚刚还贴着她手不撒的妖孽病猫少爷,被几个嬷嬷“套麻袋”似地处理得服服帖帖,连嘴都没机会张开,一边挣扎一边被拖走。 身后还留下一串被裹住的呜咽声,气得眼尾发红。 那场面,离谱又荒诞,像是贵族家养的一只脾气暴躁的金丝雀,被老管家亲自捂嘴送回鸟笼。 沈姝手里还拎着银袋,站在风里,半晌没动。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她再低头看见自己手上还拎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时,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 “我靠,真的是踩到狗屎运了!” 她喃喃,眼神清明了几分。 沈姝动作飞快地把银袋藏进衣服的袋子里,又拉紧,确认外头看不出轮廓,摸起来也摸不到银块,她才拍了拍膝盖站起来。 然后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发财了发财了。 这袋子摸起来也有几百两的样子,加上大夫人给她的三百两…… 沈姝脑子里就开始构思未来图景。 在城南买间小院,铺地砖装花窗,雇两个眼力见儿的丫鬟,一个懂规矩的长随,每日香汤沐浴,燕窝点心,一边喝茶一边看笑话…… 越想越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结果还没走出这条官道,就被几个冷着脸的衙役当场拦下。 “站住!你这人行迹鬼祟,可有路引?” “我……我走个路也犯法了吗?” “废话少说,带走!” 沈姝:“诶诶诶我是良民!” 她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道冷冰冰的锁链扣住了手腕,连带着包袱也被搜了去。 “哐当”一声铁门关上,她被塞进了牢房。 沈姝站在牢里,一脸呆滞。 三秒后—— “冤枉啊!!我是良民!!我真是个正儿八经的好人啊!!” 声音冲破天灵盖,惊得隔壁囚犯直翻白眼。 最后在这群衙役的帮棍威胁下,她缩在牢房角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她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口位置,指尖触到那层熟悉的绸布质感时,心脏狠狠一跳。 卧槽了。 幸亏她精明! 幸亏她机灵! 幸亏她早就把银子悄悄藏在了衣襟里! 还怕被人摸到硬块隔了好几层垫着。 不然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沈姝也是真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赶条路,居然能赶进牢房里来。 这牢房的环境也太烂了吧! 潮湿、阴冷,角落里还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天花板滴水,空气里都是一股霉味。 别说呆一个月了,她要是多坐一天,非得病一场不可。 更倒霉的是,她明明是有正经路引的! 谁知道那狗官一样的衙役二话不说,一瞧见她衣着朴素、背着包袱、神色慌张地走在官道边,就一口咬定她行迹可疑,把她像捉小鸡似的给提了回来。 她刚想伸手从包袱里拿出路引,那人却直接把她双手反绑起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可恶啊!” 沈姝低声骂了句。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与此同时,离衙门数条街外的内城,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邸内。 雕花的楠木案几上,安安稳稳地摆着一个被粗布包得结结实实的包袱。 那包袱乍一看粗布裹得随意,可若细看,便觉哪儿都不对劲。 它既不像寻常行商的沉重货囊,也不是内宅女子惯用的绣袋,更谈不上有什么花巧装饰。 却偏偏轮廓奇异,形制怪异得很。 包身略鼓,分量不轻,偏又不是四四方方。 而是像某种特制的皮囊,被人按照某种特殊形制缝制过,缝线细密却不常见,布料看起来有点像麻绒,摸上去发现既防水又坚韧。 而此时房间里香炉轻烟缭绕,织金绸缎的帷幔垂至地面,地毯柔软厚实,光是四角的铜灯架就雕着祥云瑞兽,价值非凡。 一个身穿墨色便服的少年正倚在软塌上,眉眼清俊,唇色偏白。 他右手托着下巴,左手食指在那包袱上轻轻敲了两下,像在想要不要拆。 屋内另有一老嬷嬷躬身候着,小心翼翼地开口:“少爷,要不让奴打开?” 少年拒绝:“放着,不许动。” 第45章 褚栎大公子 牢房里潮湿阴暗,沈姝蹲在墙角,身下垫着破得不成样的草席,脸色铁青。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要在这鬼地方过夜。 “喂!喂!”她拍着牢门的铁栏,冲外头喊,“衙役大哥,我包里明明有路引,你们怎么还不放人?我可是良民,走的也是官道啊!” 她一边喊,一边气鼓鼓地把外袍拢紧些。 喊着喊着,她声音里都带了点破音。 沈姝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也是因为她就剩身上这一身衣裳了。 这要是不放自己出去,她连换洗的都没得穿了。 外头衙役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吵什么吵!牢里又不是你家炕头,再吵给你打板子!” 沈姝气得差点没原地爆炸。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是故意关自己的! 但是为什么啊? 是侯府的人? 也不像啊。 侯府那些人,不会就这个关着她。 要教训她早就教训了。 沈姝正抱着膝盖生闷气,就听到牢房另一头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声。 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去,只见角落里还蜷着一个老人,骨瘦嶙峋,满头白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那身破布料几乎遮不住身子,整个人像快没气了一样。 沈姝皱了皱眉。 她不是多有同情心的人,可这场景在阴冷牢房里实在太诡异了,真要让这老头今晚断了气…… 她一个活人要和尸体待一整晚? 她可不想。 沈姝踌躇片刻,还是磨蹭着爬了过去。 蹲下时,她刻意压低声音:“喂,老人家,你还清醒吗?” 老头眼皮抖了抖,嘴唇干裂得像砂纸似的,似乎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沈姝靠近些,伸手探了探额头,原主虽然医术不高,但最基本的判断她还是有的。 这人是脱水了,而且可能还发了低烧,嘴唇都白了。 她目光落到衙役刚刚丢进来的“饭食”上。 一团不知名颜色的糊状物,还有一碗浑浊的水。 她本来是连碰都不想碰的,但现在…… 沈姝把水端过来,掰开老人的嘴,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地喂下去。 水顺着嘴角流了点出来,沈姝抬手给他擦了擦,又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能撑过今晚,出去记得请我吃饭。” 她声音轻,但牢房很静,连这句调侃都像是她给自己壮胆的。 …… 沈姝迷迷糊糊地靠在牢房最角落的墙根,衣角湿了干、干了又湿,整个人像被泡了一夜的菜叶子,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 就在她终于昏沉地打了个盹儿时—— “哐当——!” 牢门猛然被撞开,那金属巨响震得墙皮都掉了点渣。 沈姝一个激灵,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还没等她回神,两个衙役已经一左一右冲进来,不容分说地将她从角落拖了起来。 “喂喂喂你们干嘛!我可是良民!我就赶了个路!包里有路引啊!”她蹬着脚,头发乱得像鸡窝,嗓子都喊哑了,“请苍天辨忠奸啊!” “吵什么!”衙役嫌她烦,直接一把把她往外拖。 沈姝踉跄着被拖出牢门,满脑子都是“不会直接拉去斩首吧我靠”这种惊悚想法。 然后她脑袋一黑—— 一只粗糙的麻布袋子被狠狠套住,她连喊的机会都没有,下一瞬嘴巴也被塞了东西,硬生生堵住,只能“呜呜”出声。 她拼命扭动,却被架得死死的,拖着在台阶上磕了两下膝盖,一路颠得她五脏六腑都差点错位。 她只觉得脑袋轰轰作响,心里已经开始给自己写遗书了。 也后悔。 早知道不离开侯府了。 就算活的没尊严的,但是好歹能活命。 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沈姝想着自己穿书来到这里就活的特别累。 人家小说里面的女主角都是崛起,榜上大佬,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而自己,自从传进来,受苦苦楚,吃尽白眼。 行吧。 一死百了算了。 正当沈姝心里面各种歪歪,她脑袋上的袋子被人猛地扯掉。 刺目的光猛地照进来,沈姝下意识眯起眼,过了好几息才适应过来。 她愣住了。 这……不是牢房。 她正站在一个陈设极其奢华的房间里。 雕花鎏金的窗棂、镶玉的桌案,地上铺着厚重软和的锦毯,就连空气里都带着熏香味道。 她脚下还踩着一张毛茸茸的兽皮,暖和得不像话。 她一时没回过神,脑袋空空的,怀疑是不是死了上天庭了。 “啧。” 一声轻笑从她右侧传来,带着点戏谑意味。 沈姝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光线,就看见正对窗边那张贵妃榻上,躺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他—— 那个她救过的少年。 但不同于那日水边的狼狈模样,此刻的他整个人都换了副样子。 他身上穿着一袭质地华贵的深紫绸衣,袍角以金线绣着繁复的暗纹,像是某种世家独有的徽记。 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双手都戴着黑色的手套,只露出那张妖冶得近乎艳丽的脸—— 白得近乎病态,唇色却异常艳红,眼尾轻挑,像是含着笑意。 他就那样半倚在榻上,姿态散漫。 沈姝还坐在地上。 她刚想张口,那少年就先一步开了口,声音懒洋洋的:“过来。” 沈姝起身,警惕地望着他几眼,但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可她刚一靠近,那身上连她自己都嫌弃的酸臭味便猝不及防地扑了过去。 “——咳!” 褚栎脸色骤然一变,原本那副散漫悠闲的姿态立马绷紧,他嫌恶地抬手捂住鼻子,眉头蹙得死紧,“你身上……怎么这么难闻?” 沈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我被关在牢房过了一夜,能不臭吗?” 褚栎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伸手在空气里扇了扇,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他猛地抬手拍了拍旁边案几,清脆几声落下,很快就有几个小厮走了进来。 可褚栎看到他们,蹙眉道:“叫几个丫鬟过来,把她带去洗干净,再送回来。” “是,大公子!” …… 沈姝一路被丫鬟领着往后院走,脚下的青石板干净得连尘土都没有,一路走得她心里发虚。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牢房里被拖到这位爷的地盘,但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救过他一命,总不能卸磨杀驴吧? 再说了,看他那副打扮,活脱脱是金枝玉叶的病美人。 做事再离谱,总也不至于对救命恩人下死手。 洗澡时她没闲着,一边抹着身上那牢饭熏出来的酸臭味,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跟一旁候着的丫鬟搭话:“方才那位……是这府上的主子?” 那丫鬟脸色紧张了一瞬,却还是点点头:“是。” “叫什么名讳?” “咱们这宰相府吗?” 那丫鬟有些防备,但还是轻声回道:“褚栎少爷,宰相府独子。” 沈姝动作一顿:“……独子?” “是的,宰相大人只有大公子一位嫡子。” 沈姝:“那他多大?” “……大公子刚满十七。” 沈姝安静了。 她本来想知道更多有关他的消息,但是这几个丫鬟守口如瓶,其他的问不出一点话来。 还被她们套了一点自己信息过去。 在沈姝被几个丫鬟按在妆台前,一层层裹上繁复的衣裙。 雪白的里衣外罩着浅青色的纱裙,腰间束着银丝绣花的缎带,勒得她呼吸都发紧。 “姑娘,再忍忍,这腰封得系紧些才好看。” 丫鬟笑着又拉紧一寸。 沈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咬牙道:“……我其实可以不用穿的这么好看。” 丫鬟们掩唇轻笑,没答话,只继续替她梳妆。 乌黑的长发被挽成精致的发髻,簪上几支素雅的玉钗,耳垂也被缀上小巧的珍珠坠子。 等她们终于满意地退开,沈姝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镜中人眉眼如画,肌肤莹白,唇上点了淡淡的胭脂,衬得整个人清丽脱俗,像是哪家娇养出来的闺秀。 卧槽??? 好美! 沈姝当然也打扮过自己。 但是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 褚栎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捏着一册话本,漫不经心地翻着。 茶盏里的水汽氤氲,模糊了他半张脸。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懒懒抬眸—— 然后指尖微顿。 沈姝站在那儿,一身浅青衣裙,衬得肌肤如雪。 发间的玉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珍珠耳坠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蹙着眉,唇色淡红,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不适应,像是被迫打扮的野猫,明明不情愿,却偏偏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褚栎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轻笑一声:“倒是人模人样。” 沈姝:“……?” 她明明妩媚动人,靓丽好看。 “褚大公子,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还着急赶路回家。” 褚栎没急着回答,只是慢悠悠合上话本,指尖在封皮上轻轻点了点,唇角微勾。 “不急。”他道,“先陪我吃顿饭。” 褚栎拍拍手,很快隔壁房间桌上摆满了菜肴,只不过看起来有些清淡。 不过沈姝真的饿了,自从被抓紧牢房,她就没进一粒米一滴水。 眼下桌上哪怕只有一碗热汤,她也能喝得热泪盈眶。 她也没客气,行了一礼后立刻落座。 然后沈姝就开启了扒饭模式,她手上筷子几乎舞出残影。 她左手按着碗,右手筷子精准戳向盘中的清蒸鲈鱼,一挑一拨,整块雪白的鱼肉就进了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伸筷子去夹旁边的翡翠虾仁,连带着扒拉两口晶莹的米饭,嚼得飞快。 褚栎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握着银筷的手顿在半空。 他原本还想慢条斯理地夹一筷子青菜,结果还没伸出去,对面已经风卷残云扫了小半桌菜。 沈姝甚至抽空舀了一碗菌菇汤,咕咚咕咚灌下去,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 褚栎:“……” 平时他对这些饭菜都是挑食的很,最多就只能喝点汤吃点青菜。 可现在看对面人吃的如此香,他也有了一些胃口。 褚栎在看见她要夹一块肉的时候,往日他最嫌弃的油腻东西忽然有了胃口,趁着她还没夹住的时候,伸手立马抢了过来,然后放进嘴里。 他在吃到肉后,俊脸洋洋得意的看着眼前失落的女子,说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沈姝咽下嘴里的食物,终于有空抬头看他一眼,理直气壮:“我昨天在牢里什么都没吃,直接饿到现在,现在直接上手抓已经很给您面子了。” 后面褚栎开始同她抢菜吃,一双筷子动作快得像掐着点来。 沈姝刚看中一道菜,他那边就已经先落了筷,抢得干脆利落。 起初她还试图反应快些,可每次都晚一步,几次下来,她眼看着面前菜肴一点点减少,怒火也跟着一点点上涨。 可再生气,她也清楚这顿饭还是人家请的。 沈姝看着桌对面的少年一副玩得尽兴模样,时不时还抢她眼前那一盘肉,抢完还满意地眯起眼。 沈姝只觉得他幼稚。 她强忍住不翻白眼,告诉自己吃饭要紧,等填饱肚子再和这疯子算账。 门外,几个小丫鬟扒着门缝看得目瞪口呆。 春桃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天爷啊……少爷居然吃了三块红烧肉!" “四块!”旁边的小厮阿福压低声音纠正,“还有两块糖醋排骨!” 要知道,自从少爷前年中过毒后,就没怎么碰过这些油腻的菜肴。 府里的厨子们日日变着花样做清淡药膳,可少爷每顿不过动两三筷子就叫人撤了。 老爷夫人愁得不行,连宫里退下来的老太医都请来看过,只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可现在—— 屋内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接着是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又这样!那块鱼腹肉分明是我先看上的!” “那又怎么样?”褚栎的嗓音里带着罕见的鲜活气,甚至能想象到他挑眉的样子,“谁抢到算谁的。” 已经对褚栎有些随意的沈姝,她目光就看见外面往自己身上盯着的下人们。 她脸上僵硬,瞬间想起自己身份。 第46章 你走了,我会死的 沈姝放下碗筷,悄悄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她垂着眼帘,这顿饭终于用完了,该说正事了吧? 这位大费周章将她从牢中带出的贵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是要追问那日河边的事? 她只见对面的少爷打了个哈欠,外面立马传来声音。 "少爷,该午歇了。" 老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姝错愕抬眼,只见方才还懒散用膳的褚栎此刻已敛了神色,由着小厮为他解下腰间玉佩。 满屋仆役各司其职,有人熏香,有人铺床,竟无一人多看她一眼。 沈姝满头问号,在看见褚栎被搀扶着躺上那张雕花拔步床。 锦缎帷帐层层垂下,遮住了他的身影时,她才反应过来。 卧槽? 这就去午睡? 那她怎么办? “沈姑娘。”捧着铜盆的嬷嬷:“请您移步偏厅等候。” 沈姝目光扫过紧闭的床帐。 她虽然满头问号,可看见满屋垂首肃立的仆从让她不敢多问,只得跟着嬷嬷跟小厮退出内室。 偏厅里熏着安神的檀香,窗外一株老梅探进枝桠。 沈姝坐在绣墩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青砖上的冰裂纹。 这宰相府的规矩真的是大得吓人。 她在侯府都没如此。 “姑娘用茶。” 沈姝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微微颔首,双手接过茶盏。 指尖轻托盏底,三指虚扶盏沿,动作行云流水,不溅起半点水花。 又将茶盏端至胸前三寸处,低头轻嗅茶香,这才小啜一口。 姿态做足了。 而沈姝这样一番做派,别说是个在牢房里关了一夜的女子,便是宫里的郡主,恐怕也不过如此。 旁边伺候的嬷嬷原本眼神淡淡,见状却下意识挑了挑眉,面上露出几分诧色。 她原以为这姑娘只是个被少爷救下来、身份不明的路人,没料到举止竟如此讲究。 难道她是哪家的小姐不成? 一时间,偏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茶香与窗外枝头微晃的细响。 嬷嬷悄无声息地退下,脚步一转便从偏厅绕去了内院方向。 沈姝这边继续坐着,心里却有些焦躁。 她现在身无长物,没手机、没包袱,身上那点银子也不知被那些丫鬟搁哪了。 说是“清洗”,可那群人洗得比扒层皮都细致,连她里衣缝过的钱袋子都没留下。 她眸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那张书案上。 上面摆着几本翻得略旧的小册子,封面是描金描得有些浮夸的“《狐仙记》”“《才子佳人谱》”“《书生夜宿山神庙》”。 沈姝翻了翻,前面一页是清贫寒窗的穷书生摔倒在路边,后一页就娶上了公主、中了状元,后宫佳丽三千。 她沉默片刻,又翻到另一本,妖女现身、狐尾缠身、书生呻吟—— 沈姝眼角一抽。 ……褚栎这妖孽,平时就爱看这种的?! 只不过现在没什么好看的,她随便挑选了一本开始看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吧。 四周很安静。 时不时有丫鬟送过来果盘,搞点还有热茶。 沈姝都快被这安逸状态给弄的想睡午觉。 等她正看得泪眼迷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好看么?” 那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羽毛般轻轻搔过耳畔。 沈姝手一抖,书册啪嗒掉在地上。 她惊慌转身,只见褚栎不知何时已斜倚在珠帘边。 月白色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衣襟半敞,露出大片如玉的胸膛。 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深处。 他修长的手指正随意把玩着一串墨玉佛珠,腕骨凸起的弧度在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下格外分明。 “我……”沈姝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褚栎缓步走近,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温热湿气,混合着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弯腰拾起话本时,寝衣领口垂落,沈姝甚至能看清他锁骨下方那颗小小的朱砂痣。 沈姝条件反射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身体反应,是脑子反应,也是见到美男的反应。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书页,忽然轻笑:“这书生写得蠢极了。若真遇上狐妖,第一夜就该被吸干精气。” 说着将书册随手丢回案几。 沈姝没想到他会有这个领悟,也很赞同的点头。 褚栎随口问了一句:“你经常看书?” “不常看。”她谨慎地回答。 “是么?”褚栎忽然转身,将她困在窗棂与自己之间,窗外枝丫的阴影斑驳地落在两人衣袍上,“那沈小姐平日都看什么?《女诫》?《列女传》?” 沈姝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窗框,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 她垂下眼睫,看见褚栎寝衣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上面有道尚未痊愈的伤痕。 正是那日她因为想要救他,用力抓着他造成的。 “民女……”她想了想还是胡扯,“民女愚钝,不常看书。” 褚栎忽然伸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不知何时落上的花瓣:“撒谎。” 他将花瓣碾碎在指尖,汁液染出一抹嫣红,“你方才翻书时,看到‘云鬓半偏新睡觉’那句,嘴角往下撇了撇——分明是嫌写得不好。” 沈姝对自己头上有花瓣而感到莫名其妙。 “民女觉得那书生配不上狐仙。” 分明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褚栎闻言一怔,随即低低笑开。 他退后一步,阳光重新落在沈姝脸上:“我也这么觉得,狐仙长得那么好看,还有法术,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呢?” 沈姝心头微动,总觉得褚栎这话里另有所指。 但她只是抿了抿唇,将话题转开:“褚少爷,您今日唤民女前来,可是有事吩咐?若是无事,民女想告辞回家了。” 褚栎听见轻笑一声,他慵懒地斜倚在紫檀木躺椅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月白色的衣袍松散地滑落肩头,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在阳光下泛着如玉般的光泽。 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的玉佩穗子,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沈姝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敞开的领口处,然后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那线条分明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让她心跳骤然加快。 “上一个用这种眼神看本公子的人,现在正在城外的乱葬岗里喂野狗呢。” 他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沈姝瞬间回神过来。 “大公子宛若天上明月,民女不过尘世蝼蚁,岂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褚栎盯着她看了片刻,像是很吃这一套,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算了,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他额前几缕碎发轻晃。 那发丝扫过眼尾的泪痣,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妖冶动人。沈姝死死掐住掌心,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所以褚公子有何事?我真的赶着回家……” 民女不下去了。 这人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问的事情不说,没用的话一个劲聊。 难不成这个家伙脑子真的有问题? 褚栎指尖支着侧脸,懒洋洋地笑:“你急着回什么家?这儿也可以是你的家。”他说着,眼尾挑起一抹闲闲笑意,“我正好缺个贴身丫鬟。” 沈姝眼睛一下瞪大,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话。 她几乎没多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再怎么说,好歹在侯府也有张名册,是大夫人的远亲,身份说不上尊贵,但怎么也轮不到在外头给人做丫鬟。 可拒绝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 但是沈姝也忍不住啊。 而且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褚栎像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火气,却丝毫没有收敛神色,反倒兴致盎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一笑,笑声低哑又欠揍。 他似乎很满意沈姝气急的模样,慢悠悠撑着身子坐直,微微俯身,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 “你救了我,我自然记得。”他说,“所以才让你留在我身边,好好回报你。”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一点都不像是在感恩,倒更像是某种戏谑的恩赐。 沈姝强压住翻腾的怒气,脸色一点点发红,是气的。 她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拿“报恩”做借口当“施恩”的。 “那我不要赏赐了,你让我离开就行。” 沈姝本想自己的那些银子,可总觉得自己再说下去,自己就得留在这作丫鬟了。 还是抓紧走吧。 可还没等她继续提出来,只听见褚栎咳嗽一下,嬷嬷又带着小厮走进来,很快一个有点眼熟的太医跟着走进来。 褚栎半倚着靠枕,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任由太医替他诊脉。 沈姝站在一旁,眼看着那位穿着湖绿色圆领长袍的太医走近,突然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等他微微一偏头,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在侯府替大夫人诊过病的那位吗? 当时她还递过水。 果然,那太医在看清沈姝的面容后,微微一怔,神情里浮现出几分惊讶,目光来回扫了两遍,像是想确认她怎么会出现在宰相府,还站在这位褚栎大公子跟前。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垂下眼帘专心诊脉。 不多时,他收回手,恭敬回话:“大公子脉象安稳,并无大碍,只是近日思虑过重,阳气稍弱,调养几日便好。” 褚栎歪了一下脑袋,就问:“你们认识?” 那位太医自知是在问自己。 也没看到沈姝那个目光眼神。 他当即点了点头,应道:“回大公子,前些时日在侯府替大夫人诊过病,曾见过沈姑娘。” 沈姝心头“咯噔”一下,拳头暗暗握紧。 卧槽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能遇到熟人。 褚栎却没表态,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缓缓移到沈姝身上,像是重新打量她一样,唇角轻勾,意味莫测。 太医躬身告退,步履稳重地退出房间,珠帘微微晃了几下,很快归于平静。 “原来你是侯府的表小姐?” 褚栎半倚在软榻上,指尖慢悠悠地绕着茶盏转圈,眼尾那点笑意未散,却怎么都不像是在笑,“所以你才不想做我的贴身丫鬟。” 沈姝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她可不觉得褚栎是现在才知道自己身份。 不然他刚咳嗽,这位太医就进来了。 她不动声色抬眸,迎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语气倒是平静:“我怎么可能是侯府小姐,只是寄宿在侯府的表小姐,最近想回家才离开京城。” 哪知道千辛万苦刚离开京城,特么的又被抓了回来。 沈姝话音刚落,便站起身,拢了拢衣袖就要往外走。 她是真的受够了,没心情再陪这个神经病大少爷绕圈。 可她脚步才刚迈出去一步,身后榻上的人忽然动了。 褚栎竟赤着脚从软榻上跳下来,袍角几乎被他甩起,他动作之急、之狠,带着一股近乎慌乱的力道,一把攥住了沈姝的胳膊。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一点抖,像是害怕她真的要走。 沈姝顿时惊住,转身看过去,那少年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一副情绪压抑到近乎失控的模样,哪还有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胳膊一紧,那双手像是铁钳般扣住她。 她下意识想挣开,可他却攥得更紧了。 少年垂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眼睛,连唇角也绷得死紧。 他看起来极力想维持平静,但指尖轻颤的幅度泄露了他压抑的情绪。 沈姝不敢再动。 她不是没见过病娇,但第一次遇到这么上头还演得像真的一样的。 他声音低哑而缓慢:“你别走。” 像是恳求,又像是警告。 沈姝微怔,心下顿时泛起一丝警觉。 这人情绪不对劲。 褚栎依旧低着头,半晌,才慢慢抬起眼,眼尾发红,嗓音却轻得像风吹过窗棂:“你走了,我会死的。” 沈姝:“???” 这人张口闭口就要死。 还要道德绑架自己。 她不会真的遇到了精神病吧? 她试着抽了抽手臂,没抽动。 褚栎却只是盯着她看,那双桃花眼亮得吓人,像是压了太多东西,压到连呼吸都不稳。 第47章 沈姝成了灵丹妙药 沈姝的目光扫向门口。 那边的嬷嬷和小厮不知何时早已退至房外,一个个神情紧张。 而且他们手上,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条绳子。 那绳子看起来还挺结实的,整整齐齐地绕了三圈,像是专门准备捆人的。 沈姝脸颊僵硬,嘴角抽了两下,一时间都有点不明白这个局面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 这是绑自己还是绑褚栎的? 沈姝默默地回到原来位置坐下,就像她刚刚站起身只是松松筋骨。 她裙摆一拢,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坐得端正又安静,不再提什么“离开”两个字,连嘴角的那点不忿都被她压了下去。 这也怕自己再挣扎,只怕那条麻绳下一个就真得用在她身上了。 而褚栎仍站着,手还攥着她的袖子,指尖渐渐松了些。 他低着头看她,眼尾那抹张扬的笑意没了,换上几分奇异的平静,仿佛刚才那股莫名的激烈只是幻觉。 他手指在袖口摩挲了一下,终是悄然松开。 褚栎也没有立刻后退,而是忽然动作一低,竟蹲在了她面前。 他仰起头,那张原本妖冶张扬的面容此刻褪去桀骜,眉眼柔软得近乎乖巧。 眼尾的那点红晕衬得他像刚睡醒的猫,嘴角微勾,却不带半点戏谑,像是在小心翼翼讨好。 这张白得发冷的脸,在檀香缭绕中,有种近乎脆弱的病态美。 “每一次只要摸到你,”他轻声道,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那股空得发慌的感觉,就会淡一点,不会那么……焦虑。” 褚栎看她没反应,以为她不信。 他抬手,冰凉的手套覆上她的指尖,带着一点急切,握住她的手往前带。 “你不信吗?” 他低声问,声音轻哑,像揉碎了的呢喃。 下一瞬,他竟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上。 沈姝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心脏漏跳一拍。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褚栎更用力地握住。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湿意,不容抗拒地牵引着她的指尖,缓缓贴上了自己的心口。 “感觉到了吗?” 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眼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沈姝的指尖瞬间僵住了。 隔着单薄的丝绸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那节奏快得一批,都能跟她一样。 更让她心惊的是,掌心下的肌肤竟在微微发抖,仿佛这个人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每次……”褚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染上几分哑意,“只要碰到你,这里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 他说这话时微微仰着头,脖颈拉出一道脆弱又优美的弧线。 从外面折射进来的光芒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色,连那颗眼尾的泪痣都显得柔软起来。 沈姝这才注意到,他的唇色比平日更淡,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这根本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在忍受某种痛苦。 “你……”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尖不自觉地蜷缩,却意外刮蹭到对方衣襟下的一道凸起。 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卧槽! 褚栎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倾了倾,额头几乎抵上她的膝盖。 这个动作让他散落的发丝扫过她的手背,痒得她指尖一抖。 “别动……”他喘息着收紧手指,将她的掌心更用力地按在自己心口,“就一会……” 沈姝僵在原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每一次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那股沉水香混着药草的气息愈发浓郁,熏得她耳尖发烫。 更糟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心跳跳的更加剧烈了,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胸腔,仿佛在与他共鸣。 窗外忽地刮进一阵风。 在这逆光的光影里,她看见褚栎抬起的眼眸中泛着湿润的光。 沈姝被这美貌暴击了一下,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她脑海中开始飞快闪过自己会的一个名词。 恐慌,焦虑…… 难不成是情感障碍? “你……”沈姝犹豫着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平日可会突然心悸?或是没来由地烦躁?” 她感觉到褚栎的指尖突然在她腕间轻颤。 看着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那双总是盛着戏谑的桃花眼此刻雾蒙蒙的,倒映着跳动的烛火,竟显出几分孩童般的无助。 而褚栎闻言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缓缓直起身子:“沈姑娘懂得倒是不少。” 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调子,可尾音还带着未褪的轻颤。 沈姝注意到他起身时,右手无意识地揪紧了心口的衣料,指节都泛了白。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她心头一紧——这绝非作伪。 “民女略通医理。”她斟酌着词句。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案上的医书哗啦啦翻动。 褚栎微微侧过头,露出那颗妖冶的泪痣,“那我是何病?” 这个问题正中沈姝下怀。 她微微前倾身子,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公子这不是,若是寻常大夫瞧见,定要说您是心悸气短、七情郁结。” 说到这里沈姝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褚栎不自觉地绷紧了肩线。 “其实不过是公子心里缺了样东西。”沈姝突然伸手,指尖虚虚点在他心口,“就像……就像话本里写的,狐仙被书生偷走了内丹似的。” 这个荒谬的比喻让褚栎眉头一跳。 他刚要开口,却见沈姝突然凑近,发间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那日河边,公子时不时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需要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 褚栎果然蹙起了眉头,那点惯有的懒散与笑意在这一刻彻底敛尽。 他像是在认真回忆,指尖不自觉地掐紧了袖口,低声道:“那日……确实,一碰你,脑子里那股躁意就像被什么按住了。” 沈姝趁势接道:“所以说嘛,我有办法能让你舒服点。” 她说着,又往后退了一寸,故作镇定地补了一句,“但你得明白,这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救了你。你身体记住的是救命时的触感,所以才认定我为安抚源,若是当时换成别人……也一样能——” 话还没说完,褚栎却抬起眼眸,直勾勾盯着她,声音低哑带笑:“我试过了。” 沈姝心头一跳:“……什么?” 褚栎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触碰别人,只觉得恶心。后来……就让人把他们的手全剁了。” 沈姝脸色顿时一白,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而褚栎却像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眼底带着一点懒懒的委屈:“他们都不是你。” 沈姝只觉得荒谬至极。 碰她就能缓解病症? 这简直比那些穷书生遇狐仙的话本还要离谱。 她暗自腹诽,这位大少爷怕不是看多了市井传奇,把脑子看坏了。 “褚公子说笑了。”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民女家中幼弟染了风寒,本就急着赶路回去。那日河边之事……”她垂下眼睫,做出恭顺模样,“就当从未发生过罢。” 窗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将案上话本哗啦啦吹合。 “沈姝。”褚栎的声音突然贴着她耳后响起,惊得她手一抖,“你弟弟得的,可是谁都治不好的怪病?” “不是吧……” 其实弟弟生病都是她胡扯出来的借口。 褚栎歪着脑袋,一双眼睛看起来闪亮的很。 他说:“我可是得了所有大夫都治不好的病。” 沈姝下意识开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一出口,她整个人都懵了,连忙闭嘴,脸上的血色“唰”地退了一半。 完了。 她怎么就顺嘴说出来了! 哪怕是真的,也不能这么直接戳破。 自己太不聪明了。 褚栎像是没听见她后悔的沉默,反而笑了,声音轻得像猫舔爪子:“嗯,确实没关系。” 他抬起手,替她理了理鬓发,动作温柔得叫人起鸡皮疙瘩。 “可我偏觉得你和我有关。” 沈姝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她也不想再跟他绕来绕去了。 这人看似温吞懒散,实则每句话都像一根缠绕的丝线,不知不觉就绕上了她的脖子,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低头掩住眸光,忽然站起身,语气不卑不亢:“民女想借用一下……方便。” 褚栎眸色微顿。 门外嬷嬷也听见了,便立刻推门而入,走进来恭敬行礼:“沈姑娘请随奴婢来。” 沈姝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她也是害怕这家伙又要拉住自己,转身的是那个心惊胆战。 …… 沈姝跟着嬷嬷缓步走出房门,步伐不急不缓,姿态如常,实则心弦绷得紧。 走廊两侧,檐角垂铃轻晃,风过处叮铃作响,一阵阵仿佛清脆又催促。 她眸光一动,借着掀帘的刹那往四周扫去,默默记下了院中小径、门楼位置,心里隐隐有了打算。 “姑娘小心脚下。”那嬷嬷态度极为恭敬,却始终走在她身后半步,既不多言,也不放松戒备。 沈姝唇角微敛,垂眸掩下心底波澜。 她知道,这一路表面带她方便,实则根本没打算放她离开半步。 走进偏厅后的小净室,沈姝借着洗手净面的功夫,侧耳听着门外动静,脑海飞快运转。 褚栎的病…… 她当真信不得。 可他触碰她之后情绪平复,又不是装出来的。 难不成……她真成了什么“镇症圣药”? 荒唐得要命。 沈姝在净室中待了片刻,整了整衣裳,出来时目光落在门外那位嬷嬷身上。 她自知如今的处境,在宰相府里人生地不熟,道路都不清楚,别说逃了,光是走错院子,兴许就能惹上麻烦。 她向来惜命,绝不干这种没胜算的事。 深吸一口气,沈姝迈步走近那嬷嬷,语气带着几分克制后的平稳:“嬷嬷,能否通融一二,帮我禀一声褚公子?我真的是有要事在身,不是故意唐突他。” 她语气不低不高,客气有礼,句句在理。 哪知那嬷嬷一听,竟神情一变,扑通一声跪下了。 “姑娘!”那嬷嬷年纪不小,身形却跪得极快,双手伏地,声音里带着哽咽,“求您了,求您救救我们家少爷吧!” 沈姝整个人怔在原地。 她没想到这嬷嬷竟直接下跪。 沈姝也因为这一跪惊得退了一步,差点撞到后头的廊柱。 她手微扬,刚想说点什么,那嬷嬷却扑伏在地,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哽咽出声。 “姑娘,求您了,救救我们家少爷吧!” 沈姝眉心狠狠一跳,头皮一阵发紧。 她只觉脑袋发胀,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嬷嬷您快起来,我不是什么大夫,救不了人啊……” 可嬷嬷摇着头,眼眶都红了:“不是大夫也没关系,只要姑娘在,少爷就能安稳地睡下,不再发病,不再做那些噩梦。今日您在的时候,少爷午觉都没说梦话,午饭也吃得比往常多。” 她低头拭了把泪,又抬起头看沈姝,语气带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恳切:“姑娘,您不晓得,少爷这病犯起来能把人吓死。前几年还轻些,如今只要不安神、稍有惊扰,就会……就会发疯似的,连自己都不认得。” 沈姝心里面直喊哎哟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又不是药,那褚栎就因为摸了她几下,吃了点饭,睡了个觉,她们竟然就真信了她能“镇病”? 沈姝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嬷嬷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并不懂医,褚少爷能好转,是因为他这几日心情宽快了些,饮食睡眠自然也好转了些。” 她说得诚恳,眼神清澈,语调也放缓了些。 “不是因为我。”她轻轻强调了一句,“我只是碰巧在场而已。若真是我让他安神,那我岂不是比太医还神?我也是真的想回家,路上已耽搁许久,家中还有亲人等我……请嬷嬷转告大公子,我不图报恩,也无意索偿,只希望能让我离开。” 说完,她朝着嬷嬷躬身行了一礼,规矩得体。 第48章 美男沐浴不看白不看 屋内檀香未散,月光透过窗纱洒落进来,映出房中模糊不清的轮廓。 沈姝被捆在那张描金软榻上,手腕被束得紧紧的,粗麻绳勒进肌肤,带起一圈泛红的痕。 她嘴里塞了团绢布,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眼神惊愕又愤怒。 她怎么都没想到,前一刻还跪在她面前求她“救救少爷”的嬷嬷,此刻却面无表情地起身,拂了拂衣摆,走了出去。 沈姝挣扎着扭动了一下手腕,麻绳纹丝不动。 她气得几乎要哭出来,眼中充满控诉与震怒。 她不过是拒绝了他们的挽留,说了想回家,怎么就换来了这种下场? 她是真的没想到,宰相府的“客气挽留”竟是这般“强硬周全”。 …… 沈姝仰头望着窗外的满月,皎洁的月光冷冷清清地洒在她身上,映得她手腕上的红痕愈发刺目。 夜晚是个容易emo的时间段。 她再一次难受起来,自己自从莫名其妙穿进这本书里,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不是被侯府那群势利眼刁难,就是被疯批少爷们搞事。 如今倒好,直接被人当粽子捆了起来。 “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她绝望地想着,“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水声突然传入耳中。 哗啦—— 像是有人在撩动池水。 沈姝猛地竖起耳朵,这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难道后面有门? 她艰难地蠕动着被捆成蚕蛹的身子,像条离水的鱼般在榻上扑腾。 好不容易滚到地上,又只能像只笨拙的青蛙,一蹦一跳地往声源处挪动。 在沈姝绕过那架紫檀屏风的瞬间。 沈姝呆住了—— 眼前竟是个半露天的浴池! 汉白玉砌成的池沿上雕着缠枝莲纹,池面飘着层层叠叠的花瓣。 月光透过琉璃穹顶洒落,将整池水映得如同碎银浮动。 沈姝呆滞的时候动了一下,然后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摆,“砰”地一声栽进池里。 温热的泉水瞬间漫过口鼻,窒息感扑面而来。 卧槽! 她刚才也就是嘴上说说,真不想死啊! 可脚下一滑,脑袋灌水,她还真差点死了。 就在她感觉肺都快炸了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揪住她的后领,把她像只落水猫一样拎出了水面。 “投池自尽?” 褚栎的声音自头顶缓缓落下,带着湿冷水汽,阴恻恻得像是从水底爬出来似的,“你倒是会挑地方。” 沈姝呛得眼泪直流,整张脸都红透了。 她整个脑袋软软地靠在他肩窝,耳边清楚感受到他胸腔的低哑震动。 等缓过一口气,她抬起眼睛。 然后——眼睛狠狠撞上一副令人窒息的画面。 褚栎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月白中衣,此刻湿透得不成样,软软贴在他身上,描出一副修长挺拔的轮廓。 衣襟敞开,露出大片胸膛,肌肤白皙匀称,仿佛温泉中刚剥出的玉石,连水珠滑过皮肤时都显得分外暧昧。 她刚好抬头,一颗水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骨滑落,精准地落在她眉心。 沈姝整个人僵住了,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觉得自己不是差点淹死,是现在、马上、立刻要被这画面辣死。 褚栎低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嗓音低哑:“你想看早说呀。” 沈姝:“……” 沈姝狠狠吸了一口气,想要转身逃开这尴尬又暧昧的局面,可刚一动,腰间便被人狠狠箍住。 “跑什么?”褚栎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一丝笑意,“你不是差点死了么?我救命之恩,可还没谢呢。” 沈姝刚张口要反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两个少年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 “表哥!你在哪儿——” “表哥,我有事找你!” 沈姝瞳孔骤缩,心里直喊“卧槽”。 她慌乱地环顾四周,这露天浴池连个遮挡都没有,要是被人看见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别动。”褚栎低喝一声,猛地将她按在池边。他 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她,湿透的长发垂落,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两个锦衣少年兴冲冲地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们那位向来不近女色的表哥,正将一个湿漉漉的姑娘压在池边,两人发丝交缠,姿态亲密至极。 “滚。” 褚栎头也不回地冷斥,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两个少年顿时僵在原地,其中一人手中的折扇“啪嗒”掉在了地上。 “表、表哥……” “我说——”褚栎缓缓侧过头,眼神阴鸷得吓人,“滚出去。” 两个少年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得震天响。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沈姝才长舒一口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攥着褚栎的衣襟,指尖都泛了白。 “松手。”头顶传来褚栎戏谑的声音,“再扯就破了。” 沈姝慌忙松开手,却因为动作太大,整个人向后仰去。 褚栎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两人又是一阵水花四溅。 “你——”沈姝气急败坏地推开他,“你就是故意的!” 褚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唇角微勾:“是又怎样?” 月光透过氤氲的水汽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那颗眼尾的泪痣显得格外妖冶。 沈姝看得心头火起:“变态!” “满园红共紫,变态从今始。”褚栎念完这首诗后,他微微一笑道:“你是在把你自己比如花朵,在夸我吗?” 沈姝:“……” 谁特么夸赞了! 鬼知道变态这两个字在古代还算是好词! “褚公子倒是博学。”她咬牙切齿道,“那您可知‘无耻’二字作何解?” 褚栎闻言不怒反笑,抬手将湿漉漉的长发拨到肩后。 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在锁骨处汇成一小汪清泉。 “《说文解字》有云,”他慢悠悠地靠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沈姝的裙裾,“无耻者,不知羞也。”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沈姑娘现在这副模样,倒很适合这个词。” 沈姝这才惊觉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轻薄的衣料紧贴在身上。 她慌忙环抱住双臂,却听见褚栎又念道: “罗衫何飘飘,轻裾随风还。”他眼底闪着恶劣的光,“曹植这诗,此刻倒也应景。” “你——”沈姝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诗句。 …… 水雾缭绕,灯火映着微波轻晃。 沈姝靠坐在一旁,手脚还被捆着,只能僵硬地窝在那。 她一开始还正气凛然地别开头,打算不看、不听、不参与这场离谱的“洗澡现场直播”。 结果下一刻,褚栎就像忘了她的存在似的,直接当着她面洗澡。 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展示什么赏荷图。 他肌肤过分白皙,像雪地上落了月光,一擦就泛出薄红,连锁骨都透着一层暧昧的光泽。 沈姝:“……” 她觉得自己不是不想移开视线,是移不开。 尤其是那人低头擦拭手臂的动作,连发丝都顺着肩膀滑落,耳垂泛红,水珠从颈侧滚下,在腰线处汇聚,整个人仿佛从画里走出的妖。 沈姝原本还假模假样地闭着眼。 这会儿干脆睁开,秉着“你不遮,我就不躲”的原则,光明正大地盯着看。 结果褚栎洗着洗着动作顿了顿,像是察觉了什么。 他偏头,恰好撞进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里。 那眼神不藏不掖,还带着点审视意味,像是在看什么精致小摆件。 褚栎耳尖一热,唇角微抿,眼尾那抹红愈发惹眼。 他低咳一声,像是掩饰:“……你在看什么?” 沈姝睫毛颤了下,语气一本正经:“民女被捆绑着什么都不能干,只能看公子洗澡。” 褚栎:“……” 他被这话噎得喉结一滚,手中的布巾"啪嗒"掉进水里。 他下意识往池中沉了沉身子,水面上只露出半截泛红的锁骨。 “你……”他难得语塞,眼尾那颗泪痣在雾气中红得滴血。 沈姝见状反倒来了兴致,目光越发大胆地在他身上游走。 从湿漉漉的发梢,到水珠滚落的喉结,再到水下若隐若现的腰线。 “公子这肌肤,”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比姑娘家还白呢。” 水面"哗啦"一响,褚栎猛地背过身去。 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脊背线条,肩胛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耳尖红得能滴血,“你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沈姝歪着头,绑着的发髻散落几缕青丝:“不是公子教我的么?‘无耻者,不知羞也’。”她故意学着他先前的腔调,“这会儿怎么反倒问我了?” 水面突然剧烈晃动,褚栎转身大步走来,带起的水花溅了她满脸。 他一把扣住软榻扶手,将人困在方寸之间。湿透的墨发垂落,有几缕甚至缠上了她的衣带。 沈姝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害羞的人,不应该更紧张,然后直接跑掉吗? 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但被捆着的身子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靠越近。 近到她能数清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近到两人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沈姝睫毛轻颤,刚想开口,忽然肩膀一沉。 褚栎闷哼着伏在她身上,额头贴住她的肩窝,身上传来一阵热烫的喘息。 他的气息缠绕着她的颈侧,像火一样一寸寸烧过去,烫得她皮肤都发红了。 可下一瞬,那股炙热又变了味。 “我……又恐慌了。”他声音很轻,低哑得几乎听不清。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慢慢滑到了她的脖颈,五指散开,微微收紧。 沈姝身子瞬间僵了,脊背绷成一条直线,脖子上的那点细汗被指尖碰到,一寸寸沁出凉意,却没能冲淡心头陡然升起的慌张。 她脸上强撑着镇定,实则手心一片冰凉。 这个疯子……该不会真要发病掐死她吧? “别紧张,深呼吸……”沈姝努力压低嗓音,语气温和地哄着,“褚公子……你深呼吸一下,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歪头,试图不着痕迹地离他那只手远一点,生怕哪个字没说对,就让自己英年早逝。 哪知道褚栎靠在她肩上的身体一滑,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软得像泡进水里的绸缎。 “喂——你别……”沈姝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他沿着她肩头滑下去,最后一声不吭地“噗通”一声倒在了她的腿上。 水面被压得一阵晃动,紧接着,她就看见褚栎那张俊脸埋在她腿上,半边脸都没入水中,嘴角居然还……冒了个泡。 “卧槽!” 沈姝瞳孔地震。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这要是死了,她肯定得陪葬! 这可是宰相府的独生子,活得尊贵,死得要命! 她下意识喊:“来人——快来人啊!快来把你们家主子捞起来!” 可水汽氤氲的浴间里,除了水声回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嬷嬷没了,小厮没了,连个传话的小童都不剩! 全他娘的人间蒸发了!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沈姝咬牙,眼神迅速扫了一圈,强撑着身体把褚栎从水里拖起来。 他太沉了,偏偏水又滑,沈姝用尽吃奶的力气才让他仰起头。 褚栎面色苍白,唇瓣发紫,整个人像只快没气的鱼,眉头紧锁着,表情痛苦。 沈姝吓得手都在抖,脑袋却疯狂转动。 怎么办? 怎么办? 她要真让他死了,那她…… 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忽然,她灵光一闪,猛地吸了口气,扑下去对准他唇瓣就埋了下去! 她闭着眼—— 幸好她是坐着的。 幸好他是趴在她腿上的。 唇瓣相触的瞬间,沈姝恍惚觉得他嘴角似乎翘了翘。 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她用力将气渡过去,眼看着褚栎的胸膛微微隆起。 正要抬头换气,后脑勺突然被一只湿冷的手按住。 “唔?!”她瞪大眼睛,只见本该昏迷的褚栎正睁着眼,眼底漾着得逞的笑意。 他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灵巧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搅得她呼吸全乱了。 “哗啦——”沈姝猛地挣开,溅起大片水花。 她捂着嘴,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装死?!” 褚栎懒洋洋地支起身子,水珠顺着下巴滴在她裙摆上:“我几时说过自己晕了?”他指了指自己泛红的眼角,“倒是沈姑娘,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我那是救你!”沈姝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哦?”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那现在换我救你?” 说着竟又要吻下来。 第49章 褚栎发疯了 沈姝喊了无数个“卧槽”,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无耻! 她当然是死命挣扎,脑袋死命往后仰,想要躲开那张近得几乎要糊脸的嘴。 哪知道下一秒“扑通”一声,她整个人重重栽进水里。 温热瞬间将她包围。 她在水里睁大了眼睛,手脚慌乱地扑腾着,肺部却像被铁箍紧紧勒住,一股接一股的窒息感朝大脑冲来。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岸上的人却没动。 褚栎站在水边,俯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冷得近乎诡异。 那双素来带着懒散笑意的眼睛,此刻漠然至极,仿佛是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鱼。 他像座雕像,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眼神却冰冷到不近人情,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讥讽。 沈姝心底泛寒。 没想到这人前一秒那么热情如火,后一面能这么冷酷。 他是真的想让自己死啊! 沈姝拼命浮上去,却只能换来一口呛水,喉咙像被利刃划开似的剧痛,她咕噜咕噜连喝了好几口水,眼前开始模糊,意识也像要断了线。 就是这时,水面破开。 褚栎缓缓蹲下身,整个人低头探入水中。 他像狩猎结束、故意收网的猎人,不急不缓地靠近她,眼神清明,气息冰冷。 水光折射下,那张精致无瑕的脸泛着森冷的冷意,如同深潭中缓缓逼近的魅影。 沈姝眼前阵阵发黑,只勉强捕捉到他唇边正吐出一串串气泡。 下一秒,她几乎是本能地朝那抹泡影凑过去。 她没有力气了,也没有余地多想,唇瓣死死贴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嘴,疯狂地吮吸着他口中微薄的氧气,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吸进自己肺里。 可刚吸了几口,脑子还没缓过来,她就感到他的唇忽地一紧—— 褚栎动了。 舌尖卷过来,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撬开她的唇齿,动作流畅得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 他的眼角微挑,在水下仍能看见那双眸中浮起的笑意,清清楚楚,全是得逞。 沈姝瞪大了眼。 这人是有病吗? 她都快淹死了! 沈姝在得到几口空气后,手脚胡乱挥动想要挣扎起身,可因为她在水中还被束缚,根本不能起来。 反而被他顺势搂住后脑,拉进怀里,整个人被按在他唇下,一寸一寸沦陷。 水里浮动着他的笑,那种掺了疯意的低哼声,像是享受猎物的最后挣扎。 沈姝快疯了。 她手忙脚乱地扑腾,终于一把挣脱他,扑通一声浮出水面,喘得几乎断气。 她整个人趴在池边,大口吸气,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狼狈得不成样子,胸口起伏剧烈,眼里全是惊怒交加。 刚喘匀两口,背后就响起那道带笑的声音: “你要是不主动,我可真不知道,原来沈姑娘这么馋我。” “你——褚栎!”她差点呛死,转头瞪他,“你他妈有病吧?!谁馋你了?我那是被你——” 她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踩着水慢条斯理地上了岸。 水珠沿着他结实的下颚滑落,身上那件薄衣湿透,紧贴着身形,整个人宛如勾魂的妖孽。每一步都像是在逼近猎物,偏偏脸上还挂着那种令人发疯的笑意。 沈姝:“……” 她他妈的。 自己刚才都差点死了。 可现在,看见这个妖孽精湿漉漉走过来,她胸口那颗心脏竟然开始砰砰直跳,还不争气地……加快了?! 啊啊啊啊啊啊!!!! 她脸色涨红,像是被气的,又像是被吓的,猛地偏过头不去看他。 也就是刚刚那一番扑腾,她身上的绳子终于松了几分,她手忙脚乱地一顿扒拉,居然真的挣脱了! 沈姝眼睛一亮,简直像捡回一条命,顾不上脚下一滑一滑的,连滚带爬地往岸边挪,身子才刚碰到石阶边,正打算一鼓作气翻出去逃命—— 脚踝忽然一紧。 “……!” 她猛地回头,就见褚栎半蹲着,手指懒洋洋地扣住她脚踝,眼神倒像是刚抓到什么逃跑的小动物,懒得追,只轻轻一扯。 “沈姑娘,”他声音湿润,低哑中带点坏笑,“这就走,不太礼貌吧?” 沈姝差点背过气去,抬手就要砸他狗头,结果那点气势还没腾起来,整个人就被猛地一拽—— “啊!!” 她脚下打滑,重心失控,下一秒“扑通”一声,又被他拖了回去! 水再次没过头顶,她刚挣脱束缚的自由还没捂热,就再次落入这个疯子手里。 沈姝炸了,扑腾着死命挣扎,手臂刚扬起,就被他稳稳接住。 褚栎几乎是顺势贴上来的,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箍住她后腰,将她牢牢圈进怀里。 “别乱动。” 他声音低低的,贴在她耳侧,像是水里沉了一夜的哑铃,带着一股黏腻的暧昧:“我好像……真的被你亲醒了。” 沈姝:“你、你有病吧!” “对啊,我从小就有病,再亲一次吧,”他低笑,唇贴上她的脸侧,笑得像在哄小孩,“确认一下。” 沈姝气到胸腔炸裂,嘴里已经开始骂脏话了,挣扎着就想咬他一口—— 可这回褚栎早有准备,力道一收,她整个人被困得动弹不得。 那张脸近在咫尺,眼尾还泛着一点水光,像是刚从梦里走出来的妖精,一副“我不动手你也跑不掉”的理直气壮。 水波荡漾,两人贴得极近,连呼吸都缠在一起。 沈姝:“……” 沈姝真的、真的、真的快被气疯了。 她拼命挣,却怎么都挣不开,褚栎那条胳膊像铁钳一样死死箍着她腰,胸膛紧贴着她背后,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暧昧得要命。 “放开我!”她低声怒吼,挣得脸都红了。 褚栎却贴得更紧了些,湿热的气息拂在她耳后,语气像是在哄人:“别动……你那会亲得那么用力,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了。” “你放屁!”沈姝真恨自己不会武功,这要是她会三脚猫功夫,现在已经一腿踹他脑门上了。 褚栎却像听见情话似的,眉眼弯弯地笑,手却没松,反而越收越紧。 沈姝气极反笑,忽然间不动了。 褚栎察觉她不挣扎了,还微微一愣,刚要开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她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打得他半边脸都偏了,耳边还带着一串水珠飞出去。 水面倏地一静。 褚栎怔了片刻,没说话。 沈姝趁他懵住的刹那,猛地一脚踩水借力,手脚并用地往岸边扑过去,动作像条拼命逃生的鱼,一口气爬上岸,踉跄滚出两步,差点没摔跤。 她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抬手擦脸上的水,猛地回头怒吼:“你有病吧?!!疯了吧?!!” 水里的人缓缓抬头。 褚栎一只手摸着自己脸,动作不重不轻,表情却似笑非笑。 他盯着她,眼底亮得渗人,像是那一巴掌不但没打醒他,反而更让他兴奋了。 “沈姝。” 他的声音终于冷下来,带着一点不正常的温柔:“你要是再离我远点……我可能真的会疯。” 沈姝喘着气,整个人狼狈地贴着池边。 可她才扶着边沿想站起来,身后忽然一阵水声炸起。 “褚栎你别——!”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他一把拖了回去,压在湿滑的青石池底。 冰凉的水浸湿她的发,也压得她呼吸一滞。 褚栎整个人附在她身上,眼神沉得可怕,浑身都散着阴影一样的压迫感,唇边却还是挂着那抹令人心惊的笑。 “我现在难受。”他低声,“你是不是还不明白,你逃不掉的。” 这么一句强取豪夺的台词。 沈姝心跳如雷,惊怒交加,双手死命推他,可男人浑身是力,任她怎么挣都像被钉在水里。 水波荡漾,她被牢牢压住,连转头都难,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她疯了一样挣扎,死死扭头:“你放开我!混账!救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浴池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 “少爷!” 几名嬷嬷匆匆闯了进来。 沈姝像是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一把抓住池边,大喊:“救命!!快救我!!” 几名嬷嬷都愣住了。 褚栎依旧压在她身上,衣衫半解,头发湿漉漉垂落,一双眼阴冷地盯着那些人,像只被打断狩猎的猛兽,声音冷得吓人:“滚出去。” 几个年轻嬷嬷脸都白了,可却不敢真的离开。 还是领头的那位嬷嬷沉住气,硬着头皮低声道:“褚公子……老夫人回来了。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褚栎的眼神冷得几乎能将水蒸气都凝结成冰,他没有动,连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都没变,只低头看了嬷嬷们一眼,声音低得吓人: “我说了,滚出去!” 沈姝身子一僵,脸色一下变白,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都快哭出来了! 他是真的疯了,是不是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咬着牙,眼眶泛红,气得几乎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妈的,她是真的、真的想杀了这个疯子!! 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那几个嬷嬷已经一同行礼,声音一板一眼:“褚少爷,得罪了。” 紧接着,浴池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哗啦——” 乌泱泱走进来好几个丫鬟,身手快得惊人,连水都没被溅开几圈,几人一同冲上前,熟门熟路地将沈姝从褚栎怀里猛地扯了出来。 “啊——”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层干毯子结结实实地裹住,连脸都没露出一角,手脚全被固定住,像一团被包起来的水中鹌鹑。 “慢着点,小心姑娘磕着。” “快些,将人送去前殿。” 丫鬟们动作利落,配合默契。 而几乎同一时间,几个小厮也鱼贯而入,低着头,几乎不看褚栎一眼。 “按住。” 话音一落—— “哐”的一声,褚栎还未来得及反应,肩头就被死死按住,整个人一下被制在池边,动弹不得。 熟练的姿势、精准的力道,一看就是没少干这种事。 水波四起,褚栎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按住的双臂,又抬眼看向那群毫无惧色的小厮,神色幽沉到极点。 他低笑了一声,喉间滚出极轻的一声:“呵……” 像是一头野兽被囚,却还在舔牙。 …… 沈姝终于被从水里拽了出来。 她整个人被毯子包裹着,贴着那群丫鬟被快步带离浴池,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耳朵里还残留着褚栎被死死按住时那一声低笑,像幽灵一样黏在脑子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心里骂了一千句一万句,脸却烫得厉害,憋着不敢叫出声来。 一到后院廊房,她还没从地上坐稳,就被丫鬟们分工利落地伺候起来。 “沈姑娘,这边请,小心坐。” “把干衣服拿来。” 她还在喘气,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人剥了毯子,手忙脚乱地换上了干净衣裳。 连头发都被擦了个半干。 沈姝脑子还混乱着,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溜达一圈回来,一口气没缓过来,坐在那里不敢动。 她其实很想说一句“我要回去”“我自己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敢。 她现在连一个“我想回家”都不敢讲。 怕刚开口,这些人就转头把她五花大绑送回那疯子面前。 毕竟那褚栎的疯劲儿…… 真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 她眼神一闪,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嬷嬷们。 为首那位嬷嬷年纪最大,站得笔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一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她忽然明白了。 那位老夫人,八成是早就知道自家孙子动不动就会发疯。 这次出面,不是偶然。 沈姝咬着唇,心跳一点点缓下来。 好在还有这位老夫人在,褚栎应该不敢再乱来。 沈姝刚靠在榻边坐稳,手还紧紧拽着衣角,一群丫鬟便安安静静退了出去。 屋里终于只剩她一个人,连喘口气都显得突兀清晰。 可这口气刚喘一半,门帘又被人轻轻掀开。 一个须发皆白的大夫被嬷嬷领着走进来。 沈姝心里一紧,手下意识往袖中藏了藏,嗓子还有些发哑:“请问……这是?” 为首那位嬷嬷答得简洁:“老夫人吩咐,怕姑娘受惊,让人请了府里的大夫来看看。” 沈姝怔了下,点了点头,伸出手。 老大夫也不多言,坐在她身侧,指尖搭上她手腕,沉默片刻。 一盏茶的功夫,他才缓缓开口:“姑娘气血尚稳,脉象稍有浮动,是惊吓所致,休息几日便好。无需担忧。” 第50章 褚栎不想让她走 沈姝坐了一会,本以为接下来会被叫去见谁,或是褚栎会再寻来,没想到外头静悄悄的,连动静都没一点。 那名老大夫走后,倒是来了几个模样清秀的丫鬟,见着她便笑盈盈地上前服侍,不紧不慢,娴熟得像是早就操持惯了。 沈姝头发早已干透,可她们还是细致地拿着木梳,一下一下替她理着发尾。 然后又是换寝衣,又是扶她上床,还熏了炉子,、点了安神香。 沈姝坐在榻沿,眼神飘了几下,终是忍不住试着开口:“我——” 话未出口,丫鬟已拿来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柔声劝着:“姑娘还未用过宵食,这汤是老夫人吩咐熬的,养心润肺,喝一口好睡些。” 沈姝一噎,手指收了收,眼角跳了跳。 她喝了一口,刚要再提离开的事,结果身边另一个丫鬟俯身替她整被角:“夜里凉了,姑娘得盖好些才不容易再受寒。” 沈姝:“……” 被角一盖,她差点连人都被按回床榻里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几个丫鬟简直是分批轮换地轮流打断她说话,一套一套像是训练有素般。 她也甚至怀疑,哪怕她再开口一百遍,她们都能有一百零一种方式“恰好”打岔过去。 沈姝终究还是精疲力尽了。 她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被角妥帖。 除了枕头有点高,但她已没力气去挑剔这些细节。 脑子里一团乱麻,身子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一动不想动。 她稍稍动了下肩膀,换了个稍舒服的姿势,鼻尖却忽地捕捉到一丝香气。 不是熏香那种扑鼻的,而是一种极淡极轻。 几乎要被夜色吞没的幽香,像是谁贴着她气息呼吸时才会感知到的温度。 这一丝异样像是将她包裹在无形的水汽里,沈姝本该警惕的,可那股温暖太安抚人了,她甚至来不及多想,眼皮已开始发沉,视线也逐渐模糊。 她在心里还在想继续思索怎么脱身,但那思绪像一缕缕烟,被那香味轻飘飘地卷走了。 眼睛,终究是合上了。 夜深露重,窗外蝉声寥寥,室内烛火微摇。 沈姝才合上眼没多久,门外就悄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嬷嬷鱼贯而入,动作极轻。 一位年纪最长的嬷嬷向其余几人打了个手势,几人便默契地分开行动,有人翻起她的衣袖察看腕间皮肤,有人探手试她额温,又有人轻轻掀了被角,细细检查她的腿脚有无伤痕,连脚腕也不放过。 沈姝的身子微微一僵,但又太累了,意识像沉在水底,只能任人摆布。 不多时,那位老大夫再次踏进屋子。 他轻咳一声示意,嬷嬷们立刻让开了位置。 老大夫在床边坐下,指尖搭在她腕脉上,缓了好一阵,才微微点头,又弯腰扒开她一只眼皮看了看,接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筒,放在她鼻下轻轻探了探。 确认一切如常,他才起身,低声对门边候着的嬷嬷说了句:“无恙。” 嬷嬷低声应下,随即将人送出门去,门又被轻轻掩上。 而沈姝躺在榻上,眉心轻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 沈姝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一道道光影落在她身上,有些刺眼。 她缓缓睁开眼,太阳光晃得她眼皮一跳,脑袋却昏昏沉沉的,像是被棉花团子堵住了似的。 她下意识捂住额头,只觉得像是宿醉了一整夜,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软得不成样子。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看着眼前雅致却陌生的卧房。 想起来自己还在宰相府呢。 沈姝脑袋还有些昏,却还是咬牙撑着下了床。 脚刚一落地,腿上就像灌了铅一般,差点没站稳。 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沈姝刚下床脚还没站稳,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一群丫鬟鱼贯而入,脚步轻巧又训练有素,像是早就在门外等候多时。 她刚开口吐出一个“我——”。 话还未说完,领头那名丫鬟便屈身行了一礼,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老夫人请姑娘移步偏厅。” 沈姝指尖一顿,嗓子里的话生生咽下。 她目光扫过这些丫鬟身上的衣饰,一水儿的绣纹细致、环佩规整,摆明了不是普通丫鬟。 瞧着应该是那位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沈姝想到自己若现在强行离开,不说是不是能冲得出去,光是这几人合力制住她,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点笑,却带着某种克制的讽意。 ——不让走就直说,还扯什么“请”。 她收回视线,慢慢整理衣襟,转身坐下梳理发髻,语气淡淡:“既是老夫人请,那便劳烦几位稍等,我换身衣裳。” 丫鬟微微一笑,就主动伺候她。 沈姝拒绝都不行。 …… 偏厅陈设低调却不失雅致,紫檀木的雕花条案上摆着一炉香,檀烟袅袅升腾,混着早春的冷意,像是在掩盖什么气味似的。 沈姝被引入时,老夫人正端坐在榻上,身旁坐着一个温婉模样的中年嬷嬷,几名丫鬟静静侍立,一副和气中带着威严的画面。 “沈姑娘是吧,”老夫人抬眼望来,声音和缓,“昨日惊扰姑娘,实在是府中照料不周。” 沈姝垂首行礼,笑得端端正正:“民女不敢,承蒙府上厚待。” 老夫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给人的感觉特别亲和,尤其是那个笑容,让人很容易相亲这个老人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可惜沈姝在侯府磨炼了一下,那里也有个老夫人,自己都受尽苦楚。 现在的沈姝觉得,这古代人心比筛子眼还多,现在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老夫人眼中笑意不改,却不急着再开口,只是细细打量着沈姝。 那目光不算咄咄逼人,却也算不上多温和,像是把她从头到脚审了个遍,连发丝上的水汽都不肯放过。 沈姝却神色不动,站姿笔直,连眼帘都没颤一下,静静任由她看。 这一份沉着,倒是让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 这时,偏厅门口传来一阵凌乱却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打破了屋中凝滞的气氛。 沈姝下意识回头看去—— 褚栎正朝这边走来。 他今日换了身月白色锦袍,腰间束着银丝暗纹的宽带,衬得腰身劲瘦。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偏那眼尾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平添三分慵懒。 “祖母安好。”他行礼时大氅滑落,露出里头绣着暗纹的衣襟。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深了几分:“栎儿来得正好。” 招手示意孙子近前,却见褚栎径直走到沈姝身侧站定,袖摆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沈姝下意识要躲,却被他用折扇轻轻压住了手腕。 那扇骨冰凉,激得她一个激灵。 “孙儿听闻祖母要见我的救命恩人,”褚栎说话时眼尾微挑,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格外醒目,“特意来作陪。”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沈姝分明看见他藏在扇子下的手指,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腕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 那指尖温热,与冰凉的扇骨形成鲜明对比,激得她耳根发烫。 老夫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这孙儿自幼厌恶与人接触,莫说是女子,就是贴身伺候的小厮,稍近些都要被他冷眼相待。 可眼下,他竟主动贴着这姑娘站着,两人衣袖相叠,几乎要挨在一处。 沈姝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浑身不自在。她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谁知褚栎竟也跟着移了一步。 她再挪,他再跟,活像块甩不掉的膏药。 沈姝被搞的背脊绷得笔直,她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可褚栎却像故意试探似的,身子也跟着一动,那只搭在膝上的手指甚至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衣摆。 她终于忍不住了,猛地起身,衣袖一甩,低头屈身行了一礼,声音平稳却冷静:“民女失礼了。” 褚老夫人低声说:“不能要吓到人家。” 褚栎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手中折扇‘啪’地一展,遮住了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眼尾那颗泪痣在扇面上方若隐若现:“祖母教训得是。只是孙儿这病……” 他忽然咳嗽两声,声音虚弱了几分,离沈姑娘远些,便心口疼。” 沈姝:“???” 她听得目瞪口呆,这谎扯得也太离谱了! 方才生龙活虎的是谁? 这会儿倒装起病弱来了? 也没想到这位老夫人竟然还信了,连忙道:“既如此,沈姑娘便多担待些。”说着朝身旁嬷嬷使了个眼色,“去把我那对羊脂玉镯取来,给沈姑娘压惊。” 沈姝刚要推辞,忽觉腕上一紧——褚栎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正用扇骨轻轻勾着她的手腕:“祖母给的,就收着吧。”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不然老人家该多心了。” 这亲昵的姿态看得满屋子丫鬟都红了脸。 要知道,她们伺候的这位大公子平日里可是个活阎王,莫说笑了,就是多说半句话都能冻死人。 有个新来的小丫鬟手里的茶盏‘啪嗒’掉在了地上,溅湿了裙角都浑然不觉。 她呆呆地望着褚栎嘴角那抹罕见的笑意,让他眼尾那颗泪痣在笑意中愈发生动,衬得他整个人如妖冶一般,看得人移不开眼。 “出去!” 褚栎突然脸色一沉,手中折扇"啪"地合上,方才还含笑的眸子瞬间结满寒霜。 "出去!" 这一声冷喝如同腊月寒风,瞬间将满室旖旎扫荡一空。 丫鬟们吓得浑身一颤,那个打翻茶盏的小丫鬟更是腿软得差点跪倒在地。 众人慌忙低头退下,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转眼间屋内便只剩老夫人和几个嬷嬷, 沈姝暗暗咂舌,这变脸的速度,比六月的天还快! 老夫人却似习以为常,慢悠悠地捻着佛珠道:“栎儿,你这脾气……” 这时嬷嬷已捧着锦盒回来,老夫人亲手打开,取出一对莹润如雪的羊脂玉镯。 那玉镯通体无瑕,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这……”沈姝刚要推辞,就感觉手腕被褚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只好硬着头皮伸出双手:“多谢老夫人赏赐。” 玉镯套上手腕的刹那,凉丝丝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这镯子比她丢的那几百两银子不知贵重多少倍,沈姝忍不住轻轻转了转手腕,看着玉镯在阳光下流转的光晕,眼底不自觉地泛起笑意。 卧槽,好东西啊。 褚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忽然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喜欢?库房里还有更好的。” 沈姝笑意一僵,她低下头,装作认真地理着袖口,语气却十分郑重:“老夫人恩重,民女十分感谢。只是家中确有事务在身,幼弟病重,民女实在容不得久留……” 话未说完,她就听见那只惯会乱动的狐狸手又落在了她腕间,力道不重,却牢牢压住了她藏起镯子的动作。 “你说什么?”褚栎慢悠悠地问,语气淡极了,可尾音略带上扬,带出点懒倦的冷意。 沈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民女想回家。” 她说得斩钉截铁,可谁知老夫人却没接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姑娘既然是救了我家栎儿的人,这点感谢还不行。” 沈姝垂眸轻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语气依旧温顺得体,却带着坚定:“这对镯子已经足够贵重,民女实在受之有愧。若论谢恩,该是我谢府上救命之恩才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老夫人,声音放得更轻:“民女家中幼弟还卧病在床,此番原是赶路回家探望,如今滞留已久……确实该告辞了。” 这句话已经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几遍。 褚栎听不懂转移话题,这位老夫人竟然也是这副模样。 这一家子到底想干嘛? 第51章 湛丞出现 沈姝不管怎么说,这一老一小就跟耳聋了一样,压根不接她的话茬。 最后,她又被人“请”回了房间,姿态客气,力道却不容抗拒。 只听门后“咔哒”一声,插栓落下。 沈姝站在原地,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窗户关得严实,案几上还点着一盏精致的灯,屋内香气幽淡,陈设讲究得不像是随意准备的房间。 分明是早就安排好的。 她慢慢走到榻边坐下,低头看着腕上的那只玉镯,指尖轻轻摩挲,眉眼沉静。 行吧,这一家子压根没打算放她走。 沈姝深吸了一口气,把那点无用的礼数与客气压在心底,面上却越发平静。 既然好话不管用,那她也不必再绕圈。 今夜,她得走。 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也要试。 被发现了也无妨,她好歹是个救命恩人,又不是贼,他们真敢拿她怎么样? 大不了,她就装得再想家一点。 哪知道天色刚刚沉下来,夜幕才笼住院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远处传来。 沈姝还没来得及实施她的“翻窗计划”,房门外就已传来一连串纷乱的动静。 她原本只是坐在窗边,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打量墙角的缝隙,思索逃走路线,却猛然听见外头有人高声喊话,紧接着,是兵刃碰撞甲胄的清脆声响。 她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线缝。 就有看见外头是急速晃动的火把光。 整个小院已经被点得通明,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白昼。 她顺着门缝往外望,只见不远处的回廊尽头,一队队身穿盔甲的侍卫正快步穿过院落。 甲胄在火光下映出冷冽的光,刀柄长枪齐齐出鞘,脚步声震得青石板微颤。 沈姝目光微凝。 宰相府这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瞧着要灭九族似的。 沈姝屏息凝神,站在门后不敢轻举妄动。 刚刚她还想着逃,如今这阵仗一出,别说翻墙,她要是再晚一步出去,怕是会直接撞进刀口上。 院外的动静越来越近。 只听那群侍卫之中有人高喊:“封锁所有出入口!那个逃犯就藏在这附近,务必抓住,格杀勿论!” 沈姝心头一紧,指尖悄悄捏紧了门框。 逃犯? 是谁? 又为何偏偏逃进宰相府? 她本能地想退几步,可又隐约觉得,这位置其实恰好。 这也是白姝目前所在的偏院地势微高,门口斜对着回廊拐角,灯火通明,院墙不高,却正好成了一个天然的视野口。 她压低身子,透过门缝继续看。 只见前方那名方才大声喊话的侍卫统领正拎着刀踏步上前,刚刚还面露杀气,此刻却换了副模样,对着迎面而来的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鞠身施礼,语气恭敬得不成样子: “打搅到宰相大人了,实属无奈之举,属下奉命办事,还望大人见谅。” 那中年男子,身穿紫底官袍,袖口纹着蟒云纹,端正的脸上却不怒反笑,语气平和:“无妨,王统领尽管搜。若真有贼人藏进我府中,那也是我的疏忽。” 在主院翻了个底朝天,连草丛都被翻了几遍,却什么都没搜出来。 那统领脸色一沉,手一挥:“去偏院,一个不落,全给我查!” 沈姝透过门缝听得真切,脸上表情从镇定一点点裂开,最后彻底傻了眼。 还真搜过来了? 她脚下一紧,回头扫了一眼窗户,又望向门口,思忖要不要现在就翻窗跑路。 但想了想,她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根本不是那个逃犯,只是被留下住了一夜的“恩人”,哪怕再倒霉,也不至于平白无故被牵连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坐下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些,谁知下一刻——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扉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灯光都晃了一下。 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冲了进来,刀锋未出鞘,气势却如破风而来。 沈姝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手几乎要抬起来护住脸。 “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侍卫没有理她,只是掏出一张画像低头一看,再抬眼望向她。 画像上的人眉眼描得分明,虽是墨笔草画,却与沈姝此刻这副神情、这身衣裳几乎一模一样。 那侍卫眼神一冷,直接抬手一指:“找到犯人了!” 沈姝:“???” ……你说什么? 沈姝满脑子都是问号,整个人还愣在原地。 几个侍卫已经快步上前,将她团团围住,有人拔出绳索,有人举起铁环,一副要立刻押人的阵仗。 “等等!”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一步,手抬起挡住自己的胸口,脸色都变了,“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是宰相府留宿的客人,不是什么犯人——” “少废话!”那为首的侍卫冷声打断,挥手道,“画像都对得上,还敢嘴硬?给我带走!” 沈姝还想挣扎,袖口却已被死死抓住,身子猛地一晃,整个人险些摔倒。 “放开我!”她失控喊出声,语调里透着惊慌与怒火。 可那几名侍卫根本不为所动,动作冷硬如铁,直接将她钳住肩头往外拖。 她拼命挣扎,却根本挣不开,脚下踉跄,几乎是被拽着跨出门槛。 就在那一刻,她猛地回头,目光撞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院门口,灯火摇晃中,一名少年正赤足站在廊下,衣袍披得歪斜,头发还带着潮气,显然是刚洗完澡,连衣服都没穿全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是褚栎。 他脸色苍白,眼神里压着一股愤怒与慌乱,正欲冲过来,却被几名小厮死死拦住。 “滚开!”他低吼,双眼通红,像是要把那几人撕开。 可他才开口,便被其中一人一把捂住了嘴,声音戛然而止,只剩喘息急促,整个人疯狂挣动,甚至踹翻了廊下的灯架,火光四溅。 沈姝怔了一瞬,然后她便被狠狠地拖出小院,背影倏然隐没在夜色灯火之中。 …… 沈姝一路被拖着走,心里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 不是地牢就是刑堂,反正好事肯定轮不到她。 可等她终于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拖错了地方。 这不是牢房。 这是…… 一处奢华得让她脚底发虚的殿阁。 雕梁画栋,玉石铺地,连檀香都是混着银丝燃的。 她站在原地,眼睛下意识地四处打量,只觉四周每一件摆设都值一整条命。 尤其是角落那一株树—— 通体金灿灿的,枝干曲折如龙,叶片层层叠叠,仿佛风一吹就能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沈姝盯着那东西看了好几眼,还是没忍住。 她悄悄走过去,小心地摘下一片叶子,捏在指尖,沉甸甸的,手感冰凉,像是…… 她低头一口咬了上去。 “咔哒。” 牙齿被震得发麻,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瞪大了眼。 “卧槽……”她下意识地低声爆了句粗口,“这玩意儿……真的是金子?” 这时一道低低的笑声,从她身后幽幽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是从夜色里渗出来的,又轻又慢,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嘲讽,像是终于等着她自投罗网。 沈姝整个人猛地僵住。 她缓缓回头,视线一点一点地扫过去,动作僵硬得像老旧齿轮,最后停在殿门口那道高大的身影上。 那人站在逆光中,影子斜斜地落在玉石地砖上,袍角微扬,像是一尾刚从暗流中游出的黑鲤。 他一身墨金长袍,身形修长挺拔,腰束玉带,衣袍随风微动,却一点不显轻浮,反倒显出几分隐匿在矜贵下的狠劲。 面容冷峻,五官像是刀锋刻出来的,轮廓凌厉,鼻梁高挺,唇色冷淡,眼神比夜还沉,比灯火还深。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唇角勾着一点笑意。 笑意当然是泛冷。 湛丞。 沈姝喉咙发紧,牙缝里几乎要挤出一句: “二少爷,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湛丞没接话,只是他那点笑意慢慢往唇角压深了些,像把冰泡在了蜜里,甜不起来,反倒腻得发寒。 他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脚步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落在光亮的玉砖上,却像敲在沈姝心尖上—— “咚……咚……咚……” 她脑子一团乱麻,面上还强撑着镇定,脚步却不自觉往后挪了半步,手还死死握着那片“赃物”金叶子。 湛丞的眼神就落在她手里,轻轻扫了一眼,唇角那点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 沈姝快疯了,心里像点了把火,又炸了雷,整个人从头顶燥到脚心,脑中只剩下一句: 卧槽啊!怎么在这遇到他了! 她还穿得是路上临时披的旧外衫,头发乱得像刚打完一架,手上拿着片人家的金叶子。 ……能不能重新读档重来? 她想活着。 在湛丞一步一步地逼近,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让人避无可避的压迫感。 沈姝站在那儿,双腿都快抖出节奏了。 眼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忽然抬起手—— 她条件反射地猛一缩脖子,身子也跟着往后缩了半寸,像只被打怕了的小兽。 没办法,前科太多。 他那只手每次抬起来,十有八九是来掐她的脖子的。 结果她刚一缩,就明显看见对方脸色沉了两分。 那点泛冷的笑意霎时敛去,湛丞低头盯着她,一字不发,眼底翻涌着说不清是怒还是讥。 沈姝:“……” 她心里有点发怵,手指还死死捏着那片金叶子,一时间气氛凝滞得像空气都结了冰。 气氛压得死沉。 湛丞那只手还悬在半空,既不落下,也不收回。 沈姝脑子飞速转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崩溃了。 她咬了咬牙,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湛丞的手腕,动作快得像抢时间似的,然后……硬是把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搭。 她神情勉强扯出个僵笑,声音干巴巴的:“掐,随便掐。” ……她真的疯了。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想咬舌自尽。 他要是真的把自己掐死怎么办? 可当白姝看见他那张阴沉的脸,她宁可自己先投降。 湛丞的手指轻轻搭在她脖颈上,温度冰冷,却没用力。 他低头看着她,那张冷峻的脸上,神情已然变了味。 眼底那点怒意像是被她这番“主动送命”的操作憋回去了一半,又像是堵在喉咙里的火,没烧出来,先熏着他自己。 他沉沉开口,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与一点……咬牙切齿:“沈姝,要不你死了算了。” 沈姝:“???” 突然来这么一句惊悚话是什么意思? 可湛丞那张脸就近在眼前,冷白俊朗,毫无笑意。他眼神沉得吓人,仿佛真的是在认真考虑一桩事,而不是随口吓唬人。 他声音低沉又清晰,像是一句从喉咙里慢慢碾出来的判断:“你死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沈姝:“……” 她脑门一跳,脖子下意识又往后一缩,可手还握着他手腕,想缩也缩不动。 湛丞的手还搭在她脖子上,不重,但那股控制感让她像被锁进一个笼子里。 “湛……二少爷,”她干笑两声,嗓子干得发紧,“你冷静一点,这不至于说到生死吧?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出多大事?” 他睫毛垂了垂,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目光像冰水一样泼下来,压得人心口发凉。 “是啊,”他慢慢收回手,低头看着她,声音冷淡却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厌,“就一个什么都不能干的废物,总是让人分神。” 他眼神像裹着冰渣子,从她脸上扫过,连那点被掐红的脖子都没多看一眼。 沈姝怔住。 她知道他性子不好,话也不好听,可这句—— 这句说得太……戳人心窝了。 而且还是事实…… 让她一时间连回嘴的话都找不到。 还没法反驳。 这时沈姝感觉到自己颈脖上的力度忽然一点点加重了。 冰冷的指节缓缓收紧,像一圈圈无形的锁,正压着她的呼吸往下坠。 沈姝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猛地抬手将他那只手拨开。 跟着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背撞到金树旁的玉柱才稳住身形。 第52章 带你回家 “你疯了吧!” 沈姝终于找回声音,语气又急又恼,眼里却还残留着方才那一瞬的惊恐。 湛丞站在原地,手指缓缓垂下,像是还残留着刚才的力道。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那张脸线条绷得更紧,唇角那点冷意像是被风一吹,就要碎掉。 沈姝直喊卧槽,这人是真的要掐死自己! 她盯着湛丞,连空气都不敢吸太猛。 那张俊朗得过分的脸,就站在金光下,眉眼冷得像刀,偏偏还带着一股隐隐的克制,像是怒火堆在胸口烧,一时找不到出口。 他站得笔直,什么话也没说,但那副模样,比骂人更让人发毛。 沈姝喉头动了动,嘴角抽了一下,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二少爷,我与你好歹也有一点情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她声音不大,尾音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发颤。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说得有点委屈。 可没办法,他掐得太真了,她怕了,还真冤。 湛丞终于动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关节泛白,骨节像要绷裂一般。 半晌,他抬起头看她,眼神沉冷,像覆着一层未化的寒霜。 “你跟我,”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咬字极轻的冷意,“有什么情分可言?” 沈姝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却没有停下。 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语气淡得像冰面上落尘,却每个字都重得像一锤一锤砸在心口。 “到底是什么情分,让我次次失控——”湛丞眼神冷冽,唇角却微扬,笑意极浅,“我也想知道。” 沈姝被这顶大锅砸得一个踉跄,脸上的表情一秒垮掉。 什么叫“让他次次失控”? 听听这口气,像是她三番五次在他心口撒野似的! 她不过是被迫卷入,再被他掐,再被他骂。 怎么到头来还成了让他“失控”的罪魁祸首了? 沈姝胸口一堵,实在憋不住,脱口而出一句:“二少爷这句话容易让人误会,难道你爱慕我不成?”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湛丞眼神瞬间冷了几分,笑意没了,脸色黑得像暴雨将至。 卧槽! 自己这张嘴是不要命了吗? 沈姝当场石化,连呼吸都屏住了半秒。 她能感觉到空气都跟着降温了几度,湛丞整个人像罩了层暗影,眼神沉得吓人,脸上的笑意收得干干净净,像风雨来前的压迫感猛地砸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踩雷了。 而且是精准无误、重锤上膛,往他雷点上死死砸了一下。 沈姝那点调侃刚出口,脑子就跟着炸了,连肠子都悔青了三分。 湛丞可不是湛陵。 他不乐意的事情,要是自己说是,肯定就不行。 就算他已经亲过自己,抱过自己。 还跟她聊过一些正妻做妾的话题。 但是她主动说就是不行。 沈姝能知道自己在湛丞心里地位。 绝对不是爱,可能有点好感吧,但这份好感不足与让他改变现状。 不然她早就给他洗脑不要谋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此刻沈姝紧贴着玉柱,脸上还强撑着几分“嘴硬”的镇定。 而且湛丞这种人,眼高于顶,冷心冷肺,向来喜怒无常,心狠手辣。 她在他手上逃过几回,哪次不是悬着命? 要是真喜欢她,她怎么可能次次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他掐死? 可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跑? 不现实。 硬刚? 她也没那个命长。 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认怂。 于是她僵硬地笑了笑,语气放软,试图把场子拉回来:“我是说……误会误会,您别往心里去,气大伤身,咱们冷静点……” 她话刚说完,整个人就被湛丞一把按在了玉柱上。 后背撞上冰凉的玉面,带起一阵寒意。 湛丞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笼过来,带着不近人情的压迫,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他臂弯与柱面之间。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遮住,动作靠得太近,气息也贴得太近。 沈姝瞬间怔住了,脖子下意识一缩。 这个姿势太羞耻了。 被他按着,双手还被扣住,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怎样一样,又没安全感,又没底气。 怎么办怎么办…… 沈姝眼睫狠狠颤了两下,最后还是闭上了眼,泪水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滑下来。 她声音又软又轻,带着一点鼻音,像是委屈极了却不敢哭出声,只能低声开口: “是我爱慕二少爷……” 语调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像是怕他不听见。 “我知道二少爷厌我,嫌我麻烦,又蠢又多嘴,但……” 她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眼里还挂着没干透的水光,带着种小心翼翼的认命:“但我没指望二少爷也会爱慕我……可我就是……藏不住了。” 沈姝说完垂着头,整个人乖顺地任人发落,却又像是最后一次放低了所有防线。 嗯,自己表现的很好。 演技很好。 湛丞没说话。 他盯着她的脸,目光一寸寸往下落,从颤着的睫毛,到泛红的鼻尖,再到她唇边那抹不自知的颤抖。 眼前这个女人,像是脆得一碰就碎,却偏偏在他面前,偏要挺住—— 甚至还说爱慕他。 湛丞冷着脸盯着她,半晌,低声开口: “沈姝,你胆子倒是挺大。” 语气不重,却带着点冷笑,像是漫不经心地捏碎了她那点小心思。 “竟敢对我,生出这种念头?” 他嗓音压得很低,低到几乎贴在她耳边。 沈姝知道自己现在是羊入虎口,干脆顺着台阶往下滑,整个人缩着脖子,眼神发虚,生生装出一副“我认命了”的小可怜模样。 她声音细得可怜:“我错了……我不该生出这种心思……” 湛丞垂眸看她,看着她故作瑟缩地缩在玉柱上,像只认命的小兽,半晌忽而冷哼一声。 “可惜。” 他忽然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沈姝一怔,正以为自己演得太过,被识破了,结果下一句更离谱的来了—— “我现在……给不了你正妻之位。” 沈姝:“?” 她脑子瞬间炸了。 什么正妻之位? 她瞪大了眼看着他,一脸震惊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沈姝像是终于没忍住,把内心的吐槽怼了出来: “二少爷难道在耍我?” 她的语气不是那种撒娇似的娇羞,而是真正的,彻底的——懵。 她搞不懂这人。 前一秒还在骂她是废物,掐得她差点没断气,后一秒居然跟她谈“正妻”? 湛丞听见这话,眼神一点点压下去,薄唇微动,冷声反问: “你不是说喜欢我?” 沈姝:“……” 她忽然有点喘不上气来。 是她先说喜欢的没错,可这走向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而且说喜欢就给自己名分? 也未免太儿戏了一点。 还没等她从这片荒诞中挣扎出来,湛丞的声音再次冷冷压下,像骤然掀起的新一波风暴: “你为何从侯府离开?” 沈姝一怔,抬头看他,眼神还是空的。 湛丞往前一步,眼神幽深如夜,冷意像刀。 “你不是说爱慕我?”他盯着她,咬字清晰,“那你为何又出现在宰相府中?还与那宰相独子,褚栎,相处如此甚欢?” 他最后三个字说得极慢,眼神像要把人钉在原地,藏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几乎压得沈姝喘不过气。 沈姝:“……” 好吧。 刚把前面的熬过去的,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算了,说多了又成了狡辩。 沈姝觉得自己现在说一句,他就能补出十句阴阳怪气的。 她脑袋一热,干脆一屁股坐在玉阶上,仰头看着他,眼神疲惫又委屈,嘴角一瘪,语气满是怨气:“二少爷,我思家心切所以想回乡。而宰相公子,是因为我救了他。 你要是觉得救人也不行,那下次再有人吐血晕倒在我面前,我就把人踹河里,您看成吗?” 沈姝一脸破罐子破摔,语气又酸又倦:“你总说我爱惹事,可现在这些事——哪一桩是我求来的?” 哪一桩是她想要的!! 操蛋的剧情走向。 她明明只是个炮灰,在原书里活不过前十章的工具人,台词没几句,下场却凄惨得像个笑话。 结果现在—— 就因为她挣扎了几下,不想死,拼了命绕开那几个高危角色,最后硬生生把一本正儿八经的男频爽文,给整成了女频修罗场言情。 沈姝脑袋埋在膝盖上,咬着牙在心里骂: 有病,谁爱谈恋爱谁谈,老娘只想活命。 可下一秒,湛丞那道低沉的声音就又落了下来,凉飕飕地贴在她耳边—— “所以你宁愿去救褚栎,也不肯来见我一面?” 沈姝沉默了片刻,仍低着头,声音闷闷地从膝盖间传出来,软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妥协: “我是爱慕二少爷。” 这句话一出,四周一瞬寂静,连风都像停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眼睫低垂,唇角弯不出半点笑意:“可我也知道……我跟二少爷,是天差地别。” “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姓姑娘,在侯府连说句话都要看人脸色。” “待在那里——日日难受。”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像是把委屈一起抹掉,然后抬起头看着湛丞,语气一字一句,却轻得像风:“既然不可能,还不如早些回去,省得丢人现眼。” 她说得太平静了,反而比哭更让人难受。 而沈姝心里面是。 日日都要装出这种柔弱狐媚子,她是真的累啊。 而且她这演技要是回去,肯定能拿个影后奖。 沈姝话音刚落,空气里那点沉寂还没散开,湛丞却冷笑了一声。 那笑意淡得要命,眼神却冷得刺骨。 “现在张口都能说瞎话了?”他语气讥讽,像是被踩痛了神经,却又死死拽着情绪不让它炸出来,“沈姝,你可真有本事。” 沈姝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手腕一紧—— 湛丞已经攥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骨头似的。 “你干什么——” 她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他拽着往外走。 他步子极快,几乎是拖着她往殿外去,脸上不再掩饰情绪,神色冷硬,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你不是说你不想留着?行,那我成全你。” 湛丞脚步狠厉,根本不给沈姝挣扎的余地,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沈姝一路踉跄着被拽到外头,根本没看清周围的情形,就被他一把推上了一辆黑漆描金的马车。 她刚稳住身形,车门“砰”一声在身后合上。 紧接着,车身微微一震,马蹄声响起,马车竟直接动了。 沈姝整个人坐在软垫上,懵了半晌,转头看向湛丞。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场面。 他不会又要…… 哪知道湛丞坐在她对面,神情冷峻,衣襟未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也没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来。 而沈姝头发乱了,袖子也皱着,眼角还挂着没干的泪痕。 “……” 沈姝瞪着他看了好几秒,终于从震惊里缓过来,内心开始自我复盘。 她刚才那段告白演得不是挺好的吗? 软音、红眼、委屈巴巴、含泪控诉,情绪调度都拉满了! 结果呢? 这家伙不光没信,还拉拉扯扯,力还更大,直接给她装进马车就带走了! 他是不是比以前…… 更不好骗了? 沈姝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终于缓过点神来。 她偷偷掀开帘角往外瞄了一眼,心里想着,自己又要回侯府,回去后肯定要挨骂。 她无声的叹口气,往外一看—— “……” 她眼皮猛地一跳。 窗外不是熟悉的侯府街巷,也不是京城的砖道石桥。 是宽阔的官道,路两旁的林木已经换了新枝,清风卷着树影斜斜扫过,远处隐约还有城外山脉的轮廓。 这不是回京的方向! 沈姝手还捏着帘角,慢慢转头看向对面的湛丞,盯着他那张冷静得近乎淡漠的俊美面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二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 湛丞抬眼,语气平平: “你不是说思乡心切?我带你回家。” 沈姝:“?” 第53章 她狐假虎威 沈姝穿书醒来就在侯府,纵使身份卑微些,也好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偶尔能听到戏文,见惯了京中贵女打马游街、 她也早习惯了那种繁花似锦的日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 湛丞说带她“离开”,竟是真的把她带离了京城,直直地往原主的老家奔了去。 一路马车颠簸,她心头的不安越攒越高,直到车身忽然一停。 帘子被人掀开说到了,然后沈姝下了车。 脚一落地,黄泥就噗一声溅到她鞋上。 她愣愣地站在村口,望着眼前这个地方。 四周全是泥地,脚下一踩就能陷进去半只鞋。 土墙、草顶,几座破瓦房东倒西歪,院墙是随手糊的土坯,连条像样的石板路都没有。 一阵风吹过,一股鸡粪、柴烟和土腥味混着飘来。 沈姝低头看着那一片混着稻草的黄泥,僵在原地半天没动。 这原始田园生活真是…… 她深吸一口气。 不是嫌弃。 她真的不是嫌弃。 她只是,有点、稍微……不是很习惯。 毕竟她穿书前也是农村户口,只不过那时候自己长大已经是新农村改造区。 家家两层楼,水泥地、太阳能热水器、自来水和电动车一样都不少。 村口还有快递自提柜,年年有文艺汇演和广场舞比赛。 可眼前这地儿? 有点太原始了。 也不怪原主想要留在京城不回来。 沈姝还站在原地发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眼神还停在那群在泥地里打滚的野孩子身上。 就在这时,身旁的马车车帘一动。 她侧头看去,就见湛丞半掀帘子,微微往外瞥了一眼。 他眼皮都没抬太高,目光扫过那片泥泞与鸡屎混合的地面,精致眉头拧了一下,唇角一压,神情肉眼可见地写着嫌弃。 他只扫了一眼,便冷着脸收回视线,干脆利落地把帘子重新放下,留下一句冷淡到极致的话: “自己进去看。” 沈姝:“……” 她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君子不立鸡屎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脚步一顿一顿地走向村口那户破屋,刚要抬脚进门,门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嗓音,直冲耳膜而来: “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躺那儿装病不起来,外头一堆活都不干,养你是给我看祖宗啊?” “你那点命早该断了!还在这儿占张床装死,一口气吊着就是来克人的!” 门“砰”地被推开,一个妇人冲出来,衣襟歪着,脚上踩着破布鞋,嘴还在骂: “吃饭的时候嘴巴倒利索,一说干活就躺下,癞皮狗一个!要不是看你这房子有点用处,早就把你丢山沟里埋了!” 那妇人骂得正狠,门口一转弯,正好和沈姝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她脚步一顿,眼睛死死盯着沈姝,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才认出人来似的,眼睛一瞪,声音都拔高了半调:“哎哟,沈姝?你回来了啊?” 然后把沈姝打量了一下,在看见她身上这身富贵小姐的装扮,她手上还戴着褚栎祖母送的镯子。 这个妇人眼睛顿时发光了。 可沈姝根本没看她,只淡淡扫了一眼,连句“嗯”都没回,直接抬脚越过她走进屋里。 屋里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混着霉味的气息,地上是没扫干净的灰土,角落里还堆着一团乱麻和破棉絮。 沈姝的目光一眼就落在屋子中央。 一块木板搁在两只石墩上,上面躺着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少年,脸色惨白,唇角没有半点血色,眼窝凹陷,气若游丝。 他就是原主的弟弟。 如今,也是她的弟弟。 沈姝站在那儿看了片刻,什么都没说。 她低头,将自己裤脚一点点扎紧,然后转身,默默地走出了屋子。 沈姝没想到自己当初在湛丞面前随口扯的家里弟弟重病,现在成真了。 还真的是重病。 重得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一眼看去,像风一吹就能断。 而且,原主记忆中,这个弟弟跟她的关系一直很好。 原主当初能去京城,就是靠了这个弟弟。 从这样偏远闭塞的穷村子走出去,光路费就花了整整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对京中权贵或许不算什么,但原主的家,穷得连缝衣的针都要借,更别说一口银子。 可弟弟没说什么。 他早起贪黑,去码头扛货。 闲下来的时候还上山找药材,当时摔了一脚差点没命。 最后一点点凑出这笔钱来。 结果现在,他却像破布一样被丢在这间屋子里,连口像样的热饭都吃不上。 沈姝脚步一点点踏回阳光下。 她现在需要知道了一下这个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沈姝只用了一两银子,便换来了整整一箩筐的真话。 小地方消息灵,尤其银子一晃,消息更灵。 沈沉,上回确实摔了一跤。 那次他是上山采药摔的,脚落地歪了骨头,从那之后就一直跛着,去不了码头干重活,也没法再上山。 身子废了大半,只能窝在村里给人做点木工活维持生计。 而那个最先骂骂咧咧的妇人,就是村东头的李家寡妇,嘴碎出了名。 她惦记上了沈家那间能挡风能遮雨的屋子,起初还装得慈眉善目,说只要沈沉愿意给她家做点活,就让他吃口热饭,免得饿死。 可没过多久,那点脸就撕没了。 木工活不够? 洗衣、做饭、劈柴、挑水、打扫,全丢给沈沉。 沈沉因为脸皮薄,加上是自己答应的,咬牙撑着瘸腿也干。 直到这回,李寡妇要给自己儿子娶媳妇,让沈沉做柜子,还要好料子。 李寡妇怕花钱请人,硬逼着沈沉上山去砍。 那天山上起了暴雨,他连个蓑衣都没有,被雨打得满身是水,结果又一脚踩滑,再次摔倒。 第二天人都没法下床,连口饭也没吃上。 李寡妇气疯了,跑过来一通大骂。 她还到村里散话,说沈沉白吃她家饭,要霸着那间房不走,说得好像沈沉是个心黑赖账的主儿,连“等她家媳妇进门就把房子要回来”都放了出去。 嗯,就像那套房子早就是李寡妇的。 沈姝听完这些,不急不恼,只是转身就走。 她径直朝村外马车的方向去了。 湛丞正倚在马车旁,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拂着袖口,神色清冷,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过来,原本还以为沈姝又要哭哭啼啼或撒个娇,谁知她步伐沉稳,眼神漠然。 “借两个人。”她站定,直视他,语气没带一点讨好或撒泼,反倒极其干脆。 湛丞微微眯眼,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 不是演,也不是闹,而是很严肃得样子。 他挑眉,看着她片刻,点了点头,抬手招来两名带刀侍卫。 沈姝转身,步伐未停,声音冷静:“跟我走。” 村口,村长家的院子前正聚着一群人,李寡妇站在人群中,口沫横飞地说得起劲:“……我家吃的喝的都给他用了,他还不知感恩,装病赖账,占着房子不走!哎哟我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有人推开了院门。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 只见沈姝一身素衣站在门口,神情清冷,身后紧跟着两名面无表情、腰佩长刀的侍卫,神色凶悍,一看就不是村里人能得罪的主儿。 她不理众人讶异的目光,只淡淡开口: “我是回来接沈沉的。” “今天一起过来的,还有侯爷的人。” 她目光缓缓扫向场中那个正张嘴的李寡妇,语气不轻不重:“侯府二少爷就在外头。” “李寡妇——”她语调微顿,眸色一沉,“你再多说两个字试试?” 这群乡下人本就胆小,平日里连村口那个说话漏风的里正都得恭恭敬敬地供着,更别提眼前这两个浑身铠甲、腰间带刀、一看就不是凡人的侍卫。 那盔甲在日头下一晃,寒光逼人,简直比刀还要冷。 更要命的是—— 沈姝刚才说得很清楚,这两人是侯府侯爷派来的。 侯府。 是那种能那种县老爷都要跪下磕头的“侯府”。 空气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连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都噤了声,生怕自己多出一句就被记恨下来。 李寡妇本来张着嘴想再骂两句,可对上沈姝那句“你再多说两个字试试”后,她喉咙一紧,整张脸顿时煞白。 她嘴巴哆嗦了两下,还是怂得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村长也赶紧上前陪笑,搓着手,语气都变了:“误会,误会一场,沈家这孩子身子不好,李嫂子也是一时说气话……可没什么别的意思。” 沈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问:“我家的房子不是我跟我弟弟的?” 村长一怔,下意识瞄了李寡妇一眼,嘴张了张,刚想狡辩,沈姝便淡淡开口:“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现在我要知道我弟从什么时候开始干的,干了几样,吃了几顿,你们一句都别落下。” 说罢,她眼神转向村长:“你们也别怕写错,我可以请二少爷亲自看。” 村长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额头上汗都下来了,声音哆嗦的很,赶紧往前走了一步:“这房子当然是你们沈家的,哪儿还能是别人家的,这哪能惊动贵人呢。这事,咱们自个村里人说说,和气点就成了……” 沈姝眉头一挑,语气却冷得彻底: “和气?和什么气?我弟弟一个瘸着腿的人,被逼着上山砍木头,摔了两次,现在人躺着起不来。我还想问问我弟到底吃了多少饭,干了多少活,是不是需要补工钱!”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可字字砸心。 李寡妇一听这意思要她赔钱,脸瞬间就挂不住了,平时在村里骂惯了人,哪受得了这口气,当即就要张嘴骂:“呸,做点杂活就想——” 话没说完,旁边那名侍卫突然上前一步,抬腿一脚狠踹! “砰!” 李寡妇整个人被踹得横飞出去,重重摔进一滩泥水里。 这一幕把在场人吓得魂都快飞了。 村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大人饶命!我们错了,真是错了!” 几个胆小的乡民也跟着跪下,声音都在抖:“是李寡妇胡说八道,我们就是凑个热闹,求大人别动怒,求贵人别动怒!” 沈姝看着李寡妇被踹进泥里,疼得打滚哀嚎。 侍卫站在一旁神色冷硬、刀还在腰间挂着。 周围跪了一地人,她心脏也跟着缩了一下。 太吓人了。 她忽然体会到什么叫“狐假虎威”的爽感。 这才是权力的味道。 她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冷静: “补钱,还有去镇上请个大夫来,一炷香之内要大夫出现在门口。” “我弟弟要是有个好歹……”她眯起眼,“这村子谁都别想太平。” 说完,她看也没再看地上还在哼哼的李寡妇一眼,转身就走。 虽然两个侍卫都离开了,但是谁也没敢动,他们听见那刀柄响声,他们吓得磕头更用力了。 最后还是村长想着想到沈姝说的那句话,需要大夫在一炷香时间内出现在门口,他强忍着害怕低着头就是走出村子。 …… 沈姝一进屋,就闻到屋里那股子潮湿的土腥味还没散,板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沈沉靠着墙坐着,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刚才清明多了些。 他一见到她,眼眶就红了,嘴巴动了动,像是忍不住要开口叫一声“姐”。 可话刚到嘴边,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情绪一收,低声问:“姐,你怎么……回来了?”他垂下眼眸,掩不住担忧,“是侯府……不要你了吗?” 那语气小心又难堪,像是在为她感到委屈。 沈姝一噎。 她本来刚在村口狐假虎威了一波,正得意着。 结果被这孩子一句话戳得像被泼了盆冷水。 她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腿,随口一本正经胡扯:“我这是回来看你,怎么就变成被赶出来了?别多想。” 沈沉盯着她看了半天,嘴唇翕动一下,最后还是没多问,点了点头。 第54章 湛丞的嫌弃 沈姝环顾四周,只觉得怒火一寸寸往上涌。 屋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了。 那张旧木桌、那几条板凳…… 甚至连床都不见了! 现在沈沉就像被丢弃的病人,整个人缩在一块随便拼起来的木板上,身下连褥子都没有,一翻身都是咯吱咯吱响的老木头,破窗透风,屋顶滴水,真像破庙里躺了个孤魂野鬼。 沈姝气的牙根都在咬紧。 这时,村长终于带着个驮着药箱的老大夫急匆匆赶来,一进门就不停擦汗。 “哎哟姑娘,老郑把我从镇上赶马车给请回来的……您看,是不是赶紧看看人?” 沈姝冷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却极稳:“他看是当然要看,但我家这屋里原本的东西——桌、椅、床,还有灶台上那口锅,连窗户边的灯架都不见了——” 她语调一转,声音冷得像冰水泼了下去:“这要是回不来,村长你也别怪我了。京里侯府的人既然都来了,我总得让二少爷知道一下我的冤屈。” 话一落地,村长脸色当场垮下,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 偏偏沈姝那目光还直勾勾盯着他看,像能把他那点龌龊心思都看穿似的。 这也是因为这屋里原本那口锅,还有那张旧红漆桌,可都被他悄摸着搬进了自己家。 想着反正没人会管一个快断气的小病秧,沈姝又早就“进了城”不打算回来了…… 谁能想到她还真能搭上侯府二少爷! “我、我这就去给你找回来,你先别急!”村长腿一软,赶紧一边擦汗一边往外跑,脚底还差点被自个的鞋给绊了。 而此时屋内—— 那个被带过来的郑大夫,他一脚刚跨进门,就被门口那两个盔甲亮锃锃、腰间带刀的侍卫吓得脚步一顿,脸色刷一下变白,连头都不敢抬。 这气势,不是镇上那些穷酸巡丁能比的,活脱脱就是皇城来的爷! 他手一抖,药箱都差点掉地上,小心翼翼朝里探了探头,见沈姝坐在屋内,目光冷静如霜,才连忙低头哈腰:“我这就给、给小公子把脉……马上就看……” 郑大夫搭脉良久,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放下手,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与迟疑: “他已经气血枯竭,五脏俱弱,是长年积劳成疾,又饮食不继,体内早已亏空严重。加之旧伤未愈,强行上山劳作,如今寒湿入骨,筋络淤滞——已非单纯的风寒所致。” 他说到这儿,抬眼看向沈姝,神色有些为难:“姑娘恕罪,老朽随身带的草药并不足以应付这等症状,多是难寻的药材。不然拖久了……便是神仙也难救。” 屋内顿时陷入死寂。 沈姝垂眸看着地上那道瘦弱的身影,牙关悄然咬紧。 再拖一天,他这条命怕是真的要丢在这破村了。 好歹也是原主的亲弟弟,而且这个弟弟人很不错。 必须要救! 沈姝也知道该找谁。 眼下这破地方,连碗药都配不全,若真要在短时间内筹齐那些难寻的药材,也就湛丞能办到。 他有身份,有人脉,也有手段,别人可能要走十天半个月的路,他一句话就能送到门前。 可偏偏,他这人最不好琢磨。 有时候阴阳怪气几句就能糊弄过去,有时候一句废话都不听,连带着怒气一起泼下来。 沈姝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记仇,还是单纯就是心里拧巴。 她正沉默地权衡着什么。 大夫低着头,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被门口那两位带刀的侍卫拖出去喂狗。 屋里静得压抑。 那头木板上的少年动了动,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雨打风吹后的虚弱,他睁着眼看她,眼神氤氲着一层水气,依旧倔强。 他声音很轻,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姐姐,我没事……真的。” 沈姝心头一缩。 她最见不得这种懂事的孩子。 太像那些她以前在手机上刷到的视频了。 什么“弟弟跪地卖菜求医药费”。 什么“少年一边打工一边高考”。 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可她也不过是点个赞,心疼两秒就划过去了。 现在,这种事就真真实实地摆在她面前,疼得她直想咬牙。 “你都快成这样了,还在嘴硬。”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要不是我今天找你,再晚一段时间,你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沈姝这句“坟头草两米高”的话,本是个现代玩笑梗。 但在此刻,说得无比贴切,叫人背脊发凉。 她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袖,抬脚往外走时只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 可话音还未落稳,她刚踏出门槛,一眼就看见远处四名侍卫抬着一张步撵缓缓走来。 步撵用的是上等红檀木,雕着云纹蟠龙,两侧挂着轻纱帘子,随风浮动,帘子内人影清晰。 那张容貌矜贵至极的脸,正是她要去找的湛丞。 他坐在那,神色一如既往的冷,眼里分明写着嫌弃,就像这村子里的一草一木都碍了他的眼,可偏偏他还是亲自来了。 沈姝愣住了。 这个轿子从哪来的? 湛丞也看见了她,眉头皱了一下,像是勉强才压下心中不耐,可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缓和,又分明是在见到她之后才出现的。 更远处,村道旁、树后、墙根边,不少人偷偷躲着,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穿得讲究不说,那张脸…… 简直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甚至比沈家那一对俊俏姐弟还要好看三分! 这些村民见惯了粗布麻衣,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小心了几分,只敢小声议论:“那就是……侯府的贵人?” “我天,他比沈家那闺女还俊哎……” 原主从小就是村子里最出挑的。 五官生得标致,肤色白净,站在人群里总像是不属于这片土地的。 她穿得再破旧,手上干着粗活,也挡不住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清艳。 她一走出村口,不知有多少外乡人打听过她的名字。 连县里的官爷都托人来说媒,想纳她做妾,说只要她点头,立马送上银两地契,可惜—— 原主压根没动心。 她一向眼高,不屑给那种人当妾。 更何况她从小就有股执念,总觉得自己该进京,得攀上比这些村官还高得多的枝头。 就算要做妾,也得做京城贵人的妾。 在村民们眼中,沈家的是做到了。 看着站在屋前的沈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穿着粗布衣裳、被人指点议论的村姑。 她身边跟着带刀侍卫,身后步舆上坐着的男人,连衣角都透着京城贵气。 而村子里那些曾私下嚼舌头的人,全都噤了声。 谁敢再说半句轻慢话,那可是侯府的贵人啊。 湛丞迈进那破旧屋檐时,眉头皱得死紧,仿佛每走一步,脚下沾染的都是泥土俗气。 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屋内陈设,不,是几乎没有的陈设,连张完整的桌凳都找不着。 地上积着灰,角落还堆着几捆未劈的柴禾,墙面开裂,风都能透进来。 “为这么个破地方,你竟然敢从侯府跑出来?”他语气像冰刃,眼神也带着天生的轻蔑。 沈姝一声不吭,等他说完才轻轻垂下头,语气软得几乎没有棱角:“再破旧,也是我的家。” 湛丞冷哼一声。 目光转到屋里那张破木板上,少年病得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地躺着,看起来纤细孱弱,一点用都没有。那双眼却倔得不像话,正直直盯着自己。 湛丞眯了眯眼,又抬眸看了沈姝一眼。 两人眉眼间的轮廓,的确有着两分相似。 “二少爷。”沈姝像是鼓了很大勇气才开口,声音带着点紧张地恳求,“您医术极好,能否……救救我弟弟?” 湛丞看她一眼,眼里划过冷意,连犹豫都没有,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能。” 沈姝愣了愣,随即立在原地,双手下意识绞紧衣角,眼睫颤着,仿佛还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可湛丞却已经转身,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求我,我或许心情好,就救了。” 沈姝:“……” 这心情,真特么的一会在地上,一会在天上。 早晚要被他气死! 沈姝咬了咬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后木板上传来少年虚弱的咳声。 她终于低下了头,声音轻得仿佛落灰:“……求您了,二少爷。” 湛丞啧了一声,明显是嫌弃她这个敷衍拜托。 他原本已经打算再讽刺她一句,谁知下一刻,那只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拉住了他。 细白的指尖,仿佛有些发抖,却还是固执地将他的手抬起,缓缓按在自己颈侧。 那是一处最柔软又最脆弱的地方。 湛丞一怔,目光倏地沉了几分。 而那具被汗湿过的脖颈,正乖乖伏在他掌下,像是任他生杀予夺似的,带着一种近乎低到尘埃的委屈与顺从。 屋子里静了一瞬。 木板上的沈沉怔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懂了姐姐这个举止是为了什么,为了救他。 可当他抬头,与那位贵人四目相对时,只觉得仿佛整个人都冻住了。 那目光太冷,也太深,像是能看透人心。 他害怕的立刻低下了头,呼吸都屏住。 而那边的湛丞,却在沉默了两秒后,似笑非笑地收回手,语气忽然变得轻缓起来。 “现在,才像那么回事。” 湛丞收回了手,眼尾一扫,看着她伏低的姿态,轻哂了一声。 他步子终于迈动,走到那块简陋得可怜的木板旁,低头看了一眼上面躺着的少年。 沈沉原本还倔着身子,但对上湛丞那双眼,顿时就僵住了。 那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像刀锋似的扫过他胸口。 湛丞蹲下,指腹轻按在脉门上。 片刻,他缓缓收回手,开口却没半点客气:“体内空虚,旧伤未愈,寒湿入骨,再不调理,今年冬天就够他死的。” 沈姝心头一紧,手指死死攥紧衣角。 湛丞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凉凉道:“要我救,可以。只是我也没闲得满身泥水跑来乡下行善。” 沈姝脸色一白,刚想再说什么。 可湛丞忽然回头看她,眸色沉沉,语气却像开玩笑:“不过你方才的姿态,我倒是挺满意的。”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像是根本没把人命当回事,而是赏了她一次机会:“今晚把自己洗干净一点,我就帮你。” 沈姝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紧攥在衣袖下,指节发白,却还是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湛丞也懒得听她多说,伸手一拉,直接将她扯到身侧,脚步一顿没一顿地往外走:“这地方脏得我脚都不想踩,住不得人。” 沈姝踉跄着跟上,忙不迭低声开口:“二少爷……能不能让我留在这儿?就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跟您回去,只要我弟弟的病能治好,您说什么……我都听。” 她语气极低,像怕惹他不悦似的,小心翼翼。 湛丞却忽地笑了声,偏过头瞧她,眸光一寸寸落在她脸上,像是分不清在看人,还是在看一件拿捏在手心的玩物:“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几遍了?” 他低头,凑近她耳畔:“你自己信吗?” 沈姝心口一窒,哪怕夜风已经凉得发抖,却仍觉得自己像被他死死掐住了呼吸。 她垂着头,咬着唇,站在他身侧一动不动。 自己是真的走不开。 弟弟的病还没治,村里那些踩在他们身上作威作福的人,一个都没收拾。 她不是菩萨,更不是原主,可既然碰上了这摊子事,就没打算这么窝囊离开。 湛丞看她低眉顺眼,像个铁了心赖在泥地里的猫,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 “真麻烦。”他低声骂了一句,手一抬,随意地拍了两下。 下一瞬,门口便有一整排侍卫应声而动,动作干脆利落地踏进来。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人已经开始卸包袱、搬木料,连屋顶的破瓦都被几人合力抬下,井然有序地开始加固修缮。 湛丞转头看她,眸光懒散,声音带着点不屑的勾笑:“想留下也行——那就给我个像样的窝待着。” 第55章 湛丞给她洗澡 村长带着几个村人战战兢兢地抬着几口破木箱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几个鼻青脸肿的村民,显然是被提前教训过了。 还揍的看起来很惨的模样。 沈姝啧了一声,哪里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想让她手下留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沈丫头……不,沈小姐,”村长声音发颤,看了一眼旁边那位神色冷峻、气场慑人的湛丞,“东西……都在这儿了,还、还有些小物件实在找不到了,我……我们拿银子补上……” 他说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布包,里面零零散散地装着几块碎银,一副掏空了他们家底的样子。 沈姝垂眸扫了一眼,唇角微勾,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如今身怀巨资,哪里看得上这点东西? 更何况,他们欺负弟弟孤苦无依,霸占沈家财物时,可没这么客气。 “银子就不必了。”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轻柔,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一凉,“既然东西没还全,那就按规矩办事——欠多少,打多少。” 村长腿一软,差点跪下,刚要开口求饶,却见湛丞冷冷抬眸,眼底寒光慑人,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沈姝安排的很快。 几个村民被侍卫按在长凳上,然后板子重重落下,惨叫声开始此起彼伏。 其中被打得最狠的,是李寡妇的儿子, 他原本在外做工,听说母亲被打,怒气冲冲地赶回来讨说法,结果不仅没讨到公道,反而因为自己也没少贪沈家的东西,被按着狠狠打了五十大板。 “啪!啪!啪!”板子声沉闷而狠厉,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众人心上。 李寡妇的儿子起初还硬气的很,可打到三十下时,声音已经弱了下去,等五十板子打完,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吊着。 沈姝冷眼看着,直到最后一声板子落下,她才轻轻抚了抚衣袖,淡淡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再有下次——”她微微一笑,眼底却是一片森寒,“可就不是几板子能解决的了。” 众人噤若寒蝉,连痛呼都不敢大声,只能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沈姝转身,正对上湛丞幽深的目光。他盯着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段。” 她眨了眨眼,笑容甜美:“这也是仗着二少爷的势~” 湛丞眯起眼睛看着她,眸色深沉,像是要看透她这副无辜乖巧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的心思。 沈姝任由他打量,甚至还微微偏头,露出一个温软无害的笑容。 这一次是湛丞帮了她,没有他,自己可没有这么顺利教训人。 而且沈姝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 至少,没有要追究她狐假虎威的意思。 他低笑一声,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现在知道找我做靠山。” 沈姝眨了眨眼,语气轻软:“我一直都觉得二少爷是我的靠山。” 说着,她还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拉扯一下他一片衣角,模样也娇俏又狡黠。 湛丞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指腹微凉,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让人忽视的温凉。 “既然借了我的势——”他缓缓俯身,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畔,嗓音低哑,“那你准备怎么还?”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沈姝心跳微乱,但面上依旧镇定。 她眼睫轻颤,故作思索地沉吟一瞬,随即展颜一笑:“二少爷不是说今晚……” 最后的话没说出来,但是任人听了都误会。 湛丞盯着她含笑的眸子。 他松开她的下巴,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脸颊,语气慵懒:“行吧。” 沈姝还是刀削,刚想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不过——”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应该记得,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赖账。” 沈姝心头一跳,面上却笑得更加明媚:“二少爷放心,我记性一向很好。” 这也是她觉得湛丞不能真对她做什么。 而自己经过被褚栎那么一遭,多余一些拉拉扯扯已经能扛得住了。 湛丞低笑一声,终于松开了她,转身坐在侍卫弄干净的椅子上。 沈姝悄悄揉了揉手腕。 村长和那几个村民挨完板子,疼得龇牙咧嘴,却愣是没一个人敢走。 他们缩着脖子站在院门外头,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的泥巴蹭得到处都是,原本还算干净的青石地面被踩得一片狼藉,混着血水和泥浆,脏得不成样子。 湛丞冷眼扫过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本就喜洁,见这群人脏兮兮地杵在那儿,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沈姝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悦,立刻朝村长等人挥了挥手,语气冷淡:“你们没事就快点走。” 村长哆嗦了一下,连忙摆手:“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他赶紧招呼其他人互相搀扶着往外挪,生怕慢一步又惹得那位煞神不快。 沈姝想去拿东西进来,湛丞忽然开口:“站住。” 轻飘飘两个字,却让沈姝僵在原地。 湛丞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搬回来的东西上,语气淡淡:“那么脏的东西,别碍我的眼。” 沈姝心里暗叹。 这位爷的洁癖还真是半点不掺假。 她只好点头,然后指挥人把东西堆到角落。 待人都走光了,院子里总算清净下来。沈姝瞥了眼那堆沾着泥灰的箱笼,又看了看湛丞冷峻的侧脸,试探性地问:“二少爷,这些东西……” 湛丞扫她一眼,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敢碰试试。” 沈姝:“……” 算了。 这些东西也算脏。 而且她在来到这个老家,就这个环境自己实在是待不下去。 肯定要带着沈沉离开的。 这些东西不要也罢。 而沈沉这边,一个侍卫很快把药熬好,沈沉看了一眼姐姐,也没敢拒绝,接过来不管烫不烫,一口气喝完。 …… 夜幕降临,山间的夜风裹挟着凉意,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微微摇曳。 沈姝整个人浸在热水中,温热的水汽氤氲,总算驱散了几分疲惫。 她靠在浴桶边缘,闭着眼长舒一口气。 也是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还能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甚至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裳。 可一想到自己那些被搜刮走的银票和镯子,她又忍不住咬牙。 “这个土匪……”她低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搅动水面,溅起几滴水花。 那可是自己的所有家产! 尤其是那只羊脂玉镯,自己还没戴几天呢,就这么被湛丞轻飘飘地收走了? 说什么“替你保管”?呵,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沈姝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水面,“哗啦”一声,水花溅了一地。 门外,守夜的姑娘听见动静,小心翼翼地问:“沈小姐,可是水凉了?要奴婢再添些热水吗?” 沈姝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语气平静:“不必。” 这个姑娘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话。 湛丞当然没带丫鬟,这伺候她的是从村里找来,勉强顶上。 也不是沈姝找的,而是湛丞找来的。 给银钱,当时不少人报名。 但是长得太丑的湛埕,太高,太瘦,皮肤太黑他都不要。 沈姝重新靠回浴桶,盯着晃动的烛光,心里盘算着得想个办法把东西拿回来。 可湛丞那人精得很,硬抢肯定不行,偷……估计也没戏。 难道真要低声下气去求他? 她撇了撇嘴,心里一阵憋闷。 正烦躁时,忽听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隔着窗棂传来—— “你是不是在骂我?” 沈姝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窗户,只见一道修长的影子映在窗纸上,隐约可见那人抱臂而立,姿态慵懒。 湛丞?! 她瞬间绷直了背脊,下意识往水里缩了缩,又羞又恼:“你、你怎么在这儿?!” 窗外传来一声低笑,语气戏谑:“路过。” 沈姝:“……” 骗鬼呢! 这大半夜的,他路过她沐浴的屋子?! 她咬牙,压低声音:“二少爷,偷看女子沐浴,非君子所为吧?” 湛丞似乎丝毫不觉理亏,反而慢悠悠道:“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 沈姝一噎,竟无言以对。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她猛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踏着月色走了进来。 湛丞换了身墨色锦袍,腰间玉带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逆光而立,轮廓分明的面容半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狭长的凤眼格外明亮,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锁定了猎物。 “你——”沈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出半张涨红的小脸。 温热的水汽在她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门外传来女子惊慌的声音:“贵人,小姐正在……” 这位从小在乡下长大,思想传统的姑娘,看见湛丞大大咧咧走进来,到底还是没忍住想要过来阻止。 “退下。”湛丞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个姑娘立马被吓到了。 然后真的退了。 沈姝听见丫鬟慌乱的脚步声远去,心头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抓住浴桶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水面上漂浮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却遮不住水下若隐若现的春光。 “二少爷,你……”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因为羞恼而微微发颤,“这有人,会让我名声败坏的!” 男人缓步走近,靴底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在浴桶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在意这个?” 沈姝仰头瞪着他,水汽氤氲中,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带着几分灼人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后退。 “我当然在意……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名节的。” 她刚说完,却见他忽然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滚烫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沈姝”他低唤她的名字,嗓音沙哑,“我让你洗干净点,你这是洗干净了吗?” 沈姝一愣,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 方才急着沐浴,竟没注意到自己脸颊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泥渍。 湛丞的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力道不轻不重,却像是带着电流,让她浑身都绷紧了。 她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捏着下巴固定住,动弹不得。 “怎么,”他微微眯起眼睛,“你自己洗不干净,还不让我帮你洗?” 沈姝耳尖发烫,强撑着镇定:“二少爷深夜闯进来,就为了检查我洗没洗干净?” “不然呢?”他微微挑眉,指腹缓缓下移,蹭过她的唇角,“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沈姝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快。 水面上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浮动,却遮不住她泛红的肌肤。 她咬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乱:“二少爷你不是还有事吗?” 当时侍卫凑到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湛丞低笑一声,忽然俯身,俊美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嗓音低沉得近乎蛊惑—— “不急。” “先把你洗干净再说。” 沈姝浑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伸手从水中捞起一块湿帕,慢条斯理地拧干。 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滴在她的锁骨上,凉得她轻轻一颤。 “你……”她声音发紧,“我自己来!” 湛丞却置若罔闻,湿帕轻轻擦过她的颈侧,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浑身都绷紧了。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肌肤,像是故意为之,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跳更快一分。 “躲什么?”他低笑,眸色幽深,“不是要洗干净?” 沈姝羞恼交加,偏偏又挣脱不开,只能瞪着他:“二少爷,你——”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56章 露水缘分?恩客? 沈姝心头刚刚松动的一口气还没吐完,就被那戛然而止的脚步声硬生生堵了回去。 紧接着,一道闷哼传来—— 低沉短促。 像是有人被迅速封了口。 然后,外面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刚才那一串脚步,从未存在过。 沈姝浑身一僵,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抬眸看向湛丞,只见他指尖还停在她的锁骨边,眼神却变了。 冷意沉沉,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像是在欣赏一场意料之中的闹剧。 “我给你洗澡,你却分心。” 他说得语气轻描淡写,却叫人脊背发寒。 此刻,哪怕沈姝还泡在温热的浴汤里,身体也冷得像被冰水泼了。 湛丞缓缓俯身,重新擦拭她的肩颈,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逼仄的压迫感。 “现在,能专心了吧?” 沈姝缓缓垂下眼睫,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 她的肩膀微微一沉,仿佛卸下了什么力气。 这也是她想到既然反抗只会让他更有兴致,那还不如随他去。 她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只安静地坐在水里,任由他那双手在她肩颈间游走,哪怕动作再轻柔,她也知道那不过是披着温柔皮的压迫。 湛丞察觉到她的顺从,动作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她脸上,眸色一瞬间沉了几分,幽深得像是夜色里的深潭。 “这么乖了?”他低头靠近,额前一缕碎发垂进眼睫里,遮住了那抹讥诮,“怎么,怕了?” 沈姝却笑了,水汽氤氲中,她眉眼带笑,媚意恰到好处:“我哪里会怕。二少爷若愿宠我,姝儿高兴还来不及。” 那笑容太淡定,像是早就想好怎么应对。 湛丞盯着她看了两秒,眼底的笑意渐渐散了些,指尖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在她锁骨边缓慢游移,像是描画,又像是犹豫。 “可你说过,”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像是夜雨打在窗上的细响,“你不做妾。” 他说得慢极了,带着几分莫名的缱绻,却又像是某种逼近边界的提醒。 “二少爷,宠幸又不一定非得做妾。”她轻轻吐字,像是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姝儿身份微贱,哪敢妄想妾位,更别提正妻了。” 说着,她偏了偏头,像是在认真给他解释,“能得二少爷青眼,已经是天大的福分。被宠一晚,那都是老天赏饭吃。” 她笑着,又补了一句:“就算是个露水姻缘,我也感恩戴德。” 湛丞眸色微动,指尖停在她锁骨上,没再继续动。 沈姝睫毛一垂,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滑进水里,她说得温顺极了,姿态也软得像水,可他却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话听着像是顺从,可偏偏……让人没法掌控。 湛丞的指尖忽然停住,水声寂静,空气像是被拉紧的弦。 “露水缘分?” 他慢慢重复一遍,声调低得发沉。 下一瞬,他抬手,猛地掐住她的下巴。 力道不重,却死死钳在骨缝上,透着一股压抑着怒火的狠劲。 沈姝吃痛,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张脸已经逼近,呼吸相抵,眼神冷得刺骨,唇角却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语气咬得极紧,最后一个字几乎低吼出来,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硬生生挤出的声音—— “恩客?嗯?” 尾音咄咄逼人,像刀锋贴着她耳骨划过。 沈姝愣住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脑袋发晕,眼角都泛起一层酸意。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却被他钳得太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被迫仰头迎着他的视线,像被悬在风口浪尖。 沈姝咬了咬牙,眼眶因为疼痛泛着水意,却仍强撑着抬头看他。 像是被他弄情绪崩溃了。 她声音发涩,却一句一句咬得清楚:“那二少爷,你想我……把你当什么?” 她明明被他掐得动弹不得,唇瓣都因为用力发白,可眼神却不躲不避,硬生生顶了回去。 “是要我哭着求你?还是——”她嗓子发紧,气息不稳,“跪下来谢恩?” 湛丞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像是她的这番话又一次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盯着她不说话,眼神一寸寸阴沉下来。 那一刻,气氛像是被什么撕开了,水雾蒸腾中,只剩下两人之间拉锯着的灼热气息与愈发逼仄的沉默。 “求我?”他俯下身,脸几乎贴上她的,指尖仍死死掐着她的下巴,“你今天不是求我一天了吗?” 他话音一落,忽地一用力,迫她仰起头来。 沈姝脖颈绷紧,脊背紧贴着浴桶边沿,湿发贴在锁骨,像是一尾困兽。 “不是想知道我想你当什么?”湛丞嗓音低沉,像是压着火往她耳边烧,“那我现在就教你。” 他另一只手慢慢覆上她腰侧,力道不重,却像在宣告什么。 “张嘴。” 沈姝的呼吸骤然急促,她下意识咬紧下唇,却在湛丞灼热的目光中微微发颤。 男人的拇指抵上她的唇瓣,力道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像是在耐心地撬开一道紧闭的门。 “我说——”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张嘴。” 沈姝的睫毛剧烈地抖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湛丞。 眼底翻涌着浓重的欲色,像是终于撕开了那层冷静自持的伪装。 她本能地感到危险,可身体却像是被他的气息钉住,动弹不得。 他的拇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松开齿关。 下一秒,他的唇便覆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扣着她的后颈,舌尖长驱直入,像是要彻底占有她的每一寸呼吸。 沈姝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浴桶边缘,水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溅湿了湛丞的衣襟。 可他毫不在意,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沈姝的思绪被搅得一片混乱,她应该推开他的,可身体却像是背叛了她,在他的攻势下渐渐发软。 湛丞察觉到她的顺从,低笑了一声,吻得愈发深入。 他的手掌沿着她的腰线缓缓上移,带起一阵战栗。 “唔……”沈姝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水汽氤氲中,两人的呼吸交缠,暧昧得令人心颤。 直到沈姝几乎喘不过气,湛丞才稍稍退开,却仍贴着她的唇,嗓音低哑:“现在知道,我想让你当什么了?” 沈姝的眼底泛着水光,唇瓣被他吻得嫣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湛丞盯着她这副模样,眸色更深。他指尖抚过她湿润的唇角,低声道: “我的……”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淹没在沈姝急促的喘息中。 她只觉得耳尖发烫,意识昏沉,整个人软得像是要化在水里。 湛丞的手臂稳稳托住她下滑的身子,掌心触到她光洁的背脊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温热的池水浸透了他的袖口,湿漉漉的布料紧贴在她腰间,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唔……”沈姝无意识地轻哼一声,湿发黏在绯红的脸颊边,水珠顺着锁骨滑落,没入令人遐想的阴影处。 湛丞眸色骤然转暗,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收紧手臂,哗啦一声水响,直接将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啊!”沈姝惊呼一声,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 水花溅了一地,打湿了湛丞的衣襟,可他却浑不在意,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怕什么,”他低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方才不是挺大胆的?” 沈姝羞恼地瞪他,可湿漉漉的眸子泛着红,非但没半点威慑力,反倒像只被欺负狠了的猫儿。 她刚要开口,却被他抱着往前走了两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屏风。 “二少爷!”她慌乱地推他,却被他单手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湿透的寝衣紧贴在身上,几乎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 “嘘……”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外头还有人呢。” 沈姝顿时僵住。 她这才听见门外隐约的脚步声。 是那几个村里姑娘不敢进来,又不敢走远,正在外面焦急地徘徊。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都烧了起来,偏偏湛丞还恶劣地低头,在她颈侧轻轻咬了一口。 “你……”她声音发颤,又怕被外头听见,只能压着嗓子道,“二少爷,你能不能放开……” 湛丞非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吻上她的肩。 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两人相贴的肌肤间晕开一片湿痕。 “不是说我对你的宠幸就是感恩戴恩?”他哑声问,唇瓣贴着她跳动的脉搏,“现在又在拒绝什么?” 沈姝被他逼得眼角泛红,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攀着他的肩膀才能不滑下去。 她从未想过,平日里冷峻自持的湛丞,动起情来竟是这样…… 要命。 “我……”她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沈沉的声音:“阿姐?你在吗?” 两人同时一僵。 沈姝瞬间清醒过来,慌乱地推他:“是我弟弟!” 湛丞皱了皱眉,显然很不满被打断。 但在沈沉推门的前一刻,他还是松开了手,顺手扯过一旁的外袍将她裹住。 “晚些再讨。”他在她耳边留下这句话,转身从后窗跃了出去。 沈姝腿一软,顺着屏风滑坐在地上。她捂着狂跳的心口,看着晃动的窗棂,差点骂爹! 沈姝手忙脚乱地系好衣带,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这才推开房门。 月光下,沈沉瘦弱修长的身影站在台阶上。 “姐……”他抬头,目光落在沈姝身上崭新的衣裙上。 月白色的软绸,袖口绣着精致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明显不是村里姑娘能穿的粗布衣裳。 沈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姐在侯府……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沈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弟弟是以为她这身好衣裳,是在侯府低声下气换来的。 正常人不都会以为她应该是过的好? 她没想到这个弟弟这么贴心啊。 沈姝微微一笑,轻声道:“没有,姐姐我在侯府过得很好。” 沈沉却不信,他脸绷得紧紧的:“那为什么姐突然回来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他说着,眼眶微微发红,“我都听别人说,侯府那种地方,规矩多……” 沈姝心头一暖,又觉得好笑。 她踮起脚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故意逗他:“怎么,担心姐姐受委屈?” 沈沉别扭地别过脸,声音闷闷的:“我是男子汉,应该保护姐的。” 沈姝心头一软,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后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脊背一僵,立刻想起某人那句“晚些再讨”,耳根顿时烧了起来。 “姐?”沈沉疑惑地看着她突然变红的耳尖。 “咳……”沈姝慌忙转身,摆摆手说:“天色不早了,你快去休息。” 沈沉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推着往房间走:“快去睡,明日姐姐带你去镇上买新衣裳。” 等弟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沈姝才长舒一口气。 她转身回房,刚关上门,就听见窗棂“咯吱”一声轻响。 月光下,湛丞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手里把玩着她那只羊脂玉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哄完弟弟了?” 沈姝:“……” 湛丞也没急着进屋,只是懒懒地靠在窗框边,眸色在月下显得格外幽深。 “这个镯子,”他抬了抬手,玉在月色中泛着柔润的光,“哪来的?” “我见你一直戴着,倒不像是你那副出身能有的东西。” 沈姝站在屋中,背脊不自觉挺直了些。 她盯着那只镯子看了两秒,心里忽然明白过来——他终于问了。 紧接着脑中闪过无数借口——说是旧物、说是亲戚、说父母留下的…… 她甚至都快张口胡扯了。 可话到嘴边,她却忽然闭了嘴。 他是湛丞。 那种你瞒得过去一时,他转头就能掀了底细的人。 真要糊弄,只怕惹出的麻烦更多。 她收回目光,轻轻吐了口气,抬头看他,语气平静:“宰相府的老夫人送的。” 湛丞挑了下眉。 “答谢救命之恩。”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格外用力,像是刻意强调,又像是在为自己划清界限。 窗边的男人指尖一顿,那枚玉镯在他指间缓缓停下。 他看着她,眸光终于不再带笑。 第57章 脱衣服 沈姝看着他那张原本玩世不恭的脸,心头顿时一噎。 她原以为前面满足了一下他,他多少该顺点心了。 可谁知,湛丞还没满足太久,现在又因为别的事情来生气。 沈姝只想呵一声。 她无声地收回目光,轻轻吐了口气,心里已经开始翻白眼。 别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情绪多变难以捉摸,现在她觉得,有些矫情的男人才真是脆皮又难伺候。 比如眼前这个湛二少爷。 前面还笑得像朵春日桃花,现在转头就阴云密布,连那枚玉镯都被他在指间握得咔咔作响。 自己是听的心惊胆战。 沈姝都说了是救命之恩赠送,现在还生气。 湛丞这种人—— 就是个随时随地都在上演“贵族公主情绪大戏”的疯批公子哥,阴晴不定,疯得要命,还特别爱翻旧账。 她安静了两秒,又轻轻叹了口气:这谁来伺候,谁命苦。 哪知道这时湛丞手指一松。 指尖那枚温润细腻、雕工精致的羊脂玉镯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啪!” 摔在地砖上,碎成几瓣。 沈姝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堆碎玉,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可是宰相府的老夫人送的! 价值千金不说,还是个能“讲出去”的恩情象征啊! 她心头一跳接一跳,一瞬间像有个小算盘在脑壳里飞快打转—— 这镯子还能卖呢,能换银子,能置宅子、置铺子…… 现在碎成渣了。 她原地默哀三秒,为那个本可以成为她未来退路的“大宅梦”献上悼词。 可她面上却稳得死死的,一点没露出来,只是默默咬牙,默默心疼,默默跟她那还没影的院子说了声:飞了。 然后她正准备深吸口气把这事翻篇,湛丞却忽然从怀里拿出一物。 那是一枚金灿灿的镯子。 真正的金,不是鎏金的那种,而是实打实沉甸甸、刻着复杂花纹的金。 一瞬间,阳光从窗棂斜斜落下,那一圈耀眼的金光,几乎晃了沈姝的眼。 沈姝:“……” 眼神根本控制不住,直接追着那圈金转了一圈。 虽没开口,但她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松动。 她是真的想忍。 可金子太明晃晃了。 她眼底的理智正死命拉住自己:不能露馅,不能露馅,不能露馅! 湛丞手指一翻,抓住她的胳膊。 沈姝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但那只手劲道十足,根本没给她退开的机会。 她还以为他是要发火,谁知那枚金镯子竟被他拿到跟前,举在她眼前晃了晃。 金光灿灿,份量压手,连边角的纹路都精巧得不像话。 “送你。”他慢悠悠开口,语气嫌弃却懒散得像施恩。 沈姝:“???” 沈姝:“!!!” 卧槽! 真送啊! 她心头顿时“砰砰砰”直跳,脸上的激动几乎要绷不住,一双眼死死盯着那枚金镯子,眼底光芒直勾勾像个刚见到烤鸡腿的小孩儿。 这他妈值多少银子啊! 她甚至又一次开始幻想拿这个去当铺、换现银、置房买地的画面了! 结果下一秒—— “咔哒”一声轻响。 湛丞竟然在镯子边缘轻轻一按,居然按开了什么机关,原本一圈的金镯子竟然“咔”的一声变成了两半。 沈姝愣住了。 紧接着,她眼睁睁看着他蹲下身,把那两半金镯子……不偏不倚,套在了她的小腿上! “???” 沈姝一整个人都炸了。 这玩意儿不是戴在手上的?! 为什么是——腿?! 她低头瞪着那镯子,再瞪着他,整个人一副“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的表情。 湛丞懒洋洋地站起身,抬手替她理了理被衣摆遮住的腿部位置,语气淡淡的:“贵重东西戴手上不安全,戴腿上,不容易丢。” 他唇角微勾,像笑,又像警告。 “也不容易跑。” 沈姝那点刚燃起的欢喜劲儿还没捂热,就被这“戴腿上”的骚操作一盆凉水泼得干干净净。 她低头看着脚腕上的金镯子,脸色从震惊到懵逼,再到咬牙切齿,只用了三秒。 “二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她咬牙瞪着他,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掰那玩意儿,“你拿我腿当胳膊使?” 可她手才刚碰到那镯子边缘,就发现根本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咔哒”一声打开。 不信邪,她又试了试,用指甲去扣,用指节去敲,甚至掏出发簪试图撬。 结果一顿折腾下来,金镯子还是纹丝不动,反倒越发感觉—— 紧了? 沈姝心里一跳,猛地低头看。 原本那两节刚好卡在她小腿最细处的金环,这会儿仿佛有种往里“收紧”的趋势,死死箍住她的皮肤,带来一丝说不出的压迫感。 “二少爷!”她抬头瞪他,终于有点慌了。 湛丞却像个看戏的闲人,靠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子,眼底带着点看猫扑老鼠的散漫笑意。 “我忘了说了,”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带点戏谑,“这镯子会越扯越紧。” 沈姝:“……” 她脸都绿了。 沈姝眼看小腿被勒得越来越紧,哪还敢嘴硬? 立马收敛了那点脾气,乖乖低头,声音软得像要滴出水来:“二少爷,您看……这金子多贵重,我一个小老百姓,哪受得起这么大的赏啊……” 她话没说完,湛丞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手揽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屋里走。 沈姝心里骂了一百个狗男人,脸上却还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脚下老实得不行。 湛丞坐回椅子上,衣袍一掀,毫不客气地抬手就把她的小腿架到了自己膝上。 “你!”沈姝瞪大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动作有多不妥,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连忙要把腿收回来。 可她才动了一下,湛丞冷哼一声:“拿下去也行,那就不弄了。你难受也别怪我。” 沈姝顿住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被搭在人家大腿上,这姿势别说古代,她在现代都嫌太过分了,尤其对象还是个喜怒无常的疯批贵公子。 可那小腿传来的勒痛也不是假的,她咬了咬牙,手指死死抓着椅沿,声音跟蚊子哼一样:“……那您轻点……” 湛丞听了这句,眉目一挑,唇角笑意微勾,眼里却压着一层说不清的情绪。 “放心,”他低声道,“我一直都很温柔。” 温柔个屁啊! 湛丞低着头,指尖懒洋洋地在那只金镯子上轻轻一触。 像是毫无章法地扫过一下。 可沈姝却猛地感觉到原本勒得生疼的小腿猛地一松,那压迫的紧绷感像潮水般退去,带着一丝迟来的酥麻,直冲骨髓。 她没忍住轻轻“啊”了一声,随即连忙捂住嘴,睁大眼睛看着他。 “好了?”湛丞慢吞吞地开口,像是心情不错,语气里还带了点戏谑。 沈姝用力点头,那点疼痛一缓解,她整个人差点都软下来了,眼底甚至泛起点轻微的水光,显得委屈极了。 她试图收回腿,但动了动又不敢动,怕下一秒又把那破机关给碰了,脑袋一低,小声地说:“谢谢二少爷……” 湛丞眸光落在她因疼痛而泛红的小腿,又瞥了一眼她那副故作顺从的模样,嗤笑了一声,语气却温柔得不像他自己。 “挺好看的。” 那金镯子扣在她脚踝上,本就华丽逼人,此时更衬得那一截小腿白得耀眼,肤色细腻得几乎透出微粉,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在上头掐出水来。 沈姝可没有跟别的姑娘那似的穿的复杂,所以裙子撸上来,双腿就暴露在眼前。 沈姝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开始缓慢地,极其克制地把裙摆往下拉了拉,尽力遮住那点暴露出来的肌肤,可那一抬眼,又正好撞进湛丞的视线里。 那男人懒洋洋坐着,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唯独那双眼,像是藏着点什么兴味,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好像她不是人,是他手心里随时能翻转的玩物。 沈姝顿时觉得自己脖子也开始发热了。 她努力稳住声音:“二少爷……我弟弟能治好吗?” 湛丞盯了她几秒,像是终于玩够了似的,往后一靠,慢条斯理道:“你在怀疑我?” 沈姝一听他语气不善,连忙摇头,嘴角挂着点小心翼翼的笑意:“不敢不敢,二少爷医术高明,奴——我当然信您。”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那镯子,还稳稳地扣着,半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再看看那男人懒散地倚着椅背,指尖不时轻敲扶手的样子,沈姝明白了——这人又开始玩她了。 她想着随口胡扯几句能让时间过得快点,于是抬眸扬起笑意,语气轻轻巧巧地开口:“我就是随便问问,哪敢怀疑您呢?二少爷医术高明,连御医都比不上。” 她说得恭敬,话里话外都像在讨好。 湛丞闻言,忽然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既然信我,”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那就把衣服脱了。” 沈姝瞳孔猛地收缩,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什、什么?” 男人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治病。” “可、可是……”沈姝的声音几乎要碎在喉咙里,脸颊烧得通红,“我……为什么要我要……” 湛丞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你以为我在说沈沉?”他松开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往后一靠,“我说的是你。” 沈姝彻底僵住了。 “你体内寒气郁结,经脉不畅。”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若不及时调理,日后恐难有子嗣。” 这话像一记闷雷砸在沈姝头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湛丞见她不动,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不脱?”他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那我来帮你。” 沈姝知道他说到做到。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慢慢移向自己的领口。 丝绸衣料在指尖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第一颗盘扣被解开时,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慢着。”湛丞忽然出声。 沈姝如蒙大赦,立刻停住动作,却见男人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条素白绸带,慢条斯理地折了几折。 “转过去。”他命令道。 沈姝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却又因接下来的亲密接触而心跳加速。 她缓缓转身,感觉到冰凉的绸带覆上双眼,在脑后系紧。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听见男人沉稳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沉香气,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隔着绸带轻轻擦过她耳廓时的温度。 “继续。”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黑暗给了她些许勇气,却也放大了每一分羞耻。 沈姝咬住下唇,颤抖的手指继续解着衣扣,丝绸外衫顺着肩膀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当最后一件里衣从肩头滑下时,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绸带下渗出,划过她滚烫的脸颊。 沈姝当然是装的。 她只觉得觉得自己的清白,可能就要没了。 怎么办?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呼吸也开始发颤,想逃,可退无可退。 明明之前已经告诉自己,这世道谁都靠不住,要学会弯腰、装傻、低头,可真正到了这一步—— 她的心还是慌了。 那双眼睛还在她身上落着,像刀子似的,剖得她无处可藏。 沈姝闭了闭眼,几乎快站不稳了,却听见男人缓慢地起身,靴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靠近、再靠近。 她指节一紧,拼命控制住自己不去后退。 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来不及时—— 他停住了,声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清淡淡:“好了,穿回去吧,别风寒了。” 沈姝猛地抬头,整个人怔住。 湛丞背着光站在不远处,眉眼冷淡,看不出一丝情绪。像是刚刚那点羞辱,不过是逗弄她的方式。 第58章 湛丞的难伺候 沈姝指尖一动,刚要去扯眼上的绸带,湛丞忽然又扣住她的手腕。 “二少爷,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声音压着火,实在忍不住了,觉得这人不是在耍她,就是脑子有病。 湛丞却不急不缓地道:“衣服被勾住了。” 他随手一扯,果然将那勾在屏风边缘的一缕绣线拉断,动作极快。 沈姝也顾不得许多,手一抬,直接将眼上的绸带扯了下来,视线终于恢复清明。 她下意识地看向湛丞的方向—— 只见他背对着她,站得笔直,动作很快,像是刚刚才急急转过去。 但她眼角余光扫到他耳后一抹极淡的红,像是藏都藏不住的…… 不自在? 沈姝怔了一瞬,心里冒出一个极不可信的念头: ……不可能吧? 毕竟她之前在浴桶里什么都没穿,他也没半点反应,冷静得跟个死人似的。 这回倒好,连耳朵都红了? 鼻子还流血了? 沈姝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低头穿衣。 …… 沈姝睡了一个不安稳的觉。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结果还是没能再睡着。 生物钟真可怕啊。 在外头的天刚泛出点鱼肚白的时候,院子那角落便传来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鸡叫,细听才发现是那几位临时招来的丫鬟在凑一块嘀嘀咕咕。 “你昨儿看见了没?她裙子都没穿整齐出来,脸还红着呢。” “我看见了,我还看见那位贵人……啧,是真好看,京城里哪来那么俊的爷?” “你说咱们要是也——” “你傻啊,那种贵人咱们配得上?不过……”她语气一顿,压低声音,“但也不是没机会,沈姝不也是……她命真好。”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羡慕。 后面是一阵轻笑飘进来,细细碎碎,像是在踩沈姝的脸皮。 沈姝倏地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困意。 她慢慢坐起身,目光木讷看向窗外。 这群临时丫鬟真的是临时,没有一点职业素养,还在外面蛐蛐自己。 只不过沈姝听见她们提到“要不要试试勾搭那位贵人”,忽然心里一动。 ——这倒是个好机会诶。 她眼神微眯,指尖缓缓地掐了掐被角,脑子里飞快转起念头。要是湛丞身边突然多了点“莺莺燕燕”打晃,哪怕只是试探着靠近……她是不是能顺势脱身一会? 可很快她又自己否了这个念头。 不不不,那家伙是个冷面阎王,脾气古怪得很。 当初宁蓉那样出身、那样姿色的官家小姐,他都没正眼看过。这几个临时凑来的乡下姑娘,皮肤粗糙又气质寡淡,估计连门槛都摸不着。 当然,白姝对她们想要靠近湛丞也不会阻止。 不然还要说自己没给她们机会。 而且要是她们的办法成功了呢? 那自己也算是可以脱离苦海了。 沈姝掀开被子下床时,外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了,几位临时伺候的村中小姑娘也没再敢推门进来,哪怕该做的活还没动手。 她们说到底也是乡下人出身,沈姝也是村里人。 真让她们低眉顺眼地伺候沈姝,还得湛丞在场压着才肯服气。 沈姝对此倒是无所谓。 她慢条斯理地漱了口,又舀了半瓢水洗脸。 正低头拧帕子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湛丞走进来,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 晨光斜照进来,映得她那张脸清冷白净,肌肤细腻得像剥了壳的鸡蛋,泛着淡淡水光。 水珠顺着鬓发流至下颌,蜿蜒淌落到颈侧,她却浑然不觉,正专心地把帕子一寸寸拧干,手腕线条纤细而好看,连那拧水的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娴静味道。 湛丞倚在门边,视线像是钉在了她脸上,目光深得让人琢磨不透。 他盯着她的目光,出奇地认真,像是要把她整张脸都刻进心里。 沈姝被他这么看着,哪怕刚洗完脸,心底也莫名发烫,手里的帕子都差点捏皱了。 她轻轻别开眼,假装还在擦脸,可耳根却悄悄红了。 忽然,湛丞偏过头,眼神一寒,盯住门外的几道影子,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都站着看什么?拿着银子吃干饭的?一群废物,滚——” 几个姑娘原本还站在廊下,偷眼望着屋内那幅画面。 男人俊朗清贵,眸光温柔得仿佛落了露水。 她们哪见过这样的贵人。 之前远远看他牵着沈姝进院时,那模样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如今又瞧见他目光温柔地望着沈姝,不免心生妄念,以为这位侯府的二少爷该是温润君子。 可下一瞬,湛丞一声冷喝便砸了下来。 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刮过脊背。 那几人脸色瞬间惨白,有人本想低声解释,可才对上他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嘴里的话立刻堵了回去。 她们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哪还敢多看一眼。 屋里重新安静,湛丞却仍立在原地,眼角余光落在沈姝微红的耳垂上,像是看着什么稀罕物,忽然勾了勾唇角。 而白姝站在水盆前,看着那几个姑娘灰溜溜退下去,心里却不知怎么泛起一股说不清的失落。 她轻轻叹了口气。 倒也正常,湛丞那样的人,又不是凡夫俗子,外头的人若是没点分寸,早晚都得被扫出去。 只是她原以为…… 罢了,她什么时候对他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白姝还没来说什么,湛丞的身影已经走近了她。 他没坐下,也没说别的,而是俯身过来,近得几乎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像是看一件精细工艺品,神色不含笑意,目光却出奇地专注。 白姝背脊一僵,被他盯得头皮发紧。 她忍着不自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二少爷起得这般早?” “嗯。”湛丞低低应了声,目光仍旧没挪开。 他伸出手,指尖探入水中,冰冷的触感立刻爬上他的皮肤,他眉头皱起,啧了一声。 “水太凉。”他淡淡道,语气里全是挑剔,“床太硬,被子也硬,还有灰。屋子里吵得很,昨晚一只老鼠从窗台上跑过去,差点扑我脸上。” 白姝:“……” “虫子太多,空气闷,窗户缝里灌风。”他越说越嫌弃,嗓音懒懒的,“这地儿,真是一点都没法住人。” 白姝:“……” 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低头擦手,只当自己没听见。 白姝强撑着没吭声,脸上还勉强维持着一丝温顺的笑意,手却已经把那方帕子搓得皱巴巴。 湛丞嫌弃完之后,语气忽然一顿,嗓音仍旧懒散:“不过你倒像是挺习惯的。” 白姝愣了下,抬头看他。 男人唇角噙着淡笑,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温吞了,而是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住这种屋子,洗冷水,听人窃窃私语还跟没事人一样……你是不是从前就过这种日子?” 她顿了顿,片刻后才点了点头,笑着应:“二少爷,我从小长在村里,这些都不算什么。” 湛丞听着她这句应得太轻巧,眉梢缓缓挑起。 他靠得更近些,低低道了句:“是啊,你习惯……可惜也没用了。” 白姝一怔:“什么?” 湛丞眼神落在她身上,一字一顿:“我不打算让你继续习惯。” 她心口倏地一跳。 他已经直起身,目光淡淡扫过破旧的木床、墙角的蜘蛛网,再扫过她那双还在滴水的手。 “这地方,不配你待。”他说。 语气依旧嫌弃得很,却莫名有种——笃定。 沈姝擦干手,洗漱完走出去时,院子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临时伺候的丫鬟也已换了一批,个个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动作利索,神色恭敬,不敢再有半点怠慢。 她才刚站定,屋里便走出一个身影。 沈沉。 少年脸色虽仍带着苍白,但已不似昨日那般虚弱。 他扶着门框站着,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坐在桌边的湛丞,身子下意识绷紧了些,可下一瞬,他看见沈姝,眉眼立刻松动,浮现出一抹笑意。 “姐姐。” 沈姝闻声转头,正好对上那双泛着暖意的少年眼睛,心里顿时也轻松了几分。 湛丞却已经站起身,拉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不咸不淡:“站着干什么?吃饭。” 沈姝没挣扎,赶紧扭头朝弟弟招手:“沈沉,过来一起吃。” 少年站在原地,眼神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有挨近,而是挑了个最远的角落坐下,背挺得笔直,小心翼翼。 沈姝坐下后,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块酱肉,低头尝了口。 “还行。”她点点头,又夹了第二块,吃得坦然又自然,连句场面话都懒得说。 她那副自在模样,看得一旁的沈沉怔了下。 姐姐不是最怕丢人的吗? 以前在村里,只要有人看她一眼,她都会板起脸做出个矜持模样。 可现在,她坐在那个传闻里最可怕的贵人身边,竟然吃得这样随意? 少年喉头动了动,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盘,手指紧了紧。 他也伸出筷子,但目光却不敢朝中间看一眼,只能悄悄在眼前那两道最边上的素菜中挑来挑去。 他怕夹了不该夹的,被责罚。 而沈姝压根没注意他紧张得像绷了弦的神经,已经一手托碗,一边小口喝着清汤了。 沈姝啃完最后一口肉,抬头一看。 果然,湛丞那碗饭还稳稳当当地摆在面前,筷子纹丝未动,整个人斜倚着坐着,正用不紧不慢的眼神看她。 她心下一顿,立马明白他在等什么。 “……唉。” 她低声叹了口气,把碗往旁边一搁,起身替他夹了几样菜,又舀了一碗清汤放到他面前。 末了,还顺手把他筷子往前推了推,声音没精打采:“二少爷,该吃饭了。” 湛丞这才满意地拿起筷子。 他先挑了一块炖菜送进嘴里,嘴角一挑,神情倒是放松不少,眉眼似有几分享受。 又尝了一口另一盘炒菜,眉头却微不可察地一皱,脸上写着“嫌弃”两个字。 沈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默默记下他喜欢哪几样。 反正这祖宗是吃了就行,等他吃饱,她也就清净了。 沈沉看着姐姐熟练地给那位贵人夹菜、舀汤,又小声叮嘱他慢些,眼底不由浮出心疼。 他记得小时候姐姐最凶,谁都不惯着,如今却…… 他咬了咬筷子,低头继续吃自己眼前的饭。 可能夹的,还是只有那两道素菜。 沈姝吃着吃着,忽然注意到弟弟那边一直没怎么动筷。 她偏头一看,顿时皱眉,伸手给他夹了一块肉,又舀了些汤,送到他碗边。 “别挑食,”她声音轻快,“多吃点。” 沈沉连忙应了一声,偷偷看了湛丞一眼。 湛丞没说什么,只是眼尾扫过来,懒懒地哼了一声:“看什么?你姐又不是没喂你。” 沈姝听见那句酸得能滴出水来的话,差点噎住,抬眼看那位二少爷—— 他斜倚在椅背上,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懒倦,唇角微扬,不怒不笑,却自带几分贵气傲慢。 那双狭长的眼睛轻轻一抬,目光扫来时带着点锋利的打量,像是猎人懒洋洋地看着自己逗着玩的猎物。 沈姝心里骂了句“公主脾气”,面上却笑吟吟地拿起筷子,主动给他夹了几口菜,又讨好似的喂到他唇边。 “您不是也没吃嘛,尝尝这个,刚才我觉得还不错。” 湛丞眯了眯眼,没说话,嘴却很诚实地张开,吃下她喂过来的那一口。 咀嚼了几下,他淡淡道:“还成。”但那原本冷淡的眉眼,却明显松动了几分。 沈姝见状继续哄他,又喂了一口,还带着笑问:“要不要再来点?” 湛丞勾了勾唇,目光落在她脸上,慢悠悠地挑眉:“怎么,真打算一辈子伺候我了?” 沈姝手一顿,心里直翻白眼,但脸上却笑得更甜:“只要二少爷愿意,姝儿当然不敢不从。” 她声音娇软,带着点不着痕迹的敷衍,偏偏说得一脸认真,像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湛丞看着她这副模样,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眼神幽深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第59章 被人看见两人亲亲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湛丞也因为她夹菜,吃了不少。 沈姝忍不住又夹了块酥软入味的肘子肉咀嚼着。 这味儿可不是村里哪个大婶能做出来的。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些端菜进出的下人。 步伐规整,衣着统一,动作利落,哪像是随便找的村妇。 再看一眼桌上的菜品,色香俱全,刀工细致,就连那碗汤上都撒了点翠绿的香葱,浮得刚好。 沈姝心里想着, ……莫非这位二少爷还真从城里带了下人来? 在这山野村庄,他也是讲究得很。 沈姝吃完饭后开始计划起来。 那些人,李寡妇、村长,还有几个得尽寸尺的村民,她可一个都没忘。 真以为把抢的东西还回来,就能轻轻揭过去了? 笑话。 她转眼就看到湛丞正在给沈沉诊脉,俊脸看起来神色专注冷淡,手指搭在那只细瘦的手腕上。 沈姝赶紧狗腿地凑过去,手里捧着一条干净帕子,等他一抬手,她立马上前,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拭干净。 每一寸肌肤都不落下,连指尖都绕过来擦了两次。 湛丞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没避开,也没露出厌色。 她知道,他最厌别人碰他,尤其不喜欢别人沾上他的手。 她能做到这一点,就等于把命给稳住了。 “姐。”沈沉轻轻唤了一声,小脸还有些苍白,碗里的药已经被她端过来,那颜色……黑得像是刚舀出来的泥塘水。 沈姝拍拍他的肩:“别看颜色,喝完就不疼了。” 沈沉点点头,一口一口地把那碗药喝下去,皱眉皱得像个小老头儿。 沈姝看沈沉把药喝完,让他回房休息。 虽然是自己弟弟,但她这几天也才接触。 更怕这个弟弟看出一点什么来。 她最近还是少跟这个弟弟接触。 沈沉点点头,眼神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然后转身出了屋。 脚步一迈进湛丞那边的屋子,她脸上的清冷利落就跟换了张面似的,飞快挂上了软绵绵的掐媚笑容,眼睛弯弯,嘴角甜得出蜜似的。 “二少爷~”她声音也轻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一副乖巧狗腿模样,“您今天可真是辛苦了……” 湛丞一手拿着药方,一手撑在椅侧,看着她朝自己这边慢慢贴过来,没说话,眼尾却挑了下。 下一刻,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胳膊拉住,力道不重,却带着种懒散的理所当然,把人顺势带进了自己怀里。 “嗳?”沈姝轻叫一声,却没挣扎,反而顺从地坐了上去,还识趣地半个身子靠着他,双手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她软声撒娇:“二少爷,您真是比药还神,我弟弟现在神色都好看多了……” 湛丞歪着头,眸光落在她脸上,手指一动,轻轻捏住她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点不容躲避的暧昧意味。 他睨着她,语气慵懒又带笑:“嗯?你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怀好意。” 沈姝被他捏着下巴,也不恼,反倒笑得一双眼弯弯的,像是小狐狸似的,嘴角扬起,眉梢眼角全是讨好。 “那倒是有点,”她语气甜腻地低声说,“是想拜托二少爷帮个忙,不对不对,是……想请二少爷身边那几位手下,出点力。” 她刻意用“请”,还咬重了“二少爷”的称呼,一副知分寸又会说话的样子,眼里还带着一丝小心试探。 湛丞挑了下眉,没说话,却没收回手,捏着她的力道反而更轻了点。 沈姝知道这人最吃这一套,脸上的笑更甜了些,眼角弯弯的,嘴上轻声软语:“二少爷一向大方,您不会拒绝吧?” 茶里茶气的话,她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但她这话刚落,湛丞低低一笑,手指松开,改捏成她下颌轻轻一抬,将她整张脸逼得仰着朝向自己。 他看着她,慢条斯理道:“出力可以。” 沈姝眼睛一亮。 可下一句就落了下来:“得看你今天表现得好不好。” 沈姝:“……” 沈姝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眼下有求于人,只得继续装乖卖巧。她眼波流转,软声道:“二少爷先帮我办完这事,我自然会好好表现的~” 湛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却也没揭穿,只是微微颔首:“行。”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沈姝反倒有些意外。 她眨了眨眼,心想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过机会难得,她得趁热打铁。 犹豫片刻,沈姝咬了咬唇,突然大着胆子双手捧住湛丞的脸,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个吻一触即离,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沈姝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大胆,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她强装镇定,故作轻松道:“这是定金……” 话还没说完,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猛地按在他胸口上。 湛丞扣着她的后脑,低头就吻了下来,这个吻又凶又急,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 “唔……”沈姝下意识想推拒,却被他搂得更紧。 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湛丞才稍稍松开,却仍贴着她的唇瓣,嗓音低哑:“这点甜头就想打发我?” 沈姝红着脸喘气,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她刚要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吓得她慌忙推开湛丞。 哪知道反而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反手按在桌子上。 她惊慌地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四五个端着茶盘的丫鬟鱼贯而入,为首的绿衣丫鬟刚抬头就僵在了原地。 手中的茶盏都快摔在地上。 只见里面,沈姝被那位冷面阎王般的湛二少爷牢牢禁锢在怀中。 此刻沈姝云鬓散乱,杏眸含水,樱唇红肿,雪白的脸颊上泛着醉人的红晕。 而湛丞高大的身影将娇小的沈姝完全笼罩,玄色锦袍与月白罗裙纠缠在一起,他的一只手还紧扣着怀里女人纤细的腕子按在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与那截雪白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最要命的是,两人唇瓣间还连着一条暧昧的银丝,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滚出去。” 湛丞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情欲,沙哑得可怕。 丫鬟们这才如梦初醒,慌不择路地往外退。 最后一个粉衣小丫鬟腿软得厉害,绊在门槛上差点摔倒,被同伴七手八脚地拖了出去。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沈姝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少爷,你……“ 话未说完,唇瓣又被堵住。 这次男人吻得更深,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直到她浑身发软才放开。 “现在,”他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眸色暗沉,“我答应帮你。” …… 沈姝抬手轻抚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快步从房间里走出来。 院中的临时丫鬟们立即垂首退到两侧,动作整齐划一,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 她余光扫过这些低眉顺眼的侍女,不由挑了挑眉。 这批丫鬟的举止仪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乡下姑娘,倒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小姐。”为首的丫鬟福了福身,声音轻柔,“热水已经备好了,您要现在沐浴吗?” 沈姝脸色僵硬,她赶紧摆摆手:“不必了。” 这群丫鬟是误会自己跟湛丞那个啥了,所以要洗个澡。 她迈步往院外走去,刚跨出院门,就察觉到远处投来的数道视线。 村口的老槐树下,三三两两的村民正假装路过,眼睛却不住地往这边瞟。 几个妇人挎着菜篮子,脚步慢得几乎要原地踏步。 几个半大孩子躲在草垛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但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院门外那排身着玄铁盔甲的侍卫,腰间佩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沈姝故意在院门口多站了一会儿。 果然,远处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 “听说那位大人是京城来的……” “沈家丫头怎么攀上这样的贵人?” “嘘,小点声……” 她装作没听见,转身往村口方向走去。 侍卫们立即跟上,铁靴踏在土路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远处围观的村民顿时作鸟兽散,有个妇人慌不择路,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走到村口时,沈姝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侍卫统领道:“我要是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也会听我的?” 侍卫抱拳低头:“是!” 沈姝正盘算着要怎么收拾李寡妇,转过巷角却猛地顿住脚步。 前方浓烟滚滚,李寡妇家的茅草屋顶已经烧塌了大半,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剩下的房梁。 “这……”她一时语塞,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卫统领。 统领立即摇头:“属下等未曾动手。” 火场周围乱作一团。李寡妇的儿子灰头土脸地抱着母亲从浓烟里冲出来,两人衣衫都被烧焦了几处。 少年跪在地上拼命拍打母亲衣角残留的火星,那张昨日还嚣张的脸上此刻全是黑灰。 “让开!快让开!”村长带着十几个村民提着水桶赶来,一桶桶井水泼向火场,激起阵阵白烟。 沈姝站在人群外围,眉头越皱越紧。这火起得蹊跷,看火势至少烧了半个时辰,偏偏在她要来算账的时候…… “小姐。”侍卫统领突然压低声音,“那房梁断口不对。” 她顺着指引看去,果然发现几处主梁的断裂面过于整齐,像是被人提前锯过。 “咳咳……”李寡妇被浓烟呛醒,一睁眼就看见站在人群中的沈姝,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沈、沈小姐饶命啊!老奴真的知错了……” 她儿子也跟着跪地磕头,额头重重砸在泥地上:“求沈小姐高抬贵手!东西我们都还了,板子也挨了……” 围观的村民闻言齐刷刷后退两步,看向沈姝的眼神充满畏惧。 沈姝:“……” 这下好了,全村人都要以为是她放的火了! 她正要开口,余光忽然瞥见人群后方有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穿着粗布衣裳,可转身时腰间露出的玉佩却格外眼熟。 湛丞的人? 沈姝心头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们在怀疑什么?我也才刚来!” 这时沈姝身后的侍卫们突然行动起来。 有人飞身上房砍断燃烧的茅草,有人组织村民排成传水的人链。 不过半刻钟,火势就被控制住了。 但是附近的院子还是烧了大半。 一个个走在地上仰天大哭。 村长战战兢兢地凑过来:“沈小姐,您看这……” “自己办,我又没什么能力。”沈姝转身就是走。 村民们噤若寒蝉,有几个甚至腿软得直接坐倒在地。 这件事真不是沈姝这丫头干的? 沈姝心里面呐喊:这个混蛋!明明是他干的坏事,黑锅却要她来背! 沈姝快步回到屋里,推门就看见湛丞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 见她进来,他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唇角微勾:“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少爷,”沈姝走到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那把火……是你让人放的?” 湛丞将棋子随手一抛,稳稳落入棋盒:"怎么,不满意?" “不是……”沈姝抿了抿唇,脸上浮现一丝困惑,“就是有点意外,你会主动帮我。” 她本以为湛丞最多冷眼旁观,没想到他竟会出手。 难道……是因为那个吻? 这个念头让她耳尖微微发热。 湛丞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忽然伸手将她拉近。 沈姝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身侧,被他顺势圈在怀里。 湛丞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你以为在这穷乡僻壤,讲道理有用?”他微微一笑,“若不是我出手,你现在还在跟他们纠缠不清。” 沈姝一时语塞。她不得不承认,以村里人欺软怕硬的性子,湛丞这招确实最有效。 她也因为湛丞越发放肆的动作弄的老脸一红。 “放心,那把火只烧了该烧的。至于名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在这世道,有时候恶名比善名更管用。” 第60章 大杀特杀 村里的火把动静闹得太大,连里长都被惊得匆匆赶来,一路跑得气喘吁吁。 他还穿着半截短褂,头发乱糟糟的,一进村口便扯着嗓子吼:“烧哪儿了?烧哪儿了?水呢,人呢?!这要是燎起来,咱这村子都得搭进去!” 村民们也都慌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是泥墙茅顶,哪儿经得起火苗一蹿? 能盖瓦片的,非富即贵,整个方圆十里也没几家。 幸好这回火势没蔓延太广,但也烧了三五户人家。 可巧的是—— 烧得最惨的那几户,恰恰就是过去剥沈姝家最狠的几家。 最严重的,就是李寡妇家。 整个屋子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的墙根,屋顶塌得彻底,锅碗瓢盆全成了一堆灰烬,连鸡都跑没了。 李寡妇被儿子从火里拽出来,早已奄奄一息,此刻看着自家那片废墟,终于崩溃。 她拉着儿子的胳膊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嗓子发哑,哭几声就喘一会儿,哭一下又被胸口伤扯得皱成一团。 “我的屋……我的锅……我这半辈子……呜呜呜……谁来给我讨公道啊……” 周围村民站了一圈,都不敢出声。 而里长一听村里着火,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脚蹬着歪斜的布履一路狂奔过来救火。 刚见火势不大,只烧了几户茅屋,他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念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要是连片着起来,咱这片可就完咯……” 结果下一句传进耳朵的是—— “里长,咱们村子也有位贵人在……” “你说啥?!”他猛地直起身,烟杆“啪嗒”一声从手里落下,砸在脚边都没顾得上捡。 再一细打听,听见“侯府”、“贵人”、“看上咱村的姑娘”这一串词连着砸下来,里长只觉得脑壳嗡嗡响,眼前一黑差点没跪地磕头。 “我的老天爷——”他惊得满头是汗,脸上却忍不住浮出激动神情,“咱这破地儿还能出个给贵人看上的姑娘?这、这、这不是祖坟冒青烟,是祖坟炸了啊!” 正要抹着眼泪感慨几句,身边就有人低声咕哝一句:“可惜那姑娘是沈家的……她弟弟还差点被李寡妇他们活活病死。” “啥?”里长一愣,“你说李寡妇?她咋了?” 这边村民火速把事一桩桩抖出来:什么断口粮、抢房子、趁人病要人命,能说的都说了,生怕不够分量。 听完这些,里长整张脸顿时垮下来,腿都站不稳,捂着心口直喘:“欺负的还是贵人的家人?!……李寡妇她疯啦?!她这是想把咱们这片地方往死里整啊——” 沈姝正被湛丞按在榻上亲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趁他松口的间隙喘了口气,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里长大人求见。”丫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没喊湛丞,也是她们不敢喊,也知道两人可能在干嘛。 沈姝一愣,下意识看向赖在她床上不动的湛丞。 这人明明在隔壁给自己建了座精致的小院,要沐浴熏香,洁癖得厉害。 可这会儿却大咧咧地躺在她床上,连靴子都没脱,玄色衣袍在素色锦被上铺开,活像只餍足的大猫。 “二少爷,”沈姝推了推他的肩膀,“里长来了……” “不见。”湛丞眼睛都没睁,长臂一揽又把她捞回怀里,鼻尖蹭着她颈间的馨香,“区区一个村官也配见我?” 沈姝被他蹭得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人家都到门口了……” 湛丞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怎么,沈小姐要替我做主?” 沈姝听出他调侃的话,可不让他干点别的事情。 他怕今天一天要拉着自己腻歪。 白姝刚要说话,外头又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里长说……说是来给您赔罪的,带了好些礼物……” 湛丞闻言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姝耳畔:“看来沈小姐如今在村里,比阎王爷还威风。” 沈姝红着脸,却见他突然翻身而起,顺手将她也拉了起来:“算了,既然来了,就见见。“说着,手指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唇瓣,“不过这副模样……” 沈姝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必定是鬓发散乱、满面潮红,慌忙推开他,起身整理衣裙。 湛丞却已经大步走向门口,吓得她赶紧拉住他的衣袖:“你就这样出去?” 湛丞挑眉:“不然?” 沈姝看着他衣襟大敞的模样,急得直跺脚:“二少爷好歹把衣服穿好!”说着就要去给他系衣带。 湛丞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这般着急做什么?别人又不是不知道你我的关系。” 沈姝耳根一热,她随口胡扯一句:“我不想让其他女子看见二少爷如此模样。” 湛丞眸光一闪。 “是吗?” 他慢悠悠挑起眉,却还是张开了双臂,懒懒站着不动,像个等着人伺候的祖宗。 沈姝见状,只能认命地凑过去给他系上衣襟,又将腰带收紧,动作小心翼翼,连袖口都替他理顺了。 她的动作细致得像在处理什么贵重物什,湛丞垂眼看着她伺候自己的模样,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在她额头轻轻一碰,语气懒得要命:“下回也得这么伺候。” 沈姝:“……” 她深吸口气,强忍着把他推回床上的冲动,转身开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日头刚好斜落,微风微凉,湛丞一身锦衣,神色倨傲,而沈姝立在他身侧,素衣干净,眉眼温婉。 这一对站在一起,竟无端让人不敢直视。 里长赶紧跪在地上。 “侯、侯府二少爷在上,小人、里长李同富,叩见贵人,叩见沈姑娘……” 他磕得哐哐响,头几乎埋进地里。 这位里长不知道湛丞叫什么,只知道是个侯府的二少爷。 湛丞坐在院中主位,指尖轻轻点着扶手,眼神却并不落在跪着的里长身上,像是对他的存在并不太感兴趣。 沈姝站在他一侧,神色平静,倒是看得出几分兴致。 “你找我做什么?”湛丞语气懒散,像随口问一句,但声音落地,却压得人呼吸一滞。 李同富吓得差点磕破了额头,连忙抬头赔笑:“贵人恕罪,小人……小人是听说村里出了火灾,这才急急忙忙赶来查看,没曾想、没曾想竟是惊扰了贵人!实在该死啊……贵人贵体金贵,小人本该早早来请安的,只是、只是——小人愚钝,不知您在村中……” 湛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指轻敲着椅扶,冷声道:“废话真多,没事就滚。” 李同富脸色一白,连连磕头:“是是是,小人多嘴,小人就是想要出出力……” 湛丞的目光终于落了下来,漆黑沉冷,带着天生压人的锋利。 他懒懒地开口,却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砸进李同富耳里—— “你这种废物也配给我出力?” "纵容村民欺凌孤儿寡母,任人强占田产。" “风气坏成这样,你若不是无能,那就是故意纵容。” 湛丞冷笑,嗓音低沉得像是压着怒意:“你罪该至死知道吗?” 李同富脸色唰地变白,嘴唇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小人、小人知罪……贵人饶命……贵人开恩……” 湛丞没再看他,只是偏了偏头:“先拖下去打一顿。” 侍卫立马应声,两个大汉冲上前将李同富架住,他脸都吓青了,哆嗦着要挣脱,嘴里哀嚎不断:“贵人饶命啊——” 沈姝站在旁边,眼神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原主那个瘦骨嶙峋的弟弟,就是在这群人睁眼闭眼的纵容下,被逼得险些送命。 她也是很生气的。 …… 李同富被拖出去就是一顿狠打,侍卫下手丝毫不留情,打得他皮开肉绽,连惨叫都被生生打断,最后趴在地上,几乎喘不上气。 可这老油条一条命能在官场混到里长,自然不是全靠运气。 他骨头都快散了,却还咬着牙死命撑着,强忍剧痛,在两个儿子搀扶下回了家。 没歇一口气,他立马拖着伤躯趴在桌案上提笔,写状、盖章、火漆一并封好,亲自派人去县里报官。 沈姝家曾被哄抢物资、毒打欺凌之事,被他一口气全数列出,足足写了四张纸,连当时的证人都顺手按了几个名字上去。 县衙动作也快,毕竟里长印信齐全,又标明“侯府贵人震怒”,谁敢拖? 当天下午,几个差役便带着人马赶到村里,按照状纸上的名字一个个抓人。 那群曾欺压过沈家姐弟的人此刻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想跑都来不及。 李寡妇本就遍体鳞伤,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差役到时她儿子刚端着药进门,药碗还没放下,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还装病呢?”衙役冷笑,抬手就招呼人,“把这老娘们也抬走,大人发话,哪怕她是半截入土的,也得躺牢里受罪!” 李寡妇哭着喊冤,可嗓子都哑了,没人听她一言。 那一日,哭声、喊冤声在村里此起彼伏。 可再没人敢多说一句情话。 谁都知道——这一回,真是惹到硬茬了。 村长在得知县衙把那批人全抓了后,吓得晚上都睡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几个还算清白的村民登门求见。 他双腿发软,话也不敢多说,先在湛丞面前磕了头,再哆哆嗦嗦转向沈姝。 “沈姑娘……我、我是想着……这村子里啊,有些田地也是时候重新分分了。您只管挑,哪块肥地都归您……” 这番话一出,几个村民也赶紧附和。 “对对对,该补偿的得补啊!” “那块靠河的地,以前是你家先祖开垦的,现在就当还回来吧……” 可沈姝只是坐着,神色淡淡,“我不需要什么田地,也不打算跟你们分那点地头好坏。你们若真想赎罪,就给钱吧。” 村长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被冻住了,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合上。 他没想到沈姝会这么说。 不要田? 不要地? 在他们这种靠天吃饭的小地方,哪有谁不把祖地当命的? 哪一家不是盼着多分一亩三分地,就能多养活几个娃儿? 老话说得好,有地才有根,地在人在,地没了人也就断了。 可这姑娘说得干脆,一点犹豫都没有。 “沈姑娘……您这话是……”村长试探着,眉头紧锁,声音都压低了几分,“是打算……” 沈姝扫了他一眼,语气温温的,却让人听得心头发凉:“我爹娘坟前已立碑,我弟弟身边也安排妥当。至于我自己,我不打算再过那种被人欺压、靠天吃饭的日子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角,淡淡道:“你们要是真觉着对不住我们一家,趁我现在还想要银子,就把该给的钱拿出来。” 村长脸都百了,嘴唇哆嗦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姑娘,不是暂时回来的,是彻底要走了。 而且这一走,很可能跟着京城那位贵人,一走了之。 他们再想巴结,再想赎罪,都没机会了。 村长额头上冷汗直冒,看着沈姝那双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睛,他腿都有些发软了。 他当然不敢不给。 如今的沈家早就不是从前那种任人欺的孤儿。 先是火灾把李寡妇家烧成废墟,紧接着那一批欺负沈沉的村民被打进了牢房,连那位里长都被拖出去打了一顿,如今还在养伤。 这背后的手段和来头,谁还看不出来? 人家这是有贵人护着! 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怕明儿自家屋顶也得烧个洞! “赔!赔!”村长赶紧点头哈腰,脸上堆满笑,“姑娘您说多少,小人立马去张罗着,哪怕掏空这条命也得凑齐,绝不耽误!” 旁边几个村民也跟着附和:“对!该赔的就赔!” “我们愿意出,愿意出!” 沈姝看了他们一眼,懒得再多说,转身进屋取了账本,语气平稳道:“这是我第一天回来的时候记下来的。要是谁说自己没拿,那就需要自己有点数了。” 众人连忙点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第61章 脆弱的湛丞埋她怀里 经过这一场大火、一顿牢狱之灾,再加上湛丞手段冷厉地震慑,整个村子像是被连根洗了一遍。 一夜之间,村里空了不少户人家。 有的是被抓的,有的是心虚逃的。 尤其是那些曾经落井下石,把沈家当作肥羊薅过的,没一个敢再露面,恨不得立刻卷铺盖滚蛋。 沈姝没关心。 她坐在廊下,喝着热茶,目光平静地望着远处的山林,像是在告别,却又没有半点留恋。 这个村子,于她而言,早就不是“根”了。 她已打定主意离开这里。 原主这点破房子,还在这山旮旯地方,留在根本没用处。 至于白姝底气从哪儿来? 她总算把那笔银子拿回来了。 自己在湛丞这尊祖宗面前,靠着“哄”“磨”“陪”三管齐下,才终于把那些银子全部拿了回来。 “九牛二虎之力”都不夸张的那种。 有侯府给的,褚栎那给的,零零加价加起来有六百两。 就算去京城也能有点底气。 虽然京城房子自己是买不了,可让沈沉生活,让他读书还是可以的。 …… 湛丞这人向来说风就是雨。 沈姝这边话还没落音,那边他已经让人动手拆东西了。 侍卫们三三两两地卸架、打包、整理,院子里不一会就腾得干净,连厨房的灶都被掀了,一副随时能走的架势。 沈姝一愣。 “不是说……两天后吗?”她看着屋檐下原本挂着的帘子也被收走,语气都跟着浮了几分。 湛丞懒洋洋地靠在屋檐下,眼皮都不抬:“你是说的两天,那我也没答应。” 沈姝:“……”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感觉手臂被轻轻扯了下。 低头,是沈沉。 少年穿着整齐的布衫,肩膀却有些耸着。 这几天经过很苦涩的中药,少年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他犹豫了好久,还是低声问出口:“姐……你真的要带我走吗?其实……我可以留下的,你不用管我的。” 沈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一软。 十几岁的男孩,长得瘦,说起话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就像随便一句狠话就能把他吓跑。 她深吸了口气,摸了摸袖中那叠银票,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带你走,难道让你留下来等死吗?” 沈沉怔住。 “姐有银子。”沈姝笑着说,“出去后就送你去念书,去好点的学堂,到时候给我考个状元回来。” 沈沉睁大眼睛,“考……状元?” “嗯,状元郎。”沈姝弯着眼,笑得明晃晃的,“姐等你出息。” 她不是原主,可她对这个少年,总是没办法狠心。 大概是原主残留的执念,也大概是……她就吃不得这种天然带着可怜气息的人。 她可不是要当娘,而是这个亲弟弟是有点读书的料。 可能这是本男频爽文? 这个弟弟明明连启蒙都没正式开始,可只要别人教过他的字或者诗句,他都能记住。 而沈姝不知道的是,沈沉是作者另一本书的男主。 在书中因为姐姐的离世,加上有贵人相助,成了“寒门天骄”,一路科举逆袭,最后入朝为官,光耀门楣。 而此时的沈姝还在想着自己让这个弟弟好好读书。 然后再过几年,这个小少年一飞冲天,她就能跟着沾光,顺利摆脱“炮灰原女配”剧本,活成爽文大佬背后的幕后姐姐。 哎哟喂,想想就爽。 沈沉站得笔直,脸上写满认真,眼神透着倔强的光:“我肯定会好好读书的,一定会让姐有面子。” 沈姝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点头:“这才是我弟。” 少年眼睛亮得像是天光擦过湖面,一闪一闪的。 沈姝收回手,目光却慢慢落到了远处——那些已经打包停当、随时准备出发的侍卫。 他们身姿挺拔,眼神漠然,动作干脆利落。 毫无疑问,自己真的要离开了。 沈姝叹了口气。 自己真的要重新回到京城,可能还要把她带回侯府。 当时她离开的时候,侯府夫人们都是告别过,人家还给了自己银子。 沈姝虽然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里面焦虑的很。 要是湛丞不在就好了。 她就带着弟弟逍遥江湖去了。 …… 不管沈姝如何在湛丞身边拐弯抹角想留下来,湛丞都当没听见,沈姝还是不想放弃,打算再试探一下, 此时湛丞正靠在车内软垫上,一身华裘半敞,腰间佩玉轻晃,懒倦的姿态里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纨绔气。 他眸色低垂,睫羽投下浅浅阴影,指尖一颗蜜饯缓缓入口,动作散漫却偏偏透着贵气。 沈姝还是不想放弃,还在斟酌措辞。 “二少爷,我在想——” 话音没落,湛丞却微微颔首。 一个膀大腰圆的侍卫立即上前,手里赫然攥着一捆粗麻绳,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二少爷这是……” 沈姝眼皮一跳,声音都变了调。 湛丞慵懒地靠在马车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车辕。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愈发危险。 湛丞懒洋洋地看着她,唇角微扬,嗓音却冷得像洒着霜:“你要是再说不愿意离开,那就绑了,绑在车底吊回京城。” 沈姝:“……” 她的脸皮抽了抽,干笑两声,立马变脸,笑容亲热得不行:“哪能呢,我这不是正想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嘛——我特别想京城呢,特别想。” 湛丞这才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 湛丞低笑一声,“过来。” 沈姝当然不想过去,但还是过去了。 湛丞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沈姝,你应该知道我最厌恶什么。” 沈姝被迫仰头看他,心跳如鼓,条件反射问了一句:“什么?” 问完她当然知道他最厌恶什么。 背叛! “言不由衷。“他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声音温柔得可怕,“再让我听见一句假话……” 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那捆麻绳。 沈姝立刻乖巧点头:“二少爷放心,我绝对句句属实!” 可惜她对他做过的最多事情就是说假话…… 她有点欲哭无泪。 …… 沈姝站在拆了一半的屋檐下,看着那间熟悉又破败的老屋,在尘土飞扬中一点点塌下去,心里并无多少波澜。 她本还想着留给村子里的孤寡老人,哪怕做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好。 可她一翻原主记忆,脸色就冷了下来。 自从沈父沈母双亡,这村子里不但没人帮他们姐弟,反而个个落井下石。 李寡妇第一个霸了她家的田,村长明里暗里收了油水闭眼不管,连对门那平日里看着最“善良”的老大娘,也多次偷偷拿走她家柴火,说是“借”,却从未还过。 原主小时候发高烧躺在地上抽搐,那些所谓的乡亲不是袖手旁观,就是翻着白眼说“命不好早死早投胎”。 以前在城里待久了,都说乡下人朴实。 但是在这的乡下,全是坑人的家伙,一个个都想着从别人那刮油水。 所以沈姝也打算把自己的房子全部拆掉,还有那堆家具啥的,全部扔了,一个都不留! 沈沉反而有些舍不得,想问问不能拿到京城去用吗? 不然到时还要买。 可当看见那个浑身散发这冷意的贵人,他根本不敢对视一下。 …… 回去的路上很平静,也很普通。 沈姝本来还担心湛丞的身份,会不会路上出什么幺蛾子,结果一路上风平浪静,除了夜里虫鸣有点吵人。 每天吃饭、赶路、歇息,连她这个一向不安分的脑子都快养懒了。 当然,唯一的问题…… 就是晚上睡觉。 她跟湛丞睡同一辆马车。 原本她打死不愿意,但湛丞只是瞥了她一眼,手指落在一旁那根早就准备好的绳子上,她立马转了口风,表示自己特别乐意与二少爷同车共眠。 只不过—— 这人晚上睡觉特别不老实。 每次入睡的时候都规规矩矩靠在另一边,等她再醒,湛丞就已经睡到了她这边,甚至还理直气壮地搂着她腰,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都打在她耳后。 沈姝整晚不敢动,也不敢吵醒他,生怕吵醒了这尊瘟神,她真的就要被吃干抹净了。 好在湛丞虽然压人压得欢,但还算有底线,最多嘴巴不老实点,白天却也从不提起夜里的亲密举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安安稳稳地到京城。 可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变故突生。 这晚,夜空雷声滚滚,像是天塌了似的。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整片山林。 沈姝本就睡得不安稳,一道炸雷落下,她猛地惊醒,才发觉湛丞整个人紧绷地坐在她身侧。 他身上披着外袍,可浑身透着一股暴烈的气息,像头随时会发狂的猛兽。 沈姝眨了眨眼,刚想开口,就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闭嘴。” 声音发哑,却带着掩不住的暴躁和阴沉。 沈姝愣住。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湛丞这样。 平日里再桀骜,他也算是清冷自持,动起怒来也不过是翻脸不认人。 但今晚,他连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危险,像是压抑到了极致的疯癫,一触即发。 雷又炸了下去。 湛丞猛地低头,双手抱住脑袋,肩膀剧烈起伏,像是在拼命克制什么。 沈姝这才察觉—— 他不是单纯发火,而是……受不了这雷声? 不是。 自己好歹攻略了他这么久,竟从不知他怕打雷? 又是一道闪电劈落,惨白的光照亮了车厢。 沈姝这才注意到,湛丞的唇角竟有一丝暗红,像是被他自己生生咬出来的血痕。 他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暴戾,却又在雷声炸响的瞬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脆弱。 沈姝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这头失控的凶兽会伤及自己。 可就在她退缩的刹那,又一道惊雷落下,她分明看见湛丞的手指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锦袍上洇开暗色的痕迹。 “二少爷……”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覆上他冰冷的手背。 那只手猛地一颤,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扣住她的手指。 力道大得惊人,沈姝疼得眼眶发红,却咬着唇没出声。 雷声轰鸣中,她听见湛丞压抑的喘息,像是被困在噩梦中的困兽。 不知怎么,沈姝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这世上的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一滴血珠从他唇角滑落,砸在她手背上,烫得惊人。 沈姝心头蓦地一软。 她忍着疼,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他唇角的血迹,声音轻得像羽毛:“没事的……雷声很快就过去了。” 湛丞浑身一震,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沈姝任由他审视,手指悄悄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你看,”她指了指车窗外渐弱的雨势,“声音小了。“ 掌心的力道忽然松了几分。 沈姝惊讶地发现,湛丞眼中的暴戾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他闭上眼,额头抵在她肩上,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 “别走。“他哑声道,声音里是她从未听过的脆弱。 沈姝怔了怔,终是叹了口气,轻轻环住他的肩膀。 突然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湛丞救世主啊! 卧槽了!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关键转折点吗? 男主脆弱时被女主安慰,从此情根深种、死心塌地…… 她越想越兴奋。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这种时候只要表现得温柔一点、有耐心一点,男主第二天准对她死心塌地,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那她现在得抓住机会啊! 她赶紧收拾心思,手顺着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声音软得出水:“好,我不走,我在呢。” 说完自己都被自己温柔到了,赶紧抬眼看他反应。 湛丞依旧没动,只是额头贴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用她的体温撑住自己最后一点理智。 沈姝:成了成了,这一夜的感情投资,稳赚不赔! 第62章 被湛丞虐待 窗外雷声渐歇,雨势也慢慢小了。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来。 沈姝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大半夜,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困得眼皮直打架,刚想轻轻把湛丞推开休息一下,手指才碰到他的肩膀—— “醒了?”她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天亮了,我想……” 话未说完,湛丞突然睁开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哪有半分脆弱?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阴鸷。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冰冷的手就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二、二少爷……你……”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本能地去掰他的手指。 湛丞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车座上,膝盖抵住她的腿,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陌生得可怕。 沈姝被掐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拼命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昨夜……”湛丞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看到了什么?“ 沈姝有点没听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啊? 难道他是在为昨夜暴露的脆弱而恼羞成怒? 这个疯子!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什、什么都没……” 湛丞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沈姝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脖颈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沈姝猛地吸入一大口空气,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眼前发黑,喉咙火辣辣地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红着眼睛瞪着湛丞,恨不得破口大骂,可嗓子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湛丞突然俯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粗暴地按在头顶。 沈姝惊恐地挣扎,却被他用膝盖死死压住双腿。 “二少爷……你……” 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湛丞充耳不闻,另一只手直接扯开她的衣领。 沈姝只觉得锁骨处一凉,下一秒—— “啊!“ 尖锐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 湛丞竟然狠狠咬在她的锁骨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撕下一块肉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肌肤滑落,分不清是口水还是血。 沈姝疼得浑身发抖,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却被压得更紧。 “痛吗?“湛丞松开牙齿,唇上还沾着她的血,在晨光中显得妖异而危险。 他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抹去唇上的血迹,眼神阴鸷得可怕:“昨夜的事,若让第三个人知道……” 手指在她渗血的伤口上重重一按。 沈姝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死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湛丞似乎满意了,终于松开对她的钳制。 他整了整衣袖,又恢复了往日矜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暴戾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收拾干净。“他冷冷丢下一句话,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沈姝瘫软在座位上,颤抖着手摸向锁骨。 指尖触到那个深深的牙印时,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什么狗屁攻略对象! 什么温柔体贴! 这个疯子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 她胡乱擦着眼泪,却在看到衣袖上沾的血迹时愣住了——这 算什么? 警告? 标记? 还是……占有? 沈姝也算是记吃不记打的那种人。 沈姝蜷缩在马车角落,疲惫和惊吓让她昏昏沉沉地睡去。 可还没睡多久,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粗暴地拖拽起来! “啊!“她惊叫着睁开眼,正对上湛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二少爷?你干什——” 话没说完,她就被像麻袋一样扛上了肩头。 湛丞的手臂像铁钳般箍着她的腰,硌得她生疼。 “放我下来!“沈姝挣扎着捶打他的后背,却换来更用力的钳制。 马车外,沈沉惊慌的声音传来:“姐!你们要把我姐带去哪?“ 沈姝艰难地抬头,看见弟弟被几个侍卫死死拦住。 少年急得眼睛都红了,却根本冲不过来。 “湛丞!“她终于忍不住直呼其名,“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扛着她大步走向前面一个山坡。 沈姝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锁骨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放我下来……求你了……”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湛丞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他侧头冷冷道:“我觉得应该让你受到一些教训。” “什么?“ 湛丞面无表情,但还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锁骨上还未结痂的咬痕。 这山坡后面竟然是个温泉。 然后沈姝就被猛地扔进浴池,紧接着是滚烫的热水瞬间灌入她的口鼻。 她惊慌失措地扑腾着,好不容易才挣扎着浮出水面,也跟着被呛得剧烈咳嗽。 “咳咳……二少爷你到底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湛丞已经踏入水中,大手一把扯住她的衣襟。 只听“刺啦”一声,上好的丝绸在他手中如同薄纸般被撕得粉碎。 “住手!” 沈姝尖叫着护住胸口,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按在池壁上。 湛丞的眼神阴鸷得可怕,手上的动作粗暴至极。 布料撕裂的声音接连不断,沈姝雪白的肌肤上很快浮现出几道红痕。 “疼……求你……” 她疼得直掉眼泪,却只换来更用力的钳制。 当最后一件里衣被扯下时,沈姝已经羞愤得浑身发抖。 她拼命往水里缩,却被湛丞捏着下巴强迫抬头。 “脏。“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拿起一旁的澡豆就往她身上搓。 沈姝根本不懂自己怎么就脏了? 但是她在粗糙的澡豆摩擦着娇嫩的肌肤,很快就泛起一片红肿。 沈姝疼得直抽气,却不敢反抗。 温热的水流中,她看见湛丞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当澡豆擦过锁骨上的咬痕时,沈姝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疼……那里疼……” 湛丞的动作突然一顿。 可当他盯着那个渗血的牙印看了许久,眼神渐渐从暴戾转为晦暗。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伤口,力道突然温柔了下来。 “记住,”他声音沙哑,“你是我的东西。” 沈姝怔怔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按进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里。 湛丞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烫得惊人。 “再敢让别人碰你……” 他在她耳边低语,未尽的话语化作锁骨上又一个轻轻的啃咬。 这一次,力道轻得像是某种诡异的温柔。 沈姝全身被擦的很疼,让她浑身发抖,现在加上锁骨处传来湿热的触感,混合着刺痛和一种说不清的麻痒。 她惊呼一声,双手抵在湛丞胸前拼命推拒:“二少爷……你别……“ 可湛丞充耳不闻,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他滚烫的唇舌在她渗血的伤口上反复吮吸,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的魂儿都吸出来。 沈姝疼得眼泪直掉,指尖在他背上抓出几道红痕。 “呜……放开……”她喘着气哀求,声音都变了调。 谁知下一秒,下巴被狠狠捏住,湛丞突然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凶狠得近乎撕咬,他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掠夺着她所剩无几的氧气。 沈姝眼前发黑,窒息感让她本能地挣扎,却被他单手扣住双腕按在车壁上。 “唔……嗯……”她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泪水模糊了视线。 湛丞终于稍稍退开,却仍贴着她的唇瓣喘息。 沈姝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却听见他低哑的声音: “难受吗?”他拇指重重擦过她被咬破的唇角,“我现在也很不高兴。” 沈姝红着眼眶瞪他,却在对上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睛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暴戾之下,似乎还藏着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湛丞松开钳制,看着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到角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才知道害怕了?” 沈姝抱紧双膝,把脸埋进臂弯里。 锁骨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唇齿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个疯子……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可为什么,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沈姝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都被这样对待了,心脏居然还会因为这个男人而加速跳动。 真是应了那句“三观跟着五官走“的浑话! 她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记住。 眼前这个男人是危险的,是会要人命的。 她强迫自己低着头,视线只敢盯着马车地板上的花纹,连余光都不敢往湛丞那边瞟。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指触上她的颈侧。 沈姝浑身一僵,下意识就要往后缩,却被一把扣住后颈。 “现在可以跟我说,这是谁咬的吗?” 湛丞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沈姝这才注意到,他指尖正摩挲着颈侧那个已经结痂的咬痕—— 是湛陵上次发疯时留下的。 她心头猛地一颤,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难道他今天突然发疯,是因为看到了这个痕迹? 不是因为看到他发疯模样生气? “我……”她声音发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湛丞的手指突然加重力道,按得那个旧伤隐隐作痛:“说。” 沈姝立马不敢隐瞒任何事情,怕自己命丧他手里面。 虽然知道说出来肯定也会死,但是也许…… 沈姝心里面叹口气。 她每次都觉得这日子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每当要死了,自己又怕死。 沈姝都快看不起自己了。 “是……是湛陵少爷……” 她闭着眼飞快回答。 空气瞬间凝固。 沈姝能感觉到湛丞的呼吸变得又重又急,扣着她后颈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呵……”良久,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我那个世子大哥啊……” 沈姝吓得一动不敢动。她感觉到湛丞的拇指在那个咬痕上重重碾过,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来……”他突然俯身,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我得给你留个更深的记号才行。” 沈姝还来不及反应,颈侧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又咬了下来! 这次的力道比之前还要狠,像是要把湛陵留下的痕迹彻底覆盖掉。 “二少爷,你别咬我了,是真的很疼。” 她疼得直抽气,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湛丞松开牙齿,满意地看着那个渗血的新牙印覆盖在旧痕之上。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记住,你身上只能有我的印记。” 沈姝浑身发抖,这次不仅是怕,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 沈姝愣住了,她本以为说出湛陵的名字会激怒湛丞,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诡异。 湛丞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颈侧的新伤:“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语气轻佻,眼神却冷得吓人,“我的暗卫被打晕,整个侯府,除了那位世子,还有谁能做到?” 沈姝心头一跳。 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不过……”湛丞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废物世子动怒?”他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沈姝被他话中的冷酷惊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记住了,”湛丞松开钳制,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你身上这些痕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颈侧的咬痕,“只有我能留。“ 沈姝下意识捂住脖子,心跳如雷。 “二少爷……”她声音发颤,却不知该说什么。 湛丞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怎么,又怕了?”他指尖在她锁骨上的伤口轻轻一按,满意地看着她疼得皱眉,“你为什么怕我,又总做出让我生气的事情来?“ 突然沈姝脚下打滑,她猝不及防往前栽去,正好撞进湛丞怀里。 她慌忙要起身,却被他按住后腰。 “别动。”他声音低沉,“就这样待着。” 沈姝僵着身子不敢动,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这个前一秒还凶狠得像野兽的男人,此时此刻又这么温柔! 不不不!!! 沈姝在感觉到一阵滑溜的感觉,才想起自己什么衣服都没穿! 但是跟死比起来,她又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又还好? 第63章 湛丞没想到意外的纯情 沈姝被他抱得浑身僵硬,干脆破罐子破摔。 她转了个身,整个人彻底窝进他怀里,带着几分故意的挑衅,轻轻抬起下巴—— 要做什么就快点! 可出乎意料的是,湛丞竟然僵住了。 他的手还扣在她的腰上,却像忽然触到什么烫人的东西似的,肌肉猛然绷紧,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沈姝下巴搁在他肩窝处,清楚地听到那颗心跳骤然加速,仿佛鼓点重锤,撞得她耳膜发麻。 她抬起头,正好撞进湛丞的视线里—— 那双总是带着嘲讽和阴郁的凤眼,此刻竟莫名带了点慌,眸色发紧,连眼角的冷意都被不知所措取代了。 她一愣:“二少爷?” 湛丞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眼神迅速移开,像是不敢直视她。 扣在她腰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只是手指还残留着几分迟疑的犹豫,像是在克制什么。 沈姝转身的那一下,背脊滑过他胸膛,他感觉怀中软香盈盈,像水一样贴上来,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骨头缝里冒出来。 太软了,软得像一团热意,让他根本不敢多动。 “你……”湛丞低声开口,嗓音比平时哑了些,似是用尽了力气才挤出来,“别乱动。” 沈姝眨了眨眼。 她又轻轻往他怀里蹭了蹭。 果然,湛丞的呼吸瞬间一紧,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 沈姝是真的没想到,湛丞还能这么纯情? 刚才那副凶狠疯狗模样还历历在目,逮着她咬、抓着她扯,满眼都是阴鸷狠厉,像要把她拆吃入腹。 结果现在呢? 就因为她往他怀里贴了贴,这人反而像触电一样僵住不动,连呼吸都乱了。 这反差大得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难不成……他刚刚那些狠劲儿,都是装腔作势的? 她眯起眼,刚想再试试他会不会继续僵着,可身体一软,却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就那样滑了下去。 “啊……” 她低呼一声,还没等落入水中,腰间就被一只手稳稳箍住。 紧接着—— 她整个人被他重新搂回怀里,贴得比方才更紧了。 沈姝一头靠在他胸膛上,贴得太近,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滚烫肌肤下,那颗心脏震耳欲聋的跳动。 “砰通——砰通——” 一下比一下重,像是从骨缝里炸出来似的,震得她耳朵都微微发麻。 沈姝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心跳,像是在怕什么,又像是在忍什么。 …… 沈姝原本已经做好了“失身”的心理准备,甚至脑海里都浮现了几部古早狗血小说的桥段。 可谁知—— 湛丞不但没真对她做什么,还一丝不苟地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像裹粽子一样抱回了马车。 那力气之大,像是怕她随时会挣脱逃跑似的。 外头风大,她脸埋在他怀里,脑袋昏昏沉沉,连睁眼都费劲。 马车就在眼前,湛丞低头说了句:“让开。” 侍卫立刻散开,让出一条路。 沈沉站在一旁,一脸惊慌。 他本想冲过来,但几个侍卫横挡在前,拦得死死的。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湛丞抱下来,面色潮红,衣襟凌乱,整个人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一样。 沈沉脸色一白,拳头攥紧,咬牙一句话没说。 沈姝瞥了他一眼,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可嘴唇才动一下,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半分。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湛丞抱着她进马车,随手撩开厚重车帘,把她轻轻放在软软的狐毛毯上。 沈姝只觉得温暖包围,眼皮再也撑不住。 可还没彻底睡过去,就感觉胸口一沉。 湛丞也跟着坐进来,还把她搂得紧紧的,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身子贴得死紧。 她有点不自在,动了动。 没想到那人就像头没餵饱的狼,像是压根儿没睡意,竟还在她身上轻轻磨蹭。 “湛……丞……”她声音发哑,想推开他,结果手才抬起来,又耷拉下去。 太困了。 她只能窝在他怀里,任由那人像抱着什么珍贵玩具一样,把她紧紧包着,不断蹭她脖颈、锁骨,连鼻息都不安分地往她耳后钻。 沈姝只来得及在心底叹了句:疯狗还在发病…… 然后就被困意淹没,彻底闭上了眼睛。 - 等沈姝再醒过来时,外面天还没亮,车厢里一片昏暗。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整个人还被一床狐毛软毯裹着,身上的衣服已然换了。 是一套男式中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暖和得很。 沈姝下意识地一激灵,猛地坐起身,连鞋都没顾得上找,赶紧摸向车厢角落她自己的包袱。 指尖一触到熟悉的粗布包边,她心头一松,飞快拉开,探进去一摸—— 银子在。 一整袋银票,还有散碎的碎银,一样没少。 沈姝心口一热,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大大地松了口气,手还紧紧抱着那袋银子,仿佛这是她在这荒唐世界里唯一的安全感。 就在她贴着包袱一副小偷护食的模样时,车厢角落传来一阵低笑。 “……你喜欢银子?” 她猛地抬头,就见湛丞倚在对面榻上,一身衣衫不整,手肘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她,嗓音还带着点刚醒来的低哑。 那神情,像是看穿了她全部心思。 沈姝抱着银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二少爷,有银子,才能活命啊。” 湛丞挑眉,像是玩味,又像是思索。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坐起身,眸光落在她脸上,隐约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情绪。 湛丞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紧紧抱着的银子上,忽然又慢悠悠地问:“怎么又不叫我湛丞了?” 沈姝一顿,抬头看他,心里猛然紧了一下。 来了来了,秋后算账来了。 她小心地收了收表情,脑子里飞快翻出对策,正准备说点可怜话糊弄过去,比如“当时很难受冲撞了二少爷”之类的话。 结果沈姝还没开口,就听湛丞语气随意道: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你直接喊我名字。” “……”沈姝差点没绷住。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湛丞神色没变,嘴角甚至还微微弯着。 什么意思? 她都做好被指责“没规矩”的准备了,这人居然反手说喜欢? 沈姝顿了顿,虽然满心疑惑,但她一向擅长见风使舵,眼睛一转,乖顺地点了点头,低低唤了一声:“……湛丞。” 她唤得软软的,带着试探。 男人那双眼眸在昏暗中一亮,盯着她没说话,唇角却明显压不住那点笑意。 沈姝心底翻了个白眼,表面却笑得乖巧。 她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瞒不住湛丞。 连湛陵偷偷咬她一口,他都能马上发现,甚至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搂着她上马车,最后一整夜折腾得她死去活来。 “你很喜欢银子?” 湛丞又问,眼尾轻挑,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在等她回答点什么。 沈姝一愣,连忙摇头:“没、没有特别喜欢,就是有了银子……能吃饱穿暖,让弟弟去念书,不用再回那个破村里……银子嘛,有这些就够了。” 她越说越觉得顺口,干脆两眼发亮地继续:“其实也不是非得多多的,只要能糊口,能念书……也不是非要攒嫁妆的那种,反正我——” 她话还没说完,湛丞忽然歪了歪头,像是认真在思考,忽地冒出一句:“可我银子挺多的。特别多。” 沈姝一顿,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竟然还挺认真。 这人……真要给她银子? 她下意识心跳有点快,脑子也开始转起来。 这时候拒绝吧,好像太假太做作了。 但答应得太快也不行,她眨了眨眼,飞快调整表情,露出一副“为难又勉强”的模样,小声道:“……那、那谢谢二少爷赏赐。” 湛丞看了她一眼,忽然低低一笑,声音清冷还带着点坏意:“谢什么?我又没说要给你。” 沈姝:“……”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天才干巴巴地冒出一句:“……这样啊。” “对呀,我银子多不代表给你啊。”他理直气壮地靠过来,语气还无辜,“我只是跟你说一下。” 沈姝:她真的好想打人。 湛丞忽然凑近了一些,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在她眼前晃了晃。 “要是你能让我高兴,这一千两就是你的。” 沈姝眼角一跳,果然来了。 这狗男人,分明就是逗她玩呢。 她余光瞥了那张银票一眼,知道是真货,但下一秒她却毫不犹豫地转过身,重新躺回软垫上,背对着他把自己裹进毯子里,态度鲜明地表示:她不稀罕。 这要是接了,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沈姝又不是小傻子。 湛丞看着她果断背过身去,倒也没恼。 他抬手支着下巴,慢悠悠地看着她微微拱起的背影,唇角那点笑意却悄悄加深了些。 -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时,天色才刚亮。 晨雾笼罩着街道,青砖石板泛着微光,空气里有股熟悉的潮湿冷意,仿佛整座城都还未完全醒来。 沈姝撩开车帘,看着那一座座青瓦高墙飞檐交错,竟生出一种——归乡的错觉。 她怔了怔,没来由地想起好些人。 湛陵的笑,沈焕的沉默,褚栎的冷眼,像一帧帧画面浮上脑海,交缠混乱。 谁能想到呢? 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一趟,结果还是被人一路掐着后颈,重新拎回了这龙潭虎穴。 她记得自己在路上也不是没挣扎过。 “二少爷,我是从侯府离开的,现在回去不太好……” 她本来是想劝。 结果湛丞只是侧了下头,眉眼像笑非笑,那神情淡得瘆人,手指还慢悠悠抹过了那条平日绑匪专用的麻绳。 沈姝:“……” 她当场闭嘴,坐得笔直,态度比宫里小宫女还规矩。 她是真的相信这疯子说干就干,能一绳子把她捆在车底拖着回府也不是没可能。 …… 沈姝跟着湛丞回到京城,马车停在熟悉的侯府门前时,她竟生出几分归乡的错觉。 可踏进门槛那一刻,现实便冷冷拍了她一脸。 没有迎接,没有问候。 一切都静悄悄的,像她从未离开,也像她从不属于这里。 她还是被安排在那个不起眼的小院,破桌破椅,灰尘没扫干净。 走廊尽头的两名小厮看见她时低声咕哝一句,眼神轻慢里带着几分看笑话的意味。 湛丞走得很快,连头都没回,只在院口淡淡吩咐了句:“先歇着吧。” 随后就被管事的人带走了。 听说是二夫人得知他回来了,立刻派人来请他过去。 沈姝站在房门口,看着他那一身玄衣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终于松了口气。 可她一转身,就撞见院里几个丫鬟走过来收拾东西,明明动作干脆利落,却连看她一眼都不肯,一副尽快完成任务的冷漠模样。 “啧,这人还真是脸皮厚……”其中一个小声嘀咕。 沈姝听得清清楚楚,只能装作没听见,脸上挤出个勉强的笑:“几位辛苦。” 换来的,是更快的脚步声和一片沉默。 屋子终于清净下来,沈姝靠着门缓缓坐下。 她低头看着指尖那道红痕,还未褪尽。 她知道,她在这个府里从来就不受待见。 可她弟弟呢? 他没被一起送进侯府,湛丞安排的人将他安顿在了别院,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沈姝心里知道,他这是在刻意把她和弟弟分开。 她咬紧牙,站起身来,推开了窗子。 窗外天色已沉,但她眼中那点微光仍未熄灭。 沈姝坐在窗边,冷风钻进袖口,她却没动,只把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脑子里还绕着一件事没个着落。 湛陵。 那晚两人分别得太狼狈了。 这侯府,她是一日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这地方阴气太重,疯子太多,她在这儿多待一天,迟早被这些人逼得神志不清。 明天一早,她就找个借口出去,顺便再悄悄跟沈沉接上头。 只要走得利落,不惊动湛丞,兴许就能躲开这一劫。 可她想到这,脸色又有点发苦。 想法是美好。 第64章 湛陵危在旦夕 沈姝这一觉睡得竟然出奇地好。 她醒来的那一刻还有些懵。 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什么被扛、被咬、差点失身、半夜哄疯狗…… 她居然还能一觉睡到天亮? 真是憨得离谱。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自我反省,心道不能再这么放松了,得趁早看看有没有机会离开。 可刚把门推开,外面就静静站着两个侍卫。 穿戴整齐,刀剑齐备,仿佛早就候在那里,只等她这一开门。 沈姝:“……” “二少爷吩咐,姑娘近日身体虚,不宜随意走动。” 其中一个侍卫客客气气地拱手。 沈姝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头,缓缓把门关上。 然后转身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一角。 窗下同样站着人,守得跟铜墙铁壁似的。 她坐回榻上,抱起毛毯死死一裹,牙关紧咬。 疯狗! 彻底疯了! 她这是被正大光明地软禁了! 沈姝坐在床榻边,脑子里开始飞速转动。 她是真的急了。 大夫人、二夫人、老太太……她们要是突然派人邀请自己过去怎么办? 看到她莫名其妙又出现在侯府,还跟湛丞有点说不清的牵扯,那得掀起多大一场风波?! 更别提湛陵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两人分开时的狼狈气氛,要是他找过来…… 要是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她直接一个激灵,双手抱住头。 不行! 完蛋了! 她不是回来,是进了个修罗场! “疯了疯了疯了……” 沈姝低声喃喃,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一锅沸水里。 到底湛丞什么时候才会来找她? 不会是把她扔在这就忘了吧? 她心头乱成一团,眼前的屋子越来越像个地狱般的囚笼,每一刻都像在消耗她的理智。 突然—— 她脑子里像被谁砸了一下似的,猛地闪过一段画面。 那是原书里的一幕剧情。 很短。 极短。 只是一瞬。 沈姝心头猛然一跳。 是什么剧情? 应该是什么日子? 沈姝狠狠皱起眉,努力去追那段记忆,脑海却一片空白,仿佛刚才那点内容从没存在过。 但她下意识觉得—— 那段剧情,极其重要。 甚至,可能关系到她接下来在侯府的安危。 她咬住唇,背脊微凉,脑子里混乱得像是缠了草蛇灰线,却又一个结都打不开。 后面的沈姝焦躁得几乎坐立不安。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可每次房门“吱呀”一响,沈姝就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眼神死死盯着进门的丫鬟。 哪怕对方只是送个饭菜过来,沈姝都要先吓一跳,脸色发白。 直到傍晚时分,她终于忍不住了。 “能不能……”她开口,语气努力压得温和,“让我去给夫人们请个安?也好让她们知道,我人已经回来了。” 现在她们不来让自己过去,那自己就主动去请安就是了。 不然她现在的境地,会被人揪出来当成话柄。 哪知那小丫鬟听完这话,却先怔了怔,抿了唇低头回道:“姑娘的意思……奴婢会转告二少爷。” 沈姝:“……” 就这样沈姝焦虑到天黑。 忽然,院外一阵动静传来,像是有人跌撞,又好像有人高声呼喊。 沈姝猛地站起身,心脏一跳一跳的往嗓子眼冲,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可能—— 难道跟褚栎那一样又有贼进府? 她迅速靠近门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趴着木门往外看。 只见外头空荡荡的,没有贼,也没有谁喊打喊杀,反而是几个丫鬟提着东西匆匆走过—— 她们神情不太好看,步子也飞快。 沈姝皱了皱眉。 沈姝看见又有几名丫鬟已经走近了些,她们手中还提着的篮子。 她还没开口问,就听见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嘀咕:“听说城西那边已经封了,染上的都被送去庄子,夫人们怕得要命,让我们把府里能用的药材都找一遍。” 另一人附和:“是啊,连靖安伯府都有人倒下了,太医院说是‘疫病’……哎。” “别说了,我们赶紧送完就去喝药。” 沈姝脑中嗡地一声。 疫病? 自己刚从外面回来,怎么没得到一丁点消息? 下一瞬—— 她脑海中那道曾模糊不清的剧情片段倏然浮现! 白姝终于想起来了! 在原文里是有这么一场疫病。 出现的很突然,传染的很迅速。 而湛丞就是借着这场“疫病”,暗中搜集药方、掌控药材分配,悄悄调动人手。 待到宫中发现异常时,他已经布好暗棋,兵权在握,一跃成为京中真正的掌权者! 沈姝一瞬间呼吸都停了。 所以现在是这个男人的谋反起点? 卧槽啊! …… 暗牢潮湿阴冷,墙壁上嵌着几盏幽幽火灯,火光映着墙上斑驳的血痕与水渍,将整座地牢照得森冷如地狱。 一群人跪伏在地,披着黑衣,背脊绷得笔直,额头紧贴冰冷石砖。 他们面前,湛丞倚在一张乌木雕刻的高背椅上,衣袍半解,袖口松垂,整个人看似懒散,指尖却缓缓摩挲着一块温润玉环,神情莫测。 “城西三处封锁完毕,药材已封库,按您的吩咐,仅由我们手中流通。” “靖安伯府送入庄子那批人……三日内不留活口。” 跪着的人声音低沉而迅捷,仿佛不敢耽误湛丞一秒钟时间。 湛丞只是垂眸,指节敲了敲玉环,像是思索,又像在计算。 半晌,他轻嗤一声,微挑起唇角:“太医院那边呢?” “今早已送上假方子一份,保正照方下药。”那人顿首,“且宫中今日已有两位皇子身体不适。” 湛丞眼底划过一丝讥诮,玉环从指尖转了一圈,最终落进他掌心:“很好。” 他语气轻柔:“该死的,不该救。该救的……得先看看他们值不值。” 下一刻,他抬起眼,冷冽如刀的视线一扫众人。 “城北的封仓还未完成,三日之内若还没动作,就都下去陪他们葬了。” “是!” 地牢里齐齐响起一声沉闷的应命,整齐如铁流滚动。 另一边。 一群丫鬟就匆匆忙忙走进沈姝房间,她们手里提着几只沉甸甸的药篮子。 然后放下就走,连头都不抬一下。 “这是给姑娘煎的药,二少爷吩咐过的,姑娘最近……不宜出门。” 为首的丫鬟说得飞快,像是怕被多问什么,语气也透着几分不情愿。 沈姝立马站起来想要追问几句。 可那几个丫鬟低着头,衣角一抖,转身快得跟逃命似的,几步就没了影,只留下一室浓烈的药草气息。 沈姝站在原地,盯着那些黑色布包包裹着的药包。 她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是从城外回来的。 在这种时候,哪怕是没病、没症状,只要“来路不明”就是危险源。 而丫鬟们虽然身份低微,但也不是傻的,她们愿意进来递药,多半是迫于命令。 沈姝想到那个弟弟沈沉。 若真碰上这场疫病…… 她不敢想。 就算真的染上,也要撑到湛丞拿出那份药方才行。 沈姝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知道门外有侍卫,她也要想办法——就算是闹、是骗,也得出去一趟。 然而门刚一推开,还没等她跨出门槛,就看见院中一袭玄衣的身影。 湛丞。 男人冷着脸,行至门前,显然是刚处理完事情回来。 可就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原本满是压迫感的神情竟微微一缓,眼中浮现出一丝情绪。 沈姝怔住了,刚想开口,就见他眸色骤沉,眼神落在她松松垮垮的衣领上。 下一瞬,湛丞大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沉着脸一言不发将她拉回屋内,力气大得像在惩罚她。 门“砰”地一声合上,他拽着她走到床前,一把将她按坐下。 “你怎么穿这么少?”湛丞低声,嗓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怒火,“受寒怎么办?” 沈姝对他如此关心自己,一时间有点愕然。 她想到正事,语气急切地问:“二少爷,我弟弟……沈沉还在城里,他会不会有事?” 湛丞眸色一冷,本想斥她先关心别人不关心他,可看见她那双眼里写满了慌乱和担忧,心头一闷,偏过头冷声道:“不会死。”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比什么都来得笃定。 然后沈姝真的信了。 说到底—— 这疯狗性格再变态,做事却从不撒谎,尤其是这样关乎性命的大事。 他要是真说“不会死”,那就一定不会。 沈姝悬着的心刚落下一半,湛丞却像是故意似的,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可湛陵这个世子现在就难说了,他已经吊着一口气,宫里请的太医都不敢松手。” 沈姝猛地抬头,神色霎时间变了。 “什么?”她怔怔盯着他,脸色惨白,“你说湛陵……不可能!” 她下意识摇头否认,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惊惶和不敢置信。 湛陵怎么会? 他可是男主! 也因为沈姝的反应太剧烈了,剧烈得湛丞几乎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眸子一点点眯起,原本就沉沉的眼神此刻像罩上一层冰,压得人透不过气。 他抬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她下颌骨生疼,整个人被迫仰头迎着他那张阴鸷的脸。 “为什么不可能?”湛丞语气低哑,像是寒夜里压下来的锈铁,“你倒是说说看,沈姝,你怎么这么笃定他不会死?” “我倒是觉得他会死。”他一字一顿,眼神里像淬了毒,“今晚就会死了。” 沈姝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被吓得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打了结。 完了完了,疯狗要发作了。 她几乎听见自己心脏在“砰砰砰”狂跳,一下一下像要撞破胸腔,脸上的血色也刷地褪下去。 她能说什么? 说湛陵是书里的男主,天选之子,不可能死? 那她下一秒就会被湛丞掐死。 沈姝咽了口口水,努力调整表情,装出一副惶恐又勉强镇定的样子:“二少爷,我、我就是觉得……世子爷吉人天相,又那么尊贵,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她眨巴着眼睛,声音轻得像蚊子,试图用最软的语气糊弄过去。 湛丞自然是没信她那点嘴皮子话,眸色一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一秒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身。 “啊!”沈姝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这个动作带着本能的求生欲,软软地贴在他怀里,整个人像是猫似的往他怀里钻。 湛丞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呼吸仿佛都停了半拍。 但很快,他恢复过来,冷哼一声,脚下一点,整个人带着她轻盈跃出窗棂。 沈姝被风一吹,整个人猛地清醒了些。她原本以为他只是想吓唬自己,哪知道湛丞竟然是玩真的。 “你、你你你……你干嘛啊啊啊啊啊啊——” 她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那人真的在屋顶上如履平地般跳跃穿行,脚下几乎不发一声响。 沈姝紧紧抱着他,低头看着不断掠过的檐角飞瓦,再抬头看着湛丞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心里一整个大震撼—— 卧槽,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还是古代高手的标配那种? 她居然在真人体验? 沈姝死死抱着湛丞的脖子,直到落地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就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湛陵的院子。 她瞳孔一缩,刚想开口,就被湛丞抱着直接跨进了屋门。 屋里很静,静得吓人。 熏炉里药香浓郁,却压不住床榻上那股近乎腐败的死气。 湛陵躺在那里,薄被覆身,却难掩瘦削骨架。他脸色惨白,唇色发乌,连呼吸都像是勉强维持的余烬。 额角沁出冷汗,打湿了一缕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边,整个人就像一张随时会燃尽的纸。 沈姝心头“咯噔”一声—— 他竟然……真的病得这么重?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连怎么动都忘了,只能看着湛陵轻微起伏的胸膛,仿佛下一口气就会彻底断掉似的。 湛丞在她身后冷冷道:“你不是说他不会死?” 沈姝:“……” 她一张嘴,嗓子竟干得发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男主啊! 男主怎么可能会死! 沈姝不敢置信的看着的眼前这一幕。 第65章 湛陵不是湛陵 沈姝整个人僵在原地,死死盯着那张快要被病气吞噬、却依旧惊艳的面容。 湛陵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眉眼昏沉,轮廓却仍精致得过分。 他那张俊美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仿佛脆弱的玉雕,一触即碎。 细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住眼底晦暗。 只见他薄唇紧抿,唇角裂开一道几不可见的血痕,脖颈线条修长优雅,仿佛被病气侵蚀出的清冷脆弱。 他的乌发散落在枕间,凌乱地贴着耳廓和颈侧,与那张俊得过分的脸衬在一起,如同风中残雪。 沈姝喉头一紧,下意识吞咽了口水,心里却几乎要呐喊出来—— 湛陵不能死。 这是男主! 男主啊! 他要是死了,那这本书还怎么走? 后期要靠他翻盘,湛丞再强,也不是这本书的正统男主线啊! 湛陵要真没了,那剧情不得像塌了地基的楼一样全歪了? 更何况…… 她现在可是穿书的。 要是男主死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崩塌? 她一个外来灵魂会不会第一个被清算? 沈姝愣愣想着,脸上已经浮现了肉眼可见的惊慌。 湛丞看她神色骤变,冷声道:“怎么,突然不嘴硬了?” 沈姝一哆嗦,转头看他:“你不救他吗?” “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巴不得他死。” 湛丞语气淡得吓人。 沈姝张了张嘴—— 可他是男主! 男主怎么会命该绝! 她捏紧手指,真想冲他喊一句“你别乱来,反派不能篡主线!”可话到嘴边生生咽下。 自己穿书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说湛丞会不会信,可能还会把她当神经病,或者为了救湛陵的借口。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二少爷,世子爷若真出了事,大夫人肯定受不了。” 沈姝压下心跳,用尽力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镇定。 她不敢去看床上的人,目光死死盯着湛丞的衣襟,“我与大夫人是远房亲戚,担心世子爷也是正常的。” 湛丞冷笑一声,垂眸看她:“真的只是如此?” 沈姝一顿,唇瓣抿了又抿,只是低声说了句:“我没别的意思。” 湛丞没立刻说话,只是那双眼盯着她看,带着一点不快,一点审视,还有点说不清的烦躁。 他忽然俯身,靠近她,声音极低:“可你看上去,比大夫人还要难受一点。” 沈姝一时语塞,呼吸都轻了几分。 湛丞盯着她脸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又站直了身子,不再逼问。 沈姝咬了咬牙,实在不想再多看床上那个俊得惨绝人寰却快断气的男主,便侧了侧身,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些:“二少爷就这么站在这儿,不担心被传染吗?不是说这疫病很严重吗?” 湛丞果然被她这句话勾了注意,歪了歪脑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哦?我有方子,早吃了解药。” “什么?”沈姝眼睛顿时瞪大。 “我说,”湛丞笑得懒洋洋的,像是在逗她,“已经吃了,专门治这次疫病的药丸。” 沈姝心里惊讶的很。 他这么快就找到方子了? 不是。 沈姝脑袋里面出现了一个猜测。 这个瘟疫不会是他找人下的吧? 她刚要张嘴—— “想吃?”湛丞忽然转身,声音透着几分调笑,“迟了。” 沈姝:“……” 她站在原地,手心发凉,真是想骂人。 就知道他会这样。 以为他会再耍一波轻功把她拎回去,结果湛丞却一步一步往前走,压根没打算飞檐走壁。 沈姝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流星走出几步,才恍然反应过来,只能追上去,边走边咬牙切齿。 …… 沈姝正走着,她还没缓过神,就听见前方一阵脚步声疾急而至。 大夫人身着厚实斗篷,神色匆匆,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穿官服的太医,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世子院这边赶来。 她一眼就看见站在廊下的沈姝,脚步一顿,惊讶地开口:“沈姝?你不是回去了?怎么又在这?” 沈姝眨了下眼,有些发怔。 她还以为自己早被侯府知晓回来了,没想到连大夫人都不知道。 而大夫人并没给她多解释的机会,语气急促:“你正好会些医术,既然回来了,就进来一起看看我儿吧。” 沈姝下意识往旁边一瞥。 湛丞就站在那棵老梅树下,身影挺拔,手负在身后,一双黑眸静静望着她,神情看不清,也不说话。 他也没打算干涉,只是在等她选择。 一副选不选择跟他走,随她的样子。 沈姝心口微沉,手指紧了紧。 大夫人既已亲自开口,她根本没办法拒绝,何况她现在在侯府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远亲”,哪敢违逆当家主母的命令。 可是要是不去湛丞那,自己也要完蛋! 沈姝到底还是想拒绝,“夫人,我医术也不是……” 她正想推辞,余光却扫见湛丞站在廊下,神情仍旧冷淡,却缓缓抬脚,像是要过来把她直接带走。 沈姝一惊,忙又想改口:“我只是略懂皮毛,万一诊错了……” 话没说完,大夫人已经一把牵住她的手腕,“你是念过书的,又懂些医理,比那些庸医好使多了。快随我进去。” 沈姝想挣也挣不开,眼前一花,就被大夫人拽着往院内走。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湛丞果然已经迈步,眼底的冷意比夜风还凉。 可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疾步走来,凑到他身边说了句什么。 湛丞眉梢一动,垂眸听完,那眼神顿时变得更阴沉几分。 他停了脚步,隔着人群朝沈姝看了一眼。 那眼神很深,像压着什么。 随即他微微偏头,朝她抬了抬下巴,算是示意——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转身,披着夜色走了。 沈姝呼吸轻颤。 …… 湛陵醒来的那一瞬间,空气像是被悄然扯紧了一根线。 房内的几位太医和大夫人皆已戴上防疫面罩,沈姝也被塞了一只,她站在一侧,目光下意识落到床榻上。 湛陵缓缓睁开眼睛,黑发落在苍白枕褥间,那双眼却出奇地亮。 他先是茫然地眨了下眼,随后目光准确地落在沈姝身上。 然后,他笑了。 不是那种往常温润无害的笑,而是带着几分懒散与讽意,眼神明明还带着病态,却生出种说不出的凌厉桀骜。 沈姝心口猛地一跳。 这不对。 这完全不像那个一向斯文克制、谦逊礼貌的湛陵。 “姝姝。”湛陵嗓音低哑,唇角却勾得愈发上扬,“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虚弱,可那笑意却莫名让人发凉。 沈姝被那道目光盯得心头发紧,总觉得湛陵看她的神情哪里不对劲。 不是那种病弱时的迷茫无力,也不是久病初愈的温和怜意,而是像在打量什么——一只好不容易送上门的小兽,下一瞬就能握在掌心。 那张原本清隽温润的脸上,如今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玩味和冷意,仿佛褪去了往日伪善的皮囊,露出真实锋芒。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大夫人察觉了她的异样,压低声音贴着她耳边嘱咐:“等会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能透出去半分。” 沈姝强撑着点了点头,指尖却已经捏紧了袖子。 这时,一位年纪较长的太医小心走上前,伸出指尖覆上湛陵手腕。 房中安静得只剩下一点点针线般细微的动静,太医蹙着眉,一寸寸地试脉,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世子体虚未复,内火尚重……” 他一边诊着脉,一边开口。 巴拉巴拉一顿,就是说湛陵现在已经重病缠身。 湛陵却突然冷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带着讥讽:“什么庸医,给老子滚!” 太医一惊,大夫人脸色一变:“陵儿,你别乱说话。” 可湛陵却看着沈姝,眼神像是盯住了某个破绽,一字一句地道:“你这老太太一天天的想折腾死我,现在我可不是你那个心肝儿子。” 沈姝听着湛陵的那句“我可不是你那个心肝儿子”,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是湛陵? 但眼前这个人,无论五官、气息,明明就是他。 可那种像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狠戾和玩世不恭,却与记忆里那个温润儒雅的世子爷完全对不上。 大夫人脸色惨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异样:“陵儿……你、你别吓娘。” 她急急想上前拉住湛陵,却被他一把甩开。 力气之大,竟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撞倒一旁的药箱。 湛陵动作缓慢,却异常稳重地走下床榻。他的身子依旧虚弱,但整个人却透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沉冷。 他走到沈姝面前,微微低头,目光一点点扫过她的脸。 “你是湛丞带回来的?” 声音低哑,却咬字极重。 沈姝心脏一跳,刚想说什么,却见他唇角微勾,语气忽然冷下去,带着点讥诮:“那个废物……还真对你势在必得。” 他靠得更近了一些,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挑起她下巴,语气却忽然转冷: “可怎么办,你也是我的。” 沈姝瞳孔猛地一缩。 卧槽! 他这是疯了? 她呼吸一紧,强撑着镇定,眼神却在微微发颤。 她僵硬地仰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却陌生的“湛陵”,声音发干地试探出声:“世子爷……您、您是在做梦魇吗?” 她转头飞快地向大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那一眼带了真切的不安。 大夫人的脸色比她还难看,原本端庄持重的面孔上满是惊惶,她狠狠咬了咬牙,终于沉声开口:“快,把世子爷扶回床上——” 话音未落,门外的小厮已急匆匆冲进来,几人上前就要将湛陵按回去。 可哪知湛陵却猛然一抬手,力道狠得惊人,直接将靠近的一个小厮撞翻在地。 “滚开。” 那声音压着怒火与煞气,根本不是病人该有的样子。 沈姝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那双平日里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如今沉得像是一口黑井,毫无温度,只剩锋芒。 ——这真的是湛陵吗?! 她的呼吸越发沉重了。 这个人真的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位世子爷了! 沈姝的眼皮狠狠一跳。 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病态、却杀气凛然的“湛陵”,脑子里像是突然被一道雷劈中。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个人虽然长着湛陵的脸,声音也一样,但那股子桀骜狠厉的气息,从未在世子爷身上出现过。 她心跳如鼓,眼前这个人睥睨众生的模样,分明就是在看猎物。 她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脑子疯狂地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又或者,湛陵本来就有……双重人格? 她背后冒出一身冷汗,试探着缓缓开口:“世子爷……你、你到底是谁?” 那人眼底寒意更盛,听见她这一句,忽然勾了勾唇,笑容冷得像刀:“怎么,你看不出来么?” 沈姝浑身发紧。 是真的不是湛陵了! 湛陵缓缓低头,额前乌发垂落,遮住了半边眼,唇边却浮出一抹懒散又阴沉的笑。 他低声说着:“我也是湛陵啊,是那个喜欢你、看你一眼都会脸红的湛陵。” 他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勾住沈姝垂落的发丝,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呢喃,却又像风里藏着一把刀。 “只是我不是那个连话都不敢说、只会躲在角落偷偷看的废物了。” 他的脸太近了。 俊美得几乎不真实的五官近在咫尺,皮肤仍旧病态苍白,却被那双发亮的眸子压出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锋利气息。 沈姝几乎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带着薄荷似的寒意—— “你是害怕我了?”他轻笑,声音带着点哑,“可你不应该。” “我从来没想伤你。” “我只是想——让你只看我。” 他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沈姝的唇角,像是占有,又像是确认。 沈姝浑身一震,呼吸都滞了半秒。 现在湛陵的眼睛里,却偏偏燃着炽热的情绪,那种早就潜藏,现在终于释放的偏执与欲望,就像是压抑太久的狂风,裹挟着全部心思扑向她。 第66章 沈焕夜黑风高来了 沈姝僵在原地,浑身鸡皮疙瘩都快炸出花来了。 她不是怕。 她是震惊。 震——!惊——! 她在脑海里连续爆了三声卧槽。 这、这不是夺舍! 是精神病啊! 早该想到了! 难怪她之前总觉得湛陵不对劲,那点温柔看着就像是捏出来的假面皮。 现在好了,彻底撕开了,从温润世子直接跳级成疯批主角! 不是她说—— 这侯府是建在疯人院上的吧? 湛丞那个暴躁疯狗也就罢了,性格乖张、情绪不稳。 现在连看起来病怏怏、弱柳扶风的世子爷也精神不对劲?! 沈姝一个穿书人士,此刻只想仰天长叹。 不对,她想跑路。 现在,她最明确、最迫切、最真诚的愿望就是:离开侯府! 最好是现在,立刻,马上,原地消失! 可她才往后退半步,那道病弱疯批的目光就黏了上来。 “别怕我。”湛陵的声音带着淡淡沙哑,慢悠悠地靠近,像是在哄小动物,“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沈姝:“……” 旁边的大夫人脸色唰地一白,惊怒交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儿子,她那个一向最听话、最懂事、最温顺的儿子,居然当众对着沈姝—— 一个远房、卑贱出身的野丫头,露出这种…… 这种含情脉脉的神色? 还是在这么失态的状态下! “还愣着干什么!”她厉声吼道,几乎是尖着嗓子,“把世子给我捆起来!” 几名小厮应声而上,刚要冲过去,湛陵却像早就料到了般,身子一转,竟避开了第一波人。 他咳了一声,唇角勾出点笑意,那笑却冷得渗人。 “你这老婆子,总是做出扫兴的事情。”他眼神再落回大夫人身上,气息微沉。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湛陵盯着沈姝:“你会帮我的,对吧?” 沈姝:“???” 你别把我拉下水啊大哥! 可不管她答不答应,小厮已经开始第二轮扑上去,湛陵虚弱之下终究敌不过几人,很快被按倒在床边,几条麻绳紧紧绑住他的手脚。 “滚!”湛陵怒吼。 沈姝被这一吼吓得退了两步,心跳如雷。 她心里现在只剩一个念头: 这个世子爷疯得很彻底,也疯得比湛丞还有感染力。 太医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后凑近湛陵鼻端轻轻一晃。 不过一息之间,湛陵身子骤然一顿,原本还咬牙撑着的筋骨一下子软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浑身没了力气。 “……呃、你们这些……庸……医……”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两个小厮稳稳地拖回床榻上。 沈姝见状哪还敢多留,赶紧低着头往外退。 她刚转身,衣角却被什么扯了一下。她 一惊,回头一瞥,却发现那是湛陵无意识垂下的手指,微微蜷着,像是……还想抓住她。 她心口一紧,连忙抬脚快步退开,转眼走到门边。 大夫人站在门侧,原本面色阴郁,见沈姝如此自觉倒没再多说什么。 沈姝心里紧绷着一根弦,深吸一口气,当即俯身福了一礼,语气恭顺:“世子殿下只是梦魇了些,我……我自会守口如瓶。今日之事,我一个字也不会外传。” 大夫人眉头紧蹙,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沈姝半晌。 忽而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你与我儿……究竟发生过什么?” 沈姝心头骤然一紧,脊背像是被冰水泼了一盆,还未来得及张口,大夫人步步紧逼,继续道: “他本是极知礼之人,却偏偏在病时,对你表现出近乎痴恋的模样。沈姝,你与他,到底是怎么牵扯上的?” 沈姝愣住了,脸上的镇定差点挂不住。 她想过大夫人不好糊弄,却没想到会联想到她和湛陵之间必有牵连。 沈姝眼角微跳,一边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一边装出错愕神情:“夫人息怒……我、我也不知世子为何如此。沈姝从未敢僭越半步,从未与世子殿下有任何私下接触,今日之前,更是未曾多言过一句话……” 她说着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低声道: “或许……或许是因为我曾在宴席上为世子递过药汤?那日世子头晕,我也是不敢怠慢……” 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忐忑与无辜,又像是真的惊慌得不知所措。 大夫人听完沈姝那番话,神情未动,眉心却越皱越紧。 自然不信的。 沈姝是什么样的人,她看得太清楚了。 表面一副温顺恭敬,实则骨子里是最会攀附权势的那种人。 以前在二房面前装得乖巧,说是忠厚老实,实则那点心思全写在眉眼里。 那时候她懒得管,沈姝不过是个远房亲戚,又是勾搭二房的人,愿意去勾勾缠缠便随她去。 可如今不一样了。 如今牵扯到的,是自己的亲儿子,是侯府的世子,是未来的一家之主! 大夫人忽然问:“你不是回乡下老家了么?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侯府?怎的还没走成?” 沈姝心头一紧,忙垂下眼睫,声音恭敬:“是二少爷带我回来的……,我本也没想回来,是二少爷坚持,说……” 她声音越发低下去。 这话一出,大夫人果然挑了下眉。 半晌才淡淡地问:“哦?那你如今是从湛丞不成?” 沈姝连忙摇头:“不敢……二少爷怜惜,民女心怀感激,但自知身份微末,断不敢有非分之想。” 大夫人面上不显,眼底却越发深沉了。 她不是不知道湛丞那孩子脾气暴躁、性情偏执,对旁人没什么耐性,若不是存着点特别的心思,怎会硬生生把沈姝带回来? 而且大夫人现在巴不得她跟二房那位拉扯。 沈姝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院中丫鬟早就散了个干净。 她刚踏进门槛,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轻步声。 回头,是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手里捧着一封信似的帕子,恭敬地递过来,又低声传话:“夫人让姑娘早些收拾行李,近日就回去。以后也莫再踏进世子院子一步。若姑娘舍不得侯府,夫人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若是从了二少爷,自有你一席之地。若不愿……” 话没说完,只是顿了顿,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便行了礼退下。 沈姝站在门前,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捏紧了手中那方帕子。 她听懂了。 大夫人这是不想再让她沾上湛陵半点,甚至连侯府都容不下她的意思了。 不是赶人,就是逼她成为其他女人。 也就是不想让她跟湛陵有牵扯的机会。 沈姝来到屋内,坐在椅子上。 此刻她脑子还有点乱。 湛陵有精神分裂症这件事,她真的没想到。 那个温润如玉、礼数周全的世子爷,竟然会突然变脸,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还当众说喜欢她? 沈姝掐了掐眉心,只觉得胃都有点翻腾。 她不是害怕,是震惊。 更震惊的是,湛陵那另一面竟然还是个“爱她成痴”的疯子? 沈姝这一次有了智商,她很快联想到上次湛陵中药。 难道她那个啥的时候,是这个人格在线? 哎哟喂。 所以另一个正常人的人格才对她没有任何反应。 自己这是找错了人求恩典。 沈姝一脸的疲惫。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房间。 本来以为自己回来,最先碰见的会是湛丞,结果回来一路都没看见人。 前面还死死盯着她的疯批,现在倒是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想到那个侍卫。 湛丞已经找到了药方,但是他没拿出来。 现在人又不见了。 看来他真的去预谋造反这件事去了。 她又心惊胆战地回想着大夫人那句“要么从了湛丞,要么赶紧滚”,指甲扣着桌面,几次都差点破皮。 她当然想走,越快越好。 可现在走得了吗? 湛丞那张嘴毒归毒,他说弟弟没事,估计是真的。 可她自己要是没拿到那份解药—— 现在出去不就等于主动去染瘟了? 当街扑倒在地,连带把她弟弟也搭进去,那才真是脑子坏了。 沈姝咬牙。 她得熬着,等拿到解药再走。 等她有了解药,她就能跑得干脆利落,谁也别想拦住她。 沈姝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脑子一团浆糊,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了恐怖片。 …… 瘟疫传得极快,才一晚功夫,外头就已经传来两条街封锁、三家满门病倒的消息。 沈姝坐在屋里,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桌面,一边听院外婆子低声嘀咕,一边心里越发发凉。 她曾经幻想过,如果是天花那种她认得出来的,自己还能凭着那点可怜的医学常识搞出个“牛痘种痘”来混个救世名医的名头,说不定还能一跃成宫里御医第一人。 结果现在呢? 架空世界,病也是架空的。 这鬼地方的瘟疫压根就不是她认得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喝醉了胡写,发病像风寒,死得像中毒,传播又像麻疹,全程乱来。 她连个对症思路都找不到,除了天天跟着吓唬自己之外,毫无作为。 沈姝一想到这,满脑子都是一把辛酸泪。 别人穿越者不是医术满级就是系统傍身,动不动就空间戒指、万能药水、鉴婊识绿雷达、皇子排队送爱心。 就她,什么都没有。 金手指没分着,系统也没绑定,开局就修罗场,每天都是被迫营业。 湛丞一疯,湛陵一变,她连个喘息机会都没有,走一步算一步。 …… 沈姝正琢磨着怎么偷溜进湛丞的院子搞点“解药”,结果还没实施计划。 当晚,她房内的木窗,就被人从外头撬开了。 夜黑风高,房里烛火被风吹得晃了晃。 沈姝下意识一缩,手却已经悄悄摸到桌角那把簪子上,指节微微一紧。 接着,一道黑影翻身跳进屋内,动作干脆利落,衣袍未起半点声响。 沈姝眯了眯眼,反而没慌。 等到那黑影落地,在烛火下露出侧脸,她才轻轻地“哟”了一声。 沈焕。 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湛丞那位传说中的“好基友”,原书中沦落为炮灰的将门世子,吊儿郎当的外表下藏着一肚子狠劲的男配,脸长得好看得离谱,是那种一出场就能让人误会他是贵族系男主的长相。 此时,他一身夜行衣,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渗人,在那昏黄烛火中看着她。 沈姝一时间有点恍然。 她怎么总是夜里见到这人? 而且每次来都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轻手轻脚。 还都挑夜黑风高的时候,跟偷情似的。 “你——”她刚眨了眨眼,话还没出口,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沈焕手掌温凉,指节修长有力,掌心还残着夜风吹来的冰意。 他眸色微敛,贴得很近,几乎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 “别出声。”他低声道,嗓音哑得像砂纸蹭过。 沈姝被捂着嘴,只能瞪他。 这人翻窗进她房间就算了,还敢动手? 她忍着没咬下去。 沈焕这才松了手,顺手将怀中一只温热的白瓷瓶丢到她怀里,语气淡得像说天气:“最近瘟疫横行,提前吃一粒,就不会被感染。” 沈姝看着那瓷瓶,再看看他俊美张扬、像画里走出来的脸,愣了愣,脑子缓了几拍才反应过来。 ……合着,她啥都不用干,解药自己送上门了? “你干嘛给我送这个?”她试探着开口:“湛丞让你来的?” 沈焕却没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去关窗,动作干脆利落,一身夜行衣在月光下几乎和影子融为一体。 他像是根本没打算多废话,把窗闩栓好,才回头瞥了她一眼:“湛丞没时间,我来。” 沈姝皱了皱眉:“……他去哪了?” “查瘟疫。”沈焕随口答,语气带着点敷衍,“你要是不想用,这瓶我就带回去。” 他说着还真伸手要去拿。 沈姝立马护住瓷瓶:“你都给我了,还要回去可不行。” 沈焕收回手,站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眼仿佛从黑夜里剥离出来的墨色,带着点轻佻的漫不经心,又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他视线慢慢扫过她的脸。 沈姝此刻穿着月白色中衣,乌发披散在肩,眼角还残着未褪的惊色。 她抱着那瓶药,小心翼翼得像护着自己的命,一双眼警惕地盯着他,却偏偏长得生得水灵,五官精致又带着几分稚嫩。 这副模样落在沈焕眼里,不知怎么就让他多了几分笑意。 第67章 沈焕跟湛陵同时到访 沈姝激动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点。 这会儿屋里静得出奇,风吹过窗纸,发出轻微颤响,她顿觉一阵尴尬。 抬起头,正好对上沈焕那双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眼。 少年还大大咧咧地站在她面前,一身夜行衣剪裁得极贴身,肩背线条分明,身形颀长挺拔,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调侃。 沈姝这才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有点凌乱,像是方才跃窗而入时被夜风拂乱的。 那张脸白得近乎发光,漂亮得有些过分,五官宛若勾勒出来似的精致。 尤其那双眼,在昏黄月光下像藏着火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灼得人心慌。 ……真是个招事的长相。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轻咳一声,努力维持镇定:“多谢沈将军送药,如今夜深露重,就不留您喝茶了。” 沈焕挑了挑眉,眼角的笑意更浓:“你这是在赶我走?” 沈姝:“……” 你本来就是个贼一样翻窗进来的,还想住下来不成?! 可再一想,人家确实是千里迢迢、冒着夜风给自己送了解药。 真把人赶出去,好像也太不识好歹。 沈姝闷声道:“那……我给你倒杯水。” 说完也不看他反应,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温水回来。 沈焕却已经不客气地坐下了,长腿一伸,懒洋洋地靠在她的小榻边沿,夜行衣下的轮廓勾得随意又张扬,整个人像是在自家院子歇脚似的。 他接过沈姝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还啧了一声:“水温刚好,不错。” 沈姝微微一笑:“小将军喜欢就好。” 沈焕听她那句“小将军”,嘴角的笑却慢慢敛了几分。 他把水杯随手搁在桌边,抬起那双好看的眼睛看向沈姝,语气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现在可不是社没那么将军了。” 沈姝一愣,下意识接话:“什么?” 沈焕垂眸,手指慢慢转着瓷杯:“陛下已经拿了我的头衔,说我带兵不力,贻误防疫。我如今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屋内一时间安静得几乎能听见杯沿碰撞桌面的细响。 沈姝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反应过来,震惊反问:“啊?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不是,你……” 不对啊。 沈焕在原剧情里面,一直到后期才暴露出他是湛丞的人。 现在怎么就不是将军了? 还被陛下拿掉了头衔。 这好像很严重啊! 自己也就离开了一会,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变动? 沈焕看她一脸写满了“震惊”,倒是来了兴致。 他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歪着头,眼神懒洋洋地落在她脸上,嘴角一勾,像是抓到了什么乐子:“你在关心我吗?” 沈姝一噎,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她脑子飞快转动,努力维持镇定:“自然是关心的,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你好歹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怎会说撤就撤?” “你还挺替我惋惜的?”沈焕挑眉。 沈姝干巴巴笑了下:“你帮我送了解药,我当然站你这边。” “是啊,你怎么没对我给你送解药好奇呢?”沈焕懒洋洋开口,指尖绕着杯沿打转,“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给你送?为什么对你好?” 他语气看似随意,眼神却落在她身上,像是顺手抛出的石子,轻飘飘落进她平静的水面。 沈姝听见这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口:“沈少爷,你喝酒了?” 沈焕挑了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喝了一点。” “哦。”沈姝点头,神情一本正经,“那就对了。我一听你开始说胡话,就猜到你多半是喝醉了。” 沈焕:“……” 他眯了眯眼,盯着她那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低笑出声,抬手轻敲了一下茶杯:“我千杯不醉,在边关那地方,不会喝酒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沈姝耸耸肩,笑意敷衍:“那我恭喜你酒量惊人,活得挺好。” 沈焕半靠在椅背上,目光懒散却牢牢锁着她,“说点实在的,沈姝,你对我就没点好奇心?” 沈姝好奇心个鬼啊! 要不是这人是湛丞的人,她早八百年前就主动撩上去了。 现在这侯府整个就是疯人院,大少爷一个比一个像精神病,她不跑路已经算有职业操守了。 可惜啊…… 沈焕偏偏是湛丞的人。 她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下,歪头看着他,“沈少爷,你知道我是二少爷的人吗?” 沈姝语气不疾不徐,眼神透着点打量,态度看似平静,实则分寸拿捏得刚好。 可这话落在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当口,在沈焕耳中却像是另有一层意味。 尤其她说得太直接了,几乎等同于戳破那层纸。 沈焕本来半眯着眼,神色吊儿郎当,可听见这句话,唇角那点懒笑顿时收了几分。 他抬眸看她,那双眼睛里笑意不减,温度却像骤然冷了一层。 ——完了。 沈姝知道这句话说得有些直了。 可谁让沈焕这人偏生是那种你不说清楚他能自己脑补出剧情的类型,现在她只怕他当场翻脸。 在各种开头她都已经在脑内模拟三遍时。 可沈焕偏没照着她想的来。 他忽然又笑了,语气懒洋洋的:“我当然知道你是他的人。” 沈焕说这话时,目光压下去,落在她唇角那点勉强维持的从容上。 沈焕原本还打算两人这层关系捅破,他决定再试试一把为她负责这件事。 结果…… 沈姝眨了眨眼,问道:“沈少爷,那你知道现在二少爷在干嘛吗?” 她一句话就把话题拐跑,直接问起湛丞的行踪,搞得他脸上的笑顿了一下。 沈焕当然不能说湛丞是去抄一个死党余孽的窝,顺便给陛下收点人头,再顺便手撕一堆朝堂老狐狸。 他半晌没吭声,最后勾了勾唇,敷衍地笑:“我不是说了他去查瘟疫,而且我与他关系不是很熟。” 沈姝:“……” 你搁这拿我当傻子哄呢? 上回他跟在湛丞身边在侯府里晃悠的模样她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倒好,一口一个“不熟”。 加上现在还能拿到解药。 当然,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知道这解药是湛丞的。 沈姝也懒得拆穿他。 她故作懒洋洋地抬手打了个哈欠,姿态松散,眼角还刻意带了点倦意。 沈焕看见,眉梢却挑了挑,也从她脸上看出送客的意思。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打更声,夜已深了。 他垂眸盯着沈姝片刻,终于慢慢站起身,夜行衣在动作中划出一道流畅线条。 他没立刻转身,而是站在原地,又看了她一眼。 目光不再嬉皮笑脸,却也说不上来是恼还是哂。 主要也是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一点都不想他留下。 沈焕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抬手拂过窗边的帘子,轻声道:“我走了。” 沈姝等听见窗外轻微一声落地的动静后,确定他是真的走了,她才慢慢直起身子。 整个人往椅背一靠,她肩膀还没彻底放松,一道低沉虚哑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你这屋子,梁上君子还真不少。” 她整个人猛地一僵,猛地回头,正撞上门口那道熟悉却让人寒毛直立的身影。 湛陵。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泛着浓重青灰,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连站着都像靠意志在勉强维持。 可偏偏他就那样出现在夜风里,单薄身形撑着病体,步伐虚浮却没有丝毫迟疑,像是一路硬撑着,非要亲自来见她不可。 沈姝瞳孔一缩,下意识扶住椅背。 她原本以为今晚的戏码已经够多了,没想到最不该出现的这位,竟然也来了—— 而且,看起来状态差到随时可能晕过去。 “世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沈姝话还没说完,就见湛陵身子一晃,整个人朝她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伸手去扶,结果那人整个人直接砸进她怀里,力道还特别重。 让她都踉跄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而此时湛陵的额头正好磕在她肩窝,呼吸烫得吓人,湿热又急促,仿佛下一秒就会烧得人晕厥。 沈姝本能地揽住他,手臂穿过他腰侧,勉强稳住了快要倒下的他。 衣料下的身体滚烫如火,却又瘦得惊人,靠过来的瞬间,沈姝甚至能感受到他背脊那条细细隆起的脊骨。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整个人靠着她才能支撑。 沈姝低头看他,眼前是湛陵苍白的侧脸和颤抖的睫毛,冷汗顺着他鬓角滑落,沾湿了她衣襟。 沈姝很意外,这人病成这样是怎么过来的? 手也没敢放开,只能死死扣着他。 现在的湛陵贴在她肩头,一动不动,气息滚烫又凌乱。 沈姝正要低声喊他,忽然听见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随即,一句几不可闻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你是不是……又在招惹别人……” 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沙哑,又冷又沉,像是在咬牙。 沈姝也没想到沈焕找过来,就被他看到了。 自己这屋子都快成他们的咖啡厅。 此时湛陵的语气太怪了,像是压着一股火,却又死死忍着。 他没抬头,就那么靠在她肩头细细喘着。 沈姝没有回答沈焕的话,而是艰难地扶着湛陵往床榻挪动。 少年高挑的身子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吃力。 “世子殿下,”她喘着气问道,“您这么跑出来,大夫人不得急疯了?” 湛陵没有回答,只是任由她摆布。 当他的后背触到柔软的床铺时,竟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为什么你的床……这么软?” 沈姝嘴角抽了抽,刚想调侃他两句,却在看清他模样的瞬间僵住了—— 躺在锦被中的湛陵面色苍白如纸,唯有眼尾泛着一抹病态的嫣红。 他单手死死按在胸口,呼吸急促而破碎,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上。 即便如此,他那张精致的面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像是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 “世子殿下!”沈姝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探他的脉搏,“您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太医——” “别去……”湛陵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墨发从肩头滑落,在月白色的中衣上铺开,“你还没回答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姝这才发现,他按在胸口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您先躺好!”沈姝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强行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有什么话等您好些再说!” 湛陵却执拗地盯着她,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凤眸此刻湿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他苍白的唇微微颤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殷红的血丝顺着唇角溢出,在雪白的枕面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他的手便无力地垂落,整个人陷入昏迷。 沈姝看着他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她担心了。 这本书的男主要是完蛋,自己下场会怎么样? 她是真的不敢赌。 沈姝咬了咬牙,狠狠闭了闭眼。 下一瞬,她手一抖,直接就把那瓶珍贵无比的解药塞进了湛陵嘴里。 她甚至顾不得他有没有意识,直接掰开他下颌,连水都没加,干脆利落地把药丸推进去。 自己也不想拿着沈焕给的解药做人情。 但是沈姝总觉得这个世界男主死了,可能这个世界会崩溃。 她看着湛陵缓慢吞下药,心里却是一抽一抽的。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瘟疫传染得那么快,这玩意可能就是唯一的救命符。 她原本想的是藏着、留着,实在不行还能跑路的时候带上,哪怕不吃也能拿去换命、换银子、换通行令。 结果…… 现在全给这病美人了! 沈姝盯着床上人俊得过分、却被病气摧得像纸似的面孔,狠狠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祖宗你给我醒过来啊,不然我真亏大发了!” 第68章 湛陵的放肆 沈姝咬了咬牙,把那枚药丸直接塞进湛陵嘴里。 原本她还想着,这药就算是好药,起效也得有个过程,怎么着也得等着消化一下。 可哪成想,这才塞进去没几秒,湛陵原本冰凉僵硬的身体就明显松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苍白唇色竟带出一丝血色。 沈姝愣了下,心里直感叹。 不愧是小说世界,药效这速度,现实里怕是还没咽下去先呛死了。 她低头打量着床上的人。 湛陵躺在那里,乌发散落在雪白枕面,脸色虽还病态得吓人,但那张本就漂亮得过分的五官,在灯光映衬下,愈发显得脆弱清俊。 本来带着几分清冷禁欲感的气质,此刻被病弱衬得像随时都会消散的白瓷,美得不太真实。 沈姝看着,心跳都有点乱了。 但更乱的是,下一秒,这人眉头轻蹙,薄唇微动,像是梦呓般吐出一句:“沈姝……” 声音又低又哑,带着点依赖似的脆弱感。 沈姝:“……” 她默默地抬眼看了看窗外,夜色漆黑,月亮早没了踪影,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打更的声音。 她脑子里算了算时间,估摸着现在差不多凌晨两三点了。 “呵……”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这一天一夜的折腾,真不是人干的事。 白天被软禁,晚上解药、夜闯、疯子、疑似男主夺舍、病美人吐血…… 沈姝瘫坐在床边,低头看了眼床上的湛陵,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哪怕闭着眼,那副病美人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想感叹一句:真是天生的祸害。 她揉了揉脸,苦哈哈地想着—— 行吧,剧情不能崩,男主不能死,弟弟不能出事,自己还得活着。 但现在…… 她真的好困、好累、好疲惫啊。 沈姝来到躺椅上打算凑合一晚上。 这家伙是弄不走的,她也不敢喊丫鬟小厮过来。 要是被人知道世子殿下半夜闯进来,大夫人那可能明天就让她掉脑袋。 但是沈姝凑合了不到半刻钟,越躺越觉得不对劲。 而且越想越憋屈。 这里是她的房间,属于她的床,结果人家病成那样不在屋里歇着,非要深更半夜爬过来霸占她的床。 关键是—— 还躺得理直气壮。 她现在腰酸背痛,脑袋昏沉,腿脚发麻,连伸展一下都费劲。 再一想到明天又得面对疯子湛丞、疯子世子爷、疯子一家子,自己若是休息不好,搞不好小命交代的更快。 沈姝咬牙,蹭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床边。 看着床上睡得半死不活的湛陵,沈姝深吸一口气,抬手毫不客气地抓着他肩膀,把人往床里面推了推。 这一推没用上多大劲,湛陵就顺势倒了过去。 沈姝深吸一口气,她也不管了,也跟着躺在床上。 她的床可是经过自己的改造,不是古代那种硬板床。 可是软绵绵很舒服。 沈姝看了一眼床里面的人。 不管了,反正今晚她必须睡个好觉! …… 山林里云雾缭绕,夜色沉沉,空气中满是药草混杂出的苦涩气息。 一片临时搭建出来的营地内,药材堆积成山,几十个大夫身着各色衣袍。 他们来来回回在其中穿梭,时而低头闻嗅,时而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尝试,神色凝重。 湛丞独自坐在营地中央的椅子上,身形慵懒,双腿微微交叠,手中把玩着一片干燥的药叶,目光淡淡扫过面前这幅景象。 时不时有大夫走上前来,低声与他汇报着进展。 湛丞没有太多反应,像是兴致缺缺,眼尾微微垂着,脸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情绪。 这时,一个黑衣侍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压低声音道:“二少爷,安插在沈姑娘身边的暗卫,又被拔掉了。” 湛丞手中的药叶“啪”地被他捏碎,粉末顺着指尖落下。 他微微偏头,眼里没什么情绪:“拔掉?” “是。”侍卫低头,声音更轻了,“可能又是世子动的手。” 湛丞挑了挑眉,薄唇微扬,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他还没死呢。”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叫人背后发寒。 …… 次日清晨,窗外微光透进屋内,照得屋里的细尘都浮在半空。 沈姝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指尖却碰上了个滚烫的东西。 她整个人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 眼前,湛陵正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看着她。 他的身体微微侧着,单手懒懒地支着脑袋,乌发垂落,唇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宽松的里衣敞开了一大半,露出锁骨下方一截白皙的皮肤,往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精瘦的胸膛,胸前骨骼线条清晰,带着病弱中透着几分禁欲的脆弱感。 偏偏他那双眼睛又是半分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微微带着点打量与审视。 “醒了?”湛陵嗓音低哑,像是带着点还未散尽的病气,却也多了些不加掩饰的轻佻。 沈姝:“……”卧槽!!! 湛陵懒懒地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病态的面容带着浅笑,眼尾微微上挑,语气软绵绵却透着点故意的撩拨:“沈姑娘昨晚睡得还好?” 他声音低哑,带着刚醒来的沙哑气息,整个人看着虚弱极了,可那双眼睛却偏偏勾人得很。 沈姝连忙闭上眼睛,像没听见一样掀开被子就往外爬。 “哎,跑什么?”湛陵本想伸手拉住她,可身体还虚得厉害,手腕一空,沈姝已经溜下了床。 正好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大夫人!” 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沈姝直喊卧槽! 吓得她要魂飞魄散。 她一个激灵,又飞快地窜回床上,手忙脚乱地把湛陵往被子里塞。 “世子殿下,”她声音发抖,手指都在打颤,“您千万别出声……要是被发现了,我就要被浸猪笼了……”她几乎要哭出来,“就当救我一命,求求您了……” 湛陵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闻言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懒洋洋地任由沈姝摆布,在被子里慢条斯理地调整姿势,甚至还故意往她身边蹭了蹭。 “行吧。”他压低声音,气息喷在她耳畔,“这可是你求我的” 沈姝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却听见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她赶紧把被子给他遮住的严严实实。 自己则迅速躺平,装作刚从熟睡中醒过来的样子。 紧接着门被推开。 “怎么还在睡?” 大夫人不悦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姝能清晰地感觉到湛陵的鼻息透过衣料,灼热地喷洒在她腰侧,更可怕的是,这人竟恶劣地用指尖在她腿上轻轻划圈,酥麻的触感让她差点惊叫出声。 她猛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想制止他乱动,然而——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沈姝浑身一僵,立刻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揉着眼睛撑起身子,声音含糊道:“大夫人……?” 她刚想顺势下床行礼,却突然感觉脚踝一紧, 被子里,湛陵的手牢牢扣住了她的腰肢,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沈姝瞳孔骤缩,因为此刻她的被子已经被她撑起的动作掀开了一半,若是再乱动,湛陵的身影必定暴露无遗! 她只能硬生生地重新躺回去,脑子飞速转动,随即猛地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嗓音沙哑道:“咳咳……大夫人恕罪,民女……咳咳……身子有些不适……” 果然,大夫人一见她这副病容,立刻皱眉后退两步,生怕被传染一般,甚至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语气嫌弃道:“怎么回事?!” 此刻屋内光线微暗,大夫人半遮着面孔,站在门口。 沈姝连忙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层淡淡阴影,脸色憋得发红,像是高热未退的病人,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自、昨日……见了世子殿下后,民女便觉得不适……”她嗓音沙哑,气息发虚,纤细的肩膀轻轻抖着,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喘息,“所以今早……才起不来……” 说到一半,她感觉床榻里的人指尖不轻不重地扣了她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像是故意提醒,也像挑衅。 沈姝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原本刻意营造出来的病容,瞬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诡异绯红。 “那你可见过世子?” 大夫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几分冷意。 沈姝睫毛轻颤,眼里刻意装出茫然与无措,脸颊却因那股炙热的气息和怀中人的捣乱愈发泛红。 “没有见过……”她强撑着摇头,声音微微颤着,“民女自昨日回来……便一直不适,没出过门,大夫人放心……” 大夫人目光微沉,站在门口,冷冷扫视屋内,沉默了片刻,似乎还想继续追问。 可下一秒,沈姝仿佛刻意配合似的,喉咙里又是一阵低低的咳嗽,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原本就憋红的脸色愈发泛起薄汗,苍白的唇角也止不住地颤着。 这一副病恹恹、弱不禁风的模样,落在大夫人眼里,却让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记住我昨日说过的话,”大夫人语气凉薄,目光扫过她,嫌弃得毫不遮掩,“别再与我儿见面。” 话音刚落,沈姝还未来得及开口答应,突然她僵硬了。 她感觉到那冰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着她腰侧,那种又酥又麻的感觉顺着脊背一路蔓延开。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这下耳根、脖颈,连锁骨处都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配着本就娇艳的眉眼,怎么看都像是被人亲了好一阵才放过。 偏偏床下那人动作不大,却暧昧得要命,故意在她敏感的腰窝处轻轻捏了一下。 沈姝又没忍住,呼吸一紧,猛地吸了口气,整张脸彻底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眼尾也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窘迫而泛起点点水光,整个人看上去又委屈又撩人。 门口大夫人皱眉看着她,视线停在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发颤的肩膀上,虽然疑惑,但还是怕自己传染到。 她嫌恶地撂下一句:“以后别再与我儿见面!” 门“砰”地一声被带上,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沈姝低头看着被子下那团人,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世子殿下,你就,你就不能安分点?” 哪知道湛陵眼看着大夫人走远,耳边再听不见那尖酸刻薄的嗓音。 他整个人反倒像松了口气般,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间一紧。 那双本就骨节分明的手臂突然收紧,牢牢箍住她纤细的腰肢,下一秒,湛陵整个人便顺势贴了上来,脑袋毫不客气地埋进了她的胸口。 温热的鼻息隔着衣料喷洒在她胸前,像是恶意撩拨,沈姝浑身僵住,耳根倏地烧得通红。 “你——” 她话音还没出口,湛陵那含着点病态沙哑的嗓音就闷闷地响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暧昧,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像是在撒娇:“你别推我……让我靠一会儿。” 沈姝刚想挣扎,喊出声来。 哪知道外面出现敲门声。 沈姝喉咙里那点求救的声音,硬生生憋了回去。 外面的丫鬟还在耐心地问:“沈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沈姝死死咬着牙,瞪着被窝里那双黏腻不休的手,整个人快炸毛了。 可湛陵偏偏像察觉到她不敢出声,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他埋首在她颈侧,呼吸微微急促,手指不安分地游移在她腰侧,甚至还故意捏了捏她纤细的腰肢,低哑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沈姑娘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沈姝眼角狠狠一跳,整张脸都快红成了熟透的虾。 “……不、不用!我就是好难受,生病难受。”她努力控制语气,朝外面干巴巴回了一句。 门外的丫鬟应了声,终于没再多话,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群丫鬟可不是真的过来伺候沈姝,而是过来盯着她的。 沈姝刚松了口气,结果怀里的人像得了寸进尺般,直接将她死死搂住,整个人都贴了上来,额头抵着她胸前,嗓音低沉又暧昧:“原来你喜欢这种法子哄人,怪不得我那好弟弟也看上你。” 沈姝:“……”卧槽,疯批发作了。 第69章 在想你呀 沈姝这下彻底慌了神,双手双脚并用,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往床下逃。 谁知她刚爬到床沿,脚踝突然一紧—— 湛陵竟又追着抓住了她! “啊!”她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就往后猛踹一脚。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湛陵吃痛的闷哼。 沈姝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他额头上,直接将他踹得往后一仰,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柱上。 “世子殿下!”沈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又爬回去,“我不是故意的!谁让您突然抓我……您没事吧?” 湛陵痛苦地蹙着眉,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 他一手捂着后脑,一手按着被踹红的额头,从指缝间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因着方才的挣扎,沈姝的衣襟早已松散不堪。 杏色的肚兜系带不知何时滑落一边,露出半边的雪白。 薄纱般的中衣半挂在臂弯,将露未露的香肩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更致命的是她此刻跪趴在床上的姿势,纤细腰肢下是骤然隆起的曲线,在轻薄的裙料下若隐若现。 “疼……”湛陵的呻吟突然变得沙哑,目光却死死黏在她身上。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床单攥出深深的褶皱。 沈姝浑然不觉自己春光外泄,还焦急地凑近查看他的伤势。 随着她的动作,一缕青丝垂落,发梢轻轻扫过湛陵的鼻尖。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方才缠绵时出的细汗,在暖昧的空气中发酵成令人眩晕的气息。 “哪里疼?是这里吗?”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拨开湛陵额前的碎发,粉嫩的唇瓣因担忧而微微嘟起。 湛陵喉结剧烈滚动,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吓人,声音更是哑得不成调:“沈姝……你怎么在这?” 沈姝:“???” 她眨了眨眼,瞧着面前那张俊美却明显带着疲倦的脸,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试探着小声问:“您……是另一个世子殿下吗?” 湛陵脸色瞬间一僵,指尖微微收紧,眸色也沉了几分,薄唇轻启:“你见过另一个?” 沈姝心跳一滞,立马反应过来现在是正常的那个湛陵,顿时松了口气,赶紧点头,语速飞快地劝道:“对对对,现在是您,您太好了,您赶紧回去吧,真要是被大夫人发现您大晚上在这,我可死定了,真的会死得很惨那种,拜托了世子殿下,咱别添乱了……” 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去推他,语气带着点求饶,生怕这位又成那个。 湛陵垂眸盯着她,目光像是突然定在了某个地方。 下一刻,他本就苍白的脸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了淡淡的红晕。 沈姝一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 她整个人瞬间噎住了。 刚才忙着拉他、哄他、推他,衣服早就被扯得凌乱不堪,领口半敞,肩膀雪白一片,甚至下摆也卷了上去,光洁的腿露出一截,整个人看上去…… 像是刚从床上被人折腾过似的。 “……” 沈姝头皮一紧,下一秒飞快地把衣服拽好,麻溜下床,顺手又从椅背上扯了件外衫披上,嘴里飞快解释:“世子殿下昨晚是过来了没错,但您放心,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就是生病了,真的,就是生病,您信我!” 湛陵此刻脑子还嗡嗡作响,哪里顾得上相不相信这种问题。 他沉默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袍,动作有些迟缓地穿戴整齐。 平日里矜贵优雅的世子殿下,此刻连系腰带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沈姝看着他这副安静得过分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往常那个阴郁偏执的湛陵,此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局促不安。 “世子殿下……”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湛陵这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在寝殿,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当视线触及到沈姝时,他又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目光,耳尖那抹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 “今日之事……”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最好不要说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沈姝刚想点头,却听他紧接着又低声道:“我也会负责的。“ “不用不用!没事没事!“沈姝吓得连连摆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湛陵闻言猛地抬头:“不让我负责?” 沈姝被他突然的转变惊得往后缩了缩:“不是……我是说……今日之事没人知道,而且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真的不用负责。” “沈姝。”他背对着她,声音哑得厉害,“今日是我唐突了。但你要记住……”他微微侧头,露出半张苍白的侧脸,“在这侯府里,能护着你的,不止湛丞一个。” 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在门外,只余一缕冷香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沈姝呆坐在床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这到底是哪个湛陵啊? 湛陵走后,沈姝刚想躺回床上补个回笼觉,房门却突然被猛地踹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就冲了进来,一个捂住她的嘴,另一个直接反剪了她的双手。 “唔唔唔!”沈姝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 “老实点!”为首的嬷嬷恶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大夫人有请!” 沈姝被架着拖出房门,嘴里塞着布团,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里直打鼓。 难道大夫人发现湛陵在她房里的事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 她被粗暴地推进一间阴暗潮湿的小黑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得她眼泪直冒。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黑暗中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完了完了……”沈姝在心里哀嚎,“没死在湛家那两个疯子手里,反倒要折在大夫人手上了!”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大夫人的声音:“给我好好看看!” 很快沈姝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地一下,彻底懵了。 现在沈姝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验身了! 天杀的,太羞耻了! 堂堂大活人,刚还想着回去补觉,结果一转眼就被扒拉干净检查了一遍,还是被一堆陌生嬷嬷围观,脸都丢尽了。 不过验身的过程倒是快得离谱,几乎就是几个人压着、动了两下,衣服又迅速给她抚平,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外头,带头的嬷嬷快步走到大夫人面前,低声禀告:“还是处子之身。” 大夫人面无表情,眼神却稍微缓和了几分。 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沈姝瘫在地上,脸涨得通红,满脑子只有四个字: 疯了吧你们! …… 沈姝回到房间,彻底没了睡意。 脑子里像被捣乱了一锅粥,翻来覆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必须逃,立刻逃! 她整个人瘫在床上,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脑袋,忍不住在里面低声哀嚎:“啊啊啊——!疯了疯了,这侯府简直是个地狱!” 过了几秒,她猛地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把自己的行李袋翻出来。 白花花的银子在月光下闪着光。 沈姝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胸口,心里终于安稳了一点。 钱,真是个好东西。 目光再往下一扫,落在自己脚上的金镯子上。 ……她其实很想把它摘了。 可惜那玩意儿拆不掉。 沈姝死死盯着那金灿灿的镯子,虽说被困在这像是只金丝雀,但不得不说,这一屋子的银子、这手上的金子,还是让人心里有点满足。 …… 二夫人坐在窗前,手里的香炉袅袅升起缕缕烟雾,氤氲了她本就含笑的眉眼。 丫鬟小心翼翼在旁边禀报:“……沈姑娘近日闹得不小,世子殿下也时常往她那边走动,奴婢听说,大夫人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哦?”二夫人放下香炉,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慢慢转动着玉镯,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沈姝这丫头什么性子,整个侯府谁不知道? 早前勾得她家那位冷冰冰的二少爷心思不定,如今倒好,大房那个一向自诩清贵、满府张扬的世子爷也栽了进去。 “真是好本事。”二夫人低声笑了一句,声音又软又甜,语气却透着几分冷意。 大房那边向来端着,这会儿,倒是巴不得看她们自己先塌了台。 然后二夫人又知道了沈姝还是处子之身。 二夫人听见这句话,她捏着玉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还真是……”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意味不明,“都闹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她当然知道自家儿子那点心思,湛丞向来不是什么规矩人。 也知道两人怎么相处过。 这丫头生得水灵,性子又软,明明已经半只脚踏进湛丞怀里,结果竟还好端端地留着名声。 二夫人半眯了眯眼,手指缓缓摩挲着玉镯。 “看来……是我小瞧了这个姓沈的。” …… 后面的几天,整个京城的气氛越发压抑。 瘟疫蔓延得极快,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染,连侯府内都开始戒备森严,府中仆从出入都被限制得死死的。 沈姝早早找了个借口,病了、虚了,总之她不出院子了。 那些丫鬟也巴不得不接近她,送饭菜时步子快得像逃命,盘子一放,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不多给她。 湛丞,自那天之后再没出现,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更别说湛陵了,简直跟消失了一样。 沈焕也像是凭空蒸发。 整个侯府突然安静下来,仿佛所有人都集体失联了,只剩下她自己待在这院子里,院门紧闭,像个囚笼。 沈姝反而落了个前所未有的清闲。 清闲得,她一开始还有点庆幸,终于不用担心湛丞发疯、湛陵发病、沈焕半夜翻窗。 可真清闲下来,沈姝才发现,自己已经太久没这样什么都不操心了。 空荡荡的院子、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让人心里都发空。 沈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脑袋搁在手心里,整个人无精打采地望着天发呆。 “我怎么这么牛马的命啊……” 她喃喃自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好不容易清闲了几天,身边连个吓人的疯子都没有,湛丞、湛陵、沈焕全都不见人影,府里那些盯着她的视线也淡了不少,按理说她该高兴才对。 结果呢? 她居然还有点……不习惯了? 沈姝脑袋一歪,整个人跟废了似的靠在桌上,嘴里嘟囔着:“这是啥毛病……我不会上瘾了吧?” 可再这么清闲下去也不是个事。 弟弟那边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 瘟疫的事,药方还在湛丞手里,她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更别说,她原本想着,攻略一下别的,混点资源、攒点好处,顺带给自己谋条后路,结果—— 自从穿来这破世界,每天都跟演惊悚片似的。 每天不是修罗场就是修罗场升级版。 沈姝越想越愁,最后脑袋一歪,直接瘫桌子上长叹:“……我是真服了。” 突然砰的一声。 沈姝愣了愣,随即抬头看向面前熟悉的身影。 湛丞衣摆翻飞,月色下整个人影子拉得老长,金线勾勒的衣领微微晃动,他眼底还是那股捉摸不透的凉意。 “怎么才来啊……”沈姝竟然没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透出点久违的……解脱感。 果然。 她这几天的清闲,纯纯是假象。 湛丞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贴上冰凉的肌肤,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在外面待了多久?”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夜色的冷意。 沈姝歪了歪脑袋,没躲:“一会儿而已。” 湛丞眸色微沉,指尖顺着她脸颊滑落,落在她下巴处,带着少许的力道:“怎么出来赏月了?” 沈姝挑了挑眉,心里默默吐槽:这叫赏月? 这不叫等着你来收拾我吗。 湛丞看她乖巧蹭着自己,他声音拉长,低低地笑了下,指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在想什么?” 沈姝脱口而出:“在想二少爷呀,我刚想你,你就出现了呢。” 第70章 三个人的修罗场 湛丞像是被她那句“刚想你,你就来了”哄得心情好了不少,嘴角一挑,直接拉着沈姝站起身,自己坐在椅子上,随后顺势一拽,将她带到自己腿上坐着。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牢牢圈在他怀里。 湛丞手臂箍得死紧,指尖慢悠悠地落在她下巴上,微微抬起她的脸,低头打量她,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沉:“这么乖巧,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沈姝愣了愣。 她这几天窝在院子里,谁也没见,哪儿来的错事? 但她看湛丞的表情,明显像是吃定她了。 沈姝只好小心翼翼地往后缩了缩,满脸疑惑又带点委屈:“二少爷,我做错什么了?” 她眨巴着眼睛,语气软软地,“我在院子里闷了好几天,连门都没出,怎么就做错事了?” 湛丞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侯府都在传,说你要给世子殿下做妾,嗯?” 他声音不重,却带着点不容她含糊的意味。 沈姝一愣,整个人都傻了。 “我、我给世子殿下做妾?”她瞪着眼,声音都高了半分,是真惊着了,眼里满满的愕然,连带着语气都带着点懵,“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做妾了?” 她一天天都说了自己不做妾。 湛丞没立刻说话,反倒是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眼神又冷又深,似乎是在仔仔细细分辨她到底是不是装的。 片刻后,他眯了眯眼:“真不知道?” 沈姝急忙点头,软软地应了句:“真不知道。” 湛丞指尖松了松,没再捏得那么狠,语气却半点没放过她的意思。 他反倒是低笑了一声,唇角带着几分凉意:“真不知道啊。” 沈姝听得心里发虚,刚想再解释,谁知湛丞已经懒懒靠在椅背上,顺势揽着她的腰,眼神半真半假地扫了她一眼:“既然你不知道,那万一哪天世子来问你,沈姝,你打算怎么办?” 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不重,却像是有意要把人往他怀里逼,整个人的气息也随之贴近了几分。 沈姝下意识往后缩,结果被他一手扣着腰,根本退不出去。 她抬头看他,眼睫微颤,唇瓣动了动,小声说:“我、我不应他……” 湛丞嗤笑一声,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她腰侧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明显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沈姝被他扣着,根本退不出去,只能仰着头,小声又认真地辩解:“我说过不做妾的,怎么可能会给世子殿下做妾?” 她眼里带着点委屈和不服气,声音轻轻的,却咬得字字清晰:“要不是因为二少爷,我连侯府都不想来。” 湛丞原本懒懒倚着椅背,听着她这番话,神色没什么起伏。 直到最后那句话落下,他低垂着的眼眸终于动了动,唇角微微一挑,笑意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湛丞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腰侧,懒洋洋地说:“我最近在做一件事。” 沈姝心里警觉了几分,抬眸看他。 湛丞垂眸望着她,语气却平静得很:“要是这件事成了,就让你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沈姝心跳猛地一顿,下一瞬,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心脏狠狠撞在胸腔里。 难道那个造反的事? 他这就开始了?! 沈姝只觉得手心一阵发凉,整个人心惊胆战,脑子里不受控地回想起前世刷小视频时看见的那些“灭九族”的科普。 什么亲爹亲娘、七大姑八大姨、表亲族人,全都不放过,连养条狗都得诛的那种。 以前看热闹,看完只是笑笑。 现在轮到自己身上,沈姝根本笑不出来。 沈姝心跳乱得厉害,可面上还得撑着,她强作镇定地眨了眨眼,声音软下来:“二少爷,什么事呀?” 湛丞低头看着她,唇角笑意不减,指尖顺着她的鬓发慢悠悠地拨了拨,语气不紧不慢:“你想知道?” 沈姝仰着头,眼睛眨了眨,佯装撒娇:“想呀,最近我在院子可无聊了。” 湛丞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没立刻回答,反而将她往怀里拉得更近了些,薄唇贴近她耳侧,嗓音低得发沉:“那你最近再乖一点,等这件事成了,我自然告诉你。” 沈姝被他贴得太近,呼吸都乱了几分。 差点就中招美色。 她咬了咬唇,心里飞快打着算盘,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 试试自己能不能软一点,把湛丞的心思往别处拉一拉,哪怕改变不了他的主意,至少也得让他对自己上点心,别真到时候连自己都保不住。 这么想着,沈姝眼珠一转,主动往前凑了凑,软软地趴进他怀里,双手轻轻环着他腰,声音低低的:“二少爷……” 她贴着他的胸膛,软着声音劝道:“只要你没危险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那句“什么都不如你重要”没说全,却故意留了个尾音在那儿,既显得小心又显得亲近。 湛丞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胸口微微起伏,唇角缓缓勾了起来,眼底的笑意也沉了几分。 他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腰,声音懒散却又透着股试探意味:“你怎么就觉得,我做的这件事很危险?” 他垂眸盯着她,唇角微挑,语气半真半假地笑着:“这可是会大富大贵的事,你不想跟着沾点光?” 沈姝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副软软的模样,她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语气却透着认真:“侯府的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是极高贵的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小心和恳求,语气温温的:“其他的日子我不敢想,也不乐意想,我的日子就是安安稳稳。” 说完,沈姝还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姿态乖巧得很。 湛丞看她一副安分听话的模样,眼底笑意越发加深,却也不打算继续在院子里抱着她说话。 他抬手不耐烦地理了理衣袖,下一瞬,直接俯身将沈姝打横抱了起来。 沈姝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他颈脖,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湛丞懒洋洋地扫了院子一眼,径直抱着她进了屋,脚步稳稳地,没半点犹豫。 屋里还留着些淡淡的茶香。 湛丞将她放在床上,语气带着笑意:“你身体虚,外面冷。” 沈姝就被放到床上。 她还没回过神,手掌下却猛地一顿—— 她下意识撑在床上,指尖触到的,不是柔软的被子,而是……一团微微凸起的、温热的、明显不属于床铺的存在! 沈姝眼睛倏地睁大,猛地低头看去。 床上被褥松松垮垮地叠着,层层堆着古代常见的厚重被子,按理说,这样的厚度下,就算藏个人,外头也根本看不出来。 可她刚才清清楚楚地碰到了—— 那里面,分明躲着个人! 沈姝心里警铃大作,指尖微微蜷了蜷,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拉了拉被子,眼神飞快扫过床铺,余光牢牢盯着那团凸起的地方。 湛丞像是没察觉,懒洋洋地把她放在床中间,自己则半躺在床边,姿态随意,衣服犯困了似的。 沈姝侧过头看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鼓,面上却带着点小心劝着:“二少爷要是疲乏,可以回去休息。” 她语气温软,带着点劝哄的意味,实则心里早在想着怎么抽身。 哪知道湛丞连眼都没睁开,懒懒地摇了摇头,嗓音低哑:“回去睡不着。” 他睁开一点眼,盯着她,唇角微弯:“在你这,才能休息。” 沈姝心里早就绷紧了弦,可还是维持着温顺模样,轻轻应了声:“好吧。” 她说着,假意拉了拉被子,实际上指尖又悄悄摸了过去,心里死死盯着那团凸起的位置。 被子下,那团温热的触感还在,甚至在她指尖落下时,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沈姝心头骤然一紧。 她强压着情绪,没敢再多动作,眼尾余光偷偷扫向湛丞。 湛丞还半躺在床边,长腿随意搭着,衣摆微微敞着,整个人看起来漫不经心,眼睛却只半阖着。 沈姝目光又来到那厚重的被子上,哪知道这是被子悄悄掀起一角,一道幽深冷淡的眼睛露了出来。 那只眼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偏偏眼底冷得渗人,似笼着一层薄冰。 沈姝呼吸一窒,整个人僵了僵。 她再熟悉不过这双眼睛了。 湛陵。 卧槽,是湛陵! 沈姝头皮都快炸了,心里骂得翻天覆地,面上却咬着牙死死维持着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眼睛都不敢往那边多瞟一眼。 这家伙又换人了? 是那个双重人格的腹黑人格? 湛陵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沈姝,目光毫不掩饰,像是在警告。 沈姝脑袋里“嗡”地一声,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咬着牙,强撑着不动声色,眼睛死死盯着湛丞,连余光都不敢往床上多扫。 湛丞懒懒靠在床边,看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唇角慢慢勾起,语气低沉又带着点吊人意味:“嗯?怎么不说话?” 沈姝强忍着心里的骂声,勉强挤出点笑意,软声开口:“怕吵着二少爷休息嘛。” 她说着,手下却死死攥着被角,指尖冰凉,心里已经骂到天灵盖去了。 湛丞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顺势伸手一揽,将沈姝直接扣进了怀里。 沈姝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间僵硬了。 湛丞立刻察觉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眸色微沉,眼里带着几分疑惑:“嗯?” 沈姝心跳乱得厉害,可还是强撑着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软着声音撒娇:“二少爷吓到我了嘛。” 湛丞盯了她两秒,没再多想,唇角微微勾了下,把人揽得更紧了些,干脆抱着她一起往床上一躺。 他懒洋洋地抓着她的手,直接按在自己脸上,声音低低的,透着点撒娇意味:“你帮我捏捏吧,脑袋疼。” 沈姝被他抱着,手下还隔着他温热的皮肤,心里却慌得要死,眼神死死瞥着被子里的方向,心里又气又怕。 她都无语了,但手还是不得不顺着湛丞的力道落在他脸侧,轻轻地揉了揉。 湛丞半阖着眼,眉心舒展了些,像是真的舒服了不少,声音也跟着懒了几分:“再用点力。” 沈姝低声应了,指尖顺着他的太阳穴一点点按着,表面上动作温柔体贴,心里却死死盯着那团被褥。 那被褥下,湛陵的那只眼睛早已不见了踪影,整个人像彻底隐了进去,没再露出半点声响。 可沈姝越是这样,心里越发紧绷。 湛丞看不出异样,靠在她怀里半真半假地闭着眼,脸贴着她掌心,整个人松懒得像只大猫,任由她揉着:“你还挺会捏。” 沈姝笑得勉强,指尖还在机械地揉着湛丞的太阳穴。 可就在这时—— 床铺下的被褥轻轻一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不偏不倚地探进了她的衣摆里,指尖凉凉地贴上了她腰侧的皮肤,动作直接得过分,带着点毫不掩饰的恶意。 沈姝浑身一僵,差点叫出声来,喉咙里一股气险些没绷住。 她死死咬着牙,眼睛瞪大,脸色瞬间发白。 湛丞还窝在她怀里,闭着眼懒洋洋地说:“怎么了?” 沈姝几乎是咬着舌头,硬生生憋住那股惊叫,声音抖得厉害:“没、没事,就是这个姿势有点累……” 湛丞轻嗯了一声。 而湛陵的那只手在她衣摆下肆无忌惮地游走,指腹冰凉,带着点故意挑衅的力道,贴着她的腰线一路往上。 沈姝整个人僵得像块石头,死死绷着身体,指尖还不得不继续稳稳地揉着湛丞的太阳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那只手实在太过分了。 沈姝眼神一沉,猛地抬手,趁着湛丞闭着眼没注意,另一只手迅速探入被子里,死死扣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腕,指甲用力掐了下去。 湛陵的手被她握住,却丝毫不慌,反而指尖微微动了动,若有若无地在她腰间捏了下,隔着被褥,低低的笑声轻飘飘传来,透着股子阴冷的笑意。 这时湛丞微微睁开眼,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点困意,也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打量:“你怎么了?” 沈姝咬着牙,死死压着那只藏在被子下的手,强笑:“没事呀……” 第71章 全程高能 湛丞看着她那张虚伪到不行的笑脸,眯了眯眼,嘴角慢慢挑起,心底早就看穿了几分。 她这副模样,摆明了是巴不得自己走。 可偏偏,湛丞就不如她愿。 他懒洋洋地往里挪了挪,整个人直接躺下来,顺手将沈姝也一把带进怀里,语气似笑非笑:“一起歇着吧。” 沈姝猝不及防被带进他怀里,后背同时一沉,湛陵原本隐在被褥下的人影也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一前一后,直接将她夹在中间。 沈姝:“!!!” 卧槽啊! 她浑身僵硬,呼吸都有点不顺了。 前面,湛丞的怀抱灼热,带着不容她挣扎的力道,整个人懒散地贴着她,鼻息全洒在她耳侧,声音低哑:“你怎么这么僵硬?” 后面,湛陵像条彻底没骨头的蛇,贴着她的背,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偏偏那只手还在她腰间不老实地摸了两下,像是故意警告。 沈姝险些咬碎了牙。 “没、没事……就是被二少爷这么抱着,我有点不自在。” 她硬着头皮回了句,声音都有点发飘。 湛丞哪听不出她语气不对,眉头轻轻一挑,眼神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偏偏还故意收紧了怀抱,声音低低的:“抱了这么多次,你还能不自在?而且今日不是你说想了我吗?” 沈姝笑都快挂不住了,心里一边骂湛陵不做人,一边死命撑着胡乱开口:“我……我……我害羞。” 完了。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口像是死刑宣判。 后背贴着的那人,湛陵,指尖顿了顿,似乎是轻轻笑了,气息却阴冷得像是冰渣子,像是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 沈姝脑袋“嗡”了一下,心底暗骂: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可忽然她又反应过来—— 对哦,自己很快就不会在侯府待了。 她要换地方了。 以后和这些神经病少爷们拉开点距离。 所以湛陵就算误会,又怎么样呢? 这点破事,等她离开了,谁爱记得谁记得! 沈姝咬牙,心一横,脸上勉强扯出点更软的笑:“二少爷别笑我嘛,我是真的害羞……” 湛丞果然吃她这套,听见“害羞”两个字,低低一笑,眉眼懒散里多了几分揣测不明的意味。 “还会害羞?”他微微挑眉,语气里带了点笑意,手顺势揽紧了她,整个人几乎贴进她怀里,“我怎么没见过?” 沈姝死死撑着那点笑意,手心全是汗,身前是湛丞的呼吸,后背却猛地传来一股凉意。 湛陵的手,又探了过来。 冰凉的指尖毫不客气地顺着她的衣摆再次探入,指腹贴着她腰侧的软肉,缓慢地划着,力道轻得过分,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沈姝差点没把魂儿吓飞,后背僵得跟石头一样,心里一边骂湛陵缺德,一边咬牙忍着,面上还得维持着笑:“二少爷又逗我……” 湛丞没察觉后面的异常,反倒被她这副死撑着的模样取悦了,低笑一声:“嗯,挺好玩。” 沈姝:“……” 湛陵的手越发不安分,冰凉的指尖顺着沈姝腰侧一路往上,指腹轻轻碾着她的肌肤,动作慢条斯理,带着点让人心慌的恶意。 沈姝浑身僵硬,脑袋里骂声翻滚,面上却还得死撑着软声哄湛丞:“二少爷,你睡吧……” 湛丞看着她那副勉强的笑脸,显然是被取悦了,唇角微微一挑,嗓音带着点困意又漫不经心的笑:“好,我也困了。” 沈姝看他要休息,还没等她找借口抽身,身后的湛陵已经彻底贴了上来,胸膛紧紧抵着她后背,指尖顺着她衣服底下探了进去,按在她腰侧,动作又稳又不容拒绝。 沈姝心头一跳,脸上血色都快褪干净了。 再不走,这屋里得出事! 幸好湛丞这会儿像是真的困了,微微闭着眼,眉眼松懒得不行。 对于沈姝在他怀里的那点细微挣扎,他也没多管,懒洋洋地松了手,任由她从自己怀里离开。 沈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总算熬过去了。 可还没等她彻底缓过来,下一秒,床铺底下,那双早就不安分的手,骤然探了出来,直接扣住了她的腰。 紧接着,整个人被猛地拖进了被褥里。 那动作看似突兀,却轻得过分,像是怕吵醒湛丞一样,力道巧得精准,根本没发出一点声响。 可沈姝心脏猛地一紧,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她死死咬着牙,眼睛睁大,整个人被拽进被窝里,后背贴着湛陵的怀抱,整个人都被他圈在被褥底下,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她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把那声惊叫硬生生憋回去。 沈姝还没来得及挣扎,甚至根本不敢挣扎。 被湛陵拖进被褥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彻底被搂死了。 湛陵的手臂收紧,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牢牢困在怀里,冰凉的气息贴着她的耳侧,一寸不留地将她困住。 沈姝满脑子都是“完了”两个字,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更不敢有任何挣扎的动静。 床外,湛丞还靠在床头,闭着眼,像是已经半睡着,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沈姝心脏怦怦跳着,想要求饶,又怕被湛丞听见,喉咙里死死憋着,连喘息都放轻了。 可湛陵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下一瞬,湛陵低头,凉薄的唇瓣直接压住了她的唇,力道不重,却透着点偏执般的掠夺意味。 他用力咬住她的唇瓣,像是在惩罚她的轻举妄动,又像是在警告。 沈姝浑身僵硬,后背一片冰凉,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疯子! 湛陵显然也察觉到了她心不在焉的僵硬,唇瓣上的动作忽然加深,带着几分狠意。 他咬住她的唇瓣,力度越来越重,冰凉的指腹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往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完全暴露在他掌控下。 沈姝下意识抬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服,指尖微微发抖。 可湛陵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另一只手顺势扣在她腰上,力道不重,却牢牢压制住她的退路。 沈姝闷在被褥里,呼吸都乱了,终于没忍住,压抑地闷哼了一声。 那声音极低,含在喉咙里,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可湛陵却听得清清楚楚。 下一秒,湛陵像是彻底被惹恼了,直接将她整个吻得更狠了些,唇齿交缠,毫不留情地将她整个人都咬在嘴里,动作偏执而狠厉,带着冷意的压迫。 沈姝呼吸被彻底夺走,整个人都被困在他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她死死攥着湛陵的衣服,整个人僵得不行,呼吸都乱了,心里骂着疯子,却根本不敢挣扎。 湛陵明显察觉到她的慌乱,嘴角微微挑起,唇瓣压着她的,低低地笑了声。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带着笑意,却冷得发渗:“你死定了。” 沈姝浑身一僵,她想要去看看湛丞。 但是湛陵另一只手还扣在她腰上,指尖力道一收,整个人贴得更近了几分,动作恶劣得过分。 外头,湛丞似乎察觉到什么,动了动身体。 沈姝心跳几乎停了,死死咬着牙,整个人僵硬在湛陵怀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真的快绷不住了。 她死死攥着湛陵的衣服,整个人窝在被子里,身子绷紧得发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求他放过。 可她现在根本不敢开口,外头湛丞还靠在床上,稍有动静就会暴露得干干净净。 沈姝只能小幅度地摇头,眼角泛着湿意,眼睛里一层雾气,委屈得不行。 可惜,厚重的被褥把他们遮得严严实实,她那点小心思、可怜巴巴的模样,湛陵好似根本看不见。 甚至他扣在她腰上的手还顺势收紧了几分,薄唇贴在她耳侧,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笑意,凉薄得发冷。 明显在说:装什么?你求也没用。 沈姝呼吸一滞,整个人僵成一块石头,眼角的泪水被他这一句生生逼了回去。 最后她被湛陵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这期间,每次她以为湛陵该收手了,结果他总是变着法子,力道狠得带着点恶意,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给她,心脏骤停似的感觉一波接一波,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湛陵总算放了她一马。 沈姝整个人都软了,颤颤巍巍地从被子里缩出来,脸上还残留着一片不正常的潮红,眼尾泛着水光,整个人狼狈极了。 她下意识看向床边,湛丞还靠在那里,眼睛闭着,呼吸绵长,似乎还在睡着。 沈姝这才死死攥着被角,勉强稳住自己呼吸,眼底藏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而被褥下,湛陵的呼吸仍旧贴着她的背,整个人带着点未散尽的燥意,显然还有点欲犹未尽。 可惜,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平平无奇的鸟叫。 沈姝没注意,湛陵却眉眼微挑,眼底迅速划过一丝冷意。 那是他的信号。 这时被褥猛地一动。 湛陵直接从里面探了出来,整个人毫不遮掩地暴露在她眼前。 沈姝整个人都僵住了,脑袋里“嗡”地一下,脸色唰地白了,心跳骤停,几乎以为他要彻底不装了,下一秒人头不保。 可湛陵却没像她想象的那样胡来,他懒洋洋地凑近,带着点恶意的笑意,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印了一吻。 那吻很浅,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刻意戏弄。 沈姝睁大眼睛,整个人僵成一块木头,心跳炸裂。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湛陵已经利落地翻下床,脚步轻得不可思议,整个人像一阵风般,几息间就彻底消失在眼前。 沈姝愣愣看着那处空荡荡的位置,整个人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来,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愕然。 正当她心跳还没平稳下来,准备趁机调整呼吸,身旁的湛丞却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漆黑清明,显然睡意早没了。 沈姝心头猛地一跳,整个人僵在原地。 湛丞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还有那明显凌乱的气息,目光一点点往下扫,唇角微微挑起,嗓音带着笑意,却藏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怎么,梦里折腾成这样?” 沈姝:“……” 她心跳飞快转了个弯,赶紧顺着话往下编:“梦见二少爷了……” 湛丞歪着脑袋看她,眼神似笑非笑,眉尾挑着,像是在琢磨真假。 沈姝看着他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心里悬着的那口气终于稍微稳了下来—— 看来,他是没发现什么。 可她刚松了口气,湛丞指尖已经探了过来,轻轻落在她唇瓣上,力道极轻,仿佛只是随意碰了碰。 “你唇怎么肿了?” 他语气懒散,眼底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 沈姝整个人僵住,心脏又猛地提了起来。 她硬着头皮胡扯:“梦里你欺负我了……我醒过来才发现唇瓣肿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什么烂借口! 说得她跟做贼似的,越描越黑。 果不其然,湛丞一听,眼睛里的笑意更盛了,整个人凑得更近,长臂一伸,顺势把人轻轻搂进了怀里。 “哦?”湛丞低头,嗓音低哑得发沉,唇角带着揶揄的笑意,“我怎么欺负你的?” 他贴得极近,呼吸打在她耳边,声音又软又慢,“要不,你带我回味一下?” 沈姝整个人僵在他怀里,心跳砰砰乱跳,暗骂自己搬石头砸脚,偏偏现在又不敢乱动。 她心里一万个后悔,面上却只能硬着头皮装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赶紧打哈哈:“不、不用了,梦里都被你欺负怕了……” 她声音软着,语气还带着点刻意的委屈,试图赶紧糊弄过去。 可湛丞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他低头,整个人懒洋洋地贴近,唇角微微挑着,嗓音压得低低的,笑意含在喉咙里:“怕了?” 他指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下巴,动作带着点调戏的意味,语气越发慢条斯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梦里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让你都怕成这样了?” 说完,他另一只手顺势滑到她腰侧,轻轻一收,把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动作不重,却偏偏让人躲不开。 沈姝被他撩得浑身发紧,心跳都快炸了,嘴上还得死撑:“真、真的不用了……” 第72章 湛丞很奇怪 房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姝一人。 被子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气息,窗外的风透进来,吹得屋内的烛火微微摇晃,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燥意。 沈姝整个人软瘫在床上,脸上还残着明显的潮红,额前几缕碎发贴在脸侧,凌乱得不成样子。 她胸口起伏剧烈,喘着气,双眼发空地盯着天花板,眼神里一片茫然,像是魂都被抽走了一半。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衣襟歪斜,领口凌乱,袖子半搭在手臂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平白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整间屋子里,只有她那还没平稳的喘息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荡着,像是这场荒唐的余韵迟迟未散。 过了好一会。 沈姝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整个人还软着,躺在床上半天没回神。 脑袋里乱七八糟一团,湛陵的影子、湛丞的揶揄、那点不堪的气息,像是还残留在空气里,甩也甩不掉。 她抬手捂住额头,指尖冰凉,心里忍不住骂了句疯子,随即又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得想办法了。 再这么耗下去,湛陵、湛丞…… 这俩人不是逼疯她,就是早晚把她卷进更大的麻烦里去。 沈姝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衣服还歪着,凌乱得像刚被人扯过,领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偏偏房里空无一人,暧昧的气息却迟迟没散,像是提醒着方才荒唐的一切。 她咬了咬牙,翻身坐起,低头拉好衣领,眼神也彻底冷静下来。 就在沈姝真打算离开,好好计划怎么摆脱这烂摊子的时候,偏偏天不遂人愿。 瘟疫,开始严重了。 城里的传闻一桩接一桩,街上人心惶惶,坊间全是“染上必死”、“尸体成堆”的风声。 侯府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院门口多了双倍的守卫,带刀侍卫来回巡逻,连下人们进出都要仔细盘查,夜里巡逻的脚步声几乎没停过。 沈姝隔着窗户望出去,外头侍卫站成一排,刀鞘撞击铠甲的声音清晰入耳,冷得渗人。 别说离开了,连走出院子都难。 她指尖捏紧,目光微沉,心里把湛丞骂了个遍,这疯子不光自己不安分,还给她的逃跑计划雪上加霜。 偏偏现在,想走,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沈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湛丞手上不是早就有解药方子吗? 按理说,瘟疫该平了才对。可这几日,瘟疫不但没见好,反倒愈演愈烈,连侯府都开始风声鹤唳。 她忍不住皱眉,心里冷冷琢磨—— 难道湛丞是打算故意拖着,想要个百孔千疮的江山? 这疯子,还真能干得出来。 正想着,院外有人来传话。 湛陵又病重了。 沈姝一愣。 这京城如今大夫捉襟见肘,宫里也有人染上瘟疫,太医压根来不了。 结果侯府里,稍微会点医术的她,被请了过去。 沈姝一路被带到湛陵院子,刚踏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床上那人脸色苍白,唇色发白,整个人气息微弱,半死不活地躺着,跟前几天在她床上报复她、折腾得她差点魂飞魄散的那副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沈姝脑袋里嗡了一下。 这家伙前两天还好好的,甚至还在床上报复自己,还……还亲她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怎么又病成了这样? 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沈姝咬着牙,强撑着镇定,抬手探了探湛陵的脉。 她这点浅薄的医术,放在平时只能给人看看风寒,换个药草都得翻书。 可就算再不精通,这脉象她也听得出来。 冰冷、微弱、虚浮。 几乎是病危中的脉象,就剩下一口气吊着,随时可能咽气那种。 沈姝指尖僵住,整个人也有点傻了。 前两天在她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她的那个疯子,这会儿真的快死了? 她低头看了眼湛陵惨白的脸,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门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压抑着,哽咽着,像是怎么忍也忍不住。 沈姝听得耳朵都发麻,扫了一眼窗外。 大夫人哭得快断了气,声音哑到发抖,红着眼眶,正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拉着,劝着别进去。 “夫人,您身子弱,进去沾染了怎么办!” 大夫人根本听不进去,拼命往里冲,腿都站不稳了,还是挣扎着想看儿子最后一眼。 屋里,除了沈姝,就剩下几个小厮跟丫鬟守着。 他们脸上都戴着厚厚的面罩,眉眼里满是惶恐,巴不得离病床越远越好。 反倒是沈姝,面上干干净净,连遮挡都没有。 一来,她不觉得那层薄得能吹透的面罩有半点用处。 二来…… 想感染自己早就感染了。 想想前几天那疯子怎么折腾她的,她现在要真有事,估计早就躺床上了。 所以,沈姝反倒带着点肆无忌惮,站得离湛陵近近的也不担心。 沈姝现在也没法子。 解毒丸? 她自己都没有。 湛丞那家伙把自己折腾得半死,明明手里有方子、有解药,偏偏一粒都没给她。 沈姝想起湛丞那副看着她时,带着点占有欲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每次她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时候,这人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别想多。 沈姝盯着床上气息微弱的湛陵,眼底的冷静渐渐被一股无力感吞没。 她觉得自己,真是废物透顶。 湛陵病成这样,她摸不出头绪,束手无策。 湛丞那疯子,手握解药,却一粒不肯分给她,她说不出拒绝,也没本事争取。 眼下这场瘟疫越演越烈,侯府严防死守,外头刀剑林立,想走? 她连个门槛都摸不到。 甚至连自己,都没能力保全。 沈姝手指微微发抖,指腹冰凉,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心里冷得像被水浇透了一般。 救不了人,护不住自己,更别谈逃出去。 一想到这,她连呼吸都压得难受,胸口沉得厉害,仿佛一瞬间,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沈姝深吸了口气,强撑着压下那点慌乱,转身去了大夫人那。 院子里哭声没断,大夫人哭得整个人都快站不稳,声音哑到发抖,嬷嬷和丫鬟们围着劝,可压根拦不住。 沈姝上前,低声说了句:“夫人,我……我也没办法。” 她声音不大,甚至有点空,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大夫人根本没听进去,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整个人抱着嬷嬷,还是在哽咽:“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有事……” 沈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默默回了自己院子。 屋里空荡荡的,连风都透着凉意。 她坐在椅子上,难得安静地盯着窗外,脑袋里第一次彻底停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人生。 不是什么怎么混过去,怎么忽悠,怎么躲,而是,真切地去想—— 她到底想怎么活。 …… 湛丞那边同样被一股沉沉的阴霾笼罩着。 屋内气息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 好端端的瘟疫药方,突然失了效。 更诡异的是,吃过药的人,原本以为好了,结果反倒更快再次染上,甚至症状更严重。 屋内的大夫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 空气里全是冷汗味。 湛丞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死死攥着桌案,骨节泛白,眼底几乎压不住的戾气:“一群废物。” 声音低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跪在地上的大夫们瑟瑟发抖,没人敢吭声,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正僵着,门外突然窜进来一名暗卫,轻手轻脚地凑到湛丞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湛丞眼里倏地划过一丝冷光,下一秒,猛地站起身。 椅子被他带得发出一声闷响。 不等屋内的人反应过来,湛丞已经推门而出,动作干脆利落,根本不带犹豫。 留下屋里一群大夫面面相觑,满头冷汗,不知道该怎么办。 …… 沈姝还坐在院子里,脑袋一片混乱。 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她绝望出个结果,院门口就传来动静。 抬头一看,湛丞像是踩着彩云、带着点英雄救场的气势,几步走了进来。 沈姝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湛丞已经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眉眼里的冷意还没散尽。 下一秒,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动作不轻不重地掰开她嘴看了一眼,检查她喉咙。 沈姝被他这一套弄得满脑子问号,还来不及挣扎,湛丞又抬手,指腹在她脸颊上摸了摸,顺着下巴一路摸到颈脖。 最后,他指尖落在她腕脉,搭上去,仔细地给她摸脉。 沈姝被捏得动也不敢动,眼睛睁大了看他。 她不懂他这整套操作是什么意思。 湛丞指腹搭在沈姝的脉上,仔细摸了几息,这才松了口气。 那双原本阴沉到能滴出水的眸子,终于缓了几分。 他没说话,松开她的手,随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动作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随手往桌上一丢。 沈姝愣了愣,见他不说话,也没多嘴,心里却憋着满满的怨气。 她看着湛丞那副淡定模样,心里气得发烫—— 他有药不肯给她,整天吊着她的神经玩,真是疯子! 可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了桌上的那张纸上。 她斜着眼偷偷看了几眼,心里发痒,想问又不想理他。 湛丞歪着头看她那副死撑的样子,眼角勾着笑,手懒懒地撑着额头,半阖着眼睛,声音低沉又懒散:“想看就看。” 沈姝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把桌上的那张纸拿了起来。 越看,她脸上的惊讶越深。 这好像是针对瘟疫的方子。 沈姝心头猛地一跳,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这是治疗瘟疫的方子?” 湛丞半靠在椅子上,懒懒地“嗯”了一声,态度随意得不行。 沈姝越发诧异。 方子就这么摆在自己眼前? 这疯子,不是最防着她的吗? 可她转念又觉得不对劲。 这要真是完整、有效的方子,自己怎么可能随便看得到? 她眯了眯眼,重新盯着纸上的字,语气不轻不重地问:“这方子,是有什么问题?” 湛丞没正面回答,又是懒洋洋地“嗯”了声,其他一句废话都没给。 沈姝看他不说话,干脆咬咬牙,自己认真地盯着那方子看了起来。 她这点医术平时只能治个头疼脑热,可不知怎么的,今天看着那张纸,脑子格外清明,像是突然开窍了似的。 盯了几息,她眉头慢慢皱起来,脱口而出:“这方子……有点不对。” 话一出口,湛丞终于侧过头,眯着眼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微微一沉。 沈姝被湛丞盯着,心跳微微乱了下,但她还是低头继续看那张纸,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也说不上来是不是自己真有大夫的天赋,反正这一刻,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画面。 上辈子—— 她无聊刷手机的时候,正好刷到过一个网红主播。 那个主播当时因为长得好看、说话利索,短时间内涨粉飞快。 沈姝也跟风点进去看了几眼,结果印象最深的,偏偏是那主播扒皮中医药材的那一期。 她记得那主播特意说过两种药材。 沈姝越看这方子,脑子里越清晰,直到落在那两味药材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抬起头,盯着湛丞,压低声音:“这两味药好像不能一起用。” 湛丞眼神微沉,终于彻底盯住了她,眼里深意晦暗不明。 那个网红主播纠正过古代药方,专门提到这两味,说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吃了也死不了人,可药效本来就慢,放一起,效果更是起不到了。 想到这里,沈姝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荒唐。 一个网红直播的碎嘴,她居然靠着这点,莫名其妙给湛丞分析起药方来了。 沈姝无语了。 自己怎么就想不起原著剧情呢? 她拼命想,但就是没半点印象。 不少剧情,都被自己忘得干干净净,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懊恼的很啊!!! 第73章 湛丞的故意吊着 山间的风透着凉意,沈姝忍不住抱住自己,整个人瑟缩着站在原地。 她是真的没想到,前一秒还在自己院子里,后一秒就被湛丞那疯子猝不及防地抱着,踩着轻功飞到了这山里。 等落地的时候,她连腿都是软的,整个人还晕着。 可很快,眼前的景象把她彻底惊住了。 这山谷,本该是荒凉寂静、野草遍地的地方,偏偏眼前,却整整齐齐建起了一排排房屋。 院落错落有致,木墙白瓦,干净得不像荒山野岭,尽头更是连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药田,绿意浓得扎眼。 而那些院落里,竟然有不少人影在来回走动。 湛丞随便回答:“都是大夫。” 沈姝脑袋里一阵发懵。 现在京城大夫捉襟见肘,宫里都缺得慌,结果这山里,湛丞竟然藏了整整一谷的大夫。 她愣愣看着,心里翻江倒海,完全没反应过来。 沈姝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喉咙干得发紧。 她是真的没想到,湛丞会这么干脆利落,直接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简单。 整齐的院落、大片的药田、成群的大夫,山谷地势隐蔽得厉害,连外头的风声都透不进来,分明就是湛丞暗中经营的秘密基地。 沈姝心跳乱了几分,脑袋也跟着开始转。 湛丞现在把自己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不用多想—— 她,已经是他一条船上的人了。 从这一刻起,自己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彻底被他捆上了这条船。 跑路? 沈姝脸色微微发白。 她根本不能跑路了! 卧槽啊! 自己怎么就嘴快了? 非得把小视频里随便刷到的那点内容说出来。 更不该一时嘴快,逞个能,让他觉得自己有用。 她本该继续装废物,继续做个毫无存在感的摆设。 结果倒好,一不小心给自己找了价值。 沈姝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原本还想悲怀伤秋地感慨两句人生艰难,现在只想一口唾沫糊自己脸上。 还他娘的感慨? 简直是活该! 她正暗自咬牙,身边的湛丞已经随手一拉,懒洋洋地开口:“走吧,带你见点东西。” 沈姝脚步一顿,心里骂疯了,面上还得硬着头皮跟上去,整个人仿佛被架着往深水里送。 湛丞带着沈姝一路走到山谷中的广场前,随手一挥,把那些大夫全都叫了过来。 不一会儿,几十个大夫陆陆续续聚拢,站成一片,个个神色严肃。 沈姝还没站稳,湛丞已经懒洋洋地把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药材冲撞、方子不对的话,毫不避讳地当众又说了一遍。 沈姝:“……” 这疯子,是真不怕捅娄子。 果不其然,几个大夫的脸色变了变,互相小声嘀咕了起来,声音虽低,沈姝还是捕捉到“确实有理”、“怪不得药效不对”之类的词。 很快,一个年长的大夫走上前,满脸疑惑又带着点探究:“少爷,这是从哪得知的?” 湛丞懒得废话,直接抬手,指了指沈姝:“她。” 沈姝脚步一顿,整个人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僵了两秒,最后还是尴尬地走了过去。 她这一走近,一身姿色本就出挑,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立在那,立马引得不少大夫偷偷朝她看了两眼。 沈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正琢磨怎么缩回去,身旁的湛丞已经冷哼了一声。 那声不重,却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眼神扫过去,脸上露出不悦的阴沉。 被他这么一扫,原本还在偷瞄的几个大夫瞬间收回了视线,气氛也跟着一沉。 年长的大夫见湛丞那脸色,哪还不明白点什么,忙咳了咳,收回探究的目光,转而看向沈姝,语气倒是客气了不少:“姑娘方才所说,可否再细细讲讲?” 沈姝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心里早就慌得一批,面上还得强撑着镇定。 她硬着头皮把之前自己那点半吊子的分析又复述了一遍,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靠谱些。 尤其是那两味药材的冲撞问题,沈姝越说,心里越发发虚。 但好在,那年长大夫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最后还真露出几分恍然:“怪不得……我们一直查不出药效出问题,原来是这两味药暗中冲撞,表面不显,实则药效相互抵消。” 他说完,又看向湛丞:“少爷,姑娘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湛丞没看大夫,目光始终落在沈姝身上,唇角微微挑着,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警告。 沈姝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里越发确定,自己这回是真的彻底被捆上了这条船,想脱身,没门了。 湛丞听着大夫的评价,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沈姝身上,唇角那点笑意不但没收,反而更深了几分。 他随手抬了抬下巴,声音慢吞吞地开口:“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就留在这里,协助他们吧。” 说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懒散,明明是平静的语调,偏偏听得人后背一凉。 沈姝心里猛地一跳,刚想拒绝,湛丞已经补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他看了沈姝一眼,眉眼里带着点玩味的笑意,像是早就料到她想拒绝, 周围的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多说什么。 沈姝只能僵着笑,硬生生把想逃的念头咽了下去。 行吧。 在这就在这吧。 不就是山野吗,空气好,没那么多尔虞我诈。 她以前也不是没玩过露营,山里帐篷都搭过,蚊子咬两口又能怎样。 可很快,现实就狠狠打了她的脸。 她刚被人带着走到分配的小院子,心里还在想着怎么给自己打气,结果院门一推开—— “嗡——” 几只拳头大的虫子,扑面飞了过来! 沈姝整个人当场僵住,脑袋空白一秒,下一瞬—— “啊——!!” 她直接尖叫出声,整个人下意识转身,扑进了身后的湛丞怀里,抱得死死的,像是再不抱住,他就会飞走一样。 湛丞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低头一看她那副吓傻了的模样,眼神里忍不住划过一丝笑意。 “不是大夫吗?”他慢悠悠地凑近了些,嗓音低沉得带着点欠揍的笑,“怎么还怕虫子?” 沈姝整个人僵着不敢松手,脸上的血色都快被吓没了,心里疯狂骂自己。 早知道山里是这种程度,自己还心里自作聪明地想着“露营也玩过”…… 露营哪有这种拳头大的虫子当面扑的?! 可她又不敢在湛丞面前露怯,死死扒着他,咬牙硬撑:“我、我怕虫子又不影响看病!” 湛丞看她色厉内荏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浓,抬手顺势按了按她后背,语气里带着揶揄:“行,那你慢慢适应,山里虫子多着呢。” 沈姝:“……” 湛丞看她死死扒着自己,手臂微微用力,直接将沈姝从怀里拉了下来。 他的动作不算粗暴。 但沈姝一下子被拽开,整个人还僵在原地,愣愣地抬头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湛丞的冷淡。 沈姝唇瓣动了动,犹豫着,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住?” 她说得小心翼翼,语气甚至带了点试探和讨好。 可湛丞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转身走得干脆,嗓音凉凉地丢下一句:“山谷规矩,住自己的院子。” 语气平静,毫不留情,显然丝毫没打算跟她住一起的意思。 沈姝整个人傻在原地,看着湛丞转身走远的背影,脑袋里全是问号。 这人到底几个意思? 前一秒还亲亲我我,连哄带撩,转眼就这么冷淡? 沈姝一边心里骂疯了,一边又忍不住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想—— 难不成这山谷里还有哪个小娇娘,湛丞怕她撞上,才不让她一起住? 可这念头才冒出来,沈姝自己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湛丞那人,她是真的了解。 以他的性子,别说藏个小娇娘了,能把人活着留在身边都是奇迹。 这人连自己都看不上几分,怎么可能对别人有兴趣。 沈姝强撑着把满脑子的吐槽咽回去,最后也只能认命地转身,往自己那破院子走去。 结果刚推开院门,沈姝整个人又僵住了。 院子不大,屋子歪歪斜斜,门框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泥点子,地上杂草丛生,最角落里,还摆着一口看起来随时会塌的水缸,水里漂着几只不知死活的虫子。 沈姝闭了闭眼,还是决定不忍了。 还是侯府住得舒服。 她一边骂自己嘴贱,一边气呼呼地转身去找湛丞。 这山谷虽然是湛丞的地盘,但管得没那么死,沈姝倒是一路顺利。 很快,她就找到湛丞了。 可当她远远看见湛丞的时候,脚步顿住了。 他身边,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女子身形高挑,衣袍利落,眉眼凌厉,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连站姿都带着股不容小觑的杀气。 沈姝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 不是吧? 这疯子真有小娇娘? 湛丞看见沈姝走过来,眉头都没抬一下,仿佛早料到她会来,语气懒散地开口:“院子这么快收拾好了?” 沈姝僵着脸皮,硬挤出个笑,慢吞吞走过去,心里疯狂翻白眼。 “没呢,”她语气软了点,眼神却飘着不自在,“我想找你借几个人,我一个人不行。” 湛丞倒也爽快,连多问一句都没有,随手拍了拍手,站在他不远处的两个侍卫立刻走了过来。 沈姝愣了下,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她强撑着脸上的笑意,领着那两个侍卫转身就走,心里已经把湛丞骂了个遍。 合着自己连句解释都不配听,借人倒是痛快,恨不得她赶紧滚远点。 越想越气,沈姝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脚步一顿,假装整理袖子,余光悄悄往后瞟了一眼。 湛丞还站在原地,低头正跟那英姿飒爽的女子说着什么,姿态随意,眉眼带着惯有的懒散,可他那副专注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碍眼。 沈姝撇了撇嘴,就带着那两个侍卫带回院子,让他们去干活后。 她瘫坐在破旧的椅子上,越想越来气。 眼神死死盯着那水缸里的死虫子,脑袋里却全是湛丞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那女人个子高挑,气质干练,站在湛丞旁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肆意的笑。 湛丞懒洋洋地站在那,虽然看着没什么情绪,可沈姝越想越觉得他看那女人的眼神不对劲。 “啧。” 沈姝烦躁地撇了撇嘴,伸手捏了把自己的脸。 “自己有毛病吧?” 脑补个什么劲? 可气归气,心里那点不舒服就跟水缸里漂的死虫子似的,怎么捞都捞不干净。 沈姝也不是吃醋。 开什么玩笑? 她才没那么自恋。 她是在生气。 生气湛丞自己外头有别的妹子,还非得把她圈在身边吊着,搞得好像她对他有多重要似的。 合着自己就跟个备用工具一样,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沈姝只觉得有点憋屈。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动静。 那两个侍卫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水缸里的死虫子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沈姝看着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她觉得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矫情。 还不如干点实事。 想到院子虽被收拾干净了,但这山里,虫子肯定少不了,沈姝索性转身出了门,顺着小路找了过去,打算去大夫那边要点驱虫药。 她去得早,大夫们还没忙开,倒是没费什么劲,几个大夫见她主动来,也不敢怠慢,没一会儿就给她准备了药粉。 沈姝捧着驱虫药回了院子,照着院子里每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撒了遍,连水缸边都不放过,整个人才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至少这地方,不至于半夜被虫子活活吓死。 在沈姝刚喘匀气,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脑袋还没抬头,门口就有人来了。 是湛丞身边的人:“主子叫你过去。” 沈姝原本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蹭蹭往上冒。 行吧,这人吊着她的神经是真不带停的。 第74章 湛丞的脆弱 沈姝一路黑着脸跟着那侍卫走,心里已经在腹诽,这疯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结果一到地方,湛丞果然懒洋洋地坐在那,身边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沈姝刚站稳,湛丞就慢悠悠开口了:“有什么好用的驱虫药粉?我这边需要。” 他说话的同时,还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女子。 沈姝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她憋着火,语气也没好气:“我怎么知道?随便找大夫问问不就得了。” 湛丞像是没听出她的怒气,唇角依旧带着那点慵懒的笑,眼神却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你亲自用过,肯定比别人更清楚效果。” 他说着,又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身边那女子,语气淡淡:“女子用的,毕竟不太一样。” 沈姝气得快冒烟,正打算一走了之,耳边却传来那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 “都在说主子你金屋藏娇,”女子双手抱胸,语气里带着点意外,又透着点调侃,“没想到还真是真的啊。” 沈姝脚步一顿,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女子,心里“咯噔”一下—— 主子? 这女人是湛丞的人? 湛丞倒是一脸懒散,看着沈姝愣住的模样,唇角的笑意越发肆意了几分,没打算解释,也没打算否认。 沈姝脸上的表情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立马尴尬起来。 她刚才那点怀疑、自作多情,全在“主子”两个字落下后,被狠狠打了脸。 合着自己刚才内心戏丰富得跟八点档似的,人家根本是他手下? 沈姝咬了咬牙,面上却强撑着装镇定,嘴角勉强扯出个笑:“金屋藏娇?你们主子可没这么好的品味。” 她自嘲着,语气却带了点不自然的心虚。 那女子看着沈姝的表情,忍不住笑得更有趣了几分,眉梢一挑,眼里满是打量:“看不出来啊,这娇藏得还挺不乐意。” 湛丞站在旁边,懒洋洋地看着两人,唇角笑意吊着,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沈姝咬着牙,心里早就快被这俩人逼疯了,但面子还得撑着,眼神冷冷一扫湛丞,又扫了眼那女子,扯着嘴角道:“我用的驱虫药是大夫随便给的,想要你们就找他要。” 她说着语气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倦意,语气却刻意放得软了些,带着点疲惫:“我今天很困,很累,想回去休息,还请二少爷恩准。” 话说得客气,可那一声“恩准”咬得极重,连傻子都听得出她那语气里的不耐烦和讽刺。 湛丞低头看着她,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没拆穿她,反倒语气轻飘飘地应了句:“那就回去吧,省得再累坏了。” 沈姝冷哼一声,也不再多留,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晚上竟然开始打雷了,雷声震得窗户都微微颤,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院子里,空气里带着潮湿和冷意。 沈姝其实不怕打雷。 可她偏偏想起上次打雷的时候,湛丞那疯子整个人跟变了个样,阴沉得像要杀人,眼神都冷得发疯。 她不想管。 他愿意疯愿意折腾,随他去。 可没想到,雷声轰隆隆刚响没多久,院门就被敲响了。 大半夜的,还是这种天,敲门声透着一股子渗人。 沈姝心里一跳,本能想装睡过去,躲过去就当听不见。 可下一秒,外头传来的,却是女子的声音。 还带着熟悉的懒散味道,仔细一听——竟然是湛丞身边那个女子。 沈姝心里一咯噔,眼神一紧。 这女的半夜不睡,来找自己干嘛? 她还在权衡要不要回应,门口就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那女子居然直接推开了门,力道狠得把她用来卡门的木头生生掰断,断成两半丢在地上。 沈姝吓得一下子坐起身,惊悚地盯着门口,整个人都僵了。 那女子一脚踏进屋里,刚要开口,就对上沈姝瞪圆的眼睛,一副惊悚戒备的模样。 她顿了顿,赶紧解释:“别怕,我是来叫你的,主子那边……需要姑娘你过去一下。” 沈姝眉头一皱,满脸疑惑:“这个天气,二少爷大半夜的能需要谁?” 她话音一落,那女子明显愣了愣,随即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原来姑娘你已经知道主子的病情了。” 沈姝心头微沉,果然,那疯子又出事了。 女子也没遮掩,摇了摇头:“现在主子情况不对劲,很危险,需要姑娘过去护着一下。” 沈姝一听,脑子都没转,脱口而出:“不去。” 她才不想掺和那疯子的破事,大半夜的雷雨夜,怕不是叫她送命。 可她话刚出口,女子已经走到了床边。 “哗啦”一声,女子直接掀开了沈姝的被子,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女子。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了起来,手腕被扣得死死的,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那女子看着英姿飒爽,没想到力气大的惊人,根本不像她平时见的那些弱柳扶风的闺阁小姐。 沈姝整个人都傻了,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她被硬生生从床上拽了起来,整个人还没站稳,立刻开始了疯狂的挣扎,语气都带着点哀嚎:“我不去!你主子那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啊?你这是让我去送死!” 她声音不小,连院外的雷声都盖不住那几分绝望。 沈姝是真怕了,上次湛丞发疯似的折腾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大半夜的再去一次,她可真觉得自己小命悬了。 那女子也没想到沈姝排斥得这么严重,眉头皱了皱,没再用蛮力,反而松了点手,耐着性子解释:“不是躁动。” 她眼神认真了几分,语气也冷静下来:“这次主子没力气,整个人瘫在那,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沈姝愣了愣,动作也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她:“那你们不是在?” 女子摇头:“主子不让我们碰。” 沈姝一边被拉着站稳,嘴上还不忘带着几分哆嗦地哀嚎:“我上次差点被你们主子掐死,我是真的怕了!二少爷这次,真只是没力气?我要是过去又被掐怎么办?” 她是真怕那疯子病急乱抓,把她当成出气筒。 那女子看着她,倒没不耐烦,反而神色认真了几分,语气冷静:“我会在屋外看着,绝不会让你受伤。” 沈姝看她那副郑重的样子,咬了咬牙,虽然心里还是不太乐意,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刚点头,下一秒,那女子动作干脆利落地抱起她,直接往外走。 沈姝还来不及反应,冷冽的雨水已经狠狠拍在了她脸上。 雨夜里,风呼啸着,冰冷的雨点打得她脸生疼,整个人都被冻得一哆嗦。 没过多久,女子抱着她停在了一间看起来特别好的屋子门口。 屋檐宽敞,门楣雕刻着精致的纹路,哪哪都透着比她那破院子高好几档次的待遇。 沈姝刚打算张嘴,女子已经动作干脆地把她往里一推,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沈姝:“……” 屋内安静得诡异,只有窗外的雨声和低沉的雷声时不时滚过。 闪电划破夜空,短暂地将屋内照亮。 沈姝站在门口,借着那一瞬的光,看见屋内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湛丞。 他蜷缩在地板上,整个人像是没了力气,半点平时那股阴狠劲都没了。 沈姝心里一紧,小心翼翼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试探着喊了句:“二少爷?” 话音刚落,下一秒,变故陡生。 湛丞猛地动作,沈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死死压在了地板上。 她脑袋“砰”地一声撞在地上,生疼生疼的,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沈姝下意识刚想挣扎,脖子却猛地一紧——湛丞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卧槽!”沈姝艰难地喊出声,声音都带着发颤,拼命挣扎着:“救命啊!不是说不让我受伤的吗?人呢?” 她声音刚落,门口果然出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沈姝差点感动哭了,结果刚看到女子迈进屋半步,湛丞嗓音低哑又冰冷地砸下来:“滚!” 那女子脚步一顿,面色微变,却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沈姝被掐得眼前发黑,手忙脚乱地挣扎,脖子上的力道却越收越紧,耳朵里轰鸣作响。 可就算被掐得快断气,她也没忍住嘴硬骂人:“你、你疯子……!我、我就不该……信你们!你、你掐死我啊!啊?掐死我你还不得疯——” 她拼命踹了湛丞两下,哪怕挣扎得气都快上不来,还是艰难地骂个不停。 可湛丞那双冰冷的手指忽然一松,整个人像是力气被瞬间抽空了一样,身子一歪,直接瘫倒在她身上。 沈姝心头一跳,顿时大口大口喘气,整个胸腔像是都被火烧了一样。 她拼命挣脱,捂着被掐得发疼的脖子,瞪着瘫在她身上的湛丞,骂得都带着点哆嗦:“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她一边大喘气,一边还忍不住抬手在他背上推了推,可湛丞彻底没了反应,整个人软得像没骨头一样,像是昏了过去。 在沈姝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把胸口的窒息感压下去。 可压在她身上的湛丞还是没反应,整个人软得像条废柴一样,脸色苍白,呼吸都微弱得吓人。 沈姝咬了咬牙,试探着想起身,结果才一动,湛丞又有了反应。 他像是本能般地伸手,直接搂住了她的颈脖,声音低哑,带着一点沙哑的委屈:“好难受……” 沈姝:“……” 她都快疯了。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始骂人:“二少爷,你难受叫大夫啊,叫我来干嘛?” 湛丞没吭声,整个人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死死缠着不放,力气却软绵绵的,明显虚弱得不行。 沈姝一边骂,一边心里骂自己倒霉,最后也只能认命地搀扶着他,费了老半天劲,才把人艰难地弄到床上。 湛丞整个人像是软泥一样趴着,依旧抓着她不放,沈姝一脸无奈,累得满头是汗。 她刚想松口气,谁知她手腕还没抽出来,湛丞那只手又跟蛇一样缠上来,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沈姝气得咬牙,刚想开骂。 结果湛丞闭着眼,声音低哑沙哑,带着点迷迷糊糊的气息:“别走……” 那声音,半梦半醒,带着病态的虚弱,尾音还带着点不自知的撒娇意味。 沈姝整个人一愣,骂人的话卡在嗓子里没吐出来。 她看着湛丞那死死拽着她的手,眉心狠狠跳了两下,最后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疯子……” 这时外面的雷声越滚越大,劈天裂地般炸响在山谷上空,连窗户都被震得微微颤抖。 沈姝正被湛丞死死拽着手腕,心里又气又烦,正琢磨着怎么抽身,突然感觉怀里那人微微一抖。 她愣了下,低头仔细一看。 湛丞整个人缩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身体肉眼可见地微微颤抖着,指尖都攥得死紧,整个人明显是紧张到极点。 沈姝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 这疯子……是真的怕雷。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脑袋里只剩一句感慨—— 果然是反派,大众害怕的技能,他也能拥有。 沈姝盯着湛丞那副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的模样,原本满肚子的气突然就消了大半。 再怎么嘴硬、再怎么想骂人,这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疯子……是真挺可怜的。 堂堂二少爷,平时拽得跟天一样,翻脸不认人的劲儿谁没见过? 可偏偏一打雷,直接变得跟受惊的小兽一样,连指尖都在抖,死死拽着她不松手,脸色惨白得跟纸似的。 沈姝心里又无奈又忍不住软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没什么温度,嘴硬道:“行了,怕成这样也不丢人,都是人,又不是神仙。” 湛丞没回话,手却攥得更紧了些,整个人往她怀里缩了缩,像是死死揪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姝看他那副模样,气不起来了,心里反倒泛起一股说不清的软意。 第75章 龙袍跟凤袍 沈姝盯着怀里缩成一团的湛丞,心里越看越觉得自己有病。 这疯子,前几个时辰还差点掐死她,真真切切的那种,手劲大得她现在脖子都还发红,呼吸都还带着点疼。 结果倒好,这人一发抖、一怕雷,她那点气就跟被捏了个稀巴烂的气球似的,全没了。 她现在甚至还心疼他? 沈姝咬着后槽牙,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八百遍,甚至真想低头给自己一口唾沫。 她是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属于那种很严重、药都救不回来的级别。 “疯子。”沈姝嘴里还是低低骂了一句。 骂完又怕他听见。 可湛丞没吭声,手指却攥得死紧,死死拽着她,像是拽住了整个人的安全感,整个人都僵在她怀里不敢动。 沈姝越拍越来气,越看越觉得自己是脑子缺根筋。 她忍无可忍地抽了抽手,想把湛丞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行了,怕雷归怕雷,二少爷您也别不讲理,松手,我走了。” 结果她这边一动,怀里的湛丞本能似的抱得更紧了,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连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沈姝咬着牙,头皮发麻,最后忍不住冲着门外喊:“喂!刚刚那个……那个谁,进来的那女的!” 喊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嫌弃,忘了问人家叫什么名字,搞得现在只能“喂”来“喂”去。 她又试了几次,干脆改口:“哎!那个女的!你人呢!” “外头人啊,听见没有!救救我这受苦的弱女子!” 结果屋外安安静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沈姝喊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湛丞却还死死拽着她不放,整个人缩在她怀里,像是黏上了,半点松手的迹象都没有。 沈姝叹口气。 她脑袋里正飞快地想着各种办法,琢磨着怎么从这个疯子怀里抽身离开,结果她这边刚分神,怀里的湛丞突然动了。 她还以为他又要发疯,整个人本能地一僵。 结果下一秒,湛丞手里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药丸,趁她分神的时候,动作利索地往她嘴里一塞。 沈姝整个人都傻了,嘴巴被捏得微微张开,药丸直接塞进去,她下意识条件反射地吞咽了一下—— “咕噜。” 药丸就这么被她吞了下去。 沈姝:“???” 她整个人僵了两秒,反应过来瞬间炸了,瞪着湛丞:“你给我喂的什么?!” 她一边骂,一边试图抠嗓子眼把药丸抠出来,可惜反应已经晚了,药早就滑进了胃里。 湛丞半睁着眼,脸色还虚弱着:“你总想跑。” 沈姝:“???” 自己真的是,想掀了这屋啊!!! 下一秒,沈姝就真感觉不对劲了。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四肢发软,连坐直都费劲。 她撑着床沿想起身,手一抬,整个人直接又歪了回去,软得像摊烂泥,连指尖都在发抖。 湛丞感受到怀里的人彻底没了力气,手指微微收紧,慢慢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沈姝眼看着他那点虚弱的模样一丝丝褪去,整个人像是慢慢恢复了力气,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下一秒,湛丞的手指落到她的衣领上,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始解她的衣服。 沈姝瞳孔猛地一缩,眼睛睁大,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你想干嘛?”她声音都带了点抖。 湛丞没吭声,低着头,动作温吞地一层一层扒她的衣服,力气不重,却丝毫不带停顿。 沈姝心跳狂飙,脑袋里乱成一团,难道这疯子是想趁机对她做什么?! 可仔细想想,湛丞虽然疯归疯,之前每次都是撩完、逼到边缘、点到为止,从没真把她怎么着。 可现在…… 衣服一层层褪下,最后只剩下那件半透明的里衣,若隐若现间,肚兜的轮廓清晰可见,薄薄一层布料根本遮不住什么。 沈姝脸瞬间烧起来,老脸红得快滴血了,整个人又羞又恼,偏偏浑身无力,想推都推不开。 湛丞的指尖还在她衣领处游走,动作慢条斯理,带着点不紧不慢的坏劲。 看着沈姝满脸通红、眼睛睁大的模样,湛丞嘴角弯了弯,声音低哑懒散:“瞧你这样,跟要吃了你似的。” 沈姝脸更红了,耳根都开始发烫,恨不得一脚踹翻他,可偏偏浑身软得像摊烂泥,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二少爷!”她咬着牙,脸红得快冒烟,“我是过来帮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湛丞低头看她,目光划过她半透明的里衣和若隐若现的肚兜,眼底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谁让你总想跑?我只想让你在这多待一会。”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笑意,眼底却泛着藏不住的占有和暧昧。 沈姝气得脸涨红,死死瞪着他,心里已经把这疯子骂了八百遍,偏偏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多待一会不知道说话? 就要下药? 沈姝挣扎半天也没半点效果,最后干脆认命,气到不想说话,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死死僵在床上。 她心里把湛丞骂了个遍,脸上的表情却彻底放空,半点反应都懒得给了。 湛丞低头看着她那副彻底没了反抗的小模样,眉眼终于缓了几分。 他动作轻了下来,手指慢慢将她的衣服重新拉好,整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床里面的位置,像是生怕弄疼她似的,慢腾腾的。 然后,他自己也躺了上来,长臂一收,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额头贴着她的发顶,呼吸平稳,抱着她的动作却越来越紧。 湛丞安安静静地抱着她,额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平稳绵长,没了方才的那股疯劲,整个人意外地安分下来。 外头的雷声也不知何时渐渐平息了,窗外雨水依旧滴滴答答,但没了那种劈天裂地的震慑感。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沈姝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脑子里还是乱七八糟,偏偏整个人被湛丞死死圈在怀里,动也动不了。 他身上的体温一点点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微微的热度,呼吸打在她耳边,弄得她心里越发不安定。 偏偏这疯子抱着她,没再多说一句话,就这么安静地圈着,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宝贝似的,不肯松手。 沈姝心里乱七八糟,嘴上死撑着不说话,整个屋子里气氛却慢慢从之前的混乱,变得诡异地平静下来。 - 沈姝真的是,佩服自己。 都这环境了,这情况了,自己竟然还能睡着。 前面还挺有精神,硬撑着骂了几句,结果屋外雨声哒哒哒,屋内静得出奇,尤其是湛丞这屋子,干净得连只虫子都没有,连她那点防备心也被磨得七七八八。 没撑多久,沈姝眼皮一沉,整个人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是被热醒的。 她睫毛颤了颤,意识迷迷糊糊地恢复,结果入眼的第一幕——是白皙光滑的胸膛,线条漂亮得有点过分,带着股冷白的色泽,近在咫尺。 沈姝盯着那白皙的胸膛,脑袋彻底清醒了两秒,随即心里一阵绝望。 行吧,毁灭吧。 她是没救了。 横竖也跑不掉,反正湛丞也舍不得把她弄死,自己再怎么嘴硬、再怎么折腾,到最后不还是被他算计得死死的。 既然如此,沈姝干脆破罐子破摔,伸手慢悠悠地探了过去,落在了那片冷白的胸膛上。 指腹下的触感意外地……硬邦邦的,带着一股清晰的肌肉线条感。 沈姝愣了愣,又不死心地摸了两下。 嗯,是真的有料。 她心里一边感慨着,一边又忍不住想骂自己不争气。 沈姝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身下的人已经醒了。 湛丞睁开眼,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眸色微微泛着点淡色的光。 他低头看了看沈姝落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一抹笑意,声音低低的,嗓音沙哑得像刚磨过烟石一样:“不止摸这里,其他地方,也可以试试。” 沈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敢发誓,自己刚才真就单纯想感慨一下他有肌肉,真没其他心思。 可看湛丞这架势——他已经成功把她单纯的“感慨”理解成了不单纯的“觊觎”。 沈姝呼吸一滞,咬着牙,憋了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二少爷,你现在不害怕了?” 湛丞反而笑得更深了几分,手慢悠悠地抬起来,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我没怕过,我只是脑袋疼而已,听不得雷声罢了。” 沈姝差点没一口气被他这话噎死。 好家伙,刚才那副发抖缩成一团、死死抱着她不撒手的模样,转头就成了“脑袋疼”? 她冷笑一声,半点都没给他留面子:“二少爷,您这‘脑袋疼’表现得还挺有层次。” 湛丞懒洋洋地笑着,手指轻轻扣着她的手腕,没用多少力道,却带着种让人挣不开的从容:“所以才需要你陪着啊。” 说完,他低头靠近了些,嗓音低哑带着点笑意,靠近她耳边:“你不是留在我这陪我吗?姝姝真好” 沈姝听见那甜腻的称呼,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她咬着牙,忍着满肚子的羞恼,猛地挣扎着起身,动作幅度有点大,差点被床上的被子绊住。 她站定后,捂着胸口,脸色带着点委屈,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眶也说红就红,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水光盈盈地看着湛丞。 “二少爷……”她咬着唇,声音软得不行,带着点哽咽,“我现在清白都没了,以后也嫁不出去了……” 说完,她低头,手指揪着衣摆,整个人一副可怜巴巴、柔弱得不行的模样。 湛丞原本还吊着笑,结果看到她这样,整个人顿了顿,脸色微微变了。 他没想到沈姝反应会这么大,连哭都哭出来了,原本打趣的意味瞬间淡了几分。 湛丞眯着眼盯着她,手指下意识摩挲着被子。 …… 山路蜿蜒,沈姝一路被湛丞拽着走,越走越偏,前头是座看着平平无奇的山洞。 沈姝一脸警惕,脑子里全是问号。 这疯子不会是把自己骗出来,打算扔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吧? 她刚琢磨着该怎么跑路,结果湛丞已经不紧不慢地带着她走进了山洞。 谁知道,这山洞一进去,别有洞天。 洞口看着平平无奇,走进去却豁然开朗,石壁凿得整整齐齐,里面堆满了箱子,角落里还有火把照明,光线不算昏暗。 沈姝忍不住四下打量,结果视线扫过打开的几个箱子,整个人都差点当场炸了。 箱子里,赫然堆着满满的金银珠宝,宝石光芒晃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刚反应过来,湛丞又拽着她继续往最里面走。 结果最里面那一幕,直接让沈姝在心里疯狂狂刷“卧槽”。 两套金光闪闪的衣服整整齐齐摆着,金线银线交错,布料都泛着炫目的光泽,贵气得不像话。 沈姝看得脑袋嗡嗡的,心里已经炸成一片: 卧槽,卧槽,卧槽…… 沈姝站在那,两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两套衣服。 那金光闪闪的,不是什么普通衣裳,分明是…… 龙袍跟凤袍啊! 沈姝心头猛地一跳,脑袋里嗡的一声,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冷意。 她早知道这疯子背地里不干净,整天神神秘秘地搞事,甚至怀疑他真有造反的打算。 可没想到,这人不仅有打算,连细节都准备得这么齐全! 而且周围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 沈姝眼睛转了两圈,越看越觉得牙根发麻。 这哪是打算,这是随时准备干的节奏! 她僵着脸,脑袋里已经开始翻滚。 不是,这疯子早就备齐了,这么多金银珠宝是干嘛的? 招兵买马? 贿赂朝臣? 拉拢人心? 她越想越觉得后脑勺发凉,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沈姝看着那两套耀眼的衣服,脑袋里“嗡”得一下,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下意识就想转头跑路,结果还没迈出半步,肩膀已经被湛丞一把按住,整个人被他死死搂住,压着往前,几乎被迫直面那两套龙袍与凤袍。 金线银线在火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沉甸甸的权势与野心几乎要扑面而来。 沈姝脸色微微发白,僵着身子,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湛丞低头看着她,眼底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嗓音低沉,凑到她耳边,声音贴着耳廓落下:“敢不敢穿?” 沈姝被他那气息弄得脖子一缩,条件反射脱口而出:“不敢。” 话刚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简直是下意识认怂。 第76章 就敢给自己画皇后的饼?! 沈姝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还硬撑着冷静,心里却已经炸开了。 卧槽啊!! 这可不是普通衣裳,是凤袍啊! 古代皇后穿的衣服。 谁敢穿?! 穿了,那不就等于跟湛丞一起上了贼船,还是直接坐实“谋反成员”的身份? 她本来只是个半被逼半自己作死跟着湛丞混的人,真穿上这玩意儿,自己都不用被人查,直接名正言顺成了“反贼中坚力量”! 沈姝脑袋里各种“我命休矣”的剧本飞速翻着。 她也不敢多留,强撑着脸上的表情,猛地转身,步子迈得飞快,整个人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破地方。 跑,必须跑! 沈姝脑袋里已经把自己撇干净了,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到,赶紧跑路,保命要紧! 她刚迈出两步,手腕就被人一把捞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拽回了怀里。 湛丞的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股熟门熟路的力道,死死把她圈住,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想跑。 “你怎么回事?”他低头,呼吸轻轻打在她耳边,声音里带着点懒散的笑意,手指顺势扣住她下巴,逼得她仰头看自己,“你怎么一句都不问?” 他眼神盯着她,幽深又危险,声音却还是温温吞吞的:“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金银财宝?” “你不想问,为什么会有这两套衣服吗?” 沈姝呼吸一滞,心跳几乎漏了半拍,眼神下意识地躲闪。 湛丞盯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眼底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低低地笑了声,语气却带了点莫名的认真:“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早知道了?” 沈姝心跳都快飙到嗓子眼了,脑子里飞速运转,脸上的表情却努力装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模样。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她努力让声音带着点抖,眼神睁得大大的,眨了眨,像是真的被吓坏了,“我就是个普通乡下姑娘,家里种地的,见识浅薄,二少爷突然带我来这种地方,还让我看这些,我、我能不吓到吗?”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湛丞的反应,心里疯狂祈祷自己这套说辞能糊弄过去。 湛丞低头盯着她,眼神半点不松懈,指腹还扣着她下巴,慢悠悠地摩挲着,像是要把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透。 空气沉了两秒,沈姝感觉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 湛丞却突然笑了,声音低低地,懒散又带着点揶揄:“普通乡下姑娘?” 沈姝用力点头:“二少爷不是还跟着我一起去老家看了吗?我弟弟还跟着一起来京城了。” 湛丞盯着她那副用力点头、死撑着镇定的模样,指腹还轻轻摩挲着她下巴,目光微微沉了沉,最后似笑非笑地收回了手。 他像是突然放弃了继续追问,唇角扬起一抹带着点倦意的笑,嗓音低哑:“你不是不想做妾吗?” 沈姝一愣,下意识点头,警惕地看着他。 湛丞靠近了几分,声音不紧不慢:“现在跟着我,清白也没了,我给你一个皇后的位置,如何?” 话落,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沈姝怔了两秒,几乎是本能地,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好!” 她声音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拒绝得清清楚楚。 湛丞的笑意瞬间收了下去,脸色也跟着阴沉了几分,唇角的弧度没了,整个人气息都冷了下来,盯着她的目光像是罩了一层阴影,危险得让人发毛。 沈姝心里顿时一抖,暗骂自己嘴快,刚拒绝完就意识到不对。 她连忙赔上笑脸,语气软得不行:“二少爷别生气,我是觉得……我,我哪配做皇后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做出一副又卑微又自知的模样,心里却疯狂吐槽: 卧槽! 这疯子脑袋是真不清醒啊 这谋反还没成事呢,就敢给自己画皇后的饼?! 这大饼画得,比她上辈子遇到的那些渣男还离谱! 人家起码还等公司上市再骗,湛丞这可倒好,连宫门都没摸着,皇后位置都定下来了!” 沈姝一边内心翻着白眼,面上却死死撑着,眼睛眨了两下,语气轻软地继续往下说:“我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出身低微,能跟着二少爷混口饭吃就不错了,皇后……真不敢想。” 湛丞听完,先是沉默了两秒,紧接着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意不带多少温度,反倒透着股危险的意味。 沈姝心里警铃大作,正要后退,结果湛丞已经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腰。 那力道重得吓人,指尖几乎掐进了她的腰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按在怀里揉碎一样。 “你能不能当,轮不到你说。” 湛丞低头,声音贴在她耳边,嗓音又低又哑,带着一股让人不容反驳的强硬:“我说你能当,你就当得。” 沈姝被他掐得腰侧发疼,脸色都微微变了,嘴上还硬撑着:“二少爷,您、您这……” 看着湛丞说得一脸笃定,眼神里根本没半点玩笑。 沈姝硬着头皮,眼神飘忽,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您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受宠……过了头。” 湛丞的眼神幽深如墨,指尖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突然低声道:“我想亲你。”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可以吗?” “啊?”沈姝一时没反应过来,杏眸圆睁,满脸写着困惑。 还没等她回过神,湛丞已经俯身压下—— “唔!” 他的唇瓣带着灼热的温度,不容抗拒地覆了上来。 不同于往日的粗暴,这次他先是轻轻含住她的下唇,用舌尖缓缓描摹着唇形,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沈姝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浑身发软,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湛丞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得她耳膜发麻。 “张嘴。”他含糊地命令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沈姝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下一秒,他的舌便长驱直入,霸道地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寸。 这个吻又深又重,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吻得她舌尖发麻,呼吸都被夺走。 湛丞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滑到她后颈,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散落的发丝间,将她牢牢固定在这个缠绵的吻里。 他的另一只手则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移,最后停在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嗯……”沈姝浑身一颤,发出一声甜腻的呜咽。 她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这个吻一点点蚕食,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水。 湛丞终于稍稍退开,给她留出喘息的空隙。 可当他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瓣,眼神暗了暗,又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 “嗯。”他低声道,拇指抚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很舒服。” 沈姝咬了咬牙,努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声音软得不成样子,却死撑着嘴硬:“二少爷……您、您这太不规矩了……” 湛丞挑眉,指尖仍旧在她唇瓣上摩挲着,语气懒散又理直气壮:“不规矩?” 他俯身,唇瓣几乎贴着她耳尖,气息暧昧得过分:“你不觉得舒服吗?” 沈姝咬着牙,死撑着最后一点理智,眼神飘忽不定,嘴硬地反驳:“我、我……” 结果话还没说完,湛丞微微后退一点,指尖轻挑着她的下巴,眼神懒散又危险地扫了她一眼。 “看来你不舒服,那我再试试。” 话音一落,他又凑上来,唇瓣不紧不慢地覆上她的,带着恶意的温柔,一点点蚕食着她的呼吸,动作不急不缓,偏偏撩得人心跳乱成一团。 沈姝整个人彻底软了,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疯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 沈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山洞里出来的。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理智早被湛丞那疯子的手段和嘴皮子撩得七零八落,连怎么回到房间的都没弄明白。 只记得湛丞一路把她带回来,稳稳地送进屋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仿佛刚才那个掐腰、亲得她晕头转向的人不是他。 房门关上,沈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坐在床上捂着发烫的脸,心跳还没缓过来,嘴里小声骂着“疯子、真疯子”。 另一边,湛丞回到自己的屋内,屋里已经站着人。 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最前面,眉头微微皱着,身后是一众黑衣男子,气息冷冽,眼里都是隐隐的质疑与不满。 女子抬眸,目光冷静:“主子不该把她带进去。” 她声音平稳,却藏不住那股担忧:“山洞、金银、那两套衣服……她要是出去与旁人说,后果不可控。” 屋内一片沉寂,气氛紧绷。 湛丞倚着椅背,眉眼懒散,唇角却勾起一抹淡笑,眼底的危险意味却没半点掩饰。 “她不会说。”湛丞嗓音低哑,“而且别人就算知道,那就把计划提前就是了。” …… 沈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从凌晨睡到早上,又从早上睡到晚上,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日头都快爬到头顶,她才彻底醒过来。 她一睁眼,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浑身酸软得像是被人拆了重组了一遍,尤其是……嘴。 沈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地方火辣辣的痛感,熟悉得过分。 口腔溃疡。 沈姝差点没一巴掌拍自己脸上。 在现代,口腔溃疡就是个能把人折磨得怀疑人生的玩意儿,更别说在这讲究连药膏都稀缺的古代。 她脑袋里全是“疯子”、“没良心”、“禽兽”这种骂人的词汇,翻来覆去地骂了湛丞八百遍。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这口腔溃疡的“来源”,沈姝就气得肝疼—— 都是那疯子,下嘴又重又狠,亲着亲着还不忘咬,啃得她嘴现在都破了。 沈姝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刚撑着酸痛的身子准备去洗漱,结果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几个穿着统一、干净利落的丫鬟端着水盆、毛巾、衣裳走了进来,动作熟练地开始在屋里收拾起来。 沈姝愣了愣,看着这几张陌生面孔,心里第一个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满脑子的—— 卧槽,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能配齐丫鬟伺候? 她目光扫了圈,丫鬟一个个动作规矩,连眼神都带着点刻意的恭敬。 沈姝瞬间心领神会。 看来是那疯子亲得满意了,今天就开始对她“好”了。 果然,男人这点上没分时代,谁都逃不掉那点“征服感”带来的膨胀。 她心里翻着白眼,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强撑着笑,打着哈哈:“劳烦几位了。” 结果没想到,那几个丫鬟听见她说话,居然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动作快得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不光低头,连手脚都带着点颤,动作僵硬得不行,根本不敢跟她有半点对视,衣袖下的小动作都带着明显的慌乱。 沈姝看得一愣,心里那点骂湛丞的念头都顿住了。 她眯了眯眼,打量着面前这几个丫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反应……是普通的丫鬟该有的吗? 不是该一副规规矩矩、恭敬自然的模样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这几个丫鬟,不会是套着袋子掳来的吧? 结果没过一会儿,她发现,这几个丫鬟虽然胆子小得要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伺候人的手法却意外地熟练。 洗漱水备得妥妥当当,衣裳熨得平平整整,连屋内收拾都干净利落,举手投足之间全是规矩和训练过的痕迹。 沈姝盯着看了一圈,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掳来的。 要是真从哪套了袋子拖来的姑娘,没这么熟练,早吓得六神无主了。 在沈姝刚洗漱完,湛丞那边就掐着时间点让人把她请过去。 说是请过去,那过来的人态度特别强硬,明显是让她必须过去。 第77章 湛丞的心疼 沈姝被那几个丫鬟收拾妥当后,硬着头皮往湛丞那边走。 可真等她被带到目的地,站在门口一看,沈姝整个人都愣了。 这压根不是昨晚那屋子。 面前这地方,堂皇得离谱。 雕花的朱木门,金线镶边的窗棂,屋内摆件全是细致华贵的檀木与玉石,地上厚实的锦缎地毯踩上去都不带声的,四周陈列的屏风、玉器、金饰,处处透着股不加掩饰的贵气与张扬。 尤其那正中的金丝织锦屏风,金线银线交错,图案繁复华丽,整块屏风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沈姝站在门口,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这是暴露后,连装都不装了? 沈姝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抬眼就看见湛丞坐在屋子正中的椅子上。 那椅子高背雕纹,气势逼人,湛丞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交叠,身上的黑金长袍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冷傲张扬。 黑色的衣料被金线勾勒着,暗暗泛着光,袖口与衣摆处的金丝云纹隐隐浮动,低调中透着奢华,腰间系着同色系的玉佩,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眼神慵懒,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整个人坐在那里,像是天生带着三分危险、七分从容的狠劲儿。 沈姝下意识停了脚步,心里暗骂,昨晚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全是骗人的。 她还没往里面迈几步,坐在主位上的湛丞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掌。 很快,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女子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动作干脆利落地按住沈姝的肩膀,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她摁在了不远处一张软椅上。 沈姝愣了一秒,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这是要干嘛,门口便鱼贯走进来几名大夫,个个背着药箱,穿着干净整齐,神色认真。 几人熟练地围上来,手指搭上她的脉搏,仔细诊脉。 沈姝整个人都僵在椅子上,脑子里疯狂冒出无数问号。 等那几名大夫一番检查下来,神色微微一变,恭敬地对湛丞回禀:“姑娘体内虚火太重,肝火旺盛,气血不顺,睡眠不稳,口舌生疮,脉象浮躁……” 大夫一边说,湛丞和你认真的听着。 上火? 肝火旺盛? 睡眠不稳? 口舌生疮? 这都是你们这个主子弄出来的! 沈姝本来还一肚子吐槽,结果转头一看湛丞的脸色,整个人都愣了。 那人原本懒散倚着椅背,眼神里带着点打趣的笑意,可听见那几个大夫一通说她一身毛病后,脸色明显冷了下来。 唇角的笑意早没了,眉眼沉了几分,连语气都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给她治好。” 几个大夫被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是、是,属下定全力医治姑娘。” 沈姝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她脑袋里刚开始还想着这疯子是不是又想玩什么花招,结果看着他脸色阴沉、语气生冷地吩咐大夫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人……是在关心她? 沈姝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人都有点尴尬了。 这两天,她在心里已经骂了湛丞无数遍,黑心肝、疯子、禽兽,换着法子骂,恨不得给他编出十八代家谱来骂。 可偏偏这疯子一对她稍微好点,吩咐人给她看病,语气里带了点不加掩饰的关心,自己心里反而开始别扭起来,怪怪的,不得劲。 那种别扭,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心软,总之挺丢人的。 沈姝越想越惊悚,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自己不会是个抖M吧? 沈姝整个人都僵住了,差点当场给自己来一巴掌。 不行! 绝对不行! 她才不是那种被人欺负完,转头人家稍微好点自己就屁颠屁颠贴上去的傻缺。 大夫这时端端正正地递上几瓶药粉,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沈姝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脑袋里那些稀里糊涂的念头也被自己按了下去。 小恩小惠算什么。 她撇了撇嘴。 自己顶多上头的是湛丞这张脸,真要说被他三两句软话,几个药瓶子哄住,做梦。 沈姝正脑子里琢磨着这些,突然觉得面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她眼睛眨了眨,还没反应过来湛丞什么时候靠近的,下一秒,下巴已经被他捏住了。 温热修长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扣着她下巴,动作熟练又理所当然,沈姝还来不及挣扎,湛丞另一只手已经举起一个小药瓶,微微一倾,白色的药粉细细洒在了她下唇内侧那处红肿破皮的位置。 冰凉微苦的药粉落在伤口上,沈姝倒吸一口凉气。 “啊——!” 沈姝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止不住的痛意。 那药粉一落下,冰凉过后,刺痛感瞬间蔓延开来,像是细小的针扎,偏偏集中在那已经红肿破皮的地方,疼得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沈姝下意识整个人一抖,连肩膀都在轻轻颤,嘴唇微张着,连骂人的劲都没有了,只能含着那股刺痛强撑着不出声。 湛丞原本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结果看见她眼眶瞬间泛红、整个人抖得不行,脸色也变了。 他没想到那点药粉下去,效果这么猛。 湛丞脸色一沉,猛地转头,冷冷地盯着那几个大夫,嗓音低沉冷厉:“这是什么药?” 那大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声音发颤:“回、回二少爷,是、是去火消炎的药粉,微微有点刺激,但、但……” 他话还没说完,湛丞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显然不打算听解释。 “滚,。” 话音刚落,几个大夫立刻连滚带爬退了下去,生怕自己晚一步,就要被直接丢出山谷。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沈姝嘴里还残留着刺痛感,眼睛红红的,瞪着湛丞,心里又委屈又想骂人,偏偏嘴唇动一动都疼,连骂人的气势都没了。 “疼成这样,早说不让你嘴硬了。”湛丞低头看着她,语气带着点揶揄,手指却还小心翼翼地捏着她下巴不松,目光划过她泛红的眼角,声音低了几分,“别乱动,让我看看。” 沈姝又羞又气,想挣扎,结果一动嘴就钻心的疼,整个人只好老老实实僵在那里。 湛丞低头仔细看着,视线落在沈姝唇瓣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刚才那药粉洒上去时是白色的,可现在,药粉已经全部被血色浸透,唇瓣内侧破皮的地方微微渗着血丝,红得刺眼。 湛丞指腹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冷了几分。 沈姝本来就疼得够呛,这下湛丞又捏着她下巴,强硬地扒拉开检查,药粉彻底渗透进去,火辣辣的刺痛从口腔内侧一层层蔓延开来,像是有人拿针在里面扎,疼得她忍不住身子一颤。 眼泪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掉了下来,顺着眼角滑落,滴在衣襟上,显得又委屈又狼狈。 湛丞看见她眼泪滚落的那一瞬,整个人原本阴沉的气势瞬间软了下来,眉眼里的冷意也跟着散去,换上了隐约的心疼。 他抬手松开她的唇瓣,动作比之前轻了许多,指尖在她脸颊上来回轻轻擦拭,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扫过,带着细微的安抚意味。 “这么痛吗?”湛丞低声问,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得的认真与心软。 沈姝红着眼睛,委屈地点了点头,声音哽着:“痛死我了……” 她话音刚落,还没反应过来,湛丞已经低头,唇瓣轻轻贴上了她的唇角。 伤口旁的吻小心翼翼,带着温柔的试探,像是在哄她,又像是在占她便宜。 沈姝愣了两秒,脑袋里的痛意还没缓过来,整个人却已经气得脸色涨红—— 这时候了还不忘占便宜?! 她咬着牙,嘴巴疼得不敢大动作,眼神却死死瞪着湛丞,气得胸口起伏:“二少爷,您真是有空亲,没空好好给我上药?” 湛丞却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抗议,指腹轻轻抚着她脸颊,低声哄着:“上药疼,亲不疼。” 说完,唇瓣又带着点笑意地在她唇角停留了片刻,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红肿的嘴唇,既像是哄人,又像是在彻头彻尾地占她便宜。 沈姝气得翻白眼,奈何嘴巴真疼,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窝在椅子里,瞪着眼睛死撑着。 湛丞看她那副气鼓鼓、偏偏又不敢挣扎的模样,笑意越发深了几分,指尖轻轻落在她脸侧,声音低哑:“放心,这口气,我替你出了。” 沈姝一听湛丞那句“我替你出气”,脑子里第一个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条件反射地想到——砍人头。 她脖子一缩,连忙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还带着点委屈,强撑着说:“二少爷,别啊……人家也没做错什么……” 湛丞挑了挑眉,没说话,眼底的危险意味却没散。 沈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一边骂他疯子,一边硬着头皮补救:“那、那什么……人家说了,药三分毒嘛,我这么疼,说明药效肯定好,可能明天就好了。” 她抿了抿唇,忍着疼继续胡扯,语气里还带着点勉强的笑:“人家也只是想让我快点好。” 沈姝也不是圣母,真有人因为她而死,那不是自找虐障? 她才不想因为自己几句不痛快,最后让别人受罪。 湛丞看着她那副嘴硬撑场面的模样,眼神幽深了几分,指腹仍旧轻轻摩挲着她下巴,半晌,才低低笑了一声,还真的没再追究。 …… 沈姝实在是被疼得没心思想那么多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死死咬着牙,强撑着不哼出声,脑子里只剩下“疼死了”三个字反复循环。 很快,其他大夫被叫了进来,显然是换了一批人。 那为首的大夫一看沈姝那脸色,连忙低头解释:“姑娘别怕,这是药效显现,咱们这药虽然刺激,但药性极好,专治这类口疮,半天见效,一夜能好大半。” 说完,似乎还担心自己下一个就被拖出去砍头,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主子,这药……是珍品,外头求都求不来。” 沈姝一听,明白了这帮人是真的怕了,生怕自己随口一告状,他们脑袋就不保了。 她眼珠子一转,连忙硬撑着点了点头,努力挤出点力气,嘴角都没敢动太大:“嗯,现在不痛了,感觉……好像是在好。” 她说完,还不忘在心里疯狂补充:骗你的,疼死了,老娘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摆出一副“疗效显著、感激不尽”的假象,生怕再出什么人命。 …… 大夫们的性命总算保住了,个个谢天谢地地退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沈姝的性命,却跟着这顿“治疗”直接去了一半。 嘴里疼得像是吞了炭火,整个人又虚又蔫,浑身难受得跟散了架似的,偏偏湛丞还一副不打算放她走的架势。 “老实待着。”湛丞语气懒散,眼神却压根不容她反驳。 沈姝根本没力气吭声,艰难地被人扶着喝完一碗白粥,喉咙里勉强带着点温度,整个人倒在软榻上,软成一滩泥,连动都不想动。 本来那大夫还想再给她继续上药,结果沈姝一听,浑身一个激灵,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咬着牙,死死忍住,心里疯狂暗骂自己没用,面上却僵着一副“没关系我很好别碰我”的表情,生怕再来一次直接把命送了。 湛丞看着她这副怂巴巴的模样,唇角微微扬起,眼里却带着隐约的笑意和危险的兴味。 …… 有时候,中药的药效确实大得出奇。 沈姝本来还窝在榻上死撑着,心里暗骂湛丞,结果不知不觉,药效上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一点点往旁边歪。 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眼皮越来越沉,嘴角还微微撅着,最后直接在湛丞眼皮子底下,睡了过去。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出奇,只剩下窗外偶尔吹过来的风声。 湛丞本来还靠在不远处的软椅上,随意敲着扶手,目光懒散。 结果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轻轻的,软软的,带着点没防备的“呼呼”声,软绵绵地拂过耳边。 湛丞挑了挑眉,视线落过去,就看见沈姝睡得人模人样,唇瓣微张,脸上还带着药粉后的淡淡红意,整个人窝成一小团,像是彻底卸了所有伪装。 湛丞看着那张乖得不像话的睡颜,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加深了几分。 第78章 穿上凤袍 沈姝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咕叫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外头天色已经偏西,窗外透着橘黄色的暖光,显然是下午了。 可她整个人还有点迷糊,更离谱的是—— 她记得自己最后是趴在桌上撑着的,结果现在却老老实实躺在软榻上,身上还被人盖了层薄毯。 沈姝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边在心里疯狂打自己脸。 以前看电视剧,男主抱女主去床上睡,女主还一脸懵地问“我怎么过去的”,她当时还一副“扯淡”脸:人怎么能睡死成那样? 结果现在,啪啪打自己脸上。 人家不仅抱了,连她什么时候躺好的都不知道,睡得跟死了一样。 沈姝刚坐起身,屋外帘子后一阵翻书声停了,紧接着,湛丞那懒洋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醒了?” 沈姝僵了一秒,但很快放松下来,自己连翻个身都逃不过。 她也没多说废话,挣扎着坐起来,声音干脆利落:“二少爷,我饿了,好饿。” 话音刚落,外面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站起身,脚步声稳稳地走近。 帘子被人掀开的一瞬,沈姝抬眼看过去,整个人微微愣了下。 湛丞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原本端正规矩的衣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衣,料子宽松随意,衣摆微微散开,露出他修长的身形。 更显眼的是,他的发丝还带着点水汽,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几缕水珠顺着鬓角滴落,添了几分散漫。 沈姝盯着他,脑子一瞬间又开始胡思乱想,嘴上却还是死撑着:“你洗澡了?” 湛丞低头看了她一眼,嗓音慵懒:“嗯,顺便换了衣服。” 他边走边微微拉了拉衣摆,宽松的黑色长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衣摆敞开得很随意,隐隐露出里面冷白结实的腰线和腹肌,肤色冷白,线条分明…… 沈姝本来就饿得晕晕的,结果眼睛根本控制不住,死死地盯着他那若隐若现的皮肤看了两秒。 谁料这一看,视线顺着衣摆往下扫,刚好瞥见他腿部…… 沈姝眼神骤然一滞,整个人僵住。 卧、槽…… 这人、没、穿、裤、衩、子?! 她眼睛死死瞪大,喉咙一哽,差点没原地炸了。 湛丞察觉到她僵硬的动作,挑了下眉,脚步不停地走近,故作不知地问道:“怎么了?” 沈姝差点没忍住跳起来,脑子疯狂报警,面上却死撑着装镇定,结果耳根子早红得不像话。 她脸上勉强挤出个镇定自若的表情,目光飞快地从湛丞身上挪开,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可耳尖的红色却出卖了她。 湛丞哪能看不出来? 他唇角微微勾起,脚步故意放慢了几分,整个人一步步逼近,懒洋洋地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得过分:“嗯?看哪儿看得这么认真?” 沈姝假装镇定地别过头,嗓音也刻意压着:“一时间被二少爷风华容貌给惊到了。” 湛丞低低一笑,语气暧昧:“那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他说着,脚步又逼近了些,衣摆晃动的更厉害了。 暧昧拉扯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沈姝实在撑不下去了,心跳乱得厉害,耳根还烫得发麻,干脆一咬牙,顺势演上了。 她低头不看他,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声音软得不行:“我真的饿了,好饿,好想吃饭。” 说完,她故意捂了捂肚子,装出一副弱小又无助的样子,硬生生把自己乱飘的目光收回来,假装镇定地望向湛丞的脸,死死控制自己不往他那松垮的衣摆下面瞟。 湛丞低头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欲盖弥彰的模样,唇角越发扬起笑意。 眼里的危险和揶揄都藏得分外明显。 “真饿了?”他嗓音低哑,慢条斯理地问。 沈姝点头,眼睛眨得无辜:“嗯,饿了。” 湛丞低头看着她,眼底笑意越发肆意,嘴角微微扬着,嗓音还带着点拖腔:“那就给你吃吧。” 话音刚落,他伸手随意一拉,原本就松垮的黑色长衣衣领被他彻底扯开,大片冷白结实的胸膛直接暴露出来,肌肤线条流畅,冷白的皮肤上带着刚洗完澡后的微微水光,看得人心跳加速。 沈姝眼前猛地一晃,整个人瞬间炸毛,像被烫到一样“唰”地一下从榻上弹跳起来,连连后退。 “我饿、饿的是肚子饿!”她语气慌乱,手指着他,眼神不敢往下扫,耳根子早红得滴血,“不是、不是这个饿!” 湛丞看着她炸毛的模样,低低地笑了,嗓音慵懒,眼底全是捉弄的兴味:“哦?不是这个饿?” 沈姝咬着牙,心跳乱得厉害,脑子里疯狂骂人,面上却只能死撑着:“不是!” 湛丞看着沈姝一副炸毛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些,半敞着的衣领也懒得再拉回去,反倒抬手随意一撩,动作慢悠悠,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 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像是真的“体谅”她一般。 沈姝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心跳总算缓下来几分。 她可不敢信这疯子的嘴,万一再敢乱撩,她真怕自己就被直接按床上了。 沈姝赶紧从榻上跳下去,脚步利索,整个人往门口走去,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心里疯狂骂着: “疯子,色疯子,离远点,离远点!” 她动作快得像是再慢半秒,就要被人扑倒在床上的逃命速度。 湛丞站在原地,半垂着眼,嘴角微微勾着,目送她慌忙逃跑的背影,眼底却带着明显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 沈姝一路逃回桌边,脸上的热度还没退干净,结果刚一张嘴准备喘口气,舌头不小心碰到了破皮的位置—— 顿时火辣辣一阵刺痛袭来。 不过仔细一琢磨,虽然还是疼,但确实没一开始那么夸张了,似乎那一顿痛彻心扉的刺激之后,药粉的效果总算上来了。 跟现代的冰硼散似的,都是那种上去第一秒让人怀疑人生,第二天却见效快得离谱的套路。 沈姝摸了摸自己肿得还不算消的嘴角。 但是让她再来第二次? 想都别想! 那疼劲,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 沈姝坐在桌边,看着面前那一桌清淡得要命的饭菜,心里瞬间没了胃口。 什么清粥、软烂的菜叶子、寡淡的豆腐,全是“病人餐”配置。 她就想吃肉,想吃带油水的、香喷喷的、热乎乎的肉! 可她还不敢太嚣张,毕竟湛丞那人,一言不合能把她嘴再扒拉一遍。 沈姝想了想,还是试探着看了湛丞一眼。 那人就坐在她旁边,衣襟还半敞着,刚洗完澡的发尾还滴着水,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一副没打算管她吃不吃饭的架势。 沈姝清了清嗓子,声音软着点,试探道:“二少爷,我想吃点油水的东西。” 话刚出口,湛丞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没说话,指尖却懒散地伸过来,轻轻擦了擦她唇角。 “嗯?”湛丞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痛了?” 沈姝下意识想说“不痛了”,但想到这疯子万一又搞什么骚操作,把她嘴扒拉开再检查一遍,甚至亲一口“确认”一下…… 她瞬间换了词:“有点痛,但饿得更难受……” 湛丞也没戳穿,手指随意一收,懒洋洋地开口:“饿得难受也行,油水可以有,硬的不能碰。” 说完,他抬手随意敲了敲桌子,没多久,有人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肉羹,肉切得极细,炖得软烂入味,汤面上还浮着一层温和的鸡油光泽。 沈姝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肉羹,心里高兴是高兴,警惕心却也跟着绷了起来。 太不对劲了。 这疯子前两天还死死掐着她脖子,恨不得把她困死在身边,结果今天一整天,温柔得不像话,顺着她说话,连油水都给了,语气也好说话了,连平时那点疯劲儿都不见了。 沈姝端着勺子,脑子里疯狂翻着念头,嘴角却还得装着感激:“二少爷,您今天……真好……”说话。 说话两个字还是不敢直接说出来。 她小心翼翼喝了一口肉羹,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温热柔软,肉炖得极烂,带着微微的咸香,入口软糯,确实比那清汤寡水的粥强太多了。 湛丞听见沈姝的夸赞,眼尾微微挑起,唇角带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女人,果然吃这招。 看来那本书,还是得好好翻翻。 果然,软的比硬的好使。 而另一边,沈姝却完全不知道这疯子脑子里都计划到哪了。 她专心喝着带着肉味的粥,肉羹被切得细细碎碎,混着软糯的米粒一起滑入口中,咸香暖胃,带着微微的油香,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虽然嘴角还疼着,但有肉吃,满足感瞬间翻倍。 沈姝一边心里庆幸湛丞今天“转性”,一边暗戳戳想着等自己彻底养好,再琢磨怎么跑。 …… 场景一转,屋内。 沈姝神色木讷地站在原地,任由几个丫鬟给自己换衣服,眼里毫无波澜,心里却早骂疯了。 换的还不是普通衣服。 而是山洞的那个凤袍。 她各种拒绝都没用,之前还想跟湛丞讲理,结果那疯子压根不给她机会,眼看着差点被他按在床上硬换。 最后,湛丞语气懒散地丢下一句:“穿了,带你见你弟弟。” 沈姝本来还想拒绝,可那句“弟弟”出口,她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是对这个弟弟多在意,而是她也知道,这疯子若是觉得自己不在乎弟弟,指不定回头就对小弟弟做点什么。 所以,沈姝只能哭丧着脸,认命地让丫鬟们动手。 结果更崩溃的来了。 这次的丫鬟,换了一批。 之前那几个看见她都瑟瑟发抖的丫鬟不见了,换上来的,是几个身形略微健壮的,个个力气大得离谱。 沈姝一边被按着一层层套衣服。 她当时看着那凤袍,肉眼可见也没多少布料,虽然花纹繁复,金丝滚边,整套衣裳金光闪闪,但怎么看都不像厚重繁琐的样子。 结果真正穿上,她才彻底明白了—— 这玩意,是真的费劲。 一层层地套,里三层外三层,明面上薄,实际全是内衬、绣带、暗扣,全得勒死了穿,活生生把她束成了一只“金裹咸鱼”。 尤其是腰间那一圈金丝束带,勒得死紧,她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了。 偏偏这几个新换的丫鬟,个个不怕她,胆子大得很。 “姑娘深呼吸,别乱动。”其中一人动作麻利地把束带拉紧,还不忘好心提醒。 沈姝脸都黑了,嘴角抽着,硬着头皮往里吸气,结果那束带一勒,直接顶得她肋骨都疼。 她一边被勒得说不出话,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叫深呼吸? 这是窒息体验吧?! 正当沈姝被那几条金丝束带勒得怀疑人生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湛丞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步子不快不慢,整个人懒散得像在自己家院子里溜达,压根没把“这屋里还有个半没穿好的姑娘”放在心上。 沈姝一愣,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结果那凤袍还没穿完,束带勒着,她这一缩,直接勒得更紧了,呼吸差点断了。 “嘶——”沈姝脸色一变,刚要骂人,结果余光瞥见湛丞正站在门口,半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目光不急不缓,带着点打量的意味。 沈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僵在那里,连挣扎都忘了,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湛丞一步步走近,距离近到能听见他呼吸声,低头盯着她看了两秒,声音吊着不紧不慢:“穿的不舒服吗?” 沈姝嘴角抽了抽,差点被这人莫名其妙的发问呛死。 “……是不太舒服。”她死撑着,咬着牙别开头。 湛丞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指腹若有若无地碰了碰她腰侧的束带。 沈姝被他这么一碰,腰间那条束带原本就勒得紧,她条件反射地猛地吸了口气,结果—— 那几个健壮得不正常的丫鬟立刻动作麻利地上前,趁她吸气的瞬间,咔地一下,把腰带狠狠往里一勒。 沈姝差点没原地窒息。 “唔——!”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都变了,腰被勒得死紧,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能被掐断似的,连呼吸都带着艰难。 湛丞那指尖还若有若无地搭在她腰侧,感受到她骤然僵硬的动作,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