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乌啼》
1. 汤谷之殇
峡谷内满目焦黑,四周尽是烈焰焚烧的痕迹,青色玄武岩崖亦被熏黑如炭。峡长的山谷间,有熔岩之河奔腾,赤色岩浆飞溅于空中,不时爆开滚烫的气泡,发出恐怖的噼啪声。
山谷尽头,耸立着一株参天巨树。巨树通体燃烧着不灭的金焰,天空中,一轮巨大的残阳悬浮在山顶,喷射着无尽的烈焰。
这里是汤谷,神圣日升日落之处,如今却已沦为地狱。
金红之血溅满扶桑树身,遍地金羽散落,汤谷昔日温泉之水亦尽成赤色,汇成血河在砂石间汩汩流淌,神树枝叶焦枯蜷曲,盘交错结的根须浸泡在浓稠血液里,仿佛在低声哀鸣。
“后羿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唤你了,你依然不愿说出真相吗?”白衣少女赤足而立,长鞭在手,银牙尽数咬碎,鲜血自嘴角汩汩而下,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一字一句拼命挤出来的。
“小婵,你冷静一下,事情并非你想像的那样,我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被称为后羿的青年男子捂着右臂,神情焦急万分,眼前的一切显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欲开口解释,偏又百口莫辩。
“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我们金乌一族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无辜遭此屠杀!!”乌小婵一边嘶吼出声,手中长鞭呼啸着噼啪作响,眼角竟已泣出血泪,状若疯魔一般!
后羿是却不闪不躲,亦不愿运神力相抵抗,扶桑树枝所制打神鞭是何等威力,少女下手不轻,几鞭下去,竟是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见状少女颓然住手,闭目仰天,血泪如线自眼角流淌而下。视线拉起,在她身后残阳斜照,扶桑树下九具硕大无比的金乌残躯赫然映入眼帘,皆翼残爪裂,胸口处各有一血洞,只是血已流尽,唯有腥红气息从恐怖的伤口不断溢出,不时传出阵阵凄厉的鹤鸣声,诡异无比。
金乌一门兄妹十人,打出生起便肩负驱日之任,一乌出,九乌歇,自古至今从未断过,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谁曾想今日乌小婵驱日归来时,便见谷中歇息的众乌皆被人残忍杀害,如此惨状,怎不令她崩溃发疯!
“小婵你听我说......这事太过突然,内中定有隐情......待我禀报天帝,一定会查出真凶,还真相于你!”后羿焦急地连声道。
“真相?!”少女凄然一笑,手中长鞭当啷落地,“真相能还我兄长命来吗?”
她第一时间便已查看了影像石,影像记录中,正是神射将军后羿手持上古神器射日弓,连发九箭,将九只栖息在扶桑树上恢复灵力的金乌尽数屠杀!不!这不可能!!
她暴怒之下一把捏爆了影像石,影像显然是造假,她不信,以她痴迷的后羿哥哥为人,断无可能做出此等惨绝人寰之事,此中必有隐情!!
但那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汤谷,屠尽她满门,且能篡改影像石记录嫁祸于后羿,如此手段能耐,试问天下有谁能做到?这可是在汤谷,有太阳和扶桑之木加持的金乌实力堪比大天尊,即便是在恢复灵力中,也断无可能在不惊动其他金乌的情形下实施屠杀。
思来想去,也唯有天庭的那位有这本事,可是那位高高在上,万仙之王,天下共主,又为何要对金乌一族下手,所为何图呢?她查看过兄长遗骸,金乌精魂也都在,并未被人取走,这一切究竟是为何?真相到底是什么?
乌小婵已经陷入了癫狂,退一万步,她一只从小在兄长们呵护下长大的小金乌,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杀上天庭为兄长们报仇?天庭强者如云,势力错综复杂,她凭什么去报仇?还有比无力更绝望的事情吗?
至于天庭为何要如此做,她不得知,也不想知道,因为有时候知晓真相会更加残酷和无助。她深知以她能力根本无力解开真相,为兄长们报仇。
“诸位哥哥,小妹无能,无法为你们报仇,我也来陪你们了!!!”乌小婵转身奋力拔下了树上插着的箭,掉转箭头,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小婵不要啊!!!”后羿目眦欲裂,少女如此刚烈令他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乌小婵缓缓软倒在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扑到少女面前,将她抱在怀中。
乌小婵凄然看着后羿,口中鲜血狂吐,喃喃道:“后羿哥哥......小婵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也许......我们金乌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声音渐弱,最终戛然而止。
后羿感受着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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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凉的躯体缓缓化作巨大的金乌,只感觉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离他而去,伤心欲绝,仰天长啸,汤谷回荡着悲鸣声,久久不曾停歇。
......
一日后,收敛安葬完众金乌的遗骸,后羿捂着右臂,默默站在新碑前,心情依然无法平静下来。乌小婵临死前的话语至今仍在他耳边回响,究竟是谁在算计金乌一族,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回想起自己来此的源由,后羿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不敢再深思下去。
又呆了许久,带着无尽悲伤与深深的疑惑,后羿转身离去。
就在他消失后不久,天地间忽然起了空间波动,犹如涟漪般接连起伏,越来越剧烈,空间突然裂开一道紫色裂缝,一个树灵跨了出来,满脸愤怒,眼神中的凶狠怒焰已如实质,似要把眼前一切都烧成碎片。
树灵来到碑前,皱着眉伫立片刻,随后大手一挥一起,地面豁然裂开,金乌遗骸已然露出,树灵小心翼翼地将遗骸取出纳入体内,再一挥手,地面随即恢复如初。树灵四下打量了一备,又深吸了口气,将地面所有金乌血迹尽数吸入口中。
血液一去,汤谷顿时少了些许压抑的气息,灵植重新开始生长起来。
倏地一道银影闪过草丛,犹如闪电一般来到它面前,树灵见状一喜,急忙伸出手掌,银影闪至树灵掌中,竟是只玲珑可爱的玉兔,树灵深深叹了口气,重新钻入紫色裂缝,裂缝随即合拢消失。
与此同时,山谷尽头处的参天扶桑巨树也在轰隆声中钻入了地下。空余一轮残日悬在汤谷上空,喷射着赤金烈焰。
夜幕随即降临,漆黑中,一个人影缓缓显出身形,当他发觉扶桑神树已然消失不见时,不由一阵错愕,惨呼一声,连忙跑到近处仔细查看,经反复确认,他终于明白神树当真已然消逝无踪,不禁仰天怒吼,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自他背后腾起巨大虚影,隐隐有九只鸟首左顾右盼四下摇摆。
干嚎了很久,来人方恨恨地收回九头鸟虚影,不甘地离去。汤谷重又恢复了宁静。
......
岁月如滚滚长河,奔流往复不停歇,又若浩瀚银河,无止无境无边界。
一转眼,数十万年已过。
2. 日常调戏大叔
这已是玉小婵化为人形的第2个年头,也适逢兔年。
“兔子本命要翻天,哎~这要命的兔年,可算是过去了呢~”嫦娥一手拿着鸡毛掸子,抬起另一只手中的葡萄咬下一颗,紫玉般的果肉在口中迸出甜美的汁水。
她眼睛瞄向门口,嘴角微抿,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一年,可把某人折腾的够呛。”
“哼~”吴刚黑着个脸,乱蓬着头,嘴里叼着一根草,心情颇为不爽地斜靠在柱子旁,两颗黑豆般小眼睛瞪着门外,嘴里含糊地道:“只顾说我,那丫头可是一上午都没出现了。”
话音未落,“吧嗒”鸡毛掸子掉在了地上,嫦娥一拍额头,“坏了,酒窖门又忘记关......”一转眼人已消失不见。
广寒宫的琉璃瓦上映着月色,月光自吴刚脚下投出一片银霜。风掠过树梢时,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被他恶狠狠掸开。
吴刚左手在空气中虚抓一把,右手中指狠狠弹上去:“速度快了不起?弹你100个脑瓜崩......”抬起的左边袖口焦糊一片,似乎有被烧过的痕迹,黄中透着点焦黑。
“切~得了吧,谁又弹谁呀?”哧笑声自背后响起。嫦娥很快便去而复返,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慵懒地抬手将葡萄塞到嘴里,随口噗一声将籽吐出!
吴刚狼狈地哎呀一声,衣袖乱舞密不透风,身子步步倒退出门口五尺余外方稳住身形。举手视之,那焦糊袖口处透过一束光,竟已被葡萄籽洞穿!
“就你这反应......”嫦娥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早晚被婵儿超越。对了黑木头,那阵法可研究成功了?”
闻言吴刚低头沉默不语,少顷,拱手道:“是殿主,我再去尝试。”垂头走了出去。月光下青石板上映出他拉长的影子,扭来扭去的竟有着几分滑稽。
嫦娥掩嘴哧哧笑着,又咬了一口葡萄,眉梢间甚是得意。然而当其视线转到东南角那株参天桂树时,笑意却俨然淡了三分,这桂树,似乎又长大了不少。
......
柴房依旧老破小,成捆的枯柴东倒西歪随处堆放。空气中透着老柴木的檀香,月色自窗口照进,桌椅边缘泛起一圈淡淡荧光。
门咣当被推开,吴刚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直走到灶台旁。挥手将柴木拨开,露出灰褐色泥地,随即伸出双手,手指间紧扣,结出一个复杂无比的手印。
手印成形刹那,地面开始震颤,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渐渐涌出地面。
伴随着亘古气息的缓缓涌现,地面逐渐显露一些闪光的符文。符文亮至极致,却在即将成型时,突然间闪烁不定,刹那间偃旗息鼓,柴房内一切恢复如常。
吴刚额角渗出冷汗,霎时散开手印,大口喘着粗气。又失败了,每次都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会莫明断开。
他忽然停了手,门外传来细碎的铃铛声。
“大叔~又在偷练什么秘术呀?”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扒着门缝探进头来,发间兔耳摇晃,银簪叮当作响。
玉小婵莲足轻点,如一只灵巧的小鹿跳闪到柴堆旁,顺手抓起块木料:“大叔,这金丝楠木劈了当柴烧多可惜,不如送我雕个捣药杵呗?”
吴刚一滞,不动声色收了手势。霍然起身,铁塔般的身影笼罩住娇小的少女:“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干嘛......凶什么凶嘛~”玉小婵撅着嘴,抬起手咬了一口桂花糕,眼光却悄悄掠过地面,那里有残留的符文气息。
“大叔,广寒宫规明令禁止私启上古禁阵,违者罚扫月尘三年!你偷偷研究上古禁阵,就不怕我告诉师父?”
吴刚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盯着玉小婵,后者却丝毫不在乎,两个眼珠骨碌转着四下打量。吴刚抬手就抓了过去,要拎她出门。
玉小婵一闪身躲了开去,吐了吐舌头,扔了楠木料,拍拍手在背后一抹,忽然摊开洁白细嫩的掌心,中间是块桂花糕。她眯起月牙般的眼睛嘻笑道:“大叔,你若是告诉我这是什么阵,我便请你吃我亲手做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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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并且一定不告诉师父,还可以帮你望风哟~”
吴刚摇了摇头,“这里没有什么阵法,快出去,仔细脏了你衣裳。”玉小婵却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了灶头上,“大叔,告诉我嘛,这阵法一定很厉害,我看你都研究都好多天了。”
吴刚瞬间脸更黑,忽然出手拎起少女后领就要往外扔。玉小婵却像条滑溜的鱼,旋身躲过,广袖翻飞间带起阵阵桂花香。
“没劲,只会欺负人,我告诉师父去!哼!大叔,当心柴房着火哦~再出事可就不是烧到袖子这么简单喽,嘻嘻~”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留下一连串清脆动人的笑声。
“臭丫头!”吴刚恨恨骂道,目光扫过灶台,那里尚留着未曾咬过的桂花糕,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玉小婵身上散发的少女甜香气息。
摇了摇头,拿起桂花糕,鬼使神差地掰下一角放入口中。甜糯中混着一丝说不出的桂花酒香,
“啊呸!死丫头,又偷了嫦娥的桂花酿!”吴刚黝黑的脸瞬间透了些紫红,幸好脸黑,且柴房光线较暗无人查觉。
门突然被推开,玉小婵脑袋又伸了进来:“好吃吗?特意加了点桂花仙酿哟~”
“唰”一声,半块桂花糕擦着肩膀飞过,玉小婵脑袋早已缩了回去,咯咯笑着跑远了。
日常调戏大叔就是爽,她得意地想着,仿佛看到吴刚那窘迫的表情就浑身舒坦。
月色微凉,广寒宫结界上泛起了薄霜,冰碴也调皮地舞动着,慢慢结成了一个个美丽的图案。
嫦娥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房间,神情间透着些许慵懒和无聊,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随意地擦拭着桌上的铜镜。
“小家伙,还是如此调皮。”嫦娥喃喃自语道,“似乎这实力又提升了?还真是天赋异秉啊!”
“如此成长速度,就是开了天眼的那位,这般年纪时,境界怕也不曾达到如此吧?”
“一个捣药的小玉兔嘻嘻......想想便很有意思呢......”
3. 这树,它伐不倒!
吴刚独自站在古桂树边,仰头看去,仿佛一只蝼蚁在跟巨树对望。
远古神树的巍峨已经无法用正常比例来形容,树冠遮天蔽月,几乎将整个天幕撑满。每一片叶子都隐隐流转着暗金纹路,随便飘落的叶子,都足以将一人全身覆盖,
站在神树边,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人感到窒息。他掌心贴上树干,深下心来,竟触到类似心跳的脉动。
“果然还在加速生长......”他喃喃自语道。数十万年来,他早已熟悉神树的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树叶走向。
世人都以为他吴刚每年伐桂是为了赎罪,伐而不倒,周而复始。天庭的各路神仙都以为广寒宫伐桂,其实是为了给王母酿制桂花酒,桂子月落桂花香,蟠桃宴的桂花酒可是天庭佳酿中的精品啊。
只有极少数高层清楚吴刚伐桂的真正原因,那却是个不可对任何人透露的真相,为避免真相外泄引起恐慌,数万年来,广寒宫默默守护着那个惊人的秘密。
吴刚看向树冠之顶,巨树之上,便是广寒宫结界。
再上面,是苍穹结界。
数千万年来,众人皆知天庭安定祥和,生生不息,如此太平盛世,皆与苍穹结界的坚不可破有关。谁也不知道这结界是何时出现的,是何等大能所布所建,众人只知结界的防御无以伦比,神史有纪录以来,结界为天庭不知抵挡了多少次大恐怖。
所有神仙都觉得苍穹结界是上古神迹,既然是神迹,那必然是不可破的,至少吴刚也这么认为。
直至他见到了这棵远古神树。
桂树被发现时,仅仅还只是棵桂树苗,
仅仅只是树苗,却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袖中滑出把黝黑铁斧,立于地上。
铁斧只是寻常模样,并无甚出奇之处,只是斧面极宽,黝黑的斧身刻满繁复的符文,斧柄漆黑不知为何木所制,其上同样遍布暗金符文。
吴刚一把抓住铁斧,沉重的斧身立时令他肌肉虬结贲起,他深吸口气,手中一紧,一声闷吼,斧子瞬间离开地面,地表刮起一阵旋风,带起无数复杂的涟漪光波。
吴刚单手持斧,站起身来,熟悉的感觉遽然涌遍全身,他深吸了口气,抡足气力,斧子呼地一声劈向了神树!
斧刃触到树皮的刹那,整株桂树突然簌簌抖动,惊起栖在枝头的玉兔。通体雪白的小兽红瞳闪烁,倏地化作了人形。
“大半夜伐桂,大叔你好雅兴啊。”玉小婵赤足坐在枝头,裙摆下露出莹白脚踝。她脸蛋透着淡淡红晕,晃动小手,掌心出现酒壶,轻笑道:“要不要尝尝我师父新酿的仙人醉?”
酒壶轻飘飘飞了过来,吴刚握斧的手紧了紧。待得酒壶即将落下瞬间,抬手抓住了它。仰头长饮一口,手一甩,酒壶飞向少女,倾洒出的琥珀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顺着树干流淌而下。
“夜已深,为何还不去休息?”吴刚沉声问道。
“广寒宫乃永夜,谈何夜深,大叔你已经砍了几万年树,不累吗?”玉小婵似乎有些醉意,望着眼前的俊朗身影喃喃道:“你还真够执着的......”
“职责所在。倒是你,不去好好修炼,天天盯着我做甚?”不知是否酒劲上升,吴刚也感觉有些微醺之意涌来,心中有些烦躁不安。
“当然是因为......”少女忽然俯身贴近他耳际,温热气息拂过颈侧:
“大叔砍树的姿势特别帅呀~”
“唰~”铁斧擦着她鬓角而过,削落了几缕青丝。
玉小婵蛮不在乎,笑盈盈地后仰,足尖勾住树枝倒悬着翻身落下,翩翩若仙,亭亭玉立,抬手轻拂香肩,发丝飘落,举手投足间,神情竟似双十年华少女,魅韵初显。
“将军当年射日,难道也是这般的不解风情?”
恍惚间调笑声仿佛远远传至,将军这个称呼像根冰锥般刺入颅骨。吴刚忽然头痛欲裂,似乎看见漫天火雨中,白衣少女凄然一笑,被一箭穿心,鲜血染红了素衣,格外刺目。
再定睛时,眼前只剩玉小婵促狭的笑脸,仿佛方才的幻影从未存在。
“这酒......好凶......”
酒液流淌而过的桂树突然开始剧烈震颤,树表迸出金红色流光,瞬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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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两人身体。玉小婵脖颈后的一处纹身骤然变得灼热无比,她失声惨呼,踉跄倒下,吴刚下意识将其接在怀中,肌肤相触的刹那,两人身体俱是巨震,双双瘫软在地。
广寒宫深处传来嫦娥的轻叹:“桂花一醉解千愁,扶桑桂花蜜搭配我这蟾宫万年寒露所酿制的桂花仙酿,岂是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
十万年前,瑶池御花园。
当吴刚接到密宣,在天帝贴身卫官亲自带领下,穿过重重关卡,来到瑶池御花园后园一处六角小阁时,他立即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与不寻常。
小阁立在荷花池正中间,周围荷叶田田,鱼戏莲间,看格调,应该是天帝和道君平时弈棋赏花聊风月之处,如今却被一道道光华瑰丽的结界包裹其中。
结界之厚重,竟远超吴刚平生所见,结界内别说是声音,恐怕连一丝神识都无法透出,
小阁内茶香袅袅。
天帝与道君在对弈,嫦娥倚着窗棂剥葡萄,紫晶般的果肉在她指尖折射出迷离光晕。
见吴刚进来,她随手弹过颗葡萄:“黑木头,来尝尝瑶池新贡的冰晶玉露种~”
吴刚侧头避过,葡萄飞过身后,悄无声息撞在结界之上,未激起任何涟漪便消失不见。
道君雪白的须髯抖了抖,落子的手悬在半空:“傻憨憨,不识货。”
“不知者无罪~”嫦娥轻笑着打圆场,“要不,再来一颗?”
天帝抬手制止她,目光扫向吴刚:“神工斧可还安好?”
吴刚点点头,掐诀召出神工斧。斧子现身的刹那,棋盘上白玉棋子齐齐跳动,道君的茶盏嗞一声裂开细纹。
道君嘴角微抽,却并未言语。
天帝微微颔首道:“神工斧俱开天辟地之威,希望能解天庭此劫。”
道君捋了捋雪白的须,徐徐点头:“希望如此。”嫦娥小口吃着葡萄,并未说话,笑意却是有几分耐人寻味。
吴刚丈二摸不着头脑,正疑惑间,天帝起身道:“走吧,且去一试。”道君手中拂尘轻挥,清风拂过,四人刹时消失不见。
4. 金乌虚影显,扶桑神树现
广寒宫后院,蟾宫大殿。殿外东南角一隅,空间忽然一阵波动,天帝等四人显出身形。
移形换影的眩晕感消退时,吴刚的瞳孔骤然收缩。
天地间空旷无比,唯有一树顶天立地,宛如巨人般屹立于斯。
参天巨树撕裂结界直插云霄,树冠流淌着金色光泽,每一片叶子都在吞吐天地灵气。更骇人的是根系——虬结的根须刺入虚空,竟在蚕食着结界灵气!
蟾宫结界已破,灵气已经在外泄,周围的灵土已成焦沃,灵草甚至出现萎顿迹象!
吴刚只觉后颈一阵发凉,神殿结界有多强自不必说,如今却被一颗参天巨树生生撑破,若非亲眼所见,简直无法置信。
“此树三月前破土,如今已长至三重天高。”
道君拂尘轻挥,击中树身,树皮表面瞬间金光大作,暗金纹路横生结界,将攻击挡于之外。“寻常刀斧难伤其分毫。”
天帝忽道:“吴刚,且先不用神工斧,你尝试一下伐倒此树!”
吴刚闻言一怔,随手掐诀,一柄古朴苍劲的巨斧出现在手中。他乃神工营铸剑师,斧锤早已锤炼入体,从不离身。
只见他踏步上前深吸口气,低吼一声,手臂肌肉贲起,轮足劲将巨斧劈向大树!
手起斧落,当啷一声金属撞击巨响,吴刚只觉一股巨力自斧身遽然传来,他闷哼一声,登登登连续倒退数步,满脸涨得通红,目瞪口呆盯着眼前毫无反应的大树。
这,还是树吗?!
天帝与道君及嫦娥互望了一眼,果不其然,寻常斧器还是奈何不了此树。
“还是请出神工斧吧”天帝无奈道。
吴刚会意,后退一步暗自掐印,毫光闪过,黝黑鎏金斧出现在众人眼前。
神工斧裹挟风雷之势劈向树干,金石相击之声响彻九霄,反震力几乎将他虎口震裂。
巨树纹丝不动,斧劈处虽有细微裂痕,但转瞬愈合如初。
“竟坚硬如斯!这......”天帝三人脸色皆变,道君轻叹一声:“劫数,唉~”
“究竟是何物种,竟如此难缠?”天帝不禁显露愁容。
“等等~”嫦娥忽道,只见吴刚忽然收回神斧,右腿缓缓后撤半步,肃目屏息呼吸深长,一股霸道无比的气息自其魁梧身躯喷涌而出,犹若战神附体。
“黑木头要认真了!”嫦娥道。
吴刚闷吼一声,喉咙中发出低沉的龙吟,仿佛在吟唱一段远古咒诀,随后右臂一震,一道道暗金纹身自臂肩处显现而下直至手腕。与此同时神工斧上的鎏金纹也被激活,斧身金光刺目,仅是刀锋下散发出的锐利气息便几欲刺破皮肤。
吴刚手持神斧,片刻时分,他猛地怒目圆睁,大吼一声,脚踏七星步,虎躯借势一扭,竟灵活地开始旋转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十一圈......十八圈,
速度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强,到最后,几乎无法看清人影,已成斧刃旋风!
八十一圈!!!
吴刚高高跃起,借着飓风般的旋力,持斧猛然劈向巨树,气势之大霸气侧漏!
密集的金戈之击频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整个广寒宫,天地仿佛要塌了一般簌簌颤抖!
耀眼夺目的金光中,巨树缓缓倾斜,轰然倒地,带起的烟尘几乎将所有人视线掩去。
树倒了!巨树终于倒了!
没待烟尘散去,三人均无法掩饰眼中的欣喜之色,相互对视,已是迫不及待地往树倒之处看去。
嫦娥眼尖,率先惊呼了一声:“树呢?!”
天帝与道君大吃一惊,“什么?!”
此时巨树倒地带来的烟尘已渐渐散去,原本生长着参天巨树之处一片狼藉,焦土横翻,草木皆枯,只是,唯独未曾看见倒地的巨树残躯!片叶根枝都无!只有吴刚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一声不响,仿佛也呆住了。
“黑。。。黑木头,大树呢?”嫦娥咽了口口水,声音竟有些沙哑。
吴刚并未回答她,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嫦娥忽然发现了什么,急急上前一步,定睛一看,倏地呆住:“啊这......”
道君手中拂尘一挥,将周围剩余烟尘尽数拂去,顿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焦沃之中,已无巨树,却不知何时,长出一棵嫩绿树苗,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成长着,成长着,成长着......
三人面面相觑,皆目瞪口呆。
道君手中的拂尘微微颤抖着,内心的复杂与不安显露无疑。天帝不发一语退后了一步,随即轻叹口气。嫦娥睁大眼睛掩着小口,手中的冰晶玉露葡萄不自觉掉落地上,扑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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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地向前滚去。
然而接下来的情形却再次让众人大吃一惊----
葡萄滚至幼苗边,果肉触及树根部的瞬间,竟瞬间消失,仿佛被吸收进去,树苗微微一震,生长速度明显加快许多!树皮上隐隐显露出金纹!刹那间,众人仿佛看见一个巨大的虚影腾空而起,展开翅膀遮天蔽日!
三人脸色骤变:“这是......”
天帝与道君相互对视一眼,仿佛不约而同想到了一物:
“三足金乌!莫非......这是扶桑神树!!!”
三人对视,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这竟然是扶桑神树!!!
相传上古时期,天上有十日,名太阳。
十只金乌轮流驱日出行,一只出任务时,其余九只便在扶桑神树下恢复体力,金乌体内有太□□魄,能量可驱日,但驱日后会耗尽其能量,扶桑木根系极其强大,深入虚空汲取能量供金乌恢复。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十日尽出,所到之处尽数化为焦土,天下为之大乱。
后面的故事众人皆知,神射将军后羿临危受命,手持上古神兵射日弓,连射九只金乌,只留了一只,这才解了三界之危。
“竟然是扶桑树......”天帝长叹一声,忽然不再言语,似是忆起了什么难言之事。
“那后羿......”道君忽然偷瞄了一眼嫦娥,见其面色如常,随即也知趣地退在了一旁。
这后羿将军,相传天帝曾亲自为嫦娥向其提亲,民间甚至有传说其二人已成官配。但不知为何被其婉言拒绝,更是在射日后,便离开天庭,就此销声匿迹。
民间因此传言纷纷,有说这后羿战场归来看透人生,跳出三界外去寻仙道了。亦有说嫦娥为求长生,偷食不死药独自飞升,后羿看破红尘,大隐于市消失于世间。
传言如何自当别论,只是自那以后,嫦娥便应王母之托,独自一人常驻了广寒宫,为王母看守药材库--蟾宫秘境,日子久了,世人也淡忘了此事,再无人提起。
嫦娥何等敏感,见二人神色,略一思量便知其二人心中所想,俏脸微一红,轻啐道:“为老不尊......”
“陈年旧事,陈年旧事嘿嘿”道君干咳一声,打断几人尴尬,伸出手去,指尖抚过树苗,“扶桑木乃不祥之物啊,此树现世,三界恐生大乱。”
5. 你一个兔子,驱个哪门子日
天帝垂目不语,不知在想何事。
此时金乌虚影已经消逝,嫦娥秀足轻探,向前一步,细细打量着扶桑树苗,眼中好奇却是更甚。无人注意到一边的吴刚,神工斧早已收回体内,却依旧低着头,两眼死死盯在地上,一言不发。
刚才众人皆为树倒重生,金乌显影而震惊,唯独吴刚,在树倒下的瞬间,眼前一花,脑子嗡地一声,浮现无数画面,但皆因速度过快如白马过隙,只有偶而几个画面稍停瞬间,却是烈火冲天,血流成河,无法看清具体影像。
画面稍瞬即逝,吴刚只感觉脑子胀涩无比,只是众人注意力皆在树倒之时,无人察觉吴刚的情形!
天帝扫了几人一眼,终于开口道:“各位怎么看?”
道君上前一步,拱手道:“扶桑木以天地灵气为食,生长极快,若无金乌吸取其能量,恐很难控制其成长,必成大患!”
嫦娥奇道:“扶桑神树不是在汤谷,供仅有的一只金乌栖息吗?”
“殿主有所不知,如今的太阳早已无需金乌驱行,汤谷也早就没有金乌与扶桑树了。”
“什么?!”嫦娥大为惊讶,只是见天帝并无甚反应,似乎早已知情。
“唉,此事说来话长......”
道君手中拂尘轻摆,左手捋了捋雪白胡须,目视着前方幽幽道:
“当年金乌不知何故尽数出动,恍若十日凌空,三界惊恐大乱。幸得后羿将军横空出世,手持上古神兵射日弓,以万钧神力连射九只金乌,剩下一只逃回了汤谷。”
“然而天下不能无日,故后羿将军收起射日弓,本打算留下这最后一只供天下所用。”
“后来呢?”嫦娥问道,这些她都听说过。
道君再次捻着胡须,深深看了扶桑幼苗一眼,叹了口气,道:
“谁曾想金乌刚烈无比,这最后一只眼见族人尽逝,悲愤之下,竟然选择了自尽殉族!至此,世间再无金乌!而扶桑树也钻入地下,从此消失不见。失去金乌驱使,太阳无法升起,三界暗无天日,再次陷入乱世。”
道君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天帝,发现其依旧闭目不语,便又道:
“后来,天帝赶到,联合诸神施法,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星辰定住太阳,驱使其东升西落。这才解了三界之难。”
天帝忽然睁开眼,视线从道君身上扫过,轻叹一声,接过了道君的话:
“那五行定日法也是道君所想,然亦非上上策,失去金乌太阴之力的太阳明显能量失衡,无法分寒暑,定春秋。所幸道君提出,去须弥山寻来女蜗补天剩下的那颗神石,众神施展大神力送入虚空化作太阴,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月亮,与太阳形成日升月落的互补,这才算彻底解决此事对三界的影响。”
道君连忙对着天帝拱手长揖道:“帝君圣威盖世,体恤民心,老臣岂敢居功。”
天帝挥挥手,“罢了,旧事无须再提,还是想想眼前之物,当如何处置吧。”
道君思索片刻道:
"扶桑树虽无灵智,但有涅槃之术护体,伐而不倒,倒而不死,死而重生,实难根除。上古时期尚有金乌可吸其能量,维持平衡。而如今,唯有用神工斧每隔百年伐其主干,泄其灵力,方可延缓灾祸。"
嫦娥奇道:“为何需百年一次?”
“这个与扶桑树的生长习性有关,神树以天地灵气为食,结界之力为补,生长速度惊人。”
“但其生长亦有峰谷,每百年为周期,呈螺旋上升。故每百年之际,便是其最为薄弱之时,便可伐树,待其生长至下一周期再度将其伐倒,周而复始,可解危机。”
天帝微微颔首:“嗯,若真如此,眼下也只有此计可施......”
“只是这伐树一职,需常年驻守,这......”
一旁的吴刚忽然单膝跪地:“末将愿守此树,至死方休。”
“黑木头你......”嫦娥颇感意外,这吴刚虽说相识已久,但素来沉默寡言,为人处事也甚是沉稳妥当,很少主动摊事,如今却不知为何忽然主动请缨。
嫦娥虽不清楚吴刚动机所在,只是潜意识里隐隐感觉有些古怪。
天帝自是同意了吴刚的请求,其实他也是正有此意,一拍即合,此事就这么定了。
只是谁也未曾注意到,蟾宫大殿顶上,五脊六兽处,有一兔形小兽倏地睁开了眼睛,通红的眼瞳死死盯向这里,眼里竟然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时光荏苒,这一伐就伐了数万年。
......
广寒宫后殿一处偏殿,这里是嫦娥的日常寝宫。
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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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在一股桂花清香中睁开酸胀无比的眼睛,眨了眨眼,通红的眼瞳化作漆黑,转头看了看,自己竟然是睡在了嫦娥小憩的偏殿,急忙翻身而起。
“醒啦?”耳边传来嫦娥慵懒的声音。
玉小婵忽觉耳朵生疼,嫦娥纤手拎着她尚未及变形回来的长长兔耳,一通数落道:
“你这死丫头,我的酒可全让你给嚯嚯尽了!居然主意都打到我新酿的桂花仙酿上了!!!”
“疼!疼!疼!”玉小婵连忙惨呼,嫦娥这才松了手。
“这可是王母蟠桃盛宴上专供上神品尝的佳酿,寻常仙者一口下去能醉一月,黑木头倒也罢了,就你这点微末仙力,没把你醉死是你运气好!!”
“嘻嘻~”玉小婵吐了吐舌头,赶忙整了整衣饰,抬手低头正式行了礼:“多谢师父照顾!”
“你呀,沾了福气不知福!”嫦娥道:“这些天为了照顾你,师父我可是没怎么睡好觉!”
“这一壶,可顶你修行千年灵力!!你可知你这一醉,睡了有多久嘛?足足七日!!!哪像只兔子,我看是只猪!”
“哇这么厉害呀!”玉小婵大吃一惊,“师父,你这酒一定酿了不少吧......”
“你敢?!”嫦娥俏脸一板,美目竖起:“醉酒易误事,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晓得啦师父!我去看看大叔有没醒。”话音未落,人已逃一般闪出了大厅,消失在门口。
“死丫头,跑得倒快!”嫦娥笑骂了两声,拍拍衣袖,搓了搓拎过兔耳的手指,这毛绒绒的手感还真不赖。
待得玉小婵身影彻底消失,嫦娥宠溺的笑容忽然敛去几分,自言自语道:
“可怜的小家伙,这几日没少做噩梦吧......夜夜胡言乱语,又哭又杀的......小小年纪竟也不知藏了多少心事......”
“居然还梦见自己是只金乌,哭着喊驱日驱日......”
“你一个兔子,驱个哪门子日......”
正想着,嫦娥忽然神情一滞,轻踏足尖,人已瞬间出现在殿外。只见一人立在门口,见她出来,行了一礼。
“青鸟使,不知何事光临寒舍?”
“王母有令,千禧年蟠桃盛宴将至,还请广寒宫备齐所需桂花佳酿及桂花糕等,切毋耽误娘娘大事。”
6. 大叔你真的不是后羿转世嘛
广寒宫后院,蟾宫大殿外。
扶桑树已隐去本相,鎏金暗纹隐入树身消失不见,现在显露在众人面前的,就是棵寻常的参天桂树。
吴刚抚摸着粗糙树皮,掌心传来熟悉的脉动。自从那日影像显现,他便经常梦见玄衣少女自火海中坠落,心口的箭镞滴着血红。
数万年了,那梦境虽然淡的不甚真切,却时时刺痛内心深处最火热之地,直刺的火热变为冰冷,冷得像万年冰川,冰冷刺骨再也无法融化。
“大叔又在发呆了?”玉小婵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倒挂在枝头,发梢垂落扫过吴刚鼻尖,聪慧的大眼睛俏皮地眨着。“果然是实力超凡,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聒噪......”吴刚忽然一阵心烦意乱,“不去好好修炼,又跑这来做甚?”
“王母娘娘要办蟠桃宴,师父让我采些桂子做引子——大叔帮帮忙呗?”
“没空,自己摘!”
“哎呀我够不到~”少女晃着白生生的脚丫。“好的桂子都长在最顶上呢!”少女抬手指指树梢,广袖落下,落出雪白如霜的皓腕,腕间金铃叮当作响。“大叔人最好了,师父说了好人有好报!”
吴刚叹了口气,左臂轻抖,瞬间一把紫檀精弓出现在手中。轻舒右臂,弯弓搭弦,毫光闪过化做羽箭。只见他右手轻松拉成满弓,手指一松,“嗖”一声箭已离弦而去。
弯弓射箭一气呵成,熟练的仿佛操练过无数遍,已成肌肉记忆。月光撒下,为他整个人都镀上银边。
玉小婵望着他矫健利落的身影,眼底闪过金芒。“大叔,你不去弯弓射雕真的可惜了。”
“你看你天生就是为射箭而生,左臂颀长右臂粗壮......”玉小婵翻身落地,伸出青葱玉指,戳了戳吴刚右臂肌肉,开启了日常调戏:“大叔你真的不是后羿转世嘛?”
“你干什么!”吴刚浑身一震,沙哑着嗓音低吼,突然头痛欲裂。他挥手粗暴地将玉小婵的手弹开。
玉小婵吓了一跳,正欲继续调侃,忽然发现其似乎状态不对,脸膛涨成黑红,双目充血,右臂此起彼伏地浮现暗金神纹,神智也似乎不太正常。
“哎呀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至于不至于......”顾不上另一边被箭射中,正在掉落的满地桂子。玉小婵慌忙抬手去量他的额头。“是酒还没醒透吗......”
“你现在最好不要碰他......”耳边忽然传来嫦娥的声音。话音刚落人已至,左手团扇一挥,将玉小婵纤手拂开,接着右手取出一颗亮晶晶的紫金葡萄,直接送入吴刚口中。
紫金葡萄入口即化,化做一团冰凉的能量直入肺腑,瞬间到达浑身百骸。
吴刚猛然巨颤,片刻后方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睛,目中血丝遍布,却是尽显疲惫之态。
嫦娥深深看了吴刚一眼,转头对玉小婵道:
“去我屋里煮一壶醒酒茶,再点上龙涎香,记得把窗户打开。”
玉小婵正眼巴巴看着吴刚吃下葡萄,闻言乖巧地点头,转身欲离去。
“等下~”嫦娥忽道,挥手再次弹出一颗紫金葡萄,飞向玉小婵。“你也服一颗吧。”
“是,师父。”玉小婵欣喜地接过葡萄服下,这东西她可是眼热好久了。
“馋死你算了!”嫦娥嗔怒道,“快去办事!”
“遵命师父!”她喜笑颜开连蹦带跳地急速离开了。
玉小婵前脚刚走,嫦娥随即收起笑容,转过头注视着吴刚。“黑木头,你感觉怎样?”
吴刚摇摇头,沉默不语,眼神闪过迷茫。
先前弯弓射箭时,尚还正常,不知怎的,当玉小婵靠近他时,忽然就开始感觉心绪不宁,似乎酒未醒透,而当她的手指戳到他手臂刹那,犹如一股极强的热流穿心灼烧而至,大脑嗡地一声炸开!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血海翻腾,烈焰焚天,火光中少女素衣而立,手持羽箭,悲痛欲绝直视着他,牙关皆尽咬碎,眼角竟流下血泪。在她身后,燃烧着的扶桑巨树之下,九具巨大的金乌尸体横呈,暗金色血早已流淌成河!
吴刚猛地甩了甩头,似乎想将痛苦的梦境记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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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甩出脑袋。他再次眼睛通红充血,低下头去,身体剧烈颤抖。
嫦娥见状也不再迟疑,抬手点了他昏睡之穴,卷起他向后殿掠去。
......
瑶池御花园,荷花小阁。
天帝与道君围炉煮茶,品茗弈棋中。
天帝持黑子之手忽然停在半空,若有所思片刻,随口问道:
“吴刚伐桂一事,已多久了?”
道君闻言,手中佛尘一翻,掐指算了起来,少顷回道:“回帝君,已有十万年了。”
“神树......可有异状?”
“禀帝君,并未发现异常。”
天帝点点头,饮了口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北冥神君如今近况如何?”
道君眼中精光一闪,连忙低头回道:“回帝君,在极北冥海处,恪尽职守看护幽冥之海。”
天帝抬起头,颇有深意地看了道君一眼,“密切留意冥海,你这师弟,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啊!”
道君大惊,起身行礼,“禀帝君,臣与北冥神君虽是同门师弟,但其犯下滔天大罪,被贬冥海,实属罪有应得,臣不敢有丝毫为其开脱之念,望帝君明鉴。”
天帝挥手示意其起身,“上古之事,本君自不会再提。”
“神树既无异常,你那窥天镜就先撤了吧。嫦娥都抱怨数回了,被监视的感觉确实令人不爽。”
“呃......是,老臣明白。”
天帝言罢,顿了顿又道:“此外,神树虽按时被伐,只是广寒宫天地灵气被其无尽攫取,多少会伤元气,砍伐时那点灵气释放,就不要再引走了。”
听闻此言,道君浑身一震,连忙跪倒行礼:“老臣知错!”天帝似笑非笑看着他一会,直看到道君冷汗尽出,方自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出了小阁。
“知人知面不知心,狼子野心尚需防啊~”
道君待天帝走远,直觉冷汗早已浸湿,心知自己那点小动作,其实尽在天帝眼中,尤其天帝最后一句话,似在点醒他什么,仔细琢磨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7. 神树暴动
广寒宫后院寝宫,已是掌灯时分。
吴刚是被桂花香熏醒的,未曾睁眼,鼻尖就先闻到一缕甜香的少女气息。
睁眼就看见玉小婵的兔耳银簪垂在眼前晃悠,少女正趴在榻前,手持一件环形之物,专注地在他右臂上比划,貌似在研究着什么,嘴里还不停叽里咕噜念念有词。
灯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她脸上,甚至能看清玉脂般的肌肤表面细小的绒毛。
“你在干嘛?”吴刚猛地抽回手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寒玉榻上,颈枕边还辅着嫦娥最爱的紫藤花。
玉小婵吓得往后蹦了三尺,右手“法器”咣当掉落,砸中青玉砖,赶紧俯身拾起,“大叔,你醒了也不吱一声,想吓死人哪!”
“我怎么在这里?殿主呢?”
“师父说你神树树汁沾多了过敏,所以做噩梦......还让我照顾你呢!”
她眼神忽闪,广袖下悄悄将左手的铜镜往身后藏,“我只是观察病情,绝对没有偷窥大叔的意思......”
吴刚额头青筋直跳。这丫头总能把正经事说得暧昧横生,正要发作,忽然似乎铜光一闪,转头瞥见她悄悄隐藏的左手小动作。
“拿来。”
“啊?”玉小婵装傻充愣地眨着眼,眼见吴刚欲要起身,慌忙把铜镜往怀里揣:“这是师父的梳妆镜......哎疼疼疼~”
吴刚铁钳般的手已扣住她腕子。少女手腕纤细得像桂树枝,稍用力就能折断,偏生她还在扭来扭去:
“放开我!哎~我给你还不行嘛......”玉小婵吃疼,只好乖乖交出铜镜。
吴刚夺过铜镜看去,古怪的是镜内并无自己镜像,却映出了自己的右臂,虬结肌肉下暗金纹路若隐若现。奇怪的是,纹路并非完整,本该连贯的神纹却在肘关节处突兀截断,以至小臂处已无神纹显现,仿佛纹身并未刻画完毕,好生怪异。
若晃动铜镜,则会切换另一个角度继续展示。
“这......这根本不是梳妆镜,竟然是窥天镜!”吴刚大吃一惊。
“什么窥天镜嘛,让我看看~”玉小婵眼中金芒忽闪,扑过来一把抢过铜镜。
吴刚未曾料到她速度如此之快,措手不及被她抢了过去,正欲反手抢过,玉小婵已经施展了无影脚,几个腾挪便上了屋梁,动作熟练无比。
玉小婵翘脚盘腿坐在梁柱上,得意地朝吴刚扮个鬼脸,吐吐舌头,“你太慢啦大叔~”她转眼朝铜镜看去,直看得津津有味。
“大叔,你右上臂这个纹身好奇怪呀,竟然是断开的,可又不像是未完成。难道是你自己切断的?不对......如果是切断的,也应该有连续的纹身呀。”
她随手摇摇铜镜,镜头又切换了个角度。再摇,镜头中出现了吴刚的柴房,以及地上隐约闪现的阵符。
“咦......原来师父早就在......”玉小婵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敢相信地捂住自己嘴,呆滞了。
铜镜蓦然“咔嚓”裂开蛛网状纹路,嫦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臭丫头,还不给我死下来!”
玉小婵大惊赶紧跳下梁来,抬起手,只见铜镜中照出一个俏丽的脸蛋,已然自动恢复成了梳妆镜。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大为遗憾道:“哎呀可惜,没见到大叔洗澡......”
“你说什么......”吴刚皱着眉不解。
“啊没什么没什么,刚才是个幻觉......”玉小婵慌忙矢口否认,转过头,只见嫦娥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吴刚自榻上跳了下来,拱手对着嫦娥行礼,“多谢殿主照顾!”
嫦娥微微一笑:“黑木头这是要对我家丫头辣手摧花呀?我们小婵可是还未成年哟。”边说着抛来件玄色外袍,精准罩住吴刚精壮上身。
吴刚黑脸一红,披上玄袍拱手道:“殿主取笑了,在下并无侵犯之意。”
玉小婵耳尖红得似要滴血,嘴上却不饶人:“师父你看嘛,大叔胳膊上的金线确实有古怪!”
她指着重新隐入皮肤的断纹,“这图案似乎有缺失......”
“是断魂纹。”嫦娥团扇轻摇,笑容中似有极深的含意,“你这右臂,想必曾断臂重生过......”
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案头茶盏震颤着跳起半寸,桂花茶水沿着桌沿淅淅沥沥滴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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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
“不好,神树有异动!”
三人神色骤变,吴刚和玉小婵反应奇快,几乎同时闪身冲往殿外,玄袍飘落在地,月色下,吴刚古铜色脊背绷成拉满的弓弦,矫健的身影犹如豹子般敏捷异常。
蟾宫殿前,参天桂树正在晨雾中诡异地扭动,树皮皲裂处渗出金红色汁液,空气里硫磺味混着桂花香,熏得人无法睁眼。
最骇人的是那些虬结树根——昨日还安分埋在土下的根系,此刻正如巨蟒拱破地砖,所过之处琉璃瓦尽数化为齑粉。
"退后!"
吴刚反手将玉小婵推开,神工斧已握在掌心。斧柄鎏金符文似是感应到扶桑木气息,竟如活物般游动起来,与他右臂断纹产生诡异共鸣。于此同时,神树最粗壮的那条树根直扑面门,被他横斧格挡,金石相击迸出漫天火星。
玉小婵突然“咦”了一声。她分明看见,每当斧刃触及树根,吴刚右臂断纹就会蔓延分毫,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正将神纹修补完成。
“小心!”嫦娥的警告与破空声同时响起。三条粗壮树根呈品字形闪电般包抄而来,吴刚旋身挥斧斩断其中一条,嫦娥团扇也电射而至,切断了第二条树根,然而第三条却刁钻地绕到他背后,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他后心窝处!
千钧一发之际,玉小婵甩出捣药杵,砸中树根,白玉杵身瞬间爆裂现出无数裂纹。
受此一阻,树根攻击擦着吴刚身侧呼啸而过,吴刚不加思索挥斧就砍,
“小心我的紫云杵!”她心疼得直跳脚,“这可是西王母赏的......”
呼喊声蓦地戛然而止。
被斩断的树根断面突然喷射出金红色汁液,玉小婵躲闪不及,手背溅上了一滴。金红汁液瞬间渗入肌肤,她雪白腕间倏地显现出一个三足金乌纹身,并顺着手臂急速攀援而上,转瞬即逝在脖颈处!
扶桑树忽然隆声大作,沉闷的爆雷声连绵不绝,似是极为兴奋,与此同时,无数虬结树根自地下钻出,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向玉小婵扑去!
而玉小婵此时像被定身术定住一般,双目紧闭,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树根迅猛而来,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8. 蟾宫秘境,玉小婵身世之迷
“闪开!”吴刚大吼一声,一个暴闪,青铜般的身躯猛地撞开玉小婵,挥斧朝树根砍去。
嫦娥也连忙长袖甩出,卷起玉小婵拉至身边。
树根攻击转瞬即至,数根茎枝抽中吴刚,他闷哼一声,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挥舞着神工斧吃力地阻挡。
嫦娥一边照看着玉小婵,一边抽空帮助吴刚抵挡着树根攻击,然而树根数量实在太多,两人应接不暇,险象环生,眼看招架不住,已是陷入绝境......
正在此时,玉小婵忽然睁开眼睛。
只见她双目初睁,眼瞳呈现金芒,金光自眼中直射而出,背后幻化出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腾身而起。
金乌所到之处,虬结树根忽然急速退去,仿佛听话一般,绝无停留!只几息时间,便如同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若非一地的狼藉,很难想像之前曾发生过惨烈大战。
玉小婵突然收起金瞳,闭上眼睛,身子一软就要跌倒,嫦娥急忙将其扶住。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清亮的鹿鸣,道君驾着九色鹿踏云而至,一本正劲地将拂尘指向蟾宫:
“难怪神树提前暴动,原来广寒宫藏着金乌余孽!”
嫦娥想也不想矢口否认:“金乌你妹子!你哪只眼睛看见金乌了?!”
道君被骂的一愣,降下云头,手中拂尘一摆,“方才分明有金乌幻影现身......”
“幻影?”嫦娥冷笑道,“道君莫不是单凭看了窥天镜就信以为真?天帝可是早就让你撤了窥天镜,你竟然还阳奉阴违,再说了,你那面破镜子只是初代产品,早该扔进焚器炉重新铸造了!”
“你胡说!”道君气急败坏,“老夫的窥天镜乃是神工营......”
“知道,也是我造的!”吴刚上前一步,“确实是初伐产品,如今早已更新换代三次了。”
吴刚右手神工斧嗡声不断,他左手掐印,在斧身上就势一抹,只见一片金芒闪过,耀眼无比,如同一只大鹏扑向前方,转瞬消失在众人眼前。“道君先前看到的,可是此影?”
道君刹时呆住了,吱唔了几句,转头看向神树。神树一如即往,浑若啥事也没发生过,一本正劲地站在那里晃晃悠悠。似乎方才激烈的战斗与它毫无关系。
“神树为何会提前暴动?”道君看着满地的狼藉,满脸狐疑道,“伐木时间应该尚未到吧?”
“道君怕是记错了,今年闰历,理应提前伐木,只是不小心伤到了树根,这才引起神树暴动。”吴刚回答道。
道君迟疑了一会儿,围绕大树转了几圈,最终留下几句看好神树莫出妖娥子之类,随后骂骂咧咧地驾云走了。
“别忘了收起你那面破镜子,再偷看小心长针眼!”嫦娥骂道,与吴刚对视了一眼,抱起玉小婵便回了寝宫。
......
与此同时,遥远的极北,有一处极寒之地,那地界上寸草不生,漆黑的玄武岩泛着寒光,终年寒雾笼罩,据说寻常仙人都无法在此地生存,是个绝境禁地。
那里越往北,则寒气越重,到了最后寒气竟凝固成坚硬无比的玄针,密布在空气中,莫说是人,就是神仙,若是强行走过,都会被寒冰玄针万针穿心而亡!
这里便是大名鼎鼎的极北幽冥之海。
说是海,其实并无一滴水,因为在这里连空气都被冻成了实质。
此时冥海深处,竟然出现一座漆黑的宫殿,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自其中传出:
“啊!!啊......啊......我嗅到了金乌的气息!”
“寒鸦,去吧,替本尊把情况查探清楚!”
“灭世金乌即出,扶桑神木也要现世,本尊的机会,又来了......桀桀桀”
“天帝老儿,你给本尊等着......”
......
后院寝宫。
寒玉卧榻这些天似乎就没空闲过,只不过这会儿又换了玉小婵睡在上面。
嫦娥用紫色丝绢沾了热水,仔细帮玉小婵擦拭干净漂亮的小脸蛋,转过身取过茶盏,边喝边道:“醒了就别装睡了,还真想我伺候你呀!”
玉小婵俏脸一红,果然睁开了眼睛,连忙坐了起来,挣扎着欲下地行礼,嫦娥抬手制止了她。“行了,别动!你元气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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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好生坐着说话便是。”
玉小婵四下打量了一下,开口问道:“大叔呢?他没事吧?”“没事,收拾残局去了,扶桑木也确实到了百年之交。”
玉小婵一听有些着急道:“神树不会再暴动吧?”“自然不会......”
嫦娥言毕,盯着她看了良久,直看的玉小婵莫明其妙有些发毛,“师父,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嫦娥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你也累了,去歇息吧。”“哦”玉小婵乖巧地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寝宫。
嫦娥站在窗棂前,注视着窗外,许久后,眼角忽然有了笑意,似乎也释然了,有些事,既来之则安之吧。
“黑木头?”嫦娥忽然问道。烛光较暗处,吴刚现出身形来,走上前对嫦娥行礼:“殿主。”
嫦娥点点头,示意吴刚坐下,给他沏了茶。
“你我相识也有数万年了,不必如此客气。”
“若非殿主当年出手相救,吴刚早已是冰冢荒土间枯骨一堆,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吴刚拱手长揖,“愿以此生守护殿主!”
“你......当年我也只是偶然路过,做为药师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又何苦借故伐树守在这一辈子......”嫦娥叹道。吴刚并不言语,态度依旧坚决。
嫦娥无奈,只好随他。“你我相识一场,不必如此见外。”
“是殿主。”
嫦娥摇摇头,为吴刚续了茶。“黑木头,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对了,你的伤没事了吧?”
“我没事,殿主说的可是小婵......”吴刚说到此忽然停下,四下巡视一番。
“无妨,牛鼻子的窥天镜已经撤掉了,况且我这也不是谁都能窥伺的!”嫦娥轻啐一口道。
“殿主,小婵......究竟是何来历?”吴刚有些疑惑地问。
“这小丫头,来历可不简单。”嫦娥低头小啜一口茶,视线飘向远处,“说起来,她是与扶桑神树一同出现的。”
“那日我去蟾宫取王母要的药材,因为需要年份较为久远的,所以我走进了秘境深处。”
9. 她就是那最后一只金乌
蟾宫秘境,常年冰封千里。
琉璃瓦披着雪被,檐角的冰棱垂落下来,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银松抖落雪屑簌簌,露出一旁的青玉碑,上面"蟾宫秘境"四个古篆早已结满霜花。
嫦娥踩着深浅不一的步子,慢慢往药圃深处走去,锦靴陷进雪壳的脆响惊跑了正在觅食的松鼠,残雪落下,发出噗噗的声响。
药锄"当啷"一声磕在冻土上,嫦娥呵气暖着冻得发红的指尖。睫羽上的冰晶已经凝成珠串,晃悠着映出冰湖的瑰丽影像。
她忽然抬起头“咦”了一声,蓦地一抹银光自身边不远往对岸急速掠去。在这冰雪天地里,这抹银光几乎难以察觉。
嫦娥眯起眼,瞧见雪松枝头簌簌颤动的残影,忽而轻笑:“小家伙,偷药也不挑时辰,真当老娘这儿是食堂了不成......”
她随手放下药锄,童心大起,几个瞬闪便来到对岸,长袖一甩击向一棵雪松,“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雪浪轰然炸开。银影快得扯出一道银光,所过之处雪粒凝成冰珠乱溅。嫦娥广袖翻卷去拦,却捞了满把寒雾,数次拦阻均未果,银影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嫦娥也不着急,索性跟银影玩起雪地追踪,松林里雪浪翻腾,不时传出她开心的嘻笑怒骂。
自领命驻守广寒宫以来,喜静的她拒绝了所有陪侍及手下,独自一人生活多年,本以为孤独早已成习惯,却是好久都没有这般开心了。
"哈~逮着你了!"她揪住那团乱蹬的雪球,正对上一双红玛瑙似的圆眼睛。小兽鼻尖沾着朱果浆,三瓣嘴还叼着半截冰魄草,后腿猛地一蹬,踹在了嫦娥的胸口,瞧模样竟是只超萌可爱的玉兔。
嫦娥“哦哟”一声,俏脸一红,笑骂道:“小家伙老实点,敢占老娘便宜,想死啊!”
见玉兔还在兀自挣扎,嫦娥笑吟吟地伸出右手,掌心摊开,一颗紫金葡萄闪着诱人的气息出现在眼前,“小家伙,想不想吃?”
玉兔忽然停止乱蹬,两只红宝石眼珠轱辘转了两圈,便一眨不眨地盯在紫金葡萄上。
“你不跑,我就给你吃,怎么样?”嫦娥像极了一只正在循循善诱小白兔的大灰狼,煞有耐心。
玉兔极有灵性,闻言并不急着吃葡萄,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嫦娥,又低头看了看葡萄,眼珠轱辘乱转,仿佛思考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伸长颈子,将葡萄叼进口中吃下。美滋滋闭上眼,很是享受。
嫦娥噗哧笑出声,颇为开心。随手将玉兔放在雪地上,道:“好了,你去吧,今儿我还有事,等我空了再来陪你玩。”
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嫦娥忽地回头,玉兔去而又返,跟在了她身后,一步一趋,看样子竟似赖定她了。
见状她抬手招了招,玉兔银光一闪,唰地落至其掌心,嫦娥大喜,将其搂进怀中,灵兽乖巧无比,灵瞳忽闪极通人性。嫦娥于是收好玉兔,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至此广寒宫便不再冷清,开始了一人一兔的有趣生活。
只是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约不到一月,嫦娥便察觉到了异样。
那一日是个清晨,嫦娥照例起个大早,泡好桂花清茶,备好早点,打算吃完就去巡视。却发现一直贪吃的玉兔,居然没蹲在桌前盯桂花糕。
玉兔素来贪玩,嫦娥倒也没太在意,直至用完早膳,准备出门,才意识到其始终未曾露面。嫦娥颇感疑惑,便拿出窥天镜施法查看,这一看却看出蹊跷。
蟾宫大殿外一隅,玉兔独自蹲在一片空地中间,手扒脚蹬似乎很是忙碌,连嫦娥走至身旁都未曾察觉。
那玉兔面前出现一个不大的土堆,已被刨松且夯的齐整无比。土堆中间,宛然是棵小树幼苗,枝叶翠绿欲滴,摇曳生姿,一看便知品种不凡。
嫦娥走近前去,这才发现了不寻常:小树苗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更为诡异的是,嫦娥敏感地察觉,此树苗根系极其发达,深深扎入地底,缓缓汲取着地底灵气!
嫦娥吃了一惊,植物系灵物她不是没见过,但生长速度如此之快的灵物却是头次见到。更为神奇的是,似乎察觉到嫦娥的接近,该树苗忽然停止了生长,或者说,缓慢的像棵正常的小树一般无二了。
玉兔早在嫦娥到来时,哧溜一下就逃得没影了,留下哭笑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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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小树苗。嫦娥发了会儿呆,也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便只好做罢。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去之后不多久,小树苗又开始了疯狂生长......
至此以后,玉兔便会日日来此,松土捉虫细心照料小树成长,嫦娥看了没几日便失了兴趣,小树虽成长飞快,终究只是棵灵树,并未引起她的重视。
直至三个月后。
那日凌晨,嫦娥是在睡梦中被结界警报吵醒。当她瞠目结舌地站在蟾宫殿外,看着眼前撑破结界的大树欲哭无泪时,为时已晚。
巍峨的树冠遮天蔽日已是撑满整个天空,树冠之顶昂首向天,仿佛欲刺破苍穹,不破不休。不,天空分明已被刺破!守护结界已经被生生顶穿!嫦娥分明感受到结界内有明显的空间波动,以及结界破裂后残留的气息。
这事闹大了,嫦娥只好第一时间上报了天帝。
......
烛火微跳,嫦娥喝了口茶水,停止了讲述。
后面的事,吴刚均已知晓。
空气陷入了沉寂,良久,吴刚抬起头,看着嫦娥道:“所以说,扶桑神树是小婵种下的?”
嫦娥苦笑道:“她种的也好,她发现的也罢,有区别吗?”
吴刚也沉默了。
嫦娥接着说:“其实,我很早便知小婵并非寻常玉兔,当她第一次化为人形时,金乌虚影就已经出现过。”
吴刚猛地睁大眼睛。
“没错,小婵应该就是那最后一只金乌!或者说,是当年那只金乌的精魄化为了玉兔,历经十万年修炼,再次复活现世归来。”嫦娥神情格外平静地述说道。“她颈后的纹身,以及手腕的隐纹,均是金乌血契。”
吴刚陷入了沉思,金乌是天庭禁忌,多年来无人提起此事。
“但那又如何?”嫦娥咬牙道:“我只知,她是我广寒宫的玉兔玉小婵,一个捣药的小兔。”
稍停片刻,幽幽道:“更是我的唯一亲人。”
“谁也休想将她从我身边夺走,道君不行!天帝也不行!”
吴刚嗯了一声,眼神清亮,低沉的声音道:“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子!”
10. 大叔,你方法用错了!
宫殿外,屋脊上,玉小婵早已默默哭成泪人。
她顽皮,她爱恶作剧,她总在闯祸,但她知道,她有师父的宠溺和娇纵,有着酷冷寡言的大叔不假思索的袒护,她又何尝不是把二人当做自己最亲的亲人。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是上古金乌转世之身,还是最后一只活着的金乌!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自己的颈后与手腕处有着神秘而又奇怪的纹身。
并且,在多次梦境里,梦见自己化做金乌,驱日前行,苍天之上俯瞰大地。
但更多的梦境,则是令其惊骇到浑身颤抖的大恐怖---
汤谷血流成河!扶桑树在烈焰中焚烧!到处是金乌的巨大尸骸!
尤其那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撕扯,是她能够感受到,那些金乌尸骸竟都是她的兄长!
此外她还仿佛看见一个身影,一个冷酷到极致的身影,正在弯弓搭箭,那一枝枝无情的利箭,穿透每一个金乌胸口,撕裂的伤口处浓稠的金红血液象瀑布一般喷溅而出,撒满整个汤谷的天空!
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竟会梦见如此惨烈的场景,但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悲痛和绝望,每每都会痛到从梦境中哭喊着惊醒!
擦干泪珠回到住处的玉小婵,内心已经平静了下来。
自打嫦娥与吴刚的猜测中,知道了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以往那些单纯的快乐时光,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既是这世上最后一只活着的金乌,也就意味着,梦境里的所有血雨腥风,尽都是真的!
联想起那日在檐顶听到的,道君说起的后羿射日传说,她便开始浑身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汤谷惨案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进她年少的心灵深处。
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只金乌为何要齐出以至三界大乱?
后羿将军为何要选择射杀九乌而非驱逐?
她为何会转世重生,其中有什么缘由?
那日道君与天帝所说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这一个个疑问就像一根根尖利无比的刺,扎进玉小婵胸口,直痛得她无法呼吸。
“后羿将军......”事实真相,只有找到此人方可知晓,然而在她的记忆中,天庭的官员及朝中均无人知晓其下落,甚至不知为何整件事情都已成天庭禁忌,无人愿意主动提及。
虽然平日里同大叔开过玩笑,调笑他是后羿转世,左臂颀长右臂粗壮,虽是适合打铁铸剑,却又何尝不适合弯弓射箭呢?
但那又怎么可能?若吴刚是后羿转世,那得知她玉小婵是金乌后人的话,第一时间就应该掏出射日弓来给她来上一箭才是。
有没可能大叔也同她一样,转世后失去了记忆?两个上古仇人转世到一个屋檐下生活,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离谱的命运安排?!
“大叔......你真的会是后羿转世吗?”
......
清晨柴房内,光线依旧不是很好,吴刚蹲在灶台前,两眼盯在地上,仔细地察看着。
天气虽然微凉,可他却是浑身冒着热气,光线从窗棂缝中射入,照在他裸露的胳膊上,线条分明的肌肉泛起油光,那十足的力量感,配上隐约出现的暗金纹身,竟别有一番奇特的阳刚魅力。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无数次的尝试失败,吴刚不禁陷入了苦思。
一次偶然的机会,嫦娥用窥天镜察寻药材时,忽然发现柴房中隐约有金光闪过,经探查,竟然是个上古符阵。
嫦娥虽不懂阵法,但她天生就对植兽类亲近,凭着天生的敏感,她判断此符阵的出现可能与扶桑树的现身有关,因为她从那道金光中,隐约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金乌气息。
于是她嘱咐吴刚,暗地里深入研究一下,看能否从中发现一些端倪,假如能就此发现解决神树疯狂生长的办法,那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另外嫦娥特地关照此事应暗中进行,她并不希望将玉小婵牵扯进来,一来上古符阵有太多未知可能,祸福不详;二来此阵牵涉到金乌,而以玉小婵目前的状态和实力,实在不宜多接触这此类事物,以防不测。
然而千防万防,又怎能防得住玉小婵这个好奇宝宝那爆棚的猎奇心呢?
所以当吴刚第N次试图用七星唤灵术启动符阵失败时,被玉小婵抓了个正着。
当符阵亮起的那瞬间,玉小婵瞪大的双眼就再也不曾合拢,她终于忍不住从柴房横梁上跳了下来,全不顾吴刚目瞪口呆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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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也不在意地上脏不脏,直接爬跪在地上,仔细观察那瞬间闪亮又消逝的符文来,却早已把去嫦娥那打小报告一事抛在了脑后。
吴刚正欲出手,将其扔出房外,玉小婵头也不回地道:
“大叔,你方法用错了!”
吴刚伸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玉小婵跪在地上,嘴里嚼着桂花糖,用手指指尖沿着阵纹细细描摹着,指尖下,金色符文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她的动作。
描了很久后,忽然玉小婵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指着一处她刚抠出来的小坑道:
“好了,来吧大叔,朝这个地方来一锤子!”
吴刚一脸狐疑地看了看玉小婵,又转头看向地上那个不起眼的小土坑,犹豫起来。
玉小婵依然笑嘻嘻,但态度认真了许多:“大叔,信我,就砸这里!”
“但不要用神工斧,就一般的铁锤就行。”
看着玉小婵那认真起来的粉嫩脸庞,吴刚忽然有些恍惚,他定了定神,一咬牙唤出铁锤,照着地上那个小坑就是一锤砸下。
铁锤敲击在地面,“当”地发出金石之击声,紧接着,地面唰地亮起符文,范围越来越大,穿过二人脚下,竟是布满整个柴房。
地下隐隐传来隆隆的巨大轰鸣声,仿佛机关铰链在启动,随后地面微微一震,轧轧声中,隆起一个巨大的暗金色圆盘。
玉小婵兴奋不已,连忙上前察看,吴刚伸手护在玉小婵前,抬眼看去。
圆盘似乎是玄铁材质,呈暗金色,盘上雕刻着鎏金符文,图案异常复杂,但隐隐能辨识出一些金乌纹刻,撑开巨大的翅膀三足而立。
玉小婵挣脱吴刚的胳膊,绕着圆盘仔细观察起来,吴刚见圆盘并未再有变化,便放心任由她去研究,却是也忘记问她是如何知道唤醒此机关一事。
玉小婵足足转了十来圈,直把吴刚头都转晕了,正想问她有没有发现,但见她忽然停了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盘上的鎏金符文,顺着纹路慢慢摸索着,渐渐靠近了中央一处小小的莲花状突起。
吴刚隐隐感觉有些不妥,正想开口提醒玉小婵,她却是顺着纹路一路摸到了中间莲花突起上,抬手便按了下去。吴刚“不要”二字刚出口,为时已晚。
11. 金乌传承初显
莲花忽然绽开,中间凸出一根尖刺,银光一闪刺进玉小婵手指,这一切迅雷不及掩耳,毫无朕兆,只有玉小婵手腕上的金铃作出了反应,瞬间泛起金光罩向她的手。但莲花尖刺速度实在太快,已然扎破了手指,一滴鲜红血珠滚落,准确坠入莲花中心。
霎时间,地动山摇。
地面裂开蛛网纹路,裂缝中喷涌出熔金般的流火,在地面交织成三足金乌的图腾。吴刚眼疾手快,抄起玉小婵就欲往外闪,谁知却被一股巨力拽得踉跄了一下。
玉小婵身体不受控地飘向阵心,瞳孔也染上金色,吴刚肌肉虬结贲起,发力想将她抱回,正在拉扯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黑木头,快松手!这是金乌血契!”
嫦娥已然赶到,冰绫缠住吴刚的腰身,吴刚手一松,立时被嫦娥拉退三步,转头看去。
玉小婵悬在阵眼上方,金乌虚影自她的身后腾身而起,一声嘹唳,金乌自上而下灌入阵眼,与此同时,她睁开眼睛,金光自眼中射出,扫向周围。
时空陡然扭曲。
再睁眼时,三人站在一片焦黑的山谷之中,山谷中间,耸立着一株参天巨树。巨树四周燃烧着不灭的金焰,天空中,一轮巨大的残阳悬浮在山顶,喷射着无尽的烈炎。
“这是......太阳?!”吴刚瞳孔猛地一缩,
“不是,这只是太阳的投影”,耳边传来嫦娥的低语。
“此处应是汤谷的投影,这棵既熟悉又陌生的参天大树,应该就是扶桑神树。”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处金乌遗迹。”
玉小婵离开二人,独自走向前去,直至扶桑树边,抬起颤抖的手抚摸着树干。神树似乎感应到她的到来,树干也在微微摇曳,发出隆隆声响。
忽然树身中间错开一条裂缝,一股强大吸力袭来,玉小婵尚未反应过来,便不由自主被吸了进去,裂缝瞬间关闭,恢复了正常。而嫦娥二人也在同时被一股大力送了出来,出现在柴房内。
二人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玉小婵消失在树旁。
吴刚焦急道:“这......这如何是好?”嫦娥定了定神,很快反应过来,“无妨,黑木头,不必为她担心。那里是金乌遗迹,是小丫头的机缘。我们只需在这里安心守护,相信她能平安出来。”
她默默看着眼前的柴房,神情有些复杂。“丫头,是福是祸,现在就靠你自己了。”
她在心中默默为玉小婵祈祷。
就在玉小婵被吸入遗迹深处,嫦娥二人静心为其默祷之际,柴房外的天空忽然起了变化。
原本晴朗宁静的天空蓦然间阴云密布,风渐起,吹得竹林哗哗作响,松针簌簌往下掉,连蝉都不叫了。
嫦娥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远处。天更黑了,云层低得仿佛要压垮屋顶。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震得她心头一颤。
“黑木头,守好此处,我出去看看。”嫦娥嘱咐了一句,转身消失。
吴刚应了一声,右手一甩,神工斧滑至手中,低沉的龙吟声起,暗金纹身浮现在手臂,两眼一眨不眨直盯在柴房周围,如同一只伺机而噬的猎豹。
......
玉小婵出现在一片焦黑山谷。
到处是坚硬的漆黑岩石,路两边暗红岩浆在缝隙中缓缓流淌。空中有着半轮残日,喷发的灼热令空气都在扭曲。
玉小婵沿着道路慢慢往前走,正前方不远处,隐约出现一个宫殿,巨大的石柱与残破的雕像耸立着,似乎在述说曾经的辉煌。
宫殿前是圆形下层式广场,在广场四周,耸立着十根粗大的青铜柱,每根柱顶都立着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青铜雕像。
金乌双瞳燃着不灭金焰。每一只神态不尽相同,或蹲或立,或昂首展翅。每一尊雕像都保持着优雅而挺拔的姿态,青铜的色泽在岁月的洗礼下显得沉稳内敛,所有雕像都凝视着远方,仿佛在回忆沧桑的历史。
玉小婵忽然感觉有些烦躁,她加快了脚步,径直走进残破的宫殿。
宫殿内空无一物,只有漆黑的石柱、长长的走廊、以及两边柱上点着的不灭火炬。走廊尽头,顶天立地屹立着的,赫然便是一棵扶桑神树,枝叶似乎已经燃烧殆尽,空余焦黑的碳化木枝。
走近了,玉小婵蓦地停下脚步,树下,横呈着一具巨大的骨骸。
金乌遗骸。
骨骸浑身呈暗金色,整体被一层淡金色雾气笼罩,似有星辰之力在骨缝间呑吐,骨骸神态极为平静,眼神似乎依旧宠溺地看着她。玉小婵忽然悲从心来,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二哥.....”
淡金色雾气飘了过来,将玉小婵笼罩,一个浑厚的声音断断续续在她耳边响起: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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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你.......来啦”
玉小婵浑身一颤,翻身而起四下打量,声音又道:“终于......等到......你了!”
“二哥!是你吗?!你在哪?”
“二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玉小婵已是泣不成声。
“小幺......先不要难过......听我说。”
“我们等了太久了......精魂之力所剩无已,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浑厚声音顿了顿,似乎恢复了些气力,又道:“你上前来......”
玉小婵起身走到骨骸面前,“二哥......”不待她说完,淡金色雾气忽然开始旋转起来,逐渐凝成气旋,从玉小婵头顶缓缓灌入。
玉小婵只觉一股滚烫精纯无比的金乌能量从头顶通灌而下,犹如长河奔腾醍醐灌顶般直冲四肢百骸,她娇小的骨架发出咔咔声,几乎要承受不住如此的能量冲击。
好在能量冲击在她濒临崩溃之际缓缓减弱,又持续了几息,终于停了下来。
二哥的声音愈加微弱:
“小幺,必须......尽快找到......所有的......神树分身。在每一处......神树分身那里......都有一个......兄弟遗骸。找到......遗骸后......接受......金乌传承......”
“我不要什么传承!我要你们都回来!!”玉小婵泪眼朦胧抬起头,嘶声喊道。
“傻......丫头,这些都是......定数......”
“是谁杀了你们?是后羿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玉小婵沙哑的嗓音问道。
二哥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很久,以至久到让她感到有些恐慌时,二哥的声音再度响起,已是弱不可闻:“不要相信你看到的......眼睛会......欺骗你......”
“什么?!”玉小婵大吃一惊。
“不要相信......任何人......去......找......其他......传承......”
金乌能量终于耗尽,眼窝中喷射的金色火焰渐渐熄灭。
“二哥......”
玉小婵的悲呼响彻整个宫殿上空。
12. 整整十万年啊,他还是个砍柴郎!
广寒宫主殿外,阴云翻滚闷雷阵阵,凛冽寒风自云层深处刺骨刮来,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嫦娥广袖飘飘迎风站立,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寒风袭来之处。
寒风忽然四起,化作阴风狂啸着扑了过来,中间掺杂着无数坚硬如玄铁的寒针!
嫦娥脸色微变,挥袖挡下,轻叱道:“何方宵小,竟敢来广寒宫撒野!”
“桀桀桀......”一道比刺骨的寒风更加冰冷的苍老狞笑传来。
“有点意思......”
阴风忽又化作无数寒鸦,组成一张扭曲的脸庞:
“扶桑神木......桀桀桀......本尊等了数十万年,原来在这里......桀桀桀......”
嫦娥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寒鸦......玄冰寒针,竟然是你!你居然敢擅自离开幽冥之海!!”
“桀桀桀......想不到这么久的时间,居然还有人记得本尊!”
“女娃娃,去告诉天帝老儿,别以为本尊真怕了他!等时机到了,就该让四海八荒的人都知道,谁才是苍穹之主!谁,才是天下第一!桀桀桀桀桀......”
伴随着极其疯狂的狞笑声飘远,寒鸦再次化作阴风呼啸而去。
柴房内,一道俏影闪过,嫦娥出现在吴刚身边。
“殿主。”
“嗯。”嫦娥应了一声,神色极为凝重。
“小婵有动静了吗?”
“还没.......”吴刚迟疑了下,“殿主,外面......”
“无妨,已经退走了。”嫦娥想了想,再次叮嘱道:“黑木头,你继续守在这里直到小婵出来,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好。”嫦娥看了眼柴房深处,沉思片刻转身离去。
就在嫦娥离开没多久,金光一闪,玉小婵出现在柴房内。
“小婵!”吴刚立即察觉到她的出现,一个闪身来到她身旁。“你怎么样?没事吧?”
“不对!你......”他第一时间便感觉到玉小婵的不同往常。
身着红白彩衣的她身躯虽然尚显单薄,只是自她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缕缕强悍气息,凶悍霸道至极!如此彪悍气息,偏生出现在一位娇俏可爱,亭亭玉立的姑娘身上,虽有些格格不入,倒也显得英姿飒爽。
玉小婵脸上泪痕尚未干透,但眼神却变得愈加坚定明亮。她四下打量了一番,转头看向吴刚。
“大叔,我没事了。师父呢?”
“殿主有急事,暂时离开片刻,叮嘱我守在此处。”吴刚上下打量着她,那种源自顶级神族的压迫感愈发明显,其体内隐隐透出的一丝丝气息,竟令吴刚暗自心悸!这金乌传承果然不同凡响!
正自说话间,柴房内忽然响起闷雷,隆隆声自地底传出。“此地不宜久留,大叔我们走~”玉小婵一把拉起吴刚,一个闪落,瞬间出现在柴房外,速度之快几成残影。
吴刚措不及防下被连拉带拽出了柴房,正自骇然震惊她的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背后已是轰然声起,转头看去,烟雾中柴房已然消失无踪,空余一地枯柴。
玉小婵神情复杂地看着柴房消失处,良久,她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拍了拍吴刚肩膀,老气横秋道:“好了,大叔你白忙活了一场,机缘倒被我抢去了,这份人情算我欠你的!走,我请你喝酒!嘻嘻~”
......
天庭御书房,焚香冉冉,屋内书香满溢,四下安静,周围并无任何仙娥卫官。天帝端坐于桌前,手捧书卷,目光却透过书页,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来回踱步的嫦娥。
“小娥,别晃了,你这晃得我头晕......”天帝无奈地放下书卷,摇头道。
嫦娥闻言倒是不晃了,眼睛却直盯着天帝,许久方道:“我不管!小婵是我家丫头,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可她毕竟是灭世金乌......”天帝叹口气,“如今这扶桑树又被北冥神君给盯上......”
“当年......”天帝忽然收了口,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方才说,老怪物只是寒鸦来探,其真身并非离开了幽冥之海?”
“那地方你不是一直派人盯着嘛......”嫦娥道:“老哥~~你别想岔开话题!”
“叫帝君!没大没小的!”
“又没旁人在......”
天帝实在头疼无奈,这个嫦娥真实身份乃其胞妹,天庭极少人知晓此关系,皆以为是王母一系。只是自己这个胞妹自幼喜静不喜修炼,故平日里也是常驻广寒宫,极少抛头露面。
“单扶桑神树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如今又出来个金乌......”天帝沉思片刻,问道:“这个小婵,她现今实力如何?”
“一只捣药的小玉兔,才化形没多久,哪来实力而言?”嫦娥撇撇嘴,“不过也比天庭大多数废材强多了!”
天帝微微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嫦娥,问道:“这只金乌......哦小婵,她知晓自己身世了吗?如今既无须驱日,那日后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嫦娥闻言一动,仰头看着天帝:“哥,你究竟想说什么?”
天帝默默盯着她道:“小娥,你想必清楚,金乌与扶桑是共生关系,神树对于金乌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若让她发觉可以从扶桑神树那里得到无尽的灵力,那她的实力便会突飞猛进。”
天帝起身走至窗格处,注视着远方,幽幽道:“一只成年的金乌,在得到扶桑神树和太阳的加持下,其真实实力已经可以对抗天尊,乃至更强。”
“这样的人物,假如你无法将其控制在手中,你可曾想过后果。”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胞妹,诚恳道:“尤其是当年金乌灭门惨案,天庭亦有解释不清的苦衷。好在她尚弱小,成长起来还需要相当漫长的岁月,你有足够时间来培养和调教她。”
嫦娥心一动,暗道:“老哥呀老哥,这回你可看走了眼,这小丫头的成长速度堪称恐怖呢......”
天帝又道:“我可以不收了她,但小娥你必须得记住,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始终得让她站在天庭这一边,这样的大杀器必须牢牢控制在你自己的手中,这样我才能放心。”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嫦娥,又道:“此外,你的修为也得提升上来,别成天捣鼓那些水酒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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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闻言嫦娥不禁翻了个白眼,“遵命帝君!可真啰嗦呀,你也未免太看不起你亲妹了!”
天帝一愣,看着自己面前促狭眨眼的嫦娥,他忽然发现自己确实是多虑了,作为自己的胞妹,又岂会是简单平庸之辈。
别看平日里她一付与世无争的样子,有时候他还真看不透这个胞妹的城府。想想这么些年来,她又何曾吃过亏?连道君那个滑头老狐狸在她这儿也不曾讨了什么好处去。
唯一遗憾的是,她似乎总是醉心于花花草草,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却从未关心过,甚至不许他这个帝君哥哥过问!
想到此,天帝忽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对了,那个吴刚,他知道小婵的身份吗?”
嫦娥点点头,又摇头道:“他知道也无所谓,黑木头就只是块木头,空有一身蛮力而已。”
天帝闻言乐了,“你呀,千万别小看了天下人,你可知吴刚他......”他忽然又收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那笑容中的深意,却让嫦娥汗毛直竖,登时警觉。
“哥,你莫不是在怀疑吴刚的身份?他的来历有啥可疑吗?他可是你安排给我的......”说到此嫦娥愣住了,蓦地抬起头,“哥你该不会真以为他是后羿吧?!我可见过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他是我从昆仑山雪地里捡回来的!”
“为什么就没有这个可能呢?”换成天帝眨眨眼看着她道。
“你以为我会轻易把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放在你广寒宫?”天帝笑咪咪看着自己这个聪明的胞妹,可聪明有时往往却反被聪明所误。
“别忘了,你老哥我可是有着破妄之眼,他虽然已不是原先的模样,可是神魂骗不了人。”天帝顿了顿,目光扫向远处,又接着道:“只是奇怪的是他目前的模样却非易容术所致。”
“难道是夺舍了他人?可他的记忆为何也丧失了......”嫦娥吃惊道。夺舍可是仙界大忌,为人神所不容,生命是上苍赐予,任何人与神都无权私自强夺占有,被发现是要上诛仙台的!
“不似夺舍,但他的记忆确实是遗失了,我不晓得他遭遇了什么,导致容颜大变记忆丧失。但他人品周正,对天庭的忠诚也是毋须质疑,不然当年我何以打算将你下嫁于他......”
天帝不怀好意地笑笑,又道:“这可是昔日堂堂阵前神射大将军!如今你明白为兄何以要将他安置于你身边伐树了吧?”
未等嫦娥在震惊中反应过来,天帝又长叹道:“只是小娥啊,让为兄没想到的是......整整十万年啊,他还是个砍柴郎,而你,还是个单身殿主......”
嫦娥杏眼倒竖,俏脸通红,刚欲发作,天帝又道:“罢了罢了,姻缘天注定,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为兄也只能帮你到这里罢了。”
嫦娥咬牙切齿,情绪尚未平复下来,少顷她忽然脸色大变:“坏了!如果黑木头真是后羿,那他岂不是小婵金乌一族的灭门仇人?!!”后羿当年手持射日弓,一举射杀了九只金乌,此事举世皆知。
天帝一怔,随即道:“其实此事另有大隐情,那北冥......”正欲解释,有卫官前来求见:“急报!冥海地界有异动!!”
13. 恐怖的九幽魔神
极北之地,幽冥之海边缘。
寒风凛冽,漆黑的玄武岩怪石耸立,刺骨的冷风自北而来,将岩石吹的寒霜密布,坚硬如铁。
涂山胜拍了拍肩膀上的冰茬,不顾手下侍卫的强烈反对,冒着危险登上奇滑无比的崖顶,朝着远处看去。
作为奉命镇守在极北边关的部队守将,涂山胜一直是尽心职守,甚至每日都是亲自巡查边界动态。
虽说这里尚只是幽冥之海外围,但这个绝禁之地凶名远扬,相传曾是魔族当年入侵大陆的通道入口,魔族大败时,通道被大能击碎后彻底封印,形成了这个绝禁之地。
寒风自北呼呼吹过,若是细听,甚至能听见呜咽鬼泣之声,令人汗毛直竖。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寂静,偶而有残雪被寒风自崖边吹落,发出扑簌声。
然而涂山胜却不敢大意,近几日不知怎地,总是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身为天庭派驻的多年守将,他深知直觉有时要比情报更为靠谱。
“将军,回去吧”,侍卫关切道,“风雪这么大,不会有情况的。”
涂山胜已经站在崖边看了很长时间,远处灰色天幕与大地连成一片,沉闷的空气冻的呼吸都非常吃力。也许真的是神经过于紧张,有了错觉吧,他总觉得那片天际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自崖壁下来,站在了冰面上。这是条冰封了上万年的湖,寒冰自上而下冻至湖底,坚若磐石。他跺了跺脚,靴底在冰面跺出几个白印。
涂山胜忽然又趴下身来,耳朵贴在冰面静心细听,漆黑的冰面之下偶有细微的流动,冰层下似乎泛起隐隐的暗红波纹,像凝固的血浆被搅动。
他手按在冰面上,指节冻得发青,冰层以下平静的让人难以置信。
"不对劲......太安静了!"他眯起眼,常年戍边的直觉让他寒毛倒竖,"传令!结防守阵!"
戍边守卫在他长期集训下,素质极高。一声令下立即四下散开,紧握手中兵器,目视前方摆出防守姿态。
“是脚下!小心脚下!!!”涂山胜突然发出警示!
话音未落,脚下冰层"咔嚓"裂开一条深深的裂痕。一道裹着黑雾的影子猛地蹿出,亮出利爪直掏他心窝!涂山胜横刀格挡,刀刃擦过魔物鳞甲,迸出一串火星,竟然是只三眼地魈!
"这是......魔族?!"侍卫惊呼。
更多黑影从裂缝中涌出,除了三眼地魈外,还有雪魔冰蜈,剧毒魔蛛等魔族异种,均眼冒黑色幽火,发出“嗬嗬”的嘶哑低吼,张牙舞爪冲了过来。
“变阵!!攻击形态!”
涂山胜一面指挥着,一刀劈飞扑来的魔物,腥臭的黏液溅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卫兵们也纷纷出手,将魔物斩杀当场,一时间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奇怪的是,魔物虽悍不畏死,但实力并不算强,只是数量众多,有种杀不尽的感觉。
“有古怪......”虽然大陆已有上百万年没有与魔族开战了,可魔族之威却是凶名远扬,甚至偶有个别魔族被空间误传过来,被守卫所斩杀。但断没道理如此之弱!这些魔族力量根本就不似传闻中那样强悍,只是不解为何会大批的突然出现在此处。
身为涂山氏的后裔,涂山胜自然不是庸将,常年驻兵边塞的他明察秋毫几乎已成本能。
"封印未破,它们是怎么过来的?!"
涂山胜一边战斗一边思索着,混战中,他忽然瞥见冰面裂缝深处,隐约有暗金色符文在闪烁,那分明是阵法符文!寒意瞬间窜上脊梁。
这些魔物不是偶然穿越,而是被谁用传送阵法“请”进来的!
“不好!得尽快结束战斗,回禀天帝!”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传令官,速发烽火符!凌风凌岳,你俩即刻脱离战斗,使用传送玉符撤回营地报告清梧上神前来相助!其余将士,听我口令,全体疾进!!!全力击杀!!!”涂山胜嘶吼着,连续下达了命令。
一道赤焰冲天而起,然而却在半空时被一股无形之力绞碎。风雪中传来了沙哑的狞笑:
"想传讯出去?桀桀桀......在我的地盘,得听我的!桀桀桀~~"
涂山胜瞳孔骤缩。
“谁?!”
一抹黑云从北面天际急速掠来,临近方现身,乃是无数漆黑的寒鸦。寒鸦飞近,组成了一张狰狞的脸庞。
“桀桀桀~杀够了没?不够的话还有,不过,你带来的这点人可就不够用了。”
涂山胜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突然间浑身汗毛倒竖,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几乎没去细想这危机感从何而来,他本能地大吼一声:“亲卫军!布防守阵,其余人全体撤退!!!”
“涂山氏的小崽子……反应倒快。只可惜迟了!”
冰层下面,一双双猩红眼睛缓缓睁开。赤红色烟雾从冰层裂缝中滚滚溢出,烟雾中充满邪恶气息,一只漆黑枯瘦的利爪自裂缝下伸了出来,抠在冰面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
冰面上出现了数十只体型巨大的人首蛛身的魔族,八只强有力的利爪张开近十丈,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在涂山胜等人身上,那神情仿佛看着一个无法逃脱的猎物。其背上还端坐着个骨魔,手持骨杖,空洞的眼窝里飘浮着两团碧绿的鬼火,模样甚是渗人。
九幽魔神,臭名昭著的一种魔族。那人首蛛魔是其座骑,极具攻击性,擅于伪装和偷袭,速度奇快,是战场上最令人头疼的家伙。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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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九幽魔神,则擅长控制灵魂夺舍变为其傀儡,极是邪恶。
涂山胜心生凛然,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出现这种等级的魔族,他忽然想起之前所斩杀的魔物,隐约明白了是何意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直冲心头!
“众将士!此战已是生死存亡!听我口令,燃战意!存死志!立即发动死亡冲锋!!!”
“守住神魂!若有被控制无法自救者,即刻自爆神魂!!!绝不可留与魔族!!!”
涂山胜意识到已是脱身无望,为避免被魔族夺舍,他没有丝毫犹豫,毅然下达了军中最为悲壮的死亡冲锋令!这是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战术,以神魂为引燃烧灵力进行死亡冲锋!不成功则自爆!即便是冲锋成功,神魂已伤,也基本成为废人!
然戍边守卫乃涂山氏一族精锐勇士,这一族尽是铁血战士,闻令齐齐怒吼响应,竟无一人退缩!自亲卫军开始,悍然发动了死亡冲锋!!!
这是何等惨烈的悲壮场面,守卫将士浑身燃起熊熊紫火祭起冲锋姿态,犹如一个个战神冲向九幽魔神!然后在血誓怒吼声中纷纷自爆!!!
“涂山氏永不退缩!!!”
“誓死不从!!!”
“天佑人族!!!”
“杀!!!杀!!!杀!!!”
涂山胜目眦欲裂,牙关尽碎流下鲜血,愤怒的眼神似要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这些涂山氏的将士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相濡以沫的兄弟啊!
九幽魔神似乎也没料到猎物竟如此刚烈,未及反应过来,已在自爆将士冲锋下死伤倒下三、四个,伤亡已近三成!
然而它毕竟是老牌魔族,不愧为战场噩梦,很快便做出反应,蛛魔速度奇快,几个闪挪便躲开了冲锋,其背上的九幽魔神挥动骨杖开始吟唱。
诡异的一幕出现---随着九幽魔神的咒语吟唱,之前被守卫将士们斩杀的魔物尸骸开始扭动并突然解体,化作一堆堆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
黑色甲虫很快汇成虫海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冲锋中的将士,其过程甚至不到半息时间!未曾来得及自爆的将士蓦地僵住,紫火瞬间湮灭,片刻后眼神即变得空洞漠然,已被夺舍,成为了魔族傀儡!
原来之前所斩杀的并非寻常魔物,而是九幽魔神的噬魂虫所化,只为此刻发动夺舍!九幽魔神之阴险狠毒由此可见一斑!
涂山胜连同余下的将士眼见噬魂虫犹若黑色幽灵潮横扫过来,皆明白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纷纷毫不犹豫燃烧神魂自爆祭天,誓死不留躯体给魔族!
就在涂山胜即将燃起神魂之际,一声怒吼自远处天际而来:
“魔族敢尔!!!”
却是清梧上神带领营地守军赶到了。
14. 初闻大荒岭
紫云剑,昊天令,上神一怒伏尸百万。
清梧上神手中紫云神剑挥剑怒斩,一道紫光剑影横扫冰面,摧枯拉朽般瞬间将噬魂虫连同它们的主人---九幽魔神碾成齑粉,轰成了碎渣!
当然,也包括了已经被夺舍的将士傀儡。只叹战士英魂犹在,化作悲歌长行。
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转眼胜负已是对换,寒鸦组成的狰狞巨脸见瞬息间大势已扭转,胜算已失,桀桀笑道:
“原来是清梧上人亲至,不错,上神都来了。只是你们真的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桀桀桀~~”
“这些只是餐前小菜,好戏还在后头......”
“真是好期待啊......桀桀桀~”
狞笑声中,寒鸦再次化作阴风呼啸离去。
清梧上人脸色凝重,收起紫云神剑,降下云头。
望着一片血红狼藉的冰面,内心震惊不已,他赶来的算是快了,竟险些来不及救下涂山胜。
看着双目赤红低头不语的涂山胜,清梧上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今日虽只出动了一个守卫团,但皆为涂山氏精英,此役伤亡殆尽,怎不令其心伤!
魔族实在该杀!!!
然而这一切始作蛹者似乎又另有其人,之前的寒鸦巨脸临走前放的话依然在清梧耳边回响。
“啪”一声脆响,却是涂山胜捏碎了手中抓起的一块玄铁岩。他强忍着悲愤,已经冷静下来。战场本就是战士的归宿,逝者已矣,当务之急,是要把魔族异动的消息传回天庭。
玄铁岩碎开,露出里面的一块冰晶石,涂山胜将冰晶石握在手中沉默了片刻,便将其交与了清梧上人,原来这是影像石,纪录了刚才发生的战役。清梧上人若是再迟来一刻,现场就只剩这一块影像石了。
清梧上人心情沉重地接过冰晶石,拍了拍涂山胜的肩膀,并未开口劝慰,言语此时尽是多余。
涂山胜转过身,默默注视着守卫将士,良久,他抬手做了个涂山氏特有的手势,用沙哑的声音道:“集合!打扫战场!”不知为何,他并未将传送阵符一事告诉清梧上神。
清梧上人目视着眼前的铁血战士,虽然直面惨烈战后现场,但个个神情冷峻刚毅,军令一下,立即开始行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显然是多年严格集训的素质体现。不禁暗自点头,有此铁军驻守边关,实为天庭之幸!
战场很快清理完毕,望着已经无法分离,堆积如山的魔族尸骸及守卫将士遗骸,涂山胜默默行了个军礼,面无表情地接过副官递来的火把,沉默片刻,轻轻扔了上去。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直上云宵,将士的英灵似乎也随着涂山胜等人的目光扶摇直上远达天际。
见事已毕,清梧上人也不久留,朝涂山胜点点示意后转身离去,魔族异动兹事体大,他得赶回天庭上报天帝。
就在部队集合齐整返回营地之时,谁也没注意到,冰湖一侧崖顶,漆黑的玄铁岩后面,一处积雪簌地翻起,一只红色的噬魂虫爬了出来,红雾腾起,化为一个赤袍骨魔。
骨魔目送涂山胜等守卫将士走远,面无表情,眼窝中飘浮的碧绿鬼火若有所思。
返程将士中,涂山胜走在最后,忽然,他停下脚步,似有感应般回头看向崖顶,然而那里空无一物,并无动静。他默默注视良久,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与挣扎,随即转身继续跟上部队。
崖壁之上,赤袍骨魔重新现出身形来,手中骨杖轻敲地面,窸窸窣窣声起,背后漫山遍野的黑色噬魂虫爬了出来。
噬魂虫忽然聚合起来,组成了一张巨脸,狞笑声起:“桀桀......天帝老儿,真以为把本尊困在冥海就万无一失了?”
骨魔闻言,面无表情地转向他,发出几个古怪的音节。巨脸狞笑道:“放心,待本尊完成最后的布局,时机成熟,就是本尊复仇归来的时刻。届时,天庭归我,三成灵魂归你,契约为证。本尊一言即出,断无反悔之意。”
骨魔这才满意地转过身,手中骨杖一挥,噬魂虫大军开始后撤,缓缓隐藏于地下消失不见。
巨脸咬牙恨声道:“天帝老儿,这都是你逼我的!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桀桀桀~~”言毕化作噬魂虫散去。
......
天庭御书房,天帝与闻讯赶来的道君等人看罢影像石,皆震惊不已。
魔族已有近百万年未曾与人族有过正面战争,虽说各地传送通道均已被大能破碎后加以封印,但百万年来,封印之力难免有经历岁月消磨而减弱之际,偶而亦有个别魔族被空间之力误传过来,但均在守卫将士雷霆之击下瞬间灰飞烟灭,无法翻起任何浪花。
而像冥海冰湖之役这种规模的出现,却实属极为罕见,尤其寒鸦的现身,若说背后没有北冥老贼的阴谋,是谁也不信的,这也是令天帝与道君头疼无比的原因之一。
清梧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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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拱手道:“禀帝君,臣曾经仔细察看过封印,并未发现有削弱或人为破损的迹象,实不知魔族是如何突破封印入侵的。”
天帝不语,转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道君。
道君头皮一紧,无奈开口问道:“现场可有传送阵符的气息?”
清梧上人细想片刻,道:“确实隐隐似有一丝极弱的传送阵符气息,只是现场较为混乱,故并未细察。”道君闻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闭了嘴不再说话。
嫦娥忽道:“那涂将军现今如何了?”通常如这种规模战事,当值守卫将领会在事后返回天庭做详细汇报,毕竟曾经亲临现场,有诸多不明之处可以当场答疑。此外,这涂山胜另有特殊身份,只是她不便与众人说明。
“涂山胜......”清梧上人忽然语塞,犹豫了片刻即道:“涂山氏一族精锐在此役中死伤殆尽,涂将军为补充兵力,已告假回青丘涂山氏族内亲自招揽弟子,但......”
言至此,清梧上人再次语顿,少顷又道:“据传报,涂山胜忽发隐疾,已入青丘秘境-大荒岭闭了死关......”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大为惊讶,嫦娥亦大为吃惊。
“据臣猜测,涂将军有可能是在此役中受了伤,恐影响到军心,故一直隐瞒,此番借故返回青丘便为疗伤而去。”清梧上人道。
道君等人闻言微微点头,如此解释倒也在情理中。涂山氏一族忠肝义胆满门忠烈,实无刻意隐瞒天庭之理。
唯有嫦娥沉思不语,魔族阴险毒辣狡诈无比,确有可能伤人于无形,但不知何故,她就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只是一时说不出缘由。
事既已汇报完毕,清梧上人于是请辞,准备返回冥海营地,边关尚需他这等上神去镇守主事。
天帝忽然开口道:“上神且稍等~”转过头看向道君,“道君兄,阵符一道你是权威,冥海一役既出现了阵符气息,还得辛苦道君一趟,去实地查探究竟。”
道君心知躲不过,暗道晦气,自己那个要命的师弟又在给他找麻烦,这屁股还得他来擦。况且若真坐实了勾结魔族一事,那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只好老老实实应承下来。
见天帝这边事务繁忙,嫦娥于是也告辞离开了。
然而当她回到广寒宫,见到大树下东倒西歪四仰八叉醉倒的两人时,禁不住一拍额头,晕......又忘记锁酒窖的门了。
15. 树灵竟是个小萌娃
咬着牙将二人拖至寝宫,又一通忙活,总算消停下来。
看着依旧昏睡的二人,嫦娥一阵的无语,只觉哭笑不得。看来这丫头没少偷她的仙人醉,而且两人此次定喝的不少,连冰晶玉露紫金葡都无法唤醒,这一醉又不知得睡几天。
安顿好两位祖宗,嫦娥静下心来,看看这边没良心呼呼大睡的玉小婵,再看看另一边皱着眉同样醉入梦乡的吴刚,不禁苦笑道:“真是两只猪啊,老娘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骂归骂,嫦娥还是细心为他俩盖好暖衾,坐在围炉边,喝了口茶,陷入了沉思。
适才照顾玉小婵时,敏感如她轻易便发觉了其身上发生的变化,刚经受了金乌精魂醍醐灌顶的她,尚未学会彻底掌控突然增长的实力,那种强悍且霸道无比的金乌气息几乎溢出体外,令她不由得暗自心惊。
她还是低估了这丫头的潜力,实力提升之快令人咋舌,已是远超她预计,照如此趋势成长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真正唤醒扶桑神树的树灵!
是的,扶桑神树并非如道君所言无甚灵智,天生对植兽类敏感的她,一开始便发觉此树的不寻常,尚在幼苗期的它便知道趋利避凶,懂得伪装,且随着生长时间愈长其灵智愈高。
不知道是否跟小丫头混时间久了,这厮竟然也学会了饮酒!有一次嫦娥竟然发现其树根偷偷深入酒窖去偷酒,幸而被她及时发觉,调整了结界守护,这才让她的多年收藏得以幸免!
至于每隔百年期吴刚奉命砍伐的其实也并非其本体,而是神树用可无限重生的树干伪装的!重新生长的小树苗也是伪装的,连被道君偷走的灵气也是伪装的!都是伪装的!!甚至瞒过了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可见其城府之深!
当然之前这些均属嫦娥的直觉和猜测,而这一切,在玉小婵那次金乌本体显影之日得到了证实,那一瞬间,嫦娥真切感应到了扶桑神树的树灵,竟然是个尚在沉睡中的,未成年的小萌娃。
嫦娥恍然大悟,树灵的成长果然与金乌息息相关,掌控了金乌,就等同于掌控了神树!
此事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亲哥天帝帝君,因为她知晓此事对天庭的影响会有多大,单是神树能主动汲取天地灵气一事就足以令诸神疯狂,若是知晓其还身具灵智,不排除连天帝都会为之动心!北冥神君为它甚至叛出天庭,其诱惑力可见一斑!
而今日天帝还暗示黑木头就是后羿,这消息同样令嫦娥头疼无比!
她自幼喜静性子淡,不好与人交往,更是醉心于花草植兽,水酒糕点类只是顺手为之,至于修行一事也是顺心而为,从不刻意苦修。但也不知是天赋异秉还是怎的,她在修炼一途上也从未遇见过瓶颈,以至在漫长岁月下,其实力已有多深连她亲哥帝君都不是最清楚。
至成年后到了谈婚论嫁之际,她对此也无甚兴趣,天帝帮其撮合神射大将军后羿,她既无反对也无肯定,此事竟无限拖至汤谷出事,以后羿离开天庭就此销声匿迹为了结。
当年自昆仑山雪境之地发现重伤垂危的吴刚,本无意多管闲事的她,不知何故转而出手救了他,并带回天庭,入了神工营任铸剑师。
这吴刚秉性憨直,认准了嫦娥救命之恩,死心踏地追随于她,只是可能受伤之故似乎失了记忆,平日里呆头愣脑,嫦娥故常取笑他称其黑木头。
然其木纳之模样与酷帅潇洒的后羿无丝毫关联,因此嫦娥从未想过此二人竟可能是同一人!可真真是造化弄人了。
想想后羿与金乌一门的血海深仇,再想想如今吴刚与玉小婵的情浓胜亲,再加上个古灵精怪却尚未真正觉醒的树灵,嫦娥只感觉自己这里成了问题儿童中心,直教她头疼不已,苦恼万分,欲哭无泪!
然而该来的终究逃不掉,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不如顺其自然,既来之则安之!
想通了,嫦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又喝了口茶,方才想起今日之事。
这个涂山胜大将军,因手下缺兵少将告假返乡,后又称病入了大荒岭,此事粗一看似乎合情合理,但若仔细一想,却是疑点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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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身为边关重要守将,每日任务繁忙,怎会持久离岗不归?此疑点一;
以伤为由,转而入秘境疗伤,说明伤势不轻,可为何清梧上神竟丝毫未曾察觉?此疑点二;
青丘乃上古大族,有的是灵泉药池等疗伤福地,大荒岭乃青丘禁地,里面曾是上古战场,蛮荒之地,仅为平日里青丘磨练弟子所用,为何选择此处闭关疗伤?此疑点三。
诸多疑点集合起来,无不透露出不寻常之处,而这所有疑点,又都起源于冥海冰湖一役,看来只有等道君与清梧上神重临现场仔细勘查过后再下定论了。且这涂山胜身份很不一般,嫦娥每每一想起其背后的因果,就不禁头大如斗。
思来想去,总觉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做罢。
三日后,吴刚与玉小婵先后醒来,小丫头较之前醉酒苏醒足足提前了四日,可见实力有了大幅提升。
洗漱完毕,三人齐聚围炉边,玉小婵自知理亏,规规矩矩老实坐在一旁扮乖巧,吴刚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嫦娥注视良久,只是二人这般模样,却也狠不下心板脸,玉小婵倒也算了,小丫头贪吃爱玩不懂事,可这黑木头怎么就跟着一起胡闹呢。
见玉小婵眼巴巴看着自己,嫦娥没好气骂道:“看什么看!怎么不醉死你们俩!!”
玉小婵一缩颈子,吐了吐舌头,苦着脸道:“师父......我错了~~”
吴刚伸手拦在她面前,歉意地对着嫦娥道:“殿主,是我没拦阻婵儿,我的错,还请责罚我。”玉小婵瞪大眼睛着急道:“大叔,你怎么这也要跟我争,分明是我拉你来饮酒的,师父罚我吧!”
嫦娥无奈叹口气,“罢了罢了,就该把你俩全塞进坛子里酿成酒,免得糟践霍霍我的好酒。”
玉小婵吓得一哆嗦,赶忙道:“嘻嘻~师父你不会忍心的对吧。”
嫦娥正脸道:“行了就此打住,下不为例。”见二人点头应了,又道:“说说吧,遗迹里都有啥,得了啥好处?”
16. 打开遗迹的钥匙
于是玉小婵将遗迹中遇见金乌遗骸,被动接受金乌传承一事讲述了一遍,但她并未提及遗骸乃其二哥之事,只说尚需寻找其余金乌遗迹。
嫦娥亦没有点破她的真实身份,天帝也提及过,汤谷惨案尚有隐情,故这张薄薄的窗户纸究竟何时方能捅破,目前看来为时尚早。
想到此,嫦娥张口问道:“遗迹里有没有线索提示下一处金乌遗迹的方向?”
玉小婵摇摇头:“没有。”
一旁吴刚忽道:“殿主,广寒宫为何会出现金乌遗迹?此地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闻言嫦娥心一动,是啊,为何玉兔与扶桑树会同时出现在广寒宫,柴房又为何会发现金乌遗迹?难道这广寒宫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何她来此数十万年了,却从未听起过?
据天帝与道君所说,广寒宫所在之地名为太阴,即月亮,是女蜗娘娘补天剩下的那颗神石,经由诸仙施展大神力将其送入虚空所化。与太阳形成日升月落,阴阳互补。
嫦娥喃喃道:“太阴......补天神石......金乌遗迹......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玉小婵道:“都挺神秘的......”
嫦娥手中茶碗差点打翻,眼一瞪,她赶紧闭嘴,吐了吐舌头。
吴刚道:“好像都是上古时期的东西......”
这倒真是,上古时期......等等,似乎什么地方也提及了到了这个......
上古时期......上古遗迹......对了,上古战场,青丘秘境--大荒岭!
嫦娥忽然呆住了,如果说广寒宫出现金乌遗迹真是因为这里曾是上古遗迹的话,那曾为上古战场的大荒岭,是否也有机率出现金乌遗迹?那其他地方呢?上古踪迹虽然不多,可也并不算少。
此外,涂山胜在这个时机忽然选择入大荒岭疗伤,是否也太过巧合了,会不会也跟金乌遗迹有关?可问题是,广寒宫出现金乌遗迹之事,只有在场三人知晓,并无外泄可能,他又是如何知晓的?还是说,他得到的线索,只是另一个金乌踪迹?
联想到涂将军是自冥海一战后选择回青丘,而冥海战场上又出现了北冥老贼的身影,加之北冥老贼又在惦记着扶桑神树......
嫦娥忽然不敢往下想了,这扑朔迷离的线索最后竟然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性:那就是北冥老贼已经将手伸进了天庭的内部,渗透到了边关守卫将军这里!这涂山胜会不会已经......若真如此,那太可怕了!
她感觉脊梁有些发凉,她甚至能感觉到,仿佛有一双黑手正在幕后布局,操控着这一切。
她接着想到,若大荒岭真有金乌遗迹,被涂山胜寻找到,那可不太妙,金乌踪迹可是关系到玉小婵的实力提升,也就关系到神树树灵的觉醒,万不可被其先得到,哪怕他身份特殊。
嫦娥想的出神,眼角瞥向玉小婵,她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碗,一边往茶里兑着糖浆,嘴里还塞满了桂花糕,嘟成鼓鼓囔囔的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还真是只没心没肺的贪吃小猪啊。
等等,她忽然反应过来,金乌与扶桑树是共生关系,那这丫头应该才是打开金乌遗迹的唯一钥匙,当时她和吴刚可都是被瞬间传送出遗迹的!
也就是说,涂将军即使找到了遗迹,也极可能无法进入!
换个角度,玉小婵就成了打开金乌遗迹的香饽饽,且是唯一的那个。
所以她现在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
但看看眼前的玉小婵,金乌气息围绕周身,就差把“我是金乌”四个字写在自己额头上了!
嫦娥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王母的蟠桃盛宴在即,届时事杂人多,万一有内鬼混入,玉小婵身份暴露的可能性相当大!得想个法子让她收敛,或是压制她的金乌气息。
想到此,嫦娥放下茶碗,一把拍掉正伸向最后一块桂花糕的小手,拉起玉小婵就起身,同时对吴刚道:“黑木头,即刻开启广寒宫守护大阵,非我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
吴刚点头起身,唰地一下便消失在原地。
......
广寒宫寝宫的地下密室是个非常庞大的地下建筑,拥有无数间酒窖和藏室,这里也是嫦娥的家底所在,故此地的防守也是重重布关,环环相扣,加之守护大阵和结界,可谓天险。
密室中间是个空间极为宽阔的大厅,二人此刻便站在此地。
嫦娥一反平日的清淡懒散,难得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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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地看着玉小婵,看着这个她从蟾宫秘境捡回的玉兔,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闺女”,眼神间不禁流露出宠溺的复杂情绪。
玉小婵嘴角还留有桂花糕残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亦母亦姐的师父。别看平时里她调皮捣蛋时不畏天不畏地,可师父真正管教她时,还是严厉到让她打心底敬畏三分的。
嫦娥拿出帕子,仔细帮她拭净嘴角,然后道:“好了,来吧丫头,释放你的金乌本体,让为师开开眼吧!”
玉小婵乖巧地点点头,走至密室中间,双目微闭,再次睁开时,已是瞳生金芒,顾盼间多了几分威严,展开双手,一声清亮的鹤唳声起,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金乌虚影自其背后腾身而起,威武的眼神睥睨天下,一股雄浑的远古气息如临亲至。
金乌虚影腾身在玉小婵背后,就那么飘浮在空中,那种无以伦比的压迫感已是扑面而来,直教人感觉呼吸艰难,行动迟缓,犹如陷入泥潭一般。
嫦娥暗暗吃惊,她当然清楚这是什么能力,这是来自顶级种族的天赋---领域压制!她甚至都有些羡慕这丫头了!
玉小婵很快收了虚影,脚步有些虚浮,身形踉跄了一下。嫦娥连忙闪身过去扶起她,看来如今的她强行施展本体还是较为勉强的,更妄论战斗了。
她睁开眼睛,金瞳也已隐去,看着嫦娥有些羞愧道:“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嫦娥摇摇头,轻抚着她的脑袋道:“傻丫头,你很强,强的快没边了!”
玉小婵睁大了眼睛:“真的嘛?师父你不是在哄我?你是在安慰我对嘛?”
嫦娥咯咯笑了,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臭丫头,师父何时骗过你?!”
玉小婵一边抱着头叫痛,一边乐的合不拢嘴。“那我不是岂很厉害!”
然而嫦娥接下来的话却叫她立马苦了脸:“丫头你记住,从今天起,在你没有继承完所有金乌传承之前,不许在任何人面前施展本体!”
未待她开口,她又接着说:“不要问为什么,在你还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低调,不显山露水。直到有一天,你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巅峰,有了自己的话语权,到那一刻,你自会明白为师的苦心。”
17. 天庭也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嫦娥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着玉小婵接着道:“为师接下来要教给你的,是一种极为精妙的气息收敛法,传承自天帝的密宗技……”
玉小婵喃喃地重复道:“气息收敛法……收敛气息?师父,你是要我把金乌气息隐藏起来呗?”
“当然!你以为顶着个护盾出门很威风吗?!”嫦娥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所有人你就是金乌本乌……”
就在嫦娥碎碎念教育她时,却见玉小婵深吸了一口气,同时闭目抬手结了个复杂的手印,一圈金光自其手腕处蜿蜒而上,沿手臂直至后颈后消失,待其再睁开眼时,周身再无任何金乌气息,已是隐匿的干干净净!
看着嫦娥瞠目结舌的样子,玉小婵咯咯笑的好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仿佛小伎俩得逞。嫦娥惊喜交加,一巴掌拍了过去:“臭丫头,不早说,让为师担心半天!”
既然金乌气息一事得到了解决,嫦娥再无需担心玉小婵暴露,那么接下来就得开始考虑其他的事了。比如王母娘娘蟠桃盛宴的筹备事宜,此外,关于涂将军有可能被北冥老贼渗透一事,也得尽快通知天帝。
西王母的蟠桃盛宴乃是天庭的传统盛事,故很早便开始了紧罗密布的筹备工作,虽然距正式开宴尚有几日,瑶池宴会大殿已是张灯结彩气氛十足。
小娥本是云锦织场的仙娥,因人手不足,这几日也被调配过来帮忙。她本就是个聪明伶俐又乖巧的主,凡事也懂得察言观色,因此很快便被主事委以重任。
这几日她负责酒肆器皿的清洁配送,里里外外的倒也忙得不亦乐乎,正当她清点完毕琉璃盏时,忽然自里间传来“啪嗒”一声脆响,她一惊,立即冲进里间一看,却是个小仙娥正一脸惊慌地看着地上打碎的瓷碟发怔。
兴许是被吓着了,小仙娥连忙蹲下去捡碎瓷,紧张地手都在哆嗦,嘴里一个劲在嘟囔着:“完了完了这下闯祸了......”
小娥见状上前安抚道:“别怕~没事的,你小心别划伤手。”
小仙娥愁眉苦脸道:“我笨手笨脚的,就怕不小心打碎东西,可偏偏就手滑......这下要完蛋了......”
小娥道:“不小心打碎了一两盏倒也是无妨的,你无需担心。”
小仙娥闻言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小胸口,睁大眼睛道:“真的没事嘛?听说上次宴会有个将军不慎打破了王母的琉璃盏,直接被贬下凡间去了呢!”
小娥噗哧一笑道:“你晓得啥?他哪是打破一盏?那个笨笨一禅杖足足打碎了一万八千个琉璃盏!还都是装满了桂花仙酿的杯盏!”
小仙娥大吃一惊:“他手脚怎的如此笨?”心里暗道:“简直比大叔还笨三分!”
小娥一撇嘴:“就是喝多了呗!”,小仙娥奇怪道:“上仙也如此贪杯?”
小娥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近几届蟠桃宴上广寒宫专贡的“桂花仙酿”名声大噪,已是超越了那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还需三千年方成熟的蟠桃和人参果,成了各路神仙心驰神往的珍品了!”
小仙娥有点不可置信:“有这么神奇吗?”
“那是自然,但是这桂花仙酿同样也分三六九等级,最低的“桂花陈酿”三千年酵期,一壶可增长200年灵力;其次是“桂花珍酿”六千年酵期,一壶可增长500年灵力;最顶级的“桂花仙人醉”九千年酵期,一壶可增长1000年灵力!”
小娥又道:“神仙修行皆离不开灵力,天地灵气本就稀缺,故这蟠桃盛宴上的桂花仙酿就成了一众仙人追捧的珍品。”
小仙娥一吐舌头:“这么......神奇嘛......真没想到啊!”心下里暗自道:“我也没少喝呀,怎么就没见实力上涨呢......”
小娥又道:“是酒就带了三分醉意,何况这近万年陈酿的灵酒。所以呀才有了那位将军酒后发癫,结果被贬至下界的糗事。”
小娥心往神驰道:“若是我等小仙喝上一口,估计就得醉上三天方休......”
小仙娥脱口而出:“三天不够,得七天......”
小娥奇怪问道:“你说啥?”
小仙娥赶忙道:“我是说我们小仙法力低下,这一口下去,哪止醉三天,七天都有可能,啊哈哈哈~”
小娥也笑了:“是了,无知限制了我等的想像。”她拍了拍小仙娥肩膀,“快起来吧,收拾好我们出去说话。”
“对了妹妹,还没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玉,叫玉小婵。”
“小婵妹妹好,我叫月娥,你也可以叫我小娥。”
......
是了,这小仙娥自然便是玉小婵,偷溜出来看热闹,却被主事误当作调配来帮忙的小仙娥给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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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壮丁。
两人来到外间,这里是酒肆器皿的调配处,因宴席尚未开始,故此处并无太多人,只在门口楼道处有守卫正经在站着岗。
站在窗棂边,看着外面忙碌穿梭的仙娥仙仆,玉小婵不禁感慨道:“这是得多大场面啊,要这么多人布置和服侍。”
小娥笑道:“那是自然,万年一次的盛宴嘛,又正好是西王母的诞辰,届时五方五老、三清四御、上中下各八洞神仙都会前来祝寿,实打实的就是个神仙大会呢!”
玉小婵咋舌,这规模比她想像中还要大的多了,“那一定很热闹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憧憬。
小娥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认真道:“小婵妹妹,你现在看看热闹可以,可是到了宴会开始时,你可千万不能再乱跑了,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宴会结束了姐姐送你回去。”
玉小婵瞪大了眼睛,道:“小娥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看热闹的......”
小娥不由的笑了,一指轻点在她额头上,嗔道:“你也不想想,来这儿帮忙的仙娥,哪有你这么笨手笨脚啥都不懂的?一看就是偷溜出来玩的,你胆子也太大了,幸亏遇上我。”小娥拉着她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小仙娥到处乱跑,万一撞上心存不良的坏神仙,抓你回去当小仙奴怎么办?”
玉小婵大惊失色道:“啊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有这等事?”小娥赶紧去捂她的嘴,四下打量一番,幸好此时尚早,调配间并无他人出入。
小娥拉着她蹲了下来,躲在了窗格下面,靠在栏杆边,沉默了半晌,随后轻声喃喃道:“妹妹你年纪尚小,不懂得那些个白日下的丑事......”
“天庭虽然规矩森严,但世界大了,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而在那些个阴影里,就总会有阴险龌龊的事情发生。”
玉小婵心下默然,这些道理其实她也懂,只是没想到在天庭,天帝眼皮子底下,依然会有一些不守规矩恣意违法之徒存在。
小娥见她发呆不说话,以为是被吓着了,噗哧一笑道:“好了别担心了,姐姐吓唬你来着,只要你别乱跑,就肯定没事的。”
正说话间,门口守卫忽然道:“什么人!!!”
一道灰影蓦地自她们面前一闪而过,玉小婵只觉鼻间一香,头一晕便失去了知觉。
18. 各怀鬼胎
瑶池大殿珍宝宫,嫦娥正指挥着一众仙娥施法搬运着仙酿之坛,分门别类地摆放以便随时配送上桌。每摆放完毕一处,便开启法罩保护起来。
忽然她心中似有预警般就是一动,抬头只见吴刚急速掠来,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吴刚随即点点头,二人先后来到侧廊无人处。
方自站定,吴刚连忙附身上前将一物递予嫦娥,轻声道:“殿主,小婵不见了......只有一个被迷晕的小仙娥......”
嫦娥接过铜镜,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守好神树,记住,不可让任何人出入广寒宫,更不能靠近神树范围!必要时可启大阵......”吴刚应道:“是,殿主。”
转身欲走前,吴刚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主,那小婵她......”“无妨,我自有安排!”嫦娥安抚道。闻言吴刚点头,转身消失在原地。
待吴刚走后,嫦娥又在原地站立了良久,眼神渐冷,浑身溢出冰冷的寒气,转身走入珍宝宫内。
对方既已现身,那么自会让他知晓,她嫦娥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敢动她的人,势必要让他负出沉重的代价!
......
玉小婵缓缓睁开双眼,鼻间依然有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她挣了一下,发现浑身无甚力气,所幸并未受伤。
玉小婵心中暗道倒霉,才说到天庭亦有违法之徒,转眼就遇上了掳人的强盗!想到此,她赶紧抬头四下看去,这才发现身处一个青铜车厢内,而车子微微颠簸着,似乎正在飞奔中。
玉小婵尝试右手掐印,努力了很久,方能动弹一根小指。
赶车之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苏醒如此之早,也未曾察看,依旧拼命催赶着座骑赶路。
玉小婵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将手印结成,一道金芒自腕间闪过,她忽地感觉身子轻松了,酥仙散已解。连忙坐起身来,扒着车窗往外看去。
只见四下云雾缭绕,云海绵延万里,竟是在空中飞行,这居然还是个飞行座骑!只是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又要去往何方。
玉小婵心念忽动,腕间金铃金光一闪,她耳边传来嫦娥传音:“小婵,可醒着?”她连忙心中暗道:“师父!”
嫦娥“嗯”了一声,又道:“看到是何人了吗?”玉小婵心道:“未曾见面,我好像是在一个飞行座骑上。”
嫦娥似乎猜到了,又道:“你先不要惊动他,且看他带你去何处,不必担心,未曾达到目的前,他不会对你下手的,切勿轻举妄动,保护好自己。”玉小婵应道:“弟子明白。”嫦娥又道:“好了,先不联系了,以防被察觉。”言毕传音便消失了。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玉小婵再次昏昏欲睡之时,车子微微一震,似乎降下云头落在地面,放慢速度又继续前行了约刻把钟,玉小婵隐约听见有人道:“快打开结界,是凌总管~”“凌总管回来了~”。
赶车之人开口道:“关闭山门~升起结界~开启护山大阵~速去通知三长老和九长老,告之将军所需的秘钥已经取得,速来秘境会合。”
“是!”众人齐声应道。
车子继续前行,没多久,终于停下。赶车之人凌总管冰冷的声音响起:“尔等全部退下,殿外候传。”“是!”片刻之余,四周便安静下来。
车厢门被打开,一位头戴青狐面具之人探身进来,看了一眼依旧在沉睡中的玉小婵,便又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周围空间忽然起了波动,两个身着黑袍的苍老身形现身出来。凌总管上前行礼道:“三长老,九长老。”
二老回礼点头,目光转向车厢,三长老眼神中流露出狂热:“凌总管果然胆识过人,龙潭虎穴说闯就闯,敢在天帝眼皮底下将人掳来,天下也就唯凌总管的鬼影神踪术能做到了。”
凌总管抱拳道:“过奖,只是运气好罢了,天庭众人尽在忙于蟠桃盛宴之事,自是无人关注一个小小仙娥的行踪。”
九长老眼神阴翳,沉吟片刻道:“可曾惊动那嫦娥?”“没有,说来也好笑,这小仙娥不知何故竟然偷偷离开了广寒宫,溜进宴会殿欲看热闹,结果被值班主事抓了去洗碟子,并未在那嫦娥身边。”“哦?那嫦娥可有发觉?”“时间尚短,想必还未曾发觉......”
三长老道:“那嫦娥也不过区区一看守广寒宫的上仙,有甚可畏,若是不识相就连她一同掳了来,给老夫当个暖床的丫头!”
“啪”一声轻响自车厢内传出,三人俱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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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紧缩,相互对视一眼,凌总管忽然笑道:“三长老说笑了,就您老这地位和身手,想要个漂亮的女仙,还不是抬抬手的事。”一边说,一边给两个老者使了个眼色,三人悄然靠近车厢。
凌总管猛地打开车厢后门,三人齐向内看去,只见玉小婵蜷缩在角落,睡得呼呼正香,一只手耷拉在一旁,手腕上的金铃敲在地面。刚才发出的声响,想必就源于此。
三人轻舒了口气,却忽然觉得可笑,凌总管尴尬道:“就说嘛,老夫的酥仙散若是无解药,便是个上仙也得昏一日,岂是她一个小仙娥能轻易解开的。”
九长老开口道:“好了,将军已在秘境等候多时了,我们赶紧办正事,夜长梦多。”
凌总管应了声,遂动手将玉小婵抱出车厢外,三长老见其生的娇俏水灵,忍不住咽了口水道:“好个水嫩可人的小仙娥,祭祀了岂不可惜......”九长老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三长老立马讪讪然闭了嘴,兀自盯着玉小婵娇小身躯看个不舍。
“祭祀?.......”凌总管忽然疑惑道:“什么祭祀?”
三长老嘿嘿一笑:“自然是......”九长老突然瞪了他一眼,他赶忙闭上嘴不再言语。
三人往洞府深处走去,凌总管方走两三步,忽然停下,犹豫片刻道:“二位长老,有件事,老夫心中一直存有疑惑......”
九长老淡淡道:“凌总管有何疑惑,但讲无妨!”
凌总管四下巡视一番,凑近二老,轻声道:“二位可有感觉将军此番回来有甚不同?”
此话一出,二老对视一眼,皆脸色一变,九长老眼神警觉道:“凌总管此话怎讲?”
凌总管沉吟许久,道:“具体哪里古怪老夫也说不上来,二老是看着将军长大的,难道丝毫都未曾察觉异样?”
三长老眼神忽闪,看了九长老一眼,接口道:“凌总管可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凌总管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便直接道:“老夫因自幼修习鬼影神踪术,常年与鬼修蛊虫打交道,对其之气息甚是熟悉。”他顿了顿,接着道:“将军此番突然归来,不仅话语少了许多,身上隐隐还有鬼修蛊虫的气息,因此老夫有些怀疑此番回来的,并非将军本人!”
19. 梁上魅影玉小婵智斗三长老
此言一出,二老脸色彻底变了,九长老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沉声道:“凌总管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长老也皮笑肉不笑地打圆场道:“是啊是啊,凌总管心系将军病情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不必胡思乱想瞎做猜忌嘛......”
凌总管怒道:“此话差矣!二老这是在质疑老夫对将军的忠心不成?!”
三长老连忙道:“凌总管息怒!您误会我等意思了,凌总管追随将军多年,忠诚之心自是天地可鉴!只是兹事体大,凌总管总得拿出点确切的证据不是?”
凌总管闻言一滞,是啊,证据呢?若是无证据,单凭他的感觉,如何取信与人?
他略一思索便道:“老夫建议打开秘境一事暂缓,事关将军人命关天,当务之急,应先召集家族之长老会,共同商议一下对策。”
九长老当即冷声拒绝道:“断然不可,且不说长老会有半数人都在闭关中,单凭凌总管个人感觉,就断言将军被人夺舍,实难以令人信服,到时反而引得众人猜忌,人心不稳!”
三长老也道:“是啊凌总管,将军冥海一战斩魔无数,几乎与那九幽魔神同归于尽,身上沾染些许蛊虫的气息也属正常,凌总管莫不是错把噬魂虫的气息感应成鬼修蛊虫了?”
此言一出,凌总管不禁也陷入了沉思,但随即摇了摇头,噬魂虫与鬼修蛊虫的气息差别他还是分得清的,只是又如何让众人相信呢?
就在凌总管沉思之时,三长老与九长老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刹时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狠辣与决断,二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袭向了凌总管!
说时迟那时快,凌总管不愧多年追随涂将军,战斗敏感性极强,瞬间便察觉了二老的意图,鬼影神踪术立时施展开来,灰影频闪化作一团残影,两个光团刹时轰在了他原先站立之处。
凌总管暴怒道:“二位这是何意!想灭老夫口不成?”
三长老嘿嘿笑道:“凌总管既然如此冥顽不灵,也只好对不住了!”边说着,手上杀招频起。
二老显然也非庸者,能坐到长老位置的又有哪个会是废材?这二位乃是家族中有名的“铁尺银勾”二人组,多年配合默契无比。凌总管虽然堪堪避开了要害,但仍然晚了半拍,左肩被三长老铁尺余波扫中,右肋更是被九长老的银勾擦去一块肉!疼得他一咧嘴倒吸了口凉气。
既已动手,便不再留手,二老的攻势愈发凌厉,做为老牌上仙,本以为二对一拿下一个区区上仙本是手到擒来,未曾想凌总管灵力虽不强,但胜在速度奇快,鬼影神踪术确实神奇。
只是他手中依然抱着玉小婵,左突右闪前后受制,他一边辗转腾挪躲避着攻击,一边默默寻找着反制的机会,还得顾忌怀中之人受伤,端的是惊险无比。
凌总管突然寻了个空档,急闪至一处殿柱旁,舒臂将玉小婵放于地上,并弹了一粒解药至其嘴里,道了声“抱歉!”随后腾身而起,迎上急速攻来的二老。
放下玉小婵的凌总管不再受束缚,以一敌二不落下风,战斗逐渐陷入白热化。
然而只持续不到十息,僵局便随着凌总管一个趔趄被打破,他强忍着头晕,心知不妙--九长老的银勾上显然涂了毒。
高手过招,那容得半点差错,九长老抓住时机,虚空一指点在其后颈,顿时将凌总管击晕。三长老大喜,抡尺便朝他头上砸去,这要砸实,立时就能致命!
然而九长老却伸出银勾挡住了杀招,冷声道:“不忙杀,留下尚有用!”
三长老应了声,九长老提了人,二人转身朝玉小婵躺着的殿柱后掠去。
三长老性子急,三步并做两步闪到柱子后,立马咦了一声:“人呢?”但见柱后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在?!
三长老大急,四下急速寻找起来,九长老见状放下凌总管,低声喝道:“她又跑不远,你慌乱个什么!”
此殿的确不大,却是依山腹天然洞穴而建,山石不知是何材质,异常坚固且具隔绝声音之效,方才三人如此打斗却仍未惊动殿外守卫,其效果足见一斑。
二人快速巡视一番并未见到玉小婵,三长老不禁着急道:“小女娃哪去了?莫非她还会隐身不成?”
九长老似有感应,蓦地抬头,“在梁上~”,却是玉小婵嘻笑着,坐在殿柱顶部橫梁上,纤细小腿轻轻荡着,显得格外的俏皮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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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被发现,玉小婵倒也不急,抓挠着胸前飘逸的发丝哧哧笑道:“倒是不笨嘛,这么快就发现我了。”虽然笑意盈盈,但若仔细看去,那眼底深处却充斥着极冷的寒意与恨意。
三长老忽地张开两手,象只黑色大鸢扑了上去,“小女娃,给老朽下来!”
没曾想居然扑了个空!却是玉小婵早已施展无影脚,闪至旁边的橫梁上了。
三长老一把抓在横梁上,只扑到一层油灰,玉不婵早在一边嘻笑道:“你太慢啦老乌龟!”
他不由大吃一惊道:“什么情况?!怎地速度如此之快?”
三长老连续扑了几回,都被她轻松闪过,几次下来,竟是连衣衫角都未曾碰到,倒是被她不断扔出的桂花花瓣吓得连连躲闪,谁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歹毒的暗器!
九长老也自心底不禁暗赞:“这女娃的身手一般,可这速度和反应甚至超过了凌总管的鬼影神踪术,也看不出是何技法,竟有可能是天赋异秉!”“这要是能成为我的弟子,配合我的独门绝学--银钩毒煞,简直就是顶级的魅影刺客啊!”九长老甚至起了爱才之心。
玉小婵忽道:“老乌龟,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干净的东西看多了?”
听玉小婵一口一个老乌龟,三长老大怒,正打算施展独门法术拿下她,听见提醒,下意识感觉眼睛确实有些干涩不舒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却听九长老喝道:“别动!小心中计!”
三长老一怔,却已是晚了,双眼立觉火辣,如针扎般剧痛起来,与此同时又几片桂花花瓣洒落下来,他未及躲闪,花瓣沾身即化,忽然蓬地一下燃起蓝焰,瞬间烧至全身。
三长老双手不敢捂眼,惨呼着就地打着滚企图灭火,九长老也大骇之下帮其拍打,但不知那蓝焰为何等火焰,竟无法拍灭,呼吸间便将他须发齐齐烧光,衣衫也烧出几个大洞,几乎衣不遮体!
然而相比烧伤伤势,更恐怖的是他双目开始溃烂成两个黑洞,竟已是双目皆废!
玉小婵几个腾挪再次回到横梁之上,冷眼看着三长老的惨状,咬牙恨道:“老淫贼,叫你敢亵渎我师父!今天不弄死你,姑奶奶就不姓玉了!”
20. 悲催的九长老和寂静的大荒岭
三长老凄厉的惨叫声渐弱,九长老心如刀绞,二人情同手足,平时里只有他们阴别人的份,哪料到今日竟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眼睁睁看着三长老在他怀里抽搐着,直至气绝身亡,他心中的恨意已是无法压制!
然而他却不似老三这般冲动,强行冷静下来细想,这小丫头可不简单,打一开始她就已经在算计老三,从往横梁上抹毒,到发动天赋秘术闪避,同时用真假花瓣迷惑,最后用恐怖的蓝焰干扰解毒,步步设套,环环紧扣,心机之深沉,下手之狠辣实属罕见。
老三显然是轻敌了,这哪里是个十五六的小丫头,简直就是浸淫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也不知那嫦娥是如何教出这等了得的徒弟来。
九长老牙关都咬碎了,恨恨地抬起眼看着玉小婵,一字一句地道:“该死的丫头,等老朽抓住你,一定会活活撕碎你,替老三报了这仇!”
玉小婵被他那冰冷阴翳的眼神盯得浑身汗毛直竖,不等他进攻,就先开始逃窜起来,一边乱七八糟地扔着东西,桂花瓣、桂花糖、桂叶、桂子、桂皮、桂花糕不要钱似的一通砸将过来!
九长老气得一边躲一边暗骂:“这臭丫头怕不是砍了桂树全家了,恁地花样百出,诡计多端,偏生速度又奇快,实在难缠的紧!”却又是不敢不躲,天晓得那里面是不是又藏着暗器。
不能再拖下去了,夜长梦多,这丫头身上的东西无穷无尽扔也扔不完。九长老冷哼一声,掌力一吐,已是全力出击,欲要尽快拿下玉小婵!
掌风扫过,片叶不沾身,花瓣树皮之类尽数震飞,果然实力面前,都是浮云!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他这一出全力,玉小婵立感吃力,数次几乎躲避不及,顿时险象环生,她本就实力不济,只是凭借天赋无影脚的奇快速度堪堪躲避,眼看落入魔掌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落入这老家伙手中,那必定是生不如死。
玉小婵一咬牙,正打算不顾嫦娥的提醒,释放金乌本体拼死一搏时,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灰色人影,她本能往边上急速一闪,怎料那人影如同鬼魅般瞬移过来,速度竟远超于她!只一伸手,便制住了她,瞬间回到地上,随手将她扔在一旁。
九长老连忙收手,跪倒行礼道:“属下见过神殿密使!”
那灰影站立笔直,身形魁梧且挺拔,见九长老独自一人行礼,转过头去,便看见三长老横陈的尸身,又转过身来,竟赫然便是涂山胜涂将军。
只是如今的涂山胜肤若青铜,原本刚毅的脸庞宛如被浆了厚厚一层腊,显得动作僵硬表情冷漠,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涂将军缓缓转动僵直的脸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狼藉的地面,那里尽是玉小婵扔了一地的桂花瓣及桂子桂皮之类。
九长老似乎也被涂山胜的模样吓到了,嘴角抽搐了两下,低下头不敢说话。
涂将军突然瞬移身影出现在九长老面前,速度之快仅留三分残影,九长老大骇,尚未及起身,便被涂将军一掌拍在头顶,只闻“咔”一声轻响,天灵盖已被击碎,九长老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鲜血溢出嘴角,软倒在地,竟被一掌活活拍死!
可怜二老修炼一世,却是没料到竟双双落得个如此下场。
玉小婵也被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这是个什么情况?好歹也是个上仙,就这么轻易被拍死了......问题是他为何要杀了九长老呢?是觉得他已经没用了?咋说也是个上仙哎......
她一时觉得脑子不够用,有些转不过弯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可怖怪人---涂将军,不对,他现在已经不是涂将军了,而是什么“神殿密使”......
只见他看了玉小婵一眼,嘴巴张了张,喉结动了下,从喉咙深处发出咔咔的声音,片刻后似乎有所适应,开口道:“带上......他......跟着......我”,他指了指躺在一边地上昏迷中的凌总管,一个转身,两手抓起三长老与九长老的尸身,就往大殿深处掠去。
玉小婵被他那空洞的眼神盯了一眼,吓得一激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铃,一咬牙,便拎起凌总管,跟了上去。
......
穿过大殿,在长廊尽头,贴着山壁有两扇高大无比的青铜门,涂山胜鬼魅般的身影几个闪烁便来到门前,青铜门已经向内推开着,但雾气缭绕看不清里面景象。
待玉小婵跟上,涂山胜渗人的眼光似乎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便闪进了大门,玉小婵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里面便是世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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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的青丘秘境--大荒岭了。
这是个古老的秘境,其内是蛮荒地界,外围有低阶蛮兽,平日里是给涂山氏族磨练弟子的场所,但仅限于外围,秘境深处则是上古战场遗迹,蛮兽也较外围凶狠许多,其中不乏高阶蛮兽,人际罕至。
玉小婵单手提着凌总管,一面走一面好奇地四下打量,她本是神兽体质,加之如今她实力提升,拖着个成年人也并未觉沉重。
......
秘境内天色灰沉,枯木歪斜着刺向天空,视野所至,一片蛮荒之态。
涂山胜脚步不停轻点,几乎是瞬移着前行,直接穿过了外围地界,往核心地区而去,不知是否是他身上气息所至,一路上没遇见一只蛮兽,整个秘境死一般寂静。
越往深处,地势越低,周围也愈发荒凉,不时会有巨大的不知何种蛮兽骨骸,在荒土堆中露出一截。
约行至半日,前方涂山胜忽然停下脚,面前是道狭长山谷,山谷两边则是断崖。
峡谷呈百丈沟壑状,谷底极为宽畅,越往上越窄,到了崖顶几乎收口,巨大的山谷像是被擎天巨剑一剑劈开的葫芦。玉小婵往上瞄了一眼,有些晕眩,连忙将脑袋低了下来。
涂山胜来到一处乱石堆砌的高坡前,放下手中的二老尸身,走上坡去。
坡顶是夯得异常坚实的泥土混杂着灰白色骨粉铺成,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声响。四周横七竖八插着些残兵断刃,还有些早已风化的剑柄,上面刻着无法辨认的字迹。
涂山胜来到一块漆黑的青石碑前停下,转过头,喉咙里发出枯哑的声音:“过......来......”
玉小婵一哆嗦,迟疑了一下,磨磨叽叽走上前去。涂山胜似是嫌她墨迹,转过身来,就要伸手来拿她,玉小婵忍不住尖叫一声,扭头就跑,吃桂花仙酿的劲都已使出,速度前所未有的飞快,几乎闪出了一道银色残影,手中金铃叮当乱响。
然而她快,涂山胜更快,形同鬼魅般的身形几个瞬移便追上她,伸手掐向她脖颈,眼看就只得束手就擒,她急得乱叫道:“师父!大叔!你们再不来就要失去我啦~”
就在那只冰冷大手即将触及玉颈之际,一尺红绫刷地飞来缠住了大手,空中传来一声轻喝:“已是尸妖也敢作怪!”
21. 侠肝义胆涂将军
话音刚落,唰唰声频起,一个个人影纷纷落下,却是嫦娥带着涂山氏一族族人赶到了。捆仙索死死缠住了涂山胜,令其一时无法挣脱。
那涂山胜倒也不曾挣扎,任捆仙索缠绕在身,空洞的眼神中不知为何,竟流露出一丝迷茫与悲凉。
“师父!”玉小婵飞奔过去,扑在她怀里,喜极而泣。“师父你怎么才来啊~你若再晚来一步,我人直接就没了!”她脑袋一个劲顶着嫦娥的胸口,拼命撒着娇,似要把之前受到的惊吓找补回来。“大叔人呢?他怎么没来救我?白瞎我天天给他吃糕喝酒了!”
嫦娥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涂山胜,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宠溺地揉着玉小婵的小脑袋,取笑道:“傻丫头你这不没事嘛,黑木头还得帮我守家,看护神树......”
边说着左手取出一面铜镜,却是吴刚之前悄悄递给她的那面,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轻声道:“你这灵墟幻镜不是很好用啊,信号时有时无的......”
“也幸好你聪明,沿途扔了些桂子糕点之类,为师这才及时寻了过来。”
玉小婵擦了擦眼泪接过铜镜,吐了吐舌头道:“这只是半成品,回头我再做个更好的。”她转过头看去,场中涂山氏一族众人已将涂山胜团团围住,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大长老?”
“涂将军?”
......
原来这涂山胜竟还是涂山氏一族的大长老,可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铁血领军将领的风采。
“他已不是你们的将军和大长老了”,一个语气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清梧上神也赶来了。他和道君前往战场查探传送阵符之际,便已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日他赶到战场之前,战斗其实就已经结束,所有涂山族守卫,连同涂山胜将军,尽已全军覆没!以身殉国了!
他所看到的,就只是被夺舍控制下的傀儡!
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也只是个尸妖傀儡,伪装成涂山胜,受北冥神君之命,前来执行秘密任务。
涂山氏族人似乎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个个面露悲戚,被救醒的凌总管更是双目赤红,牙关咬的咯吱响。人群中一个弟子模样的青年,不顾身边族人劝阻,欲要上前拉那“涂山胜将军”的手。
异变突然发生。
那“涂山胜将军”喉咙中发出咔咔之声,眼神露出挣扎与决绝,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一阵野兽般痛苦的嚎叫声中,忽然全身扭曲变形,紧接着直接解体,哗地一下化作无数噬魂虫,滚落在地,流向那青年以及四周人群!
异变来得太过突然,人群皆不曾反应过来,嫦娥与清梧上人齐喝道:“孽畜敢尔!”并同时出手,青紫光闪过,将多数噬魂虫斩成碎渣,然顾忌到伤及无辜,不敢下死手,因此仍有不少爬向了人群,眼看就要再次被噬魂虫夺舍害人。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声嘹亮清脆的鹤唳声响彻天际,一只巨大的金乌身影显身而至,睥睨的眼神扫视四方,又一声鹤唳长啸,声浪瞬间覆盖全场。
兴许是天生相克,顶级灵禽神族的威压,立时令得噬魂虫魂飞魄散,纷纷僵直哆嗦,随后直接爆体而亡!一地的噬魂虫碎渣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危机来得快去的也快。
嫦娥伸手扶住幻回人形快要脱力的玉小婵,一转身,却是吃了一惊。
身后跪倒拜伏了一地的涂山氏族人,包括凌总管以及其余几位刚出关的长老。他们眼神中皆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同时用敬畏与狂热的眼神注视着被她搀扶着的玉小婵!
嫦娥略一思索便已明白是何故:金乌乃上古灵禽,是顶级神族,而涂山氏则是青丘灵狐一族的分支,血脉上存在尊从之分,做为皇族一脉的金乌,乃是万兽之皇,自然对他们形成了血脉压制。
经过上百万年岁月变迁,上古灵兽的血脉几乎均已流逝殆尽,而血脉的精纯与否则直接影响整个氏族的天赋传承,对这些灵兽家族而言种族天赋便是家族的立族根本,如果失去种族天赋的传承,整个氏族便自然而然会被所有神族边缘化,以至最终慢慢退出历史舞台。
各大灵兽家族皆为此苦恼且无奈之极,如今突然出现一个顶级皇族且血脉无比纯正,怎不让涂山氏族人生出狂热的情绪!
嫦娥这下烦恼上头了,偏又生不出责怪玉小婵的心思,适才那种危机时刻,但凡再耽误半息,估计就是无法挽回的可怕局面。
然而此举却是以暴露玉小婵金乌身份为代价,看着清梧上人惊讶万分的神情,再看看下面灵狐一族的复杂神情,嫦娥第一次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用悔之莫急恐怕也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
而从金乌本体退回本意识的玉小婵,刚抬起头,便被跪了一地的人吓了一跳,赶忙看向嫦娥:“师父......这”
嫦娥并未向她解释,只是使了个少安毋躁的眼色给她,转头向众人看去。
但见几位长老彼此对视了一眼后,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其中一位年长的老者站起身,走向前来,朝玉小婵及嫦娥等人深深一拜,开口道:
“嫦娥殿主,清梧上神,呃......神禽大人......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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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闻仲,任族中二长老”
“本族大长老涂山胜受魔族所害,以至携傀儡之身回到家族,险些还害了其他人,幸得嫦娥殿主及时赶到并提醒了我等,适才若非几位及时出手,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感谢几位出手拯救本族之人于危难之中,各位的恩情本族将没齿不忘,定将投以厚报以表谢意......”
未等他长篇大论啰嗦完,忽然被玉小婵打断:“或许你们误会涂将军了,他并未曾想要害人......”
“什么?!”老者与众人皆吃了一惊,“神禽大人此话是何意?”
凌总管闻言眼神也是一凛,思绪稍转,似有恍然之感。
玉小婵接着道:“起初我也认为他已被夺舍成为傀儡,再无自主意识,可是打见面那刻起,我就总觉得他有古怪......”
“他先是以雷霆之击拍死了尚未反应过来的九长老,而后者更是尊称他为神殿密使,既然是自己人,又为何杀了他?”
“后来在这里,以他的速度若要杀我,一息一招便可,但他始终没有下手,回想起来,似乎只是想让我帮他做什么事。”
“方才最后时刻,他放弃挣扎,兴许他实在无法对抗意识深处的控制,便毅然绝然切断了所有噬魂虫的神魂联系,以解体结束了他仅存的意志!”
“在我感知中,那些自爆的噬魂虫,其实在将军解体之前,就已经没有了害人能力,只是些普通的甲虫......”
“涂将军侠肝义胆,撑着最后的灵智,处死了敌人留在族内的棋子,又不惜解体以保护自己的族人,实在是......”
玉小婵说到此,没再讲下去。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嫦娥忽然转过了头去。凌总管第一个悲从心起,他已经明白玉小婵所猜测多数是真相,因为他也曾觉察出异样,只是一直未有机会查探究竟。
如今细想,涂将军恐怕此番归来之际,就已深知自己必死,只是敌人委派他前来取得家族秘境宝藏时,没料到他意志如此坚强,灵智并未被完全控制。
涂将军借任务知晓三长老与九长老乃是对方埋在族内多年的棋子,遂将计就计,准备在灵智被最终控制前为族人做点事,他设法引其二人单独汇合于秘境,以图在自己临终之前一举将二人除去。
此外,将军派他将玉小婵“请”来,应该也是有着更深层次的打算,想到家族的一个古老传说,他不禁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玉小婵。
难道说,大荒岭秘境的终级秘密,青丘涂山氏的祖训预言,竟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22. 潜在的危机
族内另外几个长辈相互看了一眼,显然亦同时想到了那个预言,眼中的狂喜再也无法掩饰,甚至暂时压过了悲伤,未曾想到涂将军,也就是族中大长老在临终前,竟然为家族带来如此大的希望!
涂山闻仲看出嫦娥几人的疑惑,再次深深一拜,而面对玉小婵时更是直接跪倒伏地行了个族中大礼,玉小婵赶紧挣扎着上前扶起老者。
涂山闻仲起身后,这才道:“诸位有所不知,涂山氏族族中有祖训世代相传,其中有一重要的预言,数百万年了一直未曾应验过。”
言至此,老者忽然激动起来,枯瘦的手缓缓指向峡谷上空,但见原本灰暗的天空,不知何时云开雾散,双悬日月凌空出现,日月精华同时柔和地倾泻下来,银芒铺满了整个峡谷。
在玉小婵等人惊讶的目光中,所有涂山氏族人对天地深深一拜,随后一起低声吟诵起古老的祖训预言,神情显得格外虔诚庄重。
“涂山族裔,谨承天谕:
乌啼长空,金瞳显形,有子驾日月而来,其辉可照幽冥。”
吟罢,众人起身,涂山闻仲上前道:“有请贵客先行至族中大殿稍作休息,待吾等迎回大长老英魂后,再行叙事。”
闻言嫦娥等人肃然,清梧上人见此地事已了,便提出告辞,欲赶赴边关述职,临走时还深深看了玉小婵一眼,眼底显露出一丝艳羡,随即很快释然,转身离去。修行到他这级别,皆深知机缘乃天定,不能强求。
......
涂山氏清远峰贵宾殿,在凌总管的陪同下,玉小婵与嫦娥暂时在此歇息。
待下人奉好茶,凌总管屏退了闲人,为嫦娥端上茶,然后将糕点与果碟推至玉小婵面前,微笑道:“嫦娥殿主,神禽大人,时间匆忙,多有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谅解......”
玉小婵道:“凌大叔,别这么称呼,很别扭,你叫我小婵就好了。”
凌总管忙道:“不敢不敢,祖训在上,神禽大人是天降贵人,礼数自不可少......”
嫦娥淡然一笑道:“凌总管,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用酥仙散迷晕我家丫头一事,我可还没找你算帐哟~”
凌总管脸一红,干笑两声,对着玉小婵长揖一礼,从怀中摸出一物递了上去,道:“先前受将军之托,多有得罪,在下给神禽大人陪礼了。”
玉小婵不知是何物,未曾接受,转头看向嫦娥,嫦娥瞄了一眼,内心暗自点头,这个凌总管倒也识趣,这物件确也合这丫头的喜好。遂含笑点头道:“既然是凌总管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玉小婵闻言谢过凌总管,上前接过物件,见是个玉制小盒,上面刻有云雷纹与飞马纹。她不解地看向嫦娥:“师父,这是......”
嫦娥笑道:“凌总管有心了,这可是个稀罕物,丫头你还曾在里面呆过一些时辰呢。”
玉小婵一听大喜,“啊我知道了,是那个飞行座骑,我醒来时见过......”她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捂住自己小口。
凌总管面露尴尬道:“神禽大人实力逆天,我那酥仙散实在是让您见笑了......”边说边教了她如何使用此物唤出飞马座骑,玉小婵喜不自禁地收了玉盒。
嫦娥品了口茶,道:“凌总管,我听说青丘大荒岭乃涂山氏磨砺弟子之处,可方才在秘境里,虽说蛮荒之气颇浓,但也算不上险峻,既无危机四伏,机关密布,也未曾见一个蛮兽出没,这磨砺一出究竟是从何说起?”
凌总管见问,倒也不隐瞒,开口道:“大荒岭确为蛮荒之地,但这外围只是普通弟子历练之处,也有些低阶的蛮兽。只是今日现身的上神上仙等气息强大,故均已躲藏起来,不敢露面罢了。”
他喝口茶,继续道:“真正磨炼核心弟子的乃是上古蛮荒战场,这个要进秘境的中心区域,也就是先前我们所在的峡谷祭坛,从那里启动入口。”
凌总管说到这里,犹豫了下,接着道:“然而这大荒岭真秘境,本族已有近万年未曾开启了。”
玉小婵疑惑道:“这是为何?”
凌总管叹了口气道:“不瞒二位,本族的天赋神通需要祖脉之息绵延支撑,然而近百万年消耗下来,祖脉之息已经所存无几,故约万年前,长老会便下令永久停止了开启秘境,以延长对祖脉的汲取时间,尽管如此,依然无法解决祖脉之息的消耗,这秘境也就此成为了禁区。”
嫦娥也叹息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似这等上古大族,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谁又曾想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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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竟也有如此危机,正所谓福兮祸所伏,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话说至此,陷入了沉默。
良久,玉小婵忽然道:“凌大叔,既然真秘境已经停止开放,那将军寻我过来又有何意?”
凌总管道:“三日后,便是释放祖脉之息的日子,将军既已得知神禽大人身份,想必便是为了请大人打开真秘境,以寻找延续祖脉的办法吧。”
玉小婵奇道:“打开真秘境跟我有什么关系?长老会不是已经明令禁止打开了吗?”
凌总管欲言又止,随后道:“这个,请恕我不便提前告之,不过神禽大人请放心,断无任何损害您利益之事。”
玉小婵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嫦娥,嫦娥心一动,边摇头边传音入密道:“丫头,还记得金乌血契吗?”
玉小婵恍然大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嫦娥又暗道:“届时你见机行事,切莫因着急或大意而致自己于险境。”玉小婵再次微微点头。
凌总管忽然开口道:“神禽大人,有一件事,我想您还是应该知晓一下。”
他迟疑了片刻,道:“三长老与九长老,在族内都有自己的后人,其中九长老之子涂山戟如今在外历练,尚不知族内发生之事,而三长老之子涂山夷还留在族内。二老叛族一事目前长老会尚需严查后方可给予定论,但无论如何二人皆因大人之故陨落,故不排除此二人对大人可能产生忌恨之心。”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神禽大人多留一份心。”凌总管诚恳道。
嫦娥忽道:“此二人为人及实力如何?”
“涂山戟为人倒也坦荡,此子喜武好胜,很少过问家族之事,是个明事理之人,只是那涂山夷心胸狭隘,心机颇深,平时里仗着长老之子的身份,也没少做过恃强凌弱之事。此外,二人均为五品玄仙实力。”
玉小婵听罢点点头,倒也没往心里去,自己如果进入遗迹,获得传承后便会离开,日后与他们几乎也不会存在交集,自不必去多加理会。
就算他们真要来找麻烦,那也不惧,玄仙算什么?上仙自己不也照打照杀吗?到时候少不得让他们知道广寒宫一姐的厉害!哼!
然而事情真的便会如此吗?世上所有的麻烦是你想避就避得开的吗?
23. 祖脉之息
三日后。
待得嫦娥与玉小婵再次来到峡谷祭台,却见整个峡谷上下早已是人头济济。
长老会成员,除去已经身陨的大长老、三长老与九长老等,其余几位,包括正在闭关的长老,也都接到通知强行出关,齐聚一堂。
不仅如此,峡谷内外直至山头外围,三山五峰各大平台,密密麻麻一望无尽的人,几乎所有家族之人尽数赶到,涂山氏已有多年未曾如此规模召集家族人员聚集了。
秘境内大约也从未如此多人进入过,蛮荒之地一时间热闹非凡,以至几乎所有蛮兽皆已回避,整个秘境竟无一只蛮兽出没,端的是清静!
如此众多之人,然而场面静如针闻,并无丝毫喧哗之声,涂山氏治家之严谨令人叹止!
待嫦娥等人到场,二长老涂山闻仲起身,朝嫦娥与玉小婵深深行礼,随后介绍道:
“逾百万年前,有神树携金乌之魂降临,创立了大荒秘境,吾等祖上受神树之托看守秘境,并得金乌所赐天赋神通--控火术之炎狱裁决,受惠至今。”
嫦娥吃了一惊,原来涂山氏一族的天赋神通竟来源于此,玉小婵有些不解地看着嫦娥,小声道:“师父,这是什么天赋?很厉害吗?”
嫦娥轻声道:“是的,天地之间风火雷电等自然元素最为强大,而能操控元素者皆为世间强者,涂山氏的控火术独树一帜,炎狱裁决更是能操控火焰化为审判之力打击敌人,故其战斗力也是超强的!”
玉小婵点了点头,应道:“哦明白了。金乌驱日,擅长的便是控火之术,难怪能将此天赋神通赐与他们。”
涂山闻仲接着道:“吾等九尾灵狐一族本就擅长战斗,有此天赋神通加持,更似如虎添翼。此后一举崛起,屹立于神族强者之林。”
然而他语气一沉,道:“怎奈百万年历时沧桑,祖训预言之人始终未曾降临,而吾族血脉之力日渐稀薄,能掌握天赋神通的也仅存于少数灵性颇高的族人。”
“眼见种族优势即将消逝,吾等心焦至极,几位长老甚至因此长年闭关修炼,期盼能研究出将天赋神通激活并延续下去的方法来。”
涂山闻仲目光灼灼地看着玉小婵,语气恳切道:“吾等深知此番神禽大人为救人,不得已而显形。然而请神禽大人及嫦娥殿主放心,吾等族人恩领厚赐百万年,且有血誓为盟,自不会诞逆心,生二意,泄露大人身份。”
语罢他转身面向家族众人,拄杖而立,声震梁柱朗声道:
“涂山族裔,谨承天谕:
乌啼长空,金瞳显形,有子驾日月而来,其辉可照幽冥。
见此子,即奉神树祖令,启荒岭秘境。以我涂山血脉为引,续金乌不灭之魂。
承太古薪火,仙缘永继,万世同辉。”
这是完整版的祖训预言,所有涂山氏族人跟着一起低声吟诵起来,远外传来悠长的钟声,配合吟诵声,久久回荡在山谷之中,充满了神圣庄重感。
诵罢祖训,众人又闭目念起一段不知名的咒语。
但见涂山氏族人人神态庄重,口念秘咒,随着咒成,每个人头顶心都凝聚出一缕血气,涂山闻仲右手剑指向前一挥,所有的血气被一股无形的气旋引导,旋转着,形成一丝血线,最终凝聚出一滴金红血珠。
血珠缓缓飞至祭台中间的青石碑前,重新散作血气,围绕青石碑一圈后隐入其中。青石碑似乎感受到氏族精血的血气,上面雕刻的纹路忽然金光大作,整块碑开始缓缓震颤,继而动静越来越大。
祭台四周在隆隆声中升起两圈高低不一的十根石柱,柱身上刻有复杂的古老符文。每根石柱上都站立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雕像,金乌神态各异,雕刻栩栩如生,眼神中充满无尽的威严。
与此同时一阵咔咔声中,青石碑前还升起一个方形石台,石台面好似一个棋盘,上面刻画有两军对弈的棋局。
待得石台升起,金乌雕像眼中忽然显现金瞳,张嘴喷射出金色火焰,并很快汇成一道金色火柱,火柱冲天而起,化作火焰穹顶将所有族人笼罩在内,紧接着穹顶之内开始下起了火焰之雨。
不错,在所有族人欢欣喜悦的神色中,细小的火焰漫天落下,那灿烂之景令人终生难忘。
细小火焰宛如微雨密针,落在族人身上便很快被吸收进去,族人连忙盘膝闭目凝神,缓缓吸收祖脉回馈的神通之焰,能吸收多少就视各人天赋了。
火雨持续了二十来息,便渐渐结束,方形石台还在,但细心的嫦娥已发觉青石碑上的暗金纹路已经淡至不可见,几乎消逝殆尽。
动静终于停了下来,涂山闻仲转向玉小婵,面怀虔诚行礼,神情颇为复杂地低声道:“神禽大人,这便是涂山氏上百万年来世代守护的大荒岭秘境,也是涂山氏立族的根本,每隔一段时间,吾等便来此,用自身血脉为引,释放祖脉之息---神通之焰。”
“然而祖脉之息随悠长岁月,恢复起来所需时间愈来愈长,开启时间间隔也是越来越久,上一次开启是百年前,看情形,下一次开启,估计得千年之久。”
稍停片刻,他接着道:“我们如今所立之处,其实还并非真秘境,此地只是入口处,真正的秘境已有近万年未曾开启过了。”
他指了指祭台上的方形石台,苦笑道:“大荒岭秘境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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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与金乌前辈留于其传人的,故真秘境的开启需凭神树留下的秘钥方可开启。”
“此前真秘境每二十年开启一次,除领受祖脉之息延续天赋神通之外,另可开放秘境三个月,以供弟子进入磨砺自身,内有高阶蛮兽以及珍稀草药等,此外由于秘境本身建于上古战场遗迹之上,故有不少奇特的遗宝珍品留存于世,进入其中即可各凭缘份寻找机缘。”
“曾经,大荒岭真秘境名噪一时,里面甚至出现过上神级的攻法武器丹药等稀世珍宝!无数青丘弟子发奋努力修炼,以图达到核心弟子的地位,就为获得进入真秘境的资格。”
“可惜,开启真秘境的秘钥同样也会消耗祖脉之息,随着时间流逝,祖脉之息消耗过甚,以致恢复时间长达百年。长老会想尽了一切办法,始终无法找到恢复祖脉之法,无奈之下,经再三考虑,为延续祖脉之息,最终决定永久封存,不再开启真秘境。”
“为防不肖子孙后世私开秘境,破坏祖脉,长老会联手毁去了秘钥,从此真秘境再也无法开启,只能静待祖训预言之人降临,重启秘境,再续往日辉煌。”
嫦娥从他的无奈神情中可以猜到,百万年来,为了延续种族血脉,他们想必也做过无数努力,试过所有办法,但奈何岁月无情,眼看种族赖以强大的神通天赋即将随祖脉耗尽而消失,其焦虑心情倒也可以理解。
“请神禽大人自行定夺,无论您是否选择开启,青丘涂山氏一族自今往后都将倾全族追随大人。”老者言毕,恭敬地退下在一旁,神情已是平静下来。
闻言嫦娥亦是吃惊不小,青丘涂山氏乃大族,其种族天赋是难得的战斗天赋,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故其族人多数投身天庭任军职,为天帝征战四方立下累累战功。
论战力,涂山氏一门四上神,其上更有一位天尊女,嫁于天庭另一天尊战神为妻,其余上神也均与天庭上层有着联姻关系,长老会成员与各大峰主亦皆为上仙,其家族实力在整个天界亦是位列顶级的豪门大族。
如今听言,此族袓训竟然是奉金乌传人为主,这事非同小可,须知整个天庭的上神数目也是屈指可数,手握此等势力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想必她的帝君哥哥首先就不一定乐见,倒不是惧她势力如何,身为天庭之主,他更看重的则是天下势力的平衡与把控。
嫦娥还真没料到,一个自己从蟾宫秘境捡回来的小玉兔,在她的宠溺中长大化形成人,平时里帮她捣捣药酿酿酒,与黑木头斗嘴嬉笑,爱搞恶作剧的小丫头,如今竟然成了神族豪门的主人!
但是,管他呢,这是玉小婵的机缘,是她的就该归她,谁也夺不走!
24. 很多蛮兽,高阶的,不讲理的那种
嫦娥捏了捏玉小婵的手,将其从震惊中唤醒,玉小婵看了一眼嫦娥,轻喊了声“师父”,但嫦娥并未出声回答,只给了她个鼓励的眼色,摊了摊手示意其自行决定。
乖乖女终归要长大,学会自己面对世上的一切,不能事事都依赖她的指引。
玉小婵转而看向涂山氏众人,在他们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许多不同的微妙情绪。
年长一辈的眼神中尽是虔诚且殷切的神情,因为他们深知,面前之人极可能是决定氏族是否能延续辉煌的关键。
如今的诸神百族,历经百万年时光流逝,似涂山氏族这种能将种族天赋延承下来的大族已是极少,多数随血脉的逐渐稀薄而被遗弃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天赋弱而种族弱,修行界同样存在弱肉强食,彼弱此强,就会受人欺凌。
然而她在年轻一辈的眼神中,看到更多的却是较为复杂的神情:
有自信的。
年少确实无畏,何需他人帮忙,不管是谁,若敢欺凌就打回去!
有迷茫的。
虽不喜欢把希望交托给陌生人,却又没有更好办法。
有不情愿的。
族人守护百万年的秘藏却原来是为他人做的嫁裳,虽然是先祖安排,终究于心不甘。
有贪婪的。
而对玉小婵如此年轻娇俏,身份又如此之尊贵,难免有人会想入非非。
玉小婵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一人,眼神凶狠,脸上很隐晦的恨意一闪而过!想必那人便是九长老之子--涂山夷了。
果然林子大了,还是什么鸟都有。
但总体来说,更多的族人还是期盼的神情,何况还有血誓盟约,其内心深处是无法对玉小婵生出反抗之意的。
......
玉小婵倒无所谓他们的追随或是奉其为主,她在意的只是金乌遗迹中的遗骸,不知是哪位兄长的,此外,她还想了解更多当年的真相。
在涂山闻仲及所有涂山氏族人的目光注视中,玉小婵一步一步走上祭台,来到方形石台边,开始观察台子上刻画的棋局。
弈局......棋盘棋子......玉小婵只用了不到1秒就已能认定,此处金乌遗迹内应该是金乌老五,即五哥的遗骸。
自上一次广寒宫金乌遗迹传承后她便知晓,每处遗迹入口都保留了一位兄长的喜好,且继承金乌传承后的她,也同时拥有了兄长留给她的这项喜好或是技能的记忆。
二哥喜欢琢磨奇巧机关,因此柴房入口便是机关,而她也因此传承了金乌老二的机关术,随后她在实验中顺手改良了嫦娥的窥天镜,除了可以远程监控外,还能进行传音入密,她给它重新起了个名字--灵墟幻镜,只是尚在研究阶段,因此性能时好时坏罢了。
而此时她一眼便认出了石台上的棋局,乃是五哥最爱的珍珑弈局,而他这位五哥自幼便酷爱下棋,同时他还是个阵法高手,加上周围的金乌大阵,因此玉小婵能断定此处的金乌遗迹便是五哥留给她的!
既然已经确认,玉小婵于是不再犹豫,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一颗鲜红血珠出现在玉指上,她一指点在了珍珑弈局的关键棋位,嘴边还嘟囔了句:“五哥,你可千万要在啊,别浪费小妹的这滴血!”
果不其然,随着血珠渗入棋盘中,该棋位感应到了她的血脉之息,自下而上升起一颗黑棋子,黑子一出,满盘皆活,所有的棋子均活了过来,迅速地走动起来。
与此同时,祭台周围的十根金乌石柱也发生了变化,金乌雕像纷纷转向,刹那间,众人眼前一花,祭台已被云雾团团包裹在内,无法看清其内发生的一切。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各异,有人欲上前查看,但被二长老涂山闻仲及时制止了。
显然秘境已被激活,但究竟会发生何等变故谁也不知,毕竟真秘境已有万年未曾开启,谁能料到里面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退一万步,这里终究是金乌与神树留给它们的传人的,总不可能伤到自己人吧。
眼下也只能静待玉小婵出来了,涂山闻仲转头看向嫦娥,见其表情平静,轻松自然,看来对自己的弟子充满了信心。
然而只过了不到半日时间,忽然云雾一阵涌动,玉小婵人影一晃闪了出来,显得颇为狼狈,脸色很是难看,发丝也有点散乱,三步并做两步闪到嫦娥身边,低头不语。
嫦娥很是诧异,连忙拉起她手问道:“怎么了?里面什么情况?”
玉小婵撇撇嘴道:“很多蛮兽,高阶的,不讲理的那种!”
看着她那委屈的小女生样,众人皆傻眼了,涂山闻仲嘴角抽搐了下,强忍住笑,上前安慰道:“神禽大人,许是秘境万年未曾开启,高阶蛮兽已经数量泛滥,待我等想想办法。”
玉小婵忽然抬起头,咬牙道:“闻仲长老,既然真秘境已经开启,就让族内高手进去,把这些蛮兽给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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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话音刚落,把几个长老都吓得忙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秘境乃修炼圣地,蛮兽若是杀光了,还修炼个屁啊!这同杀鸡取卵有啥区别。
涂山闻仲也哭笑不得,看来小丫头是被气坏了,他赶紧继续安慰道:“神禽大人有所不知,这真秘境有实力限制,上仙以下方能进入......”
玉小婵有些气恼道:“实力不够,进去不是送死吗?”
涂山闻仲哈哈大笑道:“涂山氏本就是战斗种族,从不畏死,何况富贵自是险中求,即便不幸身陨道消,也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
嫦娥揉了揉玉小婵脑袋,开口道:“闻仲长老,她说的也有道理,既然秘境已经开启,也不要浪费了机会,就让族内的核心弟子们进去历炼一下吧,一来分散一下蛮兽的注意,二来也是磨砺弟子,且是各寻机缘的好时机不是吗?”
长老们闻言眼前均为一亮,对啊!许是万年没开真秘境了,又或许是想到了却没敢提出这个要求,现在嫦娥既然这么说了,这可是极为难得的好机会啊!
涂山闻仲强抑激动的心情,确认道:“敢问神禽大人,您的意见如何?”“师父的意见,自然就是我的意见!”
涂山闻仲接着又问:“神禽大人,传送门可是在这云雾之中?”
玉小婵点点头,“是的,这云雾即是传送阵,走进去就能传送至秘境入口,回来亦是一样。”
“按以往的记载,真秘境的传送门一旦开启,会持续三个月时间,到时间便会将里面所有人传送出来,不知此门是否也是如此设定......”涂山闻仲到底是长者,考虑问题很是仔细。万一人刚进去门就关了,那可如何是好?
玉小婵摇头道:“不会的,我已破解了珍珑弈局,传送门不会再关闭了。”
“什么?!”这回轮到长老们彻底不淡定了。
涂山闻仲大喜到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说......”
玉小婵轻轻点头:“是的,真秘境将永久开启,无须再消耗祖脉之息,但是关于恢复祖脉一事,还得待我找到金乌遗迹再想办法。”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氏族,欣喜若狂的族人齐呼着“感谢神禽大人”,欢呼声犹如山呼海啸般传来。
涂山闻仲与长老们很快商定,七日后,涂山氏将再次重启真秘境,并将送第一批有资格的核心弟子入内磨砺,届时玉小婵也将跟随一起再下秘境寻找金乌遗迹。
25. 假戏真演,人心如秤
回到清远峰贵宾殿,涂山闻仲与凌总管等人陪同聊了一会儿后便纷纷告辞,兴奋离去,嫦娥拉着玉小婵坐下休息。
待人都走尽,只剩两人时,玉小婵忽然从背后摸出灵墟幻镜,四下里照了照,并未发现有监视窥探之处,于是长舒了口气。
嫦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玉小婵查探完毕,收起幻镜,笑嘻嘻地坐下,大口喝着茶吃着糕点,小脑袋晃得相当得意。
待吃饱喝足,她放下茶碗,有点口齿不清地说道:“师父......怎么样......我演的像吧?”
嫦娥这才开口道:“好啦你是大聪明~说吧,遗迹找到了?”
果然知徒莫若师,玉小婵吐了吐舌头。点头道:“是的。”但她转而疑惑道:“师父,我不明白,继承完传承我们直接离开就好了,为何还要开放秘境给他们呢?”
见问,嫦娥沉默了片刻,方道:“还记得前两天我们商量的事吗?”
玉小婵点点头,“记得,以最快速度找到遗迹并继承好,然后假装没找到赶紧出来。”
嫦娥摸了摸她的头发,幽幽道:“丫头,你要快速成长,就得懂人心。”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杆秤,用它来衡量世上所有的事。”
“虽然你的兄长和神树给了他们种族天赋,可他们也为此付出了守护百万年的职责代价。”
“如今你取走了他们守护多年的秘藏,却什么也不付出,很多人内心中的那杆秤就会失去平衡。”
“秘藏放在那里时,他得不到,你也得不到,心里是平衡的,但如果被你得到了,他就会觉得自己失去了,平衡就会被打破。在利益面前,人心是会变的。”
玉小婵有点明白了,点点头道:“师父,那到时我进去了还是假装没找到,转一圈就出来吗?”
嫦娥没接这个话题,却道:“还记得凌总管提到的那个九长老之子吗?”“记得,叫涂山夷”
嫦娥道:“做为核心弟子这次他肯定会进入秘境,到时你便如此这般......”
玉小婵听罢有些吃惊,小嘴张的老大:“师父,真要如此吗?会不会太狠了些......”
嫦娥摇摇头道:“九长老和三长老皆因你而陨落,涂将军也死了,这笔帐的仇恨只会落在你头上,此二人如果你能收服便也罢了,若是无法收服,必然会是隐患。”
嫦娥狠声道:“丫头,修行界弱肉强食,你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才能无惧一切阴谋,实力面前都是浮云。”
玉小婵吐了吐舌头,道:“我明白了师父,如果他不来招惹我,就放他一马,如果他想来报仇,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嫦娥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到底还是心地善良,但转念一想这不也是优点吗?罢了,成长过程中难免会有挫折的,就让她自己去闯吧,自己也只能帮她到这了。
玉小婵想了想,又道:“师父,如果这次我找到方法,帮他们解决了祖脉恢复的千古难题,那是否就不必再隐瞒已取走金乌传承一事了呢?”
嫦娥摇摇头道:“没用的,人心不足蛇呑象,帮他们解决难题他们固然会感激你,但若知晓你拿走秘藏还是会不爽,这是两码事。你得明白,在利益面前,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做到平衡的。”
玉小婵点点头表示有数了。
嫦娥喝了口茶,又道:“好了,来说说看,那里面究竟是何情况?真有很多高阶蛮兽?”
毕竟是上古战场遗迹,又万年未曾有人进入,其实当初她和玉小婵在等待祖脉之息的那几天里,已经仔细商量过,以她金乌转世身份,如果这里面真是金乌遗迹那她能独自进去的可能性相当大,这一点当初在广寒宫遗迹里已经得到过证实。
玉小婵点点头道:“高阶蛮兽确实有不少,不过我按照师父所教的,稍微释放了一丝金乌气息,结果它们颠儿颠地就跑来献殷勤了,乖的很。”
“继承传承过程顺利吗?”嫦娥又关心道。
“嗯。”玉小婵应了一声,忽然情绪就有些低落起来,连忙低头掩饰眼角快要飙出的泪水,双手使劲地掐着衣角。
嫦娥刹时便明白了,轻轻拍拍她肩膀,柔声道:“好了,你也累了,休息去吧。”
玉小婵沉默了几秒,再也忍不住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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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扑进了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嫦娥心底亦是一软,似她这般年纪,身上却背负着滔天的仇恨,要想凭自己的能力,在这残酷的修行界找到真相,又谈何容易啊。
玉小婵哭了一会儿,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抬头看向嫦娥,抽搭着道:“师父,我没告诉你全部真相......你不会怪我吧......”
嫦娥叹了口气道:“不就是遇见亲人的遗骸,继承了些技能吗?多大点事!”
玉小婵忽地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她忍不住道:“师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嫦娥抬手刮了下她小鼻子,没好气道:“你当师父傻啊,我又没教过你机关术,你那些奇巧器物小发明难道是天生的?”
玉小婵傻眼了,是哦,她一时只顾炫技,却忘记隐瞒出处了,师父那样冰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出原由!不像黑木头,啥也不懂,当她把自动扫落叶的机关小人送他时,他张大嘴目瞪口呆的样子可太好笑了!
玉小婵傻笑着,为掩饰尴尬,又直接把头埋进嫦娥怀里蹭个不停。
待得情绪终于稳定了,玉小婵整理了思路,开始一五一十将遗迹内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讲述给了嫦娥,只是这一次再无任何隐瞒。
时间回到她用金乌血脉激活珍珑弈局,云雾卷起,果然如嫦娥所料,她被独自传送进了秘境。
睁开眼,面前一片蛮荒之境。
跟广寒宫的金乌遗迹不同,这里不知是否曾是上古战场遗址之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周边尽是焦土乱石,风掠过枯树时,似乎带着伤兵呜咽之声。
许是常年未曾有人进入了,周围蛮荒气息很是浓郁,乱草长得极高,几乎能没顶,草丛中不时有些长相奇特的小个体蛮兽窜出,见到玉小婵则惊慌失措地飞窜逃遁。
玉小婵定了定神,很快注意力便转向东面,秘境的核心区域,在那里隐隐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在吸引着她,于是她不加思索地往东赶去。
时间紧迫,她直接施展了无影脚,急速往东面飞掠而去。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